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的世界——出版名: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特别说明】

因公出差,暂停更新。约下周一或周二(9月21或9月22)恢复更新。非常抱歉。

祝大家愉快

————塔塔的死亡周刊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16 22:17:00 +0800 CST  

【今晚恢复更新】

啊……昨天晚上回来的,因为匆忙没能更新,致歉。

今晚恢复更新。

作为补偿,提前预计今晚标题,很可能是三篇中选一篇。

《控制问题》或《超级进化论》或《永生》

具体哪个不知道,晚上回去再说。

那么,谢谢大家的鼓励、批评、赞许、蔑视、夸奖、质疑。

欢迎大家继续鼓励、批评、赞许、蔑视、夸奖、质疑。

嗯,晚上更新,就这样吧……


————塔塔的死亡周刊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2 13:31:00 +0800 CST  

第二十八篇《永生》


他:“真不好意思,应该是我登门的,但是怕打扰了您,所以还是请您来了。您别见怪。”

面前的这个对我用尊称的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看得出是成功人士。

几天前一个我接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说是我一个朋友向他推荐我,让我有时间的话抽空去找他一趟,用词极为客气和尊敬,弄得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后来我向他说的那个朋友确认了下确实有那么回事儿,所以抽时间就去了。见面的地方是著名天价地段的一栋写字楼——那是他公司所在。而他是公司的老大。

我:“您太客气了,都是朋友,我能帮上什么忙肯定尽力,帮不上的话我也会想办法或者帮您再找人。还有,我比您小很多,您就不要用尊称了吧?”

他做了一个笑的表情:“好,那咱们就不那么板着说话了。首先说一点,也许我有精神病,但是我自己不那么认为。”

我觉得他还真直接:“那……您找我是……”

他:“说起来有点儿矛盾,虽然我不承认我是精神病人,但是我觉得也许别人会有和我一样的情况,可能会被认为是精神病人。听着有点儿乱是吧?没关系,我只是想找人而已,找和我一样的人。”

我:“呃……是有点儿乱……不过您想找什么样的人呢?”

他认真的看着我:“和我一样,能不断重生,还带着前世记忆的人。”

我飞快的过滤出问题所在:“前世?”

他:“好吧,我来说自己是什么情况吧。我能记得前世,不是一个前世,是很多个。”

我多少有点儿诧异:“多少次前世?”

他:“我知道你有些不屑,但是我希望你能听完。”

我:“好。”

我没解释自己的态度,而是在沙发上扭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

他:“我还记得我最初的父母,服饰记不清了,朝代的问题……这个很难讲。我记得一些对话,但是我没办法记得口音——因为每次我就是当时的本土人,听不出有口音。我身边的事情我记得更清楚些,一些大事,我记不住。例如朝代,年号,谁当权,这些都没印象了。我印象中都是与我有关的事情。”

我:“例如说,您亲朋好友的事情?”

他:“是这样,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算起来大约四、五十次重生了吧?原本我不记得那些前世。基本都是到了十几岁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就想起来了,我记得前世自己是谁、是做什么的、什么性别、经历过什么、曾经的亲人,我都记得。而且……”他停了一下:“我都记得我是怎么死的。”

我发现一个问题,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新拆封的打印纸似得,清晰,干净,但是没有一点儿情绪带出来。只是眼睛很深邃,这让我觉得很可怕,可细想又看不出具体哪儿可怕。这么说吧:不寒而栗,尤其和他对视的时候。

我:“性别……不好意思问一句不太礼貌的话:每次都是人类?”

他:“没什么不礼貌的,很正常。每次都是人。”

我:“还有您刚才提到了每次都是怎么……去世的?”

他:“是,而且很清晰。我甚至还记得我的父母怎么死的,我的妻子或者丈夫怎么死的,我的孩子怎么死的。我都记得。”

我决定试探一下:“您,现在会做噩梦?”

他:“不会梦到,但更严重,因为根本睡不着,严重失眠。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起很多经历过的前世,不是刻意去想,而是忍不住就浮现出来了。”

我:“这方面您能例举一些吗?”

他:“曾经我是普通的百姓,在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几次浩劫都躲过去了,我和家人相依为命。可最后我们全家都被一些穿着盔甲的士兵抓住了。我眼看着他们杀了我父母,奸杀我的妻子,在我面前把我的孩子开膛破肚,最后砍下我的头。我甚至还记得被砍头后的感觉。”

我:“被砍头后的感觉……”

他:“是的。先是觉得脖子很凉,一下子好像就变轻了,然后脖子是火烧一样的感觉,疼的我想喊,但是嘴却动不了。头落下的时候我能看到我没头的身体猛的向后一仰,血从脖子喷出来,一下一下的喷出来,身体也随着一下一下的逐渐向前栽倒。我的头落地的时候撞得很疼,还知道有人抓住我的头发把头拎起来。那时候听到的、看到的,但是都开始模糊了,嘴里有淡淡血的味道。之后越来越黑,直到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没有了感觉。”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坐立不安。

我:“别的呢?”

他:“很多,我是某人的小妾,被很多女人排挤,最后被毒死;我是一个士兵,经历过几次血流成河的战争后,眼看着密密麻麻的长矛捅向我,根本挡不开,而且一次没捅死,反复很多次,直到我眼前发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是一个商人,半路被强盗杀了,就是那么被乱刀砍,过了很久才死;我是一户人家的仆人,只是因为错说了一句话被活活打死;我是一个农民,在田里干活的时候被蛇咬到了,毒发而死……”

我:“您等一下,没有正常老死的吗?”

他:“有,但是反而那样印象不深,越是痛苦的,记忆越清晰。”




(受字数限制,本篇未完待续)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2 19:47:00 +0800 CST  

我:“是不是那么多次死亡和家人的死亡让您觉得很痛苦?”

他:“现在我已经麻木了,对于那些,我都无所谓了。还记得我找你的原因吗?我现在,没有朋友,父母都去世了,没有家人,不结婚,不要孩子,因为我已经不在意那些了,都不是重要的。我只希望有个能理解这种苍凉的同伴,不管那会是谁……也许你们会认为那是精神病,我不在乎,我只希望有个人能和我有同样的感受,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认为我在胡言乱语,对于这一点,我也不在乎,只是想找到那么个存在,我们在一起聊聊,哪怕口头约定下下一世还在一起,做朋友,做家人,做夫妻都成。前世我自杀过几次,但是没用,我只是终结了那一世,终结不了再次重生。”

我:“重生……”

他:“自从我意识到问题后,每一世都读遍各种书,想找到结束的办法,或者同我一样的存在,但是没有。我努力想创造历史,但是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曾经在战场上努力杀敌,真的是浴血,但是最终我影响不了战局,或者功亏一篑;我努力读书想考取功名,用我自己的力量左右一个朝代,但是我总是深陷其中最终碌碌而为。我知道自己很没用,毕竟史书上留名的人太少了。几世前我就明白了,想做一个影响到历史的人,需要太多因素,要比所有人更坚定,要比所有人更残忍,要比所有人更冷静,要比所有人更无悔,要比所有人运气更好,要比所有人更疯狂,还要比所有人更坚韧……太多了!所以,我认了,承认自己只是一个草民罢了。但是我也看到无数人想追求长生不老,从帝王将相到那些想修炼成仙的普通人。焚香放生、茹素念经,出家炼丹,寻仙求神,都是一个样。可是长生不老真的很好吗?看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都不在了,自己依旧存在,一代又一代的独自活着。看着身边的人都是陌生人,没有真正的同伴,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人理解,这样很好?这样很有趣?我不觉得,我只希望能终结这种不断的重生,我曾经几世都信宗教,吃斋念佛,一心向道,但是没用,依旧会再次重生。我知道自己看上去很冷漠,那是因为我怕了,我不敢有任何感情的投入,我受不了那些。就算都是无疾而终也一样,身边的亲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我不相信我是唯一的,但是目前我只知道我是唯一的。”

我看着他,他的表情平静冷淡,甚至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那份平静好像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一部电影、一本小说。

我:“那么您这一世……很成功吗不是?”

他:“对我来说,这是假的,只能让眼下过的好一些,但是更多的是我想通过财力找到我想找的,我不接受自己是唯一的重生者。但目前看,你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不过,我依旧会付钱给你,这点不用推辞。”

我:“很抱歉我的确没听说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也……。”

他打断我:“没关系,就当我付钱请你陪我闲聊天吧。如果你今后遇到象我一样重生的人,希望你能第一个告诉我。如果是真的,我会另有酬谢,至于你想要什么样的酬谢,我都可以满足你——当然,在我能力之内。”

我:“您……这个事情跟很多人讲过吗?”

