《妖道》——妖非妖,道非道,一个道士的求道之路

人在屋檐下,如何不低头,何况人家这般客气。韦从风听着这绵里藏针的场面话,一笑而过,“贵派的千里驹资质甚高,又有良师,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明风见他知趣,笑意盎然道:“承蒙吉言。”
“咦,青鸾?”走在后面的一个弟子忽然道。
众人回头循声望去,果然有只青鸾向着这里翩翩飞来,停在韦从风面前。
青广山的弟子久承师训,自然明白规矩,立时便不约而同地走到远处避嫌。
可是,韦从风翻遍了青鸾身上却找不到信件,压根连个字条都没有,恨不得有样学样,将它的毛拔个干净。
“韦先生。”
谁知青鸾突然开口了,韦从风一呆,只听它一字一字往外蹦,虽然有些生硬但还算清楚,“先生有所不知,先前有人在半途截住青鸾,故而小人自此封笔,转而一心训练青鸾吐人言,就如鹦鹉学舌一般,待成功后口述便是。此间的好处是,除了买家和卖家,旁人再不能获知。”
啧啧,这银子花的再值也没有了,韦从风真是五体投地。
青鸾接着道:“你走后便有一人往洞天福地求道,之后便被丹山赤水天的人接去了,看起来似是认识。”
韦从风点点头,其实他心中真正担忧的是,洞天福地会否以收徒为名,实则招揽那些有资质的凡人以供取用。
青鸾说罢便看着韦从风,韦从风挥挥手,示意它可以离去了,然而青鸾又道:“还有件事,要告诉先生。”
还有什么事?韦从风不免疑惑,那酒保几时这样大方了?但他就是问出口,青鸾也只会说学过的话。
那青鸾扑楞着翅膀道:“韦先生,你不能指望一个卖你消息的人,还会替你隐瞒消息,是不是?”
它说完,立刻向后退去,自顾自飞走了。
韦从风顿时明白过来,摇头笑了笑,果然是自己傻。不过他特特地这么提了一提,莫非已经有人打听了自己的去向?若这么一想,毕竟人家在商言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30 23:23:00 +0800 CST  
哈哈哈哈亲你真相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1 10:47:00 +0800 CST  
众人见青鸾飞远了,这才上前。
韦从风随他们一路走去,前面地势愈发宽阔,随处可见苍劲挺拔的寒岁三友,仙鹤苍鹭隐于其中若隐若现,韦从风吐纳间顿觉神清气爽。
再往前些,是座石桥,桥下是个嶙峋青石环绕的湛碧深潭,右侧有道湍急的瀑布,飞珠溅玉,潭中不见萍藻鱼虾,周围不落鸟雀,唯有底下插着一把把利剑,星罗棋布,迫人的寒气直冲水面,剑身并未生锈,反而随波光耀刺眼。
韦从风顿时停了下来,心中默数:五、十、二十……
“统共六十四把。”
明风敛容,肃然道:“此乃敝派的祭剑潭,历代先人斩妖除魔,凡以身殉道者,若尸骨难完,也无须以衣冠立冢,只需把佩剑投于此潭,以表心意,上告天地日月,生平坦荡无有欺瞒不可说之事;下励后生晚辈,需当前赴后继以竟人间沧桑正道。剑在水中经久不毁,非关名器,只因英魂有灵。”
“韦某曾听闻有一役,贵派几乎折尽弟子,其中甚至有多位修道已近圆满,几可入仙籍。”
明风道:“先辈曾云:天地正气不灭。便是青广山没了,自会有后来者。”
韦从风颔首,对着剑潭一揖。有如是浩然根基,才是本元所在。否则,哪怕他桃李满天下,技艺卓绝,充其量是家大业大的殷实门户,断断算不得名门正派。
所以,他宁愿自己猜错了。
韦从风暗自叹了口气,抬眼向千鸟飞绝的顶峰,晴空下,高高在上的大殿没有被云雾遮挡,祥光熠熠,不知里面究竟是何情状。
等这一众人到了,韦从风才看见大殿外的石阶下,跪了五六人,看来是过了第一道关卡,全都等着拜师学艺,但见他们个个都身上挂彩,可眼神依旧颇是坚毅。
周围并无人出来。
这里的石阶不比山下,棱角方方正正,跪久了必然疼痛难当。
明风等人对此是司空见惯的,遂目不斜视,只是引了韦从风往一旁的侧阶走,虽离得远,韦从风仍着意留心了下那几位,确乎是良材美质。
经过大殿时,殿宇恢宏自是不消说的,但韦从风却在众多牌位下看见了个熟悉的名字:玄元。
明风不知韦从风何故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不由道:“韦先生认识过我师叔公?”
