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冷翠密令》——带着欧洲历史的佛罗伦萨悬疑风极思烧脑

【第三十四章 老别墅】

这栋别墅很奇怪,大门被打开的时候,你看到的不是大厅,而是由一个完全圆拱开启的甬道。你站在门口,根本看不到甬道的尽头,里面黑洞洞的,有种在进中国的地下王陵墓葬的感觉。

凯爷不知道按了哪里的开关,整个甬道两侧墙壁上的灯就被点亮了。

我们一起走进去之后,他回身关好门,按了一下门里面的开关,只见那拱门之内落下来一块非常厚重的石隔板,那玩意儿一落到地上,你站在里面就有了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我看到石隔板落下来的时候,我感觉后脖颈有阵凉风吹过,一时间脑袋里都是当时地底下迷宫和万人坑的画面。

“走吧。”胡凯冲我点了点头,自己率先走了出去。“这里的结构很复杂,我也是买了房子之后才发现的。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自己花钱去加工。要我破坏古建筑也挺费神儿,我还真有点下不了手。”

他刚刚说,1458年,佛罗伦萨的历史我还算知道一些。1458年,还是美蒂奇第一代执政人老柯西莫的政府时期,洛伦佐那会儿应该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这个宫殿就不可能是他自己造的。但是门口那个徽章标识….

“你在揣摩这房子的历史吗?”胡凯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发现最近遇到的这喜人怎么都好像会读心术一样,汤勺也是,他也是。

“呵呵,因为陈唐走这段地道的时候,表情和你一样。我就问他想什么,他说他在猜这房子是谁造的。”随后他看了我一眼,“你觉得呢?”

“老柯西莫建造给洛伦佐的。”我说。

“BINGO,你答对啦!”胡凯在我面前扣了个响指。“历史你多少知道一点儿,美蒂奇没人不知道,老柯西莫和洛伦佐也没人不知道。不过就算是佛罗伦萨人,也未必知道老柯西莫当时有多看不上他那个痛风的儿子皮尔洛。以至于他孙子洛伦佐一出生,他就恨不得让他直接代替他老子的位置,无奈老柯西莫最后死的时候,洛伦佐还小,所以还是由他老子痛风皮接棒在政坛上混了一阵子。这间宅子是老柯西莫在洛伦佐十岁的时候建造给他的,可以说是一件专属于洛伦佐的学校。老柯西莫造这间屋子的目的是为了把洛伦佐和他的老子隔开来,不然天天住一个房子里,老柯西莫害怕他孙子会被他老子传染那副蠢样儿。当然,你懂得,就算是美蒂奇,也要讲究点家族内部的和睦和人情世故。老柯西莫既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看不上自己的儿子,还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看不上他。所以这座宫殿由建造开始就是秘密进行的,后来老柯西莫死了,痛风皮上台知道了这件事,害怕他老子看不上自己的消息传出去搞得人尽皆知,于是下令全面封锁消息,所以除了当时的设计师米开罗左,还有参与建造的人,几乎没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敢说,怕惹上祸事。所以说,今天这间屋子也不会被列进美蒂奇家族别墅的名单列表里,因为没人知道它。”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既然他不是历史上第一个买主,肯定也就不是第一个知道这段历史的人。但是这段历史假如传出去的话,这宅子恐怕早就成为又一个博物馆了,但是在佛罗伦萨,似乎从来没有流行过这段历史。

说明,它并没有被传播出去。

他很神秘地笑了一下,“我自有我的路子。”

“你是从哪里买到的这栋房子?”我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他的口气显得很随意,显然也没打算告诉我的意思,“不过,我买这房子之前,这里已经空置了很久了。”

“多久?”

“少说上百年了吧。”

“那刚刚花园里那些都是你后来重新修整的?”

“不是。我来的时候差不多就这样,只是没这么干净。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房子闹鬼,没人要。花园也不知道被什么人一直在维护着。我来的时候带了园艺师,他说这园子里的植物绝对不是随便长成那样的,而是一直有人在打理。”

他说的我一阵阵发怵。本来这甬道里的空气就十分压抑,使得灯光看起来很昏暗,被他这么一说,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

“你放心,就算有人跟踪我们,也进不到这里面来。”他说。

什么叫就算有人跟踪我们?他的意思难道是…之前有人在跟踪我们?

“别紧张,我就是这么一说。”他哈哈笑了起来。

说完这句话,这甬道终于走到了类似尽头的地方。

昏暗的黄色灯光之中,出现了一扇门。这回胡凯掏出了一把钥匙,把门打了开来。

门被打开的那个瞬间,我的下巴直接掉在了地上。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博物馆。站在进门的地方一眼扫过去,应该放置家具的地方,都摆了大大小小的雕塑,每一面墙上除了本身装饰的湿壁画之外,挂满了油画和蛋彩画。还有一些看上去比较东方气息的艺术品摆在靠墙的位置。而这偌大的空间里,家具只有几张摆在钢琴台上的沙发,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

我看了看胡凯,他脸上依旧是那副轻松随意的表情,“随便参观。”

“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凯爷是专门做古董收藏的吗?”

他思考了一下,说,“也不完全是。当然古董收藏是我的兴趣爱好。我还干点别的,比如古董走私。”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一个人把“走私”两个字轻轻松松地挂在嘴上,他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日常工作。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你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他笑起来,露出两排大白牙,“每个人都有职业,这不过就是我做的一个职业,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是都走私,有些太显眼的,我也会以正当的途径卖掉。你以为意大利人干点儿事情都合法?哪个商店和餐馆不逃个一半儿税?只不过意大利警察就知道查外国人而已。其实干起来违法乱纪的事情,谁都比不过意大利人。”

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把自己见不得光的职业暴露在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面前,他是什么心态?

他带我把屋子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地下室的入口。

“我带你看样东西。”他说。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很长,而墙壁上只在楼梯口装了一盏不算亮的小白灯。这让我产生了一种仿佛自己走在七楼密道里的感觉。

楼梯是石阶,一看就很有年头了。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才算下到地下室里。“这里没装灯,我没让人下来过。”边说,胡凯边点了墙壁上的一支火把。这里的味道并不怎么好闻,有些陈年的酸腐和潮湿的霉味。

火光一亮,我即刻便看到了墙壁上斑驳的印记。这个地下室看来并不算很大,站在楼梯下,基本上一眼就可以看清楚格局。一共两间房。楼梯连着的房间里比较空,没放什么东西。有一些碎石头和成块的大理石。

但是这个房间的墙面显得很奇怪,上面有很多深深浅浅的划痕,划痕面周围还带着一些色彩。我怀疑可能墙面上本来有湿壁画,不知道什么缘故,湿壁画被人刮处了,所以留下来的有些色彩还能看到,但是具体图案却已经无从辨别了。

胡凯没打算跟我纠结这个墙壁,他要带我看的东西在相邻的房间里。

他拎起火把让我跟他过去。这个房间应该是连他自己都不时常进来的,因为火把一伸进黑暗之中,房间却没有及时亮起来,倒是感觉火把的亮度被减小了。

当整个房间亮起来的时候,我愣住了,伴随着一阵阵的脚趾头发麻。我现在的感觉,有点像近距离看到小型兵马俑。

眼前这个空间被当时战争时期军队使用的全身盔甲填满了。它们都非常有顺序地立在地上。我粗略地数了一下,有三十来付。

“这些…你从哪里得的?”我问胡凯。

“这些倒真不是我的东西,这是我买了房子之后才发现的。”他指了指身后我们进来的这个拱门,“这个门可以关上。当时我刚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这一间儿。后来有一天莫名其妙把这个门儿不小心打开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间屋子,才看到它们。”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看,应该是机关操纵的升降式石门。这种东西古代的人很喜欢用来装在藏宝室等地方,毕竟石门比较牢固,防御性也好。那时候没有大型保险箱,值钱的东西一般都靠这些石门来保护。

我走了进去,仔细看盔甲。这些盔甲看起来跟我们在七楼那块地方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果然,我在盔甲的腰部中间发现了洛伦佐的三环扣钻戒标识。

这应该是洛伦佐的军队战服。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12 19:09:00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机关】
“凯爷,你是说你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就是这样的?之后没有动过?”我问。

“没有。”他歪着头观察我,“你,以前见过它们?”

我刚想说见过差不多的东西,随即一想,不妥。在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之前不能什么都告诉他。目前也不清楚他和汤勺到底是什么关系,“没有。没见过。”我说。

他笑了笑,“看你的表情倒像是看到老朋友一样,我以为你曾经见过这些呢?”

他走到我边上,随手摸了摸我们身前的盔甲,“行了,我们上去吧。在这里看到的不要说出去。”他微笑着对我说。

“陈唐见过这里吗?”我问他。

他没直接回答我,只说,“我与陈唐的关系很特殊。”他拎起一只手,拇指掐着小指尖比划了一下,眯着眼睛说,“他有很多他的秘密,我从来不过问,我也有很多我的秘密,他也从来不过问。但是在困难里,大家都是兄弟,所以我们也互相帮助。所以,你明白了吗?”他也没等我回答就上楼了。

这话我听出了个意思,也就是说陈唐应该没见过这里,如果算是他的一个秘密的话。但是他为什么要让一个完全陌生的我来看?

等我们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汤勺已经坐在沙发上等我们了。他手里抱着小贱。

小贱看到我,从汤勺的臂弯里一个纵身跳了下来,我把它抱起来,抓抓它的脑袋,它直舔我,嘴里一股子鱼腥味。我看着小贱,越发觉得这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我居然有一天会被一只猫救了一条命。

“你俩挺逗啊,还养了一只猫。”胡凯看到小贱额头上的倒三角,很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毛。他看到我望着他,笑着说,“这猫的造型很特别啊?你们给剃的?”

胡凯看我们都没什么反应,接着说,“陈唐,人我给你接了,看来你还打算让这位小兄弟住在我这里啊?”他瞄了一眼汤勺脚边体积硕大的旅行包。

“不止他,还有我。”汤勺说。

“你?咱家基本上算半个邻居,你自己家也在这一片,为什么要住我这儿?”胡凯一脸不解。

“我暂时不能回去,我不想给我家找麻烦。”

胡凯点点头,“三楼左右两间房给你们睡,被子什么的打开衣橱就有,我的房间在二楼。不过今天晚上我有个约会,不能管你们的晚饭了,你们在家自便吧。既然是逃难,那晚上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了,容易被人发现。冰箱里食材,你们可以自己琢磨着吃点儿。”

胡凯下午四点左右就走了。

我跟汤勺说,我得回趟家,收拾一下,还得去店里看一看。这么多天没回去,总觉得不妥。

“你最好哪里都别去。你的衣服什么的我从你家给你拿了点过来,店里我也看过了,都好好的。”汤勺一边喂小贱一边说。

“你怎么进的我家?”

汤勺从裤兜里掏出来两串钥匙,有一串是我店里的,有一串正是我的家门钥匙,“我从你店里拿的,你就把钥匙搁在抽屉里,不难找到。”

果然是做警察的,比我这个半吊子侦探的观察力强多了,我就不知道他的家门钥匙藏在哪里。

“这个凯爷,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问汤勺。

“没什么关系,普通关系。不算特别好,也不算不好。就这样。”

“那我们还住他家?”汤勺讲得很随意,但是听起来他俩的交集很普通。没有胡凯说的那么特殊。

“放心,他不会出去多嘴。我以前帮过他,现在轮到他帮我了。这很合理。”汤勺丢了猫粮的空罐子,回头对我说,“不过住他家不单纯是为了这个。我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些事情,我怀疑他可能跟我们现在扯上的这件事情有些瓜葛,住过来,顺便摸摸底。是敌,还是友,你不靠近一点,怎么会知道呢?不过他这人,很狡猾,你平时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注意点,不要在我们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被他全盘揭我们的底。”

胡凯,他跟这件事也有瓜葛?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问汤勺,南洋有没有消息。汤勺摇摇头,“我已经秘密安排人去查了,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线索。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歌里那边呢?”我又问。

“这件事,我正想跟你说。很奇怪。按照道理来说歌里明明怀疑你,但是他回去交上去的证词上面很清楚明白的写着,你和那具地下室的尸体没关系,他顺便帮你清理了之前一些案子里面的疑点,包括当时在我们手上查的你对面那个傻子误杀的事情,你记得吗?当时有一张你妹妹的证件在那个被杀的人身上搜出来,后来案子转到他们一组去了,他把那个证物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掉了。他帮你擦清楚了警察局里面所有对你不利的东西。我搞不清楚,他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我在沙发上坐下来,仔细想了想。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说通歌里的行为。歌里这么做,很有可能不是想要帮我,而是想要杀掉我之后,避免一切查到他身上去的危险可能性。他这是在个自己做清理。

“那个被姜卡罗误杀的人呢?身份确认了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关于这个人的档案,连指纹记录都没有。这也是一件出人意料的怪事。”汤勺若愚所思地说。

又是没身份的人。到现在为止,只要是牵扯在内的线索人物,一律都没身份。怎么到处都是如此巧合的事情?我有种感觉,他们的神秘感不会是单纯的巧合,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有着很大的关联性。

“我调查过歌里了。”汤勺说。

我突然紧张起来,这张被牵扯进来的脸,有着难以洞悉的隐藏面。但是汤勺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有些丧气。

“他调过来的时间是6年前,所以他接手的第一宗案子,确实是如他所说,是你妹妹的失踪案件。之前他一直都在威尼托大区。他被调过来的时候属于职务升迁,在职位上和头衔上都各升了一级。也不是他自己要调过来的,属于上级指令调派。他是正统的皇家军校毕业,以前还在热那亚海军部任过职,后来才转到警部去做支援,因为表现很出色,所以被警部以终身职务制留用。背景非常干净,家庭状况也正常。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这么干净?”我自言自语道。

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呵呵,那他问完话一走,我就被盯上了,这也太巧合了。跟他没关系,我是绝对不相信的。当时他问我话的情景都历历在目。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感觉,他在我面前似乎并没有非常刻意地去隐藏他浑身上下的可疑性,却又无迹可寻,并抓不住他的马脚。我又再次回忆了一遍记忆之中,那张在楼梯上抬起来的面孔——不会有错,除非他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否则的话,一定是他。

往往就是这种人,隐藏得特别深。

晚上的时候,我们随便在胡凯的厨房里找了点吃的,就睡下了。

房间很大,很空旷,床和地板都会发出莫名其妙的声响。今天下午开始变天,晚上六点之后,外面就开始了狂风暴雨。本来就因为植物多而显得影影绰绰的花园,现在伴着风的呼啸和暴雨的拍打声更显得惊悚。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脑子里一团乱。这么躺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似乎突然显得有些不习惯,死里逃生之后在医院硬邦邦的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又再一次死里逃生,现在莫名其妙地躺在了一座十五世纪的美蒂奇别墅里。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小贱似乎一点都没有睡意,我关灯躺下之后,他依旧还在房间里踱步。

下午,我把整个花园和房子里走了一圈,发现这里面装满了摄像头。

汤勺说:“有钱人都爱这么干。”

我说:“那你家是不是也有这么多摄像头?”

