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观:奠基》——陈景元生平

99、
陈景元花了二百文钱,请城隍庙的一个道士吃饭,绕了无数个圈,从道士的口中,得知了叶攸安的住所。
这一日,他去澡堂子泡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服,跑到叶宅的门前,拍打门环。片刻之后,院门打开,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家丁,探出头来,将眼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娃娃,你有事吗?”
陈景元陪个笑脸,抱拳行礼,十分客气地说道:“请问老丈,这里可是叶攸安,叶小姐的住所?”
“正是。”老家丁问道:“你寻我家小姐,有事吗?”
陈景元将提前备好的礼盒,双手奉上,开口说道:“劳烦老丈,进去通报一声,就说静安堂的陈景元,有事求见。”
老家丁接过礼盒,对他说道:“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说罢,进了院子,重新将院门关好。
陈景元立在门前,心中忐忑不安。
片刻之后,院门再一次被打开,老家丁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道:“我家小姐有请,请随我来。”
老家丁带着陈景元,穿过了三道院子,来到叶宅的后院。
叶攸安坐在院中的桂花树下,怀里抱着一只刚睁开眼睛的纯白色小奶猫,喜欢得不行不行。她瞧见陈景元,笑容满面:“你从哪里找到的如此可爱的小猫,我太喜欢了。”
“事情是这样的。”陈景元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只小白猫的母亲,是只黄色的狸花猫。在我爹爹的药铺里打长工,混口饭吃,长到该婚配的年龄,我爹爹从中牵线搭桥,给它介绍隔壁李婆婆家的大黑猫,大黑猫用两根咸鱼做聘,迎娶了我家的黄色狸花猫,婚后不久,产下一只小猫,通体雪白,像极了隔壁老王家的那只白色老猫。
这个事情,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大黑猫离家出走,李婆婆向我爹爹索赔三条咸鱼。我爹爹觉得,这只小白猫有辱斯文,于是,下了驱逐令,将它扫地出门。我是个穷光蛋,无力赡养,思前想后,想起了叶大小姐,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有钱,最有爱心的,不知道,叶大小姐,有没有收留它的意向?”
叶攸安听罢陈景元的一番胡扯,双手捧着小奶猫,仔细端详一阵,自言自语道:“世间的爱恨纠缠,又有谁说得清楚呢?不过,你应该是无辜的,本姑娘看你可怜,就勉为其难,收留你吧。”
“多谢叶小姐。”陈景元拱拱手说道。
叶攸安将小奶猫交给身边的丫鬟,吩咐家丁上茶,看座,让陈景元坐下,笑吟吟问道:“猛男兄,今日来我的家中,只是单纯地为了送猫吗?”
“嗯,这个……”陈景元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上一次,大小姐请我去望海楼吃鲁菜,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我想回请你一顿,不知道,大小姐是否赏给陈某人这个面子。”
“让猛男兄破费,心有不安。”叶攸安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是穷光蛋,没办法请你去望海楼那样的地方吃饭。”陈景元笑道:“但是,穷人有穷人的吃法,我想请你去吃望舒县最好的馄饨,不知大小姐肯赏脸吗?”
“望舒县最好的馄饨?”叶攸安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个卖馄饨的店铺,在何处?”
“就在我读的私塾对面。”陈景元答道。
“走,随你去尝一尝。”叶攸安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说道。
两个人出了叶宅,有说有笑,直奔陈景元读书的私塾,约莫走了半柱香的工夫,来到了目的地。
“到了。”陈景元手指着街角的一处馄饨摊说道。
叶攸安略感失望,在她的心目中,以为陈景元嘴里说得望舒县最好的馄饨,应该是一家体面、排场的商铺,没成想,却是一个只有三张方桌,六条长凳的馄饨摊,摊主是位五十多岁,看上去饱经风霜的妇人。
她原本想要转身离开。可是身边的陈景元已经对那妇人高声喊道:“婶娘,两碗馄饨。”说罢,用自己的袖子抹了抹长凳,对叶攸安说道:“这条长凳干净,你坐吧。”
叶攸安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坐下。
陈景元一阵忙碌,将清洗干净的瓷碗,瓷勺摆放在叶攸安的面前,低声说道:“大小姐莫要小瞧这个馄饨摊,去年望舒县的状元郎,就是吃着这里的馄饨长大的。”
“什么意思?”叶攸安问道。
陈景元手指着煮馄饨的妇人说道:“这位婶娘的儿子,就是去年乡试第一名的那位刘秀才。”
“哦,真的吗?”叶攸安略感惊讶。
陈景元小声地说道:“这位婶娘的丈夫早亡,留下孤儿寡母。她为了生计,就在此处摆了这个馄饨摊,她的儿子读书很有天赋,别人一天背下来的课文,她的儿子只用半个时辰,就能熟练掌握,她的儿子也很懂事,每一日从私塾放学,就帮母亲张罗生意,别人都说:你看你儿子多懂事,用不了多久,就能赚钱养家了,等他自己能独立经营馄饨生意的时候,你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这位婶娘很严肃地对那个人说道:我的儿子,一定要读书,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四年前,她的儿子参加乡试,名落孙山,有点心灰意冷,不想读书了,想跟着母亲做生意。
这位婶娘一言不发,跪在丈夫的灵位前,一言不发,一下一下地打自己的耳光。
刘秀才跪在地上,无论如何解劝,他的母亲也不肯听,最后,向天发誓,刻苦读书,婶娘这才住手。
婶娘听说我们的私塾先生有水平,培养了许多的秀才,于是将馄饨摊摆到了这里,只要先生家的人来买馄饨,分文不取。如此半年,我家先生良心发现,对婶娘说,把你的儿子带来吧,我好好地栽培他。
就这样,去年的乡试,婶娘的儿子考取了望舒县的第一名。”
叶攸安听罢,肃然起敬,感慨道:“这个馄饨,可以叫状元馄饨。”
“就是,就是。”陈景元随声附和。
说话间,两份热气腾腾的馄饨送到桌前,陈景元自己加了一点香菜,问叶攸安要不要,大小姐摇了摇头。
吃馄饨的时候,叶攸安扭头,问陈景元:“猛男兄,上一次跟你说得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陈景元一言不发,拿了一根竹筷,蘸着汤汁,在方桌上,写了一个“您”字。
叶攸安只看了一眼,登时羞得粉面通红,她羞涩得望了一眼陈景元。
陈景元冲她“嘿嘿”地傻笑。
叶攸安也是一言不发,拿手中竹筷,蘸着汤汁,在方桌上,写了一个“妞”字。
陈景元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用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寻思一阵,在方桌上,写了一个“娆”字。
叶攸安歪着头,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望着陈景元。
陈景元将腰板儿挺得笔直,摆出一个遥望远方的姿势。
叶攸安眼中含情,良久,一声叹息,在桌上写下一个“怂”字。
陈景元并不放弃,在桌上写了一个“忿”字。
叶攸安低头不语,良久,不再打哑谜,对陈景元说道:“放弃他,选择你,我能得到什么?”