“曾有过数面之缘。”韦从风口中应了声,余光再往旁边一扫,依次是静元、玄元、清元。再加上如今的掌门玄元道人,可不都是元字辈?
“哦,原来如此,韦先生有所不知。”
明风道:“说来话长,玄元师叔公早年便四处云游,甚少人知道他出自青广山,此前他自知大限将至,故而修书回来。由此,家师才去了临安,可惜迟了一步,不曾见到最后一面,只将他的遗骸带了回来。”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2 00:20:00 +0800 CST  
晕了,掌教是空元道人……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2 00:35:00 +0800 CST  
哎呀,坐到沙花了^O^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2 00:36:00 +0800 CST  
“明风,又有客来?”
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从大殿内出来,站如鹄峙鸾停,转过头,端的犀颅玉颊,目如秋水,好个潇洒神仙人物。
明风趋步上前,施礼道:“五师叔。”
韦从风心道:原来这位就是空元道人的关门徒了。听闻玄元道人共有五位入室弟子,以苍青子为首,往下序齿,便是玉虹子、冠霞子、虚霖和虚云了。因前三位皆是带艺入门,故而另起道号称之,就如同如今苍青子的三位弟子,也是同样如此。
想来青广山人才济济,这其中也有不拘门户之见的莫大功劳,入室弟子,并不是非得在本门派土生土长,只要德才出众便可。也难怪人人挤破头,都想挣得一席之地。
虚云微笑拱手道:“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韦从风。”
虚云扬眉,“幸会,幸会。阁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明风,先带客人去精舍安置。”
“是。”
明风应承着,引了韦从风往起居处去。
此地经历代精心扩筑修缮,早已颇具规制,抬眼檐牙高啄,环视曲径通幽,即便韦从风一路上时时可见其弟子经过,然而身处这廊腰缦回的广厦深殿,仍令人感觉寂静非常。
精舍位于青广山风光绝好之处,明风带了韦从风进去其中一间,陈设精洁还在其次,推开窗,窗外便是滚滚云涛,俯瞰下面的座座山峰,可以想见晨起暮归时分,日出日落之景,会是何等气势,何等绮丽。
有低阶弟子捧了馔肴进来,明风亲自接过,放在桌上,对韦从风歉然道:“本该为先生接风洗尘,奈何今日午膳时分已过,膳堂的弟子亦需练功,怠慢了。”
“是韦某来的不是时候,劳动诸位了。”
韦从风说罢,疑惑道:“对了,令师怎知韦某来了贵宝地?”
