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只眼

释南的妻,说的就是我喽。
我回头看释南,释南对我微微点头。
我轻咳一声,往火灶前面走了两步,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叫了声师父。
抬起头后,往火灶的另一侧递目。
帐篷里光线暗,我本以为走近了,能看清释南师父的面貌。却不想,火灶的光一晃,别说相貌,连身影都被热气烤的模糊了。
释南的师父久久没有说话,外面的暴风雪声传进来,让人心里莫名的紧张。
雪化,睫毛上挂了几颗小水珠。我眨眨眼想要抬手擦时,释南的师父出声道,“听仁南说,你也是走阴阳的。既是如此,那为师就不和你多说些什么了。你,且把你生辰八字报一报……”
我把嘴唇往紧抿了抿,想了下,对释南的师父说了年月日,没有说时。释南的师父问准确时辰,我说小时家贫,我妈在家生的我,当时就痛晕过去了,醒过来时,天蒙蒙亮,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
其实我妈是在医院生的我,时间准确到分。
这个说法,是和释南事先商量好的。人的命相都挂在生辰八字上,我的,太过特殊。
虽然释南的师父算不上外人,可释南的意思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麻烦,也越少。
释南师父听后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虽然看不到火灶的另一边,我却仿佛看到一个小老头儿正在掐指细算。
几个呼吸的功夫,释南的师父出声道,“你们一路之上奔波,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等风雪过了,咱们再坐在一起细聊落苏的事。”
释南应了声,上前握住我肩膀,带我出了帐篷。
毛皮帘子掀起那一刻,我回头向帐篷里看。恍惚的热气中,隐约看到一角黄色的衣裳。
再想细看,寒风烈雪迎面扑来。我猛的屏住呼吸时,释南把我护在他怀里,顺着帐篷的边缘往右走。
昏天暗地,满眼灰色什么也看不清。在耳朵快要被狂风吹聋时,释南带我进到一顶帐篷里。
我从释南怀里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大口吐出去,憋闷感算是减轻了。
释南不比我好多少,深吸两口气,轻咳一声后,带着我到火灶前面坐下烤火。
和释南师父所在住的帐篷布置一样。很空旷,在正中稍外的地方是一个火灶。
火灶烧的正旺,红红的火苗正上方挂着一只冒着热气的油黑发亮的茶壶。
火灶的四周放着皮毛毛毯,靠右边的地方放着一张桌子。墙角处,还垒着一段矮墙。
我疑惑,矮墙怎么只垒一段?有什么说头?
我看了两眼那段矮墙,又回头去看释南。释南瞄了一眼,笑着说那是牦牛粪,用来烧火的。
火车上听他提过一嘴,所以没多问。烤了会儿火,有点热,我把厚羽绒服脱下来放到一边。
释南从火灶上拿下大茶壶,把一只看似是木头制成的杯子倒满后递给我,道,“酥油茶,尝尝,你不是一直说你不挑嘴?”
我接过来,一股带着膻味的浓重奶味飘到了鼻孔中。其中,还杂夹着很重的油脂味。
往杯里里瞟了眼。
酱黄色的液体里乱呼呼的掺杂了不少东西,看不明白是什么。
疑惑的看了眼释南,我放到嘴边轻尝了口。
一口,递了回去。
是有股浓香,可这香我受不了。
释南接过去喝了口,品品后又递过来,“头两次喝是有点难接受,喝习惯了就能品出香了。藏区条件有限,这,已经很不错了。多少喝点暖和下……”
我接过来捏着鼻子往下咽了几口。
还行,忽略那股特别浓重的油腻味,喝到肚子里挺舒服的。
而且,顶饱!本来一天折腾下来挺累挺饿的,大半杯酥油茶咽下去,胃里空落落的感觉没有了。
释南问我想吃点什么时,我揉揉眼睛对他摇头,表示想睡觉。
没床,席地而卧。好像毛毯不薄,软和又保暖。盖上被子,比我们以前在野外睡睡袋强多了。
躺在释南的怀里,我问他仁南这个名字怎么来的。
以前是听他说过他名字是三个字,却一直没有细聊过。那会听他师父叫他,我还以为是在叫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释南握着我的手,一边写一边给我解释。
释,佛家姓氏,仁,是佛家辈字,代表的是他是佛家哪一宗支门下哪一个辈份的弟子。
佛门弟子,观其师徒两辈的名字法号,便可知门宗支派。
我手心被他手指刮的痒痒,轻笑两声后,问道,“那你算是哪个宗派的?我一直以为佛教只分大乘小乘,没想到还分门宗。”
“树大还分枝呢,何况是流传下来几千年的门派?”释南回道,“不过我算是哪一宗哪一派的,我也不清楚。我师父一直对外用释行这个俗名,并没提过法号,我没法推算。其实,哪一宗哪一支的一点也不重要。我师父虽是正式的佛门弟子,过的却是隐居生活,显少与外界有联系。至于我,也只是挂了个俗家弟子的名号,清规戒律从来没守过……现在,还有了你和小北。”
我趴在他胸口闷笑。
可不是,这些年来,他杀人放火下墓,喝酒打架吃肉。所做所为,哪有一点佛门弟子的样子?
帐篷外风很大,呼啸声不绝于耳。
释南把我头发顺到脑后,顶着我额头,道,“睡吧,这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我点头,呼吸着他的呼吸,把眼闭实了。
奔波一天有些累,虽然外面很吵,我却很快睡着。还很沉,连个梦都没有。
醒,是听到有人在我耳侧叫我名字。
我迷糊中把手往出一探,空的。
睁眼一看,见帐篷里只有我一个人。释南不知去向,常老四盘旋在红通通的火灶另一侧。
淡蓝色的影子,在热浪之下起伏飘动。
睡的嘴有些干,我从背包里翻出瓶矿泉水猛灌下去。解了渴后,我擦擦嘴角,打着水嗝对常老四道,“怎么了?”
虽然和释南在一起了,常老四还是不敢在释南在时出现。这些日子来,只有释南不在我身边时,它才会出来和我聊会儿天。
它也不只一次说,得让无止真人想个办法把它从我身体里弄出去。不然这么禁锢着,它总怕释南难受,我也不得劲。
咳,其实,它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身体上是没有什么不得劲的。就是,有时和释南在一起亲热时,会猛然想到,我身体里还有条蛇魂呢。
是,没错,常老四对外面的东西什么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它在不是吗?
对释南,我也羞于启齿对他说常老四的事……
常老四轻声道,“你没感觉到什么?”
感觉……
我把水瓶放下,细细体会了下。
阴气,而且很浓。
抬头看了眼常老四后,我从被子里爬出来,走到门口,把厚重的帘子掀一条缝隙。
风雪迎面扑来,呛的我差点喘不过气来。我连忙放下门帘,把寒风挡在外面了。
站在原地缓了两口气,我再次把门帘掀开。侧着脸不让冷风直扑,我放眼往外看。
光线虽暗,却足矣照明。
在帐篷和帐篷之间,有无数之厉鬼自左向右行进。黑压压的一片,都把对方那顶帐篷给挡住了。
我掀起帐篷往外看时,正巧着,几只厉鬼回过头来。
各种模样,有一身怨气,一脸恐怖相的。也有黑气缠身,却是正常人模样的。
我提着心,从那几只厉鬼脸上一一扫过去。
怎么这么多鬼?哪里来的?
正想着,一脸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一个女孩,很稚嫩的面孔。穿着白色的裙子,在我看它时,它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好一会儿,当那个女孩走过去后,我心中才浮现出她的名字来!
宋丽敏!
这是宋丽敏!
我高中时,因为一个狗屁老师而跳楼自杀的宋丽敏!哎呀我去,他乡遇故知!就是方式有点不对!
认出宋丽敏后,我大致知道这些鬼的来处和去向了。
释南曾经说过,他师父专门收集厉鬼怪魅之物,目的是为了诵经超度了它们,好让它们重新步入轮回。
想法挺好,只是看起来成效不大。这宋丽敏都死了多少年了,竟然还没重新步入轮回呢?
把帘子放下,我搓搓被寒风吹的冰凉的手跑回到火灶旁。倒出一杯酥油茶捧在手里喝,我把释南师父收集和超度厉鬼的事对常老四大致解释了下,让它不必担心。
别管我现在对释南的师父想法如何,他到底是释南的师父。在这里,我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常老四听后,松了口气,道,“小柠,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最好早点离开。”
“把落苏的事弄明白就走。”我抿了口酥油茶,咽下去后,对常老四问,“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我不会看风水,可常老四是蛇,它对山脉风水这些东西有本能上的反应。
“那倒没有。”常老四道,“就是,有些不安。”
我挑眉,“不安?”常老四只是条蛇魂,会感觉到不安?
“感觉哪说的清?”常老四含糊一句后,道,“不过,小柠,你还是听我的,尽快离……”
话说一半,常老四声音一顿,刷的一下向我飘来。隐身不见前,小声道,“外面有人……”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07 18:13:00 +0800 CST  
释南的妻,说的就是我喽。
我回头看释南,释南对我微微点头。
我轻咳一声,往火灶前面走了两步,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叫了声师父。
抬起头后,往火灶的另一侧递目。
帐篷里光线暗,我本以为走近了,能看清释南师父的面貌。却不想,火灶的光一晃,别说相貌,连身影都被热气烤的模糊了。
释南的师父久久没有说话,外面的暴风雪声传进来,让人心里莫名的紧张。
雪化,睫毛上挂了几颗小水珠。我眨眨眼想要抬手擦时,释南的师父出声道,“听仁南说,你也是走阴阳的。既是如此,那为师就不和你多说些什么了。你,且把你生辰八字报一报……”
我把嘴唇往紧抿了抿,想了下,对释南的师父说了年月日,没有说时。释南的师父问准确时辰,我说小时家贫,我妈在家生的我,当时就痛晕过去了,醒过来时,天蒙蒙亮,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
其实我妈是在医院生的我,时间准确到分。
这个说法,是和释南事先商量好的。人的命相都挂在生辰八字上,我的,太过特殊。
虽然释南的师父算不上外人,可释南的意思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麻烦,也越少。
释南师父听后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虽然看不到火灶的另一边,我却仿佛看到一个小老头儿正在掐指细算。
几个呼吸的功夫,释南的师父出声道,“你们一路之上奔波,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等风雪过了,咱们再坐在一起细聊落苏的事。”
释南应了声,上前握住我肩膀,带我出了帐篷。
毛皮帘子掀起那一刻,我回头向帐篷里看。恍惚的热气中,隐约看到一角黄色的衣裳。
再想细看,寒风烈雪迎面扑来。我猛的屏住呼吸时,释南把我护在他怀里,顺着帐篷的边缘往右走。
昏天暗地,满眼灰色什么也看不清。在耳朵快要被狂风吹聋时,释南带我进到一顶帐篷里。
我从释南怀里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大口吐出去,憋闷感算是减轻了。
释南不比我好多少,深吸两口气,轻咳一声后,带着我到火灶前面坐下烤火。
和释南师父所在住的帐篷布置一样。很空旷,在正中稍外的地方是一个火灶。
火灶烧的正旺,红红的火苗正上方挂着一只冒着热气的油黑发亮的茶壶。
火灶的四周放着皮毛毛毯,靠右边的地方放着一张桌子。墙角处,还垒着一段矮墙。
我疑惑,矮墙怎么只垒一段?有什么说头?
我看了两眼那段矮墙,又回头去看释南。释南瞄了一眼,笑着说那是牦牛粪,用来烧火的。
火车上听他提过一嘴,所以没多问。烤了会儿火,有点热,我把厚羽绒服脱下来放到一边。
释南从火灶上拿下大茶壶,把一只看似是木头制成的杯子倒满后递给我,道,“酥油茶,尝尝,你不是一直说你不挑嘴?”
我接过来,一股带着膻味的浓重奶味飘到了鼻孔中。其中,还杂夹着很重的油脂味。
往杯里里瞟了眼。
酱黄色的液体里乱呼呼的掺杂了不少东西,看不明白是什么。
疑惑的看了眼释南,我放到嘴边轻尝了口。
一口,递了回去。
是有股浓香,可这香我受不了。
释南接过去喝了口,品品后又递过来,“头两次喝是有点难接受,喝习惯了就能品出香了。藏区条件有限,这,已经很不错了。多少喝点暖和下……”
我接过来捏着鼻子往下咽了几口。
还行,忽略那股特别浓重的油腻味,喝到肚子里挺舒服的。
而且,顶饱!本来一天折腾下来挺累挺饿的,大半杯酥油茶咽下去,胃里空落落的感觉没有了。
释南问我想吃点什么时,我揉揉眼睛对他摇头,表示想睡觉。
没床,席地而卧。好像毛毯不薄,软和又保暖。盖上被子,比我们以前在野外睡睡袋强多了。
躺在释南的怀里,我问他仁南这个名字怎么来的。
以前是听他说过他名字是三个字,却一直没有细聊过。那会听他师父叫他,我还以为是在叫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释南握着我的手,一边写一边给我解释。
释,佛家姓氏,仁,是佛家辈字,代表的是他是佛家哪一宗支门下哪一个辈份的弟子。
佛门弟子,观其师徒两辈的名字法号,便可知门宗支派。
我手心被他手指刮的痒痒,轻笑两声后,问道,“那你算是哪个宗派的?我一直以为佛教只分大乘小乘,没想到还分门宗。”
“树大还分枝呢,何况是流传下来几千年的门派?”释南回道,“不过我算是哪一宗哪一派的,我也不清楚。我师父一直对外用释行这个俗名,并没提过法号,我没法推算。其实,哪一宗哪一支的一点也不重要。我师父虽是正式的佛门弟子,过的却是隐居生活,显少与外界有联系。至于我,也只是挂了个俗家弟子的名号,清规戒律从来没守过……现在,还有了你和小北。”
我趴在他胸口闷笑。
可不是,这些年来,他杀人放火下墓,喝酒打架吃肉。所做所为,哪有一点佛门弟子的样子?
帐篷外风很大,呼啸声不绝于耳。
释南把我头发顺到脑后,顶着我额头,道,“睡吧,这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我点头,呼吸着他的呼吸,把眼闭实了。
奔波一天有些累,虽然外面很吵,我却很快睡着。还很沉,连个梦都没有。
醒,是听到有人在我耳侧叫我名字。
我迷糊中把手往出一探,空的。
睁眼一看,见帐篷里只有我一个人。释南不知去向,常老四盘旋在红通通的火灶另一侧。
淡蓝色的影子,在热浪之下起伏飘动。
睡的嘴有些干,我从背包里翻出瓶矿泉水猛灌下去。解了渴后,我擦擦嘴角,打着水嗝对常老四道,“怎么了?”
虽然和释南在一起了,常老四还是不敢在释南在时出现。这些日子来,只有释南不在我身边时,它才会出来和我聊会儿天。
它也不只一次说,得让无止真人想个办法把它从我身体里弄出去。不然这么禁锢着,它总怕释南难受,我也不得劲。
咳,其实,它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身体上是没有什么不得劲的。就是,有时和释南在一起亲热时,会猛然想到,我身体里还有条蛇魂呢。
是,没错,常老四对外面的东西什么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它在不是吗?
对释南,我也羞于启齿对他说常老四的事……
常老四轻声道,“你没感觉到什么?”
感觉……
我把水瓶放下,细细体会了下。
阴气,而且很浓。
抬头看了眼常老四后,我从被子里爬出来,走到门口,把厚重的帘子掀一条缝隙。
风雪迎面扑来,呛的我差点喘不过气来。我连忙放下门帘,把寒风挡在外面了。
站在原地缓了两口气,我再次把门帘掀开。侧着脸不让冷风直扑,我放眼往外看。
光线虽暗,却足矣照明。
在帐篷和帐篷之间,有无数之厉鬼自左向右行进。黑压压的一片,都把对方那顶帐篷给挡住了。
我掀起帐篷往外看时,正巧着,几只厉鬼回过头来。
各种模样,有一身怨气,一脸恐怖相的。也有黑气缠身,却是正常人模样的。
我提着心,从那几只厉鬼脸上一一扫过去。
怎么这么多鬼?哪里来的?
正想着,一脸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一个女孩,很稚嫩的面孔。穿着白色的裙子,在我看它时,它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好一会儿,当那个女孩走过去后,我心中才浮现出她的名字来!
宋丽敏!
这是宋丽敏!
我高中时,因为一个狗屁老师而跳楼自杀的宋丽敏!哎呀我去,他乡遇故知!就是方式有点不对!
认出宋丽敏后,我大致知道这些鬼的来处和去向了。
释南曾经说过,他师父专门收集厉鬼怪魅之物,目的是为了诵经超度了它们,好让它们重新步入轮回。
想法挺好,只是看起来成效不大。这宋丽敏都死了多少年了,竟然还没重新步入轮回呢?
把帘子放下,我搓搓被寒风吹的冰凉的手跑回到火灶旁。倒出一杯酥油茶捧在手里喝,我把释南师父收集和超度厉鬼的事对常老四大致解释了下,让它不必担心。
别管我现在对释南的师父想法如何,他到底是释南的师父。在这里,我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常老四听后,松了口气,道,“小柠,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最好早点离开。”
“把落苏的事弄明白就走。”我抿了口酥油茶,咽下去后,对常老四问,“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我不会看风水,可常老四是蛇,它对山脉风水这些东西有本能上的反应。
“那倒没有。”常老四道,“就是,有些不安。”
我挑眉,“不安?”常老四只是条蛇魂,会感觉到不安?
“感觉哪说的清?”常老四含糊一句后,道,“不过,小柠,你还是听我的,尽快离……”
话说一半,常老四声音一顿,刷的一下向我飘来。隐身不见前,小声道,“外面有人……”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09 20:57:00 +0800 CST  
有人?
我猛的坐直,没等把眼睛看向门口,先把耳朵坚了起来。
如果这个人是释南,常老四会直接消失不说话,就算是说,也不会是这个语气。
再说,是释南的话,他没道理会站在帐篷外不进来。
风声,入耳的全是呼啸风声。其中,还夹杂着的阵阵鬼鸣。
我盯着门帘看了须臾,把手伸到包里,抓出一把豆子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后,轻手轻脚的靠近门口。
贴在门帘上,我再次听外面的动静。
隐约,听到两声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
正想着,一只鬼的脑袋,正对着我眼前穿到帐篷里来。
我没有防备,被它那满脸的血吓的差点惊叫着跳起来。
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举动是伸手去抓。
一抓,落空,二抓,正好扣在了它血糊糊的脸上。心中隔应松开的时候,它整个身子从帐篷外跃进来,一纵身向我扑了过来。
我侧身一躲,它和我擦肩而过。阴气随它而行,掀的我额前刘海一颤。
没再给它和我放肆的机会,一动念头,把它给控制住了。
这边才静,帐篷上又穿过来一个只鬼。紧接着,两只,三只,四只……
没用上一分钟,帐篷里就聚集了近十只鬼。
这些鬼不给我反应机会,几乎是进来后一个反身就向我冲过来。
那架势,就好像它们是狗,而我身上抹了屎……
这比喻不对。
那架势,就好像苍蝇见着了血一样。(这回对了。)
帐篷里光线本来就算不上明亮,这些鬼再乱轰轰一飘就更昏暗了。
我猛的后退两步,把这些鬼给控制住了。
正想着怎么处理这些鬼,帐篷外就又进来了近二十只鬼。和被我控制住的鬼一样,一进来就向我扑了过来。
我一侧身,绕到了火灶之后。在把新进来的鬼控制住后,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这些鬼不是一齐进来的,也不是连续不进来的,它们一拔一拔,从一只,到十只再到二十只……
这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而目的……
正想着,帐篷外又进来黑压压的一片鬼。
我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些鬼给控制住。在一只鬼向我冲来时,我躲过,冲着外面吼了一声,“释南!”