汤勺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说:“有钱的是我妈后来嫁的男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

他的语气听起来多少有些无奈。这轮对话结束之后,他就没再怎么跟我讲话。

他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头,离我房间有些距离。我在床上滚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睡着之后,决定去他那边敲敲门,看他睡了没。没有的话,可以一起把事情理一下,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结果在他门口敲了半天门,他也没应我。我估计他可能是睡着了。不然就是因为下午我那句不该问的话,他还在记仇。毕竟很多男人心眼也小得很,记仇也是正常事。刚想走,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了地板的响动,好像有人在走路。

我一边把脑袋贴在门上听动静,一边在心里骂:还真他妈是小心眼。我不就不小心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嘛,一个大老爷们,至于嘛。

我听了半天,动静又突然没了。

我感觉有点奇怪,转了下门把手,发现门没锁。“吱呀”一声,房间就被我打开了。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14 01:18:00 +0800 CST  
里面很暗,他没开灯。

房间的窗户开着,被风吹得一阵阵地砸向窗框,眼看上面的玻璃就要被砸破了。我一脚跨进去,把窗户给他关了。一回身才发现,他人根本没在床上。

“陈唐?”我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去哪了?我之前也没听着开门关门的动静啊。

我开了一下墙上的电灯开关,没亮。我又按了几下,除了“啪嗒啪嗒”的声音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灯坏了?

我走到走廊里,按了几下走廊的电灯开关,也不亮。可能是大风暴雨把哪里的电路弄坏了,但是这么大的房子,根本就找不到总电路盒子的位置。我只好回房间拿了一个强光手电筒。

我拎着手电筒返回了汤勺的房间。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我还是把衣橱门打开来看了一眼——他确实没在房间。

突然,我眼角一瞥,手里的光源照到了衣橱橱壁上的一个缝隙。这个缝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看着绝对不是裂缝。缝隙切面整齐,难道这橱面是两边拼接起来的?那就大有学问在里面了。我虽然不懂造木,但是一家的家具我还是装过的,谁的衣橱会在当中裂口?

我用手扣了扣橱壁和橱底——实心的木头后面发出隔了层的空旷的声音,我立刻明白过来,这衣橱和墙壁贴合在一起,后面显然是空的。

这后面一定有个暗道。

如果这间房子搁在现在肯定会让人觉得奇怪,但是古代人造房子,在房子里面弄很多暗格和暗道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尤其是贵族和当时有钱的资本家,暗道是防盗防暗杀最好的东西。

我怀疑汤勺可能是发现了这里的暗道,已经下去了。只是不知道胡凯是不是也知道这间房间里有暗道。

问题是怎么才能打开来?

我沿着橱壁和橱底一寸寸摸过来,摸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摸到,衣橱和墙壁都没动静。

我用手电照了照房间的四周,手电光晃过床头那幅画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光源聚焦成一个圈落在画面上。画的颜色并没有显得很艳丽,看起来还是蛋彩,并非油画。

我走过去,用手电上下左右照清楚,画中是一座洗礼堂。

白光之下,隐约能鉴别出外墙的白色和绿色,看上去正像是佛罗伦萨的圣约翰洗礼堂。

不对,这画不对。虽然是蛋彩,但是角度和透视感非常到位,很明显起码是在文艺复兴的成熟之后才画出来的东西。这么有水品的三维立体透视,起码也是十五世纪中期的事情了。

我对着画,越发觉得它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的。而且谁会没事把一幅画了洗礼堂的画挂在床头上,这种画一般都挂在客厅或者礼拜堂里。

等下,洗礼堂!——圣约翰洗礼堂有三扇门,分别是东门,北门和南门。东门是大名鼎鼎的金门,通常不开。而北门则是入口,南门是出口。入处为阴,而出之向阳。

我关上手电光,眼前立刻暗了下来。外面的自然光带着重重的阴影钻进来,大面积覆盖在眼前的画上。那影子落到了画面的左半边,正好把南门也笼罩了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

南门在阴,而北门在阳。正好一个颠倒…

突然脑中白光一闪,我的心脏像在海浪上掀天一般地上下起伏了一下——我明白了!靠!竟然玩这种把戏!

我把双手放在画上,开始慢慢转动。沿着外面的自然光源,慢慢地把阴影面向另半边移动,当整个阴影面离开南门,罩上北门的时候,我先是听见很轻的“咔”一声。随后,衣橱和墙面依次从中间分开。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14 01:19:00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 另一个大厅】

分离和一切响动都停止之后,我面前又露出来一条向下的楼梯。

果然如此,这么巧妙的机关,假如没点智商怎么打得开来。

不过再看到这种楼梯的时候,我已经有点发怵了,万一再一次出现和七楼的那种情况,我现在是一个人,我没把握能在那么幽深的地底下找到出口,和上次那样活着出来。

想归想,但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脚都已经伸出去了。

脚踩上去才发现,这些倒并不是什么石阶,而是木质的楼梯。我打开手电,照了照墙壁,这里居然还通电,墙壁上装着风格比较复古的电灯,手边就有开关,比之前下去过的那个地下室先进多了。只是这会儿按哪里都不亮,看来真是整栋房子的电路都出了问题。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身后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动。我猛地拎着手电一个回头,除了白光照到的房间,并没有什么人。刚想把手电光收回来,结果光扫过那幅画的时候,我发现画自己在动。

画自己拨正到了原位!——这个机关是设计过的!操!门要关上了!

我已经用上了最快的反应速度扒住这扇即将关闭的双层门暗道门,但是门的力量巨大,不是一人的臂力能阻挡住它的,幸亏我抽手抽得快,不然连到手指也被夾在门里了。

暗道的门就这么几乎没发出声音地默默关上了。

我看了一眼脚下的楼梯,以一种旋转的形式向下延生。也没别的选择了,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往下走。

结果这个楼梯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以为我又得走上半小时左右,直到下到充满霉味而黑暗无边的地下,结果我一级一级走得极慢也不过就用了五分钟,楼梯还是木质的,并且居然见底了。

当手电筒发出的亮光照到最后一级楼梯和楼梯下大面积的木质地板的时候,我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觉得楼梯好像没走完,按道理来说不该这么短。

我小心翼翼地踩到楼梯下面的地板上,地板发出“吱”的一声,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猛跳。

我的右手边是墙壁,我用手电扫了一遍,墙面看起来有些斑驳,墙面上有之前在地下室见到那种刮痕,有些淡淡的黑色墨迹印入在内,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了。

这是一个面积很小的四方形的房间,但是房间内十分空荡,什么家具都没有,也没有窗户,并不像卧房。我沿着房间绕了一圈,尽头靠墙的地方有一根两端固定在墙面上的金属杠。

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假如这里曾经是个储物室的话,有条这种横杠很正常。但是我在横杠上发现了一样东西。

它在我的白光之下闪出金属的光泽,我用手拎了一下,一端被拴在横杠上,空出来的另一半内圈有些硌手,生了一些铁锈。

是一副样式很老的手铐。

难道有人曾经被囚禁在这里?

我想把手铐卸下来带走,估计这种开锁的活儿得让汤勺来,我自己折腾了半天也没把它卸下来。突然,外面传来“哗啦啦”一声巨响,像是碎了一大块玻璃发出来的声音。

这声音是从我面前这扇与横杠对应的门外发出来的。门是很普通的木头门。我屏息凝神站在黑暗之中灭了手电光,仔细听屋外的动静,除了刚刚一声碎玻璃的巨响之外,屋外在顷刻之间又恢复了平静。隔着门能隐约听见大风的呼啸和暴雨拍打玻璃的声音。

外面有窗户?

我一步步挪向那扇门,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地转动。

“咔”一声,门开了。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倒不是令人毛骨悚然,只是有些不可思议罢了。我在下来之前,并没有预备这里居然还能藏着另外一间,额,大厅。

门开出去,首先是一条很宽阔的走廊。走廊并不算长,站在走廊里,就能看到走廊前端的大厅的三分之一。这里看起来比胡凯带我看到的那间摆满古董的更加富丽堂皇,走廊上到处都是镜面和落地窗,还有形状十分特别的挂壁式煤油灯的灯座。
走廊的墙壁上没有常用的外廊灯的开关。不知道是胡凯没有装修到这里,还是他压根没有发现。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一间房子你买下来的时候,竟然能有发现不了的这么一大块地方?站在走廊里,外面大风呼啸的声音很清晰,在这凌晨发出惊悚的鬼怪一般地吼叫,敲在窗户上,又像是有什么人急切地想要进来。

我把手电再次打开,顿时眼前产生了跳跃移动的黑点,我用了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算是适应了环境的暗度。大片的落地窗之外,全都是长得奇高的植物,基本上把所有的自然光源都挡住了,只有风雨才能在那些参天而茂密的细缝之中钻进来。在这么诡异的半黑暗之中,我的心跳强有力地加速着,“砰砰”地冲撞着血管和神经,搞得我脑袋一阵晕眩。

“哗啦啦”——又是一记玻璃碎裂落地的声音,好像是前方大厅内传来的声音。

我穿过走廊,走到大厅转角的时候,我停下来脚步。

刚刚那两声碎玻璃的巨响一定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因为我明显感觉到了有细碎的妖风掠过我的脚踝,带着潮湿的冰冷,就像有水鬼的手时不时碰一下我的皮肤,让人一阵阵地浑身发颤。

我没有让我整个人先暴露出去,万一有个什么,我得给自己留点空间撤退。

我把手电抬到头的上方,灯打过去的时候,我先是留意到了那一地的碎玻璃。整个厅,向着外面那些种植了参天植物的花园的那一面,全都是落地的大玻璃,好像其中有扇门嵌在当中,但是这么看,也不好分辨。只是当中有两块不知道是落地窗还是门上的玻璃全碎了。

玻璃是被风雨打碎的吗?

我刚想走过去,忽然眼角瞥到右前方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谁?!”

我的声音撞击在四周的墙壁和玻璃窗上,传来细小的回声。

难道我是眼花?

我小心翼翼地往大厅里面走,刚走过拐角,还没来得及把脚落下去,突然被一股力量拖着往后退,我随那突如其来的后退拉拽力愣了一秒钟之后,恍然清醒,随即弯起胳膊,准备给突击我的家伙一肘子。靠,果然是他妈的有人!谁知黑暗里的这人似乎是早就知道我要干什么,还没等我顶过去,已经将我反手拽住。我刚想出声,他已经腾出一只手来把我嘴巴给封上了,然后我感觉到一股热气吹到了我的耳边上:“是我,别出声,有人。”


他的声音很低,但我立刻辨认出来,是汤勺。

我靠,差点把我给吓尿了。上次的绑架之后我已经有心里阴影了。

他说什么?有人?!

难道说,我刚刚看到的黑影并不是他的?还有人在这里?!

他依旧保持着挟持我的姿势,我的手臂被他压得已经有点发麻了,关键是我们现在处在一个非常窄的空间里,他把我挤得平贴在墙面上,这姿势实在有点不太舒服,尤其是我的某处…

他顺手暗掉了我的手电光。

我收住呼吸听了半天也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心说他是不是把我发出来的动静当成“第三个人”了?就像我刚刚以为他是要挟持我的未知者一样。

“喂,哪有人?”

“别动!”他紧了紧掰着我手臂的手,我感觉我的胳膊就快要断掉了。

我尽量把头探出去一点,越过墙壁的折口,能大致看到厅内的情况。就在我视线点刚落到客厅中央之时,中间的那块地面上好像突然亮了一下。

汤勺松开我,从我手上一把拽过手电,站在原地盯着客厅中央的那块地板看。他把手电光打开,聚集了白光都落在那一处。

我甩了甩被他松开的胳膊,他妈的,汤勺下手可真狠,胳膊上都被他掐肿了。

“是什么东西?”我问他,顺着光源看过去。

这么一照,我才发现奇特的地方。那块地面很奇特。这里的地面是用大理石铺成的,但是地面中间,也差不多就是整个大厅的中间那一块竟在手电光之下折射出了一层光。

那块圆形的大理石地板中间,被镶嵌进去了一块长方形的玻璃,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玻璃凸出地面一大截,有些像一个半嵌入在地表的水晶棺材。

我和汤勺脚步很轻地走过去。

我一边走,一边还在脑补马上即将看到的画面,不知道又是尸体还是尸骨,这形状实在让人联想不到更好的东西。

当我们停在那块长方形边上,将手电的白光打上去,我的目光下移,正对玻璃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把嘴张成了一个“o”字形。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14 19:47:00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 智慧的艺术品】

这东西现在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倒是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一时间又是熟悉又是陌生又是惊讶又是恐惧。

惊讶的是它居然突然自己冒了出来,恐惧的是它怎么会自己冒出来。

画中少女的脸在白色的手电光之下显得惨白而透明,这张西莫纳和苔丝的面孔,贴在玻璃层的下面,看起来的确有点躺在棺材里的意思。

“它…怎么回事?”我指着眼前的画不可思议地对汤勺说。

我看到汤勺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眼皮底下,突出来的长方形玻璃下面,躺着的画。

“不对,这幅画还不是之前在你店里的那一幅。”他边说,边用手指指着画的某处示意我看。

我定睛一看——确实不是!就在汤勺食指指尖落下来的地方,那是画中少女左手的纤纤中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那鲜艳的半透明的红色,仿佛欲将滴下来的鲜血,显得格外惊心,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这…是那幅原件!”我震惊地说。

“是的。”汤勺回头看了下四周,那个他说的“人”一直都没出现,周围也没其他什么动静。他走到那一地碎玻璃面前,拎高手电,从破裂的窗口把光打出去,照了照外面的花园。其实什么也照不到。那些高大粗壮的常青树的枝叶都快透过碎掉的窟窿,钻到屋里来了,所有的可视度基本上都被它们厚厚的叠层给挡住了。风又大,雨也大,虽然这会儿已经没了电闪雷鸣,但树叶和风雨的声音都不小,这会儿这些植物后面若是藏匿了什么人,我们也根本看不见。

汤勺拎着手电筒走了回来,又重新把光打回到画上去。

“怎么拿出来?”我问。这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虽然我心里有无数的疑问。比如说,这画既然是原件,是不是表示偷画的是胡凯?那胡凯就跟这整件事情有着必然的联系了。他本来就卖古董,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么想的话又觉得漏洞很大,他一个人出去,把我们两个大活人丢在他的房子里,难道不怕我们就像现在这样阴差阳错地发现了他的秘密?但是这幅画假如要被藏起来的话,换做是我,我会把它藏得更好一些,这么封在一块透明的玻璃下面,看上去充满了对我们智商的蔑视和挑衅的意味。又或许,胡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汤勺把手电放到地上,单膝跪下来,用手在玻璃面上敲了几下,“这是块防护玻璃,以前有阵子很流行这种地面装修风格,就是把老式的电灯镶嵌在地板上,那时候觉得特别美,但是你仔细看看,就跟个棺材罩似的。”他说。

“你的意思是…这玻璃盒子,本是一盏普通的地灯罢了?”