他:“不是很多,有一些。”

我:“大多的反应是羡慕吧?”

他:“是的,他们不能理解那种没办法形容的感受,或者说是惩罚。”

我:“还有别的说法吗?”

他:“有的。问我前世有没有宝藏我埋下了,或者某个帝王长什么样子,要不做女人什么感觉之类的。问的最多的,是问我怎么才能有钱的,我告诉他们了,但是没人信。”

我:“嗯……您能说答案吗?”

他:“可以,我可以告诉任何人这点,很简单:不管身处在什么时代,沉稳的也好,战乱的也好,浮夸世风也好,只要做到四个字,隐忍、低调。”

我想了下:“嗯……有点儿意思……”

他稍微前倾了下身体看着我:“你……怎么看?”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很多类似的情况,虽然不是重生,但是我很清楚那种痛苦有多大。否则不会那么多人疯了。”

他重新恢复坐姿:“也许吧……可能其实我就是精神病人,只是我有钱,没人认为我疯了,那些没有钱的,就是疯子……能找到那么一个就好了,哪怕一个。”

后半句话好像是他对自己说的。


那个下午我们又聊了一些别的,什么话题都有。必须承认,他的知识面太广了,庞杂到惊人。回去后问了向他介绍我的那个朋友,朋友说他没上过什么学。

我有时候想,这种孤独感的人,应该算是一个类型,虽然属于各种各样的孤独感,但是都是让人痛苦的,可又没办法,就那么独自承受着。但是,他如果没有那些物质方面的陪衬呢?会不会被家人当做精神病人?至今还在某个房间的角落喃喃自语?或者已经死了?转往下一世?真的是重生吗?他是向什么神明许过愿望?真的有神明吗?

他说的也许没错,无数人希望得到永生的眷顾,用各种方式去追求——真身不腐,意志不灭。但是没人意识到,永生,也许只是个孤独的存在。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2 19:49:00 +0800 CST  

第二个篇外篇《精神病科医生》


本身这篇真的是不想写的,还是因为站内短讯的问题,我觉得我必须写,毕竟我用了一个有关精神病人的标题。为了避免误导和误解,我也有责任写。

这篇会枯燥、无聊,建议没兴趣的朋友就关了这个窗口去干点儿别的吧?我再任性一回再偷懒一回。

首先再次说明的是:我不是精神病科医师,也不是心理专家。所以,有关各种症状的问题,请那些认为自己或家人有精神病倾向的朋友找患者所在地的相关医疗机构确诊,而不是来找我确诊。我也没有那个资质或者能力。

再有一点是我这篇要说明的。我很敬佩几位朋友开始有想法立志投身于精神病科医疗事业。但是,我希望最好不是因为受我这一贴的影响而那么决定。我恳请那几位朋友能深思熟虑,同时了解到足够的情况再下决心。

精神病科医师不是象我那样坐在那里面对患者询问就完了的……我还得再强调一遍:我不是精神病科医师,到目前为止,我通篇也没有表示或者暗示过我就是一个精神病科医师。但是,我认识一些精神病科医师。他们的工作很繁琐,所谓对谈只是其中一项罢了。

我知道有一种说法:病情轻的找心理医生,病情重的找精神科医师。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大家:那是错的。实际上很多精神病科医师需要心理医师的辅助,或者反过来说。而且精神病科医师不是那种简单的划分,实际上很多种:有专门针对器官性精神病的医师;有专门针对障碍性精神病的医师;有专门针对躯体形式伴发的精神病科医师;还有专门针对染色体异常的精神病科医师;性方面精神病科医师;神经性精神病科医师;心理精神病科医师……等等等等。

这些精神病科医师有些工作是交叉的,有些是单独一个领域的。目前我国(除台湾省)最匮乏的是性精神病科医师和染色体精神病科医师(这个领域的医师本身就不多)。前者是很多患者难以启齿或者干脆沉浸其中(例如性操纵或者性臣服),后者是我国遗传研究起步较晚……而且我要说明的是:精神病科医师一个危险的行业。

如果医师的判断失误,很可能加重患者病情,会给自己——直接接触者带来危险。精神病人杀死医师的事情并不少见,不信可以找个精神病科医师问问,随口能说出不少。

再有就是长时间接触精神病人,难免受影响,而且很多影响是致命的,例如轻生。当然你可以说自己想开了,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有啥大不了的,20年后又怎么怎么样了。可以那么说。但是,那不是舍身,两回事儿。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生命?别告诉我你已经得道成仙、了却生死、归入空门、收拾包袱时刻准备着脱离轮回去极乐世界了(脱离苦海没错,那只是个比方,但是怎么参与治疗的实际问题呢?念经还是洗礼?)。

记得我在某一篇提过一句:精神病科医师后来变成了医师精神病人的也不在少数。这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是事实。有一些精神病人的情况我没写,可不代表不存在。一种是写了没人愿意看,因为这不是医学报告,这个患者就是坐在那里笑,你问啥都笑。或者我问一个小时对方都那一句话,怎么写?还一种是逻辑观、世界观根本无懈可击的病人,而且他们还能证明给你看,很多资深医师还栽在这里甚至成了追随者之一。对于那种例子,我是坚决不会写的(原因自己想)。

而一些比较特殊的精神病人,其实精神病科医师也不完全是抱着唯物的观点去看的。因为很多现象过于奇特了。例如有个患者,喜欢画画,画出来的东西那是相当的复杂,没人看懂。患者会很耐心的解释,解释完很多医师都傻了——包括他的主治医师和心理医生。他画的内容,每幅画的每一个独立的物体,都有独立的视角去表现。

比方说这幅画里有花,有云,有树木,有行人,有一条河,一座桥。看花的角度是仰视的,看云却是俯视的,看树木是平视,看人是从花的角度去看,看河是紧贴着河面的视角,看桥又是从桥梁结构透视去看。如果你按照他说的去挨个对照,你会发现他画的很精准,但是为什么那么精准?因为他说他看到的就是那样的。他不用蹲在地上就能仰视一朵花,不用趴在木板上就能贴着河面角度看。这一点,我不清楚是否有这个画派,也不知道有没有画家能做到。

这种在我们看来特殊的例子,在精神病患者当中并不罕见(事实上这也是我写这贴的最初动机)。再说回来,那么这种情况大家都没见过,就不必治疗,先放在一边,需要治疗的是什么?这位多角度视觉患者的狂躁症。经过N次失败,最后会诊后分析,还是得治疗多角度视觉问题,因为患者看到的角度太复杂了,他自己有时候都看不明白,所以会越来越急躁,会狂躁发作。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多大进展,为什么呢?用某个资深精神病科医师的话:“也许他那双眼睛,不是人类的眼睛。”说白了就是:病成因至今都找不到。

对于这种患者的情况,很多精神病科医师和心理医生都是敬畏的态度。套句很俗的话:太强大了。



(受字数限制,本篇未完待续)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3 21:03:00 +0800 CST  

刚说的这个病例还是能表现出来的,虽然不是最根源的。但不是所有的精神病人都画画,不是所有的精神病人都能表达,那怎么办?要靠医师们自己去长时间得的去观察、去接触。假如,你是个一个商场营业员,你能保证每天都耐心的对待购物的客人吗?假如,你是一个空服人员,你能做到每天都耐心的对待乘客吗?好了我们不假如了,直接说医师的问题。对于患者,如果不是真正的耐心观察、潜心研究患者问题所在,面对面聊一年也啥用都没有,因为需要进入的是一个人的心灵!这个,没撬锁跳窗户那说,如果有,精神病科医师会全体欢呼雀跃的——终于从巨大的心理压力上解脱了。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需要缓解和减压的,就算是真心喜欢这行的也一样。举个较三俗的例子:我有个朋友很喜欢美女,后来扎到影视圈去了,见天看美女,具体是不是那啥了,我不会说,也没兴趣说;十年后那个朋友一门心思要出来,不干了。我问过为什么,他说审美疲劳了,现在他的眼光极为挑剔,甚至受不了人的毛孔存在,认为那影响了近距离审美效果(不知道他怎么看到毛孔的)。用他自己的说法:看麻木了,很可怕,看不出美丑来。(额外一提:近期这个朋友很喜欢去动物园看鳄鱼,一看就是半天,我觉得他危险了。)