明风一笑,“先生权且猜上一猜。”
他说着,又道:“在下冗务缠身,先行告退,先生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韦从风送走了他,坐在桌旁,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蔬食,着实吃不下。来意已经说明,还不知何时能见空元道人,可他若是太过急切,未免招来疑心,听方才虚云所说,想必还有旁的客人,大约是来观礼的,那么等到收徒之时,应该总有机会。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2 12:5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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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2 12:53:00 +0800 CST  
趁着四下无人,韦从风将随身带着的赤瑛蜂蜂母放入了附近的树林中,不多时,即刻有数只赤瑛蜂飞来,要不了多久,便是一个新巢了。
韦从风拍了拍手,在进山时,他便在手掌上敷过了之前茯苓精给的茯苓霜,虽说不免有些暴敛天物,但着实见效极快,过栈桥时早已看不出异样,只是内里还有些麻痒,此刻也恢复如常了。
将近日暮时分,风吹檐铃,清脆悦耳,正在吐纳的韦从风听见铃音中有细微的声响,由远及近。他睁开眼,原来是青广山的弟子前来带领韦从风去膳堂,放眼屋外,云霞烂漫,绮丽之景,难以言说。
等韦从风到达时,里面已坐了几桌人,彼此并不相识,韦从风还没进去,玉虹子出现在他身后,道:“韦先生,别来无恙?”
堂内众人见东道主来,自是纷纷起身出来相迎。
韦从风转过头,正要开口,一个弟子慌慌张张跑来,玉虹子沉下脸,不等斥责,只听那弟子道:“师父,大事不好了,小师弟不见了!掌门的坐骑方才浑身是血地跑回来,落地便昏死了过去!”
“什么!”
玉虹子悚然一惊,众人闻言顿时哗然。
这是捅破天的大事,白鹿本是空元道人的坐骑,平日里元一骑着满山乱逛,众人见怪不怪,自家地头,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今日着实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谁是最后见到元一的人?!”
“师兄说,午时上崖壁采药时,曾见过小师弟骑着白鹿往栈桥去了!”
“可还有谁见过?”
“我见过。”
韦从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就在栈桥上。”
玉虹子的眼神顿时复杂了起来,不但是他,其余等人也带上了戒备的神色。
“阁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玉虹子口中这般说,但弟子们已围了上来。
韦从风没有料到,他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了空元道人。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3 00:00:00 +0800 CST  
红日终于隐没在西山下,暮色渐浓,天地昏蒙,山下鸿雁鸣叫着飞过,无人再多说一句话。
一大群青广山的弟子已开始漫山遍野地找人,此间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于他们熟门熟路,可人人都悬着心,不敢放过一处角落,高喊着元一的名字。漆黑中,只见点点明亮的灯火汇成了脉脉闪烁的银河。
韦从风随玉虹子他们走着,心中亦是疑问重重,但当务之急,还是应尽快找到人为首要之事。
“到了。”一行人停在了一间石室外,玉虹子上前恭敬道:“师父。”
石室的门慢慢开了。
一个身形清瘦的银发老者正负手背对着他们,室内只余一琴,然而断了琴弦。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3 13:41:00 +0800 CST  
“拜见前辈。”
韦从风上前作揖,刚要下拜,地上无端涌起一股无形而柔韧的罡风,令他再也弯不下腰,外人看着,还只当他施了半礼。
“不敢当。先前小儿顽劣,多有得罪。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然其父不是忙于教务就是闭关,其母则在南极紫元夫人门下掌事,常年亦不在。故而他自幼便是老朽一手教养,稚子无辜,千错万错,错全在老朽,当日,多谢阁下手下留情,若不是老朽年迈,实该亲自上门赔礼。”
这话真叫韦从风胸口好不发闷,还不如兴师问罪来得干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3 14:40:00 +0800 CST  
手机打字太累了,晚上继续……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3 14:43:00 +0800 CST  
空元道人说罢,转身出来,韦从风抬头,见他的相貌至少已过耄耋之年。传闻中,有人说他五百余岁,亦有人说他三百余岁,然而他面上绝无半点浑浊气,唯见神光爽迈,一双黑眸更是炯炯有神,丝毫不啻于血气方刚的少年人。
韦从风见过病入膏肓的仙家,门下看似正常的仆从也多有戾气随身,可空元道人看来与他们并无相似之处,是以韦从风一时难以分辨,空元究竟是如何从小五衰中痊愈的。
话说韦从风还不知如何作答,空元开门见山道:“听弟子说,阁下今日午时,在栈桥上见过元一?”
