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观:奠基》——陈景元生平

138、
苏冉说罢,抽出兵器,就要找杜秋泽拼命。却被赵半衣一把抓住,开口解劝道:“师姐,师姐,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苏冉怒道:“为何?”
赵半衣开口说道:“第一,那个害死师哥的蒙面道士使用银钉做兵器,并不代表着使用银钉的杜秋泽就是那个凶手,也许,银钉是城隍庙道士的标配武器呢?第二,此时,你上去与杜秋泽拼命,会有一大堆的人站出来劝架,阻拦,你想报仇,也不是那么容易。相反的,若是你耐心等待,待十六进八的淘汰赛结束之后,八强赛第一场是元儿对阵那个刘雨楼,第二场便是师姐对阵杜秋泽。擂台之上,凭本事说话,师姐想怎样,便怎样,没人会站出来横拦竖挡,可以快意恩仇的。”
苏冉听了赵半衣的话,寻思了一阵,长出了一口恶气,开口说道:“师弟言之有理,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多等这一时。”说罢,收起兵器,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此时,曲氏大长老站在擂台之上,对着台下大声喊道:“接下来,进行第四场比试,丁卯之战,城隍庙叶攸安对阵胭脂林花氏少族长——花一村。”
花一村立在擂台的一端,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高六尺,在一众狐妖之中,算是难得的高个子,身体消瘦,有些驼背,五官长得还算周正,脸色惨白,面无血色,看上去,有些纵欲过度。
花一村将叶攸安上下打量一番,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拱拱手,开口说道:“姑娘,你好。”
叶攸安本是男装打扮,听他这般说,略感吃惊,开口问道:“你为何喊我姑娘?”
花一村笑道:“你若是男人,胸肌未免过于发达。”
叶攸安听闻此言,脸颊微微一红,下意识地用双臂护在前胸。
花一村笑眯眯地说道:“看一个团体有没有发展前途,看看团体中女人的长相,就可以做出预判。”
叶攸安好奇地问道:“此话怎讲?”
花一村说道:“美女是稀缺资源,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向最好的地方流动,所以,皇宫中的好看女人多如牛毛。你这个小姑娘,长得齿白唇红,柳眉杏眼,身段婀娜,举止优雅,出现在城隍庙中,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为什么呢?因为那是望舒县人才最多的地方,相比之下,我们胭脂林就差得远,这里的狐女不是歪瓜裂枣,就是豺狼虎豹,反正没几个顺眼的,我娶了六个老婆,加起来,都没有你好看,哎,真是悲哀,真是悲哀。”
“……”叶攸安一头雾水。
花一村凑到叶攸安的身边,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愿不愿意做我的七姨太?”
“什么?”叶攸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女人都是在乎名份的。”花一村说道:“我让你做大老婆,从前的那六个老婆都与你叫姐姐,如何?”
“去你的。”叶攸安飞起一脚,正中花一村的腰间,将他踹了一个跟头,叶攸安冲过去,跳起来,对着花一村的后背、腰腿就是一阵猛踩。
花一村趴在擂台之上,不住的惨叫。
看得台下一众鬼狐精灵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赵半衣坐在太师椅上,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心有余悸地说道:“元儿,你千万记住,将来讨老婆,千万不能娶如此彪悍的女孩,太生猛了。”
“师叔说得有理。”陈景元望着台上的叶攸安,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叶攸安踩了一阵,怒火渐消。向后退了两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花一村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又自己替自己接上脱臼的左臂,含情脉脉地望着叶攸安,嘴里说道:“你这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性格,我太喜欢了。我一定要把你搞到手。”
“你脑子有病吗?”叶攸安怒道。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病了,得了无药可救的相思病。”花一村捂着胸口,无比肉麻地说道。
“你真的喜欢我吗?”叶攸安忽然间问道。
“当然!”花一村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去死?”叶攸安反守为攻。
“…… ”花一村一时语塞。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渣男。”叶攸安飞起一脚,正中花一村的左腮帮。
花一村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挣扎着坐起来,手捂住腮帮,一脸陶醉道:“你的鞋底是香的,你的小白脚一定分外诱人,让我看看吧,若是让我看一眼你的三寸金莲,我死也甘心。”
“气死我了。”叶攸安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腹之上,可是,这一脚下去,感觉怪怪的,好似踢中了面团,软绵绵的,寻不到着力点。她想往后撤脚,却撤不回来了,半条腿好似踢到了烂泥巴中。
叶攸安这才发觉,有点不对劲。花一村躺在地上,笑吟吟地望着她,叶大小姐一看他那欠抽的表情,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打,巴掌落在花一村的脸上,黏糊糊的,赶忙缩手,却已经来不及了,手掌粘在花一村的脸上,无论如何,也拽不回来了。
叶攸安的处境,登时变得十分尴尬,一只胳膊,一条腿粘在花一村的身上,她倾斜着身子,想站站不起,想坐却又坐不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花一村的半边身躯好似燃化的蜡油一般,软塌塌的,流了一地,形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水珠,这些水珠在地上不住的旋转、汇聚,越聚越大,最终,形成一片水盆大小的水渍。水渍的表面渐起波纹,一个脸色惨白的头颅从水中冒了出来,不是花一村,却又是谁,他小心翼翼地从水渍之中爬了出来,坐在擂台上,喘了一阵粗气。
叶攸安的身躯还困着花一村的半个身躯中,瞪大惊恐的双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
花一村冲着她嘿嘿的冷笑,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峨嵋刺,握在手里,一步步走到叶攸安的近前,刺尖顶住她的咽喉处,冷冷说道:“别动。”
“你想做什么?”叶攸安有些惊恐地问道。
花一村不理她,弯下腰,除去叶大小姐的一只鞋子,低下头,端详了许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开口说道:“这是我长这么大,看到的最好看的一只小白脚。”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10 23:26:56 +0800 CST  
139、
“你到底比不比?”一个鸡蛋从台下飞了上来,不偏不倚,正中花一村的脸颊,蛋清与蛋黄流得满身都是。花一村用手抹了一把,凑到鼻子旁闻了闻,是个臭鸡蛋。
他转回身,向台下观瞧,却见台下站在一个身体单薄的少年,正是在第一场比赛胜出的那个陈景元。
花一村走到擂台的边缘,指着陈景元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为何要用臭鸡蛋丢我?”
陈景元双手叉腰,一脸的愤愤不平,大声说道:“老子来这里,是为了看比赛,不是为了看变太,你对一个小道士的脚,如此着迷,是不是有病?”
“老子乐意,你管不着!”花一村理直气壮。话音未了,又飞上来一块石头,正中狐妖的左眼,登时打了个乌眼青。丢石头的人,却是城隍庙的刘雨楼。
“你喜欢看道士的脚,道爷的脚借给你,让你一次看个够。”刘雨楼破口大骂道。
花一村以一敌二,在对骂中败下阵来。
台下的鬼狐精灵开始鼓噪起来,纷纷怒道:“到底比不比?”
叶攸安借此机会,摆脱了束缚,对着台下的陈景元投去妩媚的一笑,没理刘雨楼,她对着花一村喊道:“再来比试。”
花一村听到叶攸安的声音,回头一看,见她摆脱了自己的法术,略感失望,对着曲氏大长老说道:“曲伯伯,找帮手拖延时间,算不算作弊?”
“这个!”大长老略一迟疑,眼光投向台下观阵的曲游苫。曲游苫冲他使个眼色,示意比赛继续进行。
大长老对着花一村一脸的嫌弃,开口说道:“比试就比试,你看人家的脚做什么?口头警告一次,再做这般无理取闹的事情,直接判你输。”
“……”花一村一时无语。
陈景元回到苏冉和赵半衣的身边。苏冉的眼光自始至终不离杜秋泽的身上,脸上写满了愤怒,根本没有在意陈景元的所作所为。倒是赵半衣手托着下巴,捻着胡须,看出了一点端倪。
“你小子不会看上那个姓叶的小姑娘了吧!”赵半衣小声地问道。
“哪有的事情。”陈景元矢口否认道。
“……”赵半衣不再说话。
擂台之上,花一村与叶攸安的比试继续进行。
“刚才,若不是那两个小子捣乱,你已经输了。”花一村说道。
叶攸安反驳道:“刚才,若不是那两个小子冲你丢臭鸡蛋,你已经死了。”叶攸安说道:“我爹爹怎会让你伤我半分,我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你们花氏会被灭族的。”
花一村听罢,满腹狐疑地问道:“你的爹爹是谁?”
叶攸安朝着台下努努嘴。花一村顺势望去,却见城隍庙的二当家脸色铁青的望着他,手腕上的手串已经被扯断了绳子,二当家的手中捏着一把念珠,随时准备当暗器丢出来。
“你是叶文青的女儿?”花一村惊愕道。
“然也。”叶攸安大大咧咧地承认。
“……”花一村沉默不语。
叶攸安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双手握住剑柄,口中念个咒语,对准花一村,丢出了短剑。
花一村见那短剑来势汹汹,一闪身,短剑贴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花一村站稳身形,刚要说话,只觉身后恶风不善,猛一回头,只见那把短剑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又飞了回来,狐妖大惊,一缩脖子,再一次躲了过去。
那短剑好似长了翅膀的飞鸟,不停地在狐妖的身边飞来飞去,每一剑都刺向他的要害。
任凭他如何躲闪,也摆脱不了飞剑的追踪。
花一村见此情形,并不慌张,奔着叶攸安迎面跑来。
叶大小姐知道他的意图,从腰间抽出那只短棒,双手一拧,登时变成一根八尺有余的长棍,对准狐妖的咽喉处,捅了过来。
狐妖闪身躲过,飞剑迎面而来。叶大小姐用棍头轻轻一拨,那把飞剑登时改变方向,又奔着花一村飞去。
花一村再一次闪身躲过,哪知道,叶大小姐的长棍一记横扫,正中花一村的膝盖,狐妖“哎呦”一声,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飞剑紧随其后,不偏不倚,正中花一村的后背。
叶攸安大喜,正要上前去补一棍,哪知道,花一村的身体化作一团烟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狐臭之味。呛得叶大小姐直捂鼻子。
待烟雾散去,花一村的身躯消失不见,散落在地上的,却是一缕淡黄色的狐狸尾巴。紧要关头,花一村舍尾求生。
叶攸安见状,戒备心起,猛一回头,却见花一村哭丧着脸,立在她的身后,嘴里嘟囔道:“一百年道行,就这么没了。”
“……”叶攸安不语,静观其变。
花一村不服气地说道:“论真实实力,你比不过我的。可是,你是叶文青的女儿,我斗不过你手中的这些法宝。”
“接着再来比试。”叶攸安说道。
“算了,不比了。”花一村有些沮丧地说道:“曲游苫想要召集望舒县方圆百里之内的高手,全力阻击你们城隍庙,可是,在我看来,没有人,有实力与你们对抗。算了,算了,不比了。”说罢,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狐狸尾巴,转身要走,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对叶攸安说道:“我刚才对你说的,做我七姨太的事情,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你认真考虑一下。”说罢,纵身跳下了擂台。
“…… ”叶攸安一时无语。
曲氏大长老将一只刻着“坎”字的金元宝递到叶攸安的手中,对着台下大声说道:“这一场比试,城隍庙——叶攸安胜。”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11 23:18:36 +0800 CST  
140、
第六场比试乃是“己巳之战”,由胡氏少族长——胡念娇对阵蒙面黑衣人。
对战双方立在擂台之上,四目相对,胡念娇望了一眼黑衣人身上穿的那件袍子,认出那是当初自己爹爹送给曲游拓的礼物,于是压低声音,开口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黑衣人瞥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胡念娇向前走了两步,开口说道:“你不怕被你们族长发现,杀你的头吗?”
黑衣人仍旧沉默不语。
胡念娇不死心,开口又说:“你明明知道,斗不过城隍庙的那群道士,为何还有回来参加比赛,他们总共来了四个人,三个人已经进入了八强,还有一个没有比赛,却是实力最强的叶文青。没有机会当擂主了。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吧,万一被曲游苫发现你还没有死,你就惨了。”
“我且问你,既然你也知道城隍庙道士的手段,为何还要参加比赛?直接弃权也就算了。”黑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好似上了年纪的妇人。
胡念娇听声音,不似曲游拓,登时戒备心起,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何会有这件袍子?曲游拓现在在什么地方?”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管我是谁,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还有参赛?”
胡念娇单手叉腰,挠挠后脑勺,大大咧咧地说道:“机会难得,方圆百里的高手汇聚胭脂林,乃是绝佳的学习机会,胜利与失败都是一种经历。重要的是体验其中的过程。我爹爹说,我还年轻,晋级了,也不能骄傲,失败了也用气馁。”
“你这个小妮子,心态倒是十分地平和。”黑衣人点头称赞道。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胡念娇说道:“你是谁?为何有这件袍子?曲游拓在何处?”
“曲游拓现在十分的安全。”黑衣人说道:“他躲在我的道观中学习法术。我叫黄如英,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吗?”
胡念娇听闻此言,吃了一惊,瞠目结舌地说道:“难得说,那个法术高强,有求必应的黄大奶奶就是你?”