汤勺点点头,“你是怎么会跑下来的?”

我是怎么会跑下来的?我倒是被他问住了。当时是…哦,对了,我去房间找他,发现他不在,然后莫名其妙就发现了衣橱和墙体的机关装置,于是就找到了下来的路。

他听完,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我不知道墙上有开关,我是被人带下来的。”

“人?!谁?!”我一听到人这个字,不免又想到刚刚的黑影,难道这里除了我们确实还有别人?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一个黑影。我本来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突然听见了奇怪的动静,一睁眼就发现窗户莫名其妙被打开了。莫名其妙被打开的还有你说的那个衣橱和墙上的机关门,只不过我和你不一样的是,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它已经开在那里了。而且,那时候,那扇门口明显站着一个人。可是天太黑,我没看清楚,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我就立刻跟着下来了这里。只是那个人动作很快,我走到楼梯上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影踪。然后,门就自己在我身后关上了。”

这么说的话,看来汤勺明显是被人故意引诱下来的。为什么?这人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让我们发现这幅画?

“那个人,你一点都没看清楚吗?”我问。

“太黑了,而且我刚睁眼,确实只看到个黑影。不过,”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我有种直觉,是个女人。”

女人?!难道又是夏娃?

现在说到女人,我满脑子只能想到她的脸。那张在医院杀我未遂之后,蹲在窗框上回头看我的脸。

“这事情太奇怪了,那这幅画可能还未必本来就在这儿。”我自言自语道。

“对,我认为,这幅画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为的就是让我们发现它。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目的。”汤勺说。

我也跪在地上,双手端着玻璃的两边,使劲抬了一下,结果抬不起来。

假如是临时被放进去的,肯定不难取出来,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啊…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刚汤勺告诉我他直觉是个女的之后,我对这个判断持有一种深信不疑的态度,仿佛他刚刚是实实在在看到了人家的胸部和屁股之后,才告诉我那是个女的,而不仅仅是出自直觉的一种判断。

这幅画明明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按照汤勺所说的,这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地灯灯罩,但是这玻璃不管我们怎么折腾,它就是打不开。

“你说胡凯这会儿回来没?要不我们回去房间找点工具回来把它撬开来?”我边说边看看周围——整个厅很空,什么都没有,除了头顶硕大的煤油灯座和地板中间这块跟水晶棺材一样的玻璃盒子之外,就没别的了,连个家具也没有,“这里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工具了。”

“你进来之后,那门没关上?”汤勺问。

“关了。自己关上的。”

“那打不开了。我试过了。”汤勺说。

也就是说,我们后路都被断了。呵呵。

我低头看了看这个玻璃盒子,这不太符合逻辑,“你不是说这是灯罩吗?” 我笑着问汤勺。

“我只是说,我也只在室内设计的历史书中见过..类似的东西。”汤勺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站起来,一边把我从地上也一起拉起来,一边说,“退后点。”

他的意思是,让我们退到脚下这块圆形圈外去。

汤勺拿起手电,在地板上来回照了一圈。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我们刚退出来的这块圆面上是有图案的。

地面上铺的都是大理石,大理石基本上是以一种花色在重复,都是三圈圆形波浪中间一朵小花,假如不注意,是不会轻易发现中间这块圆面上的特殊图案的。中间这块圆也是以同样的花色在重复,但是不一样的是,在正对玻璃盒子的上方左边和右边,镶嵌了三块小圆。

我们把手电光依次照上去。玻璃盒子上方位置的那个小圆底是黑色的大理石,上面的图案像是一顶有些奇怪的帽子,白色的一圈,上面布满了黑色和类似于肉色的点点,中间是一朵小学生最喜欢画的简易小花,而圈上插了三根羽毛。

“这是什么?”

“老柯西莫的个人标志。”汤勺说着,便把光移向右手边。

我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东西,一只和洛伦佐的那个三环钻戒一样的戒指,不过这里只有一只,钻戒头向上,环中插着两根向左右分别打开的羽毛。

“这是老柯西莫的儿子的,他叫皮尔洛。”

我记得这个名字,之前胡凯带我去地窖的时候,跟我提到过,老柯西莫看不上的那个患有痛风病的儿子,叫什么痛风皮,汤勺应该就是在说他。

最后,手电的光落在玻璃盒子的左边——三环钻戒相扣,洛伦佐。

也就是说,地面上依次是爷爷,父亲和孙子的个人标识。

这说明了什么?

我看着汤勺,他没看我,托着腮帮子想了想,说道:“这很可能是个机关。这个玻璃罩子可能并不难打开,只要,我们能打开这个机关。”

他指了指地上的圆。

又是机关?但问题是这个机关是怎么设计的?

我琢磨了半天,在这个三个图案上又是按又是转,却没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根本什么都动不了。

我心想这会不会就是个装饰罢了?但又一想,正好装饰在关键部位,确实显得很奇怪。

我站起来,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目光落到那两扇打碎的玻璃上。打碎的玻璃是上下两扇,上面是窗子,但是下面看起来是一扇门。

“那个玻璃是怎么被打破的?”我指着碎掉的玻璃问汤勺。

“不知道,我没看见。太黑了。但是凭着当时的声音判断,应该是别重物击破的。”

被重物…击破…也就是说不是自然破损,而是人为的。应该就是引诱汤勺下来的同一个人做的,但是为什么要打破玻璃呢?

我走到那摊碎玻璃边上,看着外面不停地想,这是为什么?偏偏要打碎这里,会不会跟机关有什么联系?

但是看了半天,外面除了树叶,就是洒进来的水和灌进来的风,实在也看不出个究竟。

刚想回头,突然看到了一个十分明亮的东西在眼角一闪而过。我赶紧把脑袋转回来。那个明亮的东西又消失了。

操,什么鬼东西?!

我再次转头,还是那记一闪而过的亮光。难道是外面有人用手电照我们?!我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猛地一抬头,终于发现了亮光的来源。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15 23:21:00 +0800 CST  
“靠!汤…陈唐,你来看!”一个激动,差点把“汤勺”二字直接扔出来。

汤勺走到我边上,顺着我的手抬头望过去。

刚刚那个亮光不是什么手电光,而是——月亮。

虽然下雨,但是现在雨小了,估计是云层散开来的缘故,月亮也被露了出来,而且今天的月亮很亮。

我试了一下这一排的位置,只有被打破的这两扇玻璃跟前的位置才能看到月亮。其他的地方植物都比窗户最上面还要高,只有这里有个恰好的缺口,但你得站好了位置,前进一步看不到,后退一步也看不到。而且也看不到月亮的全部,只能看到一块,这么一看,倒是有点像颗宝石。

“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她打碎这两扇窗的原因?”

汤勺低着偷头细细思考了一下,转身走到那块地面的圆盘边上,双手按住地面,试着转了一下。

我明显听见地面上发出了移动的声音。

他转过来冲我点点头,“能动。”

但是这个圆直径很大,很沉,我和汤勺分开在两头,使劲按住地面转,好不容易转了一点停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要把什么对准那边呢?”我问。

“不知道,一定是这三个的其中之一。”汤勺说。

我们先从洛伦佐的下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洛伦佐的标志对过去,但是臆想当中的变化依旧没有产生。我们停下来的时候,地板发出来的声音瞬间嘎然而止,外面风也小了,雨也停了,除了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简直静得吓人。

我有些失望,因为在我看来,洛伦佐的图案应该机会最大才对。

我们又费了很大的劲试了另外两个,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累得瘫坐在地上,操,难道是想错了?

既然能转动,就说明肯定是机关,或者…是机关的一部分。到底缺了哪里呢?

我趴在洛伦佐那个三圈环扣的图案上,打着手电来回研究。

“等下,你来看看这个。”我把汤勺一把拽了过来。

汤勺仔细盯着我手指的地方看,那些环扣和下面的大理石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缝隙。一般镶嵌技术的话,缝隙肯定是有的,因为当时的人没胶水,这种镶嵌技术都要经过空间大小的测量和计算,以保证不容易被损坏。但是这里的缝隙有些奇怪,缝隙比较大,而且下面的白色大理石上,还有形状比较规则的圆弧一样的痕迹。

这是什么?

“这个是不是可以动?”汤勺说着按了一下,不动。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东西,刚刚看到的月亮,像什么来着?!

我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回到那摊碎玻璃前,找准刚刚的位置,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们先把这个圆转过来,转到洛伦佐的图案上。”

汤勺没多问,立刻着手跟我一起把圆转了过来。

这他妈的机关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么沉,假如只有一个人,开个机关都可以爬一次阿尔卑斯雪山了。

当洛伦佐的三环扣钻戒图案对准碎玻璃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找准其中一个指环的部位,向下一按,果然——下去了!我又将手松开来,那三个环扣又弹了回来,停顿了一下之后,环扣开始自己发生位置上的变化——左右两边的指环,分别向下顺着那白色大理石上的弧度轨迹移动,与最下面那个方向指向外面的指环,合三为一了!

眼前的变化简直是惊奇!这机关完全就是一件艺术品!——这样窗外被它精心设计切割过的月光,就犹如这指环上的宝石了!

这时候,中间的玻璃盒子忽然整个亮了起来,发出黄悠悠的光。还没等我看清楚,只听见“啪啪”几声响,玻璃盒子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不知道缩进了那个地方,剩下来那幅画静静地躺在地上。

成功了!!

我刚想走过去,突然脚底下开始有了震颤的感觉,跟地震似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汤勺已经一把拽住我,直往后退。

幸亏我们脚离开得快,那整个圆开始从中间分开,沿着那三个标志的边缘分裂成三块,就跟切月饼似的,分开后,各自缩退进去。

我望着地板中间那个非常规则的圆形大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啪——”,这闷响是从大坑底下传上来的。

画掉下去了。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15 23:22:00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 坑底】

汤勺慢慢站起来,走过去,朝坑底看了一眼。

“挺深的。”他回头对我说。

我终于缓过了神来,只是有点不能接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那么一点,就能拿到的画,现在居然掉坑底了。

我拎高手电,往下面一照。看不清楚画的状况,这么高摔下去会不会摔坏?妈呀,那可是原件啊!

“下去看看吧,那画怎么着也得拿出来。”汤勺一边说,一边撸了撸衣袖。

我一把拉住他,“什么意思?怎么下去?这么高你准备跳下去?”

汤勺瞟了我一眼,没说话,只从我手里一把拿过手电,对着大坑的边缘照了照:“你果然是呆子。”

我一看,坑边上大概一米左右向下,石头面上有间隔的凸起部分,看着像是专门为落脚设计的。原来从这里可以爬下去。

“我先下,你跟上。下去的时候小心一点,不知道会不会又突然来点惊喜。”汤勺话音刚落,我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从我面前闪过,再看他的时候,发际线已经与坑边齐平了。

我想把手电筒一起带下去,于是找了半天可以随身携带的地方,结果发现体积太大,身上口袋装不下,嘴也叼不住,最后只好把它别在肚子前面,用我的肉和裤子的松紧带一起夹住它。下面黑呼呼的,这样起码有个随身光源,也感觉安全一些。

我在坑边上磨蹭了半天,那些凸出来的落脚石从这个角度低头看下去,瞬间发现只够点个脚尖,踩得不好,脚底一滑,肯定不死也半身不遂。

“你别往下看!”汤勺已经下去三分之二了,但是看起来离开地面还有一定距离。这个坑比看起来的还要深。“敢拿到戳自己的,这高度不算什么。下来吧。”

他要是在我脚边上,我一定一脚蹬他下去。

这坑不像是现代产物,坑壁的石头很老,而且大面积凹凸不平,有的地方甚至很硌手。而那些落脚的凸出部分也没经过打磨,高高低低,有些都已经松动了。我想要是这坑是胡凯开的,估计会在这里直接按一步电梯才对。

“你别动!”

正在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下爬的时候,下面的汤勺突然叫了一声。吓得我立刻停了下来,不敢再动。

但是半天也没什么动静,我一只手抓着上面的石块,一只脚落在下面的石块上,整个人吊在半空之中,从胳膊和身体间的细缝里望下去,只能看到汤勺的头顶,从角度上判断,他应该是趴在岩壁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我问道。

“这里有点不对。”汤勺说话的声音不大,我也就听出个大概。再问他,他就不说话了。我现在这个姿势,再维持不动的话,手就该残废了。而且我明显感觉到运动裤的松紧带不算很紧,手电筒在带着它的重量往我的裤裆里滑。我看了一眼脚边上,现在我踩的这块石头,和下面一块间隔距离出奇地短,我决定往下挪一格。

结果这一挪,就出问题了。我右脚往那块石头上一踩就知道不对,那块石头比我之前经过的都要小,而且我第一把力道一压上去,它就像脚踏板一样,往下一沉。

“糟了!”我心脏一悬,立刻知道汤勺所谓的惊喜来了——但是为时已晚,我整个人的重量已经不受控制地落到了那块石面上,还好我反应快,用力抓住了上面的石块,把身体尽量倾斜到左脚上。刚停住,就听见“哄”的一声闷响,也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

我和汤勺瞬间都静止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你听到没有?”我问汤勺。

“听到了,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看不见。可能是什么东西被你给弄开了。”他说,“都让你别动了,我这里还有一个。我刚刚叫你别动就是因为我手边上突然多了一块石头出来,我怕上面也有一样的,可能会启动什么机关。”

我在心里暗骂,说得轻松,你自己来不动试试。

刚这么想着,突然感觉裤裆一沉,低头一看,一个不留神手电滑进裤裆里了。这手电比重比较大,直接把我的运动裤扯到了腰线下面。

但是现在我腾不出手提裤子,妈的,早知道不带下来了。

“能动了吗?”我大声问汤勺。

“你继续往下吧。”听声音,他是又下去了一大截。

有了刚刚的经验,我每下一步都要踩实了脚底下才敢把身体的重量压上去。但越往下落脚石分布的距离也被拉得越来越大,我顾着手脚并用,实在腾不出手去提裤子。

手电顺着我的裤裆滑进了裤腿里,幸好裤腿下面的松紧带比较紧,还有鞋子垫底,不至于让它掉下去。

快到底下的时候,裤子已经被扯到屁股下面了。

汤勺伸手拉了我一把。我一跳下去就忙着提裤子,又从裤腿里把手电筒掏出来,大概是打开的时间太长,它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亮了。

“呵呵,你这个携带的方式不错,挺机智。”我看得出他在强忍着笑。他从我手里接过手电,背过身笑得肩膀直发抖,抖得我快打人的时候,他呼了一大口气说,“画框好像摔坏了。”

的确摔坏了。画是背朝天摔到地上的。金属的画框底部被直接摔了个脱节。

汤勺很小心地把画翻过身来。画中少女的脸再一次出现在有些昏暗的白光之下,她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柔和,嘴角极小弧度地上扬,微笑十分浅淡,却散发着高雅的不凡气质。

我没见过西莫纳真人,但是我见过苔丝。她那飘飘然的一身仙气,我到现在也是记忆犹新,便越发觉得画中少女的鲜活胜过一张直接拍摄的照片。

“你看这里。”汤勺把光集中在她手指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上面。

“看什么?”