话题再回来,精神病科医师整天面对的就是精神病人,心理素质偏差点儿的,得精神病只是个时间问题。心理素质好点儿的,会转移下压力——患上轻微的精神病或者偏执。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我认识一个治疗障碍类型的精神病科医师,喜欢撕报纸,撕成一条一条的,大约铅笔那种宽度。聊天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就那么撕。家里介绍的几次相亲都因为这个失败了,按理说挺漂亮的一个女人(后来嫁给了一个骨科医生)。还有一个……算了我也别兜圈子了,我的意思就是说:精神病科医师真的不是那么好干的,不是简单的聊聊就OK了,也不是懂点儿心理学和哲学(外加量子物理?)就啥都解决的。没那么简单。而且日常所做的不是光聊天。说入这一行是献身真的不夸张,这是个高风险的职业。而且那个高风险还不容易发现——心理问题。加上部分不良医院虐待病患新闻,名誉上还会有负面效果……我写这个不是为了给所有的精神病科医师正名,而是为了那些敬业的精神病科医师正名。同时也说明一下:这个领域,不是很多人想的那么好玩儿、那么有趣。

一个真正的精神病科医师,绝对不会坐在这里写这个,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即便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也会出去玩儿,散散心,陪陪家人,反正不会坐下来还写自己的工作,那可真是疯了。不信你找个在职的精神病科医师问问,让他/她写这个?要赶上最近比较郁闷的医师你可能会被啐一脸。

第二个篇外篇写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意义,但是我建议不要有点儿什么心理问题就大惊小怪去医院或者找医师——除非是病态的去找医生。自己想开点儿就好,没啥可激动的,尤其在我不是医师或者专家的情况下,真的没啥好激动的。

希望几位短讯给我立志要投身精神病科的朋友看着这篇能有些启发,如果依旧还坚持短讯里所提到的志向,我会由衷的敬佩,并且希望您真的能坚持下去,因为您有一颗宽厚仁慈的心。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3 21:20:00 +0800 CST  

他眼里含着眼泪,身体在颤抖着看着我:“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抱着双肩慢慢的蹲在地上,身体不停的抽搐着。

我急忙蹲下身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好了,没事儿,别想那么多了,那应该只是个噩梦……” 我左右张望着,想看附近没有医师和护理人员。

突然他抓住了我的手,抬起头,呲牙狞笑着盯着我:“其实就是我啊!”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我吓坏了,本能的站起身拼命挣脱开,但是却摔倒在地。

他慢慢的站起身,我惊恐的看着他,而他一脸温和笑容的对我伸出手:“真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他把惊魂未定的我拉起来,带着歉意的笑容:“太抱歉了,没想到反应这么大,对不起对不起。”

我:“你……你刚才……”

他:“啊,真的对不起,那是我瞎说的,不是真的,对不起吓到你了,很抱歉。”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天呐,你……”

他换了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我愣了一下:“什么?”

他:“您看,外界传言说我演技的问题,都是造谣的,您刚才也看到了,我能胜任这个角色吗?”

我还有点儿恍惚没缓过来:“角色?”

他表情恢复到眉飞色舞:“对啊,我深入研究了下剧本,我觉得这个角色不仅仅……”

远远的跑过来一个医师:“你没事儿吧?”看样子是对我说的。

我:“没事儿……我……”

看得出那个医师忍着笑:“看你们散步我就知道大概了,远远跟着怕你有什么意外,不过这个患者只是吓唬人罢了,没别的威胁,所以……”

他打断医师的话:“您看,我分析的对吧?”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医师:“你说的没错,不过先回病房吧,回去我们在商量一下。”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都是魂不守舍的,我承认有点儿被吓着了。到家后才发现录音笔都忘了关。愣在那儿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听了遍录音,自己回想都觉得很可笑。

我始终忘记患者告诉我的——他是妄想症。

那天我没做噩梦,睡的很好。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4 22:54:00 +0800 CST  

【关于更新的时段问题】

长假前各种事情和应酬比较多,所以更新时段上会有些滞后,请见谅。

另外一提的是:国庆长假8天不定期更新,这个我的确没法保证,所以大家该休息休息,陪陪家人或者旅游购物啥的。说起来这就是个帖子,全情投入的候着更新我也承受不起,咱工作、生活、娱乐、休闲齐头并进吧,别就顾着一样,累。

真心的这么说、这么想。


————塔塔的死亡周刊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4 23:03:00 +0800 CST  

第三十篇《超级进化论》


她:“你看,我们从胚胎时期起,就已经微缩了整个进化过程。”

我:“怎么讲?”

她:“我们最开始是个单细胞对吧?然后是多细胞形式,再然后又是鱼一样的东西,接下来是爬虫的样子,没多久又变成哺乳动物的大致外形,当然那会儿还有尾巴。最后尾巴和体毛在子宫里面退化没有了,人形就出来了。”

我脑子里仔细想着一个胎儿的成型,

我:“不都是这样吗?”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不觉得有意思吗?上亿年的进化,300天就搞掂了啊!你这个人……而且我们就是竞争动物,从开始就在和自己的母体——妈妈,在斗争。”

我:“等一下啊,这个有点儿离谱了吧?”

她:“离什么谱啊,就是那么回事儿。”

我:“胎儿时期跟母体斗争?怎么斗争的?”

她:“胎儿是什么?就是寄生体!吸取母体营养,寄生在母体内。既然是寄生物,母体会排斥,淋巴系统肯定会起作用,要杀死胎儿这个巨大的寄生体。但是胎儿会释放一种化学物质,叫什么我忘了,你可以自己去查……目的是存活在母体内,继续自己的高速进化。那种化学反应的冲突,直接表现出来就是刚怀孕的妈妈会厌食啊,会呕吐啊,会脾气不好啊。其实你发现没?越是健康的女人,怀孕的时候反应越大,因为自己身体好啊,排斥寄生物的能力强啊,胎儿也就比较累了。不过几个月之后,没事儿了。因为胎儿释放的那些化学物质导致免疫系统认为胎儿是个器官,所以开始源源不断的输送养分,那个小东西胜利了。”

我:“那么失败了就是流产了?”

她:“对啊,最初的免疫斗争都失败了,就流产了啊。次品,没资格生下来!”

我:“原来是这样。”

她不屑的看着我:“当然了,你以为游泳游得快的就胜利了?那才刚开始!”

我:“冠军之后还这么复杂啊……对了你刚才好像说到体毛什么的?”

她:“嗯,胎儿时期都有体毛的,很长,跟个小野人似得。”

我:“那出生后怎么没了?”

她:“我怎么知道?没人知道,就知道是进化的结果,具体原因都在争来争去的。不过我相信海猿论。”

我仔细的想着这个词,好像什么地方看过。

她:“你别想了,就是一群猿猴生活在海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逐渐变成两栖生活了,经常在水里。身体上的毛发慢慢就脱落,皮肤像海兽一样变得光滑了,而且皮肤下面有一层比较均匀的脂肪。我们都是海里的猴子的变来的,那就是海猿论。”

我犹疑了一下:“没记错的话,那个现在还不能确定吧?”

她:“对啊,什么都讲证据啊,海猿论缺乏的就是化石证据,好像没有化石也正常,都在海里或者早就被海水腐蚀了。不过我觉得海猿论的最重要证据不是化石,是行为。”

我:“不好意思,这部分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上学学过吗?”

她得意的看着我:“上学不教这个,这都是自己查来的。我告诉你吧,原本说海猿论的有力证据是人类直立行走。说是因为长时间两栖生活,让泡在水里的那些猴子慢慢的学会后肢站在水里直立了。那个我不信,鳄鱼泡了好几百万年也没见站起来一只过。我相信的那个证据是抱孩子的姿势。人类抱孩子的方式,跟所有灵长动物都不一样,没有任何灵长动物是向人类那样抱着孩子的。”

说实话我差点儿就自己比划上了。

她:“猴子、猩猩抱孩子都是怎么抱?让孩子抱着母亲的腰对吧?头的位置正好能吃奶。人类不是。人类是让孩子的头和自己的头平行,为什么?”

我:“平行?为什么……哦,你是说呼吸对吧?”

她:“没错!就是呼吸!海里的猴子们要还是原来那种姿势抱的话,孩子吃奶是方便了,喝水也方便了——全淹死了。所以人类抱孩子的姿势是最独特的。让孩子的头和妈妈的头平行,保证呼吸。”

我:“真有意思。”

她:“有什么意思啊,这都不知道,打岔这么远。”

我:“哦,不好意思,你接着说你的那个。”

她:“说哪儿来着?”