喊完后,我冲过去摸来背包,从里面抽出一叠符咒。躲着那些厉鬼跑动间,把符咒一张又一张的贴在已经被我控制住的厉鬼身上。
有人在试我深浅,试我本事如何,就像谢金的‘叔’一样。
如果我把刚刚进来的鬼全都控住,那随后会进来更多的鬼。
一而再再而三,我最后会落得和去年一样的结果。
不,要比去年还要严重。
谢金的‘叔’用来试我的鬼,都是炼过魂的,再厉,也有个限度。
而外面这些不知听了多久经文的厉鬼,可个个都怨气爆棚!
要说释南的师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么多煞气极重的厉鬼聚集在一起,就不怕万一一个看不出现,出现鬼吃鬼的现像?
到时出现的,可就不是千人煞那么简单了!
一声释南,没能叫来人。我连跑带躲闪过几只厉鬼,把被我控制住的鬼全都贴上符咒困住。
侧身闪过一只鬼爪后,我冲着帐篷外又喊了一声释南。
刚喊完,一只鬼迎面呼啸着向我扑了过来。我心一惊,被它吓着了!
大爷,这鬼只有半边脑袋,一只眼球吊在外面,脑浆还往外流呢!
闪神间,四五只厉鬼已经冲到我身边。我想躲已经来不急,刚想控住,见靠我左手边的厉鬼鬼尖一声向后飘了出去。
我看过去,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戒指上。小小的红玉,莹莹的光。
刚才,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扫了一下。
我笑了,把手向另一只飘向我的鬼打了过去。
正中胸膛。
冰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之时,那只鬼尖叫一声向后飘出。
被打中的鬼没有魂飞魄散那么严重,可再想向我冲时,却犹豫了。
我嘴角含着笑,在帐篷里和只欢快的猴子一样上窜下跳,一边躲着那些鬼,一边把左手往后打。
省力气,太省力气!比使符掐咒强多了……
玩的心情正好,帐篷外传来一阵嘈杂脚步着。紧接着,门帘被从外挑开。
一阵寒风夹着雪花呼啸而进,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种来自大自然的愤怒,不是几十只厉鬼所创造的阴气能比拟的。
释南和付叔从外面闪身进来。
释南向我过来时,付叔身形飘逸的在几只厉鬼之间穿梭,手腕轻翻间,一张又一张的小巧符咒准而快的贴在几只鬼的身上。
释南和我联手把附近几只鬼处理掉后,眼中露出一丝不解的看我,“没事吧。”
那表情,明显是,你他妈的在玩什么?
我忍不住笑,把左手举起给释南看,“我一直以为,只是阴阳血而已。”
阴阳血破阵画符威力都不小,可单拿出来对鬼产生不了什么作用,不然,岂不是人人对着鬼泼血就成了。
要是纯阴纯阳的血还差不多,可我们又不是。
释南也笑了,眼眸在火光下闪亮,“你看,咱们是什么行当?遇到好东西了,当然,物尽其用……”
说完,转身和付叔一起,把余下几只鬼给控住了。
付叔停下手后,向我看来,“小苏,没事吧?”
我摇头,“没事,没事……”
“这些鬼怎么跑进来的?”付叔没多看我,而是把视线落在了帐篷上。须臾,向前两步,在门口蹲下。
把一张符纸拿起来在手中抖了两抖,向释南道,“符掉了,让这些厉鬼钻了空子。还好小苏本事不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一甩手把那张符咒点着。纸灰飘下时,从兜里又抹出一张符咒,刚想往上贴,停下了。
他单手掐咒,指挥着帐篷内的鬼穿墙而出。当最后一只鬼出去后,把那张符咒贴在帐篷壁上,回头对释南道,“仁南,还剩下一点。”
释南嗯了声,对我道,“我去去就回……你想跟着?”
我点头,还握着他衣袖摇了摇。
“穿衣服去。”
我嘿嘿一笑,跑过去把厚厚的羽绒服披在身上,又把围巾在脖子上围了两圈。
全副武装完毕后,重新站在了释南的身边。
付叔看我们一眼,笑了,“行了,快走吧,一会子时到了。”
说罢挑起门帘出去了。
我们紧跟在他身后钻了帐篷。
那会在帐篷缝里往外看,已是觉得这么多厉鬼迁移很是壮观。如今出来了站在外面看,更觉心惊。
密麻麻的,看不到边际。
这,得有多少厉鬼?
心惊之时,不免后脊发凉,阵阵后怕。刚才我在帐篷里控鬼,还好没把思绪往外了放。
不然,我脑残都是轻的,只怕,得直接翘辫子了!
释南拉着我逆鬼而行,往高处走。来到一顶帐篷旁,他挡着风在我耳侧说,“看着不跑,把它们送到最下面那个一处避风的山坡处。”
他的声音夹在寒风鬼鸣之中,飘忽不清。一连说了两遍,我听懂,对他点头。
释南拉我离开帐篷,来到鬼的最后方,跟着队伍往前走。
在初听释南说看着时,我以为会很难。
其实,不难。
这些鬼从帐篷群中间穿梭而过,并不出了最后那个帐篷的界限。后来释南告诉我,那些帐篷上都有符咒,就像我们住的那顶一样。
一是防止鬼进到里面打扰到里面的藏民,二就是给这些鬼划定了一个界线,不让它们跑了。
重点看的,是出了帐篷群,到下面山坡那一段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
虽然其中也有防守措施,可怕的就是一个万一。
还好,似乎除了有几十只鬼飘到我帐篷里外,并没有再出现别的万一。
那些厉鬼,在释南,我,付叔的看护下,顺利来到山坡下面的一个小树林里。
风相比山坡上面小了很多,可相比平原地区的风还是力道十足。
顺风被推着走,迎风绝对喘不上气来。
我和释南走到,全部的厉鬼算是到位了。
雪夜,虽是晚上,光线却算不上暗。群鬼影中,一个人端坐在树林中间一块高高的台板之上。
身上穿着的黄色长袍,随着风向身后飘扬。
那会在帐篷里我没看清释南师父的相貌,所以这会往近靠了靠。
第一感觉,老。
人干瘦,脸上的褶子很多,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当初释南和我说过,付叔的年纪要比他师父大,所以在我的心里,他师父很年轻。
可眼下看来,这哪是很年轻?这是很不年轻!
再次看了眼身边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左右年纪的付叔,我心中含糊了。
这,到底是释南的师父长的老,还是付叔长的年轻?
要是长的老,这也老的太严重了吧。
一下子,我就想到了龚叔。可龚叔老是因为他吃阴香,释南的师父又不修邪术,怎么会沾那个东西?
难道,是付叔助颜有术?如果是这样,我得和他套套近乎。
我要求不高,等我五十岁时相貌能和十八岁时就行了。
第二感觉,静。
坐在高台之上一动不动,入了定,像是风没吹到身上一样。
和高台下面密密麻麻的鬼相比,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想着,释南拉着我后退两步,站到一颗大树旁边。
释南师父在高台之上微动,拿起一只小木槌在木鱼上轻敲一下,诵了声佛号。
声音不大,却在风中清晰入耳。
众鬼寂静,在第二声佛号中,齐齐盘腿坐下。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10 19:54:00 +0800 CST  
场景很壮观。
树木并不多的小树林里,释南的师父坐在高台之上,右手持槌,每诵一段我听不懂的经文,便会轻敲一下。
轻朗,不似老人家的声音在裹在寒风中,有让人静心宁气的作用。
本来我跟在几十只鬼打一架,心绪有些杂。听了会释南师父的佛音后,思绪慢慢平静下来,再无燥意。
眼前那些一眼望不清个数的厉鬼也是,虽然还是原本的模样,身上的怨气也没减轻,可,的的确确在没有符咒的情况下安静下来。
盘腿往地上一坐,似虔诚的信徒一般。
经文诵了十几分钟后,耳侧的呼啸风声小了。
仿佛狂燥的风也被佛音所感染,选择安静下来。
我靠着释南,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对他轻声道,“你师父真帅!”
真的很有范儿!
高台之上,衣带飘飘。迎着寒风,声音始终如一,不高不昂,不低不卑,每一个字,都能准确入到听佛人的耳朵中,音准意达。
如果他是在给人讲经,能做到这个程度上不算什么。可,他是在给鬼,是在西藏荒凉之地,在大雪纷飞的夜晚给无数厉鬼讲经诵佛……
此时的释南师父在我眼中,俨然是一位得道高僧。
释南低下头看我,道,“是很帅……怎么样,我也去讲个?”
我侧头看他,想大笑,忍住了,“你?你会背经文吗?别搞笑了成吗?”
从来没听他念过佛号,自我认识他,他就大爷不离嘴。
“怎么不会。”释南回道,“从小背经文长大的……我名字就是从佛经中来的。”
我刚想问哪一句,付叔靠近我们,轻声对释南道,“仁南,你带小苏回去吧。我在这里陪你师父……”
释南点头,对付叔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罢,握着我肩膀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坡顶风,连喘气都费劲,更不用提说话了。直到走回到帐篷群里,憋闷感才算好些。
我回头往山坡下扫了一眼。
黑蒙蒙一片,像是笼罩了一层浓雾一样,分辨不出释南的师父和付叔在哪里。
回到帐篷里,我捂着嗡嗡直响的两个耳朵猛揉。坐着火灶前喝了一大杯酥油茶,身上才算是暖和过来。
释南问我饿不饿,我对他摇头。本来有点小饿,可喝了那么一大杯酥油茶,哪还吃得下东西。
“那就接着睡,离天亮还早。”释南躺下,拍了拍身侧。
我背对着他窝在他怀里,视线正好落在帐篷的门口。想了下,对释南道,“释南,鬼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嗯?怎么说?”释南问。
我扭头看他,道,“那些鬼,由少到多分本批进来的,好像,在试探我一样。而且,在那些鬼进来前,我听到帐篷外有脚步声。”
不是我不信付叔,我也确定这些鬼能进来和帐篷内的符咒掉了有关。
我甚至能回想起来,那张符咒是我把帘子挑起一个小缝向外看鬼时被风吹掉的。
可,这种种不代表,我会忽略了这其中的一些细节。
释南沉思,火光下,他的侧脸忽明忽暗。
我转过身去,对他问,“你和你师父还有付叔说过我都会什么吗?会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来试探我?”
就像是当初谢金的‘叔’,谢宏众一样。
释南抱住我摇头,“你的事我没对他们说什么,只说你会阴阳。不过,付叔叫我出去时我师父已经在众鬼前面往下走了,付叔那会儿站的方位倒是靠近这里,只是,看着那么多只鬼往下去,他怎么会折到这里试里。再说,身为长辈,他们和你过几招试试你本事不算过分,没有理由会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来到这里来试。”
也对。
我把额头顶在释南胸膛上,道,“那会是谁呢?我确定,肯定会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是我自己,我会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常老四,是不会感觉错的。
居在别的帐篷里的藏民误打误撞在我帐外,是个巧合?
不可能。
这么大的风雪,哪个藏民脑袋有病出来听别人墙角。而且,几乎是在我听到脚步声后不久,鬼就一只连着一群的钻进来……
释南轻捻我耳垂,道,“在事情弄清楚前,咱们多加小心。等风雪停了,坐下来和我师父好好谈谈落苏的事。谈完,马上回去。”
我点头,耳垂上传来痒意,把头扭到一旁去了。
释南把下巴点在我额头上,我嫌痛,抬手打了下他。他轻笑出声,道,“睡吧……”
先前睡了会儿,已经没什么困意。释南倒睡的快,没一会儿,呼吸就平缓下来。
我没吵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摸着左手上的戒指乱七八糟的想事。
很杂,没个头续。
最多的,是从这里回去后,打算和无止真人好好谈谈。
我以前只是它的徒弟,做什么,去哪,全都听它老人家的。不看重生死,活下来算赚的,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我身份多了一种,心态也跟着变了很多。
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奔波拼命,只想和身后的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我知道我们两个想安稳很难,我说的是相对安稳,离危险的事,越远越好。
这次的暴风雪很大,足足下了两天才停。
当雪停风静,西藏的美景展现在我眼前。
那天蓝的,看一眼,心旷神怡!天上的白云,远处的雪山与近处的羊群相交映,说不出的漂亮!
在这两天夜里,释南的师父一直在给鬼讲经诵佛。
这两夜的辛苦,有没有对那些听经念佛的厉鬼起作用我不清楚,我清楚的是,释南的师父因此病了。
也是,那么大年纪了,不像别人家的老人家一样在这里烤烤火灶,喝喝酥油茶,反而在大雪天的日子里在外面入定打坐……
不病才怪!
病不是很严重,吃了药,休息了一天后,神色基本回复。
好后没有马上处理落苏的事,而是让我和付叔比划几下,看看我本事如何。
如此一来,更加让我和释南确定那天在帐篷外的人,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个了。
那会是谁?难道这里还有别的,身藏不露的阴阳先生?
付叔身手不弱,和我交手时几乎没留余力。反倒是我,几番认怂,拿着心眼,不和他往实了打。
一,他从小看着释南长大,是释南除了师父外最尊重尊敬的人。
二,释南不和他师父,付叔交我的底,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既是如此,那我的底,还是别露了。
后来我问过释南,我会控鬼和控蛇,谢金的‘叔’都知道,他怎么一句也不和释南的师父谈?
释南说,谢金的‘叔’已经很多年不和他们来往。这次在东北几次三番遇到,也是事出有因。那个因,就是谢金。
我和付叔的打斗,以付叔犯攻两拳,我无力承接,在他的拳风下猛的后退几步为终。
在我接过释南递过来的温开水猛灌两口时,付叔轻声道,“还行,底子不错,以后多炼炼。没事时,让仁南多教教你。”
我对付叔摇头,道,“释南不教我,他只会打我。”
释南的师父听了,睁眼向释南扫过来。语气不轻不重,却威严十足的道,“胡闹!再听你打妻,为师定不饶你!”
释南看我笑,“好,又多了一靠山。我算是不敢碰你了。”
我也忍不住嘿嘿笑,其实只是玩笑话,却没想到释南的师父这么痛快就把话撂下了。
和付叔过完招后,接下来就是谈落苏的事。
应该说的,在电话里差不多都说了。我拿出镇魂铃,把落苏从里面放了出来。
女人模样的落苏,怨气淡到几乎感觉不到。她出来后,优雅的在帐篷里走了两圈后,侧身坐在了火灶旁边。
我们四个的视线,都落在落苏的身上。一时间,帐篷里很静。
许久,释南的师父缓缓出声,道,“看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像个灵物。怨气不重,也没感觉到什么杀气……说这是字灵,不为过。”
正说着,落苏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几步间,形态大变。身材抽高,前胸变平,脸,由那个漂亮女人变成了那个面相极凶的男落苏。
男落苏性子不好,形态刚一定好,马上往帐篷上冲,想要出去。
付叔两步跨过去,手腕一翻,拿起一张符就想往男落苏身上点。释南连忙拦住,伸手把男落苏抓住重新塞回到镇灵魂里后,对付叔道,“不能打,不仅打不死,反而是在帮它。出了这里,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在别处出现。”
“打不死,在别处出现……”释南的师父微微侧头,看着我们道,“也不是说,形成它的那种能量,是源源不断的。”
“嗯?”我抬头看释南的师父,没听明白这句话。
显然,释南也没听明白。他把铃铛交给我后,对他师父道,“师父,你往细了说说,我没听明白。”
释南的师父点头,轻声道,“凡是精灵之物,形成,必要有一定的能量。这个能量,来源不同,作用也有所不同……按理说,字写在纸上,能提供给这灵的能量不会源源不断。”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10 19:55:00 +0800 CST  
释南的师父声音清朗,一字一句的吐出来,落在耳朵里很清楚。
可,我还是没有听懂。
我回头看了眼释南,见他眼中也挂着一丝茫然。
显然,他也没听懂。
释南的师父看了我们两个了一会儿,嘴唇微动,再次吐出两个字,“愚钝。”
呃……
我低下头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一直知道自己挺笨的,可像今天这样,为自己智商着急还是第一次。
释南的师父沉默一会儿,对我们道,“神佛为何要让人供养?”
我抬头看眼前这老和尚一眼,彻底懵!
这,字灵还没谈明白,怎么就扯到神佛那里去了?神佛为什么让人供养,这高深的问题,我上哪儿知道去?
下意识的,我又去看释南。
释南的眼眸在火光下闪亮,迷茫丝丝退下,露出清明。
这货明白了,他悟过来了。
果然,他嘴角微微挑起,对他师父道,“师父,您继续说,我,明白一些了。”
我伸手掐他后腰,你丫别一个人明白,让我在这糊涂着啊。
释南一脸尊敬的看着他师父,手在身后准确无误的抓住我的,没让我得逞。
释南的师父微微点头,脸上的表情略略缓解,继续道,“同一个道理。神佛要人供养,要的不是人摆上供台上的三蔬五果,而是人的虔诚之心。这种信仰,就是神佛能量的来源。同样的道理,世上灵精之物的形成,也需要能量,来源的方式和种类也多种多样。有的,是集天地之灵气而成,比如一些动物和植物的精灵……自然的灵气不会断,所以那些动物或是植物的精灵会修炼,最后成人成魔或是成妖,要看它的修为和造化。而字灵画魂这些灵气之物,靠的是笔尖之灵,和书写做画的人有关。往白了讲,人,赋予它灵气了,所以它以灵物的形态显现。可能是人的样子,也可能不是。可无论怎样,笔尖之灵有限,不会保留很长时间……”
一顿,看向我和释南,“明白了吧?”
好吧,重点是看向我。
我对他点头,轻声道了句,“明白了……”
有点明白了。
大致的意思就是,天地之灵源源不断,人心之灵持续不断,笔尖之灵只是人心转念一瞬,就是形成灵物,也不会持续太久。
如此一来,我也觉得落苏不是字灵了。没有字灵,能存在这么久的。
重点是,它身上有怨气还杀人。
付叔听罢,在一侧笑着接话,“这个落苏,倒是让我想起多年前遇到的一个东西。和这个落苏,有相似之处。”
我扭头向付叔看过去。
释南的师父微合着眼,没有说话。释南道,“付叔,说说。”
付叔笑了,道,“那个东西,凶的狠,是由人一手创造出来的。那时我东奔西走,曾与它有过一面之缘。”
我看着他,没说话,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付叔略做停顿,对我问,“小苏,你上学的时候,交过笔友或是玩地这诅咒信吧。像这个年纪,上学的时候应该都玩儿过。”
我连连点头,“玩过玩过!”
“讲讲。”释南对我笑道。
我点头,把话匣打开。
付叔的话,一下子勾起我年少时期的回忆。
小学的时候,通信还没有现在这样发达。那时的学生,除了同班的同学接触外,最大的乐趣就是交笔友。
几分钱的邮票,满满几大页的纸,和一个陌生人建立成距离明明很远,连模样都不知道却倾诉性很强的友谊。
笔友的来源,大多是出自课外读物。
很多种,什么少男少女,花季少年什么的。那种小读本的后面,会有几大页登陆着全国各省各市的人的求友信息。
信息包括年龄,性别,兴趣,有些还描述自己的长相。
大家从上面找自己感兴趣,一封信过去,对方回信,空中友谊就算建成了。
我上小学时,交笔友很火。我也交过一个,因为对方回信字太丑,让我直接给扔到垃圾箱里不做理会了。
咳,现在想想,和身边这货比,那字算是不错的了。
所以说,不要太过厌恶一样东西。老天爷眼很精,一转身就报应给你。
到了我上中学的时候,笔友还很流行。只不过那时笔友的来源已经由课外读物变成网络。
五块钱一小时的上网资费,对我们那个小县城的学生来说负担还是很重的。
一星期或是几星期上一次网的,就和谈的好的网友发展成了笔友。
当时和我在一起混的一小妹,还由此发展了一段空中恋爱。那是我知道的最早的网恋了吧,最后的结果是无疾而终。
诅咒信,是交笔友中遇到最恶心的事。
想想,某一天,收件室里来了一封陌生的信。满心以为是亲人或是远方笔友写来的,结果打开一看,是一篇小故事。
要是好故事也就罢了,偏偏不是哪个少女半路被强奸至死,就是哪个少女被分尸,被车撞,灵魂得不到安息。然后有人把她的经历写到信里,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关键的是,这写的极恶心的信的最后,会写一句,接到这封信的人,要把这封信抄多少份寄给不同的人,如果不寄,多少多少天内,不是妈死就是爹亡,再不就是死一户口本。
和现在网上那些不转不是中国人一样,让人看着要多膈应就多膈应。
玩笔友的大多是十几岁的小孩儿,哪受得了这种咒法。很多人在接到这样的信后,先是爬桌子上大哭,然后连夜,熬的眼睛通红把信抄那么多份,再翻出课外读物,从上面找到信息地址寄出去。
“我遇到的那个东西,是你们这个的升级版。”付叔道,“也是诅咒信,写的比你所说的详细。详细到,如果接到信的人不那么做,他会在第几天,什么样的地方,遇到什么样的人,得到一个什么样的死法。那封诅咒信流传的很广,几乎接到的人没有不被里面的内容给吓到的。结果就是,传信的人越来越多,信这个事的人也越来越多。结果,信里所虚化的那个恶灵,真的显现,而且,按着信上所写的内容和方法,去杀人。”
我倒吸一口凉气,“竟然,真的出现了。”
联系刚刚释南师父所讲的灵的来源,我不由得道,“还真是,人自己作出来的。”
传递那封诅咒信的人的惧意和深信不疑,给恶灵提供了形成的能量。
第一个写那封诅咒信的人,一定没想过他所编造的东西会成真吧?