“你仔细看,戒指上好像有东西。”他说。

有东西?我低下头盯着那枚戒指仔细研究——那颗宝石是颗六边形的红宝石。红宝石的表面上透着宝石的天然光泽,似乎是一种反射的光线,在戒面上呈现出椭圆形。

慢着,这是什么?

假如你不仔仔细细看,肯定看不到,这椭圆形的光圈上,确实有东西。

这就像是一种镜面的折射和倒影,但是倒影的不是画中少女的脸或者下巴,而是有别的….

“你看到了什么?”汤勺问我。

“我不知道。”我有些犹豫回答他这个问题。在这团椭圆的透明光中,我隐约能看出一个形状,这是一个长方体,有点像…棺材,但是又不太像,因为这上面还连着一个打开来的盖子一类的东西,确实很难具体表达这到底是个什么。

我揉了揉眼睛,抬头问汤勺:“你看出来了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问我,“你记不记得之前在洛伦佐墓地后面,那间后来被烧毁的密室?当时我们在墙上看到米开朗琪罗的一个草稿图,你用手机拍下来的?记得吗?”

他不说,我差点忘记了那个图还在我手机里的事情。

其实那个设计草图画得非常简单,几乎没有细节,除了一上一下的两个长方体。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17 22:57:00 +0800 CST  

“难道..你认为这里面的东西和那幅图有关?”我知道,汤勺肯定是在指当时看到的那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长方体。

“我不能肯定。”他说,“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戒指表面上的光圈里藏了东西,这个东西一定有指向性,只是现在还不好说它到底是什么。”

其实一样的长方体太多了,酒庄里面放红酒的盒子也是差不多的形状。光这么看的话,很难说得准它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是如果换一种思考方式,假如这个隐藏在里面的东西真是个线索,知道的人一看就知道,不知道的人不会注意,就算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对于它背后所要保护的东西来说,确实可以说是一个精妙的隐藏和遮护。

到底是什么东西,波提切利当时居然要暗藏进一幅画里?

我站起来,用手电照了照四周。

刚刚被我踩到的石头,并没有在这个一眼看过去都是岩壁的地方开出一扇门来。这里的空间并不大,四周是环形的石壁,一目了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光这么看的话,我会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杀人的机关。假如之前没有汤勺在上面拉我一把,我估计就已经摔下来粉身碎骨了。至于刚刚的那个响声…

汤勺大概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走到刚刚我们下来的地方,作势要爬上去。

我说:“你干什么?”

“必须弄清楚刚刚那个声音。肯定是有东西被打开了,在某处地方。还有一处跟你踩到的那个机关一样的,我还没碰。”

我一把拽住他,“等下,假如这里是个陷阱的话,冒然去碰不该碰的东西,这里塌了怎么办?我们辛苦下来拿这幅画就没有意义了。”

“不用担心,就这个建筑结构来说,假如这里塌了,那整座别墅都会塌下来。没有哪个蠢蛋会造这种机关。”

他说完冲我点点头,接着就爬了上去。果然是做警察的,受过专业训练身手就是不同,没几下就爬到了他刚刚停顿的位置。

我用手电光照着他。但是光线已经暗了很多,连石壁都照得不是很清楚。

他用手按下那块石头的同时,我屏住了呼吸。随着又一声“轰隆”的响声,预想的危险状况确实没有发生,但是眼前倒是开了一扇门出来。

不能说是门,只能环形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可以供顶多两人过的口子。

汤勺手脚麻利地爬下来,对我说:“带着画走,谁知道这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进去吗?”我指了指那个口子。

“恩。”他点点头,“你刚刚不小心打开来的东西,可能就在那个里面。”

我的眼睛还停留在眼前那条刚开的口子上,黑洞洞地方突然开个口子,犹如暗夜的一张吞噬你的嘴巴,看起来多少有些恐怖。比起摔死人的陷阱,现在眼前那个黑洞洞的长方形开口更像是在向我们招手的陷阱。我也不知道我内心哪里来的这种莫名的恐惧,之前经历过的惊险也不少,差点被人杀了两次,按照道理来说,已经不应该有这种畏手畏脚的恐惧感了。但是眼前这个口子,确实给不了我什么太好的感觉。而这时候手里的电筒光已经没法照到那么远的地方了,站在画旁边,暂时还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我一边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壁,一边蹲下去把画从地上捡起来,画并不是特别大,也不是很重。但是假如待会儿遇上什么危险,带在身上绝对是个累赘,却也不能就这么搁在这里…

就在我把画捡起来的时候,汤勺突然双手把住画框底下脱开的部分,“等下,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17 23:00:00 +0800 CST  
【第三十九章 秘密组织】

他说的东西,在脱节断开的那节金属框之中。

假如不是汤勺发现,我可能还不会这么快注意到这脱开的一截有点不太一样。普通的这种全画框,一般只有四角的斜凹面,但是这个掉下来的一截居然里面有明显大于这幅画厚度的一个凹槽。

我看了看汤勺,伸手进去抠了几下,确实有东西在里面,有点像皮质的填充物。

为什么要塞东西在这里面呢?

汤勺也用手试了试,冲我摇摇头,表示弄不出来,“这东西应该不是普通的填充物,是被人很巧妙地卡进去的。弄它出来需要工具。晚点出去之后再说吧。”汤勺说着,便把它收进了口袋里。

汤勺看了一眼墙上的开口,对我说,“或许除了爬上去,我们还有别的方法离开这里。”

他的意思是,这里头可能藏着一个出口,“你怎么知道?”

“直觉。”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心里有点疑惑,真的只是直觉吗?我总觉得汤勺一味要进去的做法有点反常。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明白自己完全没必要怀疑他。假如他要害我,我已经死了十七八次了,更何况,我的命还是他一次次救回来的。

这个开口的大小要比看起来窄一些,不能完全容纳两个人跻身过去。汤勺先于我一脚跨了进去,我跟在他后面。

一走进去,我差点被里面的气味熏得吐出来。

“操,什么东西?这么臭!”我用手紧紧捂住口鼻,但是空气还是会通过指缝钻进鼻孔。

这里面的味道简直就像一个发酵的垃圾场,充满了腐烂的臭气。

汤勺把手电熄灭之后,再打开,光比之前显得稍微亮一些了。在亮光照清楚环境的时候,我直接转身撑着墙干呕起来,眼泪鼻涕一齐涌出来,腐臭味大量地钻入我的鼻孔,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汤勺拍拍我的肩膀,从我手里拿过那幅画,显得很淡定。

我本来以为当我那次见识过万人坑的白骨之后,对于这些东西已经有了较强的免疫力,可以像汤勺一样淡定。但当这种场面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确实做不到。

我稍稍镇定一些之后,转过身看到汤勺已经拎着手电筒走到中间去了。

假如这里可以被称为一个屋子的话,它并不算很大,大约只有十五平米左右。不同于外面,它是四方形。屋子的中间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并不是和万人坑里一样的白骨,而都是死了不久,还没完全腐烂干净的尸体。白光一照,照出来的都是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

我慢慢地移动到汤勺边上,尽量避开碰到那些尸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这里怎么这么多死人?”我说,“都是为了拿画陷入机关里摔死的?”我自己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可能。画假如摔下来那么多次,早摔烂了。这个机关可能早就存在,但是画却是后来才放上去的,正如汤勺所说,什么人故意引诱我们看到画,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单纯的就为了除掉我们。

“也不都是。他们更可能是被人杀掉的。”汤勺用手电指了指我们跟前一具腐烂并不是很严重的尸体,“你看这边,”他指着尸体脑袋上的一个窟窿说,“这明显是被枪打死的。我看了好几具,都是一枪爆头,枪法很准。”

也就是说,有人在这里人工造了个乱坟岗。

“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被杀?”

“我不知道,”汤勺说,“不过,你看他们有个共同的特征。”他用光来回照亮眼前的几具尸体。这些尸体的脸都是陌生的,有亚洲人的脸也有外国人的脸,有些面孔还带着死前的狰狞,我赶紧把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收回来。“你看他们的手臂。”他说。

这里的潮湿不仅腐蚀血肉还有衣服,所以好几具尸体上面的衣服都显得破烂不堪,大量的开始被腐蚀的肉体暴露在外面。我循着光源看过去,瞬间明白了汤勺所谓的共同点。这些人手臂上都有个纹身,这个纹身的图案,就是洛伦佐的三环扣钻戒标志。

“他们….难道是个组织?”我忽然被自己的这句话点醒了。怎么不是?这个图案屡次出现在不同的地方,除了单纯指向四五百年之前的美蒂奇族人,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现在有人正在使用这个标志。

“很有可能。而且这个图案,上次死在你店对面那个白痴手里的人身上也有,不过警方当成普通纹身处理了。而且,我曾经还在一个人的身上也见过。”他说。

“谁?”

“南洋。”

“怎么可能,”南洋我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在他身上看到过这个图案,但又一想,南洋似乎并没有当着我的面脱去过上衣或者穿露肩的衣服,“那也不对。”我摇摇头,“那天我们从洛伦佐墓地里面把他救出来,送去救治的时候,他浑身上下我都看过了。就算以前见到过没有印象,但是那时候我们已经见过这个图案了,假如他身上有这样的图案,我不可能没印象。”

“那天他进去的时候身上有一块地方是好的吗?”

我突然就被汤勺问住了。那天南洋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浑身上下十几处伤口,虽然火没有直接烧到他,但是那种高温之下,还有大面积的烫伤…难道,他真的之前也有这个标志?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你记得那天吗?你们两个人在我餐厅吃饭,你喝多了的那天,他在扶你的时候,你扯了一把他的衣服,把他的衣服扯坏了。他当时显得很慌张,赶忙就披上了外套,但是恰巧被我看到了。不是胳膊上,而是左边的后背上。”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后背,“标志不大,没有这些显眼,但是我看到上面还有一个V后面跟着一个什么数字。”

数字?!我脑中立刻跳出来那本被人偷走的黑皮面笔记本,“V23?还是V52?”

汤勺摇摇头,“我没来得及看清楚。”

汤勺不像是在胡说八道,假如说他们是一个组织的话,南洋看来也是组织里面的成员之一。我拿过手电,又照了一下眼前的尸体,这些尸体手臂上却只有标记。

“别看了,我看过了,他们没有那种编码。”

编码?如果说那真是编码的话,南洋是其中一个,那么另一个是谁?但是记录组织成员编码的笔记本怎么会在菲利普手里?之前还会被歌里拿走?现在又被偷了?

简直乱七八糟,完全想不通。

不找到南洋,恐怕很难核实这些事情。

我忽然又想起汤勺说胡凯跟发生的事有些牵扯,现在看来现在免不了要怀疑他了。假如这个地方还是属于他家的范围,在这里找到十几个同一个组织的尸体,这也太巧了!他要么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知道很多事情。

汤勺大概也在想同样的问题,自言自语地说:“有可能他是知道我怀疑他,故意把我们单独留在别墅里的。”

而这间屋子并不是这里面的唯一一间,和外面那个口正对着,在这间屋子里面的墙壁上,还有一个一模一样大小的开口。

我还有点心有余悸,不知道会不会又出现一屋子的尸体。汤勺走过去,拿手电照了照,“把画带上。”说完就走了进去。

想象当中的画面没有再次出现,但当我看清这间屋子的时候,我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感觉太奇怪。

这间屋子不大,可以说非常小,最多也就是七八平米。

正对着入口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有一张石桌,石桌上面,摆着银质的烛台。而上方则挂着一幅蛋彩画,画中是圣母和圣子。看起来,还是波提切利的画,因为画中少女的脸看起来仍旧是那张他最爱画的西莫纳的脸。

看起来这是一个礼拜堂。虽然觉得有点不可能,但是毕竟祭祀画都出现了没有理由不相信,这就是一个礼拜堂,只不过没有祷告的长椅。

但是这个礼拜堂是封闭的,除了连接那个都是死人屋子的开口处,就没有其他地方了。没有看到汤勺所谓的出口,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我在外面开启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或许是汤勺开了外面那个口子,而我开了里面这个。

画拎在手里变得特别沉,我把它靠墙放下来,甩了甩胳膊。汤勺用手电光打了一下我,示意我过去。

他叫我看的,是墙上的壁画。

这里的墙壁是普通的石壁,当然不可能有湿壁画这种东西存在。但是这石壁上有人把刻了一些简易画,看起来不算很美观,倒有点像是小学生的涂鸦。

“什么东西?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我说。

汤勺退后几步,把光线拉长。

这么一看,这画似乎还有叙事性,看起来像是一幅连环漫画。

看到这种东西的出现,到反而感到有些好笑。图中的人物都用简单的线条绘制而成,头上戴个皇冠的看起来像是国王,但是除此之外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因为脸都是一个圆圈,而头发都是几根线。

看笔触,却又觉得不对,这应该不是小孩子乱画出来的,因为即便是刻印,但在墙上显得苍劲有力,而且人物与人物之间没有任何连笔,圆圈代表头,四方代表身体,分开得很干净。这倒像是一个绘画老匠人,在没有时间的情况下,画在这个上面的。

在看了四五幅画面之后,越看冷汗越往外冒得厉害。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画中明显在描述1478年4月26日当时针对洛伦佐和朱利阿诺的那场历史上十分著名的暗杀事件。但是,对这暗杀的记录看起来有些奇怪,似乎与我在历史书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18 22:51:00 +0800 CST  
【第四十章 逻辑问题】

“小剑,你知不知道1478年那场暗杀?”汤勺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开口说话,把本来就在冒冷汗的我吓了一跳。

我每次听见他喊我小剑,总觉得他用的是“贱”字,想想在这里翻白眼他也看不到,算了。

“你了解吗,那段历史?”