“不错。”
韦从风道:“那时韦某正在过桥,被几只仙鹤惊扰,随后便遇到了令徒,与他攀谈了几句后,令徒便骑着白鹿往前奔去,待韦某到达时,就遇见了贵派的弟子。”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大约间隙了一刻。”
“哦?”
玉虹子狐疑道:“可我问过,他们在崖边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只见到阁下,不曾见到元一,如阁下所言,元一应更早到达才是。”
韦从风皱眉,“栈桥多雾,韦某最后所见,便是如此。对了,记得有只仙鹤的脖颈上挂着块赤金铭牌,不知是谁人的坐骑,不如查一查,这些灵物在之后可曾见过令徒?”
玉虹子铁青着脸,冷冷道:“所有猿鹤坐骑等活物之属,早已问过,都不曾见到!不过那只鹤倒是示意过,曾因受惊冲撞到了阁下,不知是与不是?”
空元道人轻斥道:“老二。”
韦从风不欲分辨这等小事,只是不解,“既是如此,敢问贵派如何清楚知道韦某行踪?”
“方才说了,山间颇具灵性之活物无一不是耳目,但元一所在的栈桥,那里的雾岚非比寻常,便是开了天眼,也无济于事,更不用说旁的了。”
韦从风也懒得再同他们虚与委蛇兜圈子,径直道:“贵派以为,是韦某在栈桥上借天时地利之便,狭私报复?”
玉虹子问道:“明人不说暗话,阁下究竟为何来此?”
韦从风稍作沉吟,空元道人对身旁一个眼色,一个徒孙当即拔剑而上。
森冷的剑气直冲韦从风面门,眼前的少年人正是初生牛犊之时,加之心中怀忿,为同门抱不平,虽还未学飞剑之术,一把剑端的绽出一片银光,寸寸追及韦从风要害,然而始终慢了几拍。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4 00:07:00 +0800 CST  
余下的弟子们瞅了瞅玉虹子的脸色,不由面面相觑,迟疑着是否要拔剑相助,空元道人熟知各人秉性,扫了他们一眼,他们便低下了头。
玉虹子见韦从风并不还手,只是躲闪,然而徒弟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忍不住上前对空元道人道:“师父……”
空元道人抬手打断他的话,轻声道:“我方才算了一卦,元一尚有一线生机。正巧老五之后来回禀,说他已经查验过,那些血都是白鹿的,鹿身上还有剑伤,包括元一坐着的地方。”
玉虹子大骇,“师父正值修金身之际,如何再能动筹窥天机?!这是犯了大忌的!”
空元道人只是看着韦从风,神色淡然,“那又如何?你道为师最看重的是什么?”
韦从风看那弟子已是满头大汗,仍是舍命的攻势,不由出手,趁他举剑时对其空门一击。
那弟子踉跄后退,身旁的同门扶住他,玉虹子道:“明和,退下。明昭——”
另一个弟子应声跃出。
先前的路数凌厉,这一位则阴柔,韦从风不等他出手,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剑,“几位且听我一言——”
剑落在手中时,韦从风的心弦发出了异响,执剑的手在微微颤抖,虽然外人肉眼不可见。
空元道人哪里理会得他,沉声道:“四相剑阵。”
“弟子在!”
四位弟子登时齐刷刷摆出阵势。
玉虹子瞪了眼被夺剑的弟子,那弟子的面色由赤色倏地变白,汗出如浆,低着头双膝发软,眼看就要扑通跪下,韦从风将剑狠狠一掷,插在他脚下,看着他尚带稚气的面容,对他道:“你是想输一场,还是想输一世?”
那弟子猛地抬头,眼中大为震颤,目不转睛地盯着韦从风,随后又看了看掌门和师父,面色万分纠结。
摆剑阵的四位弟子亦停了停。
“嗡。”
空元道人闻言,心下一动,左手手指微抬,那把剑便又从地上飞回韦从风手中,只听他道:“刀剑无眼,阁下手无寸铁,青广山未免胜之不武。”
韦从风冷笑一声,“贵派既然都已师出无名,何必还要在乎是否胜之不武?”