释南道,“这事,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付叔捧起酥油茶喝了一口,淡淡回道,“不知道。我是办事时偶然遇到,并没有与它交手。不过听交手过的人说,除不掉。这边连手打的魂飞魄散了,用不了多久,就出现在别的地方再次杀人做恶……”
“那要怎么解决?”我问。
这东西,总不会无解吧?
“让那些信消失不再流传下去,”付叔看着我笑了,“或是让接到信的人,所有接到信的人,都不信信里的内容,不产生害怕恐惧的情绪。人人都如此,那只恶灵没了能量的来源,自然会消失不见。”
“这,太难。”释南道,“能形成恶灵,那信的转发量怎么也得过万甚至更多。中国这么多,上哪知道都寄到哪里去了,又怎么把所有信毁掉?至于不让人害怕,更不可能……”
释南的话落下后,帐篷里安静下来。
火灶里发出噼啪轻响,火光把我们几个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和张牙舞爪的妖怪一样。
过了会儿,释南道,“可,这只恶灵一定是没了。这十年来,我没听说过有它出现。”一顿,释南笑了,“还好没有,不然,我怕是收不了,很棘手。”
释南的师父微微睁眼,看向我和释南道,“如此一说,这个落苏是和那只恶灵有些相同之处。既然暂时找不到除去它的方法,那就把它留在为师这里吧。反正,为师整日就是诵佛度鬼,没准,能把它身上不重的怨气给度掉也说不定。度掉了,它对人也就没害了。”
我和释南点头。
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把镇魂铃递给伸手来接的付叔,又从兜里拿出来两粒黄豆。云嬛怎么样我是不在乎了,选个日子扔地府去,遭什么样的罪都是她自己作的。可竹叶……
竹叶生前太屈,死的又可怜。现在身上怨气那么重,如果就这么送到地府去,只怕要吃些苦头。
有心让释南的师父把竹叶留下,可我这新媳妇,有点说不出口。
付叔再次把手伸过来,解了我的难题,“既然是相互关联的,那就一起给我吧。”
我乐的把黄豆交过去,双肩一轻,心中压力锐减。
付叔一笑,把黄豆往地上一扔,道,“看看它们。”
黄豆落地,云嬛和竹叶马上从里面飘了出来。云嬛有些迷茫,飘在原地愣了下。
竹叶就不同了,几乎是出来的那一瞬就把目光盯在了云嬛身上。纵身一跃,向云嬛扑了过去。
我和释南连忙伸手去拦!付叔也是从地上坐了起来。
可,晚了!
就那么一瞬的功夫,竹叶伸手一捞,抓住云嬛后一口咬在了云嬛的鬼门上……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12 23:02:00 +0800 CST  
竹叶把云嬛,吃了!就那么一瞬,就当着我,释南,释南师父和付叔我们四个人的面!
如果我们四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我们四个哪一个单拎出去,都能收鬼伏煞……
特别是我,明明只要稍稍动一下念头就能阻止的事,可在那一瞬,居然,什么也没想起来做……
付叔起身,抬手把怨气大作的竹叶用符咒定住。
释南的师父缓缓吐出一口气,拿起木槌,轻敲了下摆在身前的木鱼,道,“天意,这是它的劫。”
付叔转头对我和释南道,“……它的命数,慢慢渡吧。”
我长呼出一口气。
竹叶,算是彻底毁在云嬛这个贱人手上了。生前和死后,都是。
释南的师父缓缓将双眼合上,又轻敲了两下木鱼,诵了声佛号。
释南轻握了我手一下,拉着我起身。
付叔送我们到帐篷外,拿着镇魂铃对我道,“落苏特殊,碰不得也疏忽不得,这里条件有限,一时间找不到能装住它的东西。你这铃铛我先借用一下,我会尽快找合适的还给你。”
我点头。
其实我现在用不到镇魂铃了,可毕竟是亲手洗的,学时又吃了不少苦头,就算用不到了也想一直留在身边。
能代替镇魂灵来困落苏的东西不好找,我们一连找了几日也没找到。
这期间,我和释南顺带着把居在这里的藏民全都暗中查看了一遍,看有没有深藏不露的阴阳高手。
结果是,没有。
这些藏民很朴素,虽然不会几句普通话,热情和善良却能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之中流露出来。
这里的孩子,眼睛清澈的就像雨后的蓝天,干净的一尘不染。
把那些善良淳朴的藏民一个个筛掉后,我对释南道,“没准,是那天我听错了。”
不会听错,我会错,常老四,不会。
可藏民查完,这里的人除了我和释南外,只剩下释南的师父和付叔……
“不会错。”释南仰躺在火灶旁,枕着双臂道,“你和我讲完,我第二天出去时特意看了看。在帐篷外面的雪地上有脚印。虽然已经被雪填满,可痕迹还在……”
我摸摸鼻子,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
难道,那个在外面放鬼进来试探我的人,在当天就离开这里了?
有可能。
心思转了几转,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十有八九,是谢金的‘叔’。
不认识的人不会跑来试我深浅,而我所认识的人中,有这种癖好,又能在当天那种情况下来去自如的,只有他了。
至于没一上来就下狠招,而是一点一点来,应该是因为我上次伤的太重……
毕竟,他的目的是收我为徒。在没有放弃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往死里弄我。再说,还有释南那一层关系在那里摆着呢。
而且,也解释的得通他不在众人面前露面。
他走的是邪路啊,和释南师父和付叔道不同闹掰,近二十年不相见了。
我把我的猜测对释南说出来后,释南沉默了下。
过了会,他翻身坐起,对我道,“不想了,拿回铃铛,咱们尽快离开这里。”
我点头,靠在释南肩上,长叹,“不好找啊!你说说,这里除了糌粑和咬不动的牛羊肉外还有什么?”
没错,我在吐槽这里的吃食。
高原地区水烧不开,煮的米饭是夹心的。平时主食,就是糌粑。
几天了,我依旧学不会用手把半把炒面搓成一个看上去不错的小团送到嘴里。
身边这货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手还不我灵活呢。
人家藏民吃饭就是吃饭,连说带笑的。我们俩吃饭和三岁小孩子和稀泥一样。
付叔曾经和我们坐在一起吃过一餐,吃到一半,默默转身走人。
释南听我抱怨直笑,抓起我左手,道,“这个可以,拿去换铃铛?”
我看着无名指上那一点红,呵呵一笑,“舍你大爷!要不,去拉萨看看?”
虽然大批游客涌入那里已经不似从前,可毕竟是朝圣圣地……
释南点头,说可以去看看。
本来说好第二天就动身的,结果起身时,藏民所居住的一个帐篷里,传来阵阵佛声。
一打听,才知道一位年迈的藏民,在前一天晚上受真佛召唤,前往西方极乐了。
这同我和释南去拉萨没有什么大关系,付叔却在我们要出发时说,用来收落苏的东西有了,不用再找。
可得等,等到天葬之后,才能把铃铛还给我。
于是,我和释南在四天后,见识到了大名鼎鼎的天葬。
这种葬法,我以前在网上扫到过一两眼,并没有点进去看过。实际一接触,深感头皮发麻!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13 21:12:00 +0800 CST  
什么是天葬,说白了,就是把逝去的人削肉砸骨,喂给漫天飞舞的秃鹫吃。
释南事先知道一些,没带我上天葬台。
可远远的看着在天上盘旋着,几乎是遮天蔽日的秃鹰,心灵依旧是说不出的震撼。
由天葬台上刮下来的风中,夹杂着血腥味。呼啸声中,仿佛能听到天葬师把刀子划进皮肉和天葬师拿着铁锤把人骨砸碎时的响声。
一下又一下,直激灵魂深处。
没等天葬仪式进行完,释南就带着有些发抖的我回去了。
可能,不是佛教中人,又或是自小的接触的东西,风俗习惯不同。我没从天葬仪式中感觉到丝丝度化灵魂的感觉,从头到尾,都是惊恐和恶心。
释南说我逞能,他明明提醒过我别去看了,我还好奇心扎死一车猫的非要去凑热闹。
我没理他,后脑发凉的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乱七八糟的做梦。
自己不是在天葬台下,百是在天葬台上,眼睁睁看着天葬师去割一个人的皮肉。
锋利的刀子从被绑的紧紧的尸体后背割入,皮肉绽开,红白相间,像案板上的猪肉一样。
几刀下去,肉被割成薄片。天葬师拿起手一扬,肉片被扬在天空之中,引来扑天盖地的秃鹫。
天葬就那么一刀一刀的割着,割到只剩下筋骨,拿起摆放在旁边的铁捶,狠狠砸在了尸体的后脊梁上。
‘呯’的一下,血液纷飞,骨碴四溅。
我被一块骨碴崩在脸上,心惊的后退一步,连忙用手去扫。
把手放下时,天葬师回头,对我道,“小柠啊,帮为师把刀递过来。”
我一看,天葬师竟然是无止真人。他面前的尸体不见了,而是一个满是眼睛的后背。
我抖着手把镂刻了古老花纹的刀递过去,无止真人往上一剜,把其中一只眼睛剜了出来。
回手递给我时,笑了,“小柠,看,为师给你的嫁妆。”
我定眼一看,面前举着一只血淋淋眼睛的哪是无止真人,这非明是释南的师父释行。而释行的身边,扔着一个没有躯干,只有一小截脖子的头颅。
正对着我。
被血染污的长长头发,一双睁的大大的眼睛。
这,是我……
我尖叫一声,猛的睁开眼睛。心狂跳不止,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在肩膀被按住时,我一连打了几个激灵。
“做噩梦了?”释南抱紧我,在我耳边道。
我抓住释南的衣服,连连点头,“噩梦,特别特别可怕的噩梦。”
“说说?”释南一顿,道,“不想说就不说,忘了。”
我咽下一口吐沫,缓了好一会儿,道,“梦到,我师父剜你的眼睛给我当嫁妆。你师父,把我割肉削骨天葬了,‘我’睁着眼睛看着我……”
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连那块骨头崩在脸上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我抬起手去摸,的确,有微微的痛感。
“我就应该拦着你不让你去。”释南坐起来把我抱在怀里,道,“梦都是假的……”
我抱紧他,点头。我师父和他师父都是正派,而且对我们很好,怎么可能会把我们剜眼天葬,我是那会儿被天葬的场景给晃到了。
抱着释南,听了会他强壮的心跳,我心慢慢平静下来,没那么害怕了。
耳朵里一痒,我笑着缩了下脖子,“别吹气,痒。”
“别乱想了。”一顿,他道,“柠……”
我脸腾的一下红了,他叫我柠时,通常都是……
帐篷外,传来付叔不轻不重的一声咳嗽,“仁南?”
释南轻叹一声,回道,“付叔,有事?”
付叔道,“嗯,快子时了。”
我松开释南,拿过羽绒服披上,对他道,“走吧。”
释南的师父给厉鬼讲经也是挑日子的,今天就是。和上次不同,这次只有风没有雪。
我们三人,从一顶满是符咒,类似于百鬼林第三空间的帐篷里把众厉鬼送到了下坡处的小树林中。
这次,我在众鬼里面看到了除了宋丽敏外的熟人,不,熟鬼——周玉婷。
啧,原来当年龚叔杀了释南时,并没有把周玉婷的鬼魂带走。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它们两个已经不认识我了。
突然想到李丹,心微微梗了下。
自从她转学后,我们就再没联系过了。大学时,偶尔能从同学的同学嘴里知道她的零星消息,这几年,连零星消息也没有了……
我们把厉鬼如数送到时,释南的师父已经就坐于高台之上,双眸微眯,似入定一样。
等到一声木鱼敲响,众鬼归寂,盘腿坐下后,付叔拿出一粒黄豆把竹叶放出,把它困在了离释南师父最近的地方。
我一直觉得释南师父的讲经没什么作用,因为这些厉鬼怨气末减半分,鬼气末消丝毫。
可当有了新的厉鬼加入,看出区别了。
竹叶那一个闹腾,整个树林中,只听见它的鬼叫了。别的鬼,全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没有丝毫举动。
我看了会儿,问释南怎么没有鬼将军。
释南摇头,道,“可能戾气太重,要和这些厉鬼区别对待吧。”
也是,我也没在里面看到落苏。看来,那些特殊的鬼,有特殊的渡法。
释南的师父开始讲经时,付叔走到我们两个身前,道,“现在,你们俩谁去拿和我拿那个能换了铃铛的东西?”
“去哪拿?”我对付叔问道,“是什么?”
“去天葬台,拿天葬后的人骨。”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13 21:16:00 +0800 CST  
天葬台?人骨?
呃,一听,我身上毫毛就根根立起。
怪不得付叔换铃铛的东西找到了,要等天葬后才能把铃铛还给我。
原来,那东西是人骨!
释南也愣了下,对付叔问道,“人骨,能用?”
付叔点头,说出的话被风吹的散落,“可以一试。不成,咱们没有什么损失,成了,你们也好早点离开。”
一笑,对我打趣道,“小苏,来这几天瘦了不少吧。”
我抬手摸摸鼻子,笑了。
夜色下,付叔没再看我,再次道,“你们谁俩个谁和我去,我需要一个打下手的。而这里,也要留下一个人看着,不然出了乱子不堪设想。”
我和释南对看一眼,没有说话。
来这么久,我和释南唯一分开的一次,是刚到的那天夜里,他在我睡着的时候出去帮付叔赶鬼……
就那么一会儿,就有人找上门来。
“仁南和我去吧。”付叔道,“天葬台离这里虽然不远,可毕竟是晚上,路不好走。咱们快去快回,小苏在这里应该没问题。”
让我和释南的师父单独在一起?
不知为何,我脑子里就显现出那会儿的梦。
他手持尖刀,把我一片片割了喂秃鹫。死不瞑目的‘我’看着我,说不出的惊悚。
“我留下?”释南对我道,“你去?”
没等我回话,释南一语定音,“你去吧……这里,厉鬼太多。”
我扭头看了眼密麻麻的厉鬼,明白释南话里的意思。
我的本事是控鬼,如果这里真出了事,我必会被众鬼所累,界时,傻都是轻的。
他不一样,他自保没问题。
付叔道,“小苏和我去也行,咱们快去快回,不要耽搁时间。”说着,用手电晃了一下手表,“咱们要在子时结束前回来,过了今天这个时候,就不成了。”
我长呼出一口气,点头,“嗯,那咱们快走吧。”
天葬台是很血腥的天葬了一个人没错,可那里现在应该除了除了碎骨外什么也不剩了。
许多年前释南就说过,人的肉体没了灵魂依附,和种在地里的大白菜没什么区别。
我忌讳一堆碎白菜做甚?
付叔对释南又交待了两句,在前面带路领我上山。
我们先是回到了帐篷群,然后才又顺着白天时的小路往天葬台去。
天葬台在一个半山腰上,是一个人为修建而成的大平台。
可能是因为用途特殊的原因,我就觉得那里阴森。也只是觉得而已,其实那里没有丝毫阴气或是怨气。
也没有鬼魂。
这,只能说是各地风俗和信仰不同吧。这要是在平原地区,哪只鬼的肉身被这么分尸喂鸟了,那还不得怨气爆棚!
上天葬台有道石阶,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付叔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
十几分钟后,登上了去。
用手电一扫,不仅头皮发麻,血液里像是有无数个小虫子在窜一样。
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在上来时,我幻想自己看到的场景是,若大的天葬台,在正中心或是某一个角落,有一摊血迹,血迹里是秃鹫吃剩下零星几块碎骨。
实际上是,整个天葬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皑皑白骨,从我们上去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另一边看不的黑暗。
有整个或是半个的骷髅,有整根或是半根的腿骨或是臂骨,还有成段成段的脊椎。
呼啸的寒风中,付叔跺了两下脚。天葬台偏左的地方,传来耗子的‘吱’‘吱’乱叫声。
付叔回头对我摆摆手,晃着手电向那里走了过去。我稳稳心神,跟在他身后。
走近一递眼睛,脸上又是一麻。
无数只耗子在一片血迹上翻滚涌动,要多恶心多恶心。不怕人,明明发现我们过来了,却没有丝毫逃走的意思。
“这些天鼠吃惯死尸了。”付叔道,“身上全是尸气,不怕活人。”
说着,抬脚,把不远处的一只骷髅头踢到耗子堆里。骷髅头落下,砸得几只耗子四处乱跑。
可马上,空出来的那块地方就被别的耗子占领了。
在付叔从地上捡起一根腿骨时,我道,“我来。”
这些以吃尸体为生的天鼠应该和我在云南墓中遇到的尸鼠差不多,用阴火烧就行。
把符咒拿出来刚要念引火咒,付叔阻止了。
他道,“这里是圣地,又在高处,你这一烧,难免要引人注目。”一顿,道,“偷人尸骨本来就不对了,又何况是这种天葬的尸骨?”
也是,这里正对着我们落脚的帐篷群。着了火,下面肯定能看到。
“那怎么办?”我收了符咒,对付叔问道。
“这就是我让你来帮的忙。”付叔道,“帮我撵老鼠,我好从里面找块合适的骨头出来。”
说着,把他先前捡起那根腿骨递给了我。
见我犹豫,付叔道,“再不,我撵,你捡?”
我捡?呵呵……
没再犹豫,我伸手把那根腿骨接过来了,“别了,我又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
冰凉!
握在手心里,那上面的寒意顺着手臂一直蔓延到后背,像是背了块冰一样。
掂了两掂重量后,我拿着腿骨去撵那群耗子,“叔,要打耗子你早说啊,从下面找根棍子上来多好。”
付叔轻声回道,“没想到你会对人骨忌讳……”
啧,这话说的。我走阴阳是没错,平时也大大咧咧,可骨子里还是女人好吧。
这些天鼠不怕人,抡腿骨吓唬一点动作也没有。我靠近了连打再砸,也不过是让那些天鼠微微散开一点。
付叔拿着手电蹲下,在那些耗子散开那一小会伸手进去找骨头。
天鼠一聚集回去,他马上又把手缩回去。
几次三番,不仅没能找到合适的骨头,还把这些耗子激怒了!
在只稍大点的‘吱’的一声尖叫后,无数只天鼠不再去啃下面的骨头,而是顺着付叔的腿和我手中的腿骨往上爬。
付叔站起来连连跳脚,后退了几大步。
我在一只天鼠碰到手指时,扬手把腿骨头给甩出去了。腿骨落在耗子堆里,引起一阵骚乱。
马上,更多的天鼠向我围了过来!