汤勺刚刚粗略地走过一圈,看来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段历史,可能算是我最清楚的一段历史了。因为曾经卖过那场暗杀遗留下来的长枪枪头,虽然我那会儿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熟悉掌握的历史绝对是推销词里面最有作用的一部分,所以这段历史我记得很牢。

洛伦佐继位的时间,我没记错的话是1469年,从1469年到1477年,这之前还是比较太平的,他的一些改革让佛罗伦萨人民对他也比较拥护。他本身非常热爱艺术,是文艺复兴的创始人,自己也是个诗人,极具才华。而他的弟弟朱利阿诺不仅有才华,还有颜值,为人温和谦顺,翩翩公子,所以两人当时在城内的声望一直很高。人民很喜欢他们。但是反美帝奇的势力却一直都没有消停过。

美蒂奇当权的前一百年,一直都有反美蒂奇联盟,多半都是那些看不惯美蒂奇财大气粗的佛罗伦萨老贵族们组成的,这主要还是因为美蒂奇曾经来自偏远的乡下。他们家是从洛伦佐的爷爷老柯西莫那一代开始在佛罗伦萨当政的。从那时候起,反美帝奇的声音就一直存在。所以当年痛风皮在位期间没做什么贡献,已经引起了大范围的不满,而他死了之后,继位的长子(也就是老柯西莫的长孙)洛伦佐由于太年轻,反对派就更是想把美蒂奇从台上拉下来了。反对派以佛罗伦萨非常老的一个贵族帕奇家族为首。

当时的刺杀事件搞得那么大,是因为不光有贵族参加,而且参加者里面,还有当时的教皇西斯四世。教皇参与暗杀美蒂奇的行动,原因是洛伦佐得罪了他。西斯四世之前想要买罗马尼亚的地给自己的侄子里阿里奥,所以有意向美蒂奇提出财政上的支持,结果被洛伦佐直接拒绝了。于是西斯四世与美蒂奇的仇怨就此开始。

当时正好又遇上了想杀美蒂奇兄弟的帕奇兄弟,于是一合计,就开始铺垫起一场暗杀。教皇钦点的暗杀参与者有:教皇西斯四世和他的侄子枢机主教里阿里奥,帕奇兄弟(弗朗西斯科帕奇和雅各布帕奇),那不勒斯国王费南德,和乌比诺公爵费德里克达蒙特费尔德。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4月25号晚上动手,他们设计了一场鸿门宴,借口为里阿里奥十八岁的生日庆祝,设宴邀请了美蒂奇兄弟。杀手事先在为他们准备的红酒里下毒,结果朱利阿诺由于身体不适,提前退场了。这场暗杀必须要一次性除掉两个,假如只死了洛伦佐的话,朱利阿诺还是可以上位,所以要死一定得死一双。这场暗杀宣告失败,只能明早继续。

于是,时间就走到了4月26日,历史上的这一天,是一个星期天。

早上里阿里奥继续找借口,要感谢众人昨晚为他庆生,于是又邀请了朱利阿诺和洛伦佐兄弟前来佛罗伦萨的主教堂圣母百花大教堂参加弥撒。结果朱利阿诺身体还是没有恢复,没有出席。帕奇这下急了,因为教皇的军队已经到了城门口,为确保暗杀一开始之后,美蒂奇逃不出城。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不得不杀。暗杀行动没办法继续拖延。所以弗朗西斯科帕奇亲自出马,带着杀手邦迪尼一起,跑去美蒂奇别墅请朱利阿诺出来。把朱利阿诺请出来了之后,弗朗西斯科特意上前拥抱他表示问候,顺便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带武器,有没有带什么利器装备。结果他身上不仅一干二净,就连受伤的腿上都没有佩戴防护的盔甲。看来他们一点防心都没有。弗朗西斯科十分高兴,与朱利阿诺一起进了圣母百花大教堂。

人员全都到位之后,弥撒开始。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祷告。而这场弥撒的主持人,正是教皇钦点的主教萨尔维地。

在弗朗西斯科帕奇的眼神示意之后,萨尔维地手势一下,旁边突然那些假冒的神职人员都冲了出来,冲向了教堂中央的洛伦佐和朱利阿诺。

朱利阿诺在暗杀中被乱剑刺死,而洛伦佐颈部受伤,在他的好朋友诗人波利其阿诺的保护之下,冲向圣器室。诺力用身体挡住了邦迪尼的快剑,他的牺牲使圣器室的门成功关闭,洛伦佐逃生。

而后刺杀失败的帕奇们还指望民众帮他们打垮美蒂奇,结果民众都站站在美蒂奇一边,教皇得知失败的消息,立刻命令他的军队马上走人。

著名的426惨案,以帕奇的失败告终。

汤勺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后来呢?”

“后来洛伦佐就复仇了。该杀的杀,杀完还分尸,分尸完了还抛尸,抛尸阿诺河,抛尸在街道上,挺残忍的。不过他和朱利阿诺的感情那么好,换成是我的话,我也把他们分尸,拿去喂狗。”我说。

“嗯,这些画像是在讲历史的。但是又感觉有点问题。”

我被他这么一说,又重新回到了我刚才的疑虑上。是的,确实有点问题。

第一幅画面上有个头顶皇冠的,应该指的就是洛伦佐。而洛伦佐边上站着一个穿着盔甲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在说话,说话的内容被画在那个盔甲人头上冒出来的一个椭圆之中,里面画着很多人,其中有五六个站着,两个躺在地上。假如我没猜错的话,这是暗杀的画面。第二幅画面上头顶皇冠的洛伦佐出现在那场鸿门宴上,只有他一个,不见朱利阿诺。第三幅画面是他独自在书写着什么。第四幅里面有很多人,有头顶皇冠的洛伦佐,还有另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披着斗篷的男人后面还站着一个,而洛伦佐则坐在马车上,马车停在这个斗篷男人的跟前。

“不对,这里这个戴皇冠的是朱利阿诺,这幅画面就是你刚刚说的帕奇带着杀手去接朱利阿诺的画面。可能是画画时候的笔误,所以给他戴了一顶皇冠。”说着汤勺指向之后那个画面,“你看,这个就是暗杀发生的时候。”

画中倒在地上的人披着斗篷,没有皇冠,这是朱利阿诺,而有皇冠的洛伦佐则正在向左边的圣器室跑去。

“这个人是波利其阿诺,”我指着洛伦佐边上的人说道,“你看他张开了胳膊在护着他,而这个挡在门口被剑刺中的是诺力,这个拿着剑刺中诺力的就是主要的杀手邦迪尼。那么这个呢?”我指了指在波利其阿诺旁边的那个人,“这个是谁?历史上没提当时洛伦佐身边还有别人啊…”

汤勺看了半天,摇摇头。

之后的几幅画都是在讲刺杀失败之后,洛伦佐怎么实施报复计划。

仔细研究之后,这不对的地方就浮现出来的,是逻辑上的问题。

“你看这第一幅,假如按照这个画面来说的话,”我说,“洛伦佐是在暗杀之前就已经知道暗杀的存在了?那他弟弟怎么还会死?他不能采取防御措施吗?”

汤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看来历史上很多言论或许是真的。许多人当时指责洛伦佐是故意牺牲他弟弟,来换取他政治上的利益面。而洛伦佐从来没有站出来为这件事澄清过,哪怕是后来他平息了险些爆发的战争,拯救了佛罗伦萨于危难,也从来没有回头去提及这件事情,没有为他自己做过辩解,像是一种默认。因为一次暗杀完全失败,可能主谋不会现身,不现身就不能用名正言顺的借口铲除他们,但是假如死一个的话,不仅可以逼出策划的人现身,还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是政治手段。很残忍,但是做政治的人,有谁是不残忍的?洛伦佐四十几岁死的时候,有很多人惋惜,称他为伟大的洛伦佐,却也有很多人说他是作孽太多才英年早逝。那时候不是有宣传黑暗学说的修道士萨瓦娜罗拉吗,是洛伦佐把他找来佛罗伦萨的,死前一直很信仰他,死的时候据说还在向他阐述自己的罪过,请求上帝的宽恕。传说他死前说过一句话:请上帝宽恕我,让我能够去天堂找我的弟弟朱利阿诺。或许他弟弟曾经真的是他的政治牺牲品也不一定。”

其实我在内心比较抗拒这样的说法。历史书上的描述一直显得他们兄弟的感情很好,美蒂奇家族里面杀戮无数,为了钱和地位,根本不顾兄弟手足之情。当然中国历代王子争皇位也是如此。就是在这样带着血腥和杀戮的历史之中,这种兄弟之间的感情才更显得难能可贵。可能因为我是孤儿,所以才会对这样一段历史特别喜欢,甚至带着羡慕…

我也听说过那段有关暗黑修道士的历史。萨瓦那罗拉是洛伦佐请来佛罗伦萨的修道士,后来在洛伦佐死后,把他的儿子赶出了佛罗伦萨,并且在这里宣传黑暗学说,掌控了佛罗伦萨的政府。烧毁了很多很多文艺复兴时期珍贵的艺术品,说一切跟宗教无关的东西都是罪恶,不允许贵族穿华衣,留长发,所有人都要穿道袍,有点像某神功。而我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也觉得很诧异,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修道士,居然是陪伴伟大的洛伦佐死去的人。还好,他没看到这个人在他死后都对这座城市做过什么,否则的话,他或许会自己走下地狱。

“你看这里!这是什么?”

我抬头一看,汤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右边那面墙跟前了。

这里的画面似乎跟前面的有点脱节。戴皇冠的洛伦佐边上站着一个大胡子,他在和大胡子说话,在他的皇冠边上,冒出来一个椭圆形,里面画着一间房子。

我一头雾水的移动到第二幅面前,汤勺一直站在这里。我看了一眼之后就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移动了。这整面墙一共只有三幅画。除了刚刚那一幅,后面这两幅似乎是连在一起的。

我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是…..!”我指着画面惊讶地转向汤勺。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20 03:44:00 +0800 CST  
【第四十一章 盗入谜团】

汤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墙壁,模糊地“嗯”了一声。

接着第一幅,第二幅和第三幅挨得很紧,似乎在强调这画面的连贯性。第二幅只有一个人,就是刚刚那个大胡子,站在一面墙壁前面,看样子是在画画。而第三幅,应该就是他画上的内容了。

是一座大型宫殿的简笔画草图,不能说是设计图,因为看不到内部结构,而能辨别这是一座宫殿的东西只有类似于柱子和圆拱门的简体。

不过,我却想到了一样东西。对,你想的没错,我和汤勺还有你,我们都在想同一样东西,就是我手机里面上次拍下来的那几幅设计图。在洛伦佐的墓地后面,后来被损毁的密室和过道之中,我拍到的那些图,看起来十分有可能和这里是相对应的。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联想到那边?是因为这个大胡子,他的胡子让我很直观地想到这里面涉及到的一个人物,就是米开朗琪罗。这么算起来,米开朗琪罗当时应该也就是个小伙子,给他画上这么大胡子的人,应该是希望看到这些画的人,把米开朗琪罗当做一个载体,来辨认旁边他所想要表达的东西。

“你看这里。”当我自己看到我用手指出来的这一块的时候,我已经能十分肯定它们是同一座宫殿,因为这座宫殿也有一种很奇特的结构特征,就是上端显得矮,像是受到了挤压,从柱子高度上就能看出来。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指着上端问汤勺。

“我猜,可能是一种对地势的标注,有可能…只是有可能,这上端的部分是在山上。”

这里的画面比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还要简单,假如没有之前那些在脑中已经构建出来的铺垫,你可能无法立刻明白这是一座宫殿。除了结构上并不完整之外,零零碎碎的柱子和拱门以及楼梯的标识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希腊神庙,除此之外,却有一个特别奇怪的东西夹杂在中间。

在整座宫殿的中间部分,也就是建筑高度发生变化的过渡段,这里被绘制得特别详细。

左右两边有成排倾斜的大梁柱,从梁柱之间的空隙之中,能看到底下有一些分布零散的柱子,这说明这是一层复式结构。而与这些梁柱相连的地面,由两边分别向中间搭建成排的楼梯,楼梯连着一条向前延生出去的直路,路的尽头楼梯往上,相接平台之上,两根方柱之间,就出现了一个东西。

那个长方体。

又是那个长方体…

这么简单的一个形状现在竟然显得像是什么吞人的魔咒盒子。它在这里看起来更清楚一些。呈一种半打开的状态。但是由于线条混乱,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开着的。

难道是…棺材?可是棺材怎么会放在宫殿里呢?

我对自己摇了摇头。

“怎么看起来像是中国的建筑风格?”我的目光在长方体那边收住,除了这一段,其他都是零星结构,难以辨认确切面貌。

汤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我怀疑他根本没去过中国,所以对于中国的建筑风格也不是很清楚。听我这么一说,又多看了两眼。

“这倾斜的梁柱肯定是木头的,我反正在欧洲没见过谁在房子里采用这种结构。米开朗琪罗当时的设计范围这么广,怎么其他建筑里都没见到类似结构?”我说,“这么奇葩的建筑,你说会在什么地方呢?”

我怎么想都没有印象,假如有一座这么带有中国元素的建筑在里面,老早被开发当门票收费景点了,那一定会成为中国游客必去的地方,各大电影拍摄常用基地。但是这么应该蜚声海内外的神奇地方,我居然闻所未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估计没有被造出来。”

手电筒的光突然闪了几下,我在白光闪烁之间,看到了汤勺飞过来的白眼。结果那么几下之后,灯灭了,一片漆黑。

“假如没造出来,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汤勺的声音在灯灭的同时冒出来,“大概被藏在什么地方。”

他“啪啪”反复开关了几次,手电筒十分不给面子,完全没反应。

“但是这些图都不完整。”我继续说,“如果只有这些,我估计我们这辈子都找不到那地方。”

“就说明,一定有一份完整的图稿。”

汤勺说话的间隙,手电的光忽然又闪了一下。

“谁——?!”我大叫一声,白光一闪,居然在我们进来的地方闪出来一个人影!人影一闪,看方向,应该是闪进了这里面。

“不好了!画!”我突然反应过来,画刚刚被我放在入口那边靠墙的位置!

果然,等我找准方向冲过去,左摸右摸,已经不见了。

“别动,别出声,人还在这里。”汤勺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小声对我说。

没有自然光源的黑暗,眼睛会变得难以适应。我努力闭上眼睛,再睁开,几次反复下来,居然发现隐约能看到,前面沿着靠墙的位置,有物体在移动。

——是他!是偷画的人!这小贼抱着这么一大幅画,肯定行动不便!我已经计算过了,他在贴着墙走,我可以从前面的石桌那边绕一圈,采取正面袭击,动作快准狠,一定可以来个攻其不备,我刚想溜过去,结果我被汤勺拦下了。

他扯住我的胳膊,我听见他还在我耳边上骂了一句意大利语。

“干嘛?”我有点来火,紧要时刻,搞什么!其实我这么急主要是因为那幅画是被我放在墙边上的,我要是不嫌胳膊酸,好好拎着画,现在也不会被人这么轻易得手。假如画真的被偷走,那我们今天起码一大半工程都白费了。想到这里我就淡定不下来,偏偏汤勺还要拉着我不放。

“你要干嘛?!”他趴在我耳边,语气很重地吹着气,“先看看他要什么,你这么冒然过去,他假如掏出来一把枪,你就直接死了!”

我顿时没了气焰,汤勺说得对,我刚刚那个所谓的攻其不备,弄不好到最后会变成一枪致命。

但是,画怎么办?