“住口!”
如此辱及师尊门派,几个弟子哪里忍得,立刻上前将韦从风团团围住。
空元道人看了眼玉虹子,“好了,说些该说的。”
玉虹子缓了缓脸色,心中愁上加愁,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看来是有人先掳走元一,白鹿与之搏命,撑不过了,这才回来求援,可是,不知老五何时能让它醒过来?”
“不必。”
空元道人抬手,递过一根打了绳结的丝绦。
玉虹子惊讶道:“这是元一的!”
“老五在鹿角上解下的,为怕乱了人心,偷偷拿与我,你且看看绳结的意思。”
“子、在、我、手,勿、妄、动!”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5 00:12:00 +0800 CST  
空元道人道:“留下字句,必有所图,等着人来开口罢。”
玉虹子攥紧了丝绦,望向韦从风,“那又何必让他们小的上去,待徒儿直接将他拿下便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等野路子,多得是歪门邪道。话说上回我去找元一之前,必定是因为那张弓的缘故,让他好好思量一下孩子的来历,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元一还不定要遭什么罪!明岚,你在生门,见机为何还不出手?!”
剑阵中,东面的弟子受了斥责,率先攻入。
韦从风握着剑,手心中满是冷汗,青广山的四位明字辈弟子已先后入阵,步法剑术甚是精妙,所欠的只是历练而已,不愧是名师出高徒。
然而他自己却仍是以守为攻。韦从风思忖,那两位自恃身份,既然唤了剑阵,需顾着本门和自己的体面,想来不便出手了。可饶是这样,这些弟子资质颇佳,又是同门,相互之间极为默契,更何况眼前还有严师在旁指点,自己能撑到几时,真是个未知之数。
说来倒不是韦从风不想还手,但虎魄受了如此酷烈的剑气所激,已经在胸口蠢蠢欲动,实在令他好不悬心。万一他一个行差踏错,后果难以预料,更难以挽回。
“哈!”
玉虹子当即变色,以他的道行如何看不出来,韦从风在剑阵中有意相让,不是轻慢又是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他的得意弟子,出道后皆是人人称颂的少年俊秀,此举何异于当面打他的脸?
想到此处,玉虹子不由狠狠啐了口,怒笑道:“好气度!真不知,究竟是哪里来的英雄好汉,竟这样看轻我青广山?”
他那四位弟子本就有所觉察,听闻此言更是如当头棒喝,平日里师尊的门规训导素来严厉,弟子们与人要以和为贵,等闲不可轻易与人交手,师兄弟间过招又不能失了轻重,今日遇着韦从风,好似瞌睡递枕头,可不愈发卯足了劲,定要与他一较高下,他日此事传扬出去,以众敌寡本就不是光彩之事,若还赢不了,自己还有什么颜面留在青广山?
一时间,四把剑使得花团锦簇,连玉虹子都暗中颔首。
这厢,韦从风同样有苦难言,山风寒气刺骨,而他却汗湿重衣。
天上月明星稀,空元道人眯起眼,“老二,你觉得此人道行如何?”
“唔——”玉虹子气归气,月旦却谨慎,“虽然未尽全力,可平心而论,想来比明风还要高上一截。”
“就是这话。”空元道人点头,“争胜倒不怕,如今的这群后生有几个不是掐尖要强?争也争死他,可就怕人示弱,又是卖乖,又是相让,好比此刻我们不知道,此人究竟为何来。”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5 23:36:00 +0800 CST  
谢谢大家顶贴~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5 23:36:00 +0800 CST  
玉虹子接话道:“是啊,他一来,元一就出了事,先前又是有过节的,难保没有关联。”
“可是再你看看,以他的道行,若要致白鹿奄奄一息,需要多久?依为师之见,一刻怕是不够。那老伙计跟了我这么久,谁真要当它就是吃素的,只怕打错了主意。”
“那便是有同谋了?”