就在往我腿上爬时,突然后退了。围在离我两米左右的距离,不再靠近。
我长吁出一口气,向左右看了看。
没见常老四的身影,可我知道是它在帮我。
付叔向我走过来,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你这……”
我想了下,笑着回道,“家师教过一个驱鼠蚁的咒语,那会儿念没管用,没想到刚才紧急时候一念,竟然生效了。”
付叔点头,没多问,道了句,“人在情况紧急的情况下,更能激发潜能。”
说罢,指了指依旧被耗子所覆盖的那堆血骨。
我向那里走几步,无数只耗子翻滚退下,露出一个血呼呼的骷髅头和几根砸碎,分不清是哪个部分的骨头。
付叔蹲下时,一只耗子尖叫着从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中钻出跑远了。
风大,空气里早没血腥味了。可我还是小心的屏着呼吸,不愿意多吸空气。
付叔拿起一根小骨,在那堆血呼呼的东西里翻。
过了会儿,两个指头向里一伸,拿起一块血呼呼的碎骨来。
举在眼前用手电照着看了几眼,道,“就它了。”
我盯着看了几眼,道,“手指骨?”看大小,像。
“砸这么碎我也认不出。”付叔回道,“别管是哪的骨头,能换了你的铃铛就成。”
说着,站起身来把手电递给我。我接过来后,他一回手,从兜里把镇魂铃拿了出来。
我有些惊讶,“在这里换?”
我以为,怎么着也得我们四个凑齐了,随便说些什么,再把铃铛换了。
这,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就这里吧。”付叔道,“看看成不成,不成好尽快想别的办法。”
说着,轻念咒语,把落苏从铃铛里放了出来。
男落苏。
几乎是一出来,就怨气大作的向付叔缠了过去。
付叔一闪,让开,抬手去抓男落苏的肩膀。拿起手中的血骨往它眉心去点时,男落苏猛的挣脱,向我冲了过来。
我后退一步,脚踩在满地的骨头上。勉强躲过后,摸出两张符咒。
想打,犹豫了。
打下去是能解了现在的困境,可也就将落苏给放跑了。那样一来,我们这一段时间来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正想着,男落苏再次向我冲了过来。我后退两步,脚下一空,差点掉下天葬台。
没掉下去,是腰间横出一首力量给拦住了。我低头一看,一抹淡蓝。
心惊之下回过神,我怒了!
大爷的,给两分颜色开染房是吧!我不想动手真当我好欺负?
手往兜里一伸,我摸出半把黄豆来,刚想甩到地上把阴兵放出来,就见付叔举着那块血骨向我冲了过来,“小苏快闪开……哪里来的妖孽!”
付叔一把向我伸来,抓住我的肩膀往后一甩,把我拉到了天葬台里面。回头间,付叔的手已经伸到我背后,抓住了常老四淡蓝色的尾巴。
我一惊,刚想让他们别动手,便见付叔猛的一拽。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痛的眼前发花,感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灵魂里剥离出去。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16 19:37:00 +0800 CST  
痛,痛的大脑出现一瞬的空白。这种痛和控鬼,脑力透支过度不同,而是那种,像是剥肉抽筋那种。
我闷哼一声,跌倒在天葬台上。手上传来刺痛,发黑的眼前才出现丝丝清明。
四周漆黑,手电落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照亮了前面大约四五米的距离。光束里,是白天时天葬的那俱残缺的尸骨。
有限的光线里,没有看到付叔的身影,也没有看到常老四的。呼啸的风中也没有听到他们的打斗声。
男落苏也不见了……
明明,我只有一瞬的恍惚,为什么他们都不见了?
付叔去追男落苏了?那常老四呢?
我揉揉自己还有些痛感的太阳穴,喊道,“常老四……”
常老四依附于我,它离不开我太远的距离。
一连喊了几声,都没听到常老四回答我。
心中发寒,我又叫了两声,“常老四你出来,你别吓我……”
刚刚,它不会是被付叔给打的魂飞魄散了吧?
这些年来,我们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结果,在最后的最后,它竟然被自己人给干掉了?
不会的,不应该。
付叔的本事是不低,可他和释南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释南的符那么霸道,拍在常老四身上常老四也只是重伤,并没有魂飞魄散。
而且,释南和常老四打斗时,时间可不短。
刚刚我晃了多久的神?从脑中抽痛的失去意识到跌倒到手上传来痛意回过神来,能有多久时间?
十秒,三秒?往长了说,三十秒!再长,一分钟!
这么短的距离,能干什么?应该是,常老四被付叔一击而伤,躲到我身体里消失不见。而付叔,反过身来去追逃跑的男落苏。
越分析,我越觉得我这个想法是对的。常老四不会有事,它不回答我,是重伤出不来。
没事,养几个月就好了。
长呼出一口气,我拄地想往起站,手上一痛,低头去看。
满手血,被满地的碎骨刺伤了。
甩甩手上的血想再往起站时,听到身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昏暗的光线中,几只天鼠在那里踌躇不前。
我拄地站起来,趟着满地的人骨去拿手电。天色太黑,那条石阶又陡,没有光线我下不去。
把手电拿起来,往我摔倒的地方一晃……
嗬!天葬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天鼠!
它们站在离我三米左右的距离,把下天葬台的路堵的水泄不通。手电的光线一晃,无数双红豆般的眼睛闪闪发光。
后背一寒,我忍不住后退一步。
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老鼠?它们为什么连个声都不出?天鼠也是鼠,会有老鼠不叫,而且是在这么多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脚踩在人骨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像是给面前那群天鼠发出了信息一样。一瞬间,那些老鼠翻滚着向我涌来。
我一连向后倒退了几大步,在一只天鼠爬在脚面时,下意识的大叫了一声常老四。
声音喊出去后,才惊觉常老四重伤,不可能会出来帮我挡天鼠。
妈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是不给活路了!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我把几只天鼠从身上划拉下去后,反手从兜里掏出几张符咒。轻念引火咒把符纸点着后,一扬手向前面的天鼠堆里扔了过去。
果真和云南洞里的那些尸鼠是同类,阴火一沾上去,借着风势呼啦啦烧着了一大片天鼠。
转瞬间,天葬台就被烧着的天鼠给照的明亮。
这些天鼠,没因为这大火后退半步。麻痹的,尾巴都被烧没了,还顶着一身的阴火往我身上扑!
后面那些没被烧着的天鼠也是,大火当前,不仅没跑,反而向前冲的更猛。
我一边放火一边后退,对这些疯狂的老鼠心惊不已!
这,这已经超出了动物寻食的本能。动物寻食,在遇到危险时绝逼会后退保命!
被这些天鼠逼退到天葬台的边缘之时,我心中升出一个,自己有些不敢相信的想法。
这些天鼠,是被人控制的。
就像我所控制的蛇和鬼一样,不管它们本身的状况如何,只要我想,它们就得给我往上冲,去给我拼给我杀,不达到我的目的不罢休!
直到,死或是魂飞魄散,再不能被我驱使为止。
这念头一起,我把视线落到了密密麻麻的天鼠后面。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么,这个人不会离这些天鼠太远。
火很大,天葬台上的一切一览无余。东,西,南三面悬空,独北面一面靠着山体。
那会上来光线暗,也没仔细往那里看。此时,看清了。
火光后,山洞偏左的地方,有一个夹缝。不大,可容纳一个人不成问题。
如果这些天鼠真的不是成精了会战术,那么,那个能操控它们的人,肯定是躲在那里。
来回躲避着那群被烧焦的天鼠,我把手伸到兜里,摸出几粒黄豆。
黄豆掐在手里,不由得暗骂一句大爷。
刚才那么一摔,把半把没用的黄豆摔丢了。眼下,兜里没剩下几粒。
把黄豆往地上一掷,放出四五只阴兵,控着它们往那个夹缝飘去。
鬼阴绰绰间,几只阴兵消失在夹缝之中。
几乎是马上,阴兵又飘了出来。紧跟在它们身后出来的,是男落苏!
我看傻眼。
麻痹的,这是怎么回事?男落苏没跑,就在这个夹缝里?
那付叔呢?
时间容不得我多想,在阴兵和男落苏斗在一起时,那些着了火的天鼠疯了一样向我冲过来。
尖叫着包成团往我身上扑,大有就算吃不了我也要把我撞到天葬台的意思。
我躲过一个燃着的鼠球,看着它掉落到天葬台下。
在那一瞬,我目光紧跟着它向下看去。
陡坡,全是碎石。鼠球掉在上面弹了两弹,向下滚落,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我回过身,跳脚不让天鼠爬到自己身上,把目光再次放到了那条夹缝里。
如果说落苏出来前,我只是猜测里面有人,那现在,就是肯定里面有人。
不然,天鼠不会抱成球来砸我。
控制着阴兵把男落苏困住,我趟着满地的人骨和烧焦的天鼠尸体向那条夹缝走了几步。
站住后,把兜里最后几粒黄豆拿出来撒在地上。几只抗着锅的阴兵平地而起,向条夹缝飘了过去。
这次,阴兵没再退出来。我感觉着它们深入,深入,再深入……
突然,有两只阴兵断了联系,几乎是马上,又有一只断了关联。
在阴兵消失的同时,那些本来拼了命向我冲来的天鼠停在原地‘吱’‘吱’叫着没再向我发出进攻。
我笑了。
看来控制着它们的那个人一心不能二用,在和阴兵打斗的同时,不能再控制天鼠来咬我。
我以前控鬼时也不能一心二用,脑子沉的连走都走不了。这次脑残再好,进步很大。
就像现在,能同时控制不同的鬼去做不同的事,自己不受丝毫影响。
可惜啊,可惜,这里没蛇,不然我非控蛇直接结果了那个人不可!
转瞬的功夫,进到夹缝里的那几只阴兵全都不见。过了会儿,天葬台上那些还活着能动的天鼠,无不尖叫着四处逃奔。
夹缝里那个人不再恋战,要跑。
我连忙蹲在我那会儿摔倒的地方找黄豆,大爷的,绝不能把它给放跑了!
手一扫,刚摸到一粒黄豆的空,那个夹缝里闪出两点红光。随之,一只红色皮毛的庞然大物从里面一跃而出,竟直向我扑了过来。
我蹲在地上没闪开,一下子被它们给扑倒在地。我心一惊,以为是狗,却没想定下眼一看,是只狗大的耗子!
眼睛闪着血色,照着我脖子一口咬下。
我心一慌,连忙用右胳膊去挡。
厚重的衣服被利齿咬破,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心急之下举起左手去打,那只硕大的耗子尖叫一声从我身上跌落下去。
我翻身爬起时,那只狗大的耗子向僵持在一起的阴兵和男落苏冲了过去。
一爪子,就把一只阴兵给拍到了一边,再一冲,把那只阴兵吃到了嘴里。
男落苏像是得到了耗子启发一样,在阴兵被冲的七零八落之时没跑,反而是抓住就近的一个塞到了嘴里!
吃完了,还吧唧吧唧嘴!哎呀我去,味道还错嘎嘣脆呗!
我急了,从兜里拿出两张符咒向那只大耗子冲了过去!同时控制着阴兵后退,眼下,宁愿让男落苏跑,也不能让它再去吃阴兵。
狗大的耗子回头看了我一眼,扭身跳下天葬台。我追过去往下看,见它摔落在陡坡上,滚了几滚后消失不见。
再回头,男落苏的身影向天葬台下飘去,天葬台上所有阴兵全部不见。
夜很静,除了风声外就是我的喘息,鼻侧,是浓浓的烤肉香……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19 22:59:00 +0800 CST  
我抱着胳膊,站在天葬台上连连喘息。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常老四重伤不出,付叔不知去向,一只狗大的红眼耗子咬我一口,吃了几只阴兵后跳下天葬台逃走,麻痹的,逃走前,竟然还教会了男落苏吃鬼!
男落苏也真不客气,吃个肚饱肠肥,就那么飘走了!
我抬起手揉了下隐隐做痛的太阳穴,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
“操,破事儿一件接一件,还能再他妈的糟点吗?!”
吹着寒风,闻着鼻侧的烤肉香,我拿着手电在一地烤天鼠和人骨下面找到十几粒黄豆。
把阴兵叫出来后,控制着它们去探那个夹缝。
阴兵在那个夹缝里走了很远很远,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看来,没有人,控制着天鼠攻击我的,就是那个狗大的天鼠头目。至于为什么,可能是我撞到了它的餐桌上,让它觉得不吃白不吃?
只是,落苏为什么会藏到那个夹缝里?
落苏藏在这里,付叔又去哪了?
疑问太多,一时之间根本想不清。
天葬台不是久留之地,我抱着钻心痛的右胳膊下了天葬台。怕那只红眼耗子再回来找我麻烦,我一直控着十几只阴兵围在我前后左右。
别管有没有用,有它们在,总比没有它们强。
山陡,下山比上山还难,我夹着手电一边小心翼翼的往下走,一边摸出手机给释南打电话。
事情发展太突然,必须要给释南个信儿,特别是付叔不知道去哪里了。
从天葬台走到山下时间不短,释南的电话却一直没有人听。
我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慌,难道,释南那里也出问题了?
脚一踩在平地上,我马上抱着胳膊往帐篷群那里跑。
跑到地方后,忍不住回头扫了一眼天葬台,能看到隐隐火光。伴随着空气里的烤肉香,不难猜测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还好,帐篷群一片漆黑寂静,看样子并没有人醒来。
深吸两口气,我继续往释南师父给鬼讲经的地方跑。
雪地路滑,跌倒好几次,最后一次,直接摔到了一家藏民的帐篷上,发出‘呯’的一声巨响。
爬起来后我心惊不已,这一声动静可不小,要是把里面的人吵醒出来,那后果……
帐篷没有亮灯,也没有人出来,像是没听到那声动静一般。
我长吁一口气,跑两步,停下。
不对。
这里静的不正常。
今天风不大,没有震耳的呼啸声。我一路来跌跌撞撞声音不小,觉轻的人不可能听不到。
关键是,连狗都没叫。
那几只平日里放牧的狗可是藏獒的串串儿,往日别说我弄出这么大动静,就连路过只耗子,它们也得吠上半天。
我看了眼四周,心中有些发凉。抿了抿嘴,把阴兵放出去两只。
看看,眼下这个帐篷群是怎么回事。那些藏民,是不是还都活着……
两只阴兵,一前一后向帐篷里走去。可才一接触到帐篷,就被弹了回来。
我轻拍了一下额头,想起这些帐篷上都有符咒,为的是怕厉鬼误闯伤人……
没有再试,怕释南那边真出事了,我让那两只阴兵回来,撒丫子穿过帐篷群向山坡下跑。
跑到山坡边下往下一递眼,我脑子里嗡的一下就乱了!
怨气爆棚,群鬼乱飞!
真的是群鬼乱飞!就在我站在这里看的这一会儿,几只极厉的厉鬼向裹在风里向我这边刮了过来。
我连忙控住,从包里拿出几张符纸把它们困在原地。
妈的,发生什么了!小树林里那个阵布的那么霸道,怎么会让这些厉鬼跑出来?
没有犹豫,我从包里把符咒全部拿出向山坡向冲了过去。
没等走近,就见夜色下,释南的身影在群鬼之中若隐若现。小树林里那个平台上,已经没有了释南师父的身影。
厉鬼太多,遮天避月,我不敢直接去控,用左手拿着符咒去打。靠近释南后,发现释南并不是在和鬼斗,而是在跟几乎被黑气给遮住了的落苏在斗。
落苏平显处于下风,边打边退间,不时的抓过一只厉鬼塞到嘴里。
身上黑气涨了一分后,回过身来再和释南扭打。落于下风后,再冲到阵里去抓一只厉鬼吃。
不仅吃,还把那些厉鬼扰的四处乱飞,扔到阵外。那些被扔到阵外的厉鬼重获自由,马上四处逃窜。
我瞄了几眼,发现大多数厉鬼都是在阵中闹腾,最高飞不出树林的顶端,真正在阵外四处乱逃的厉鬼并不多。
我把落单的厉鬼控住,让它们离的远远的不会跑也不在落苏能抓到的范围内后,从包里把引魂索拿出来扔给释南,“释南,接着!”
释南的符咒往下一拍,男落苏马上魂飞魄散,那和放了它没什么区别。眼下,只能用引魂索把它绑了再做别的打算。
释南抬手接过引魂索,双手一抻,对着男落苏就甩了过去。
正中目标,一下子缠到了男落苏的脚腕上。用力一拽,就把男落苏给拽到了地上。
男落苏翻起起来再想去抓鬼,却被引魂索牵着动不了地方。
释南走过去伸手掐住男落苏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道,“能耐啊,你再能耐啊!”
显然,气坏了。
回过头看我一眼,道,“它怎么跑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简略几句话把天葬台上的事大概讲了一遍。瞄了一眼乱糟糟的阵内后,对释南问道,“你师父呢?”
他不出手帮释南把落苏拿下也就算了,怎么群鬼乱成这个样子也没管一管。
“不在吗?”释南一边回头向阵里看,一边道,“落苏冲过来的太快,里面一下子就乱了,我没注意到我师父……”
话没说完,阵里传来‘咚’的一声木鱼响,随即,是释南师父的诵佛声。
随着阵阵佛音传来,四处乱飞的厉鬼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似飞了一样向阵外冲。阵里的倒也罢了,关键是鬼将军不知从何处冲出,竟直向我和释南冲了过来。
我脸一白,在面对鬼将军的刀锋时一下子闪开。鬼将军横刀一扫,在我跳到一侧时,举起手中大刀竟直向释南砍了过去!
释南后退两步,连连躲着。他手里没有铜钱剑,不敢去接。在鬼将军再次把刀向释南砍过去时,释南一甩手,把引魂索从男落苏的身上收回,回手去对抗鬼将军。
男落苏重新获得自由,没再到阵里去搅乱,而是纵身一跃飞到了半空之中。
我心急,跳起来伸手去抓。
晚了,男落苏向后一飘,转眼间消失不见。
妈的,到底是让它给跑了!
来不急扼腕大骂,耳侧突然传来呼啸风声。我下意识的向左一偏头,见鬼将军的大刀竟直从右肩砍了下去。
刺骨冰凉,胳膊明明还在,骨头却像是断了一样。
释南一把抓住我扔到他身后,在鬼将军又冲上来时,把引魂索缠到了鬼将军的脖子上。
刚要用力去拽绳子时,释南的师父在阵里喊了声停,“仁南,不可。”
“师父,这只鬼将军难渡,留着也是祸害。”释南气喘吁吁的道,“万一再发生这次的事,只怕……”
释南的师父诵了句佛号,叹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今天晚上,鬼道已损,万不可再行杀戮。仁南,把它推到阵里来。”
我从释南的肩膀处往阵里看,里面的众厉鬼已经安静下来。盘腿坐在地上,像是我走前时那番模样。
释南的师父从阵中走出,向阵外面被我控住的那几只厉鬼走了过去。手一推,把那几只厉鬼扔到了阵里。
做完后,回头看向释南,“仁南,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我甩甩痛到不行的右胳膊,用肩膀撞了下释南。我知道释南生气鬼将军砍到我,可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忤逆师意为好。
又撞了下释南,释南把手向前一送,把鬼将军推到阵中。手一甩,把引魂索收回到手中。
没了引魂索的束缚,鬼将军一进到阵中就闹了起来。可也只闹腾了几下,便被走进去的释南师父给控住。
控住的方法很简单,真的真的很简单。
他只是,把手往鬼将军的额头上轻轻一按,鬼将军便消停下来。两声佛号后,鬼将军盘腿坐到地上,除了身上怨气浓重外,和别的厉鬼无疑。
我看的愣眼。
释南的师父,不是收鬼,而是驯鬼的吧?
鬼将军安静下来后,释南的师父抬头看向我,道,“小苏,你和你付叔一起去天葬台,你回来了,他人呢?”
我抱着右胳膊,把在天葬台上的事又讲了一遍。比刚刚讲给释南的要细,中间略过了常老四的事,只说付叔是突然看到什么追了下去。
说完后,我对释南的师父问,“师父,那些天鼠是什么?还有那只像狗一样大的耗子,它是不是成精了?”