我:“出生了。”

她:“对,出生了。出生之后,环境已近不完全是自然环境了,已经成了人为环境了。人类进化到今天,很多地方都脱离了自然竞争,变成人类之间的竞争了。虽然还是红桃皇后定律,但是这个性质已经变了……”

我:“太抱歉了,您还得给我解释下什么叫红桃皇后定律。”

她猛地刹住话头,看着我笑了:“小同志,基础知识不扎实嘛。”

我也忍不住笑了,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她:“那个是出自一个故事,《爱丽丝漫游仙境》,看过吧?也叫《爱丽丝奇遇记》。”

我:“嗯,看过那个,好像还有个动画片来着。”

她:“对,就是那个。那里面红桃皇后刁难爱丽丝,告诉她:你要拼命奔跑,并且保持在原地。”

我:“哦,怎么变成定律的?”

她:“生物进化就是这样,大家都拼命进化,保证自己还存在着。马进化出高速,大象进化出鼻子,老虎进化出花纹,乌龟进化出龟甲,兔子进化出大耳朵和大脚,老鹰进化出聚焦型的瞳孔,长颈鹿进化出长脖子。仙人掌进化出刺,辣椒进化出辣味素,槐树进化出很苦的树皮,杉树进化的更加高大,其他的还有什么板根啊,气根啊,好多好多好多种进化出来的特征。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存活!拼命进化,保证自己在生物圈中的地位。也就是:拼命奔跑,以保持在原地。”


(受字数限制,本篇未完待续)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5 21:09:00 +0800 CST  

我:“懂了……红桃皇后定律。”

她:“你得交多少学费啊,啧啧……我继续;现在人类虽然也是遵循着红桃皇后定律,但是完全是为了在社会中、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去。这已经超出物种进化竞争,是同种进化竞争了。还不是那种小面积的竞争,是全体行为!多有意思,已经残酷到全体同种竞争了。”

我:“好像那也算一种自然竞争吧?保证优良的基因存在,在自然界……不对你误导我了,那是纳粹的优质人种理论。”

她大笑:“你太逗了,真好玩儿,是你自己想偏了,我就没说那个不好或者抱怨竞争,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我:“呃,那你想说什么?”

她:“我一再的跟你说到进化、进化、进化,我们现在,就是处在超级进化的阶段。但是很有意思的是进化的环境是我们自己造成的,然后我们在这个环境里,都什么得到进化了?社交能力,头脑反应。但是自然环境原本的进化不是仅仅这些的,这些只是一部分,自然环境下需要肌肉,需要速度,需要保护色。人类这些都没进化出来,反而指甲牙齿都退化了,对不对?”

我:“好像是……”

她:“错了吧,小同志,那不是退化,那是为了进化,人类身体这么柔弱,还退化了很多,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也不重要了。人类的进化之所以是最成功的,就是进化了大脑。有了大脑,可以不要指甲,不要獠牙,不要尾巴,不要什么都能消化,不要夜视的眼睛。有了大脑就够了。有了进化出的优质大脑。可以随意藐视周围的任何生物。”

我:“哦,这就是超级进化了对吧?进化了大脑。”

她:“才不是呢,这才开始。前面说了我们是在同种竞争,周围的竞争对象都有聪明的大脑,那就只能接着自我完善、自我进化。在这么个更残酷的环境下,大脑的进化比原来更重要了,比原来更高速了,对吧?这个,才是超级进化!”

我:“……超级进化,的确是这样。”

她兴奋的站起身挥动着宽大的病号服袖子:“今后的人类,还会有很多器官没有了,但是无所谓了。嘴巴可以变成吸管,食物都流质的好了;眼睛可以更小,反正不用警惕周围环境;手指可以变成很多个,打字就更方便了;腿可以退化的更小,油门刹车全用手解决了;脖子要变粗,这样才能托住那个大脑袋……”

病房里的其他几个患者也开始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起来。

医护人员进来了,我退出去了。

站在病房外,我看着医护人员逐一安抚了那些患者后,单独把她带出来散步。她在走廊上对着我吐了下舌头,欢天喜地跟着医护人员去溜达了。

在楼道尽头的拐弯前,她远远的扔给我一句:“怎么样?超级进化者?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吧?有空来听课啊,老师我喜欢你!”


我站在走廊上看着她消失后,伸出双手仔细的看着,说不清是什么想法。

可能是为自己而迷茫吧?我这个超级进化者。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5 21:21:00 +0800 CST  

【非常抱歉】

非常抱歉,一个小时前发现我的所有office word文档都打不开了,原因不详,不清楚到底怎么了,今天临时暂停更新,我争取明天搞掂这件事儿。希望不要出现丢失现象,否则得有十几篇的草稿需要重新写。

很抱歉,作为补偿,也是满足几位朋友持续的好奇心,截了我现在电脑的桌面一张。

可能有人会问任务栏的问题,所以直接说了吧: 因为我用宽屏显示器很久了,而多数网站都不是宽屏界面设计的,两边会有很多空白,觉得很浪费,所以基本我的任务栏都是在左面或者右面的,而不是通常那样在下面。

好吧,你们赢了,请不要在站内短讯持续问这个问题了,我的桌面图标的确不可以超过三个——这是我的强迫症之一。

再次抱歉,请大家原谅。


————塔塔的死亡周刊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6 22:36:00 +0800 CST  

第三十一篇《永不停息的心脏》


我:“终于坐在您的面前了。”

他:“真不好意思,前几次都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没办法脱身,所以临时变的。”

我:“我知道您很忙,没关系……我们进入正题吧?”

我打开录音笔看着他。

面前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个生物学家。曾经在37~41岁因精神分裂导致了严重的幻视和幻听。痊愈后他曾经对别人说过,虽然那几年很痛苦,但却很重要。就是这个说法,让我很好奇。所以拐了好几道弯找到这个人,并且终于坐在了他的面前。

他微笑看着我:“你的好奇能理解,让我想想从哪儿开始说呢?就从发病前期说吧。”

我:“好。”

他:“我发病的原因跟当时的课题有关,那时候我正在分析有关分形几何学和生物之间的各种关系。”

我:“分形几何学?那是数学吗?”

他:“是,不过好像高级数学对于分形几何多少有些排斥……原因我就不说了,如果你搞无线通信的话,对那个可能会比较了解。我只说应用在生物学上的吧?”

我:“好,太远的不说。”

他:“简单的举例:比如说随便找一棵树,仔细看一下某枝树杈,你会发现那个分杈和整棵树很像,有些分杈的比例和位置,甚至跟树本身的分杈比例和位置是一样的。如果再测量分杈的分杈的分杈,你会发现还是那样。假如你直接量叶梗和叶脉,还是整棵树分杈的比例。也就是说,是固定的一种模式来划分的;再说动物,人有五个手指,其实就是微缩了人躯干分出的五个重要分支——双臂,双腿,头;鸟类的爪子也是那样,头,双脚,尾巴。而翅膀平时是收起来的,尾巴却作为了一个肢体末端映射显现出来了。因为收起的翅膀不如尾巴的平衡性重要。这个叫做自相象性。”

我:“还真没注意过……有点儿意思。”

他:“你记不记得几年前流传着一个解剖外星人的录像?我第一次看就是知道那是假的。你注意了吗?视频里面那个被解剖的外星人是四个手指。这是错的,因为片子里的外星人和我们一样,属于肌体组织生物,也具备了四肢和头,但是肢体末端映射却是少了一个,假设那是真的,那只能解释为:解剖的外星人就恰好是个残疾外星人了。所以,我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假的。”

我:“嗯,回去我再认真看一遍,的确没留意过这点。”

他:“其实分形几何到处都是,你随便找一粒砂,在显微镜下仔细看,砂的凹凸其实就是微缩了山脉;还有雪花的边缘,其实微缩了整个雪花的结晶结构。现在又证实了在原子内部的结构,和宇宙是一样的。就是无论巨细,都是一种分形结构无穷尽的类似分割下去。”

我想起了量子泡沫。

他:“我那阵研究的就是这个了,当时很疯狂,找来一切资料对照,什么神经血管分支啊,骨骼结构啊,细胞结构啊,海螺的黄金分割啊,最后我快崩溃了,觉得那是一个不可打破的模式,但是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我们看来没有规律的世界其实是遵从着某种规律吗?于是……”

我:“我猜,于是您就开始从宗教和哲学上找原因了对吧?”