空元道人沉思道:“白鹿现下还在玉华室里面疗伤,咱们不便进去打扰,一会儿等老五把那些伤口拓下来,再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至于眼前这位,便是为了他的来意,也不能等闲视之。老三和老四的来信你也看见了,如今,外面实在不太平,这几日又人多事杂,关照下去,务必要仔细有脏东西混进来。”
“是。徒儿已经吩咐下去了。”
玉虹子想了想,皱起眉头,迟疑着问向空元道人:“师父,那,是不是要知会大师兄……”
“再等等。”
空元道人摇头,“提前出关还在其次,就怕他对着元一,你也知你大师兄的性子,届时血气逆行可不是闹着玩的。”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6 13:32:00 +0800 CST  
他们聊得忧心忡忡,韦从风在剑阵里左突右支,总算渐渐摸清了四人的路数:两个善攻中门,一个长于下盘,另一个惯于剑指刁钻,正当他格住一人侧面刺来的剑,没想到那竟是子母剑,执剑的弟子一直沉着气留下后手,就是等着出其不意便攻其不备,此刻他抽出子剑复又出手,划破了韦从风的手臂。
一道血痕出现在韦从风的衣衫上,这样的利器,再深一分,足以伤筋动骨。
几乎同时,韦从风的双眸有金黄的光芒一闪而逝,好似兽瞳。
四人正是士气大振之时,不料一见之下,那几分得意硬是被生生压的死死的,趁胜追击的气焰瞬间矮了下去。
不过,空元道人不曾看见韦从风的异样,只道徒孙已出落的如此从容沉稳,不由面带喜色,对玉虹子道:“好啊,占了上风也没有贪功冒进,算得上是败不馁,胜不骄了,且又如此齐心,可见咱们的人也差不离,多得你素日调教有方啊。”
然而毕竟玉虹子才是亲自带徒弟的人,心下难免犯嘀咕,暗想这几个后生临阵的火候还差些,但空元道人如此说,他自然也长脸,何况也不敢驳回,于是赔笑道:“总是当初师父挑人的眼光好。”
他们殊不知,这五人的境况已变得微妙而复杂。
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打了如许时候,双方皆是气喘吁吁,韦从风更是负了伤,但蹊跷的是,虽然他手臂上的伤口汩汩流着血,但他浑不在意,反而开始变守为攻了。
雪亮的剑光映照在韦从风的脸上,那双越来越冷的眼眸令众人心头倏地一颤,随即便升起了莫名的寒意。
“咦?”
空元道人和玉虹子看了看,只听空元道人道:“看来是忍不住了。”
一个弟子在韦从风身后,举剑刺向韦从风的心室,可是他才提剑,韦从风便躲开了,像是背后长眼一般。
众人忽然发现,韦从风的身形变得如同鬼魅,行动间甚有肃杀气。
玉虹子深吸了口气,还没开口,空元道人率先道:“明岚怕是力有不逮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6 23:34:00 +0800 CST  
果然,不一会儿,那个弟子与韦从风两剑相击,手肘顿时发麻,手中的剑险些脱手,随后他急于补招,不免露出了破绽,韦从风意欲上前突围,其余三人立刻围拢,将自己人护在身后。
如此一来,剑阵已乱,四人相觑一眼,不发一言,索性当机立断,顺势变换了阵型,由一个四象阵拆成了攻守兼备的正反两仪阵。
韦从风握剑的手上,关节咯咯作响。
“应变不错,进步不小。”
空元道人注视着他们,微微颔首,叮嘱玉虹子道:“根基打的差不多了,得空是该给他们讲讲飞剑了,明风习剑最久,虽说天资上是差了些,但也未到不可弥补的地步,况且他性子韧,又勤苦,这是再好不过的长处,众人平日也膺服,等到了练习飞剑剑阵时,让他带头最好不过。”
“是。师父思虑周全。”
玉虹子答应了,盯着韦从风,思索道:“师父可看出他的来历?徒儿看了半日,未见和道上的仙剑门派有何相似之处,然而他的招式又不像是博采众长。但是看此人的年纪,也不似自创。”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7 19:25:00 +0800 CST  