“低调,低调一些。”黄如英向左右瞧了瞧,小声地说道。
胡念娇好奇地问道:“您老人家参加这个擂台赛,我真没有想到。论地位,黄大仙庙与城隍庙齐名,各有千秋,论身份,你与城隍庙的大当家周之秋同辈。这个擂主,只要您想得到,没有人能与您竞争。可是,晚辈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
“讲!”黄如英说道。
“您为何要蒙面呢?”胡念娇问道。
“叶文青不蒙面,有人愿意跟他交手吗?”黄如英反问道。
“原来如此。”胡念娇恍然大悟,开口说道:“原来,您老人家来这里,是找人打架的?”
“我算了算比赛进程,打败了你之后,我会与那个叫叶攸安的小姑娘交手,打败了她,接下来,我就有五成的机会与叶文青交手——我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找他算一笔旧账。”
“……”胡念娇听罢,有些沮丧地说道:“按您的说法,这将是我的最后一场比赛喽?”
黄如英笑道:“方才,你自己都说了,输赢不重要,体验过程最重要。”
胡念娇一脸无奈地说道:“话虽如此,胜利总是比失败让人畅快淋漓。”
黄如英开口问道:“拓儿给我的这件袍子,原来是你送给他的?”
“是我爹爹送给他的,这是我们胡氏的宝贝。”胡念娇说道。
“这件袍子的威力,你很清楚?”黄如英问道。
“这件袍子的袖子里,有一把特殊的链子刀,套住人的头颅,轻轻一拽拉链,刀片就能让人身首异处。不过,对付我却是没有作用的。”胡念娇得意地说道。
“为何?”黄如英问道。
“你瞧。”胡念娇翻开自己的衣领,让黄如英看,只见她的脖颈儿上套着一个纯钢打造的项圈,很好的保护了脖颈儿。
“原来早有准备。”黄如英笑道。
“昨日,我看您用这件袍子,要了三个怪物的性命,因此,我也做了一些准备。”胡念娇得意地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是将来可以成仙的大人物,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开杀戒,不会影响前途吗?”
“杀恶人既是行善。”黄如英说道:“能成仙自然最好,若是成不了仙,在人间快意恩仇,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原来大名鼎鼎的黄大奶奶如何地随性洒脱。”胡念娇吹捧道。
黄如英笑道:“拍马屁是没有用的。”
“教我几招如何?”胡念娇讨好道。
“可以。”黄如英笑道:“看好了。”说罢,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对准胡念娇的头顶轻轻一指。胡念娇抬头一看,只见一块硕大无比的青石板从天而降。
“我的妈呀!”胡念娇想要闪身躲过,可是那块石头过于庞大,躲不利落的话,容易将自己砸个半死。
于是,心一横,咬紧牙关,高举双手,去托那块青石板。竟然被她硬生生地托住了。
“看不出,小小年纪,如此神力。”黄如英称赞了两句,又运用“搬山术”,凭空落下来一个百十斤的石凳,重重的落在青石板上。
胡念娇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可是,最终,她还是挺了下来。
“不错嘛!”黄如英称赞道,她又凭空搬来一只几十斤的石狮子,砸在石凳之上。观察了一阵,发现胡念娇还能坚持,大为赞赏,又凭空搬来一口石头锅,砸在青石板上。
胡念娇额头青筋暴涨,汗流如注,四肢不住地抖动,看样子,已经到了极限。
黄如英问道:“投降吗?”
“不想这么快就投降。”胡念娇紧咬牙关。
黄如英点了点头,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金瓜子,一颗一颗地往青石板上放,嘴里说道:“一颗,两颗,三颗……”放到第九颗地时候,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胡念娇脚下的木板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重量,压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胡念娇整个身子坠入窟窿之中。
眼见着那些巨大的石头一起坠入窟窿之中,就要把胡念娇砸成肉饼……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12 23:42:48 +0800 CST  
141、
胡念娇把眼一闭,心头一凉,嘴里说道:“我命休矣。”
可是,等了一阵,不见头顶的石头落下来。忍不住睁开眼睛,偷眼观瞧,只见黄如英立在擂台之上,伸出右臂,摊开五指,口中念念有词,而在她面前的石板,石凳,石锅,石狮子,还有九个金瓜子,统统悬在了半空中。
胡念娇小心翼翼地问道:“黄大奶奶,您不想杀我?”
黄如英没有说话,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从擂台的窟窿中钻出来。
胡念娇读懂了黄如英的意思,颤抖着双手,扒住窟窿的边缘,爬了上来。只听身后一声巨响,忍不住回头一瞧,只见一大堆的石器统统坠入窟窿之中,激起一阵尘土飞杨。
胡念娇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望着黄如英。
只见她在空中抓了几把,将九个金瓜子抓在手中,重新揣入怀中。
胡念娇整理一下衣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黄大奶奶手下留情。饶我一条性命。”
黄如英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不可向外人泄露我的身份。”
“不敢,不敢。”胡念娇忙不迭地说道。
曲氏大长老此时做出裁判,这一场比赛蒙面黑衣人取胜。
黄如英得到一个刻着“离”字的金元宝,离开了擂台。
曲氏的一队狐兵冲上擂台,抢修被损坏的地方,开始时,有两个狐兵跳进窟窿,把里面的石凳、石锅、石狮子搬走,可是,待他们想要把石板搬走时,却是费尽周折,那块石板足足有好几百斤,两个狐兵唤来帮手,七八个狐兵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挪动石板,最终只能被迫放弃了,找来一堆木板,将窟窿填平,四周钉了钉子。
第七场比赛,乃是“庚午”之战,城隍庙的二当家——叶文青对阵祝氏老族长的义女——祝英。
叶文青迈步走到擂台之上,面无表情,背着双手,等待对手的上台。
可是,等了许久,不见祝英的出现。
曲氏大长老差手下狐兵去催促,狐兵打探一番,得回来的消息是——祝头目早晨吃坏了肚子,已经跑了无数趟茅厕,现在两腿发软,莫说比赛,就是站立都站不稳了。
曲氏大长老找曲游苫商量了一下,对着擂台下的鬼狐精灵大声宣布:“这一场比试,祝英主动弃权,城隍庙叶文青自动胜出。”说罢,将一个刻着“艮”字的金元宝,双手捧着,交到叶文青的手中。
台下一片哗然,群鬼众妖说什么的都有。
“城隍庙总共来了四个人,全部晋级八强了。实力强悍啊!”
“这个祝英也是过于的胆小,连上台比试的勇气都没有,自动弃权了,真是太丢人啦。”
“自动弃权才是正道,为了所谓的勇敢,上台比试,丢了性命,找谁哭诉去呢?”
“这个叶文青从来到胭脂林的那一刻,竟然一场也没与人比试,就顺利进入了八强。这个事,过于的奇葩。”
“这个有什么奇葩。老虎走进了树林,豺狼虎豹自然退避三舍,獐狍野鹿自然逃之夭夭。实力到了一定的程度,你的前面,一片坦途。”
曲氏大长老待台下安静之后,大声宣布:“接下来,开始十六进八的最后一场比试,‘辛未’之战,静安堂赵半衣对阵女鬼粉骷髅。”
赵半衣迈步来到擂台之上,刚刚站稳,眼中一阵妖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胭脂的香气与尸体腐烂的臭味混合的味道。
赵半衣闻了闻,忙用袖子捂住了鼻子,胸口一阵恶心,想要呕吐。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出现在他的对面,对着赵半衣微微一笑,嗲声嗲气地说道:“情哥哥,让你久等了。”
赵半衣笑道:“没事。”
粉骷髅妩媚地一笑,开口问道:“情哥哥,今年多大年纪了?”
赵半衣答道:“三十有六。”
粉骷髅又问:“可曾婚娶?”
赵半衣答道:“未曾。”
粉骷髅冲赵半衣抛个媚眼,扭捏道:“哥哥看我,可相得中吗?”
赵半衣笑道:“你样样都好,就是年龄有点老。”
粉骷髅不悦:“你这个哥哥,说话真是直来直去,哪能当面说人家长得老?再者说来,我也不老啊。我今年年方二八!”
“你年方二八?”赵半衣笑出了声。
“年方二八零几个月。”粉骷髅补充道。
“零几个月?”赵半衣追问道。
粉骷髅忸怩道:“人家今年十六岁零一千三百个月。”
“……”赵半衣一时无语。
“让我来瞧瞧,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粉骷髅说着,向着赵半衣走近了几步,笑眯眯地望向他的双眼。
赵半衣不慌不忙地说道:“听闻前辈擅长使用幻术,能窥破人心最隐秘的欲望。今日,前辈瞧瞧我,我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又是什么呢?”说罢,瞪大双眼,与粉骷髅四目相对。
粉骷髅一声冷笑,伸出左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一抹,两颗眼球滚落在地,鼻子掉了,一对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嘴唇脱落,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一只黑色的蝎子从她的右眼眶中慢慢爬了出来。一只银光闪闪的小蛇从她的左眼眶钻了出来,昂着头,吐着血红色的芯子,虎视眈眈地望向对面的赵半衣。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13 23:26:44 +0800 CST  
142、
四周变得黑漆漆的,粉骷髅从腰间摸出一只蜡烛,迎风一摇,一团蓝色的火焰,照亮了眼前的一条鹅卵石小路。
粉骷髅高举蜡烛,努力向小路的尽头望去,影影绰绰,看到一间破败的义庄。义庄的大门口,挂在两盏破旧的灯笼,闪着微弱的灯光。
粉骷髅迈步走到小路的尽头,在义庄门前止住脚步。伸手拍打门环,破门发出“吱扭”一声怪响,一个六旬老翁探出身子,将粉骷髅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你是新来报到的吗?”
“什么?”粉骷髅不明所以。
老翁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望了她一眼,开口说道:“进来吧。”
粉骷髅随老翁进了义庄,抬头一看,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义庄的院内,停放着几百口棺材,义庄的上空,黑气冲天,秃鹫盘旋,乌鸦成群结队,落在四周的槐树枝头,虎视眈眈地望着粉骷髅的到来。
即便是离世上百年的粉骷髅,来到此处,也觉得阴森恐怖,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起一阵想要逃走的冲动。
“这是什么地方?”粉骷髅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翁说道:“这里是半衣大人的心头义庄。”
“这个地方,为何有这么多的棺材,棺材之中都是些什么人?”粉骷髅问道。
老翁笑道:“这个地方,乃是半衣大人半生中经历的逝者,棺材头上带红花的,乃是半衣大人的至亲朋友,棺材头上不带花的,都是被半衣大人亲手杀死的人。”
粉骷髅听了老翁的话,放眼望去,却见几百口棺材中,带红花的只有寥寥几口,余下的统统没有花。看罢,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咂舌道:“真想不到,这个中年乞丐,手中沾满了鲜血。”
“来来来。你初来乍到,我给你逐个介绍一下,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你总要知道半衣大人尊重哪些亡灵,厌恶哪些亡灵。”老翁说罢,走到天字第一号棺材前,止住脚步,对粉骷髅说道:“这里住的半衣大人的生母,你是万万不可得罪的,这位老太太出身大户人家,修养是极好的,只是可惜,在半衣大人六岁的时候,就因病离世了。”
“少年丧母,可惜了。”粉骷髅说着,迈步走到天子第二号棺材前,探头向里面观看,却是空荡荡的,好奇地问道:“这口棺材,为何是空的?”
老翁说道:“按照情理,这里应该住着半衣大人的父亲,只是可惜,这位老员外在发妻离世不足百日,就续弦,迎娶了一位新人过门,给半衣大人找了一位后妈。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半衣大人一直拒绝老员外的魂魄住进这座义庄。”
粉骷髅走到第三口棺材前,发现这口棺材前,没有红花,向棺材中观瞧,却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于是开口问道:“这个女人是谁?棺材头上没有红花,难道说,这个女人被赵半衣杀了?”