释南的师父登上高台,缓缓坐下后,对我道,“这,为师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
释南道,“师父,我们去找找付叔吧。”
“天意。”释南的师父缓缓闭上眼睛,脸上没露出分毫担心的道,“这是他的命数。你们要是愿意去找,那就去找找吧。”
我又想到像是没有人烟一样的帐篷群,刚想说,释南的师父突然把眼睛睁开,看向我们道,“只是,那个落苏跑了。它吃了那么多厉鬼,只怕是要为害。仁南,这事,不能放任不管。”
释南轻叹一声,道,“知道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
释南的师父嗯了声,再次把双眼缓缓合上,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吧。”
那淡定的语气,仿佛刚刚那场大乱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释南没再说什么,仿佛早已经习惯他师父的淡然,拉着我往山上走。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19 23:01:00 +0800 CST  
释南做得到淡然,我可做不到淡然。在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哪一件不是稍有不慎就丢命的?特别是鬼将军冲出来的那一刻,如果释南不及时把引魂索从落苏那里收回,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想起,还心有余悸。
我问,释南轻叹一声,说这很正常,这些年来,他们遇到比这难搞的情况多的是,这在他们眼里看来,只能算是小意思。
我瞪眼,“这还小意思,那什么是大意思?”
“大意思就是,”释南攥紧我的手,又是一叹,“有一次跑只半魔出来,我那会儿眼睛还没睁,然后……反正,没死。”
语气虽淡,却带了几分无奈。
他语气里的无奈传染给了我,我同样一叹,看着天空上的繁星点点道,“有头吗?”
我以为这只是意外,谁知只是意外中的一小部分。当‘意外’总是发生,那就不能称之为意外,而是生活常态。
眼睛还没睁……
那时他连龚叔都打不过,又是怎么去对付那只半魔的?
“有。”释南肯定的回道,“前两日我已经和师父谈过。”
“谈什么?”右胳膊太痛,聊天有些分神。我甩了两下后,抬头看释南,“以后咱们不回来了?”
释南别过头看我,眼眸映着手电光,黑亮,“谈,我。”
“你什么?”
“不是,”释南停下来,看着我道,“苏青柠,你在不把我当怪物看的同时,能不能也别忘了,我是和正常人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嗯?”
呃,好吧。
以前看他后背,虽然谈不上害怕,可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现在偶尔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后背,会有一瞬的懵。有那种,咦,我后背上的眼睛哪去了那种感觉。
久而久之,倒不觉得他有什么不正常,反而是我比他少了些什么。
心有些沉,这个问题,不是我不在乎就可以无视,不去解决的。
活动活动冰凉发木的右肩,我深吸一口气,对他笑问,“然后呢,师父他老人家怎么说的?”
“师父说,随我。”释南拉着我继续上走,轻声道,“所以,我的打算是,不再接棘手,超出我能力范围的生意。”
释南一说,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后背上的眼睛,每一次都是他在频临绝境,差点死掉的时候睁开的。不接棘手的生意,也就是免去了拼命的可能。
余下的眼睛不睁,我们所害怕的那个不可预知的未来就会无限推后。现在这样相对来说安逸的生活,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怪不得,刚才他师父让他把落苏的事给解决了时,他应的心不甘情不愿。
落苏不怕符不怕咒,连释南师父布下的阵都不放在眼里,又吃了那么多厉鬼。想把它拿下解决,谈何容易?
届时,怕又是一场恶斗……
“怎么就让落苏给跑了呢!”我气闷的暗暗咬牙!
大爷的,在我脑子发懵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付叔上哪去了,是怎么让落苏逃离的?付叔的本事可算不上弱!
“鬼将军会突然出现,是意料之外的事。”释南道,“不然,落苏跑不了。”
对,还有鬼将军。在下面时,释南明明已经把落苏给捉到了,如果不是鬼将军突然出现,释南怎么会在情急之下把引魂索给收回。
“不是。”我对释南道,“鬼将军是从哪出来的?”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而且直接向我们两个冲来。
释南沉默,没有说话。
几步,我们来到山坡上。释南摸出豆子,把我跑下去时定在那里的几只厉鬼收了。
要往帐篷群里走时,我拉住他,“释南你不觉得今天这里安静的有些过分吗?连狗都不叫。”
“被下了咒。”
“嗯?”我问,“咒?”
“安眠的,无害。”释南道,“保证他们一觉睡到大天亮,不会在半夜时出来乱跑……给鬼讲好几次经了,你一直没想明白?”
我是没想明白,不过没想明白的,不是这个安眠咒,而是在天葬台上,付叔对我说的一句话。
我清楚的记得,我要用阴火烧天鼠时,付叔拦住我,说,如果被下面的藏民发现我们上去偷天葬后的尸骨,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这里的藏民都中了安眠咒不会醒,那付叔的话,岂不是前后矛盾?
“别想了,你这么笨。以后不明白就问……”释南推着我后背往帐篷里走,“快点回去给你看伤。”
“你大爷,你才笨!”
小跑着回去,进帐篷时被里面的热气熏的差点喘不过气来。坐到火灶前暖和了下,我把衣服脱下去。
痛的我呲牙咧嘴。
红眼耗子咬的地方痛,鬼将军拿刀砍的地方更痛。
释南按我肩膀,痛的我用手打他。
“你不是说鬼将军砍不到你?”释南道,“这叫砍不到?”
没进帐篷,在外面时有风吹着,还没觉得怎么样,此时热气一烤,头昏眼花的。
我吸口凉气对他道,“这我上哪知道去,上两次鬼将军明明砍不到我。这次是怎么回事?竟然一刀劈下来……”
我往火堆前凑凑,把胳膊放到火光下。
嗬,整只右胳膊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从冰冻里拿出来的一样。右小臂的正中,一对超大号的老鼠牙印赫然印在上面。
已经不流血了,可那肉洞红里透黑,怎么看怎么瘆的慌。
我用手指戳了戳,痛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释南找来青稞酒给我消毒,可能是酒精浓度太低,淋上去一点沙痛的感觉也没有。
他拿出止痛符点在我肩上,道,“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走。”
痛感没了,脑子的晕劲儿却没减轻。我把额头顶在释南胸前,小声问,“释南,我对付叔挺好奇的,你能给我讲讲吗?”
没错,我对付叔起了疑心。可他是看着释南长大的人,怀疑他的话我不能直说。
就像常老四,从小看着我长大,要是有谁对我说它一句不好的话,我得马上撂脸子。
“有什么可好奇的?”
“就是好奇。”我道,“付叔年龄明明比你师父年龄大,为什么看上去比你师父年轻?这是什么本事,你得要过来给我……还有,他也是信佛的?他没家室?没家人?”
乱七八糟的把有的没的全都往出一例,我抱着释南的腰,合上眼等着他给我讲往事。
释南往火灶里扔了两把干牛粪,把火烧的更旺后,对我说起付叔。
付叔这个人,自释南拜释行为师就在释行身边了。据释南回忆,他小时候,最初身边有四个人。
一,他师父。二,谢宏众,也就是谢金的‘叔’。三,付叔。四,庄堇。
嗯,没错,庄堇。
释南不仅在庄堇的家里待过一年,后来被释行收为徒弟,庄堇也一起带去了。只是两人不长见面,一个月也碰不到一次。再后,庄堇人不知不觉就没了,再没见过。
两年后,谢宏众和释行分道扬镳后,释南最常见的人就是释行和付叔了。
付叔没家室,不信佛,这么多年释南也没听他提过有家人。
总之,老哥儿一个。
至于释南知道付叔年龄比释行的大,是因为他曾亲耳听释行叫过付叔为付兄。
“付叔对我很好。”释南轻声道,“小时被师父扔去捉鬼,几乎每次都是它把半死的我捡回去。有时被师父责罚,也是他给我求情……至于他为什么年轻,我就不知道了,等时机合适我帮你问问。”
听起来,付叔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不然,是怎么逃过释行师父的法眼的?只是,他在天葬台上为什么要骗我?他后来又去哪里了?
那会儿在开葬台上事太多,来不及多想。现在想想,下天葬台的石阶那么窄那么陡,情急之下下去时怎么可能会没有动静。
我就摔到在地那么一小功夫没了意识,回地神来后,怎么什么也没听到?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我脑子里绕来绕去,意识有些沉。呼出几口热气,我抬手抱住释南的脖子,闭上眼小声道,“原来,庄堇是你小师妹。”
“……”释南道,“苏青柠,你吃醋就直说。”
“我才没吃醋。”我轻声笑道,“我想说的是,原来庄堇是尼姑……”
男和尚是和尚,女和尚不就是尼姑?
“不是。”释南笑了,“我师父没有收她为徒,那时是她家人都不在了,所以才会和我一起被带师父走……”
不在了,庄堇的家人都死了?在释南的记忆里,庄堇的父母明明都很健硕,而且好像还不只庄堇一个孩子……
想问清楚,倦意袭来,在释南怀里睡了过去。
特别不踏实,梦里被那只狗大的耗子扑倒无数次。头一两次是咬胳膊咬手,后来被它一口叨在喉咙上。
仿佛,能感觉到它的利齿刺穿气管,血液一滴一滴顺着脖子流下去。
我用力挣扎,一抬手,握住一只手。费力挑起眼皮时,是释南在捂我的额头。他对我道,“苏青柠,起来把药吃了……你在发烧,我去打电话叫车,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对释南点头,把他手心里的药吃了。释南走后,我把眼睛合上。可能是药的作用,没一会儿,意识沉了下去。
迷糊中,一阵寒风从外面吹来。我以为是释南,想说话,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就在此时,右胳膊被拿起来,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肯定道,“染上了,无救。”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22 12:55:00 +0800 CST  
染上了,还无救?
说的,是我?
两秒钟后,我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因为那个尖着嗓子的人,用手指在我右胳膊上的鼠齿印上按了两按。
可能是用了止痛符的原因,没感觉到痛,感觉那里木木的。
戳了几下,胳膊被放回原处。
我费尽全身力气想把眼睛睁开,去看看这个说话的人是谁。
挑开一条小缝,除了红膛膛的火灶外什么也看不到。
再闭上眼,意识又沉了下去。
迷糊中,释南的声音传来,“柠,你中的是鼠毒。进了医院会被诊断为鼠疫隔离,那些药,对你都没用……”
鼠疫。
咬我那只老鼠,是吃人尸的天鼠,它的毒性肯定要大于一般家鼠。也就是说,我真的没救了?
“……我去把那只天鼠捉回来给你解毒,你等我回来,坚持下,很快……”
释南的声音由近及远,慢慢消失不见。
随着他的声音不见,周围安静下来。意识越来越远,慢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忽然,一阵凉风扑面,意识稍稍往回拉了拉。
耳侧有人说话,似远非近,听的不是很清。
“……没有特殊之处,阴刀能砍下去……”
“……能控鬼,仁南为她藏了话……”
“无碍,不重要了……这毒没解。”
控鬼?说的是我吗?
我想动动头,把压住的耳朵解放出来往清楚了听。可没力气,在心里较了半天劲儿,硬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挪动地方。
较的劲儿一松,脑子里一浑,本来就听的不真的声音更不真切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耳侧叫嚷道,“小柠,你醒醒。还有救,有办法……你听我和你说……三碗水煎成一碗,空腹,只喝汤,别吃肉……”
我精神一震,这声音,是常老四!
我往起挑眼皮,想看它在什么地方。
费了很大的力气,很久才睁开。一个人逆着火灶的光映在眼前,他小声道,“……记住了吗?天黑后……”
这是常老四?常老四不是应该只有一个蓝色的影子吗?为什么会是一个人?
什么天黑后,记住什么?
我努力往大睁眼睛,想把它看清楚了把话听明白了。没用,火灶里的光太亮,眼前人的身影像是映在水面上一样,模糊不清。
一声‘记住了吗’再次飘来时,一股寒风迎面扑来。
眼前人站起身,向帐篷门口走过去。
我递眼过去,见那个人对站在帐篷外挑起门帘的人摇了下头,“……狠了点。”
“有些能耐,形式所迫……”
帘子一放下,帐篷里再次闷热下来。我的意识,也跟着再次沉了下去。
却没有沉到底,耳侧,一直在人在说话,几个声音来回交替。
“小柠你快醒醒,一定要离开,越快越好……”
“快攻心了……比预想的快。”
“……我带你走……”
阵阵佛音,从远到近。其中,还夹杂着转经筒的嗡嗡声响声。
这我太熟悉了,前几天,那个被天葬的人在往生的第二天,就请了喇嘛前来诵经超度。
这是不是说,我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按着当地民俗请人来超度诵经。
迷糊中,我被几个藏民抬着,顶着刮脸的寒风,一步一步往半山腰的天葬台走。
身体随着他们的步伐而晃,雪花落在脸上,冰凉。
只是,不应该是白天天葬吗?现在的天,是黑的。
不是,我还有意识,我还没死!我还能感觉到雪落在脸上,能感觉到风吹在耳侧,为什么要抬我上天葬台?
我想喊,喊不出,只能任这些藏民把我放到满地的人骨上。
下意识的躲,怕咯到后背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都是命门,万一人骨扎进去……
动不动,利刃在眼前闪现,直接割入我右臂的皮肉。
一片又一片,肉被割下来,扔给了守在一旁,狗大的红眼耗子吃。
我痛的连声闷哼,不由得在心中大骂,妈的,这他妈的哪是天葬,这分明是活剐!
感觉到那刀刮在骨头上难忍的痛疼,我怒吼出声,“妈的,有完没完了!割肉就割肉,哪有刮骨的?!”
话一说出口,我猛的睁开眼来。声音很弱有些哑,却在嗡嗡鸣响的耳侧徘徊了很久才慢慢消退。
头顶不是帐篷上的天窗,反而是正常民居的屋顶。身边也不是火灶,而是一个像是小桌子一样的东西。
我看着眼前带着浓郁西藏风情的民居愣住,我这是在哪儿呢?直到右臂再次传来刺痛,我倒吸一口凉气,撑着身子坐起来。
眼睛往痛感传来的地方一看,我头皮刷的一下就麻了,后背渗出一层凉汗!一边甩胳膊一边放声大叫,“释南,释南!你快来!”
虫子!我伤口上是密密麻麻一堆小虫子。那些虫子翻涌滚动,带着血色,一个劲儿的往皮肉里面钻。
我仿佛能看到它们在皮肤下窜动,在血管里游行。
回想到当年谢金死时被万千虫子反噬的场景,我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一阵风从门口刮来,屋子里的光线短暂变亮。门一关,风被阻拦在外,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我抬头看过去,诧异的道,“是你?”吐出的声音沙哑难听。
谢金的‘叔’谢宏众看着我笑了,“不是我还是谁?我带你走时,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知道大爷个腿腿啊?我从发烧开始耳边就一直唱大戏,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哪些话是哪些人说的。
警惕的看了两眼谢宏众,我擦擦嘴角,对他问道,“释南呢?”
记得他和我说他去抓天鼠给我鼠毒……
“仁南,他应该还在找那只咬了你的天鼠精。”谢宏众走到我身边,道,“没用,别说他找不到,就是找到了,你这毒那只老耗子也解不了。”
昏沉中,好像是听到有人说,我这毒解不了。可……
“为什么解不了?”
“你见到过有人被蛇咬了再用蛇毒去解毒的吗?”谢宏众反问道。
的确是没有,那得用血清。既然没用,释南还干吗去找?是他师父没告诉他别白费力气,还是释南一定要努力试一次。
头有些晕,脑子里浑的想不清事。扫到右胳膊上的虫子,我脸一麻,精神过来。甩了几下胳膊后,对谢宏众吼道,“你快把这些虫子弄下去!”
“不知好赖!”谢宏众板脸道,“如果不是这些虫子,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和我说话?我带你出来时,鼠毒就要攻心,再晚一点,你就没命了你!”
我安静下来,强忍着不去想胳膊上的虫子。
闭眼,把自己所知道的有限信息往一起凑了凑。
须臾,对谢宏众笑了,“我说谢大爷,”他年纪看上去比释南的师父还大,尊一声大爷不为过,“您老就这么想收我为徒,一直在后面跟着我?怎么着,往帐篷里扔鬼好玩儿不?”
“胡话,我什么时候往你帐篷里扔鬼了?又什么时候一直跟着你了?”谢宏众没好气的道,“我这次过去是偶然,刚好看到你要死。觉得你,错不至死,所以试试看,能不能……”
“等等……”我打断谢宏众的话,他这话里,有猫腻,“什么叫,我错不至死?”
我犯什么错了,要让那只天鼠精咬一口中了鼠毒?去天葬台偷尸骨吗?不是这个意思吧。
而且,释南不在,他又没一直跟着我,是谁和他说我因为什么被天鼠精咬的?不是说,他早就和释行和付叔不来往了吗?
“有时间想那些没用的,你还不如想想,你还有多久能活。”谢宏众没回答我,而是指着我胳膊道,“我这些虫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鼠毒没清,能不能活还是两说。”
我往右胳膊上看去,见不少飞虫从伤口上滑落,飘落在地不动了。
纵使是头皮发麻,对这些小东西也升出一丝好感。它们在用命换我的命。
耳朵里还是响,脑子里挤了太多的事想不明白。深吸两口气,我对谢宏众问道,“释南什么时候来?”既然捉到天鼠精也没用,那就别捉了,白折浪费时间。
谢宏众嘿嘿一笑,“他不会来。我带你走没有任何人知道。等到有人发现,也只会以为是,丢了一具因鼠毒发作而死的尸体。”
我瞬间瞪大眼睛,“你到底想干什么?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刚刚我还以为他是好人,怎么转眼间就变成大尾巴狼了?
“有这么和救命恩人说话的?”谢宏众的脸再次板了起来。
“救屁救,你也说了我鼠毒没清,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死了。”
“我现在给你用的,的确是治标的方法。”谢宏众道,“可我也有比这更好的方法。”
我抬眼看他,没有说话,先看看怎么把命保住。
“当虫子的宿主,以毒攻毒。虽然一时半会全清不了,可肯定要比现在强。”谢宏众道,“还是那句老话,你低个头,我多个传人,仁南也不至于因为你死而伤心,”
“就这?”我冷笑,“这和治标有什么区别?”这么大年纪了,谁丫知道你能活几天。
“我话还没说完,”谢宏众道,“这只是帮你延命,你这是鼠精咬的,找只猫精或是猫妖来,定能把毒全解了。在这期间,我们肯定能找到解你毒的猫妖……这种小妖虽不常见却也有,肯定能找的到。”
解我毒,要猫妖?
“怎么样?”谢宏众道,“你考虑一下。”
我咽哼一声,侧身躺下不再去看他,“我考虑一下。”
我考虑下是宰了马开心还是啃了女王大人。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22 12:59:00 +0800 CST  
天鼠精的毒性极其霸道,在和谢宏众聊天时,我以为那些虫子却算没把我身上的毒清尽,可正常的活动也差不多了。
谁知,我不过是清醒了半个小时左右,体温就再一次升了上来。随之,躺到床上长一声短一声的捣气。
右半边身子痛的厉害,像是有人拿着钝锯,一刀一刀往下割肉一般。那种痛刻到骨子里,让脑子里阵阵发木,眼前昏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
迷糊中,知道谢宏众不时的进出,往我的右胳膊上下虫。
每次被种虫,都是一波痛苦的新来源。那种被虫子钻到身体里的惊悚感,让我从灵魂里打颤。
可种完虫后,身上的疼痛会有一小会的缓解。沉重的大脑,也能借此机会小歇一下,直到下一波痛袭来,硬生生痛醒。
太难受了,有好几次,好几次我都想妥协了。如果当了虫子的宿主能让我把这疼痛摆脱,那好,我修。只要别再这么痛,让我干什么都成。
话几次咬在舌尖我都没吐出去,我过不去自己那关,过不去无止真人这些年来对我的教导。
让谢宏众给我贴张止痛符,他像是没听到一样。自己画,实在是痛的凝不起神思来。
不知道这么反复折腾了多久,最后,支撑不住痛晕过去了。
等到再醒,外面天已大亮。
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放着一只烧的旺旺的火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肉香。
闻着那肉香,我倒是不饿,只是觉得渴的厉害。
身上没劲儿,气喘吁吁,连咳嗽带喘的翻身做起后,把目光放到了旁边小桌子上放的水壶上面。
缓了会力伸手去拿伸水,却因手上没劲把碗给拔倒了。
‘当啷’一声,碗落在地上摔了。
我艰难的咽下口吐沫,直接却拎水壶。刚拽到跟前,门一开,谢宏众进来了。
他一把把水壶从我嘴边夺下去,道,“别喝水。”
我抬眼瞪他,“给,给我。我渴。”
发了那么久的烧,我都要烧成人干了。再不给我水喝,不如直接给我一刀让我杀来的痛快。
“渴?”谢宏众转了个身,端了一只热气腾腾的碗过来,放到我面前,道,“喝这个。”
我看着碗里闪着油光的汤,问,“这是什么?”