陈景元缓缓说道:“我能让你的爹爹,安享晚年。”
叶攸安不以为然地说道:“没有你,我的爹爹也能安享晚年。”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陈景元放下手中竹筷,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说,你若答应做我的妻子,看着你的薄面之上,我可以允许城隍庙的那群道士,得一个善终。”
“什么?”叶攸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无比惊诧地望着眼见这个一脸平和的少年。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02 23:34:20 +0800 CST  
100、
曲游拓眉头紧锁,满面疑惑地望着老族长,良久,他开口问道:“前辈,您老人家对一个敌对部落的刺客,说这般推心置腹的话,所谓何故呢?”
老族长笑道:“我很喜欢你的性格,有胆有识,敢做敢当,假以时日,前途无量。”
“……”曲游拓更是摸不到边界,不知道老族长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老族长继续说道:“小朋友,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的刺杀行动成功了,那个曲游苫会奖励你什么?”
“这个……”曲游拓的脑筋飞速地转动,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冒如此大的风险,能得到什么。
老族长问道:“曲游苫会剔除四大长老中的某一位,让你取而代之吗?”
曲游拓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怎么可能,我爹爹是长老,我又变成了长老。那曲氏一族不就被我们父子掌控了吗?”
老族长又问:“那么,我再问你,你这个做儿子的为曲氏立了大功,你爹爹的长老之位会从第三名,上升到第一名吗?”
“这个……”曲游拓寻思了片刻,再次摇摇头,说道:“这个,也是不现实的,我爹爹是贵人派,贵人派的能达到的极致,也就是排名第三的长老,不可能取代拜月派的两位长老。”
老族长笑道:“也就是说,你爹爹再怎么努力,也就这样了,你无论如何努力,你爹爹只要健在一天,你连长老的位置都坐不上。”
曲游拓一声叹息,嘴里说道:“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
老族长笑道:“望舒县的地界,提起你爹爹曲阳的名字,名望极高,口碑极好,提起曲游苫的名字,大多数的鬼怪会说,那个狐妖,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可是,就是这样的纨绔子弟,让你爹爹往东走,你爹爹不敢往西。你说气人不气人。”
“哎……”曲游拓感慨道:“投胎是门手艺活,人家命好,没办法的事情。”
老族长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去茶馆听书,一定知晓《明英烈》中的朱元璋,他会投胎吗?他的命运又是如何?”
“这个……”曲游拓陷入了深思之中。
“曲氏和胡氏的开战不可避免。”老族长一脸坚毅地说道:“这一战,胭脂林的四大部族,一个也跑不了,估计打到最后,会有一千到两千的伤亡。待到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又会坐下来谈判,重新划分势力范围。我老了,至亲的儿子也没有了,剩下一个头脑不算太灵活的女儿——念娇。”
老族长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狐女,失望得摇了摇头,手指着自己身边的两个贴身狐兵说道:“这一战,我要好好考察一下身边的这两个年轻的护法,我们胡氏,不学你们曲氏,搞什么血缘世袭,我这个位置,有能者居之。”
两个贴身狐兵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老族长继续对曲游拓说道:“小朋友,你回到自己的部族,见到你爹爹,把我的话,一字不漏地传递给他,让他做事三思而行。”
“什么?”曲游拓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双眼问道:“你要放了我?”
“没错,我要放你走。”老族长点了点头。
“行刺部族头领,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在我们曲氏部落,这是实打实的死罪。”曲游拓惊愕道:“你为何要放了我?”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曲氏和胡氏开战。”老族长胸有成竹地说道:“曲游苫会首先派出大长老,因为,那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一股势力,等大长老与我们胡氏斗得两败俱伤,也许大长老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这个时候,二长老和四长老就要出场作战了。”
“我爹爹呢?”曲游拓关切地问。
“你爹爹的处境,是四位长老中,最为凶险的。”老族长一脸悲悯地说道。
“为何?”曲游拓问道。
“你爹爹会拼尽全力,救你们曲氏的老族长,就像宋朝的岳飞,一生都想直捣黄龙,迎回徽钦二帝,可是,宋高宗真的愿意那两个皇帝回来吗?岳飞的结局是怎样的,你清楚吧。”老族长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曲游拓。
曲游拓心头一颤,颤抖着声音问道:“您的意思,我爹爹若是真的救活了老族长,曲游苫是不会放过我爹爹的?”
“那是肯定的。”老族长言之凿凿地说道。
“那……”曲游拓一脸恐慌地说道:“那……那我劝我爹爹,不要救活老族长,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老族长一声冷笑,开口说道:“胭脂林的狐妖都知你爹爹是位宅心仁厚的君子,见死不救,谋害族长的事情,他肯做吗?换句话说,若是你们曲氏老族长命归黄泉,那个曲游苫会不会借题发挥,把你爹爹处死呢?”
曲游拓绝望地说道:“救也是死,不救也是死。真真把人逼上绝路。”
“记住了。”老族长凑到曲游拓的耳边,悄声说道:“回去之后,做两件事,第一,招募死士,你爹爹从前医治过成百上千的鬼狐精灵,愿意为他卖命的人,不计其数。第二,关键时刻,你要挺身而出,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你要在忠孝两个字中作出选择。曲游苫和曲阳,孰重孰轻,你应该分的清楚。”
“这个,我的实力有限,即便是想杀曲游苫,也没办法实现。”曲游拓忧心忡忡地说道。
“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老族长说着,从不远处的胡念娇招招手。
小狐女凑到进前,拱手问道:“何事?爹爹。”
老族长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胡念娇会意,转身就走,片刻之后,手里捧着一件托盘,回到父亲的面前。
那托盘中,摆放着一件灰色的长袍。老族长取过长袍,穿在身上。吩咐左右的两名护法将曲游拓先前杀死的那名替身的尸体架了过来。
老族长走到尸体的近前,右手一扬,长袖一抖,罩住了尸体的头颅,袖子抽回时,那具尸体的头颅竟然不翼而飞。
曲游拓看得目瞪口呆。
老族长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一抖长袖,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从袖中滚落在地。
曲游拓惊掉了下巴,好半天不知道闭嘴。
老族长脱下袍子,对曲游拓说道:“这颗替身的头颅,你带回去,就说刺杀成功,胡氏部族陷入了混乱。你看曲游苫到底如何奖赏你。一旦他起了杀心,想对你爹爹动手了。这件特殊的袍子送给你,何去何从,自己决定。”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03 23:30:27 +0800 CST  
101、
叶攸安的脸色阴晴不定,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陈景元也不去瞧她,低着头,吸溜吸溜地喝着馄饨,赞不绝口:“这个状元馄饨的味道真好!”
叶攸安终于开口说道:“我有点看不透你。上一次,你在望海楼,感慨贫富悬殊,世道不公,这一次,你在这路边的馄饨摊,又口出狂言,说什么决定我爹爹和城隍庙的未来,你这个人,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你别生气,听我慢慢地说。”陈景元不慌不忙地说道:“昨日,为了打探你的住址,我跑了一趟城隍庙,把我的一些所见所想,分享与你。”
“你说吧,我洗耳恭听。”叶攸安冷言冷语地说道。
陈景元说道:“我去大殿,磕头祈福,过来一个小道士,送给我一个锦袋香囊,我以为是要我花钱购买,开始时,我是拒绝的,那个小道士说,这个香囊是不要钱的。每一个到城隍庙烧香跪拜的人,都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礼物相赠。
我很开心,当时就收下了这个礼物。小道士说,善人,随我来登记一下,留下你的姓名。
我心里想,收了人家的香囊,留个姓名,也是人之常情。于是,我跟着小道士,来到一间小房子里。房子里有一个中年道士,小道士将我交给那个中年道士就离开了。
中年道士在一个类似账本的小册子上,记录下我的名字,问我,要不要给城隍爷上柱香,为家里人,为心上人祈福。
我说,不烧香行不行?