“他跑不掉的。”汤勺说。

很快我就觉得有点不对。本来我以为那人是因为偷画的时候正好被我们手电发出来的白光闪到,偷完画没有跑得出去,但是现在看样子他明显不是在往门口移动。我又仔细想了想,确实有问题。这个人假如扛着画,打算怎么跑出去呢?我带着手电筒下来都觉得困难,别说扛着一幅画爬上去了…而且这个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这么点地方,一目了然,无处藏人。难道刚刚才从上面下来?….究竟是什么人?…胡凯?!

我赶紧忍住自己脑中的胡乱思考,尽量保持集中注意力。在这么黑的地方盯着一个人影的移动方向,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快要接近石台那块的时候,那个人居然“啪”地一下打了个亮光出来,我被突如其来的亮光一闪,整个人都愣住了。

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帽子上的那盏灯恰好要隐灭。但是我抢了那最后的亮度看清了他的脸。

不是,不是他,是她!——我有那么一瞬间回不了神,仿佛感受到自己被卷入了那幅古老的画中,光亮起又熄灭的那一刻,产生了一种神奇的重叠。站在墙上的祭祀画前面的女人,手中抱着波提切利的《西莫纳》,而她的脸与墙上的圣母,和手中的西莫纳的脸重合在了一起。那瞬间,我觉得自己在梦中。

“是她!是苔丝!苔丝!”我从做梦状态之中抽离的那一刻,大叫起来。

她帽子上的光跟着我的叫声又“啪”地亮了起来,——我一看汤勺人都已经冲到她边上了。只见她微微一笑,用画撞了一下汤勺的膝盖,紧接着把画往石台上一推,空出两只手来,一只手掏出一瓶不知道什么喷雾,对准汤勺的脸猛喷了好几下,汤勺没有防备到她会来这招,一下就被她搞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了。同时我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抓住石台上方的画往旁边一拽,画掉了下去,露出一个和画大小相通的方形通道入口。

她的动作极快,我冲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将把那幅《西莫纳》的原件扔了进去,紧接着人踩上石台,正准备钻进去。

汤勺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拽住她的脚,在汤勺拽住她脚的同时,我抓住了她的右手。

她用左手又掏出那瓶喷雾,旋转了一下喷雾的头,对准我按了下去——在我的面前突然冒出来一团极大的火球,还没感受到来自正面的冲撞力的时候,我被身后的后拽力一下子扯出去老远,直到后背撞到墙上。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21 06:28:00 +0800 CST  

她的脸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淹没在一团火光之中。

火光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随着火光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她。

这里又恢复了黑暗和平静,除了空气当中隐约能闻到一股焦味,剩下的一切都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说这女人是谁?苔丝?就是那个冒充菲利普老婆的女人?”汤勺喘着粗气从我旁边站起来,“那就是又出现了一个之前失踪的人口。这女的刚刚一定是混在那堆死人里面,你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和血迹没?我们刚才居然没发现….我看到她腰间明明有把枪,却一直没有拿出来对付我们,看来,她并不想杀了我们…你怎么了?”他伸出手来拉了我一把,“我刚刚要是动作慢一点,你的脸就被她的喷火器烧焦了。你是看到美女眼睛转不过来了?”

我的目光游移在汤勺和那个模糊的洞口之间。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她手的感觉,温度,好像还停留在我的手中。

是巧合吗?只是巧合吗?

我感觉到自己浑身都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汤勺捏了一下我的肩,“你抖什么?”

“刚刚….她虎口有疤…”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虎口有疤?”

“虎口…那条疤是她第一次毁掉她的画,开始乱砸东西的时候留下来的。我那天连夜带她去了医院…去医院缝针…她差一点,因为那个伤不能再继续画画…我后来每天,每天都会在她睡觉的时候摸一下…我很熟悉…会是,是巧合吗?…”

…..

“….你说的是…山川?”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21 06:29:00 +0800 CST  
【第四十二章 出口】
“去找山川。”

南洋的话又一次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

难道,山川没有死?!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把她的尸体埋了!

“当时,你是看着山川被火烧死的?”汤勺问。

我想了想,“没有,我没有亲眼看到她被烧死。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那你确定那具尸体是她的?”

我确定,不是她的,是谁的?那栋废弃的房子里面就只住了她一个人…不是,等等…我真的确定吗?我发现那具尸体的时候,已经烧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了。是山川吗?

死的,是山川吗?

难道,山川没死?!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背重重地撞到墙上,我听见骨头受到撞击发出来的“喀拉”声。

我突然就笑了起来,完全无法控制,这件事太好笑了,“不可能的,怎么可能?那就是山川,不然是谁?”

对,不然是谁?这主导了我六年的噩梦,我一直背负着愧疚和痛苦活了六年时间,我一直预备着在自己死后下地狱,我在我的谎言之中活了六年。或许现在有谁来告诉我,山川真的还活着,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我无法面对她,也无法面对我自己。对,无法面对我自己。我有些混乱,那不是山川…不是,山川应该会直接让我去死。我没有保护好她,没有相信她,没有救她,她怎么会放过我的?她应该会像我的幻觉里那样,一刀捅死我,或者一枪毙了我。

“啪——”地一声,声音传来的同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是汤勺给了我一巴掌。

“好了,已经给了你十分钟发疯,现在我们赶紧出去。”他说,“山川的死活问题我们出去再讨论。我不去追那个女人是觉得追不上,但不等于说,我们要住在这里。”

汤勺说完,不由分说地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画怎么办?”我甩了甩头,终于暂时摆脱了脑中山川的脸。

“偷也偷走了,能怎么办?不过还好我们拿到了这个,”他拍了拍口袋,“也不算一无所获。”我突然记起来,对了,我们还拿到了一截有内容的画框。

手电筒在他大力的敲击之下,又陆陆续续亮了几次。我们爬上石台的时候,汤勺突然愣了一下,“那个女人的身手,总觉得有点熟悉。”说完就钻进了那个狭窄的通道。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之前就已经感觉到我们在被人跟踪了?”

他蹲在通道里,回头叹了口气说,“不是跟踪,而是下来的时候我听见了声音,直觉告诉我,这底下不止我们两个人。但是看到尸体的时候,我以为我的直觉指引我去看的是尸体呢,我不知道有活人。”

我日,怪不得那会儿他一个劲地要进来。

也亏得进来了,虽然画丢了,但是发现也不少。关键是…我找到了我现在迫在眉睫要证实的事情….

这通道很不宽敞,只能爬行前进。

汤勺爬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停下来,我一头就撞到了他的屁股上。他转过身来,推了我一把,说:“等会儿,缺氧。”说着我听见他大声喘了几口气。

这里的空气确实显得特别闷,带着一种潮湿且闷热的感觉。他不说我还不觉得,被他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

“你说那个女的,怎么就有本事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面瞬间消失?…”他说着说着突然就不说话了。

我以为他被气憋晕了,叫了声“陈唐”,听见他“嗯”了一声。

“而且还带了一幅画。”我补充道,山川的面孔再次在我脑中浮现出来。

汤勺沉默了几秒,语气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因为练过。”我笑了笑,以为他说的是一个冷笑话。

我们大概又爬了半小时左右,突然发现通道变高了。我们不仅可以站起来,而且渐渐地居然连身体都可以站直。但是这条路我们走得根本连方向都搞不清楚。

又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走到我头脑和身体都开始感到困顿和麻木的时候,汤勺突然停了下来,我又一头撞了上去。

“怎么了?”我赶紧捏了一下自己好清醒一点。

“看到出口了。”他说。

我越过他的肩膀一看,果然,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有扇圆拱门,是打开的。外面似乎接近凌晨了,有淡灰色的光漏进来。

终于有光了,我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但是汤勺却显得紧张起来,他拦住我,叫我小心点,紧接着放慢脚步一点点向出口靠过去。到达门口的一路上都相安无事,走到出口前,我眼睛往下一看,这里明显有石门落下的痕迹,地面上有两条缝,正好隔出来一扇门的形状,汤勺回头对我说,“你还记得你在里面不小心踩到的机关吗?”

我点点头,“你是说…我打开的东西是这个出口的门?”

“应该是的,之前有壁画的那个屋子,墙壁上的缺口我看过,建造的时候就有了,没有机关的痕迹,画后面的洞口本来就存在,也不是机关打开的。那只有这里了。”

我倒吸了口气,这个机关也设计得太远了。就是说假如当时我没踩那块石头的话,这个机关就不会打开,那我们也就出不来,那么换句话说,山川…苔丝…那个女人她也出不来…

我也不知道这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坏了我们自己的事。

到了出口已经很宽敞了。我先于汤勺一步走出去。汤勺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我脚都已经踩到外面的台阶上了,一边回头跟他说,“妈的,总算能喘口气了”,一边往台阶上走。

台阶往上就是草坪,这里…是别墅正面入口那个花园的最高层,那么就是说,我们刚刚走的都是山路...

我刚在草地上站稳还不到一分钟,突然觉得背后好像被什么顶住了。真是久违的感觉,之前也经历过一次,这是枪口顶住脊梁骨的感觉。紧接着,从我面前的草丛里钻出来大约十来个人,都穿得跟绝地武士似的,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枪,我没弄错的话,他们的枪口全都是对着我的。

这时候汤勺也从下面走了上来,我一回头就看到他把手举在脑袋上,做出投降的姿势,脸上显得十分从容,好像早就料到我们出来的时候会有这么一幕来迎接我们。

“他们是什么人?”我站在汤勺边上,小声问他,一边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双手举高。

还不等他回答,我就看到了答案。

我面前的这几个人突然让出了一条道,放了个人进这个针对我们的包围圈,随后迅速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枪口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我们。

是胡凯。

他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说:“你们是在我的宅子里转了一圈儿?呵呵,感觉怎么样?”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虽然之前一直在怀疑他,但是不用这么快就暴露自己吧。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干嘛这么不友好,不要这么暴力,一动就把枪拿起来。”他对着身边的这一圈人说道,突然厉声说,“把枪放下去!我是来接朋友的!”那群人立刻就把枪收了起来,随后立正保持不动。

“走吧。”他重新把微笑挂回脸上,率先转身往前走。那群人虽然看不到脸,但是光看眼睛就很凶悍,绝非善类,像是那种随时会掏出枪来毙了你的人。我看了看汤勺,他没看我,伸手拽了我一把,叫我跟上。

我们又一次进了胡凯家那个堆满了古董的客厅。

他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威士忌,让我们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两张长沙发之间摆了一张透明玻璃镶金小圆桌,瓶子一放上去,圆桌跟着摇了摇。

“这桌子是我在法国买的,说曾经在凯瑟琳皇后被囚禁的时候,它是寝室里唯一可以使用的桌子。”他说着,倒了点威士忌给我们。

“压压惊。我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我曾经也经历过。”他突然扶起额头笑了起来。我刚想拿起面前那杯威士忌,被他这个动作一震,陡然停手,立刻怀疑杯子里掺了毒。

“放心吧,”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怀疑,拎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跟我交换了一下,又把我杯子里的酒倒进他的杯子里,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重新给我倒了小半杯。

“什么意思?”汤勺问他,他端起面前的威士忌也喝了一大口。

“意思就是,我并不想害你们,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们去过哪里,也知道你们看到了什么,并且知道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我想跟你们做个交易。”

交易?

我警惕起来,他这话确实就像是汤勺之前说的,他可能是故意扔我们下来,单独留在别墅里面的。但是他有什么目的?

胡凯点了一支烟,又把烟分别递给我们,给我们把火点上之后,他抽了一口,说,“那些人是我杀的。”

我觉得我的心脏大概停跳了三秒钟,那个屋子里的十几具尸体,在我脑中一晃而过,似乎眼前的空气中也跟着顿时出现了令人十分恶心的腐臭味。

“他们是什么人?”汤勺问。

胡凯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说,“小偷。”

“偷什么?”我问。

“秘密。”胡凯说。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22 06:02:00 +0800 CST  
【第四十三章 地图】

我注意到他脸上表情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这所谓的秘密暂时还不会告诉我们。果然他没有再说下去,只说了交易内容。

“我已经告诉你们我杀过人了,作为一个警察,你现在就可以逮捕我,我不会反抗。假如你还没有这个打算,不如先打算一些别的事情,比如说,我让你们找到宫殿位置的所在,你们跟我合作…陈唐,你看呢?”

宫殿?!我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仿佛听见了一滴水落入池子里的声音,他似乎完全可以掌控我们的思维,包括我们现在行动的方向。更何况,现在找到的重要线索,是在他的地盘上。

汤勺没有回答,但是我在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犹豫,却更像是一种嘲讽的眼神。

我不知道现在作为一个警察该有的态度是什么,但是我的直觉认为汤勺现在应该不会抓他。何况现在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胡凯说,那些人是小偷,偷他的秘密。假如说那一屋子都是一个组织的人,那么这个组织肯定和胡凯的秘密有关系。

“为什么杀人?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汤勺问他。

胡凯站起来,走到落地窗玻璃边,外面还站着刚刚他的那一堆保镖,他朝着窗外的人挥了挥手,外面那些打扮得像绝地武士的保镖在几秒钟之内全都消失得没了影踪。这些人看来,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个秘密你们早晚也会知道,但不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很多为什么。杀人的时候你也不会去问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杀他们是因为他们站在我的利益相对面,我不得不杀。换做是你,陈唐,我相信你也会做一样的选择。比如…”他转过身来,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假如有天,当你发现对你有害的人,拿枪对着你,你会不会先他一步,开枪打死他呢?”他说完看了一眼汤勺,“我们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才能做朋友。”

汤勺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

“你们先休息。晚上的时候,我们再谈。”说完又看了看我,“我已经有你那位小兄弟的消息了。”

“南洋?是南洋吗?”

我脑中突然有个声音冒出来:不对,假如说南洋也是组织当中的一员,那他会不会…?!

我一把扯住他的领子,“你想把南洋怎么样?”

“哎哟,你吓死我了,妈呀。你放心,你的小兄弟假如我找到他的话,我会带回来给你的,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带回去给那个变态老头诊治。”说完挪开我送下来揪着他衣服的手,用眼角扫了一眼汤勺,笑着走了出去。

他走后,并没有杀手或者保镖出现把我们锁起来。硕大的客厅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一堆古董。但是我知道,这里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我们,不管我们做什么,他都能知道。

这个胡凯,和之前判若两人,根本琢磨不透是个什么来路。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我问汤勺。

“几年前追踪一件案子的时候,他是其中的一个嫌疑犯。”

“嫌疑犯?那你没抓他?”

“抓了,后来放了。”他点了一支烟。

“所以,他没犯法?”