他笑了:“没错,你说对了。当时我找遍了能找到的各种宗教资料,甚至那些很隐秘的教派。可我觉得还是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都是在似是而非的比喻啊,暗示啊,就是没有一个说在点儿上。”

我:“然后您就……”

他:“然后我就疯了,精神分裂。因为那阵过于偏执了,脑子里整天都是那个问题。我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人类理解之外的力量在推动整个世界,或者说,造就了整个世界。人是高贵的,但是却和花草树木,动物昆虫都在一个模式下,这一点,让我彻对自己、对整个人类极度的沮丧。”

我:“有没有最后一根稻草?”

他:“有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找来一只鸡(注意区分),仔细的量它的爪子,量它的翅膀,结果还是一样的。但是当我累了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另一个我还蹲在那里量。”

我:“啊?别人看得见吗?”

他:“别人怎么可能看见呢?那是我的幻觉。从那以后,我经常看见有自己的分身在各种地方量各种各样的东西。量完了会走过来,脸色凝重的问我:为什么都是一样的?”

我:“有点儿吓人啊……”

他:“那会儿不觉得可怕,只是觉得快崩溃了。我就想,这是一个模式还是一个固定的模型呢?真的有上帝、有佛祖吗?他们手里的尺子就那么一把?怎么都是一样的呢?”

我:“嗯,彻底困惑了。”

他:“不仅仅困惑,还因为我的专业工作就是生物学。从最开始,我始终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证据,证明人类是独特的,人类是优秀的,人类是神圣的。但是从应用了分形几何到生物学后,让很多潜在的问题都巨大化了。例如我们的脑的确进化了,但是模式还是没变,脑干,小脑,大脑。虽然体积不一样,但是人脑神经的分形比例和一条鱼的脑神经分形比例没区别。为什么这点上不进化呢?难道说最初就进化完美了?但是不可能啊。那个时候,我整天都看到无数个我,在人群,在街道,在各种地方认真的量着。我带孩子去动物园,看到两个我就在狮子笼里面量,我吓得大声喊危险……结果可想而知。”

我:“嗯,可以想象。”

他:“然后就是去医院啊,检查啊,吃药吃的昏昏欲睡啊,还住院了不到一年。”

我:“在医院那会儿也能看到分身吗?”

他:“很多,到处都是,每天都有好多个自己来我跟前汇报:为什么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这样我还是出院了。”



(受字数限制,本篇未完待续)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7 21:58:00 +0800 CST  

我:“哎?医生受不了您了?”

他笑:“当然不是,这一点得感谢我爱人和孩子。他们心疼我,一定要把我接回来。孩子甚至睡在客厅,把他自己的房间让给我。这点我到现在都很感动。”

我:“嗯,这个很重要。”

他:“是这样。其实就算我精神分裂那阵,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怕影响了他们,有时候觉得不对劲了,就算吃饭吃到一半,也立刻放下碗跑回自己房间去。关起门自己堵住耳朵蹲在地上,自己熬过去。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爱人和孩子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我有说有笑的。我知道他们在帮我,所以平时自己也拼命克制着。我不喜欢吃药,吃完药脑子是昏昏沉沉的,但是还是正点吃药,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

我:“您的毅力也很强。”

他:“不是毅力,是我不能辜负他们。后来我还惊动国际友人了——我外国的同学听说后特地来看我了。”

我:“不是带着圣经来的吧?”

他:“哈哈,你很聪明,就是带着圣经来的。他说如果我有宗教信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反正是想让我皈依天主教。我知道他是好意,那时候都明白,但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那些。”

我:“您有宗教信仰?”

他:“没有,我到现在也没有。不过,他说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我:“什么?”

他:“那个老同学告诉我:有些现象,如果用已知的各种学科、各种知识都不能解释的话,那么对于剩下的那些解释,不要看表面是否很荒谬或者离奇,都要学会去尊重。因为那很可能就是真正的答案。但是求证过程一定要谨慎仔细,不可以天马行空。”

我:“这个说法很棒,很有道理。”

他:“所以这句话我记住了。”

我:“那时候您……病了多久了?”

他:“那会儿我已经精神分裂两年了。绝望的时候我觉得可能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了。”

我:“快到转折点了吧?”

他:“还没到,不过后面两年就不说了,都是一个样,直接说你期待的转折点吧?”

我笑。

他:“最后那一阵,差不多都是发病的最高峰期,都是让人受不了的感觉。无数个我,穿过墙壁,穿过门,从窗外跑来对我说:为什么会都一样?我堵住耳朵,缩在墙角,但是那些自己就跑到我的脑子里对我喊那句话,当时觉得整个头都在嗡嗡的响,经常考虑:自杀算了,一了百了。”

我:“……太痛苦了。”

他:“是这样,直到那一天晚上。那天晚上又开始这种情况了,我蹲在墙角,那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就在我痛不欲生的时候,突然一个炸雷似得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喊了一句话:这个就是答案啊!我总觉得那真的好像是谁喊出来的,因为当时震得我手脚发麻。”

我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奇特。

他:“我愣了好一阵,猛然,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然后忍不住大笑,爱人和孩子吓坏了,赶紧冲进来,当时我激动的不行,走到他们跟前,抱着他们娘儿俩放声痛哭,告诉他们:我找到了,我回来了。”

我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波动看着他。

他:“那一瞬间,我的所有分身都消失了,所有的声音也都没有了,我知道我真的找到了。”

我:“我很希望您能告诉我!”

他平静的看着我:“马可以跑得很快,鱼可以游的很深,鸟可以飞的很高,这都是它们的特点,为什么呢?马跑得很快,但是马不会四处去问自己为什么跑的快;鱼游的深,但是鱼不会四处找答案自己为什么游的深;鸟可以在天空翱翔,但是鸟不会去质疑为什么自己可以飞的那么高。我是人,我不会那么快,那么游,那么飞,但是我能够去找、去追求那个为什么。其实,这就是人类的不同啊,这就是人类的那颗心啊。”

我:“原来是这样……”

他:“其实,我想通了很多很多。生和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尊重生命;生命是否高贵不重要,重要的是尊重自己的存在;在自己还有生命的时候,在自己还存在的时候,带着自己那颗人类的心,永不停息的追寻那个答案。有没有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充满期待。还记得潘多拉盒子里的最后一件礼物吗?”

我:“希望。”

他笑了:“没错,就是这个。就算会质疑,就算问为什么,那又怎么样?不需要为此痛苦或者不安,因为人类就是这样的,就是有一颗充满好奇、期待、希望,永不停息的心脏。”

我觉得心里的一个结,慢慢的解开了。


那天临走的时候,我问他:“痊愈之后您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他没直接回答:“你有宗教信仰吗?”

我:“不好意思,我没……”

他:“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没有,不过,我想借用新约的一句话,就是你刚刚问题的答案。在《约翰福音》第九章二十五节的最后一句。”

他狡黠的笑。

出了门我立刻发短信给一个对宗教颇有研究的朋友,让她帮我查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回了短信给我。

《约翰福音》第九章第二十五节原文:He answered and said, Whether he be a sinner or no, I know not: one thing I know, that,【whereas I was blind, now I see.】

【从前我是瞎的,如今我看得见。】





【特别感谢Kelly】

在落笔的时候,我对那句原文的语法问题产生了质疑,特别感谢远在英国的Kelly小姐帮我查证。

特此感谢!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7 22:00: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篇《禁果》


她:“难道不是吗?我觉得太刺激了!”

我:“我怎么觉得你思维倾向有些问题啊?”

她:“每个人都会有那种倾向吧?只是我说出来罢了。好多不说的,你可以直接把那种划分为闷骚类型。”

我:“嗯……不对,就算有你说的那种反叛或者挑战或者追求刺激的情绪,也没你那么强烈。你这个太……”

她:“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觉得对自己来说,这点真的是梦想,哈哈哈,我太没追求了。”

我:“正相反,我是觉得你太有追求了。”


坐在我对面的不是患者,是我的一个朋友,但是我觉得她有得精神病的潜质,这么说是因为她有一些很特殊的想法,特殊到我不能接受或者我觉得很疯狂……不好意思,不是很疯狂,是相当的疯狂。因为迄今为止,我还没听到过任何人有这种想法——像她那样的想法。


她:“你不是在夸我吧?”

我:“不是。”

她:“唉……怎么不理解呢你?这样吧,我退而其次再说我的第二愿望吧?”

我:“等我坐稳一点儿。”

她笑:“你真讨厌!”

我:“好了您说吧。”

她:“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在埃菲尔铁塔上参观的时候,突然想大便,然后就躲在铁塔的什么地方,真的大便了?还看着那个自己排出的东西自由落体。”

我:“啊?什么?”