中年道士说:你看,你都来了,还领了香囊,现在,小册子上都写了你的名字,城隍爷知道你叫陈景元了,你空着手来,空着手走,这个事,有点不合礼数,对不对?
我寻思着,今日若是不上柱香,怕是走不了,就对他说,那我就上柱香吧。
中年道士说,我们这里的香分三种,二百文钱,六百文钱,八百文钱。你要哪一种?
我说,怎么这么贵?外面地摊上的香,最贵的只卖三十文钱。
中年道士说:不一样的,我们这里的香,都是诵过经,开过光的。很灵验的。你若看上了谁家的姑娘,给城隍爷烧一炷香,诚心诚意地求一下,一定能达成心愿的。你看前面的香客,十个倒有九个,是烧八百文钱的香。
说罢,递过来手中的账本。我低头一看,只见账本上的那些人名,后面都是写得七百九十九文。
看罢,我觉得,自己若是捐的少了,实在是没有面子。可是,我翻遍所有的口袋,只凑足一百文钱,一股脑儿都给了中年道士,对他说,我就这么多钱,行不行的,您给我一个痛快话。
中年道士一脸的嫌弃,从三捆香中,找出最小,最细的一捆香,想要递给我,寻思一下,有些吃亏,破开那捆香,一分两半,递给我半捆香。之后,提起毛笔,在那个账本,我的名字后面,写下‘九十九文钱’几个大字。
我好奇地问他,我明明捐了一百文钱,为何给我写九十九文?
中年道士说:九是极致,不能写十,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我也不跟他计较,拿着半捆香,重新回到城隍爷的面前,跪倒在地,诚心诚意地祷告。”
陈景元说道此处,面向叶攸安,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说道:“我说,城隍老爷,我相中了一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相思入骨,有多爱呢?其实我也说不好,直到读了大才子唐伯虎的《一剪梅》,才知其中滋味。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叶攸安避开了陈景元炙热的眼光,低下头,不自然地摆弄手中的衣角。
陈景元继续说道:“我离开大殿,走了没几步,忽然间想到一件事,我又止住了脚步。”
“你想到了什么?”叶攸安抬起头,小声地问道。
“我忽然间想到,我明明捐了一百文钱,那个中年道士写在纸上的却是九十九文,会不会多余的那一文钱,被他中饱私囊?”
“……”叶攸安翻了个白眼,一脸的鄙夷。
陈景元继续说道:“于是,我悄悄地摸了回去,躲在暗中,看那个中年道士有没有黑我的一文钱,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叶攸安问道。
“我看到他提着毛笔,在我名字后面的‘九十九文钱’几个字的前面,加了一个‘七’字,又在另一个捐钱的名字后面,将那个人捐的‘一百九十九文钱’,改成了‘七百九十九文钱’。难怪,账本上大多数的香客,都买了八百文的香,原来是造假得来的。”
“……”叶攸安一时无语。
陈景元继续说道:“当时,我就想,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士的吃相,有点难看。一个靠欺骗撑起来的庙堂,香火能持续多久呢?神坛之上,供奉的城隍爷,乃是大名朝的开国名将——常遇春。他在世的时候,其实,也是凡人,只是人们敬仰他,他才坐上神坛,镀上金身。若是有一日,因为庙中俗人的贪婪与无耻,使得望舒县百姓心中的信仰崩塌了,城隍庙的香火,还会一直延续下去吗?”
“你说得这个……是有道理的。”叶攸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陈景元望着叶攸安,深情地说道:“世上的事,强求不得。一扇不愿为你打开的门,总是敲个不停,是没有教养的。我在城隍庙,给城隍爷上了半柱香。我看看,他老人家是不是真的灵验。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心想事成,与心仪的姑娘百年好合,每逢初一,十五,我都会去庙中,给他老人家上一炷香。聊表心意。若是我的心上人,嫁作他人妇,这辈子,我也不会再选别人家的姑娘,剃度出家,当个和尚,穷尽一生之力,建一座寺庙,把城隍庙的香火,统统抢过来,一丁点儿,也不给他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陈景元说到做到,不信的话,咱们走着瞧。”
叶攸安眉头紧锁,咬着嘴唇,良久不语。
陈景元等了许久,得不到回应,一声叹息,从腰间摸出十个铜板,放在桌上,站起身,转身就走。
“你等一等。”叶攸安喊住了他。
“叶小姐,有何赐教?”陈景元客客气气地说道。
叶攸安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开口说道:“一年,我给你一年时间,去做成一件事,只要能证明,你值得我托付终身,我就去找我爹爹,毁掉从前的婚约,与你携手百年。”
“说话算数吗?”陈景元眼中放着光芒。
叶攸元双手背着身后,笑吟吟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04 23:34:59 +0800 CST  
不好意思,今天家里有点事,停一天,明天多写一些。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05 21:45:20 +0800 CST  
102、
曲游拓披上“袖里乾坤”的袍子,手中拎着那颗假头颅,向胡氏老族长辞行。
老族长笑道:“让我的左右护法送你一程。”
“多谢。”曲游拓拱了拱手。
胡氏一族的两名护法来到曲游拓的身边,同时伸出手臂,躬身说道:“请。”
曲游拓转身离开,走到胡念娇身边的时候,那姑娘一口唾沫啐了过来,曲游拓纵身躲过,冲她扮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得意地说道:“没吐着。”
胡念娇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两名护法送出百余步,同时止住脚步,开口说道:“少年,给你二十个数的逃跑时间,之后,我们兄弟两个要开弓放箭,将你射伤。”
曲游拓愕然道:“为何?”