“犯了,走私价值几千万欧元的古董。”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不可思议。

“…他,他给你好处了?”早听说意大利警察的牛逼之处,但是我实在不敢相信在汤勺身上也发生过这样的黑色事件。

“没有。我放了他,是因为,因为…”汤勺猛抽了两口烟。

“因为什么?”我急切地问他。

“因为我误杀了一名法国的同事。是一名高级长官。这件事会让我丢饭碗,而我不能丢掉警察的工作,假如不做警察,我父亲的事情可能会永远查不清楚。”

他说得不大声,但我听出了他声音当中的颤抖,他夹着烟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他背过身去,在转过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恢复了镇定,用一种就像当初陈述他父亲的事情的口吻那样,继续说道,“胡凯,他在那件走私案里面其实是参与最多的一个,但是他很狡猾,他把大多数的罪证都套在另一个人的头上。当时里昂是我的指挥官,在我去逮捕另一个人的时候,因为我不顾阻拦,冒然开枪…失手杀死了里昂,而那个人却逃走了。当时我很慌张,不知道怎么办,胡凯就出现了,他把那个人带来了我面前,跟我做条件交换。当时我以为他只是有参与走私案,但不知道他是幕后最大的操控者。”

“什么条件?”

“我交出该交的犯人,他帮我把这件事洗干净。我同意之后,他握住我的手,用我的手枪开枪打死了那个人,然后把整个枪体都覆盖上那个人的指纹,并把枪塞到了他的手里。而我最后交出去的犯人就是死掉的那个。他抢了我的枪,打死了里昂,我和他扭打的时候,手枪走火,他不小心打死了自己。我从头到尾没有开过枪。”

我沉默了很久,才问,“后来呢?”

他说:“没有后来了。案件就此了结。但是我后来继续在私下里追查那件事,当我发现真相的时候,就去找胡凯对峙,胡凯似乎老早就知道我会去找他,很坦白地向我承认了一切。他好像一直知道我在查什么,所以后来一直从中给我一些帮助。因此我们维持了现有的关系。”

我听完之后,觉得整件事情都充满了一种犯罪小说的感觉,但是结局不同于小说的是,幕后黑手没有绳之以法,却和查案的警察搞不清楚关系。我想起胡凯去医院接我的那一幕,那会儿我以为,他和汤勺的关系至少是我和南洋那样的关系。但是所有的事实可能都在你的意料之外。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问了他,“你查到真相的时候还想过抓他吗?”

汤勺想了想,笑了笑对我说,“有,但是我最后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答案。换做是我,我应该也会这么做。毕竟,大多数人的本质是一样的。

“现在你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等事情结束,你可以去举报我。我不会逃跑的。”他的表情看着像在开玩笑,但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的却不是一个笑话。我也对他笑了笑,用一种听到一个笑话的表情。

这个世界上,你无法辨别对错的东西太多了,很多情况下,人只会跟着利益面走。我不能去评判作为一个警察来说,汤勺做过的这件事到底有多罪恶,但我自己也并没有显得太好。

这时候,小贱从楼梯上悄无声息地走了下来,高高地扬起尾巴,“喵”了一声。汤勺看到小贱,立刻走到楼梯口,把它抱了起来。

“肯定饿死了,我带了猫粮,我去给你拿。”他亲昵地亲了亲小贱那奇葩的额头。转身刚想去拿猫罐头,小贱却看起来不愿意放他走,拼命站起来扒他的裤子。

我笑了起来,“你这当警察的都可以做宠物饲养员了,你看这猫现在粘你粘得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小贱,你要找什么?你告诉我你要找什么,别一直扒我裤子啊。”

找什么?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23 09:36:00 +0800 CST  
我看到汤勺裤兜和上衣之间露出来一段黄铜色,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对汤勺说,“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汤勺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扯开小贱吊在他裤子上的爪子,从口袋里掏出来那截画框。

小贱立刻转移了目标,伸长爪子拼命想抓汤勺手里的那截画框。

果然——它是在找这个。

汤勺把鼻子凑到画框上闻了闻,“闻不到什么,但它可能闻到了里面羊皮的腥味。”

“羊皮的腥味…对,里面是羊皮。”

在汤勺找来叉子,想把那羊皮掏出来的时候,小贱拼命凑在边上,不停地用他的爪子捣乱。

这情景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但是我又一时想不起来。

“拿出来了。”

我放了一盒猫粮在小贱的屁股后面,它走过去只是闻了闻,又转身继续盯着唐汤勺手里被卷成细细一卷的羊皮。

汤勺慢慢把它展开来——

“那时候都有纸了,为什么还用羊皮啊…”我奋力地挡开小贱挥上来的爪子,一个不小心就被它抓住了几条血红的爪印。

“为了长久保存,假如是那个时代的纸,你今天看到的应该是一吹就散的灰。”

汤勺把羊皮纸完全摊开来之后,递过来给我看。

羊皮纸不大,差不多只有半张A4纸那么大。上面看起来——

画着一张地图。

“是…这是….”

“是宫殿地图。”汤勺看着羊皮说,“原来藏在这里面。”

宫殿地图?“你从哪里看出来这是宫殿的地图的?”这地图很奇怪,假如说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两幅都属于设计图,或者简笔草图,那么这个大概可以算个…不完整的平面图,假如它真的是宫殿地图的话。

“猜的。”汤勺面无表情地说,“假如不是宫殿地图,就不会这么巧出现在画里了,这是我相信的关联性。你说呢?”

他说的有道理。

但是这个地图,第一,它不完整,这上面没有显示进口和出口;第二,地图上虽说画出了大概的结构,但是那些标记却有很多看不明白的地方。

“这些靠在一起,又有分散的圈圈代表什么?”我指着一堆时大时小的圆圈问汤勺。

汤勺突然把地图从我面前收了过去,眯着眼仔细盯着看。

“李如风你看这些,假如说,这些圈圈代表柱子,这些小横线代表楼梯的话,这看起来像是什么?”

我接过来,也眯着眼睛盯了半天——圆圈是柱子,横线…横线是楼梯,我一边看一边比划——“这是,这是我们在下面那个墙上看到的那一段!”而这一段在地图的最上端,我看到顶着上面的边的地方画了一个×。

“对,那说明没错,这就是宫殿的地图。这有可能是中间段。只是,你看着上面连贯的一条弯弯曲曲的虚线是什么?”他指着一条绕上饶下的虚线给我看。

“我不知道,有点像是路线…但是为什么要在宫殿里面标注路线呢?”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按照一般地图的大小和这块上面的比例来看,它应该是三分之一,或者是四分之一。那剩余的会在哪里?”

这时候小贱又冲了上来,一伸爪子就被汤勺一把抓住。又只好把目标转移到地上那截画框上,少了羊皮的画框,它兴趣减了不少,只挠了几下,就撅着屁股去吃猫粮了。

我一直看着小贱,突然之间一个画面跳入了脑中,“哦——!对了!”我指着小贱,“你记得吗?那幅复制品!当时在我店里,小贱也是一直扒那幅复制品!”

“你的意思是说,可能那幅画里也藏了一张…”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23 09:37:00 +0800 CST  
【第四十四章 餐桌私密】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推断,小贱究竟是被什么气味吸引,这个暂时不能确定,但是很明显,它当时一直去扒那幅画一定有原因。这么想起来,我那会儿就觉得奇怪,小贱似乎对那幅复制品特别有兴趣,这么一想,绝对是里面也有一张羊皮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可能他们口中说的“画”未必就是那幅原件,他们很可能也在寻找那幅复制品的下落。

“假如他们还没找到的话,我们必须要抢在他们前面找到那幅画。或许有了完整的地图,我们就能知道宫殿的位置,到那个时候,就算不同胡凯做交易也可以。”我说。

汤勺却不说话。我们把羊皮纸收起来之后,小贱就消停下来了,现在正专心吃它的猫粮。

“你之前说,咖啡屋的人跟你说,小贱曾经是在菲利普手里的,是吗?”汤勺问我。

我点点头。

“那有可能,当时菲利普就是在利用它找画。”汤勺若有所思地说,“只不过现在我们没法做什么,我估计今天晚上之前,我们没可能从这里出去,除非我们和胡凯达成交易。”

“他会杀了我们吗?”

“不会。除非,我们站到他所说的那个利益相对面去。”汤勺说。

这话就不好说了。什么叫利益相对面?有些地雷是你踩上去了之后都不知道你抬脚的下一秒会爆炸的。

胡凯是一颗随时会被引爆的地雷。

晚上五点,我听见门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齐刷刷地叫“凯爷”。

胡凯回来了。我们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哪里都没去。这整个房子,不管你走到哪里,干什么,一举一动,他应该都了如指掌。所以在这里不管做什么多没用。

“晚上好,等了我一天?”胡凯笑眯眯地坐到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说吧,继续你今天白天的话题。”汤勺直接说。

胡凯笑了笑,“别这么着急,马上到饭点了,我今天特意叫人从外面买了新鲜的海鲜回来,为了补偿昨天晚上没能请你们吃饭的不周到之处。剩余的我们待会儿边吃边说。”他说完,挥了挥手,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穿的西装笔挺的意大利中年男人,毕恭毕敬地弯腰低头站在他旁边,胡凯说,“让他们准备晚饭吧。”那人点点头,而后就走了出去。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自己在心里想,想不到这种斯斯文文面貌清秀的人,居然干的都是违法乱纪的大生意,以后千万随便凭长相判断一个人,搞不好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有南洋的消息吗?”我问。

“有。”胡凯眯着眼对我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我在心里暗骂一句,但又不好在面上发作,想了想又问,“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胡凯说得很随意。

“不知道?!你把他怎么了?!”我一下就跳了起来,“你要是杀了他,我一定也会杀了你!”

汤勺跟着站了起来,用半边身体半挡在我的前面,小声对我说,“你冷静点,他不会杀南洋。”

胡凯“哼”了一声,一脸嘲讽的表情看着我,“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你情同手足的兄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是个杀人无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伤害过你,和你的亲人,你还会这么希望他活着吗?”

我愣住了。

他的话可能更像是一把刺向我的利刃。他是什么意思?南洋伤害过我?也伤害过山川?南洋杀人无数,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他说的,是南洋吗?

我认识了十多年的南洋?不可能。我记得曾经有一次,山川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一辆速度极快的摩托车撞,是南洋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救了她,结果他自己撞到路牙子上,搞得小腿骨折,一个月没下得了床。现在我虽然看不清楚南洋,但我绝对不相信南洋是他说的那种人。害我?害山川?呵呵,怎么可能?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胡凯突然之间笑了起来,“哈哈,你别这么紧张。我只是假设了一个状态,我没说这状态就一定跟你有关。你放心,我没有对你的小兄弟怎么样。”

“他在哪?”我问。

“我都说了,你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他又问了一遍。

我想了想,说:“好消息。”

“ok!好消息就是,我确实找到了你那个朋友的行踪。就在今天上午,我的人还在你店后面的那条街上见到了他,我想,他有可能是在找你。”

南洋,去了店那边找我?!那他当初为什么要从医院逃走呢?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他伤得很重,我本来打算把他带回来的,但是他跑了。有一个人跟他是一伙儿的,我的人跟她交了手,看身材,应该是个女的。”

女的?!

是谁?

对了,当时我被那个疑似是西木的人绑在废弃房子里的时候,他说起南洋,嘴里也提到了一个女的。这个女的究竟会是什么人?我记得他当时说,画就是那个女的放在我那里的,还说非要把我扯进来…目的是什么?假如南洋是那个组织里的,那么那个女的,会不会也是那个组织里的…会是夏娃吗?

既然南洋有帮手的话,那他应该不会死。

还有,那个人在放火之前,还说过关于山川的事,他说南洋知道…我一定要找到南洋。

我刚来这间屋子的时候,一直以为这里空无一人,我也不知道现在这些人都是胡凯从什么地方突然变出来的。我们吃饭的时候,不仅有四个服务生,还有专门配用的厨师现场烤龙虾,做蔬菜拼盘。

“你到底想说什么?”汤勺问道。

胡凯往嘴里塞了一片新鲜的红胡椒粒腌三文鱼,“嗯…好吃!”他一脸享受的样子,朝身边的厨师竖了个大拇指,厨师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个子很高,湖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应该是个北欧人。他非常有礼貌地冲我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你们不要辜负美食,我们先用餐,后谈事。”胡凯把酒杯端起来碰了碰我们面前的杯子,“这是阿尔多的白葡萄酒,最配海鲜。”他喝了一口酒,笑着看了看我,“放心,下毒这么低级的事情,我不喜欢做。我只爆头。”

那一排腐烂的七七八八的尸体的画面瞬间又浮现在了我的脑中,连到面前的红虾都瞬间染上了腐臭味。我喝了一大口酒,推开盘子,深吸了好几口气。

“那行,看来你们都不怎么饿。要是你们不喜欢吃海鲜,下次提前说,我让艾克给烤个T骨牛排。”那个北欧小哥大概是听见了这句中文里有他的名字,又向我们点了点头。

“我们开始说正事吧。”胡凯擦了擦嘴,放下餐布,“你们先说,你们的收获呢?”

我立刻紧张起来,羊皮纸在我的外套口袋里,我的手不自觉地打算摸一摸口袋,汤勺在桌子下面踩了我一脚,我立刻反应过来,把滑下去一半的手伸出来卷了一下衣袖。

胡凯低头抿嘴一笑,“你们放心,我不是在诈你们。陈唐,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知道我的做事风格。”

汤勺面无表情地不回话,过了十几秒才开口说,“画是你放的?”

胡凯摇摇头,“不是。”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我问他。

胡凯笑了起来,“我连杀人都认了,为什么不承认放过一幅画?”

“那你怎么知道画的事情?难道后面那个厅也装了摄像头?”我记得之前在他花园里面看到好几个摄像头。

“没有,那个地方进去的人都没能活着出去,除了你们两个。所以没必要费事装摄像头。哦,对了还有一个。我看到那个小妞儿了,她带着那么大一幅画儿从我的花园里跑出去,我又不是瞎子。”

“那你没拦住她?”

“没成功,她身手很灵活,当时值班的人看到她通知了我,我没让拉警报,那个时间段,外面有巡警,很可能会被警报引过来。我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去追捕她的人只有四个,他跑了,但是她右手的手臂挨了一枪。”

她受伤了?!

汤勺说:“我们在我那个房间的密道下去之后,找到的另一个客厅里,发现了画。画在一个机关里,我们是开了机关才下去的。不管是谁把画放上去的,那幅画,本来不是在你这里的?”

胡凯往靠背椅上一靠,点了根烟,慢悠悠地说:“我可没说画儿本来不是在我这里的。”

“原件是你偷的?”汤勺问。

胡凯抽了一口烟,吐了两个烟圈出来,“是。”

“为什么偷?”