空元道人眼中一沉,捋须不语,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若说出来,怕是我自己也不信。你看见他方才的身形了没,为师像明昭这么大时,曾见过一个散仙除妖,那身形和此人一模一样,不过威力要更大些。你师公说,此乃一位上仙所创。至于姓甚名谁,他并未说,想来天长日久,难考矣。”
说着,他双手伸出广袖,交叠身前,又道:“当年之景,历历在目,没想到今日会在此重见,还是由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使了出来。”
“那……”玉虹子闻言,很是吃了一惊。
空元道人眼中倒是古井无波,“魔、道从来此消彼长,明珠暗投更是常有的事,为师但愿此人的心术比剑术更难得,那就是世间之幸了。奈何眼下敌我未明,自然先擒住再作打算,不要太过为难就是。等查清了来龙去脉,果真是误会了人家,自当赔礼,认打认罚,横竖一把老骨头。”
说着,他苦笑了一下。
玉虹子道:“师父也是一心卫道,自是弟子们办事不利。”
“行了,还是看看那几个小的手段如何罢。”
空元道人上前两三步,语气复杂地感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是为师大意了,若是他们再过五十招还不能取胜,少不得就要你出马。”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7 20:24:00 +0800 CST  
他们正说着,那厢忽然传来阵巨响,震得石室上落下簌簌尘埃,原来是他们脚下的山石,常年风吹雨打,遭不住剑气一再侵袭,瞬间粉碎崩裂。
周围,一棵棵合抱粗的古树倾塌了下来。
“明昭明岚你们回来!”
玉虹子大叫一声,立刻冲上前去。
滚滚烟尘,对于韦从风与那四人而言,算不得什么大阻碍,那几棵大树也并未砸到他们。纷乱中,犹有人对韦从风迎面出手——自然,撇开剑阵一对一,在人背后下手是他们青广山所不齿的,趁人之危也算不得本事,故而要等韦从风站定了才行。
眼前的迷离中,只见韦从风静静站着,仿佛站成了一棵树,任尔东西南北风。
“看招!”
这一剑,是本门中最快的“流星奔月”,他连梦中都在比划,同辈中数自己是翘楚,自信必定能得手。
青锋剑,剑如闪电。
但,韦从风躲过了。
确切的说,是在剑刺向他的肩胛时,大约还有几寸之时,韦从风往后退了一步,侧身避开,随之击肘夺剑,一气呵成,快的难以看清。
那弟子晃神过后,见自己手中空空如也,紧接着,回头便看到剑在韦从风手中,他顿时血冲脑门,刚上前,韦从风逆手持剑,向他径直刺来。
一旁的同门大惊失色,立刻飞身挡在他面前。
“住手!”
玉虹子在卧倒的大树间兔起鹘落,茂密的树冠遮住了前头,难以看清,故而他迟滞了些时候才赶到,一见韦从风剑指弟子,随手摘下一丛树叶飞去。
翠绿的树叶有如利刃,擦过韦从风的手背,叶缘沾上了一圈血珠子,有一片甚至深深扎在了上面。
飞花摘叶。
是了,玄元也曾对九子鬼母使过。
相似的场景令韦从风脑中一荡,手中不由得一松。
玉虹子还来不及让弟子们先行退下,被棵棵大树死死压住的地面再也承受不了,突然向下开裂。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0-08 22:33:00 +0800 CST  

楼主:翠蔓扶疏

字数:2929

发表时间:2015-04-01 05:32: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31 14:51: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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