左护法冷笑道:“你一点伤不带回去,曲氏的那些老狐狸,怎会相信你?我们胡氏一族还没有那样的不济。”
右护法说:“放心,我们兄弟的手头是有分寸的。只是在你的左肩头和右手臂射中两箭,不会伤及你的性命。回去之后,最好少说话,也许,昏迷不醒是你最好的选择。言多必失,你太年轻,即便是编谎话,也不一定蒙混过关。”
“多谢提醒,我记下了。”曲游拓谢道。
左护法开始数数:“二十,十九,十八……”
曲游拓开始一路狂奔,想要尽快逃离胡氏的地界,回到曲氏的地盘。
约莫跑出去三五十步,就听身后传来右护法的喊声:“有刺客刺杀了族长,别让他跑了。”
左护法也跟着高声喊道:“抓刺客,抓刺客。替老族长报仇雪恨。”
曲游拓只觉身后的弓弦声不断,一只只雕翎箭挂着疾风,在他的身边飞过。
曲游拓拼尽了全力,一路狂奔,只觉左肩头一阵巨痛,一只雕翎箭插进了肉中。
小狐狸强忍巨痛,脚下丝毫不敢停歇,没跑几步,右手臂又中一箭。
曲游拓偷眼向后观瞧,只见身后几十只狐妖紧追不舍,为首的两个,正是胡氏老族长的左右护法。
两只狐妖一边虚张声势地高声呐喊,一边冲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快点逃走。
曲游拓眼见着跑到了曲氏一族的地界,前面已经出现了手持利刃的哨兵。
曲游拓高声喊道:“我是三长老曲阳的儿子,我刺杀了胡氏的老族长,快点替我拦下后面胡氏的追兵。”
两名哨兵听明白了曲游拓的话,立刻敲起了警示的锣鼓,一时间,躲在黑暗中的哨兵,纷纷现身,放过了曲游拓,手持兵刃,开始与胡氏的追兵短兵相接。一阵厮杀之后,各有伤亡,曲氏的援军越来越多,胡氏的追兵颓势渐显,各自散去。
早有狐兵将此事禀报曲游苫与四大长老。众狐大惊,曲阳尤为惊诧。
此时,两名狐兵架着受伤的曲游拓,另一名狐兵手捧着那颗假头颅,走了进来。
曲游拓的眼神迷离,咬着牙说道:“族长,爹爹,我把老匹夫的头颅,带回来了。”说罢,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曲游拓在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的伤已经被很好的包扎过了。
曲阳守在床头,眼圈泛红,瞧见儿子醒来,一把抓着他的手腕,哽咽道:“你这个不孝子,让为父操碎了心,你说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为父,如何独活?”
“爹爹,孩儿昏迷了多久?”曲游拓微微动了一下,周身上下,刺骨地疼痛。
“两天,你已经昏迷了两天。”曲阳说道。
“这两日,都发生了什么?”曲游拓问道。
“托你的福,曲氏与胡氏已经全面开 站了。”曲阳叹息道:“第一日,就死伤了几百,造孽啊!”
“我刺杀胡氏道族长。”曲游拓问道:“曲游苫动怒了吗?”
“那倒是没有。”曲阳答道:“他亲自来过三次,送来三只梅花鹿,三名狐女,表示慰问。”
“如此说来,他对我的行为是认可的?”曲游拓问道。
“你跟爹爹说实话,你是如何做到的,胡氏的防卫森严。你是如何刺杀了他们的族长,还能全身而退?”曲阳追问道。
曲游拓不答曲阳的问题,反问道:“爹爹,第一日开站,曲游苫派谁出战?”
曲阳答道:“大长老。大长老这一次,损失惨重,他的狐子狐孙一战就死伤了上百只。”
“这只老狐狸,真是老谋深算。”曲游拓想起胡氏老族长的预测,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敬佩。
“老谋深算也没有用。”曲阳说道:“曲游苫将他的老婆,嫡长子,嫡长孙都囚禁起来了,若是大长老不出战,这些亲人都要狐头落地。”
曲游拓又问:“爹爹,老族长的伤,怎么样了?”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
“不见起色。”曲阳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有我的悉心照料,一时半会,性命无碍。只是,若想好起来,也绝非易事。”
“爹爹,你想过没有,杀了曲游苫,取而代之?”曲游拓问道。
曲阳听闻此言,脸色骤变,一把堵住了儿子的嘴,小声地呵斥道:“你疯了吗?”
曲游拓说道:“爹爹,你自己想一想,曲游苫真的希望你救活他的爹爹吗?但是,他的爹爹一旦伤重不治,你能逃脱他对你的罪责吗?”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06 00:35:57 +0800 CST  
103、
曲阳双手抱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儿子,良久才说:“看来,古语讲,吃一堑长一智,是很有道理,你去做了一次刺杀的任务,大难不死,回来之后,开始审时度势,站在少族长的角度思考问题了,不错,不错。”
“爹爹,您不担心,他对你下手吗?”曲游拓忧心忡忡地问道。
曲阳轻轻抚摸儿子的头顶,笑吟吟说道:“我有自保之道,不用担心。”
“那就好。”曲游拓忍住下面的话,没有向父亲交代胡氏老族长对他说的话。
曲阳起身,从床头的木箱中,捧出那一件“袖里乾坤”的长袍。摆放在曲游拓的枕边,嘴里说道:“这件袍子,可是不简单。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个……”曲游拓不敢多说,他不知道,若是告诉父亲,自己做了胡氏的内奸,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于是,沉默不语。
曲阳不动声色地说道:“儿子,记住爹爹的一句话,你可以在某个时间,欺骗了所有的人,也可以在漫长的岁月里,欺骗了某一个人,但是,你不能在漫长的岁月里,欺骗所有的人。有一天,你做的事情,穿帮了,露底了,很难收场的。”
“……”曲游拓低下头,沉默不语。
曲阳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曲氏的的四个长老,都不太相信你能杀了胡氏的那个老狐狸,就像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知道胡氏的刺客没办法伤了我们的老族长。”
曲游拓心头一颤,抬起头,有一种惊诧的眼神望着父亲。
曲阳笑道:“年轻的时候,觉得受辱是件不好的事情,转眼到了不惑之年,觉得受宠其实也不是一个好事情。世间最好的状态,就是荣辱不惊。不然,到头来,都是要还的。”
说话间,屋外传来一阵战鼓之声,紧接着摇旗呐喊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曲游拓问道:“爹爹,外面怎么了?”
曲阳一声叹息,无奈地说道:“还能怎样,开战了呗!”
曲游拓从床上坐起来,跃跃欲试,嘴里说道:“爹爹,我想去外面看热闹。”
曲阳将儿子背在身后,出了屋门,三纵两纵,跳到一棵老榆树的树梢之上,嘴里问道:“这里看得清楚吗?”
“看得清楚。”曲游拓趴在父亲的背上,向远处眺望,只见胭脂林的一片空地上,汇聚了几百只狐妖,这些狐妖分南北向站立,看穿衣打扮,南边的狐妖大多是曲氏一族,也有少数的花氏狐妖助战,北边的狐妖,胡氏与祝氏各占一半。
南北阵营各派狐兵出阵,一阵血战之后,各有伤亡。斗在后来,两方的头目开始登场,曲氏的大长老对阵胡氏的左护法。
曲游拓的内心升起一丝纠结,这两只狐妖对阵,自己该为谁助阵呢?