“治标不治本的药。”谢宏众道,“不想死,喝下去。”
我低头扫了眼右胳膊,天鼠精咬的齿洞上已经没了虫子。伤口还是发黑,没流血,已经结痂。
没多问,我抖着手把那碗汤端起喝到了肚子里。这种时候,也顾不上那药的原料到底是什么了,只要能让我活下去,人肉我也得咬几口。
淡淡的香,却带着一股子土腥味儿。
把碗递过去,我对谢宏众道,“现在能让我喝水了吗?”汤不是水,就算很淡,没放盐,可也不解渴。
谢宏众摇头,“从今天开始,七天内,你只能喝这个汤,水一口不许喝。”
我深吸一口气,把眼闭上了。
麻痹的,这确定是在给我治病而不是要把我给折磨死?
把那口气缓缓吐出去后,我把碗到桌子上,道,“麻烦,把电话借我用一下。”
我要告诉释南我没死。
谢宏众又盛了一碗汤放到桌子上,道,“今天,是你死的第三天。安心当一个死人,就别诈尸了。”
我对他磨牙道,“是不是,只有我拜你为师,你才肯让我和释南联系?”
谢宏众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在关门的时候,冷声对我道,“省点力气,别想着耍花招。你得的是传染病,这间屋子,除了我外没有人敢进来……我救你回来担了很大风险,你最好别给我惹事儿。”
“既然有风险,何必救?”我求着他救了?不让别人知道我活着,那我在别人心里不就是死了?
“不知好赖!”谢宏众冷哼一声,“我告诉你,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总有一天,你会对我感激不尽……你要是非要找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又是听不明白的话中话。
知道问他也不会挑明说,我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
门轻响一声合上,呼啸风声被挡在了门外。
安静了会儿,我轻声叫常老四。
我依稀记得,在我意识模糊似死没死时听到了常老四的声音。
不会有错,肯定是它,它跟在我身边二十年,声音我是绝对不会听错。
我要把它叫出来,商量一下现在怎么办。谢宏众是摆明了不会放我走了,其实我现在这种情况下也走不了,可我要想个办法告诉释南我没死,让他别担心。
一连叫了很多声常老四都没出来,叫到最后,我恍惚了。难道听到常老四的声音,是幻觉?
没事,没事,幻觉也没关系。
还是渴的厉害,可看着桌子上的水壶我却不敢去动。想了一会酸梅,酸杏,勉强吞咽几口口水后,我意识再一次迷糊。
天一擦黑,我体温再次烧上来。随后,谢宏众又一次在我胳膊上种虫。
我痛的直冒冷汗,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最后,眼前一黑,又痛的晕了过去。
就这样,我白天喝那治标不治本的药,晚上种虫缓结鼠毒扩散,总共过了六天。
第七天,在谢宏众的示意下,我开始下地活动。
躺太久,毒又没清,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扶着小凳子在屋里小步小步的挪了很久,才敢放开手去走。
谢宏众看了点头,笑道,“行,一条腿从地府里迈出来了,缓缓劲儿,出去见见风。老憋着也不容易好。”
虽然这帮菜不着我待见,可到底是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所以我还是诚心诚意和他说了声谢谢。
在屋里待了太久时间,差点让天上的艳阳晃了眼。把手挡在眼前好一会儿,才把视线放出去。
不是帐篷群,而是一个村子一样的地方。人不少,有穿藏袍的,也有穿羽绒服的。
四五个小孩追逐着一只小狗屋前屋后的跑着玩,铜铃般的笑声撒了一地。
在远处,还停着一辆小汽车。
看得出,这个地方和城市间的联系还算紧密。
我往远看了几眼,估摸不出这里离释南师父他们所在那个帐篷群有多远。
风还是有些硬,我站了会儿,哆嗦一个接着一个的打。
谢宏众道,“差不多就回去吧,明天再出来放风。”说着,走远,进了一个藏民家里。
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却抓住这机会,拉住了一个正在玩耍的小男孩儿。
一边注视着谢宏众别回来,一边对那个小孩儿问道,“小朋友,阿姨打听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现在九年义务教育这么普遍,这些孩子应该能听懂我说的话吧?
今天,是我‘死’的第九天了。我得知道我在哪,再想办法告诉释南。
没等这些孩子说话,一个大人突然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声吼了几句后,那几个孩子脸上带了惊恐之色。
马上,一哄而散。连那只小狗,也汪汪了几声后跑不见了。
我一拍额头,心中升起无力感。妈的,该死的传染病!
长叹一口气,我打算回屋。一转身,顿住。
一橦房子,两扇门。左边那间,我住,右边那间,谢宏众住。
此时,谢宏众的房间里,传出阵阵手机铃声。
我扫了一间谢宏众消失的方向,推开门进了他的房间。迎面扑来一股肉香,十分熟悉的味道。
顺着那铃声,我看到一只手机摆放在角落的桌子上,正在充电。
我扶着墙用最快速度走过去,把手机握在了手中。
是闹铃在响。
听了耳外面的动静,我把闹铃按了延时。然后,抖着手指拨出了释南的电话号码。
十年啊,近十年啊,他电话号码算是长在我心上了。
手机放在耳边,很久很久都没听到熟悉的彩铃声。我心焦的厉害,后背不知不觉中被汗水渗浸。
不知是过了十几秒还是几十秒,我把手机拿到眼前看。
妈的,信号只有一格!还是时有时无的!就这,能拔出电话才怪!
握着手机心慌的想了下,我擦擦手心的汗,匆匆编了条短信给释南:释南,我没死,我是苏青柠,正和谢宏众在一起,治鼠毒。一安都好,真的很好。
老人机,按键用的不明白,字总是拼错。慌乱把想说的话拼下,按了发送。
眼瞅着那条短信带着一对小翅膀在屏幕上飞,我心也跟着飞。
当发送成功四个字显示在屏幕上后,我长长缓出一口气。
想了下,又打下‘不用回信息,我会再联系你’几个字发过去。等发送成功后,把这两条短信火速删除。
刚弄完,延时的闹铃响了。
我吓的一哆嗦,连忙把手机放回原处。
转身往门口走时被角落里那一堆黑糊糊的东西吸引住视线。像是什么动物的躯体,都没了脑袋……
看这体型……
顺着阵阵沸腾的蒸汽,我把视线落在了火炉上敞开的药盅里。
一只拔了皮的猫头,赫然炖在其中。眼睛狰狞的睁着,下颚的肉已经掉在汤里。
我捂住嘴,胃里一阵恶心。
身后,门被打开。随着一阵寒风刮进,谢宏众的声音传来,“哟,顺着香味就找过来了?是到喝药的点了,喝吧。”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23 20:31:00 +0800 CST  
喝?
喝大爷喝!
在看到药盅里炖着的那只猫头后,我又怎么喝得下去。
实在忍不住,我扶着墙吐起酸水来。病那么久没怎么好好吃喝,胃里实在没东西。
那天在听谢宏众说我的鼠毒要找猫妖来解时,我单纯的以为,让马开心像以前那样,在我伤口上舔一舔,最多是放点血给我喝,我的毒就好了。
没想到,方式竟然是——吃掉它!
这样的解毒方式,不就是用猫妖的命来换我的命吗?
实在呕不出东西,我扶墙蹲下,后背一阵阵往出冒冷汗。
“看到了,咽不下去了?”谢宏众走到我身边,冷笑一声,道,“七天,七只黑猫为一疗程,不然,你以为你能恢复的这么快,可以下地四处乱跑?”
我侧脸去看那堆黑猫没头的尸体。
七天,七只……
呵,我吃了猫,马开心会不会一路寻来杀了我?它最恨人类杀猫虐猫吃猫。
我虽然没有亲手杀猫,可这七只猫,的确是因我而死。
“别在那矫情!”谢宏众走过去倒了碗猫汤递到我面前,道,“最后一碗,喝。不然过去那六天前功尽弃。”
肉香飘进鼻孔,我脸一寒,扶着墙再次干呕。后脑发冷,手心里,背上全是冷汗。
“不喝,要我动手喂你?”
“不用,”我捂着嘴对他摆手,“不用你喂……”扶着墙站起身,我深吸一口气,道,“我自己来。”
这七只猫的死已经不能改变,我唯一能做的,是咬牙咽下去,让自己不死。
抖着手接过碗,我咬咬牙,屏着呼吸把还烫嘴的猫汤大口咽下。
喝尽最后一滴,我捂着嘴快速出了谢宏众的房间。
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
这就是。
如果我不好奇的往药盅里瞄了一眼,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害死了七只猫。
当天晚上,谢宏众最后一次给我种虫。痛的脑子晕呼呼时,他对我道以后不用日日都种,七天,七天种一次缓解毒性,让我吊着命不死。
直到,找到猫妖为我彻底解毒。
我咬着牙挺那痛,道,“谢大爷,你说我已经摆明了不想认你当师父,你,你这么劳心劳力救我的命,图的什么呢?”
“等到你活了。”谢宏众道,“你会发现,一切都变了。你的选择会少到,只能听我的话。”
又开始说我听不懂想不明白的话。
我握着纸巾擦额头上痛出的冷汗,笑道,“这样,咱们做个交易。你让我给释南打电话说几句话,我勉强认你当师父,只要不修邪术……”
“我现在,不急着当你师父。”谢宏众一边给我种虫,一边道,“一切,等你鼠毒解了再说。不然我认个死人干什么?”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这是摆明了不让我和释南联系?
还好,还好我找到机会把短信给释南发出去了。人死都有灵魂,我七天还魂夜没有去看他再加上发过去的那两条短信,怎么着也能让他确信我没死还活着了。
第七天和第八天是个分水岭,前一日我走路要用挪的,后一天,身体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的六成。
没有再在这个村子多留,当天下午,谢宏众收拾东西带我离开,乘那辆小车去了拉萨。
在火车站办了开了临时证明后,我们乘火车离一了我待了一月有余的西藏。
他没急着去找猫妖,而是带着我在云南四处乱转。有时是去收鬼,有时是放出一些厉鬼让我拿着铃铛试着去控。(鼠毒没清,对控鬼是有那么一小点的影响,可不算严重。)
镇魂铃,是谢宏众把我带走时顺便带出来的。在他的印象中,我无论是控鬼还是控蛇,都是靠这只铃铛为媒介,离不开。
其实我挺纳闷的。
我记得天葬台那天晚上,付叔把落苏放出来后,明明把铃铛揣回到他兜里了。
就当付叔在我中了鼠毒要死的时候回来了,那谢宏众又是怎么从他那里拿到铃铛的?
还是那句老话,谢宏众不是因为修邪术而和释行,付叔相互之间闹掰而不往来了吗?
直到有一天,偷拿谢宏众的手机给释南发短信时,我看着通话记录那一兰恍然大悟。
谢宏众年纪大了,用的是老人机,所有联系人的电话号码备注都简单粗爆。
其中有一个号码,上面的备注是付之龙。
点开后显示的通话记录……
全是近一个多月的,联系密集时几乎是天天有。时长最长的,能达到一个多小时。
看了这个后,我这些日子来想不明白的事一下子全明白了!
付叔,一直和谢宏众有联系!所以,谢宏众才会知道我中鼠毒的原委以及拿到我的铃铛,把我从那顶帐篷里带走。
谢宏众去年用来试我的无数厉鬼,很有可能就是付叔帮他在释行那里弄的。
也就是说,我对付叔的怀疑没错,他有问题,他和谢宏众搞在了一起。
当天,在给释南发平安短信时,我思量良久,在后面加了一句,小心付叔。
我也不知道小心什么,他虽然经常和谢宏众联系,可从以往这些事子来看,它似乎没做什么对释南师父做什么不好的事。
可谢宏众明明能把我命保住却不告诉释南而把我偷偷带走让我的死落实,又是唱的哪一出?
一问刚解,又来一问。
我把短信发完,偷偷把手机放回去不再胡思乱想。
因为想也想不明白。
等我鼠毒解了,偷溜回到释南身边,让他帮我一起想。
谢宏众带着我在云南总共转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在给我种了两次虫后,终于把去找猫妖的事提上了日程。
粗粗定下的地方有两个,一,东北。几年前,那里曾经出现过猫妖杀人的事件。
这我清楚,就是马开心嘛。
第二个地方,是贵阳。和东北的猫妖事件几乎是同一年,那里发现了吸血鬼。当时,死了不少高官名流,这事儿还曾经上过电视找专家解析过。
谢宏众对我道,“这世上,哪来的吸引鬼?我怀疑就是猫妖作祟。因为猫妖的牙痕,和吸血鬼的很像……”末了,问了句,“你说,去找哪一只猫妖来给你解毒?”
我想了会,对他说去贵阳。
我起了私心,我怕马开心打不过谢宏众丢命,如果能有另一只猫妖给我解毒,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
当天,我们两个就坐上了去贵阳的火车。辗转两天后,来到了贵阳市。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25 20:50:00 +0800 CST  
已经是阳历的四月,贵阳的天气热的厉害。
到了后谢宏众带着我和玩一样在贵阳市转悠了四五天,看着像是在玩,实际上是在打探猫妖的事。
虽然时间过去的有点久,可事情太过离奇,死人时又上过电视,知道的人不少。
只是,打听来的东西添加了太多人为猜测,真假难辨。
谢宏众也不急,天天除了催促我赶快把控鬼捡起来外,就是从打听到的信息里甄别出有用的。
谢宏众不急我也不急,真不急。
我算是看明白了,谢宏众是不让我离开,可,他也不会让我死。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带着我天南地北的跑。
我也不再想着偷跑。
我身上带着毒,回到释南身边,我真担心释南手起刀落把马开心咔嚓了给我煮汤喝。
与其回去面临我死或是马开心死的两难境地,倒不如老实在谢宏众身边,等他帮我把身上的毒解尽再说。
反正,我每隔两三天给释南发一条平安短信,不让他担心。
在贵阳收集了近十天消息后,谢宏众终于把资料给整理全了。
按资料上所显示,那只猫妖最开始所杀的三四个人,经有心人调查,是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地位还不低,那家的男主人在几年前是贵阳当地的一位官声很好的官员。
最后不知何故,那位领导的妻子疯了,一把大火烧了老空的老屋,把自己的丈夫,公婆和孩子全都烧死在里面。
我看完他整理的资料笑了,“这一家子是不是都属耗子,不然怎么会被猫妖盯到这种程度。”
谢宏众呵呵一笑,“说了你也不懂……继续炼控鬼。”一甩手扔出一把豆子,放出了几十只厉鬼。
几十只面目狰狞的厉鬼在贴了符咒逃不出去的屋子里乱窜一会儿后,向我飘了过来。
我暗暗一叹,接过镇魂铃举在手中轻晃,看似很费力的控住了一半。在谢宏众多番鼓励劝说下,我‘吃力’的晃晃铃铛,‘勉强’又控制住一只……
我没打算对这老爷子交老底,他现在对我越是低估,等我想跑时,越是容易。
练了一会儿后,谢宏众把镇魂铃收回去,让我早点休息,出去把门从外面反锁了。
我听着门外的脚步走远,一小声一小声的叫常老四。
修养了快一个月了,就算没有精力和我聊天,出来吭一声,露个影也行啊?
可没有,和去过无数天一样,无论我是大声叫,小声叫,坐着叫,躺着叫,它都没给我一丝回应。
第二天,我们租车去那惨死一家人老屋所在的依木村。谢宏众的意思是,过去看看,没准就找到猫妖的线索了。
听他提这个想法时我就忍不住在心里吐糟。
如果那一家人损于猫妖之手是几个月前的事,行,OK,去了肯定能查到些什么不会空手而回。
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能查到个腿腿?
果然,扑空。
那个被疯女人一把火烧掉的老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坍塌成了一处废墟。除了从村民口中得知老屋起火时里面死了好几口人外,别的再打听不出什么来。
谢宏众却没露出失望的表情,当天带着我在依木村转悠了半天,在天色全黑时,领着我去了一户民房的后面。
几颗不知长了多少年的大柳树屹立在那,枝叶交缠间,在朝北的方向笼罩出一块极阴之地。
子时时分,谢宏众让我用从民居菜园子旁边顺来的铁锹,把那块极阴之地给掘了。
十几分钟后,铁锹的锹刃磕在了什么东西上。小心把形状扫出来,是一只灌满泥土的大坛子。
我本来以为这玩意里面装了宝,想抱出来时却被谢宏众给拦住了。
往起一站,他摸出手机拿了个电话,就当着我面,对电话另一面的人道,“成了。这东西想除去难,等我再找找,给你个准信。”
他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根本听不出什么意思。
什么玩意成了,又给谁个准信儿?我们不是出来找猫妖的吗?在这里挖个坛子算是怎么回事。
我满腹的疑问谢宏众不会给解释。
让我把坛子埋回去后,当天晚上就带着我趟过依木河,连夜回了贵阳。
趁着他手机充电的时候我把他手机偷过来,发现那个电话是给付叔打的。
也就是说,谢宏众在给付叔找什么东西,而不是在找猫妖。
既然不是,为什么骗我?现在我命攥在他手中,还不是他说去哪就去哪儿?有必要和我撒慌吗?
给释南发平安短信时,我在后面另了句,付叔在找一样东西,感觉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在贵阳市里乱转。谢宏众还在打探一些消息,只是打探的对象变成了道上的阴阳先生。
最开始,他打电话背着我。后来发现他说的一些阴阳方面的东西我听不懂后,就当着我的面打。还似笑非笑的问我,“小苏,你说你有师父,那你告诉告诉我,你师父除了教你送死外,还教了你什么?正道人士,都是这么带徒弟的?”
我对谢宏众翻白眼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把无止真人从头到脚念了一遍。
看吧看吧,我说教我点理论上的东西。偏不教,说浪费时间又用不着,这回可好,一千多岁的老前辈,就这么被个岁数还没它胡子长的后生晚辈给鄙视了!
再后,谢宏众连和付叔打电话也不背着我,只是单听他一方面的只言片语,根本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一晃,日子进了五月,而我和谢宏众,也在贵阳待了近一个月时间。
从他和付叔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中,我确定了我们此行的确不是来找猫妖的。
我们正在打探寻找的,是,鬼婴!
已经吃了至亲之血,被炼成,认了主,能被人驱使的鬼婴。
据说就那么个小小的鬼婴,发作起来,不小心一颗原子弹,一转眼让一个城市毁灭不成问题。
至于干什么,没听谢宏众把这个话题往上聊。
鬼婴这种厉害物种,我上次听说还是在上大学时。那会林瑶的腿上有只婴灵,龚叔想尽方法要弄到手,为此还损了好几条人命……
一晃多年过去,和做梦一样。
小长假过后,我和谢宏众终于离开贵阳,前往成都。
因为谢宏众打听到,鬼婴的主人,是一个叫张行的年轻人。而这个叫张行的人,现在在成都。
消息是一路走一路打听的。
当我们在成都一个偏避无人的乡路下车时,消息再次传来。说这个鬼婴的持有者,也就是张行,在几年前被鬼婴反噬,入了魔道。曾经有人联合一群正派的阴阳先生去除魔,结果,完败……
接完电话后,谢宏众的脸色马上变的不好。
这事和我没多大关系,在他站在原地愣神时,我转身进了旁边茂密的小树林。
等到出来时,谢宏众正背对着我,站在路边看开远的车打电话。
我轻轻跳过一条浅沟,站到了他身后。他可能没发现我回来,又或是我根本没在乎我听不听他打电话,说话的音量不小。
“如果是魔,”谢宏众声音很严肃,“那我现在过去找那个张行,是送死……”
嗬,怕死?怕死干屁来找?这前无村后无店的地儿,死这儿都没人知道。
“仁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谢宏众问道。
听到释南的名字,我神思一顿,往他身后又靠了靠。
“有睁眼的迹象?这次是第十只了吧?”谢宏众语气一松,笑了两声,“不枉我这些年来天南海北的奔波,给他找极凶之地……”
我心咯噔一下,翻了个个儿,不由得把拳头握紧了。
原来,他这么费力找鬼婴竟然是这个目的!