“偷东西还有为什么吗?再说,现在不是又被偷走了吗?”胡凯轻蔑地一笑,“而且你们也有收获。这就够了。足够我们继续互相帮助,陈唐。”

“你知道画里有什么?”我问他。

他下巴朝屋子的一角示意了一下,我抬头一看,这个屋子里也有很多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包括现在我们脑袋上方的吊灯上,也按了针眼。

“你们告诉我的。”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24 08:20:00 +0800 CST  
其实这个倒是早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客厅里的针孔竟然有这么多。

“那个女的逃走时候,你花园里拍下来的监控录像能不能给我看下?”汤勺问道。

“没问题。”他说完,扣了一个响指,其中一个侍应生走过来,把头凑到胡凯的耳边,胡凯对他耳语了几句,他就离开了。

过了几分钟,他重新走进来,站到餐桌边上,递给他一个遥控器,对他点了点头,就退到了后面。

胡凯按下了遥控,我们面前的白墙上立刻出现了一幅巨型的投影,屋子里的灯暗了下来,只被保留了我们头顶上的亮度。

“花园里一共有六组摄像头拍到了她,所以我这里有六个画面,你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看。”说完,按下了播放键。

墙壁上立刻出现了六个方框,画面虽然是黑白的,但是画质都很清晰。

“这是花园中层的第二个喷水池边上,”胡凯说,“你们看,她马上就要跑过来了。”

果然,镜头上有个黑影先是一闪而过,然后又重新从喷泉后面绕了回来。是她!跟他打斗的的确如胡凯先前所说,只有四个人。那四个人一看也是训练有素的,但是她手脚很灵活,几乎招招能闪过。当她拎起画框往前跑的时候,胡凯突然按了暂停。

“就是这里,我的一个人开了两枪,有一枪打中了她。”说完,他继续播放。其中有两幅画面都可以看到子弹从空中穿插而过的痕迹线。她在楼梯下面停顿了一下,然后单手举起画跑出了画面。

“你的人为什么没有开第三枪?”我问。

“没必要杀了她。她看起来不是利益敌对面的,反而将来可能会给我们提供帮助。”胡凯脸上出现了胸有成竹的笑容,“女人一般都是比较好驯服的。而且,刚刚听你们那么说,我猜那幅画应该是她放的。她可能是拿了谁的命令来偷画,却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你们留下来了。至于为什么就不清楚了。”

“是她?”汤勺盯着定格的画面自言自语道。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25 16:07:00 +0800 CST  
【第四十五章 神秘袭击】

“她?谁?”

汤勺侧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明天要出去确定一件事。”说完,回头望着胡凯。
胡凯耸了耸肩,“我想我们的交易已经达成了,你有绝对的人生自由,不会有人拦你。”

他刚说完这句话,我们左手边的落地窗传来碎裂的声音,屋内刚刚为我们斟酒的一名服务生应声倒下。

“艾力!”胡凯对着那个北欧厨师喊了一声,从身上抽出来一把枪。

只见那个叫艾力的厨师,脸部依旧保持着刚刚烤龙虾时候的表情,一手持枪,一手摘掉他头顶上的白色厨师帽,又从里面摸出来另一把枪,两把枪一齐朝着窗口开火。窗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子弹隔空乱飞。

刚刚那些服务生,看来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除了死掉的那个之外,所有人都反应十分神速,立刻转身掏枪,一秒钟都没有耽误。

胡凯蹲下来的时候也把我跟着扯了下去,有一枚子弹几乎是贴着我的头发飞向了我身后,幸亏他反应快,不然我就直接被爆头了。“你们俩先走,”他说,“去房间密道下面的那个房间避一避,记住不要到走廊和客厅里去。”他说完,推了我们一把,一下把我们推到了客厅中间。子弹立刻像下雨一样,转移了目标,全都朝我们飞来。

“怎么回事?!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我捂着耳朵,一边躲避子弹一边说。胡凯用遥控器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突然就从我们的周围落下来三面玻璃。当三面玻璃快落到地上的时候,突然从玻璃和地面的空隙之中滚进来一个人,这人戴着那种熟悉的面具,我一看到那面具就想起了西木,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是西木。他一滚进来,还没爬起来,就用枪指着我们准备开枪打死我们。汤勺脚一提,似乎想对着他的枪口冲过去,我用力扯了一把他的外套,忽然眼前白影一闪,只见这里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亚洲脸的男孩子,看起来年纪特别小,貌似只有十四五岁,他也是刚刚侍应生的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的西装。他进来的那一刹那已经夺过了面具男手里的枪,对着他就是“磅”地一声。我被吓了一跳,但是那个孩子却面无表情地把被他打死的人从空隙里踢了出去。玻璃一落地,忽然就像装了隔音器一样把枪打子弹的声音全都挡在了玻璃外面。玻璃罩住了大部分的古董,通向楼梯。而子弹飞过来的时候,全都由玻璃面重新弹了回去。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孩子脚边的一滩慢慢漾开来的鲜血。

这男孩杀他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一记爆头,干净利落。

“快走。”汤勺拉了我一把,飞快地奔上了楼梯,那个孩子用后退的方式跟在我们后面,一路跟着我们上去。

这些人来得这么快绝对不是碰巧,肯定是发现画里面的东西被我们拿了,所以才会这么快找上门。

我们匆匆进了汤勺之前睡的那个房间,我用同样的方式飞快地打开了地道的门。我和汤勺先下,那个男孩子断后。我刚走下去四五级楼梯,就听见身后有窗户被打开来的声音。一回头就望见那个男孩在外面跟人打了起来,闯进来的人的块头看着比那个男孩要大两倍。我想回头帮他忙,结果被汤勺拉住了。他朝我摇摇头,“他能搞定,你快下去。”

刚转身,就听见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想见你妹妹,就把东西交出来。”

我立刻停住了脚步,身后却传来连续的三声枪响。

那个男孩面无表情地抢在密室门自己关上之前跳了进来。

“好了,下去吧。安全了。”他对我们说。

“你杀了他?!”刚刚那人说的话我都没来得及问清楚,结果人就被他杀了…

“对,那人手里也有枪,不是我杀他,就是他杀我,杀完我还要杀你们。你们死了的话,那我就是失职。”他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的变化。

我一声语塞,这么小的小孩子胡凯是怎么把他们培养成这种程度的冷血杀手的?“你死都死了,你还失什么职?”我没好气地说。

孩子回头瞟了我一眼,仍旧是一张僵尸脸。

那个被他杀死的人是什么人?他说的话究竟是故意想让我交出东西,还是他真的知道山川在哪里?

山川…那昨天晚上那个女人究竟又是什么人?

难道…山川真的没死?那,那具烧焦的尸体…

“陈唐,你之前看完视频之后,说的她是什么人?”

汤勺正在走下最后一级楼梯——“她是…什么人?”

这并不是他对我问题的回答,而是现在我们站在这间连着楼梯的房间之内,而我们眼前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被手铐铐在对着门的那条横杠上。男孩手里有个小手电,借着光大概能辨别出来那是个女人。

“谁?”我想走过去的时候,却被那个男孩拦住,“不要过去,她是疯子。”

“疯子?你知道她是谁?”我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看起来应该是睡着或者昏迷的状态,脸被头发挡着,看不见。

手铐…对,上回来的时候,我记得也有手铐。看来这女的应该不是才被铐在这里的,很可能胡凯上回故意把我们扔在这里,却事先把这个女的藏了起来。这女的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被胡凯铐在这里?

“嘿,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那小男孩。

“小四。”男孩回答。

“胡凯给你取的名字?”

“是,是凯爷。”他边说边瞪了我一眼,那眼白被他的小白光一照,看起来跟鬼一样。

“好吧,小四。我们商量个事情。我现在要去检查一下那个女人。你不要拦我。”

我本来以为他一定会不同意,在心里都做好了磨嘴皮子的准备,结果他开口就说:“可以,不过后果自负。假如你出了什么事,麻烦你,”他转向汤勺,“告诉凯爷,是他自找的。”

汤勺居然想也不想也就点点头。

本来我倒是没什么恐惧感,不过就是一个被铐住的女人罢了,结果被小四这么一搞,我到真有点害怕起来。疯子?难不成是变异了的僵尸,会咬人什么的?

我要了小四的那支小手电,一步步很小心地挪过去。这里太安静了,外面的打斗和枪战如同是正发生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事情一般,在这里完全听不见。

我在女人的旁边蹲下来。先检查了一下手铐和她的手,我想的没错,她的胳膊很细,所以灯光一照就能清楚看到手腕上的好几圈重叠的勒痕,有的颜已经接近深肉色,说明她这么被铐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然后我照了一下她的身体,她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连本身的颜色都已经看不出来的上衣,全都是干掉的污泥,而且显得破破烂烂,她也没穿内衣,连一半胸部都露在外面,我赶紧把光移开,一看她下半身只有一条内裤,而两条腿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很多伤口。这是自己弄的,还是…被打的?

一看她这副样子,我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些不好的画面,难道是胡凯有什么特殊癖好?…

一边想一边伸手去扒她的头发,假如真是胡凯的特殊嗜好,应该是一张日本女优的脸。

我把她的头发拨到一边,拿小手电抬高一照——

一双血红的眼睛正瞪着我!

我被吓得一直退到墙边,跌坐在地上。那个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吼一声听不懂的话,伸出一只手突然就朝着我冲过来——卧槽!这真的是女鬼加僵尸啊!——旁边两个人居然没有反应。

本来这个房间就很小,眼看她的手就要卡住我的脖子了,结果到我跟前的时候,身体被手铐的作用力猛地扯了回去。她又尝试了几次,不断朝我扑过来,不断弹回去,搞得我贴着墙一动都不敢动。我用手电照了照她的脸,不是年轻女人,也是亚洲人的面孔,但头发却是浅咖啡色(不知道是不是,看起来大概有五十来岁了。

胡凯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人囚禁在这里?

“告诉你是疯子,你不信。她会咬人。”小四一步走过来,把我拉了回去。

“这女的是什么人?”汤勺问。

“不知道。我们只负责看着她。”小四回答说,“我们只做凯爷吩咐的事情。”

呵呵,胡凯应该去意大利军校当教官,或许能有望让意大利人摆脱世界历史上二战带着意大利面上战场的百年笑话。

那女的突然又吼了起来,这次我听懂了,说的是意大利语,“画!画!啊——!魔鬼!魔鬼!别过来!”她尖叫着抱着头整个人贴到手铐杠上,嘀嘀咕咕说了一堆听不明白的话之后,突然又说了一句中文。

她说,“把儿子还给我。”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25 16:08:00 +0800 CST  

“是她?!”我和汤勺几乎异口同声,说完之后互相看了一眼。

“是吧!你们认识吧,我没撒谎!你要开什么锁?赶紧的,开完我好回去找她!”

汤勺皱着眉头,仿佛有所思考。

“你之前想说,她是什么人?”

汤勺沉默了一会儿,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那身手和速度,很像一个人…”他转头望着我,“塞拉。”

塞拉?!她?!这么一想,不是没可能,塞拉那张脸本来就跟苔丝很像,或许根本就是刻意化妆化出来的,她一直潜伏在警察内部,肯定跟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分不开关系。

“啊——!啊——!鬼!鬼!鬼!啊啊啊——!”

那小子突然鬼吼鬼叫起来,把我吓了一大跳。小四手电光一照,又把我吓了一大跳。

刚刚吼完之后一直没动静的廖思甜,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地从角落里面挪了出来,现在跪在地上,瞪着眼睛望着我们,幸亏头发是黄的,不然看上去跟贞子没什么区别。

“救,救,救命啊!”那没出息的开锁店小哥,一把抱住我的腿,“鬼,鬼——!”他伸手指着跟鬼一样死死瞪着我们的廖思甜。

“不是鬼。是人。”我甩了他两下,没甩得开。

廖思甜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伸出一只手指着我们,笑声嘎然而止,“复仇女神用爪子撕开自己的胸口,击打着自己的心脏然后尖声喊叫!你们都是魔鬼!”

那小子听到这句,一下子就把我的大腿甩开了,“她说什么?她念咒吗?你们是魔鬼?”

“什么念咒,那是但丁神曲。我们要是魔鬼,早吃了你了。”小四哭笑不得。

“你居然知道但丁神曲?”我有些诧异,看来胡凯的这些杀手还挺注重文化熏陶。

“本来是不知道,这句话她说了一百遍都有了,还有几句别的,她每次都分开来重复着念,换谁都知道了。”小四指着廖思甜说。

这么说来,又是那两句。到底是什么意思?玄机在哪里?

“嘘——!”小四突然走到楼梯口,让我们别出声。果然,从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在中段的地方停了一下,随即传来几声类似于墙面的敲击声。

这大概是个信号,小四听到之后就把手枪收了起来,转头对我们说:“是凯爷的人。”

来的是那个叫艾力的厨师,他依然穿着厨师服,在手电光之下,他身上的大片血迹看起来泛着蓝幽幽的光。
他非常绅士地冲我们微笑点头,配上这一身的血和白光,看起来就像一只西方吸血鬼。

“各位,楼上已经安全了,请跟我回去。”他居然还会说中文。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开锁店哥们儿身上,转头示意小四给出解释。

小四指着我说,“找他的。搜过了,没武器。”

“先一起带上去。”艾力说完转身率先上楼梯,点亮了楼梯道的灯光。

我把那哥们儿从地上拉起来,有点无奈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钥匙。”

“什么?钥匙?”

“对,钥匙。我姓何,叫何钥匙。”他抓住我,小心翼翼地从廖思甜面前挪了过去。

“你这什么名字,你家祖上都开锁店的?”

“对,你怎么知道?”

汤勺看着廖思甜,回头问小四:“她怎么办?”

小四一本正经地说:“她只能留在这里。没有凯爷的命令,我们谁都不可以解开她的手铐。”

艾力敲了敲墙壁,不一会儿暗门被打开了。

胡凯站在外面,看到何钥匙的时候皱了下眉头,“他是谁?”

“开锁的。”何钥匙看到胡凯身后站了十几个人,立刻躲到了我后面,小声问我,“他们是黑社会吗?”

“这人是来找他的。”小四指着我说。

“开锁的?你叫什么名字?”胡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何钥匙。

“钥匙,我姓何。”

“何钥匙?你别告诉我你是何家锁匠现在的当家。”胡凯笑了起来。

“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何钥匙从我身后钻了出来。

“何家锁匠?”这名字听起来像是北京老胡同里七八十年代专业开锁十八年的小店名字,“不管怎么样,这哥们儿跟我们没关系,跟这件事也没关系。明天一早让他回去吧。”我心里想着他回去的时候跟踪他,没准能找到那个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女人…

“我不走!”何钥匙使劲掐了一把我的胳膊。

“不能让他走。”

胡凯一说这话,连小四都有点惊讶了,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何钥匙。

“让他走了,再要找他,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胡凯拍了一下何钥匙的肩膀。

何钥匙指着我说:“我只帮他的忙。”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27 06:46:00 +0800 CST  
忘记写标题了,加一下第四十六章的标题【陌生寻来者】
楼主 唐金门十三少  发布于 2016-03-27 08:13:00 +0800 CST  

楼主:唐金门十三少

字数:226695

发表时间:2016-02-11 11:46:4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4-13 20:56:50 +0800 CST

评论数:12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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