大长老双手结印,口中念个咒语,头顶悬起三只黑乌鸦。左护法一声冷笑,弯下腰,手捧沙土,堆起一座坟丘,掐诀念咒,坟丘蠢蠢欲动,两个手持钢刀的骷髅兵,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骷髅兵率先发起进攻,挥舞着钢刀扑将上来,大长老手指一挥,三只黑乌鸦一个俯冲,扑到了骷髅兵的近前。一只乌鸦撞飞了左边骷髅兵的头颅,右边骷髅兵斩落了另一只乌鸦的翅膀。
第三只乌鸦绕过骷髅兵,利用自己锋利的嘴,去啄左护法的眼睛。
左护法不躲不闪,伸出右手两根手指,对着乌鸦一指,那只乌鸦像是肚子里吞了鞭炮,竟然“砰”地一声炸掉了,黑色的羽毛散落一地。
紧接着,从那座小小的坟丘中,源源不断地向外钻各种骷髅物,骷髅鹿,白骨蛇,骷髅老鼠,白骨狼,张牙舞爪地扑向大长老。
大长老退后一步,双手叉腰,大口大口地吸气,眨眼之间,肚囊变大了数倍,好似一口大铁锅扣在了肚子上,之后,双手拢个喇叭,凑到嘴边,大声喊道:“啊……”发出的声音好似用金属的刀叉剌瓷碗瓷盘,刺耳、难听到了极致。
两边观阵的狐妖纷纷捂住自己的耳朵,道行浅的年轻狐妖,听到这声喊叫,眼角鼻子开始向外流血,摔倒在地,痛苦不堪。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些从坟丘里爬出来的无数骷髅怪,瞬间粉身碎骨,散落一地。操纵法术的左护法只觉胸口一阵,“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张开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大长老见状大喜,从腰间抽出短刀,朝着左护法飞奔而来。
左护法倒在地上,心中不妙,咬破舌尖,含着鲜血,念个咒语。一阵旋风骤起,那些散落在地的骨头,随着旋风,在空中旋转,眨眼间,化作一条一丈有余的白骨长龙。张牙舞爪,奔着大长老的背后扑来。
大长老只觉身后恶风不善,回头一看,惊得魂飞魄散,那条白骨长龙,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大长老的半边身子咬住,盘旋着,飞上了天。
左护法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嘴角的鲜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大长老被白骨长龙带上了半空,情况万分危急,他顾不得许多,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个符咒,一个火球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中左护法的前胸,登时变成了一只火狐。
左护法痛苦地惨叫,嘴里怒道:“你竟然使用禁术,你竟然使用禁术,你不得好死。”
眨眼间,左护法惨死,尸体烧成一团黑色的焦炭。
大长老趁机摆脱了白骨长龙的束缚,纵身跃落在地,手中短刀一挥,身后的几百名曲氏和花氏的狐兵各举兵器,杀入了对方的阵营。
曲阳立在高处,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不忍看眼前的惨景。倒是曲游拓看着热血沸腾,恨不能自己的伤势立刻好转,马上加入战场,杀个痛快。
半个时辰之后,曲氏大胜,胡氏惨败,一阵追杀之后,战事结束,散兵开始打扫战场,地上的尸体挨个补刀,防止有伤兵做了漏网之鱼。同时生擒了几十名胡氏的俘虏,用藤条拴在一起,带回了曲氏的大本营。
曲氏的妇孺立在道路两旁,夹道欢迎战士们凯旋。也有曲氏的狐妖从地上捡起石头,向俘虏的身上丢。
大长老背着手,在俘虏队伍前走过,选了五名身上毛发柔顺有光泽的狐妖,将他们从队伍里翟出来。对身边的护卫耳语几句。护卫会意,压着五名狐妖来到一口水井旁,打了五桶清水,将这五个俘虏的头颅按在水桶之中,片刻之后,五个俘虏被水活活淹死。一名狐兵赤裸着上身,拿着一把短刃尖刀,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剥了五个俘虏的狐皮。
余下的俘虏,望着眼前血淋淋的五具尸体,吓得瑟瑟发抖,有两个俘虏,直接晕死了过去,屎尿长流。
大长老再一次挑选俘虏,将强壮的狐男挑选出来,戴上枷锁,化身为奴,又挑出十几名年轻貌美的狐女,吩咐手下,一半送到少族长处,另一半送到自己的宅子里。
“辛苦了,大伯父。”不知什么时候,曲游苫已经站在了大长老的身后。
“少族长。”大长老急忙躬身施礼。
“听说,这一战,大伯父杀了胡氏的左护法。真是大功一件。”曲游苫不阴不阳地说道:“敢问大伯父,您是用得什么招数?”
大长老听闻此言,脸色一变,急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少族长恕罪,当时的情况万分危急,属下万不得已,这才使用禁术的。”
曲游苫冷笑道:“大伯父说说,何为禁术?”
大长老声音颤抖地说道:“初代族长有令,曲氏子孙不得使用驭火之术,若是伤及家园,万狐群起而攻之。”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06 23:33:50 +0800 CST  
104、
几百只曲氏的狐妖屏住呼吸,围成一圈,静观其变。
曲游苫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大伯父,您老人家好好想一想,若是胭脂林的狐妖,解禁了驭火之术,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星星之火,可以燃林。百年胭脂林若是被一把火烧成灰烬。大伯父,您说说,这个纵火之徒是不是千古罪人?”
大长老额头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流,捣蒜一般磕头赔罪,嘴里一个劲地说道:“属下知罪,属下该死,求少族长责罚,求少族长看在属下为老族长报仇心切的份上,饶属下一命。”
曲游苫一脸的纠结,寻思一阵,开口说道:“可是,我转念一想,初代老族长留下的规矩,就一定是对的吗?”
此言一出,众狐哗然,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曲游苫继续说道:“我祖父在世的时候,胭脂林是我们曲氏一族的,没有其他姓氏的狐妖,胭脂林的每一棵树,每一个果子,每一滴水,都是我们曲氏的,可是,后来胡氏来了,那群土匪,强盗,辜负了我祖父对他们盛情款待的一腔热忱。他们赖在胭脂林,无论如何,也不肯走,后来,得寸进尺,竟然觊觎整片树林的统治权,为此,不惜发动了曲胡大战,多亏了我祖父的拼死抵抗,这才抵御了他们的无耻进攻。后来,我祖父寿终正寝,我爹爹即位,胡氏觉得我们曲氏软弱可欺,趁机发动了第二次曲胡之战,多亏了我爹爹的英明神武,这才消灭了他们的痴心妄想。时隔百年之后,胡氏再一次动了邪念,派胡念奴那个狗贼接近我,想要囚 禁我,以此来要挟我爹爹,幸亏我识破了他的奸计,一记反杀,结果了他的狗命,胡氏一计不成,又生二计,竟然派刺客,行刺我爹爹。”
几百曲氏狐妖听得义愤填膺,纷纷怒吼道:“杀尽胡氏一族,替老族长报仇雪恨。”
曲游苫迈步走到大长老的近前,伸出双手,将他搀扶起来,高声喊道:“大家说一说,对付胡氏一族那样的强盗,土匪,还用遵守初代老族长立下的规矩吗?”
众狐高喊:
“一把火烧了胡氏部落。”
“踏平胡氏一族,那个部落的男狐为奴,女狐为婢。”
“与胡氏一族不共戴天,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曲游苫弯下腰,替大长老拍打膝盖上的尘土,笑眯眯地说道:“大伯父,你是我们曲氏的英雄,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对我说,只要我有,倾囊而赠。”
大长老惊魂未定,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扑通”一声,再一次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说道:“属下什么都不要,只要给老族长报仇雪恨。”
曲游苫在大长老的头顶,轻轻拍了三下,嘴里说道:“放心,一定让你得偿所愿。”
曲游拓躲在狐群的角落里,冷眼旁观,之后,小声地感慨道:“做族长就是威风,可以把位高权重的长老,当小孩子一般戏耍。”
曲阳说道:“这个小孩子的身后,有三百亲兵卫队的支持,那是我们曲氏精锐中的精锐,单挑出一个,以一敌十,三百年来,一直守卫在族长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大长老若是有半点轻举妄动的迹象,只怕性命不保。”
曲游拓一声叹息,嘴里说道:“就是这只精兵,眼睁睁地看着老族长被刺客所伤,却无动于衷。”
“……”曲阳一时语塞,良久才说:“曲游苫的手段,我琢磨不透。”
曲游苫再一次搀扶起大长老,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大伯父,今夜再辛苦一趟,带着你本部的子弟,去祝氏一族的地盘,杀他一个人仰马翻,如何?”