老翁答道:“这个女人乃是半衣大人的后母,后母过门后,当着老员外的面,对半衣大人出奇的好,后来,她自己怀孕,产下一子,仍然对半衣大人很好,有一次,半衣大人得了风寒,他的后母熬了一碗参汤,送到半衣大人的床前,喂他喝下,因为这碗参汤,一场普通的风寒,拖拖拉拉,治了大半年才算痊愈。这个女人负责半衣大人的饮食,变着花样地给半衣大人做菜,只是,每次吃完后母做的饭菜,半衣大人都会感到身体不适,直到有一次,后母做了羊肝,竹笋,送到半衣大人的面前。后母的孩子吵闹着要吃,却被后母大声呵斥,半衣大人这才起了疑心,谎称胃疼,没吃后母做的菜,饭后,他端着羊肝与竹笋去喂狗,先为了羊肝,狗儿没有问题,再喂竹笋,狗儿竟然中毒而亡。半衣大人这才明白,后母每一日都会做一些相克的食物给他吃。半衣大人将这件事说与父亲听,却被父亲大声训斥,半衣大人心灰意冷,离开家,投入到苏各空的门下,学习道法,一年之后,家中传来噩耗,父亲暴毙而亡,半衣大人回家奔丧,询问家奴,家奴支支吾吾,不敢多说,只是说,老员外吃过夫人做的菜,腹中绞痛,不治身亡。
半衣大人明白了一切,当天夜里将他的后母连同后母的情夫一起塞进了水井之中。”
粉骷髅点点头,走到第四口棺材前,向里面望了望,开口问道:“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14 23:24:53 +0800 CST  
143、
老翁答道:“这个女人,乃是半衣大人的发妻。”
“她又是如何死的?”粉骷髅问道。
老翁答道:“当初,这个女人得了肺痨,寻到苏各空的门前求医问药。半衣大人对她一见倾心。每一日殷勤伺候,希望得到女人的芳心。苏各空说这个女人命犯桃花,并不是安分守己之人,对她的病并不十分上心,敷衍了几日,表明自己无能为力,让女人另请高明。女人伤心欲绝。
半衣大人动了真情,当着师父的面,用女人的药碗喝了水。没几日,他也得上了肺痨。
苏各空心疼徒弟,这才拿出看家的本领,治好了女人的病。
女人大为感动,顺势嫁给了半衣大人。两人婚后的生活,还算和睦。
后来,半衣大人结识了一位朋友,两人意气相投,结拜为异姓兄弟,他这位兄弟一年倒有半年时间,吃住在半衣大人的家中。
直到有一天,半衣大人的结拜兄弟拿起桌上的梨子,吃了一口,嘴里说:真酸。
半衣大人的老婆好奇地问道:有多酸。拿过那半个梨子,吃了一口,咂舌道:的确很酸。之后,将梨子扔掉了。
半衣大人看在眼中,什么都没有说,过来几日,半衣大人端了一碗面条,吃了几口,对他老婆说:这个面条,真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他老婆一脸嫌弃地说道:你吃过了,我才不要尝。
那一刻,半衣大人明白了一切。
又过了几日,半衣大人假意出门,半夜突然回到家中。拍打房门,好半天,那个女人才把房门打开,神色慌张,衣衫不整。
半衣大人进了屋,发现桌上有吃剩的酒菜,两双筷子,两只酒杯。回头看他的老婆,眼睛不住的望向衣柜。
半衣大人用一把锁头锁住了衣柜,点燃了一床棉被,丢在衣柜的上面,回头问女人:这间屋子马上就要被大火吞噬,你要不要跟我离开?
那个女人脸色惨白的说道:你知道他藏在衣柜里面?
半衣大人问道:你们背着我做的好事!
女人苦笑一声:要有共同的爱好,才能成为朋友。你活得那般无趣,他为何会与你结拜,还不是因为我?
半衣大人一脸绝望地问道:你忘记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了吗?
女人答道:所以,我才选择嫁给你,可是,我对你好只为恩情,对衣柜中的他却是恩爱。你要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后来,赵半衣将这对奸夫淫妇都杀了吗?”粉骷髅说着,望向棺材,发现第五口棺材中睡着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对第四口棺材中的女人,倒是十分的般配,可是,这两口棺材的前面,都有红花。大为惊讶道:“赵半衣没有杀他们?”
“没有。”老翁答道:“半衣大人选择了成全。扑灭了火,独自一人离开了。”
“那……后来这一对男女怎么死的?”粉骷髅问道。
老翁答道:“后来,女人的肺痨病复发了,她的情郎也被染上了这个病。两个人走投无路,又去求半衣大人的师父——苏各空。老先生对他们说,你们两个,我只能救一个,你们自己决定吧。当天晚上,男人用绳子勒死了女人,女人临死前做了一桌酒菜,里面下了毒,男人杀了她之后,一个人自斟自饮,最终也是气绝身亡。”
粉骷髅听罢,感慨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老翁继续说道:“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他们来到你们的身边,就是为了给你上一课,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之后,便匆匆离开。半衣大人经历此役,整个人都变了。”
粉骷髅望向第六口棺材,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女人,仔细端详了一阵,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面熟,好似从哪里见过,思索一阵,猛地想起:这个女人不是那静安堂的苏冉吗!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15 23:13:30 +0800 CST  
144、
于是,粉骷髅对老翁说道:“这个女人,我认识,她是赵半衣的师姐,名叫苏冉。”
“你说得没错。”老翁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半衣大人的后母过门之后,不允许府里的下人给他提供食物,半衣大人只能从那个女人的手中获取食物,有一阵,吃了后母做的饭菜,半衣大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双眼刺痛,他跑去找老员外,说后母要害死他。老员外不信半衣大人的话,把他好一阵训斥。
半衣大人伤心欲绝,一个人离开家,跑到母亲的坟前,放声大哭,过了良久,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在坟前经过,望了半衣大人一眼,开口说道:‘你中毒了,若是不能及时救治,只怕这双眼睛要保不住了……你随我来吧。’
那个少女便是苏冉,她带着半衣大人回到家,来到苏各空的面前,央求爹爹给他看病。
苏老先生看过半衣大人的眼睛,皱着眉头说道:造孽啊!你就在我这里住下来吧。我慢慢地给你看眼睛。
于是,苏冉带着半衣大人来到一间厢房,给了他一个床位,一套被褥,又给他煮了一碗鸡蛋面。
半衣大人总是说,那碗面条的味道,只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半衣大人的眼睛痊愈之后,就住在苏家,跟着苏老先生学习医术与法术,后来,便遇到了他那得肺痨的发妻。
半衣大人执意要娶她为妻,因为此事,与师父苏各空还闹了一点不愉快。那个时候,半衣大人的家道已经中落,师父又不看好这门婚事的前景,拒绝给他出资娶妻。
半衣大人连一间能够娶妻的土坯房子都没有。又是他的师姐,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我爹爹老糊涂,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喜欢那个姑娘,就把她娶过门,一心一意地对她好。说罢,从手中撸下来一个佩戴多年的金镯子,塞到半衣大人的手中,对他说:师姐也是个穷光蛋,哈哈,你别笑话师姐寒酸就好,拿这个小玩意儿,在城边置个小院,好好地过日子吧。
半衣大人哭的稀里哗啦。
后来,半衣大人遭遇了婚变,伤心欲绝,打算离开望舒县,出去闯荡一下,苏冉送了他一程又一程,眼中写满了不舍,对半衣大人说道:师弟,你有千般好,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心肠太软,出去闯荡江湖,逢场作戏即可,不可动了真感情,该凶狠的时候,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半衣大人流着眼泪对苏冉说道:师姐,您的话,我谨记在心,不混出个样子,我不会回来的。
半衣大人加入了丐帮,从最底层的一袋弟子做起,他杀了一个人,变成了二袋弟子,杀了两个人,变成了三袋弟子,杀了四个人,变成了四袋弟子,杀了八个人,变成了五袋弟子,杀了十六个人,变成了六袋弟子,杀了三十二个人,变成了七袋弟子,杀了六十四个人,变成了八点弟子,杀了一百二十八个人,变成了九袋副帮主。”
粉骷髅放眼望去,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薄皮棺材,嘴里说道:“原来,赵半衣就是踩着这些人的尸骸,登上高位的!”
老翁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自己掂量一下,凭你的实力,是不是半衣大人的对手!”
“……”粉骷髅沉默不语,良久才说:“这个赵半衣看上去和和气气,却是杀人如麻的狠角色。算了,我还是不要与他硬碰硬的好。”说罢,转身就走。
“等一等,你要去哪里?”老翁问道。
粉骷髅答道:“比不过,比不过,我还是走吧。”
老翁笑道:“你这个女鬼,懂不懂规矩?”
“什么规矩?”粉骷髅愕然道。
老翁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窥探他人内心的隐私,乃是行走江湖的大忌,你不请自来,看到了半衣大人不为人知的一面,难道说,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吗?”
粉骷髅听罢,登时警觉,连忙向四周望了望,怕中了埋伏,可是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并不见有什么危险,于是放下心来,冷笑道:“姑奶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能奈我何?”
老翁笑道:“你想没想过,这座义庄,几百具尸体,并不是每个鬼都是善男信女,其中不乏凶骸恶鬼,半衣大人为何如何放心得让我这个糟老头子,看守此地呢?”
粉骷髅再一次将老翁上下打量一番,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想怎样?”
老翁不说话,只是不住地冷笑,开始时,笑得无声无息,到后来,双手叉腰,仰天大笑起来。
笑得粉骷髅浑身发毛,一股莫名的恐惧用上心头,怒道:“你笑什么?”
老翁不笑了,眼神阴郁地望着粉骷髅,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他缓缓地张开嘴,越张越大,露出一嘴的獠牙,老翁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嘴唇轻轻划了几下,老翁的嘴裂成一朵恐怖的食人花模样。
老翁纵身一跃,一下子将粉骷髅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将女鬼生吞活剥……
粉骷髅想要逃出自己设置的幻术,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擂台之上,赵半衣依旧与粉骷髅四目相对,仅仅过去一刹那的工夫,粉骷髅的眼中,流下两滴血泪,无比痛苦地望向赵半衣,眼中写满了哀求。
赵半衣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知道得太多了,不能放你离开。”说罢,伸出右手,捏住对手的骷髅头,使出三成的力道,将粉骷髅的头颅,捏个粉碎。
一堆白森森的骨头,散落了一地。
比试眨眼之间就结束了,台下的鬼怪精灵看得目瞪口呆,良久,台下发出惊人的欢呼叫好之声。
“高手,高手,一招毙命。”
“这个静安堂的乞丐,比城隍庙的道士要强太多。”
“干掉那些臭道士,我们以后都去静安堂烧香磕头。”
曲氏大长老也是一脸的惊讶,将最后一枚刻着“兑”字的金元宝送到赵半衣的手中,大声对台下宣布:“最后一场十六进八的比试,静安堂赵半衣胜。大家休息片刻,一盏茶之后,八强比试正式开始,第一场由静安堂陈景元对阵城隍庙刘雨楼。”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16 23:08:45 +0800 CST  
145、
赵半衣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陈景元双手捧着一碗茶,送到他的面前,一脸献媚地说道:“师叔,请吃茶。”
“好!”赵半衣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随手放在身旁的茶几之上。
陈景元绕道赵半衣的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好一阵忙碌,手上功夫不停,嘴上却说:“师叔,您方才用了什么高明的法术,为何那个粉骷髅一动也不动,愣在原地,任凭您捏碎了她的头颅?”
赵半衣并不隐瞒,开口答道:“那个女鬼使用幻术,潜入了我的心中,遇到了我的心魔,被吃掉了魂魄。”
陈景元咂舌道:“师叔的心魔这般神武,一招致命。”
“你想学吗?”赵半衣反问道。
“难学吗?”陈景元有点动心。
“难倒是不难,就是有点麻烦。”赵半衣说道:“隔三差五,就要杀个人,供养心魔,不然的话,自己的魂魄就要被心魔吃掉。怎么样,还要不要学?”
陈景元听闻此言,微微一愣,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师叔,我觉得,这个学艺的事情,非同小可,我还是等擂台赛结束,征求一下我师父她老人家的意思。到时候,再答复您。”
苏冉在一旁,冷冷说道:“这个时候,想起把你师父摆出来了?我一脚踢死你。”
陈景元吓得向旁边挪了挪身子。
“哈哈,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赵半衣站起身,冲陈景元招招手,说道:“随我来一下。”
“干什么?”陈景元问道。
“尿急,陪我去尿尿。”赵半衣随手提了提裤子。
“好嘞!”陈景元屁颠屁颠地跟在师叔的身后,两个人走进了不远处的密林。
尿尿的时候,一只蝴蝶从两人的身前飞过,陈景元扭动身躯,嘴里喊着:“水遁,呲蝶之术。”一股水柱飞起,蝴蝶被射了一个踉跄。仓皇而逃。
陈景元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对身边的赵半衣说道:“师叔,我厉害吗?”
赵半衣不说话,低下头,望着自己胯下一滴一滴缓慢坠落的尿珠,莫名其妙地有些伤感。
“一会儿的比试,你有几分赢的把握?”赵半衣提好裤子,开口问道。
陈景元寻思了一阵,一本正经地说道:“师叔,我觉得,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输赢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为何这么说?”赵半衣饶有兴趣地问道。
陈景元答道:“总共八个名额,城隍庙占了一半,余下的四个名额,咱们静安堂三个人入围,这已经是莫大的成功,不论比试的结果如何,咱们能得到两个好处。”
“哪两个?”赵半衣问道。
“第一,望舒县的鬼狐精灵会形成一个共识,能与城隍庙分庭抗礼的,只有咱们静安堂,这个名声算是打响了。第二,比试结束之后,静安堂会与胭脂林曲氏成为盟友,他们有了像我师父、您这样的顶尖高手做外援。而我们,也会得到几千狐兵的支持。实力大增。”
赵半满意地点点头,开口说道:“你这个孩子,虽说不学无术,却有三分谋略。”
“嘿嘿,你抬举我了。”陈景元笑道。
“我问你能不能赢下城隍庙的刘雨楼,你却跟我绕来绕去,不回答我的问题。”赵半衣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的心里没有必胜的把握喽。”
“嘿嘿,在老江湖的面前,什么样的花招也蒙混不过去。”陈景元讪笑道:“我看过那个刘雨楼的前几场比试,剑法、道术都在我之上,我想赢他,只怕有些难度。”
赵半衣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个孩子的水平的确在你之上,可是,若说真实水平有多高?在我看来,其实也没多高,处处都是破绽。”
“您老人家是顶尖高手,看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自然漏洞百出。”陈景元说道。
赵半衣不动声色地说道:“一会儿上台比试,你若是输了,你的那个小心上人,会不会为你伤心难过?”