她无视我的惊讶:“我们再换一个地方:在参观自由女神的时候,在自由女神的火炬上大便?或者在狮身人面像的臂弯里大便?要不在金字塔里面?英国的大本钟上?或者北极南极的极点?太和殿的龙椅?天安门城楼……”

我:“停啊,停。怎么奔着违法乱纪去了?为什么要在那些地方去大便呢?”

她严肃的看着我:“那是有意义的。”

我:“什么意义?”

她:“排泄是正常的生理行为对吧?但是人类把那事儿搞的隐私了,偷偷摸摸藏着干,我觉得那是不对的。那些建筑既然是人为的,那么所谓辉煌的定义也是人为的喽?所以我想在那种人为意义的辉煌上,做着本能的事儿……”

我:“不好意思,我还得叫停。你这是行为艺术了吧?”

她:“你知道我很鄙视那些所谓搞艺术的。”

我:“可你的做法和思路已经是行为艺术了。”

她:“你怎么老用现有的模式套啊?谁说那就算艺术了?那个算什么艺术啊?只是我很想那么做,觉得很刺激,至于别人认为是什么我才不管呢。谁说这是艺术我都会狠狠的呸一口!”

我:“呃……那好吧,可是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刺激呢?你可以跳伞,潜水,蹦极,坐过山车……”

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些太小儿科了,我需要的是那种心理上和情绪的刺激,你说的那些一帮人都起哄,有什么刺激的?你给我根烟。”

我:“这是肯德基,不让抽烟。”

她:“你先给我,我点上,有人轰我我就叼着出去,总不能夺下来吧?”

我无奈的把烟盒打火机递给她。

她点上,轻巧的吸了一下后舔着嘴唇,带着一脸挑衅找茬的神态四处瞟着。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你怎么跟青春期小孩似得?”

她:“谁说,只有小孩才能这样了?其实你想过没,我们都是那种四处找茬四处惹事儿的动物。”

我:“你是指人类?”

她:“嗯。你看,伊甸园禁果的故事知道吧?甭管有没有蛇的事儿吧,最初那两口子还是尝了对吧?我原来想过,要是他们俩都没吃,就一直那么纯洁的在那个花园里溜达着?有劲吗?”

我:“可能挺有劲吧?”

她:“有劲?我问你:知识,是负担吗?”

我认真想了想:“分怎么看了。”

她:“不不不,你错了,知识永远不会是负担,欲望才是负担。你的知识只是知识,你要看本质,有了知识,你自己又附加了很多欲望出来,也就是说,你获取知识的原始动力不是纯粹的。上大学是为了什么?工作后又上那些各种补习班是为了什么?为了渴望知识?呸!那是胡说!但是最初学院的建立是为了什么?为了传播知识,现在已经不是了,大学甚至成了虚荣的一部分——如果你是名牌大学出来的话。为了知识?这个谣传太冠冕堂皇了!”

我:“嗯,这点我同意,好像最早学院和书院的成立的确是为了传播知识,或者传播某种知识。”

她:“对吧?伊甸园那两口子,获得了一个新的知识:吃了那个无公害苹果,就怎么怎么样了,欲望导致他们去尝试。对不对?”

我:“被你一说,觉得那么……”

她:“哈哈,不管我怎么用词或者语气,我说的是没错吧?而且很多事情原来不是隐藏着的,是很公开很荣耀的,周围的人也都怀着喜悦的心情对待。”

我:“嗯?我没懂,你指什么?”

她:“结婚就是。最初的婚礼是一种喜庆,一对野人决定一起弄个孩子出来,就宣布了,大家都道贺。然后两人手牵手进了小帐篷或者在某个角落开始做爱。现在除了最后一部分藏着,其他部分还是延续下来了。前一部分是什么?婚礼对吧?婚礼主要目的是什么?是个新闻发布会,是个行为说明会对吧?其实说白了就是结婚那对小公母,联名向双方的亲朋好友公开宣布,今晚我们俩要OOXX啊。可大家不觉得肮脏下流,反而高兴的来参加。婚礼其实本身就是神圣的,制造后代。但是OOXX那部分成了隐私了……当然了,现代的婚礼复杂了,都是人自己搞的。”



(受字数限制,本篇未完待续)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8 22:23:00 +0800 CST  

我有点儿懵的看着她:“婚礼原来是为了宣布俩人今晚OOXX……”

她:“对啊,其实婚礼很刺激。这么公开的宣称,多刺激啊,参加的人不知道吗?都知道吧?哈哈,真刺激。”

我:“疯狂的婚礼……”

她掐了烟得意的看着我:“怎么样,没人管吧?再说回来。如果我们最开始确定一个人成年仪式,就是要到指定某个辉煌的地点去大便。那么现在恐怕埃菲尔铁塔底下修个露天化粪池吧?”

我:“终于明白你要说什么了,你是想说去挑战那种现有礼仪和道德还有隐私的公众认知对吧?”

她笑了:“你怎么非得复杂化这件事儿呢?我只是想刺激,没那么多大道理。这么说吧:是不是禁果,吃了能怎么样,对我来说没所谓。我想吃了它,才是目的。”

我:“嗯……是在这么说,但是你的行为肯定有潜意识的成分……我懂了!”

她:“嗯,你懂了吗?”

我:“你是想说:纯粹。”

她很高兴的笑:“哎呀,这个小朋友真聪明啊,就是纯粹。我们现在做事儿都是不纯粹的,都是很多很多因素在里面,为什么就不能纯粹的做件事儿呢?纯粹的做一件事儿,多痛快啊。你生活一年,能有一次什么都不想就是为了纯粹的做而做吗?没有吧?所以说你活得累。而我不是,我活的自在,我至少刚刚就做了啊,我在不让抽烟的地方抽烟了,就是想做一件纯粹的事儿。我说的那些在各种地方大便,也是一件纯粹的事儿。滚他的艺术,跟我无关!”

我:“这是放纵吧?”

她:“你这个人啊,死心眼。让你什么都时候都纯粹了吗?我们都是社会动物对不对?而且还都脱离不了对不对?但是给自己的尝禁果的机会,哪怕一年就一次,不是为了任何理由,就是想尝,跟别人无关。我是杂志编辑,我依旧在城市、在人群生活,我偶尔纯粹一下,行不行?”

老实讲,我的确被说动心了。

她笑的很得意:“开窍了?我得撤了,约了人逛街。”

我:“嗯……等你决定去什么辉煌地方大便的时候,提前通知我,我要做你纯粹的见证人。”

她仰起头大声笑,周围的人都为之侧目。

笑完她变魔术似得从包里翻出个苹果,放在我面前:“尝尝看?”


我在二楼目送着她一溜小跑的出了店门远去了。

拿着苹果,我犹豫了一秒钟,咬了下去。

一股清新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8 22:27:00 +0800 CST  

【假期更新说明】

其实没啥好说明的,就是明天起一直到到假期结束,更新不能保证定时而已。原因前面说了,就不再重复了。



祝,祖国生日快乐!

祝,大家节日快乐!


————塔塔的死亡周刊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09-28 22:31:00 +0800 CST  

第三十三篇《朝生暮死》


她:“你下午没别的事儿吧?”

我:“嗯,没事儿了。”

她:“那你先别走了,咱俩聊聊?”

我:“好啊。”

她是我认识很久的一个朋友,职业是心理医生,有催眠资质。曾经在很多时候给过我很多帮助,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有些事情我甚至不知道该去问谁——指对精神病患者这方面。

我:“是觉得我有精神病人的潜质了?”

她:“哈哈,看你说的,就闲聊。我突然对你很感兴趣。”

我:“嗯,认识7年了,今儿才感兴趣的?”

她:“哟?都7年了?你记那么清楚?”

我:“对啊,我生日您总是送一种礼物:领带。各式各样的领带。”

她笑:“是,我很头疼送男人生日礼物……说起来,好像我老公也只收到过领带。”

我:“你就是礼物,对他来说你就是最大的礼物。”

她:“嗯,下次我认真告诉他,哈哈哈哈。”

我:“你怎么没正经啊?我哪儿让您感兴趣了?”

她:“不正经的是你,聊天还录音?习惯了吧?”

我:“嗯,您说吧。”

她:“真受不了你……我是想问,你最初是怎么选择接触他们(指精神病患者)的?不要说别的客观原因,我问的是你个人意愿的问题。”

我:“还记得几年前你给我做的深催眠吗?”

她:“因为这个?”