大长老哭丧着脸,开口说道:“少族长,我本部的子弟,只剩下寥寥九百,去祝氏的地盘,只怕有去无回。”
曲游苫笑道:“大伯父,兵多有兵多的打法,兵少有兵少的打法,你不必与他们硬碰硬。九百狐兵,带着九百只硬弓,九千只雕翎箭,摸黑儿过去,九千雕翎箭射完了就跑。等他们反应过来,你们已经安全撤退了。我派二叔接应你。你们撤退的时候,速度一定要慢,让祝氏发现你们,追杀你们,等你把他们的追兵,引入二叔的包围圈,再杀他一个回马枪。让那些姓祝的知晓,到底哪个姓氏,才是这胭脂林的主人。”
“这个……”大长老一脸的为难。
曲游苫笑着说道:“我给大伯父准备了庆功酒,等你明日挫败祝氏的锐气,咱们叔侄把酒言欢,如何?”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07 23:23:58 +0800 CST  
105、
大长老嘴上答应,心中却打起如意小算盘:曲游苫,你当我老头子是傻瓜吗?你的嫡系按兵不动,却让我的部族冲锋陷阵。等我的本钱都打光了,一脚将我踢开?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情。你让我去偷袭,我便去偷袭,你让我去放箭,我便去放箭,反正弓箭的本钱又不是我来出。至于能不能射死祝氏的狐妖,那就不是我来操控的事情了。
曲游苫笑眯眯地望着他,用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之上,小声地说道:“大伯父,您也知道,咱们胭脂林没有像样的工匠和作坊,这些强弓,雕翎箭乃是当初我爹爹费了好多的气力,从望舒县的手艺人那里买来的,代价相当大,总共两千五只硬弓,两万支雕翎箭。你的部族分去了一千只,若是趁着夜色,胡乱射出去,这个事情,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大长老额头的冷汗再一次冒了出来。
“我看,这个事这么办吧。”曲游苫和颜悦色地说道:“今晚您去祝氏偷袭,明日白天,您给我带回一百颗祝氏狐妖的头颅,如何?”
“这个……”大长老面露难色,开口说道:“少族长,这个数量怕是有点多,属下怕完不成任务,辜负了您的厚爱。”
“没事,不怕,不怕。”曲游苫不慌不忙地说道:“你的老婆,嫡长子,嫡长孙男男女女几十口,都关押在我的后院……”
大长老的身子猛地一震。
曲游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副狰狞的面容,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老东西,你若是敢在我的面前耍花样,我在你的面前,一刀刀把他们都剐了。”
大长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捣蒜一般的磕头,嘴里说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曲游苫的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伸出双手,搀扶起大长老,笑吟吟说道:“这一战,关乎我的脸面,也关乎我的地位是否能够稳固,用心去打,打好了,我重重有赏。”
大长老愁眉苦脸地说道:“属下不求什么赏赐,只求少族长将我的妻儿、子孙,放回来,一家团聚。”
“这样吧。”曲游苫寻思一阵,开口说道:“一百个头颅是基数,超过二十个头颅,我把你老婆先还给你。”
大长老哭丧着脸,嘴里说道:“我不想要我老婆,我想要我儿子和孙子。”
曲游苫笑道:“超过三十个头颅,还给你儿子,超过四十个头颅,还给你孙子。”
大长老躬身道:“多谢少族长,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当日深夜,大长老从自己的部族挑选了二百名身强体壮的狐兵,每个狐兵背两把硬弓,带三十支雕翎箭。腰间藏好长短利刃,趁着夜色,潜入到祝氏的地盘。
祝氏由三个大的村落组成,分别是泰光,双零,有井。一更天的时候,大长老派出三路斥候,打探三个村落的防卫和狐妖数量。
二更天的时候,三路斥候全部归来,汇报各自打探到的情报。大长老经过一番仔细的研究和比对,最终,做出决定攻打地理位置最偏僻,狐妖数量最少,防卫最薄弱的有井村。
于是二百狐兵秘密潜入了毫无防备的有井村,一阵杀戮之后,浑身是血的大长老手握兵器高声喊道:“二百儿郎听好,每只狐必须带一颗头颅离开,没有头颅的,用你自己的脑袋顶替。带两颗头颅的,爷爷我重重有赏。”
二百狐兵听闻此言,杀红了双眼,每一只狐妖的腰间,悬着两三颗头颅,好似凶神恶煞一般。
就在此时,泰光,双零两个村子的方向,传来步兵急行军的声响。
一个负责放哨的狐兵奔到大长老的身边,单腿跪地,拱手道:“爷爷,祝氏的援兵到了。”
“来了多少兵?”大长老问道。
“大概有五百左右。”狐兵回禀道。
大长老抿着嘴唇,吹一声口哨,对手下的二百狐兵说道:“孩子们,撤退。”
二百狐兵各自检查腰间的头颅,手里紧握兵器,跟在大长老的身后,向曲氏部族的地盘撤退,走了没二里路,林中小路的草丛之中,忽然出现了五百全副武装的狐兵。
大长老心头一惊,心说:坏了,中了祝氏的埋伏。于是,抽出兵器,就要上前厮杀。
对方狐兵的头目瞧见大长老,低声喊道:“大哥,别慌,是我。”
大长老听这个声音,十分的耳熟,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对方说话的,非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四弟,曲氏部族的四长老。
大长老心头一凉,心说:完了,曲游苫不需要我了,派这个贵人派的杂 种过来灭口的。
想到此时,他握紧手中的兵器,一脸戒备地问道:“你来此处,做什么?”
四长老走到大长老的面前,躬身施礼道:“大哥,小弟是奉了少族长的命令,过来接应你的。少族长说,大哥得手之后,祝氏的狗贼们必定不肯轻易放过你,一定会派追兵,少族长派我带五百族兵,带五百只硬弓,五千只雕翎箭,在此埋伏。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长老冷笑一声,略带讥讽地问道:“怎么,少族长也把你的妻儿老小关押起来了?”