“……”陈景元一时间没敢搭腔。
“为何不为自己辩解?”赵半衣问道。
“您老人家是我的师叔,我怎敢轻易骗您。”陈景元答道。
“你真的喜欢她?”赵半衣问道。
“我想与她生儿育女,白头偕老。”陈景元一脸动情地说道。
赵半衣说道:“你比试之后,你师父就要上擂台与城隍庙的杜秋泽比试,以我的推测,会有其中一个下不来擂台,这场比试之后,静安堂与城隍庙会变成死敌。将来有一日,需要在你师父与那个小姑娘之间,做出取舍,你会怎么选择?”
“这个……”陈景元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你会选择那个小姑娘,离开静安堂,去做城隍庙叶文青的上门女婿吗?”赵半衣咄咄逼人地问道:“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你的师父,与那个小姑娘老死不相往来吗?”
“师叔,这个问题太难了。”陈景元双手捂住脸,十分痛苦地说道:“必须要在恩与情之间做出取舍吗?”
赵半衣眼睛望着远方,呆呆地出神,许久才说:“也许,这就是人生吧。你得到多少快乐,就要承受多少痛苦。”
“师叔。”陈景元一脸幽怨地说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陪你一起尿尿了。本来挺好的心情,一下子全没有了。”
“师叔唤你来,自有师叔的道理。”赵半衣说道:“你师父,我师姐,是个顶好的女人,可是,论教徒弟,传授本领,真的不是她的专长,你上擂台之前,她什么都不会交待你,但是,一旦你输了,一顿拳打脚踢是免不了的。”
陈景元讪笑道:“师叔真的很了解我的师父。”
“师叔教给你,如何对付那个刘雨楼。”赵半衣凑到陈景元地耳边,小声说道:“第一,你要……第二,你要……第三,你要……”说罢,将一颗黑黝黝的珠子塞到陈景元的手中,传授给他一句咒语,最后说道:“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陈景元单腿跪地,情绪有些激动:“多谢师叔的栽培。”
赵半衣手捻着胡须,缓缓说道:“我要看你小子的选择,我要看你将来到底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要看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自己会不会后悔今日帮了你。”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17 23:22:46 +0800 CST  
146、
擂台之上,曲氏大长老大声宣布:“接下来,进行八强赛的第一场比试,由静安堂的陈景元对阵城隍庙的刘雨楼。”
陈景元与刘雨楼面对面站着,相隔不到八尺远。
陈景元躬身施礼,十分客气地说道:“请赐教。”
刘雨楼还礼,走近两步,压低声音说道:“方才上擂台之前,叶师姐已经对我交待过了,你是她大表姐的二舅的三姨的四叔的五姑父家的六表哥,你尽可以放心,一会儿动起手来,我会手下留情的。”
陈景元笑道:“多谢,多谢。”
两个人各自抽出兵器,摆出对阵的架势。
陈景元的脑中闪现师叔赵半衣的话:“元儿,你要记住,打垮那个小道士,一共分为三步,第一步,就是找到他招式中的破绽,一击制胜。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行为习惯,也会产生独特的漏洞与弱点。我从前看过他三次比试,与对手比试时,使得都是城隍庙的三十六路天罡剑法。第十六招‘仙人指路’,他在使用这一招的时候,身体倾斜的角度比一般人要大许多,这样使剑招,固然飘逸洒脱,但是下盘就会变得极度不稳,遇到真正的高手,攻他下盘,胜负立分。当然,你不是真正的高手,在他的眼里,你的剑术是比不上他的。因此,你要拼尽全力的迎合他对你的认知,你要掌握‘示弱’的力量,前十五招只防御,不进攻,让他的心理产生优越感与轻敌思想。等到第十六招,一举把他拿下。”
比试正式开始,刘雨楼一如既往地使出三十六路天罡剑法。陈景元遵照师叔的指点,只防御,不进攻,营造一种没有还手之力的假象。刘雨楼求胜心切,果然上当,手中长剑舞动如飞,招招致命。全然忘记了叶攸安之前的嘱托。逼得陈景元在擂台之上节节退后。
陈景元用手中兵器护住自己的要害,全神贯注地对付刘雨楼的招数,他耐心地等待,直到刘雨楼将天罡剑使到了第十六招——仙人指路,只见他左脚腾空,右手长剑刺出,身体倾斜,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右脚脚尖处。
“就是这一招。”陈景元身形一闪,躲过长剑,从腰间抽出匕首,随手甩了出去,飞向刘雨楼的右脚踝。
刘雨楼身体倾斜,浑身的肌肉处在紧绷状态,万万没想到,陈景元会使出这一招,他拼尽全力,多年的苦功在此时发挥了效果,身体拼了命得向后仰,平着飞了出去,虽说最终躲过了这一匕首,但是重重的摔在擂台之上,长剑脱手,狼狈不堪。
陈景元大喜,想要冲过去,补上一剑,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实际功夫不如刘雨楼,贸然冲过去,也未必能够得逞,眼珠一转,登时有了更好的主意。
于是乎,他将手中长剑还鞘,双手背着身后,下巴微微昂起,傲然而立,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冷冷地望着刘雨楼。
台下忽然间掀起一阵叫好、喝彩之声。
“静安堂的人真厉害。”
“城隍庙的小道士太菜了。”
“你们瞧瞧那个小道士四脚朝天的样子,像不像缩头乌龟。”
“哈哈哈,像……真像……”
刘雨楼从地上爬起来,羞得面红耳赤。他偷眼望台下的师父,只见杜秋泽的脸色变得铁青。
刘雨楼捡起地上的长剑,用剑尖指着陈景元的前胸,恼羞成怒地说道:“姓陈的,咱们再来比试。”
陈景元心中暗想:还要比试,再比试,老子会一败涂地,我才没有那样蠢。
于是,陈景元的双手始终背在身后,任凭刘雨楼如何挑衅,陈景元只是笑而不语。
如此一来,搞得刘雨楼既尴尬又被动,他的手一扬,长剑出手,不偏不倚,正中擂台的一角,这手工夫一显,台下懂局的纷纷叫好。
“这个小道士,在剑术上,最少下了十年苦功。”
“十年苦功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那个陈景元逼得栽了跟头。”台下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刘雨楼不去听台下的议论,对陈景元说道:“剑术,我输给了你,咱们再来比试一下法术,如何?”
“等一等,我有两句话要说。”陈景元的脑中闪现师叔对他说得话——第二招,离间刘雨楼与杜秋泽的关系,摧毁他的自信心。
“你想说什么?”刘雨楼问道。
陈景元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你在城隍庙是混不出名堂的。”
“你说什么?”刘雨楼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偏偏是这句话,却击中他的内心深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听我慢慢地给你分析,你自己品一品,我的话有没有道理。”陈景元按照赵半衣教他的话,侃侃而谈:“你在城隍庙混得好不好,我给你几条验证的标准,你自己研究一下。第一,你师父是不是把你当自己人,这个不能听他嘴上怎么说,要看他是不是真心对你,我问你,你师父的那些师哥,师弟,也就是城隍庙的大当家,二当家,四当家,他们见到你,是长辈见到了晚辈。还是上司见到了下属?”
“这个……”刘雨楼陷入了深思,良久,缓缓地说道:“那些人见到我,向来是不苟言笑的。”
陈景元又问:“你师父是不是有个瘸腿的妹妹,她被夫家休了之后,又找到新的婆家了吗?”
刘雨楼想了想,缓缓说道:“找到了新的婆家,那个女人嫁给我们城隍庙一个很不起眼的中年道士。”
“你师父,怎么对待他的这个妹夫?”陈景元问道。
“他……负责城隍庙的粮食采购,在东城繁华处,购置了两套房产。”刘雨楼小声地答道。
陈景元又问:“平日里,你师父可曾指点过你的剑术?我这样的人,都能发现你的剑法漏洞,你师父那么高的水平,真的看不出来吗?”
刘雨楼的脸,登时变得很难看,嘴里说道:“我师父平日里政务繁忙,没时间指点我的剑术,他老人家总是说,要靠我自己努力,才能达到剑术的至高境界。”
陈景元冷笑一声,缓缓说道:“若是努力有用,那些卖苦力的劳工,种田的农民应该是这个世上最富有的群体,因为他们是最卖力气,最能吃苦的一群人,努力的作用其实是微乎其微的,要想超越自我,最大的捷径就是长辈的提携。给你一种新的思维,跳出从前的误区,这样,你才能快速的成长,少走弯路。你师父,根本就没把当成心腹看待。”
“你……你胡说八道。”刘雨楼的脸色变得煞白,声音有些颤抖,但是,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陈景元的话,还是深入了他的内心。
“若想出人头地,有三个途径。”陈景元侃侃而谈:“第一,盖世才华,这件事,除了你,别人都办不成。你可以做人上人,第二,血缘亲属,我且问你,城隍庙若是有好事,那些当家的,是先想着安排叶大小姐,还是先安排你?第三,利益输出,如果,你能源源不断地给你师父带来好处,我想,你师父会选择提携你的,除此之外,你永无出头之日。这个现实,你要及早认清,不然的话,蹉跎了岁月,挥霍了人生,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刘雨楼忽然间泪流满面,哽咽地说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说罢,张着双臂,来抓陈景元的衣领。
陈景元察言观色,知道他方寸已乱,向后退了一步,取出师叔给他的那颗珠子,往地上一丢,嘴里说道:“到此为止吧。”一声咒语之后,烟雾中,一条通体乌黑的五爪飞龙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飞向了刘雨楼。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18 23:32:04 +0800 CST  
147、
刘雨楼大骇,眼见着那条黑龙身长一丈有余,张牙舞爪,龙头好似磨盘一般大小,一张嘴就能将自己囫囵吞入腹中。
小道士顾不上许多,转身便逃,那条黑龙在后面紧追不舍。逼得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从擂台之上纵身跳下,落地时,一个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身后恶风不善,忍不住回头观瞧,那条黑龙已经冲到了近前。
刘雨楼把眼一闭,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时间黑烟滚滚,附近观战的妖怪们被黑烟呛到不住的咳嗽,纷纷躲避,待黑烟散去,一个通体乌黑,好似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刘雨楼立在众妖的面前。
他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在脸上抹了一把,满手的锅底黑。
观战席在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爆发出震天的哄笑。
刘雨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用袖子挡住脸,回到了城隍庙的座位。
“师父!”刘雨楼的声音好似蚂蚁,低着头,不敢看杜秋泽的双眼。
“丢人显眼的东西,一条虚张声势的黑龙,瞧把你吓成那个样子。”杜秋泽破口大骂:“你怎么不死在擂台之上?”
刘雨楼“扑通”一声跪地在地,哽咽着说道:“求师父责罚。”之后,屈辱的泪水流了下来。
“算了,我瞧着这孩子已经尽力了。”一旁的叶文青开口说道:“三弟,你就少说两句吧。擂台上那个叫陈景元的孩子,十分地不简单,他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杜秋泽长出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一些,对刘雨楼说道:“自己找个地方,把脸洗一洗。”
“遵命。”刘雨楼站起身,向胭脂林的深处走去。
“爹爹,那个陈景元,若是加入咱们城隍庙,您说说,他能在什么样的位置?”叶攸安不动声色地问道。
“第三代弟子中,他能排进前三吧。”叶文青说道:“他比不过你的玉成师兄,也斗不过你。”
“哦!”叶攸安不再说话,心中升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擂台之上,陈景元从曲氏大长老的手中接过那个青龙造型的小把件,纵身跳下擂台,跑到苏冉与赵半衣的面前,雀跃道:“师父,您看这个青龙把件,师叔,您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苏冉漠然地点点头,并不说话,双眼自始至终,不离杜秋泽的左右。
赵半衣从陈景元手中接过那个青龙的手把件,托住手中,掂量一下分量,点点头,称赞道:“干得不错。”之后,又将手把件还给了陈景元。
曲氏大长老立在擂台之上,大声宣布:“接下来,第二场比试,由静安堂的苏冉对阵城隍庙的杜秋泽。”
话音未了,大长老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一个怒气冲冲的魂魄飘浮在擂台之上,不是苏冉却又是谁?
只见她手指着台下的杜秋泽破口大骂道:“贼道士,滚上台来。”
观战席中有好事的鬼怪模仿苏冉的声音,大声喊道:“贼道士,滚上台来。”
引起一阵哄笑。
于是乎,“贼道士,滚上台来。”的呵斥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杜秋泽的脸色阴沉,故意放慢了脚步,缓缓地走上了擂台。
“杜秋泽,你可还记得我?”苏冉怒道。
“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杜秋泽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初,我的徒弟一个接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死亡,我猜,应该是你的手笔吧!”
“你为何要杀死我的师哥?”苏冉怒道。
“我没有杀他。”杜秋泽否认道。
“敢做不敢当,你是不是个男人?”苏冉怒道。
“我是不是个男人,你要不要体验一下?”杜秋泽不动声色地说道:“今日,我再与你郑重其事地说一遍,我没有杀你的师哥,他是生是死,与我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你执意认为是我杀了你的师哥,我也没有办法。”
“当初,你派手下人将我师哥骗到了巳龙山,设计谋害了他。”苏冉强忍泪水,咬着牙说道:“师哥的肉身被巳龙山的赵德泰吃了,师哥的魂魄被你收进了葫芦中。有没有这回事?”
“这个……”杜秋泽倒吸一口气,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个,你听谁说的?”