“……错不了,我把地方确定后,让仁南直接来吧。我年纪虽然大了,却没想把命给搭上。”一顿,谢宏众道,“老耗子你在天葬台上伤的不轻,再往仁南身边凑就现了原形了。你让他师父和他说,他不会违抗师令……也是,他现在没了牵绊,应该很乐意来。”
老耗子,天葬台,现原形,违抗师令……
我脸一寒,后脑麻了,身上像是过电一样打了两个冷颤。
付叔,竟然就是天葬台上那只咬我的天鼠精!有问题的,不仅是付叔,竟然连释南的师父也有问题。
信息太过震撼,我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想马上把听到的东西告诉释南,可腿却和灌了铅一样,迈不动一步。
就在这时,谢宏众转过身来。看到我,眼中露出丝丝惊讶。随即,笑着对手机一叹,“大半辈子了,这事终于要有个头了……”
挂了电话,向我走来,问道,“听去了多少?”
我抬头看眼前这个看似慈祥的老头,没有说话。
“看来听去不少。”谢宏众继续道,“那你明白你错哪了吧?你的出现,打乱了我们二十年来给二南铺好的路。只有你死了,仁南才会继续按那条路走下去……小柠啊,我本来是想给你留条活路的,毕竟你的本事合我胃口。再说这事儿和你没什么关系,是仁南的命数不是你的。你和仁南在一起也是被那秃驴算计的。可,你咋就不恨仁南呢?你要是消失到底……”
我后退一步,看着他挑了挑嘴角,“如果我恨释南,永远不在释南面前出现,释南绝望了,就会一心求死继续当你们的棋子了,是吧……”
“没有再说的价值了。”谢宏众向我逼进一步,掏出一把豆子来,“本来我挺欣赏你,想在仁南死后,这事落下后,把这一身的本事传给你,也给自己留个传人。可眼下,你要坏事……”
“呵……”我冷笑,“这事,我坏定了。让他死,你们问过我意见了吗?”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25 20:52:00 +0800 CST  
这事我坏定了,我不会让释南死,恨意充满胸膛,满心的怒火像是能从七窍中喷出来一样。
咬紧牙关,不等谢宏众对我出手,我已是握紧双拳向他冲了过去!
妈的,去死吧!
在你们这些混蛋眼中,释南成了什么?!二十几年的感情,到头来是一场赤祼祼的利用!
什么细心栽培他的师父,什么看他长大的付叔,全都成了笑话!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还没等我冲到跟前,谢宏众的一把豆子已经甩到了地上!
豆落鬼出,黑压压的一群厉鬼在艳阳下向我冲了过来。
我脚下一顿,把鬼控住,让它们向谢宏众冲了过去。
谢宏众脸色一变,“你控鬼不用铃铛?”
“用你大爷!”我看着他大骂道,“用也是用你这老帮菜的脑瓜骨!”
真当对我百分百了解,把我掐在手心里了?做梦去吧!
谢宏众后退几步,冷笑一声后,抬手往身上贴了两张符咒,一张嘴,呸呸呸的吐出几只小虫子。
这些小虫子和他往日种在我胳膊里祛毒的不一样,看那绚丽的颜色,就知不是善物。
果然,在我后退一步躲闪时,谢宏众道,“你是我专心给你炼的,本来是为了给你当母虫,如今来看,你配不上,只能当它们的口粮。”
一顿,挑起一边嘴角笑了,“多漂亮……每一只都有毒。”
“呵呵。”我一声冷笑,“再毒的虫子,能有你毒?你那颗心,已经被虫子钻的千疮百孔,成了虫子窝了吧!”
说话间,那几只色彩斑斓的小虫子已是迎面向我扑了过来。
我不敢碰只能躲,闪身间,把那些厉鬼往谢宏众的身上扔。
没用,那些鬼碰不到谢宏众。不过,因数量多,谢宏众还是被逼的后退了数步。
一个晃神间,一只虫子从左边扑到我身前。我闪身不及,被那只虫子叮咬在左胳膊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情急之下用右手去拍。虫子被我打死,可被虫子叮咬的那个地方,却落有一个像是用圆珠笔点成的黑点。
而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几乎是眨下眼睛的空当,已经由一个小点变成了指甲盖大小。
果真有毒!而且毒性不小!
我心中一惊,在闪躲另几只小虫子的同时,连忙把先前因为热而扎在腰间的长袖外衣解下披在了身上,不让胳膊再有裸露在外面的地方。
心中一怒,再次让那些鬼向谢宏众扑了过去!
谢宏众脸色微变,再次甩下一把豆子,又后退了几步。
我把他新放出来的鬼如数控住,一股脑全都向他砸了过去!
“老毒物,你是脑子有病吗?”明知道我的本事是控鬼,竟然还一把又一把的往下扔豆子!
是,没错,他身上贴了符能避厉鬼。可在鬼的基数大的情况下,死磕上去他讨不到什么好处!
群鬼后面,谢宏众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仰天一笑,“找到了!”
我递眼一看,见他手中掐着一颗比拇指肚还大的豆子。纯黑色,在阳光下发出一层莹莹亮光。
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跟在这几个人身边久了,也对这豆子收鬼有了初步的了解。
黄豆,收小鬼或是怨气不是太重的厉鬼。再稍大一点的豆子,就是谢宏众先前撒的这两把豆子,用来收怨气很浓的厉鬼。如今这老毒物拿出这么大一颗豆子,不会他妈的装了一只魔吧!
正想着,谢宏众把那颗黑亮的大豆子往地上一掷……
眨眼间,鬼将军平地而起!
谢宏众一声冷笑后,手中符纸一晃,鬼将军拎起阴刀就向我冲来!
我脸上一麻,腿有些僵!
妈的,鬼将军我打不过!它上次砍我右胳膊这一刀,谢宏众给我逼了差不多半个月的阴气才好!
这要是被它砍在身上,我得废!
不敢正面迎战,我躲过一只小虫子后,让众鬼过去缠住鬼将军,转身就往小树林里跑!
不行,单用鬼我要吃亏,我要到山里去找蛇!
谢宏众却没给我这个机会,符纸一晃,鬼将军横扫一刀把无数厉鬼震飞,一纵身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敢再往前走,再次让厉鬼去拦它的同时,掉转身子,顺着小路往西跑!
死磕不过那不就死磕!我要活着逃出谢宏众的手心,然后,去找释南!
我就不信,我们夫妻两个,再加上马开心,龚叔一行人联合起来,会怕了这三个老妖物!
我不会死,释南更不会死!他也不会再是别人的棋子,我们会开长地久白头到老!
十三只眼,去他妈的!把姑奶奶惹急了,管它睁没睁又是什么逼玩意儿,一只一只都扣下去!
我在前面狂奔不止,没一会,体力就支撑不住了。
身上鼠毒没清,又让虫子咬了一口,现在每呼吸一口气,都感觉肺要炸了样。
慢慢的,我速度慢了下来。头有些晕,眼前的一切东西都在晃。
出奇的是,谢宏众似乎没有马上杀我的心。他指掌着鬼将军追在后面,并没有让鬼将军上来一刀劈了我。
这老毒物!他这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打算玩够了再弄死我!
拖着身子,我踉跄着脚步顺着小路跑了几百米,一橦样式独特的别墅出现一条崎岖小路的尽头。
恍惚间,一个人在别墅前面走动。
我看了眼前面没有尽头的山路,又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鬼将军,一咬牙,向那橦别墅跑了过去。
我不指着那个人能帮我报警,只要他们能把电话借我用用,让我给释南打最后一个电话……
有了目标,我的速度再一次快了起来。冲到那个守在别墅前面的老头面前,我气喘吁吁的对他道,“大爷,麻烦借我用下电话……”
话没说完,鬼将军带着数十只厉鬼呼的一下向我们冲了过来。
我心一惊,控住鬼缠住鬼将军的同时推开那个老头进到别墅里面。
别墅里面肯定会有电话,我只要五分钟,不,三分钟,三分钟就行!
抓起电话,拔出释南的号码,简单明了把他师父和付叔,谢宏众的丑陋面孔揭露出来!
再,和他告个别……
用不了多久,这真的用不了多久时间。
冲到别墅里,我回手把大门顶死!扭头去找电话的时候,被眼前的情景惊了一下。
别墅,空的!
没有什么华丽的装修和摆设,只在本应是客厅的正中间,摆了一张长形餐桌和七张椅子。
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张餐桌上,竟然摆着一个死人的头颅。
鲜血蜿蜒着流了一桌面一地板。在血滴答滴下时,一只白皙的小手从桌子下面伸出。
接了一手心的血后,‘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眼花?我晃晃脑袋,使劲睁合了几下眼睛,然后,再看过去。
别墅的所有窗子全都封死,唯一的光线是我身后门上两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
虽暗,却足够把眼前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这回,桌子旁不再是空的。
七个大人,不,七个大鬼坐在座位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在其乐融融的举杯用餐。
突然,一个圆溜溜黑呼呼的东西从不知名的地方丢下,正好落在了餐桌的汤碗中,砸的汤汗四散。
赫然,一个血呼呼的人头。
随即,没有人头的躯干从二楼栽下,正好砸在餐桌上。
七个正在吃饭的鬼,像是不知道眼前的一切一样,继续,品酒的品洒,喝汤的喝汤。
餐桌下,一个黑影渐渐显现。竟然,是一个五六岁,没有下巴,左眼是一个血洞的孩童。
他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看着我,伸出舌头舔了舔手心上的血,桀桀的笑道,“进来了,还想出去吗?”
心中正惊,身后传来哗啦一声铁链响。
我连忙转身去看。
见谢宏众坐在台阶下,身边是鬼将军,面前,摆着一个半人高的别墅模型。
我来时看到的那个老头把一把钥匙递了扔过去,回头对我阴森森的笑了一下。
谢宏众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后,冷笑了,“小柠,你这命是我救回来的。现在,我要往回收了。不过你别急,我一向见不得血。咱们,慢慢玩儿。”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26 22:01:00 +0800 CST  
慢慢玩……
我回头看了眼餐桌旁的七大一小八只厉鬼,又猛晃了下被锁死的别墅门。
依在墙上深喘了几口气后,我对往纸人身上点血的谢宏众笑了,“你想用这个杀了我?想的,太过天真了!”
如果我控鬼必须要用镇魂铃,那谢宏众把我关在这里,我死定了。
因为眼前那个嗜血的小鬼,一看就不好惹。
在第一眼看到它时,我甚至怀疑它就是这些日子来谢宏众一直在寻找的那只鬼婴。可不是,虽然从没有见过鬼婴是什么样子,可眼前这只小鬼是不是鬼我还分得清。
事实上,我控鬼根本不用铃,眼前这七大一小八只鬼,我还放在眼中吗?
想罢,把那七大一小八只鬼控住,一股脑的扔向别墅外!
都滚!这间房我占了!
八只鬼齐齐飞起,向别墅的避墙撞了过去。想象中的穿墙而走并没有到来,它们,竟然在碰到墙的那一瞬,全都被弹了回来。
八九只鬼四下飞落时,那只小鬼甚至还有在一瞬受惊的嗷了一嗓子,“爸爸!”
那叫声,极为刺耳,让人心脏为之一麻。
我微微眯眸,在心里把谢宏众的祖坟掘了一百零八遍,“以为,困几只厉鬼在这里,就能杀了我?”
“知道你本事大。”谢宏重回头对我邪笑,“这些鬼你不放在眼中。可,要是这样呢?”
话一落,谢宏众把撒的几只纸人放到了底部坐落在八卦阵上的别墅里。
几乎是马上,四只鬼将军带着阵阵阴气,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
脚一沾地,转瞬把它们手中的阴刀向我砍了过来。
我倒吸口凉气,连忙把腰弯下。
四把阴刀带着破风声先后从贴着我脑瓜顶扫了过去。
看着光速中飘然落下的几根长发,我把牙咬紧了。
不等四只鬼将军再向我攻来,我让那七大一小八只鬼把那四只鬼将军团团围住。到底不是真的鬼将军,有真鬼将军的个头,却没有真鬼将军的戾气。
两只鬼对付一个,正合适!
站起来后,我再次向门外的谢宏众看过去。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奈我何?
谢宏众的脸色比我还淡然,仿佛,早知道他扔下来的四个纸人不会有什么作用。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扬手扔了近十只假的鬼将军进来。
“这个地儿,是我专门为你找的,为的是磨练你,把你的潜能激发出来,让你变的更强……”声音一顿,谢宏众笑了,“小柠啊,我是真心看好你。你知不知道你和我是一路人?你身上的每一样本事,都是你所说的邪门歪道。可你,咋就在心里存了那么多正义感呢?还什么死物无善恶,善恶在人心。你来告诉告诉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我暗暗磨牙,在谢宏众的废话中,躲过两个鬼将军横扫过来的阴刀。
这边才闪开,那边又过来。偏偏,我控不了鬼将军,就算它们是假的我也控不住。而能控住为我所用的真鬼,实在是太少。
堪堪躲过三只鬼将军的围攻,我对门外的谢宏众喊道,“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人心自有评论!只有你这种妖人,才会善良不辨,是非不明!”
“这世间,没有什么善恶好坏。”谢宏众中气十足的朗声回道,“有的,是利与弊。当这个利能被大部分人所享用,那就是好,是善。反之,就是坏,是恶。”
我心一顿,为这句话。没错,所谓的善恶好坏,无非是受利面的不同。可就是这不同……
“废那话有用吗?”我冷笑,喊回去,“你现在就给大多数人挡路了。不是,在杀人的时候谈这个,谢大爷你兴致不错啊!你要想弄死我,能专心些吗?”
就算你不专心,也让我专心点想办法抗敌!
我看了,这些鬼将军身上没有贴带有生辰八字的符,也就是说,我不能靠撕符让它们变成纸片。在武力无法抗衡,手中又没有家伙什儿的情况下,我要怎样……
弯腰躲过一把砍过来的阴刀时,我心中突然一亮。我手中有驱鬼的家伙什儿啊,而且还很霸道!
想着,左手握拳,狠狠向正向我冲来的鬼将军腰间打了过去!
那只鬼将军脚下一顿,无声息的化为一张纸片。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闪开两只鬼将军的阴刀后擦了一把汗。
有家伙什儿了,我还怕你们?!
纵身往前一冲,两道黑影在我身后化为纸片飘然落地。
门外,谢宏众的声音再次传来,“呵呵,按你这么说,那我是十足的好人,你是十足的恶人。你拦了很多人的路,活该去死!”
声音一落,天花板上再次落下十数只鬼将军。
我心里憋了口气,再次问候谢宏众的宗族十八代!
是,没错,我手上的戒指霸道,只要打在鬼将军身上就能把它们变成纸片。可关键是,鬼将军武艺高强,我想毫发无损的靠近它们并不容易。就更不要说我本来体力就透支,现在大口大口喘气,连利落的迈步都难……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数十只鬼将军,我咽下口吐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
默念咒语点着后,朝着正向我冲来的那只鬼将军扔了过去。
成不成,只能试试看了!
眼前的鬼将军再能耐,说白了也是纸变的!我就不信,它会不怕火!
果真,那火在沾到鬼将军后,呼的一下就着了。转间,火光由大变小,几许纸灰飘落在地上。
我忍不住大笑两声,这,要比我用拳头砸省力多了!
靠着墙坐在地上,我长呼一口气,开始用阴火去烧。
谢宏众看到了,却和没看到一样,继续往别墅里扔假的鬼将军。
我先是鼾之以鼻,慢慢的,发现不对。谢宏众明知道这些鬼将军伤不到我,为什么还要往里扔?
他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可能会做无用功……
活动一下隐隐传来木痛的左胳膊,心中没由来的一紧。
我把被汗浸透的衣服脱下来,往胳膊上一递眼,心中忽悠一下。那个被虫子咬的地方,黑斑没有办大。可却延伸出一条黑青色的线,似根须一样向上臂延伸。眼下,已经到了臂弯之上。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26 22:03:00 +0800 CST  
谢宏众在等我毒发。
他往进一个劲儿的扔鬼将军,是为了牵制住我,让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怎么把这个八卦阵破了。
我要是再这么坐在这里点火玩儿,只有死路一条。
想罢,我扶墙站起来,再次把别墅里面扫了一遍。唯一的出口就是门,而这门被锁不说,外面还有一只真正的鬼将军……
把两只向我冲来的鬼将军化为灰烬后,我拖着身子往二楼跑。打算去看看二楼有没有出去的地方。
还真有,别墅二楼的窗虽然也被封了,可二楼上面有一个小阁楼!小阁楼直通外面,可以走到别墅楼顶的一个平台!
可就当我把楼梯爬到一半时,一层楼从天百降,压在了小阁楼的上面!
我暗暗咬牙,骂了声大爷!我这样跑一层,谢宏众压一层,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跑的出去!
心中掂量须臾,有了办法。
我回到一楼,这次没烧鬼将军,而是用戒指去打。收集了十几二十张黄婊纸片后,我猫在角落里,用血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了那些纸的后面。写完后,一扬手把这些纸送了出去。
马上,二十几个‘苏青柠’显现在别墅里!
那些本来缠着我不放的鬼将军,立马顿了下来。它们不是真鬼,只是纸,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我冷笑了,谢老妖物你不是能从那个阵里看吗?现在,你再在里面找找,我真人在哪里!
和二十几个‘苏青柠’混到一起再分一后,我闪过两只拿阴刀砍‘苏青柠’的鬼将军,小心翼翼的来到门前往外看。
谢宏众脸色一变,高声大笑了两声,道,“不愧,不愧是我一心想收的徒弟!用假人对假鬼,亏你想得出来!”伸手向后一劳,他把鬼将军收到豆子里面扔到别墅模型里,“我看你,这回要怎么办!”
一颗豆子从天而降。落到地上时,真的鬼将军一跃而起。它没有管那些假我和假它,而是拎着刀直接向我冲了过来!
我心中大笑!没有跑,在鬼将军向我冲来之际,猛的向旁一闪,眼睁睁看着鬼将军的刀劈在了别墅的墙上!
嗡的一声,鬼将军被震的向后退了两步,别墅的门,因它这一砍,猛然晃了两晃!
鬼将军站稳后,再次向我冲了过来。我一闪身,站到了刚刚它劈过一刀的地方。在刀马上要劈下来时,马上躲开!
阴刀再次劈到别墅墙上,又是一声嗡鸣。
这次,鬼将军被震的倒退五六步有余。别墅门上的玻璃,龟裂成了条横纹。
成了!
我故意引鬼将军进来,就是要以它身上特殊的阴气,来破谢老妖物的这个破阵!
门外,谢宏众已经看出我的意图。他怒声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出来?”
他当然不想我出去!可惜,鬼将军在阵里,他在阵外。在他怒吼之时,鬼将军的刀已经第三次劈在别墅的墙上。
咯吱一声,门玻璃上的裂纹变大了。
谢宏众一跃而起,对着门内冷笑,“小柠,玩的差不多了!我进去和你会会,送你上路!”
大爷!他要是进来了,鬼将军自然听他的!我还怎么破阵。
闪开鬼将军一刀之时,门外的谢宏众不见了。鬼将军的刀在墙前一顿,没有再劈下去。
进来了,那老帮菜竟然真进来了!