“没有啊。”四长老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少族长说了,杀一个祝氏的狗贼,奖励我一只烧鸡。杀十个祝氏的狗贼,奖励我一坛美酒。”
“……”大长老一时无语,心中升起一阵莫名其妙的嫉妒之心。
说话间,祝氏的追兵就要赶到了,大长老与四长老将手下的狐兵埋伏在暗处。待到祝氏一族到来,曲氏的狐兵从树梢之上,草丛之中,巨石之后,射出了无数的雕翎箭,打了祝氏一个措手不及,一阵杂乱无章的抵抗之后,丢下了几十具尸体,狼狈而逃。
四长老从草丛中跳出来,高举长刀,对手下的五百狐兵喊道:“孩子们,杀一个祝氏的狗贼,爷爷我奖励鸡腿一只,杀十个祝氏的狗贼,爷爷我奖励美酒一杯。”
五百狐兵听闻此言,陷入到一种疯狂的状态之中,丢弃了身上的重物,赤裸着上身,手中挥舞着兵器,冲杀过去,又砍翻了上百名祝氏的狐兵,之后,开始切 割头颅,狼多肉少,五百狐兵争抢不到二百具尸体,抢红了眼,甚至不惜反目成仇,兵戎相见。
四长老大声呵斥,这才制止了内斗。
战斗结束之后,大长老与四长老带着七百狐兵向曲氏部族的地盘撤离。走了没几步,却见曲氏的二长老带着五百狐兵挡在回部落的必经之路上。
大长老与四长老同时发问:“你要做什么?”
二长老拱拱手说道:“大哥,四弟,少族长有令,让你们先不要回曲氏部落。”
“为何?”大长老与四长老同时惊愕道。
二长老说道:“少族长说,胡氏与祝氏乃是盟友,祝氏被袭,胡氏一定会出兵相救。少族长让咱们三家合力,埋伏到胡氏与祝氏两个部落的必经之路上,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两个长老不敢抗命,三股狐兵合为一队,急行军,奔赴到了狙击点。刚刚埋伏好,胡氏的救兵就赶到了,胡氏的右护法带着八百援兵,匆匆忙忙向祝氏部族的方向奔去。
黑暗之中,冲出一千二百只如狼似虎的曲氏狐兵,个个面目狰狞,好似凶神恶煞一般,杀得胡氏的八百援军哭爹喊娘,四散奔逃。胡氏的右护法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此一战之后,一千二百曲氏狐兵伤亡了二百有余,余下的一千狐兵,缴获了无数的战利品,腰间悬着无数的狐妖头颅,兴高采烈地回到了曲氏部族。
韩氏老宅的门前,放着一座硕大的太师椅,曲游苫坐在上面,眯着眼睛,嘴角带笑,一副决胜千里之外的模样。
三大长老瞧见曲游苫,离着八丈远,赶忙脱去身上的甲胄,丢了兵器,一路小跑,飞奔上前,整理衣衫,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说道:“属下拜见少族长,祝少族长千秋万代,一统山林。”
一千狐兵脱去身上的甲胄,丢了兵器,整理衣衫,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说道:“属下拜见少族长,祝少族长千秋万代,一统山林。”
留在部落中,没有出战的几千老弱妇孺整理衣衫,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说道:“属下拜见少族长,祝少族长千秋万代,一统山林。”
曲游苫微微一笑,抬起手,低沉地声音说道:“都起来吧。”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08 23:35:17 +0800 CST  
106、
这一日黄昏,陈景元提着书盒,迷迷糊糊地从私塾中走出来,揉揉眼睛,忍不住打个哈欠。
一抬头,却见街道对面的馄饨摊上,坐着长发飘飘的叶攸安,她正在跟卖馄饨的老板娘聊着什么。
陈景元的心中一阵狂喜,顾不得许多,飞奔过去,一不小心,脚下踩了一块石头,没站稳,摔了一个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一只小土狗,迈着小短腿,在他身边经过,抬起右后腿,对着他的裤子,撒了一泡尿,飘然而去。
“猛男兄,你没事吧。”叶攸安那张俊俏的脸出现在陈景元的近前。
“嘿嘿。”陈景元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嘴里说道:“要是摔一跤就能见你一面,我宁愿天天摔跤。”
叶攸安歪着头,寻思了一阵,笑吟吟说道:“你能见到我,这个事情,是本姑娘说了算。跟你摔跟头,没什么关系。”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陈景元随声附和道:“今日,你来找我,有事么?”
“听说,你们静安堂三天没有开门营业了。”叶攸安说道:“我很好奇,因此,过来问问你,出了什么事?”
“这个我还真是不太清楚。”陈景元说道:“好像胭脂林那里出了什么大事。我曲师叔是他们部落的大股东,应该是回去分财产,打官司了吧。”
“说得好似做生意。”叶攸安白了他一眼,嘴里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呢?”
“我爹爹是做药材生意的,我的身体里继承了我爹爹的经商血统。”陈景元嬉皮笑脸地说道:“你想我询问事情,要给我一点点好处才行。”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叶攸安寻思了一阵,双手背到身后,变戏法一般,取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饭盒,递到陈景元的面前,笑嘻嘻说道:“这个给你。”
“什么?”陈景元好奇地接过饭盒。
叶攸安的脸颊微红,有些扭捏地说道:“记得上一次在望海楼,问你想吃什么,你说,想吃韭菜鸡蛋馅的饺子。”
“叶小姐的记性真好。”陈景元喜出望外,打开饭盒的盖子,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饺子。
“这是望海楼的饺子吗?”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别问了,你就吃吧。”叶小姐的脸颊更加的红。
陈景元不再客气,伸手抓起一只饺子,咬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原来里面的韭菜并没有切成菜馅,而是一整根韭菜囫囵塞了进去。
“好吃吗?”叶小姐急不可待地追问道。
陈景元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韭菜,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于是,含含糊糊地问道:“你身上带剪刀了吗?帮帮忙,从中间剪断。”
叶攸安的脸沉了下来,嘴里说道:“谁家吃饺子还用剪刀?你又在消遣我是不是?”
陈景元终于吐出了嘴里的半个韭菜饺子,抱怨道:“望海楼的厨子一定是被毛驴踢了脑壳,被屋门夹了手掌,这么难吃的饺子,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勇气,拿出来卖钱,他怎么不去做山贼,直接抢钱呢?”
陈景元的嘴里滔滔不绝,忽然间,感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杀气,忍不住扭头一看,只见叶攸安的面目狰狞,将饭盒往地上一丢,撸起胳膊,抓住陈景元的衣领,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过肩摔,之后,按着他的脸颊,在地上不停的摩擦,摩擦。
半个时辰之后,陈景元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地坐在街边的石凳上,一边忍痛擦着鼻血,一边含糊不清地安慰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叶大小姐:“你别哭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饺子是你亲手做的,我以为,像我这样的穷酸小子,怎么配让你这样的千金小姐亲自下厨给我包饺子。”
叶大小姐一边哭,一边抱怨道:“你……你知道,我爹爹那么疼我……从小到大,我连一碗……一碗面条都没有给他煮过……,那一日,你在望海楼,说想吃韭菜馅的饺子,……我下厨,捣鼓了一整天,才做了这一盘饺子……你倒好……你说我的脑袋被毛驴踢了……说我的手掌被屋门挤了……呜呜呜……从小到大,我哪里下过厨房……呜呜呜……你这个渣男,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呜呜呜……”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把对面那棵树,给你点着了。”陈景元指着街对面的一颗大槐树说道。
叶攸安止住眼泪,哽咽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去点着那棵树?它如何招惹到你了?”