我:“嗯……一部分吧?不过我听录音的时候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所以我说不让你听。”

我:“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萌生那个想法的,虽然后来想的更多……对了我跟你说过吧?每个人看待世界是不一样的?”

她:“嗯,角度问题。”

我:“后来我发现更多的东西,不仅仅是看到的不一样。”

她:“你说。”

我:“一个世界的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世界。反过来,这些不一样的世界,也影响了看待者本身。”

她:“你最近说话喜欢兜圈子你发现没?”

我笑了:“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一个世界被可以演绎成这么多样,那么尝试一下很多个世界来让一个人看吧?这样似乎很有趣。”

她:“我能理解,但是这样很危险。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接触太多的问题。”

我:“我知道危险,尤其我这种没系统专业知识就凭小聪明死顶的人。不过,我太好奇了。”

她:“你不觉得你好奇心太强了吗?”

我:“说句实话吧,我自己都觉得早晚死这上边。”

她:“你别瞎说……对了还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平时个性挺强的,为什么能接触那么多患者?而且还都跟你聊得不错?”

我:“我也是精神病呗。”

她很严肃:“我没跟你开玩笑,也不想对你诊疗什么的,我想听你的解释。”

我:“我说的玄一点儿你能接受吗?”

她:“你说吧,我见得患者比你多。”

我:“OK,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就在身体周围。用那些骗子、半仙的话就是气场,说伪科学点儿就是个人的磁场。其实说的都对,也都不对。说的对是因为的确有类似的感觉;说的不对是因为那个划定还是以概念划定的。我可以试着解释下:其实那种所谓个人的空间,是自身的综合因素造成的。拿我举例,从我的衣着,举止,到我的眼神,表情,动作,还有我因为情绪造成的体内化学物质分泌,然后通过毛孔扩散到空气中,这些都是造成那个所谓空间的因素。”

她:“嗯,分析的有道理。别人在不知不觉中接触了你的化学释放,看到或者听到你的言谈举止,受到了一些心理上的暗示,结果就在感觉上造成了‘场’的效果。”

我:“就是这样的。而且这个‘场’还会传染。当有人感受到后,如果接受这个‘场’的存在,情绪上受感染,身体就会复制一些动作、化学气息啥的,说白了就是会传染给其他人。最后某个人的个人空间被大家扩散了,导致一些群体行为。例如集体练功一类的,经常出这种事情。”

她:“群体催眠或者说是症候群……你怎么打岔打这么远?”

我:“不,我没打岔。我是需要你先了解这个情况。好,我们说回来:你刚刚说我个性很强,其实我自己知道。但是带着这种个性是接触不了精神病人的。所以我会收敛很多。面对他们的时候,我没有表情,没有肢体语言,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和情感,我要全面压缩自己的空间。这样,我才能让对方的空间扩大,扩大到我的周围。也就是这样,才能接受我。为什么?因为我没有空间,我的空间和对方是融合的。其实呢?不是融合,我收缩阵营了而已。但是这种情况对方很难察觉。”

她皱着眉:“明白是明白了,但是好像用客观这个词不太恰当……”

我:“不是客观,是彻底的谦卑,态度上的谦卑。”

她:“嗯,有点儿那个意思……很有一套啊你!”

我:“别逗了,你也知道那个谦卑只是一时的姿态,其实我是要了解他们的世界,他们的世界观。”

她:“那你为什么不了解正常人的呢?”

我:“理论上讲没正常人哈?因为正常这个概念是被群体化认可的……”

她:“别东拉西扯,说回来你。”

我:“哦……我挑这个群体是经过反复考虑的。你想啊,什么人会渴望对别人说这些呢?一定是那些平时不被接受的人,不被理解的人,被当做异类的人。他们很愿意告诉别人或者本质上、内心深处很愿意告诉别人,就算他们掩饰,但是相对正常人来说,也是好接触太多了,他们相对很容易告诉别人:我的世界是这样的!只要有人愿意听、愿意花时间去接触;而所谓的正常人很难做到那么的坦诚,他们太多顾虑了。这样我会多花一倍,甚至N倍的时间去接触,太累了。”

她:“有道理。我再把话头临时回去一下:你说了为什么挑选那个人群,为什么想看很多个世界,以及你好奇。可我还是想知道你最根源的是被什么驱使的。”

我认真的看着她:“你肯定知道,不用我自己说吧?”



(受字数限制,本篇未完待续)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10-02 18:20:00 +0800 CST  

她:“我们不要玩儿诸葛亮和周瑜猜火攻那套,我想让你说。”

我:“呃……好吧。我从根本上质疑这个世界。”

她:“你不接受那个公众概念吗?”

我:“什么公众概念?”

她:“活在当下。”

我:“我接受,但是不妨碍我抽空质疑。”

她:“好了我现在回答你:这就是我对你感兴趣的地方。”

我:“质疑的人很多啊。”

她:“不同的就在于:你真的就去做了。我们原来聊的时候你说过,你会尝试多种角度看一个事物,你最喜欢说的是:要看本质。”

我:“对啊,看清本质很多事情都好办啊。”

她:“露馅了吧,你的控制欲太大了。你对这个世界的变幻感到困惑,你很想找到背后那个唯一的原动力,你知道那是本质,你想掌握它。否则你会不安,你会失眠,你会深夜不睡坐在电脑前对着搜索栏不停的找答案,你休息的时候会长年累月泡图书馆,查找所有宗教的书籍,历史的书籍,哲学的书籍,可是你看了又不信,反而更加质疑了,对不对?你不知道怎么入手,你觉得总是差那么一点儿就抓住了,但是每次抓到的都是空气……”

我:“停!不带这样的!说好了闲聊的!”

她:“好我不分析了,我想问:是什么让你这么不安呢?”

我:“我没不安。”

她:“别抬杠,你知道我指的是你骨子里的那种感觉,不是表面。”

我:“这得问您啊,深催眠那次的分析您始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狡猾的笑了:“等你长大了我就告诉你。”

我:“该死的奚落……”

她笑的很开心。

她:“你知道吗,我没想到你会坚持这么久,指接触患者。”

我:“嗯,我自己也没想到。”

她:“不是一个人吧?”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你是说我分裂了?”

她:“几个?”

我:“我想想啊……4个吧?”

她:“痛快招吧,别藏着了。”

我:“有啥好处?”

她想了下:“等你走的时候,给你原来那次你的催眠分析。”

我:“真的?”

她:“说吧。”

我:“嗯嗯!好像四个人格分工不同的。最聪明、最擅长分析的那位基本都深藏着,喜欢静,喜欢自己思考,接收的信息只会告诉其他人格,不会告诉外人,这个叫分析者吧?而现在面对你的这个,是能说会道的那种,啥都说的头头是道,其实思维部分是来自分析者的,这个叫发言人好了;还有个女的,负责观察,很细致,是个出色的观察者,可能有些地方很脆弱,或者说软弱?还有一个不好说,不是人类吧?或者比较原始。”

她极力忍着笑:“藏了个流氓禽兽?”

我:“不,你现在面对的才是流氓禽兽。”

她笑的前仰后合。

她:“好了,不闹了……我觉得你情况很好。你接触了那些后,心理上没有压力吗?”

我:“怎么可能没有,而且很多是自己带来的压力。”

她:“自己带来的压力?”

我:“没劲了吧,不要重复我最后一个词,这个花招是你教我的。”

她:“不好意思,习惯了。”

我:“我发现我接触的越多,疑惑就越多。因为他们说的太有道理的,但是这跟我要的不是一回事儿。虽然很接近的感觉,但总觉得还不是那个点……这么说吧,如果说有个临界点或者沸点或者冰点或者燃点的话,每次都是即将到达,然后没了,就到这里了。我猜可能不是自己领悟的,没办法吃透……哎这让我想起那句佛曰了:不可说,不可说。”

她:“我也想起这句来了,不过……原来你的质疑成了一种保护……可这样的话压力更大,你的世界观虽然没被扭曲或者影响,但是你的自我焦虑还是没解决啊?”

我:“没错,开始是。那阵严重的失眠,我觉得真的快成三楼楼长了。不过,某次觉得即将崩溃的时候,还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她:“找到宣泄口了?自残还是什么的?”

我:“去,没那么疯狂,很简单,四个字:一了百了。”

她狐疑的看着我。



(受字数限制,本篇未完待续)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10-02 18:22:00 +0800 CST  

我:“干嘛?看我干吗?”

她:“我怎么觉得这更疯狂啊?你不要吓唬我。”

我:“我还是直接说明白吧。死,就能解决那些问题。但是跟你想的不一样。”

她:“你怎么刚才好好的现在不正常了?”