我看着眼前混乱在一起的假鬼将军和假我,想看清谢宏众在哪里。
突然,几只虫子在昏暗的光线中向我扑来。我心中一紧,转身就往后跑!
妈的!我真要死在这里?!这阵,我真的出不去?!
失误,后面是门玻璃,根本没有退路!想止住脚步别撞上去,可惯性太大,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眼瞅着要撞在门上时,我下意思的把眼睛闭上。同时,做好就地一翻,躲开那几只扑过来的虫子。
想像中阻止和痛感没有传来,我脚下一踉跄,几步跑下了台阶。
站在雨花石浇筑的小道上,我有一瞬的不明所已。回头一看,见那橦别墅在我身后,鬼将军在门内耍大刀。
而那个别墅的模型,就在我右手边不到两步远的地方。
我,竟然从别墅里冲出来了?就这么,一冲之下,跑出来了!
快走两步来到那个别墅模型前,我弯腰往里看。
很多鬼将军和‘苏青柠’,当然,还有正在从二楼楼梯上往下下的谢宏众。他跑到一楼的楼梯口,放眼看那些混乱在一起的纸人。
突然,跑向别墅的门。在他顺着门往外看时,我抬头往左看过去。
谢宏众在门里,瞪大眼睛看向我,“你,你是怎么出去的?你怎么可能会出去?”
抬手狠拍了两下门后,他道,“阵没破,还在,你是怎么出去的?”
我看着他笑了,“我怎么出来的不重要,谢大爷,现在重要的是,你,在阵里。而我,在阵外。”
谢宏众把脸一板,“你当我出不去吗?我能立阵,就能破阵!”
说罢,指挥鬼将军砍门。
“出来?”我把先前咬破的手指再次撕伤,用血,点在别墅模式上面那张符咒的血痕上面,“谢大爷,这可就是阴阳血了……”
别墅模型内,鬼将军第二刀落下,不仅没有让门玻璃再次崩裂,反而被震的向后飞了出去。
抬头看向门里,谢宏众从兜里拿出八卦镜,在门前盘腿坐下了。
他要破阵。
我闭眼轻喘几下,抬头看了眼这橦别墅。年头不近了,外墙已经斑驳。别墅周末种了不少树,地上是堆积了不知多少个年头的落叶。
我从放在地上的背包里找出打火机。深吸一口气后,围绕着别墅,放了一圈的火。
遇到了那个我向他求救,他却把我锁在门里的老头!一番争斗下,我把他踹到了十几米高的陡坡下面。
没死,摔晕了。
当浓浓大火把别墅笼罩,我再次回到别墅前面。
拎起背包,我最后看了眼门后恨不得吃了我的谢宏众,对他摆摆手,笑道,“谢大爷,多谢这些日子来你对我的照顾。以后,就不劳您烦心了……对了,你破阵的速度可得快点。不然,你可要跟着这橦别墅一起灰飞烟灭了……”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26 22:05:00 +0800 CST  
释南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不在服务区内。
我思量许久后,决定回东北。
释南在东北最好,我可以把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他,然后一起想解决的办法。
如果不在,我要先找无止真人把命保住,保证自己能活到见着他。
直达火车,总共近四十多个小时的车程。
上车后,我给百鬼林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留言,如果释南在,让他近期哪也不要去,就在家里等我回去。如果释南不在,那纪浩然或是慕容中的一个,帮我联系上释南,让他回百鬼林,就说我要回去了。
留完言,谢宏众的老人机宣告没电。
火车上没有充电的地方,我把它塞回到包里后,开始睡觉。
昏睡了一路,下车时脑子还是浑的。本来痛到发木,几乎连止痛符都抑制不住痛感的左胳膊,慢慢变的麻木没有知觉。
找个背人的地方看了一眼,那条青色的线,已经蔓延到了上臂,距离腋下一点点的地方。
我把红绳往上扎了扎,出了火车站,拦车回家。
车不慢,两个小时,已经在小区门口停下。付了车资后,心中带着欢喜雀跃往回跑。
如果释南在,那他一定在家里等我。
我只告诉他我会回来,并没有告诉他我什么时候回来。此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有点,小期待~
只是这小期待,在两分钟后变成了小失望,屋里没有人。
我在几个房间转悠了一圈。
卧室里,床虽然铺的整齐,却有睡过人的痕迹。
客厅里,茶几上的烟灰缸和几只烟头。
卫生间里,洗漱用口整齐的摆在盥洗台上。
松了口气。
释南在,只是出去了。如果不出意料,应该是在百鬼林。
我抱着发木的胳膊,把谢宏众的手机充上电。开机后,给释南打个电话。
竟然,还是打不通。
算了,打不通就打不通吧。反正我人已经回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也不去百鬼林找他了,一路奔波回来实在是有点累,想懒一会儿。
至于无止真人,它现在肯定在九安那里。九安电话,释南那里有。
总之,一切都等释南回来。
坐在沙发上略休息了下,我把屋子略收拾了收拾。
在倒烟灰缸时,忍不住挑眉。
我一直没管过释南吸烟,是他自己说要戒的。没想到,竟然背着我吸……
这,玩的是哪一个套路?假装老婆管的很严?
收拾完屋子,太阳已经西沉。我看了眼时间,出门买菜,回来做了一桌子菜,把客厅的灯全打开等释南回来。
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直到迷糊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全黑,也没见释南回来。
看了眼墙上的钟,差十分八点。
这个时间,百鬼林已经关门了。离着又不远,释南没有理由还不到家。
被什么事拌住脚了?
往百鬼林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我披上件薄外套出了门,打车去了百鬼林。
离着很近,十分钟车程。下了车后下意识的往三楼瞄了一眼,黑的,没开灯。
走近一看,卷帘门是拉下来的。
刚想离开顿住了脚步。
卷帘门上面居然落了一层灰,不仅如此,钥匙孔上也生了一层铜锈。
这,这得多久没开过,才会上这样的锈?
释南一直没管百鬼林?好吧,这两年释南一直对百鬼林不经心。那纪浩然呢?他能有什么事,会扔下百鬼林不管?
转过身,我抬头看夏夜的星空。胸口有些闷,喘不上气来。夜风虽凉快,却依旧吹的我心烦意燥。
百鬼林没营业,释南能去哪里?
心,微微一紧。
释南不会是正巧出去接买卖了吧?
是自己接的买卖,还是释行给的?如果是前者,我不担心,他自己心中有数。如果是后者,那可是分分钟巴不得他死了!
这念头一起,我再次拿起手机给释南打电话。
还是不通。
想给纪浩然打,又不记得他的号。没事,陆明记得,我给陆明打一个,和他问下纪浩然的号码……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数字时,付之龙三个字正好跳动在屏幕上。
我吓了一跳,手一滑手机差点脱手而出。
拿稳后,发现电话已经接起来了。
第一反应是挂掉。
转念间,我屏着呼吸把手机贴在了耳朵上。
电话里,付耗子的声音传过来,“你还在成都?什么事要处理那么久?”
我提着心,忍不住无声冷笑。谢妖物当然在成都,至于什么事要处理这么久,哪,当然是生死大事!
说起来,谢妖物应该已经藏身于火海了吧?
肯定是,不然他一定会和释行和付耗子联系。现在把电话打到这里来,就是说那边对他的消息一无所知。
我这边没说话,那边付耗子也沉默。双方静谧了会儿,付耗子轻声道,“不方便说话?那你记得,事处理完了马上去仁南那里,他……”
“苏青柠!”随着‘呯’的一声,纪浩然满是惊讶的大叫骤然劈开夜空,如雷一样轰到我的耳朵里,“你是人是鬼!你,你……”
电话里,付耗子疑惑的道,“苏青柠?”
我手一抖,把电话挂了。
心突突之跳,耳朵嗡嗡直响。看着走到眼前的纪浩然,我震怒着吼了回去,“你他妈的小点声会死吗?我现在怎么那么想弄死你呢?!”
纪浩然从始至终一幅见鬼了的表情,面对我的大吼,他反复重复到,“你没死,你居然没死……你怎么会没死,你……”
“我现在,很乐意送你去死。”我一把抓过纪浩然的脖领子,对他道,“释南呢,百鬼林怎么关门了?你们在搞什么鬼,人都哪里去了?”
纪浩然的回答,是一把掐住我脖子!力道还不小,我被他推的一下子靠在卷帘门上,发出哗啦一声巨响。
惯的!
我猛咳两声,一铆劲反掰住纪浩然的手腕,抬起一脚把他踹趴下了,“你有病吧,信不信姑奶奶收了你?”
纪浩然摔在地上,脸上震惊不减。看了我一会儿后,出声道,“脉会跳,活的!”他站起身,走过来拉住我胳膊往车那里走,道,“走,和我去见南哥,去见陆明,去见所有人。”
我脸一寒,心抖了,“你们一直以为我死了?释南呢,陆明……”
怎么可能,我一直没断了和释南的联系,平均两天一条平安短信,从来没有断过。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纪浩然听不到我说的话一样,走到车前刚要把我往里塞,停下,“不行,现在还不行。我是回来拿东西的,你在这里等我……不行,你和我一起去,我出来你再没了。”
混乱的说了几句话后,纪浩然又拉着我回到卷帘门前。他紧紧攥着我手,用一只手摸钥匙开门。
哗啦一声把卷帘门抬起来后,打开灯后拉着我就往楼上走。
我扫一路心惊一路。
所有的房间竟然都是空的,一只鬼都没有。不仅没鬼,连门上半装饰半镇鬼的符都是破败的,这……
本以为那些鬼是被收到第三空间了……
可上了三楼,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第三空间是个玻璃房,如今,这间玻璃房没了,地上全是碎玻璃。鬼,没有,一只也没有。整个百鬼林一只鬼也没有。
“鬼呢!鬼都哪里去了?”那是百鬼林的产业,而且,不会再有,因为龚叔已经不再炼魂了。
“鬼?”纪浩然拉着我进办公室,打开灯后直奔电脑桌,在抽屉里乱翻了一通后,道,“在这……”
我一愣,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屁,那哪是鬼,那是一叠子符咒和几只桃木剑等等辟邪之物。
纪浩然把我手夹在他腋下,把那些东西一股脑的都收到包里。我想把手抽回来,他回头对我怒吼,眼睛腥红,“别动!我他妈不管你是人是鬼,你敢转身走试试!”
我被纪浩然的样子吓到了,抖了抖嘴唇,刚想说话,他已是拉着我进了休息室,开翻。
“你找什么?”我看着混乱不堪的他道,“我帮你找。”
纪浩然一顿,拉住我往楼下跑,“你回来了,不用找了……”
把百鬼林锁上,他把我塞到车里,问道,“你现在没白痴能捉鬼伏煞是不是?”
我对神经明显有些不正常的纪浩然点头,“能,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拿这些东西是要去干什么?”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27 20:52:00 +0800 CST  
我虽然被虫子咬了一口,胳膊发木。可脑子清楚,捉鬼的本事还在。
就是,一时间懵的厉害,不知道纪浩然这是怎么了。
和他认识多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个样子过。就连当年周佳琪死,他也只是伤心欲绝,而不是,疯。
“闭嘴!”纪浩然沉着脸狠拍了下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去把车开出去。
我闭嘴。
倒不是纪浩然这一吼,而是我手中的手机再一次亮了起来。这回,上面的人名不是付之龙,而是,释行。
我心中猛的一揪,扭头看车窗外。
刚刚纪浩然那一嗓子,付耗子一定听到了。他和释行一直以为我是死了的,如今他们知道我没死,事情不知道要有什么样的变数……
车速而快,靡虹灯,灯箱一闪而过。超车错尾间,不时引起车鸣和谩骂声。
当车驶入主街时,我问,“去哪里?找释南?”
“不是。”纪浩然单手拿烟叨在嘴中,点燃后,道,“去找清水。”
“清水?”几个月过去,这两个字已经在我脑海中慢慢消退,“她怎么了?”
“还记得落苏吗?”纪浩然猛吸两口烟,吐出去后,皱眉道,“就是你和释南带到西藏去,又跑了的那个。”
我点头,西藏所有的一切,都因落苏而起,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落苏不是竹叶幻化出来的。”纪浩然狠狠拍了下方向盘,咬牙切齿的道,“它是清水幻化出来的!妈的,咱们一直以为清水是在招鬼,以为落苏要杀了清水,和二逼一样去帮她!其实不是,落苏是清水的字灵!清水给她的文字注入了什么样的感情和情绪,落苏就会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邪或正,或好或坏!可无论是哪一种,落苏都不会去杀清水,它只会按着清水的情绪去做事!”
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我被听到的东西惊到了。
清水,落苏竟然是清水的!我们,一直找错了方向,误把落苏的主人,当成了下一个受害人……
怪不得,落苏无论是已哪种形态出现在清水面前,都是满眼的崇拜和敬意。
因为,是清水给了它生命,给了它存在下去的能量!
“所以,清水所喜欢的人,落苏也喜欢。清水所厌恶的人,落苏就会杀了他!”纪浩然继续说下去,“云嬛!知道落苏为什么杀云嬛吗?竹叶,竹叶和清水是从小长到大的朋友!清水是第一个发现竹叶不见了的人,是清水找人开的房门……她,是第一个看到竹叶放光了血躺在浴缸里的人。”
第一个……
我不由得回想起看到竹叶鬼魂时的情景,满浴缸的血,竹叶白的似一张纸一样泡在里面。
从小到大的闺蜜好友,竹叶,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
“撞你那个女人还记得吗?那个把钱摔在清水脸上的人,”纪浩然继续道,“也是落苏杀的……”
当时我就觉得那女人死的怪异,哪会有人自己开车往电线杆上撞四次的?如果当时落苏在,那一切就都解释的清了。
深吸一口气,我对纪浩然问道,“那我们现在去找清水,为的是什么?”
去捉落苏?
不现实,落苏吃了鬼,本事更强。而且,打不死它,只要能量不断,它就会重生。
纪浩然把烟头按死,又点燃一点,长叹一声后,再次说了下去,“清水一直在写书,你是知道的。而且,她现在写的这本,付出了很多的精力和感情……我怀疑,落苏之所以出现,和她现在这本书有很大的关系。”
我点头,“然后呢?”
清水现在写的是哪一本书我不清楚,可去年她和我在一起那段时间,为书中人物哭,为书中人物笑,像个神经病患者一样,我倒是深有体会。
如此入魔如痴,书中要是无灵,反倒说不过去了。
“被盗了。”纪浩然道,“清水写书的年头也不少了,可从来都是不温不火的。这本,是唯一一本卖座的。可也正是这本,被盗的严重。有换了个名重发的,有大段大段抄袭的,还有一些盗网,无论怎样商量,都不肯把书下架的……损失,惨重。”
“所以……”车内没有开空调,我却觉得冷风呼呼的刮,一直利到心底,吹了个透心凉。
“所以,”纪浩然回头看我,“落苏一个一个去杀。这几个月来,损在落苏手中的人命,没十个也得有八个。”
果真,是这样……
“现在,这事要怎么解决?”我问,“为什么是你去解决,释南和慕容呢?”
听到慕容两字,纪浩然的眼眸紧了紧。半天,沉声道,“我是个废物。”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带无限的隐忍。
没用我再问,纪浩然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落苏这么四处杀人,释南在遵师命的情况下,自然是四处去追去阻止。可,释南是人,不会飞,不会穿越时空。而落苏,可能出现在任何它想出现的地方。
所以,在拉锯战持续了两个多月后,慕容想到了一个损招。
那就是,把抄袭或是盗版清水书的人给齐集在一起保护起来,在守株待兔的同时,也寻找彻底消除落苏的办法。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在不把落苏的事揭露出去的情况下,一群人方法用尽,最后,骗过来了三个人,分别是原封不动换名照搬的一个作者和两个搞盗版的。
有了这三个人做饵,释南和慕容几个人没再四处乱跑,而是安心等着落苏上门。
清水,也被纪浩然邀请到了这里做客。
结果,落苏果真上门了。可,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以前那个怨气不浓的落苏,就算是暂时找不到除去的方法,把它捉起来困住也成。可偏偏,落苏在西藏学会了吃鬼!
这,怨气和本事和以前相比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了!
偏偏,还不止这些!因为它,在这几个月里,还学会了吃活人魂!
没错,活人魂!它杀人不再制造什么狗屁的意外,而是直接把人魂从七窍之中吸出,吃掉。
鬼吃鬼为煞,鬼吃活人魂为魔。
现在的落苏,在西藏吃了无数厉鬼后又吃了至于十个的活人魂后,是个什么玩意儿,已经超出这些人的认知了……
总之,想捉,不容易。弄死,更不容易。真弄死了,和放了它一个样。
属仙人掌的,让人无处下手!
“我帮不上忙!”纪浩然道,“在落苏面前,我就是个蝼蚁,一个回合都过不去,我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可我……”
“停车。”不等纪浩然说完,我对他道,“我要去找释南。”
妈的,我算是想明白了!
付耗子是故意放落苏走的,也是故意教落苏吃鬼,我甚至怀疑,落苏会吃活人魂,也是付耗子教的,为的,就是让落苏成为一块硬骨头,让释南怎么啃也啃不动!
大爷的,为了让释南睁眼,那对没人性的老帮菜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纪浩然道,“解决落苏的关键,在清水那里。就在刚才,陆明已经打电话告诉了我办法……”
“什么办法?”我问,“杀了清水吗?”
清水是落苏的创造者,清水死了,落苏自然就不见了。
一顿,我又问,“清水知道这些事吗?”
纪浩然摇头,“她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落苏的存在,也不知道落苏会以她的情绪杀人。”
“那凭什么要杀了清水!”我暴怒,“她从头到尾做错了什么?给释南和慕容打电话!这事不要管了,马上离开,谁死都是自己作的!”
清水明明是受害者!难道,要她和竹叶一样,在受了那么多委屈后,再为那些渣去死?
什么狗屁道理!
“不是,你先听我说完。”纪浩然把车停在一家酒店的门前,对我道,“现在是南哥死盯着落苏不放,而慕容,躲不开……”
纪浩然神色一敛,开门下车,绕过来后又把我拽了下去,“再说,不是杀清水,而是从她这里,把能提供给落苏存在的能量切断……”
在百鬼林上车时,还云朗星稀,此时,天上已经一片阴沉。狂风肆虐,道路两旁的垂柳被吹的枝条摇曳。
雨夹在风中砸落下来,敲在脸上生痛。
好在,离酒店只有几步距离。纪浩然拉着我在风雨中狂跑几步,进了酒店大堂。
直接坐电梯上了十一楼,去了清水的房间。
带着气喘站在清水的房门前,我对纪浩然道,“既然这样,也用不着符咒……”
“我忘记对你说,”纪浩然抬手敲了几下门,道,“清水的字灵是只有落苏一个,可,落苏所控制的鬼……”
话没说完,门从里面打开了。清水站在门里,眉开眼笑的对纪浩然道,“浩然哥,你来了……”
一回头,看到我,上前拉了手,“苏姐,苏姐,你在啊!我特别想你,可浩然哥说你出远门了,我问你去哪了他又不说……”
几月不见,清水还是原来模样。柔柔弱弱的,看着很舒服。从面相上来看,运道,没破,一点也没破!
气息也很清明。
看来,不管落苏杀多少人,都不会对清水产生什么影响。这笔烂帐,不会记在她的身上。
就是,气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像在大病中一样。
在清水拉着我的手再叫一声姐时,我呵呵一笑,抬手把门彻底推开。
随着门四敞开,房间里的一切展现在我的眼前。
标准的酒店布局,床,茶几,电脑桌,床头柜等等一应俱全。这,不是看点,看点是,满屋的鬼。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下十只鬼,或站或坐,或飘或飞,密密麻麻的挤在这个空间并不大的包间里。
在我和纪浩然走进去时,它们齐刷刷的站到清水身后,向我们看了过来。
楼主 慵阳懒昩  发布于 2015-11-27 20:54:00 +0800 CST  

楼主:慵阳懒昩

字数:1380408

发表时间:2014-10-28 01:04:0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5-26 13:22:03 +0800 CST

评论数:620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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