“你管我是听谁说的,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么一回事?”苏冉怒道。
“没有,我不清楚。”杜秋泽再一次矢口否认。
“我杀了你这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苏冉彻底地愤怒了。
“与你这样不讲道理的疯婆子,也没办法讲理,咱们还是用兵器说话吧。”杜秋泽说罢,从背后抽出了明晃晃的长剑……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19 23:14:16 +0800 CST  
148、
陈景元坐在观战席,有些莫名的兴奋,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搞得身边的赵半衣心烦意乱。
“你做什么?”赵半衣不耐烦地问道。
“我跟了师父这么久,很少见她老人家动手,今日之战,她应该会动真格的。”陈景元难掩脸上的期盼之情。
赵半衣听他这般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也是一脸的神往,开口说道:“师姐得了师父的真传,莫说是你,就是我,也是很期待这次比试,过了这么久,也不知师姐的功夫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陈景元听出了赵半衣的玄外之音,开口问道:“师叔在我师爷那里学到了几成真本事?”
赵半衣望了陈景元一眼,开口说道:“我的天资不好,只学到了师父的七成本事。”
“曲阳师叔呢?”陈景元又问。
赵半衣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他的天资略好于我,论学法术,他学得比我通透,只是,那个老狐狸对杀人的手段不太感兴趣,他更多地继承了师父的医术,因此,你的曲阳师叔,应该学到了师父的六成法术。”
“您的意思,我师父应该学到了师爷十成的本领了?”陈景元问道。
“不尽然。”赵半衣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师姐是女儿身,有些法术,并不适合她来学习,再说,师姐年轻的时候,对学习法术并不十分上心,她的心思,大多数放在百刃师兄的身上。师父的法术,教给师哥八成,另外的两成,师姐给补齐了,因此,百刃师兄是我们几个人中,最有本事的。”
“满招损,谦受益。”陈景元说道:“师伯过分依仗自己的功夫,最后结局凄惨。”
赵半衣漠然地望着陈景元,良久才说:“这样的话,千万别让你师父听到,不然的话,你会被逐出师门的。”
“……”陈景元吓得吐了吐舌头,没敢吭声。
擂台之上,杜秋泽手握长剑,直刺苏冉的心口。苏冉面无惧色,不躲不闪。
杜秋泽的长剑触到苏冉的魂魄,并无着力之处,穿胸而过。
苏冉放过了杜秋泽的长剑与人,待他只剩下左脚脚踝穿越自己魂魄的时候,口中念个拘鬼咒,一只白森森的鬼手从擂台下面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杜秋泽的脚踝。
杜秋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怪手,从擂台下探了出来,只奔三当家的裤裆要害处抓去。
“好歹毒的婆子。”杜秋泽大叫一声,左脚尖点地,原地旋转了三圈,凭空跳起了五尺多高,躲过了那只“猴子偷桃”的怪手,顺便将那一只白森森的鬼手也从地底拽了出来。鬼手的下面,竟然是一条绿油油的藤蔓,藤蔓的根部,连着一只灰白色的骷髅头,藤蔓从骷髅头的一只眼眶里长出来的。
杜秋泽长剑一挥,斩断了鬼手的三根指头,摆脱了束缚。
苏冉面若冰霜,从腰间抽出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在半空中斜刺里划了两道,擂台之上,登时出现了一个漩涡黑洞。
杜秋泽收起兵器,定睛观瞧,只见黑洞中出现了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充满幽怨地望着他。
紧接着,一只地狱恶犬从黑洞里钻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直奔杜秋泽的咽喉咬去。
杜秋泽长剑一挥,斩掉了恶犬的头颅,地狱恶犬身首异处,四腿不住地乱蹬,狗头落在擂台之上,不住地狂吠。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婆子,竟然将幽冥界的畜生放到人间界?”杜秋泽怒道。
“幽冥界的畜生对付人间界的畜生,正好棋逢对手。”苏冉说着,在黑洞的边缘又补了一刀,黑洞变大了许多,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恶鬼从黑洞里爬了出来,望见杜秋泽,嘴角流出贪婪的口水。
杜秋泽斩杀了一阵,砍翻了几个恶鬼,可是,形态各异的恶鬼源源不断地从黑洞中钻了出来,好似无穷无尽。
杜秋泽见状,虚晃一招,向后退了两步,伸手入怀,摸出一张纯金打造的关帝灵牌,托在手中,口中念个咒语,一时间金光四射,擂台之上,出现了一位座下赤兔马,手持青龙偃月刀的红脸关公。
关帝爷将眯着的丹凤眼微微睁开,挥舞着手中青龙偃月刀,一路斩杀,恶鬼死伤无数,余下的恶鬼见势不妙,纷纷后退。
关帝爷发现了躲在恶鬼身后的苏冉,拍马舞刀,向她本来。
苏冉吃了一惊,随手在半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闪身,钻进了黑口子中,消失不见。
关帝爷扑了个空,一阵斩杀,将余下的恶鬼杀了个片甲不留,捣毁了那个黑洞,消失不见。
擂台上变得寂静无声,杜秋泽四下望了望,寻不到苏冉的身影。于是开口对曲氏大长老说道:“那个女鬼逃走了,这一场我赢了。”
曲氏大长老向杜秋泽的身后望了望,开口说道:“比试还没有结束,你回头看。”
杜秋泽听闻此言,暗道一声不好,猛一回头,只见身后凭空出现了一道一寸长的黑口子,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刺了出来,杜秋泽没躲利索,被长剑划伤了手臂,鲜血流淌。
长剑的后面跟着一条女人的手臂,苏冉从黑口子里挤了出来,望了一眼受伤的杜秋泽,冷笑一声,又退后到黑口子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秋泽手捂着伤口,不住的转身,警觉地注视着擂台的每一个角落。
忽然,他的头顶出现了一条黑口子,一把长剑对着杜秋泽的头顶刺了下来,杜秋泽急忙躲避,但是躲过了头颅,却没躲过肩膀,左肩膀被长剑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杜秋泽怒不可遏,立在擂台的中央,破口大骂:“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敢不敢现身,与我面对面的比试?”
话音未了,那只长剑又从擂台地下刺了出来,割伤了杜秋泽的左脚。
曲氏大长老立在擂台的边缘,开口说道:“三当家的,不行的话就认输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身上的血都流干了。”
杜秋泽恶狠狠地瞪了大长老一眼,大声说道:“疯婆子,你知道,当初你师哥,来我们城隍庙,做了一件什么事情吗?他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收留他,那个样子,好像一条丧家之犬,你知道什么是丧家之犬吗?有家的狗儿,尾巴向上骄傲的翘着,没主人的狗尾巴是夹在两个后腿之间的。你知道,那个样子,有多狼狈吗?哈哈……哈哈……”
杜秋泽的激将法奏效了,眨眼之间,怒目横眉的苏冉手持兵器,出现在他的面前。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21 08:01:41 +0800 CST  
149、
“疯婆子,终于舍得现身了。”杜秋泽一声冷笑。
苏冉也不多说,手握长剑,冲上前去,一连刺出一十八剑,剑剑奔着杜秋泽的要害处。杜秋泽左躲右闪,避其锋芒,前几招还能从容应对,越到后来,越有些招架不住。第十八剑被剑尖扫到了前胸,道袍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登时鲜血淋漓。
苏冉大喜,想要乘胜追击,舞动长剑,直奔杜秋泽的咽喉。
杜秋泽见势不妙,伸手入怀,摸出一颗黑色的弹丸,随手丢了出去,正好落在苏冉的脚下,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擂台上闪过一道刺眼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苏冉被震得眼前金星四射,脑袋“嗡嗡”直响,手中兵器险些落地。她赶忙向后退了几步,剑尖戳在擂台地面之上,平稳一下心绪,努力不让自己摔倒在地。
杜秋泽借此机会,站稳身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开口说道:“你这个疯婆子,没有了躯体,也不去阴曹地府报道,却在人间到处游荡,惹是生非,拿着一把破刀,在阴阳两界穿行。你以为,没有人能收拾的了你?对付你这样的鬼魂,我们最少有几十种手段。一个普通的鞭炮,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听我一句劝,离开擂台,该干嘛干嘛去吧。”
苏冉不语,一双眼睛充满仇恨地望着杜秋泽。
杜秋泽伸手入怀,一股脑地摸出了九颗黑色弹丸,嘴里说道:“这一把,够送你去十八层地狱了。”
苏冉见状,又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念个咒语,擂台的地面上忽然间隆起一小撮土,土堆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一座硕大的坟丘,一只白森森的手从坟丘中伸了出来,一个纸糊的童男,从坟丘里爬了出来,紧接着,一队脸上画着红脸巴的童男童女从坟丘中爬了出来。
这些童男童女挡在苏冉的前面,对着杜秋泽吐口水,拍屁股,各种各样的嘲讽。
杜秋泽大怒,手中黑色的弹丸接连扔出,擂台之上,电光火石不断,硝烟弥漫,那群童男童女身上燃起了大火,变成一个个火人,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张牙舞爪地,带着火往前冲,好似要与杜秋泽同归于尽。
杜秋泽不敢与这些火人硬碰硬,选择了躲避,围着擂台不住地旋转,那些火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只是可惜,坚持了没多久,便化作一具具灰烬。
杜秋泽再一次与苏冉面对面,只见她面色惨白,有些惊魂未定,知道这个黑色的弹丸虽然没有扔到她的身上,但还是产生了一定的杀伤力,伸手入怀,一摸,黑色的弹丸都用光了。登时有些后悔,心说,为何不多带几颗呢?
苏冉察言观色,看出他的窘迫,开口问道:“用完了?”
“是啊!只带了十颗。”杜秋泽说道:“不过,我还带了别的。”
“你的宝贝真多。”苏冉讽刺道。
“我是城隍庙的三当家,望舒县方圆百里的鬼狐精灵都要听从我们的差遣,我们掌握着这片土地上最多的资源。”杜秋泽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屈屈一个鬼魂,如何与我们斗呢?”
“大汉,大唐那么强大的王朝都灰飞烟灭的,你们屈屈一座县城小庙,又有什么嚣张的资本?”苏冉不屑地说道。
“好好好,让你见识一下县城小庙的厉害。”杜秋泽说着,一伸手从怀中摸出六颗金灿灿的豆子,往地上一丢,口中念个咒语,一团团烟雾升起,待烟雾散去,六个身高八尺的金甲武士出现在擂台之上。
杜秋泽挥挥手,吩咐道:“把这个疯婆子打发了。”
六名金甲武士从腰间抽出长刀,一字排开,向苏冉逼近。
苏冉退了两步,眼见着就要退到了擂台的边缘,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用手中匕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伸手进去,摸索了半天,从里面摆出一尊六尺有余的雕像,往擂台上一摆,那个雕像是谁?却是大明朝开国将领——常遇春。望舒县城隍庙供奉的正神。
苏冉指着雕像对六个金甲武士说道:“你们认识他是谁吗?你们杜掌柜的掌柜。”
六个金甲武士面面相觑,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六个呆子,还不快点给你们大大掌柜磕头行礼。”苏冉提高了嗓门,大声呵斥道。
六个金甲武士听闻此言,登时收起兵器,跪倒行礼。
“饭桶,废物,饭桶,废物。”杜秋泽挨个踢金甲武士的屁股,嘴里骂道:“快点给我起来,起来。”
“杜秋泽,你为何不跪?”苏冉怒道:“你要明白,你现在所有得到的一切,都是源于这尊神像。”
擂台之下,看热闹的鬼狐精灵见此情景,高声疾呼:“跪下,跪下,跪下。”
杜秋泽咬牙切齿,却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撩起袍子,单腿跪地,对着神像行礼。
苏冉立在神像旁边,从袖中摸出一只卷轴,展开,自言自语道:“师哥,你看眼前跪着的那个人,像不像一条狗?”
杜秋泽听闻此言,抬头一看,只见那只卷轴之上,画着一位年轻俊秀的少年,正是那个早已尸骨无存的耿百刃。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21 23:11:51 +0800 CST  
150、
“你耍我!”杜秋泽站起身,怒不可遏地说道。
“当年,我师哥有没有跪你,我不知道。但是,今日当着这么多的见证者,你却是实实在在地给我师哥下跪了。”苏冉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杀了你。”杜秋泽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
“你别轻举妄动。”苏冉说着将手中的兵器搭在常遇春神像的脖颈儿上,开口说道:“你若敢上前,我砍掉这个雕像的脑袋。”
“你这个疯婆子,怕是得了失心疯。”杜秋泽一声冷笑,开口说道:“竟然沦落到劫持一个神像,用来保全自己。”说罢,扬手一个掌心雷,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把个神像的头颅,炸得粉末四溅。
苏冉微微一愣,没想到杜秋泽出手如此的果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秋泽却大声喊道:“好个用心歹毒的疯婆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具徐达的雕像,却在此处冒充我们城隍庙庙主。我被你骗得好苦。”
“这明明就是常遇春的雕像。”苏冉争辩道。
“你住口。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杜秋泽怒道:“我是研究常遇春的专家,这个世上没有谁比我更懂他。你拿个假雕像,过来骗我。是行不通的。”
“那……”苏冉寻思片刻,开口问道:“既然你知道是假的,为何方才要下跪?”