我:“你没明白,死这个概念太复杂了,我用了其中一种而已。也算是自我暗示的。每天睡前,我都会告诉自己:我即将死了,但是明天会重新出生的。”

她:“明白了,真的可以那样吗?”

我:“不知道对别人是不是管用,但我很接受自己的这种暗示。每天早上,我都是新生,一切都是过去式了。虽然会有记忆,但那种状态只是一种时间旅行的状态,重点在于:旅行。就象出去旅游,心里明白总要回家的,这样思维上的死结很快就解开了,就是说跳出来了。每当面对一个新患者的时候,我总是尽可能的全身心去接受,全身心的融入,尽可能谦卑,尽可能的让对方放大自己的空间,我可以背负着全部。但是当晚,我死了,我卸下了全部。比方说情感方面卸下了,而那些观点和知识作为资料收起来,就象人体内的淋巴系统一样,病毒碎片收集起来,增加了免疫力。其实电脑杀毒软件不就是那个原理吗?我也借用了,借用在思维上。不是我多强大,而是我学会了一种状态,用精神上的仿生淋巴系统来自我保护。”

她:“……朝生暮死……”

我:“嗯,就是这样的。”

她:“原来如此……”

我:“所以我再强调一遍:要看本质。本质上我要的是:找到我想知道的。如果那部分只是资料,我很乐意收起来,但是我知道那是资料。而不是答案。就像一个计算过程,那只是过程。”

她:“你到底算感性呢?还是算理智呢?你的感性是动力,但是你全程理性操控的状态。”

我:“没那么严格的划分吧?就跟唯物和唯心似得,其实本身不冲突,各自解释各自的。大多数人都是唯心唯物并存的态度。一部分在唯物基础上,另一部分在唯心基础上。”

她:“这个我同意,唯物和唯心本来就不是对立的,不清楚为什么有人为这个弄得你死我活的。”

我:“对啊,要接受不同于自己的存在啊……对了你说我控制欲太大,我这不接受了不同于自己的存在吗?”

她抬头扬起眉看着我:“你清楚我说的是两回事儿!我觉得你算精神病人了,还是甲级的那种。”

我笑:“怎么个意思?还带传染的?”

她:“别往外择自己啊你,传染?你那不是被动的传染,你那是蛊惑了都。”

我:“可我的确是不知不觉中……”

她笑了:“算了吧你,我还是比较了解你的,某位同志。”

我:“我该感激你对我的了解吗?”

她:“你把自己也划归一个案例吧?挺有特点的,属于特自以为是那种。”

我:“嗯?好主意!”

她反应了一下:“你不是打算真的这么做吧?”



我的确做了,你看到了?我相信你一直在看。至于所谓的隐私问题,我不觉得这算是隐私,没啥可藏着的,而且我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的想法、一样的思维方式,甚至也做了。但是我选择说出来,这也不是什么八卦猛料,没什么不能曝的。

至于别人怎么看,我都接受,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啊,承认不同于自己的存在,这个很重要。关于我的承受能力问题,其实不是问题。在每天早上出生,就做好准备了,准备好接受那些不同的世界,。每天晚上我死掉,结束了那些,收取我所需要的,储存。

我就是这样,朝生暮死的面对每一天。

是啊,每一天。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10-02 18:25: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篇《关于预见未来》


虽然他穿着束身衣,但是真的坐在他面前,我还是有点儿紧张。因为被人告诫患者有严重的狂躁倾向,还是发病不规律的那种。


我看着他的束身衣:“好像有点儿紧吧?”

他:“没事儿,喜欢了,我主动要求的,怕吓着别人。”

我茫然点了下头:“哦……。”

他非常直接:“我可以预知未来,但是,我没办法判断什么是线索。”

很突然的听了这么一句我楞了下,赶紧低头翻看他的资料:“怎么个意思?未来?没有这部分啊……”

抬头的瞬间我注意到他轻微扬了下唇角。

这位患者原职公务员,大约三十岁上下。留意观察会发现他脸部的线条清晰、硬朗。不过眼神里流露出疲惫和不安——看上去就像思想斗争了很久那种状态。实际上据说他才睡醒一个多小时。

他再次强调:“我能预见未来。”

我:“算命还是星相?”

他:“不,很直接的预见,可是,发生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什么?”

他不安的舔了下嘴唇:“举个例吧:9.11,美国那个,知道吗?”

我:“知道,那个怎么了?”

他:“9.11发生前几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搜了很多世贸双子大厦的资料。其实没正经看,但是搜了很多。”

我:“巧合吧?如果做个统计,可能全球会有几十万人都那么做过——无意识的。”

他:“那只是一个例子,一个你知道的例子,其他的还有很多。”

我:“是吗?说说看。”

他:“我在超市莫名的买了一个杯子,样子和家里的一样,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买,几天后,旧的杯子被摔碎了;有时候我会挑特定某个艺人的作品看,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看,只是纯粹的打发时间,也没多想,几天后,那个艺人会死掉或者出事儿;我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可能会把某一件根本没用处的东西特地留在手边,几天后一个突发事件肯定就用上了;我突然想起某个朋友或者想起和他有关的一些事情,而被想的那个人,很快就会和我联系,不超过5天;或者我无意识的看到某个建筑,我想象它被火烧的样子,几天后,那栋建筑就会失火……这类事情发生过太多了。而且,这种预感最初是从梦里延伸出来的。”

我:“呃……梦见将发生的事情?”

他:“对,在即将发生的前几分钟。”

我:“我没懂。”

他:“我在梦里梦到电话响,然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会醒,跟着电话就真的响了。衔接的速度很快,对方甚至不相信我半分钟前还在睡觉。”

我:“只是针对电话吗?”

他:“不,任何会吵醒的我的东西。实际上任何能吵醒我的东西或者事情,都没办法吵醒我,因为我会提前半分钟左右醒来。”

我:“不需要闹钟……或者说,间接的需要闹钟?”

他:“是的,包括别人叫我起床或者有人来敲门。”

我:“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

他:“记不清了,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而且,原本还只限于梦里,但是从几年前开始,已经延续到现实了,虽然我不能预知会发生什么。”

我:“懂了,就是说直到真的发生了,你才想起来曾经做过的、想象过的那些原来不是无意义的。”

他:“就是这样,没梦里那么具体。”

我:“你跟医生说过吗?好像没有吧?资料上……”

他:“我和第一个医生说过,看他的表情我就明白了,跟他说这些没用的。”

我:“那你为什么又对我说了?”

他:“你不是医生,也不是心理医生,你甚至不是医院的人。”

我:“你怎么知道的?”

他:“我并不知道,不过,几天前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对相信这些的人说出来我能预见未来。甚至把我要说的在心里预演了一遍。”

我觉得有点儿不安。

他:“当你坐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天不是我瞎想了,也是个预见。”

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知道这么问很蠢,但还是忍不住问。

他:“如果知道就好了,那种情况不是每天发生,有时候一个月不见得有一次,有时候一周内连续几件事情,弄得我疑神疑鬼的。”

我:“呃……你还记得你狂躁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儿吗?”

他:“一部分。”

我:“问一句比较离谱的话:那是你吗?”

他:“是我,我没有分裂症状。”

我:“那么,你预见未来和你狂躁有关系吗?”

他有些不耐烦:“也许吧?我不确定,可能那些不是我的幻觉,是真的信息。”

我:“真的信息?”

他看了我一会儿:“没准什么时候,很突然的就发生了。一下子,很多很多信息从我面前流过,但是是杂乱的,没有任何规律。或者我看不出有什么规律……那些信息有文字,有单词,还有不认识的符号,还有零星的图片,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我觉得一些能看懂,但是捕捉不到,太快了!”

我:“你是想说那就是你狂躁的成因吗?”

他:“也许吧,我想抓住其中一些,抓不住。”

我:“等等我打断一下,你知道你狂躁后的表现吗?”

他:“不是抓人吗?”

我:“不仅仅是,好像你要撕裂对方似得,而且……”

他:“而且什么?”

我犹豫了几秒钟:“像个野兽的状态。”

他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我记忆中是抓住别人说那些我看到的信息……太破碎了,我记不清了。”



(受字数限制,本篇未完待续)
楼主 塔塔的死亡周刊  发布于 2009-10-07 18:49:00 +0800 CST  

楼主:塔塔的死亡周刊

字数:185379

发表时间:2009-08-17 11:35:3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3-09 12:18:5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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