“…… ”杜秋泽一时语塞。
“我且问你,当年,你为何要害死我的师哥?”苏冉问道。
“我没有害死你的师哥。”杜秋泽说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们这些苏各空手下走出来的徒弟,是没办法见识大场面的。”
“我爹爹哪里得罪了你?”苏冉的眉毛立了起来。
“你们这些人,满脑子都是手艺人的僵化思维。是没办法在我们城隍庙立足的。”杜秋泽说道:“当初,你师哥耿百刃,你的师弟曲阳都曾来我们城隍庙谋职。可是,这两个人,只知做事,不会做人。我们掌管望舒县全境内的鬼狐精灵,手中有数不清的各种资源。若不是眼红这个,那两个人也不会来这里。可是,既然来了,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做人做事。你师兄做事横冲直撞,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不知伤了多少金主的面子。即便是他有盖世才华,我们也是不能用的。”
“不是一路人,便各走各路,没必要赶尽杀绝。”苏冉怒道:“你为何要杀了他?”
“多说无益,招式上说话吧。”杜秋泽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缓缓说道。
苏冉沉着脸,缓缓说道:“我爹爹曾经说过,人这一辈子,分为前半生和后半生。前半山吃过所有的苦,都是为了偿还上辈子欠下的孽债,后半生如何应对苦难,决定你下辈子的处境与遭遇。我师哥惨死在你们城隍庙道士的手中,也许是你,也许不是你,反正,能伤到我师哥的人,不过是周之秋,叶文青,你,宫长安四个人。其他人,他们不配近我师哥的身。今日,你我遇到了,算你倒霉,我要拿你祭奠我师哥的亡灵。”说罢,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摸出一根三寸多长的银钉。握在手心,开口说道:“我听说,城隍庙有一种密术,九根银钉入身,这个人会被打得魂飞魄散,这个法术,我虽没有学过,但是,人身的致命穴位也就那么几个,今日,拿你开刀吧。”
苏冉身形一闪,快似疾风,贴近杜秋泽的身子,对准他的大椎穴,一下子戳了下去。
杜秋泽一声惨叫,痛不欲生。
苏冉并不迟疑,第二支银钉出手,戳在了他的命门穴上。
杜秋泽并无还手之力。
苏冉又见三根银钉戳在了他的中脘穴,神阙穴,气海穴。
杜秋泽瘫倒在擂台之上,身体不住的抽搐。
苏冉再一次抽出三根银钉,攥在手心,冷冷说道:“今日,让你尝尝手艺人的厉害。”刚要动手,擂台上,黑影一闪,一个身材高大的道士,出现在擂台之上。
“够了,到此为止吧。”这个道士非是旁人,正是城隍庙的二当家——叶文青。
又一个身影上了擂台,正是苏冉的师弟——赵半衣,赵半衣挡在苏冉的身前,对叶文青冷冷说道:“你懂不懂规矩,你的对手是我,为何要提前上擂台,破坏别人的比赛?”
叶攸安见父亲上台,抽出兵器,也上了擂台。
陈景元原本也要上擂台,替师父助威,一见叶攸安上台,登时怂了。
五百狐兵手持长矛从密林深处冲了出来,将擂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时间,剑拔弩张。
曲氏大长老望了一眼台下的曲游苫,得到他的授意之后,走到叶文青的面前,开口说道:“二当家的,既然来到胭脂林,选择玩这场游戏,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你贸然冲到擂台之上,破坏别人的比试,算怎么一回事?”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22 23:23:37 +0800 CST  
151、
叶文青不理赵半衣,手指着苏冉说道:“你这个女人,也忒狠毒。”
苏冉只是冷笑,却不说话。
赵半衣凑到叶文青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二当家的,戏演完了,就下台去吧。”
“你说我在演戏?”叶文青怒道。
赵半衣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以你的身手,若是真心想救杜秋泽,不会等到我师姐将五根银钉扎在他的身上,才跳上擂台的。你们两个,乃是因为利益走在一起的同僚,他在擂台上受了伤,你上的擂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回到城隍庙,即便是你们大当家的问起,你可以搪塞过去了。”
叶文青不语,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赵半衣,良久才说:“苏老先生的众多爱徒中,也许你是活得最通透的那一个。”
“我给你找个台阶,您还是回到台下,把这场好戏看完吧。”赵半衣说罢,向后退了一步,高声喊道:“姓叶的,你要明白,这里是胭脂林,不是你们的城隍庙,若想撒野,只怕找错了地方。你扰乱了擂台赛的秩序,曲族长一声令下,毁掉了宫长安的三根断指,咱们谁也别想得到。你想明白了吗?”
叶文青向后退了一步,一脸的举棋不定。
曲氏大长老趁机说道:“二当家的,你可想好了,这位赵先生说得也是我想说的,你若执意捣乱,那我们只好毁了宫长安的三根断指,到头来,你只怕会无功而返。”
台下的一众鬼狐精灵跟着起哄道:“城隍庙总共来了四个,已经废了一半,不是无功而返,又是什么呢?”
“这个静安堂的人,个个都是高手,打得城隍庙的老道,屁滚尿流。”
“哈哈哈!”
叶文青鼻子“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纵身跳下了擂台,叶攸安见状,也跟着跳下了擂台。
赵半衣与五百狐兵也各自退回到从前的位置。
擂台之中,只剩下苏冉与瘫倒在地的杜秋泽。苏冉走到三当家的近前,摆弄着手中的三根银钉,冷笑着说道:“我只有三根银钉,你却还剩下五个重要的穴位,关元穴,合谷穴,足三里,三阴穴,涌泉穴,要如何取舍呢?”
杜秋泽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真的想杀死我吗?”
“岂止是想杀了你,我要让你魂飞魄散。”苏冉咬牙切齿地说道。
杜秋泽笑道:“那样的话,你永远别想见到你师哥的魂魄。”
“你说什么?”苏冉听闻此言,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她弯下腰,一把抓住了杜秋泽的衣领,有些竭斯底里地说道:“你说,你快说,我师哥的魂魄被你囚禁在哪里?你不说,我立刻就杀了你。”
“疯婆子。”杜秋泽闭上眼睛,缓了好半天,这才开口说道:“我不说,你才会留下我的性命。”
“……”苏冉一时无语。
“你还想杀我吗?”杜秋泽用一种挑衅的眼神,望着苏冉。
苏冉立在原地,举棋不定。
杜秋泽见状,冲着擂台边缘的曲氏大长老说道:“我认输了,这一局,她赢了。”
曲氏大长老望了一眼苏冉,眼神中写满了“你为何不弄死他”的疑问。
苏冉的眼神呆滞,没有给大长老任何的回应。
曲氏大长老一声叹息,对着台下大声宣布:“这一局,静安堂苏冉胜。”说罢,将一个精致的白虎手把件,送到她的手中。
杜秋泽倒在地上,艰难地挪动手臂,从腰间摸出一只细竹筒,竹筒的下摆有一根细绳,他用牙齿叼住细绳,用力一扯,竹筒冒出一股青烟,紧接着,射出了三颗火球,火球飞到半空中,发出了三声闷响。
不多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小道士从胭脂林的外面冲了进来,足足有五六十人。
这群小道士来到擂台边,亮出一副担架,将杜秋泽抬着,离开了擂台,消失在密林深处。
苏冉回到自己的座位,把握着手中的白虎,一脸的怅然若失。
赵半衣说道:“师姐,这个杜秋泽真的是杀害师哥的凶手吗?”
“我也不知道。”苏冉心乱如麻。
赵半衣说道:“寻觅了这么久,也不在意这一时半会,那个杜秋泽,伤了经脉,即便死不了,也会瘫痪在床,若想医治,除了那个精通医术的曲狐狸,别人怕是没有这个手艺。”
“你的意思。”苏冉眼前一亮,惊喜道:“可以用治伤作为交换,问出师哥魂魄的下落。”
“就是这样。”赵半衣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苏冉显得十分地紧张,兴奋,好似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奋斗的目标。
曲氏大长老立在擂台之上,大声宣布道:“接下来,进行第三场比试,黑衣蒙面人对阵城隍庙叶攸安。”
对阵双方面对面地站好,蒙面的黄如英将叶攸安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你是叶文青的女儿?”
“是。”叶攸安答道。
“你今年多大?”黄如英问道:“十四岁还是十五岁?”
叶攸安答道:“我今年十六岁——你问这个做什么?”
黄如英听罢,微微一愣,继而眼神中写满了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狗贼。”
“你骂谁?”叶攸安怒道。
黄如英回过神,对叶攸安说道:“听我一句劝,不要比了,不然的话,你会落到杜秋泽那样的下场。”
“没有交手,结局就定下来了?”叶攸安略带讥讽地说道:“你还真是神机妙算!”
黄如英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品品其中的滋味。”
“讲吧。”叶攸安抱着肩膀,饶有兴趣地说道。
黄如英说道:“有个师父,培养了两个徒弟,待武艺学成,师父放他们下山,闯荡江湖,临行之前,师父做了一个测试,将两个徒弟放进一只铁笼之中,又放进去一只饥饿难耐的斑斓猛虎。老虎走到师兄的面前,师兄用一双冷漠的眼睛望着老虎,老虎观望了一阵,选择了离开。老虎又走到师弟的面前,师弟闭着双眼,不看老虎。老虎咆哮着,用虎爪去拍师弟的脸。这个时候,师弟睁开了眼睛,左手挡住了老虎的爪子,右手一下子扯断了老虎的喉咙。老虎被师弟杀了。
小姑娘,我且问你,师兄与师弟,谁的本事更大一些?”
“不能确定。”叶攸安答道。
黄如英的脸上显出一丝鄙夷,开口说道:“你没听清吗?老虎先是与师哥对视,自觉打不过师哥,这才选择袭击师弟,师弟虽然一招毙命,打死了老虎,但是,明显师哥更强一些,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老虎恐惧师哥。”
“我不认可你的说法。”叶攸安答道:“你怎么知道,师弟是不是为了体会那杀戮的快感而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黄如英忽然间愣住了,良久,这才说道:“果然,只有亲生女儿,才能体会当爹的真实想法。”
“废话少说。动手吧。”叶攸安冷冷地说道。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23 23:23:28 +0800 CST  
152、
黄如英微微一笑,嘴里说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如何,我就陪你这个小姑娘玩玩吧。”说罢,她伸手入怀,摸出一个木头娃娃,那个娃娃的脸是空白的,没有五官。
黄如英从袖中摸出一只毛笔,笔头在舌头上沾了沾,参照叶攸安的模样,寥寥几笔,勾勒出木头娃娃的五官。
之后,黄如英将娃娃往地上一丢,咬破左手食指,将一滴血滴在娃娃的身上,口中念个咒语,那个娃娃动了一下,之后,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叶攸安的模样。
叶攸安大吃一惊,怒道:“你使得是什么妖术?”
黄如英笑而不语。
倒是那个木头叶攸安,一步三摇地走到叶攸安的近前,打量一番,又十分生硬地语调问道:“你使得是什么妖术?”
叶攸安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冒充本小姐?”
木头人也是一脸的怒容:“你是什么东西,敢冒充本小姐?”
叶攸安话不多说,手中兵器,迎面就刺。
木头人变戏法一般,变成一只跟本尊一模一样的兵器,照葫芦画瓢,也是迎面就刺。
叶攸安心中惊讶,心中,难道自己要与一个木头人同归于尽吗?想到此处,硬生生收回了手中的兵器,那个木头人模仿叶攸安的动作,也把兵器收了回去。
那个木头人好似一面镜子,百分百模仿了叶攸安的动作。
叶攸安一脸的戒备,围着擂台不停地转圈。
那个木头人也是一脸的戒备,围着擂台不停地转圈。
叶攸安眼珠转了两圈,将兵器调转,利刃对准了自己。
木头人也将兵器调转,利刃对准了自己。
叶攸安的动作极其夸张,做了一个自尽的动作。待兵器距离自己的心口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抬头望向木头人,木头人手握兵器,一脸鄙夷地正在望着她。
叶攸安不悦地问道:“这一次,你为何不模仿我的动作?”
木头人翻了翻白眼,吐出一个字:“呸。”
叶攸安大为恼火,冲上来与木头人斗在一处。她使用得乃是爹爹亲传的十八式“两仪剑法”。那个木头人竟然用同样的剑术应对。举手投足间,竟然比叶攸安的剑术更为娴熟与老道。
叶攸安越斗越是心慌,心说,据爹爹说,这套两仪剑法乃是他的独门秘学,城隍庙除了他们父女之外,并无第三个人会使,可是,此时此刻,对面的这个木头人使用这套两仪剑法,好似比自己还要纯熟。
她一边与木头人比剑,一边偷眼看擂台边的黄如英。只见她垂手立在一旁,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只是,她的右手不停的摆动,好似在撩拨琴弦,又好似在操纵木偶。
叶攸安身形飞转,冷不防,绕到了木头人与黄如英的中间,高举长剑,收起剑落,她感觉好似砍到了什么,却又用肉眼看不到到底砍到了什么。
只是,这一剑下去,那个木头人好似失去了主心骨,四肢变得软塌塌的,瘫软在地。
黄如英吃了一惊,右手抖了抖,好似又将一根细丝甩了出去,粘在木头人的后背。
木头人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叶攸安并不迟疑,手起剑落,一剑砍掉了木头人的脑袋。
没有脑袋的木头人在擂台上无助地摸索着,叶攸安乘胜追击,一剑砍到了木头人的一条腿,木头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叶攸安冲过去,一通猛踩,嘴里骂道:“让你冒充姑奶奶,我踩死你。”
眨眼之间,那个可怜的木头人,被叶大小姐踩了个稀巴烂。
“你……果然是个狠人。”黄如英感慨道。
叶攸安用手指着黄如英的鼻子,怒道:“你说,你为何会我们叶家的两仪剑法?”
黄如英微微一愣,苦笑一声,缓缓说道:“什么时候,两仪剑法变成你们叶家的了?”
就在此时,叶文青出现在擂台的脚下,他抬起头,对着台上的叶攸安说道:“安儿,你下来吧,这场比试到此为止吧,你不是对手的。”
“爹爹…… ”叶攸安的脸涨的通红。
叶文青不理女儿,却把头转向黄如英,躬身施礼道:“师姐,好久不见。”
黄如英冷笑一声:“贵人攀了高枝,眼中还会有故人吗?”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24 23:17:41 +0800 CST  
153、
“爹爹,原来您与这位……这位前辈从前认识?”叶攸安察言观色,看出了一些端倪。
“安儿,你快快行礼,这是你的姑姑。”叶文青说道。
“遵命。”叶攸安虽然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爹爹交待的礼数,是不能违背的。于是,上前一步,便要躬身施礼。
“打住。”黄如英一伸手,拦下了叶攸安的行礼。
“……”叶攸安愣在原地,脸涨的通红。三分尴尬,三分恼怒。
“我与你爹爹那一辈,已经断了情分,你我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你不必对我行晚辈的礼数,我也不必在你面前摆长辈的谱。”黄如英一脸平和地说道。
叶攸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望了一眼叶文青,眼中写满了幽怨。
叶文青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一切听师姐的安排了。安儿,这场比试到此为止吧,下台吧。”
“爹爹!”叶攸安气得直跺脚。
叶文青用尽量舒缓的声音安抚道:“安儿,你的两仪剑法是跟爹爹学的,只学到了七成。爹爹的两仪剑法是跟你眼前的这位姑姑学的,也只学到了七成。这场比试,若不是你姑姑手下留情,你早就命丧黄泉了。”
“……”叶攸安听闻此言,再一次将黄如英上下打量一番,最终,一声长叹,纵身跃下擂台,黯然离场。
黄如英从曲氏大长老的手中接过一个朱雀的手把件,离开了擂台。
叶文青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黄如英不理他,却把目光投向叶攸安的背影,良久,她开口说道:“这就是你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垫脚石吗?”
“师姐,她是我的宝贝女儿,也是我的掌上明珠。”叶文青十分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她是你的宝贝女儿,是你的掌上明珠,她也是老庙主周真人的外孙女,现任庙主周之秋的外甥女。”黄如英冷冷地说道。
“师姐,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叶文青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悦。
“十六年前,你对阿兰说,你要去追逐心中的梦想,与她解除了婚姻。没过多久,就传来你与周真人女儿成亲的消息。”黄如英一脸厌恶地说道:“我方才问过你的宝贝女儿,她今年正好十六岁。真好,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看《三国演义》,对里面的曹操大为崇拜,总是说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原来,近身名门,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搞大掌门人女儿的肚子。如此看来,所谓的名门贵族,光鲜表面下,却满是丑陋。”
“师姐,口下留德。”叶文青紧张得四下望了望,害怕被旁人听到黄如英的话,他压低声音,说道:“师姐,今日不同往日,如今的您,已经是保一方平安的庙主,而我也是城隍庙的二当家,咱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您说话,留三分口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您给我留三分薄面,如何?”
“往日的情分?”黄如英重复叶文青的话,不住的冷笑。
“师姐,师父的栽培之恩,我是没齿难忘的,逢年过节,我都会派人去送去丰厚的礼物,可是,师父哪一次都不肯收,原封不动地送回来。”叶文青一脸委屈地说道。
“你这种薄情寡义之人,是如何做到城隍庙二当家那个位置的,难不成,把老婆伺候舒坦了,就万事大吉了吗?”黄如英怒道:“师父他老人家会把你的那些礼品看到眼里吗?我且问你,你一走十六年,可曾回去过一趟?见过师父一面,给他老人家端过一碗茶,送过一碗饭?”
叶文青有些羞愧,低下头,小声地说道:“我不敢回去见他老人家。”
“你做了什么样的亏心事?”黄如英怒道:“为什么不敢回去见他老人家?”
“…… ”叶文青欲言又止。
“你可知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说得什么?”黄如英问道。
“他老人家说了什么?”叶文青的眼圈红了。
“他老人家一直喊‘不肖子’,‘不肖子’。”黄如英说道此时,声音有些哽咽:“我问师父,要不要把那个不肖子喊回来,让你们师徒见最后一面。你猜师父他老人家怎么说?”
“师父……他老人家怎么说?”叶文青问道。
“师父说:终究还是没有看透那个不肖子的本性,误了阿兰一生。”黄如英说道。
“阿兰一直没有找别的人家吗?”叶文青底气不足地问道。
“你走之后,阿兰一直守着师父的身边,给师父他老人家养老送终。”黄如英答道。
“…… ”叶文青低下头,又是一阵沉默。
“你我十六年没有见面了。”黄如英说道:“我原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可是,事情逼到了这般天地,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来寻你。”
“师姐,您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叶文青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前几日,阿兰也离世了。”黄如英忽然间变得有些伤感。
“什么?”叶文青一脸的惊愕。
黄如英继续说道:“她临终前,对我说了一个心愿。她说,虽然你们两个没有完婚,但是,她的手中,有一份当初你送去的聘书,她一生没有嫁人,为你守节,离世之后,希望能进你们叶家的祖坟。”
“这个…… ”叶文青一脸的为难。
“怎么,这个要求,你不能满足吗?”黄如英的脸登时沉了下来。
“师姐,别的事情,都好办,唯独这一件。”叶文青吞吞吐吐地说道:“若是让我的夫人知晓此事,只怕会生出许多的事端。”
黄如英一声叹息,仰天说道:“阿兰啊阿兰,你自己瞧瞧,你把一生托付给这样的男人,多么不值!”
“师姐,您看这样行不行。”叶文青字斟句酌地说道:“我找望舒县最好的风水先生,找一块最好的风水宝地,买最好的棺椁墓碑,安葬阿兰,如何?”
“与你这样的薄情寡义之人,多说无益。”黄如英说道:“一会儿,你与那个赵半衣比试,趁早认输吧,因为,一旦你我在擂台上相遇,我会把你直接送进叶家祖坟的。”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25 23:30:21 +0800 CST  
154、
曲氏大长老立在擂台之上,对着台下大声宣布:“接下来,进行八强赛的最后一场比试,城隍庙的叶文青对阵静安堂的赵半衣。”
与以往的比试不同,台下的一众鬼怪停止了喧嚣,变得鸦雀无声,瞪大双眼等待这场对决的开始。一个是成名多年的大佬,一个是能够一招毙命的高手,谁赢谁输,没有人能够预测。
叶文青立在赵半衣的对面,拱拱手说道:“方才见识了阁下的手段,十分了得,你我比试过程中,还请手下留情。”
赵半衣微微一笑,还礼道:“您客气了,久闻城隍庙二当家的大名,今日有幸在擂台上相遇,是赵某的造化,请二当家不吝赐教。”
“哪里,哪里。”叶文青客气地摆了摆手。
“不过,相比较二当家的法术,赵某还是愿意学习二当家的升迁之术。”赵半衣不动声色地说道:“我那个狐狸师哥不止一次提起,整个城隍庙,若论隐忍,谁也比不过二当家的。”
“此话怎讲?”叶文青问道。
赵半衣笑眯眯地说道:“据说,老庙主周真人的千金小姐是出了名的泼辣、霸道,因此,高不成低不就,许多年无人问津,后来,叶兄去了,一举拿下,奉子成婚,这等高明的手段,赵某只怕毕生也不能领悟。”
“你……”叶文青额头的青筋涨了三涨,眼中现出了杀机,可是转瞬即逝,马上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和颜悦色地说道:“我选择什么样的伴侣,追逐什么样的婚姻,这件事情,与阁下有什么利害冲突吗?”
赵半衣不答叶文青的问题,自言自语道:“飞禽走兽中,我最不喜欢的乃是孔雀,世人都爱看孔雀开屏,觉得那是人间美景,开始时,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有一次,我绕到了孔雀的身后,发现孔雀的屁股丑陋无比。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表面光鲜亮丽的背后,一定掩盖了某种不堪入目的丑态。”
叶文青听了赵半衣的羞辱之词,不气也不恼,开口说道:“你知道唐太宗李世民吗?他是唐高宗李渊的二儿子,大唐江山,他亲手打下了大半个。但是,这样雄才大略的皇子,是没办法继承王位的,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是嫡长子。但是,他不甘心命运的摆布,发动了玄武门之变,当了皇帝,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李世民在几千年帝王史中,是可以排进前五的好皇帝。有时候,手段不重要,成就与结果才重要。”
“你还是没有说到事情的本质上。”赵半衣不以为然地说道:“李世民是这几千年来最会泼脏水的皇帝,隋炀帝杨广,开大运河,创科举制,修建东都洛阳,若不是他后来偏执地一定要征高丽,这个人妥妥的千古一帝。可是,在李世民的嘴里,这个人变成杀父弑兄,奸娘淫妹的畜生。你要知道,李世民自己也是杀了哥哥李建成,弟弟李元吉,逼死了父亲李渊,后来还霸占自己的儿媳武媚娘。这两个人有什么本质区别吗?只是四个字,成王败寇。话语权掌握在胜利者的口中。仅此而已。”
叶文青不动声色地说道:“你的意思,今日之战,若是你赢了,静安堂便是名门,若是我赢了,城隍庙就是正派?”
“你们城隍庙一共来了四个人,已经淘汰了一对半。只剩下你老哥一人了。”赵半衣略带讥讽地说道。
“你与我对阵,有必胜的把握吗?”叶文青一声冷笑。
“大不了同归于尽。”赵半衣的脸忽然间变得狰狞起来。
叶文青感受到了这句话背后的愤恨与决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开口问道:“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试而已,真的需要以命相博吗?”
“你杀死我的百刃师兄,害的我师姐年纪轻轻便寻了短见。”赵半衣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今日不会让你活着离开擂台的。”
叶文青愣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杀了你的百刃师兄?是你亲眼所见吗?”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师兄。”赵半衣忿恨地说道:“我师兄到底得罪了谁,以至于到头来落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你们城隍庙,有能力杀我师兄的,只有周之秋,你,杜秋泽,宫长安四个人,宫长安行事光明磊落,与我师兄私交甚好,他是不会杀我师兄的,从前,我们总以为,杜秋泽的嫌疑最大,可是,后来我发现,杜秋泽本质上是个生意人,他关心的是如何更多更快的捞钱,我师兄去城隍庙的那段时间,其实帮他赚了不少钱。即便是言语上得罪了他,杜秋泽看得是利益,不会争口舌上的胜负。只剩下你和周之秋。我师兄,对周之秋是基本上认可的。剩下你的嫌疑最大。我师兄拒绝了杜秋泽妹妹的婚事,而你,据说抛弃了青梅竹马的恋人,我师兄回来,与我们这些人说起城隍庙的人与事,言语间对你充满了鄙视。他那个人,口无遮拦,心直口快,别人不敢说的事情,他却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他在背后,说你是陈世美,说你是上门女婿,你的耳目众多,这样的话,一定传到了你的耳朵里。到头来,引出了杀身之祸。”
叶文青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冷冷说道:“我先前就说过,苏老先生的众多爱徒中,也许你是活得最通透的那一个。”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26 23:09:14 +0800 CST  
155、
“如此说来,你承认自己就是杀害我师哥的凶手了?”赵半衣说着,从腰间抽出了明晃晃的匕首。
“且慢!”叶文青摆摆手,示意赵半衣再等一等。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赵半衣怒道。
“有些话,我说给二十岁的耿百刃讲,他未必听得进去。但是,我将这些话,说给四十岁的赵半衣听,你可以细品其中的滋味。”叶文青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说吧。”赵半衣收起了兵器。
叶文青说道:“苏老先生的高徒个个武艺精湛,都是一些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在为人处事方面,略有欠缺。我这样说,你认可吗?”
赵半衣不语,低着头,寻思了一阵,默许了这个说法。
“你自己说,耿百刃是不是你见过脾气最坏的人?”叶文青问道。
“不是。”赵半衣摇摇头,开口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师弟,名叫张君奉,脾气秉性更加地古怪。”
“…… ”叶文青一时无语,缓了一阵,他这才开口说道:“那个耿百刃,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十分地看好他,别人抓不来的鬼怪,只要他一出马,手到擒来。我们几个人商议,要他做城隍庙的五当家。那一日,大当家设了一桌宴席,请他过去赴宴,酒桌之上,你的师哥,端起酒杯,把大当家,三当家,四当家挨个敬了三杯酒。之后,就坐下了,单独绕过了我,酒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诡异。我寻思着,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的师哥,于是乎,我端起酒杯,对你师哥说:来来来,兄弟,哥哥我敬你一杯。
你猜你的耿师哥是如何应对我的?”
“如何应对?”赵半衣问道。
叶文青一声叹息,开口说道:“你师哥,一伸手,把自己眼前的酒杯倒扣在桌面之上。没应我的茬。
当时,宫师弟问道:耿师兄,你对我二哥,有什么不满吗?
那个时候,你的耿师哥明显喝多了,大着舌头说道:我不跟上门女婿喝酒,丢人。
那场酒席最终不欢而散。”
“因为这个事情,你杀了我的师兄?”赵半衣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此时,我若说,我没有杀你的师哥,你相信吗?”叶文青不动声色地问道。
赵半衣摇摇头,十分干脆地说道:“不相信。”
“我觉得,你也不会相信。”叶文青继续说道:“反正那场酒席之后,没过多久,你师兄就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了。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赵半衣,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赵半衣问道。
“这一场,你认输,我回到城隍庙,把你师哥的魂魄放出来,如何?”叶文青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说什么?”赵半衣没想到,叶文青会说出这样的话。
叶文青说道:“你师哥的肉身已经不在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情,你们应该往宽处想。而且,你师姐杀了我们城隍庙的十几个小道士,方才,把我的三师弟打成了重伤,生死未卜。某种意义上,已经扯平了。”
赵半衣眼珠转了两圈,开口说道:“你是觉得,这场擂台比试,城隍庙一点赢得把握都没有吗?”
叶文青一脸平和地说道:“人的一生,要经历许许多多的考验,有些考验是有意义的,有些考验没有意义。我只是觉得,为了三根断指,我三师弟走着来的,抬着离开的,参加这场比试,我们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接下来,我要面对你,侥幸打赢了你,还要面对你的师姐。这场比试,对我来说,是不公平的,赢了,不体面,输了,从今以后,没办法在望舒县的地界上混了,怎么算都是赔本生意。”
“堂堂城隍庙二当家的,竟然说出如此没有骨气的话。”赵半衣一脸不屑地说道:“真不知道,你这半辈子,是靠着什么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
叶文青答道:“我这半生,靠着无数次的妥协与交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若是向你师哥那样,随时准备玉石俱焚,我早就不在人间了。”
“你想与我如何交易,筹码是什么?”赵半衣问道。
“这场擂台赛,我带走宫师弟的三根断指,赛后,你们会再一次见到耿百刃的魂魄。百两黄金在曲阳替我三师弟治好伤之后,如数奉还,如何?”叶文青说道。
“…… ”赵半衣陷入了沉思。
叶文青不慌不忙地说道:“实不相瞒,你师哥的魂魄就在城隍庙,有本事,你们就自己进去寻觅,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方案。”
“我如何判断你的话,是什么真的?”赵半衣将信将疑地问道。
“我提出与你谈判,是因为我觉得,你我实力相当。”叶文青说道:“若是,你不够自信,认为我会诓骗你。我也没有办法。咱们就兵器上招呼,或者你赢,或者我赢,但是,有两点可以肯定。”
“哪两点?”赵半衣问道。
“第一,不管谁赢,代价都是惨重的,第二,你永远再也见不到你百刃师哥的魂魄。”叶文青答道。
赵半衣寻思一阵,开口说道:“就按你说得办吧。”
两人在擂台之上,开始动手比试,五十个回合之后,赵半衣突然向后摔了出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一脸痛苦地指着叶文青的鼻子,大声说道:“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暗中下毒害我。”
叶文青立在原地,一脸无奈地望着赵半衣,小声说道:“你就不能捡一个好听的借口,让我赢得体面一些吗?”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27 23:20:54 +0800 CST  
156、
“嘿嘿。”赵半衣倒在地上,冷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想要一份体面,可以啊,咱们另谈筹码如何?”
叶文青寻思了片刻,摇摇头,说道:“算了。不值得。”
于是乎,赵半衣倒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他扯开自己的上衣,从腋下扯下一只一寸多长的蜈蚣,丢在地上,一脚下去,踩烂了蜈蚣的躯体。
赵半衣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叶文青的鼻子,破口大骂:“枉你还自称名门正派,上流人士,擂台比试竟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我呸……哎呦,哎呦,胳膊麻了,我中毒了,没办法比试了。”
台下的鬼狐精灵见此情景,嘘声一片,说什么的都有。
“堂堂城隍庙二当家,竟然用蜈蚣这等阴毒的手段伤人。”
“好不要脸。”
“胜之不武。”
叶文青立在擂台之上,脸色一会青,一会紫,无比的尴尬。
曲氏大长老走到赵半衣的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小心翼翼地问道:“赵先生,您真的要认输吗?”
赵半衣搂住大长老的脖子,开口说道:“没办法,半边身子都麻了。给我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小狐狸精,用嘴帮我把毒吸出来如何?”
大长老望了一眼赵半衣,一脸坏笑地说道:“我替先生找两个小狐狸精,一个帮你吸腋下的毒,另一个帮你吸裤裆的毒,如何?”
赵半衣心领神会,笑道:“大长老深通待客之道。”
叶文青手中拿着大长老给的“玄武”手把件,黯然离场。
赵半衣从擂台上跳下来,手捂着腋下,摆出受伤的样子。回来自己的座位。
苏冉沉着脸,有些生气地问道:“你为何不拼尽全力?你为何要假意输给那个叶文青?”
“师姐看出来了?”赵半衣陪着笑脸。
“我又不是瞎子,如何看不出来?”苏冉十分地气恼。
赵半衣凑到苏冉的身边,小声说道:“那个叶文青说了,若是在这场擂台赛中,给他留三分体面,赛后,他会释放耿师哥的魂魄。”
“你说什么?”苏冉吃了一惊,声音颤抖地问道。
“若是咱们假意输掉比赛,赛后,我们就能再一次见到耿师哥的魂魄。”赵半衣又说了一遍。
“真的吗?”苏冉的眼圈红了,声音哽咽地问道。
“真的。”赵半衣使劲地点了点头。
“他不会诳咱们吧。”苏冉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他欺骗咱们怎么办?”
“我早就想好了。”赵半衣手指着不远处的叶攸安说道:“老杂毛若是敢欺骗我,绑了他的女儿,卖到山沟沟里当童养媳。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扣留师哥的魂魄。”
“…… ”陈景元立在一旁,一脸幽怨地望着赵半衣。
“太好了。”苏冉有些慌乱,手足无措,背过身去,偷偷抹了一把眼泪,从怀中摸出一面小镜子,对准自己的脸颊照了又照,她是鬼魂,镜中根本显不出她的面容。苏冉又是捋头发,又是整理衣衫,好似马上就要与意中人相见。
她回过头,有些伤感地望着赵半衣,开口说道:“这么多年没有见,我都老了,脸上布满了皱纹,师哥他见到我,会不会嫌弃?这个……我不敢见他。我……”说到此处,忽然间卡了壳,立在原地,呆若木鸡,好半天,蹲下身,掩面而泣,嘴里说道:“我终于要见到他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要见到他了。”
“哎!”赵半衣一声长叹,背过身,偷偷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曲氏大长老立在擂台之上,对着台下大声宣布:“八进四的比试已经全部结束,接下来,进行四进二的第一场比试,由静安堂的陈景元对阵静安堂的苏冉。”
苏冉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恍惚间,抬起了头,茫然地望着四周。
陈景元小声地说道:“师父,该咱们师徒上台比试了。徒儿想了,到了台上,我当众给您老人家磕三个头,亮明咱们的师徒关系,然后,我就认输,您老人家好好休息,准备对付那个黄如英与叶文青对决的胜者。”
“哦!”苏冉的眼神迷离,全然没将徒弟的话,听进耳中。
陈景元在头前带路,苏冉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擂台。
师徒面对面地站好,陈景元跪在地上,嘴里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罢,给苏冉磕了三个头。台下的一众鬼狐精灵静静地瞧着,议论纷纷。
“原来他们两个是师徒。”
“我觉得,这个胭脂林排对阵的时候,有些欠考虑。既然是师徒,就应该想办法将他们分开,这下好了,自相残杀,若是两个人都晋级,对付那个叶文青,是不是多了几分把握?”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擂台之上,苏冉痴痴地望着陈景元,良久,开口说道:“元儿,我问你,将来有一日,师父不在你的身边了,你会不会去我的坟前祭拜?”
“当然会了,师父,您老人家为何忽然提起这个?”陈景元好奇地问道。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留下一男半女。”苏冉有些伤感地说道:“终有一日,我会被人遗忘的,我的命运尽头,恐怕是在枉死城孤独地度过千年。”
“师父,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陈景元不解地问道。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28 23:05:11 +0800 CST  
157、
“没什么,只是有些莫名的伤感。”苏冉抹去眼角的泪水,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开口说道:“元儿,你是个好徒弟。”
“师父……”陈景元小心翼翼地说道:“马上就能见到师娘……不对,马上就要见到师爹了。你一定是很开心吧。”
“等师兄放出来之后,我就与他远走高飞。”苏冉有些激动地说道:“找一个谁也寻不到的地方,长厢厮守。”
“为何不留下来?”陈景元问道。
“厌倦了眼前的一切。”苏冉说道。
“您舍得两位师叔与徒儿我吗?”陈景元问道。
“缘聚缘撒,各有因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苏冉说道。
听了师父的话,一股莫名的落寞之情涌上心头,陈景元垂泪道:“师父,徒儿还没有报答您老人家的栽培授业之恩。”
苏冉一声叹息,缓缓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好老师,我身上的本事,只教会你一两成。将来有一日,我真的离开了,我可以叫曲阳与赵半衣教你法术。另外,我还有一个师弟,名叫张君奉,此人的法术在我们师兄弟中,水平最高,只是,这个人性情古怪,一般的人根本没办法与他正常相处。不过,你是个小机灵鬼,可以把他哄得团团转。”
“瞧您说的,徒弟不想跟别人学本领,我只想跟着师父学。”陈景元说道。
“咱们师徒相处得这段时间,我看明白一件事。”苏冉说道:“本质上,咱们是两路人。”
陈景元脸色一变,嘴里说道:“师父,您是不是对徒儿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苏冉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爹爹带出来的徒弟,修智不修德,一个个身怀绝技,行走江湖,却没有几个能混出个模样。清高傲慢,自觉高人一等。到头来,碰得头破血流。你不一样,你的法术水平不值一提,但是,你的思维,你的心术,你的待人接物之道,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望尘莫及。也许有一日,你会把我们这个门派发扬光大。”
“师父……”陈景元欲言又止。
“现在这个时候,师父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苏冉说道:“徒儿,要不要替师父分担一下。”
“师父尽管吩咐,徒儿一定拼尽全力,替师父分忧。”陈景元拍着胸拍,信誓旦旦地说道。
苏冉说道:“这场比试,师父若是赢了你,下一场比试,我有极大的可能,会遇到叶文青,十有八九,他才是当初杀害我师兄的真凶,我与他交手,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是失手杀了他,那样的话,我永远也见不到我师兄的魂魄了。我不愿在擂台上,与他会面。为师思来想去,这场比试,就到此为止吧。你替师父去会会那个叶文青,如何?”
“您老人家不怕徒儿被他一巴掌拍死吗?”陈景元吓得吐了吐舌头。
“不用担心,若是他敢伤害你。”苏冉开口说道:“等我救回师哥的魂魄,我一定会替你报仇血恨的。”
“那我提前谢过师父了!”陈景元一脸无奈地说道。
“没事。”苏冉轻轻拍了拍徒弟的额头。
陈景元低下头,仔细地想了想,这些城隍庙的道士,之所以会参加这个胭脂林举办的“断指大会”,就是为了寻回宫长安的三根断指,当着望舒县大多数鬼狐精灵的面,挽回丢失的颜面。既然师叔与师父接受了叶文青提出的条件,答应与他做交易,相继放弃了比试,自己只不过是替师父去与他见个面,输掉这场比试。自己是年轻人,输掉比试,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更何况,那个人又是自己心上人的父亲,也许有一日,会成为自己的岳父泰山。
想到此处,陈景元拍着胸脯说道:“师父,您老人家交待的事情,徒儿一定办好。”
“看剑。”苏冉忽然间变了一副嘴脸,从背后抽出长剑,迎面便刺。
陈景元吃了一惊,赶忙向旁边一闪身,躲过了这一剑。
“拔剑,为师要考察你的剑术。”苏冉手掐剑诀,冷冷说道。
“遵命。”陈景元也从背后抽出长剑,师徒两个斗在一处。无数个这样的夜晚,苏冉手把手地教陈景元连续剑法,师徒两个对使剑的路数烂熟于心。
外人看来无比凶险的招数,师徒两个都能轻松化解。看得外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三十个回合之后,苏冉卖了个破绽,陈景元手中长剑趁机跟进。他心知肚明,师父最少有三种方式,可以化险为夷。可是,苏冉不躲也不闪,假意心慌意乱,手中长剑与陈景元的兵器相碰,竟然脱手飞了出去。
陈景元吃了一惊,连忙丢了手中长剑,飞奔过去,关切地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没事吧。”
苏冉见陈景元的双眼中写满了惊恐与关切,甚是满意。开口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师父老了。这一局你赢了。”
台下的鬼狐精灵沸腾了……
“徒弟竟然打败了师父?”
“这其中会不会有猫腻?”
“若是师父赢了,斗那城隍庙的叶文青,还有八成胜算,换成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只怕悬喽。”
“这个擂台赛没有意思,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心思,不肯尽力比拼。”
“有人的地方,就有阴谋诡计,他们自诩为万物之灵,耻于真刀真枪的比拼,正因为如何,老虎才斗不过人类,成不了世间的主宰。”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6-29 23:27:07 +0800 CST  

楼主:蓝渐层

字数:466769

发表时间:2020-01-26 16:02:1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6-10 14:52:37 +0800 CST

评论数:371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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