陈景元感慨道:“从前,一直以为周幽王是个二傻子,为了博美人一笑,竟然丢了江山。此时此刻,我才理解了那个人的心态,你只要不哭了,让我去点了县衙门,也在所不惜。”
叶攸安掏出手帕,擦了一把鼻涕,一脸严肃地问道:“你真的愿意,为了我,去县衙门放火吗?”
“真的。”陈景元正色说道。
“那样做,会坐牢的。”叶攸安十分认真地说道。
“只要你答应,天天给我送饭。我现在就去放火。”陈景元真的从袖子里掏出了火镰。
“可是,我做的饺子,你不爱吃。”叶攸安说着,再一次哇哇大哭起来。
陈景元登时觉得自己的头颅变大了数倍。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09 23:25:08 +0800 CST  
107、
三大长老从地上爬起来,规规矩矩地垂首站立,不敢直视眼前的曲游苫。
曲游苫招招手,将一旁的贴身侍卫唤到身边,在他的耳畔低语几句。侍卫点头答应,转身离开,片刻之后,侍卫回来了,身后跟着曲阳父子。
曲阳搀扶着受伤的曲游拓,走到曲游苫的近前,跪倒行礼。
曲游苫瘫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托着半边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曲游拓。
小狐狸低着头,偷眼观瞧,发现少族长的目光,放着自己的身上,不由得冷汗直流,心中暗想:“真如爹爹所说,四大长老都看破了我的假事,这位少族长,心智过人,他真的看不透吗?”
此时,曲游苫开口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很好,年纪轻轻就能做出常人不敢做的事情。”
曲游拓心头一颤,暗想:“这个常人不敢做的事情,到底指的是什么?刺杀胡氏老族长,还是欺骗曲氏的少族长?”想到此处,小狐狸跪在地上,差不多把头埋到了两膝之间。
曲游苫接着说道:“胡氏的那个老匹夫一死,他们的实力削弱了一半,趁着他们内部混乱,咱们每天跟他们打一仗,一次消灭五十到一百只狐妖,用不了多久,胡氏能打的壮年兵都死光了,到时候,就可以收复我爷爷那一辈丧失的地盘。”
曲游拓跪在地上,高声喊道:“少族长威武,少族长千秋万代,一统山林。”
曲游苫笑道:“你很好,你做事大胆,很对我的脾气,这样吧,曲氏部族最东边的那口水井,今日就封赏与你,去那口水井饮水的三百只狐妖,划归你的手下,从今以后,他们的性命就交到你的手中。”
曲游拓听闻此言,倒吸了一口冷气。众妖狐听罢,也是纷纷咂舌。
曲阳诚惶诚恐地说道:“少族长,这个封赏,未免太奢侈了。拓儿小小年纪,受不起这份富贵。”
曲游苫笑道:“这点封赏,算不了什么,是他应得的。”
“多谢少族长。”曲游拓磕头谢恩,心中暗想:“要不要再去一趟胡氏部族,把那个真的胡氏族长杀了。少族长这般信任我,我却欺骗他,十分的不厚道。”
曲游苫安置了曲阳父子,又将大长老唤到面前,对他说道:“大伯父,今日一战,你杀了多少祝氏的狐兵?”
大长老跪倒在地,拱手说道:“回禀少族长,属下带回三百七十五颗祝氏狐兵的头颅。另外,少族长,属下还给您带回来一件礼物。”
曲游苫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礼物?”
大长老起身,冲着自己的队伍,打个手势,四名狐兵押着两个破衣烂衫,满身是血的狐女走上前来。
大长老一脸献媚地说道:“少族长,您瞧瞧,这两个狐女是谁?”
曲游苫定睛一看,正是祝氏族长的两个女儿祝青青和祝秀秀,少族长“扑哧”一声笑了,微微欠身,拱拱手说道:“原来是我义兄胡念奴的两位夫人,两位嫂子在上,兄弟这厢有礼了。”
祝青青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地高声咒骂,祝秀秀的眼中写满了恐惧,低下头,不敢与曲游苫的目光接触。
曲游苫问一边的大长老:“大伯父,你从哪里请来了二位嫂嫂?”
大长老躬身施礼道:“回禀少族长,属下攻打祝氏的有井村,那里的村长,乃是这两位夫人的姥爷。”
“原来如此。”曲游苫笑道:“这个事,办的有点失礼,人家去住姥姥家,竟然被你抓到了此处。”
“属下考虑不周,请少族长指点迷津。”大长老毕恭毕敬地说道。
“明天派出一名信差,跑一趟祝氏的部落,问问祝氏的族长,愿意花多大的代价,赎回他的两个宝贝女儿。”
“遵命。”大长老答应一声。
曲游苫问低着头的祝秀秀:“二嫂嫂,我来问你,当初,你爹爹想把你们姐妹中的谁,许配与我?”
祝秀秀抬起头,眼中写满了胆怯,望了一眼身边的姐姐,怯怯地说道:“当初爹爹说,姐姐嫁到曲氏,我嫁到胡氏。”
曲游苫听罢,好奇地问祝青青:“大嫂嫂,你原本是要嫁给我的,为何方才要对我恶语相加?”
祝青青啐了一口,嘴里骂道:“屠夫,这一夜,你派手下刽子手,血 洗了我们有井村,你这样的人,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曲游苫笑道:“三国时,曹操每攻下一城,必睡守城将领的妻妾。其中滋味,想必是极好的。”
祝青青破口大骂:“你杀了我吧。我死也不想被你这般禽兽玷污。”
曲游苫点了点头,问一旁的祝秀秀:“你也想死吗?”
祝秀秀偷眼望了一下姐姐,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曲游苫托着下巴,寻思了半天,开口说道:“双胞胎姐妹,少了一个,就没意思了。来人……”
身边的侍从凑到他的身边,开口问道:“少族长,您有何差遣?”
曲游苫在侍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侍从脸色一变,望了一眼祝氏姐妹,眼中显出一丝丝的怜悯,之后,对曲游苫行礼道:“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10 23:32:58 +0800 CST  
108、
祝青青高声咒骂道:“屠夫,给姑奶奶来个痛快的,别让我瞧不起你。”
曲游苫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在胡念奴的眼中,或许你是他的娇妻美妾,在我的眼中,你却是一文不值。你瞧得起我,瞧不起我,又有何用?少拿这些浅薄的激将法来对付我,没有卵用的。”
祝青青眼中含泪,哽咽道:“我夫君已在黄泉之下,你又何必出言不逊,这般的轻慢逝者,不怕遭天谴吗?当初,若不是你垂涎我们姐妹两个的容貌,我夫君又何尝是那样的结局?”
“妇人之见。”曲游苫冷笑道;“不想跟你废话,拖下去。”
话音刚落,冲上来两名贴身侍卫,不由分说,剥光了两姐妹的衣服,方才那个离开的侍从,此时,赶着一辆鹿车,回到曲游苫的近前交差,鹿车的上面装着一只硕大的木笼。
狐兵手中挥舞着枪棒,将赤身裸体的两姐妹赶进木笼中,锁好铁链。
曲游苫吩咐道:“对着祝氏部落的方向,找一棵高大的老榆树,把这对姐妹花,挂在树上,两边埋伏好弓箭手,只要祝氏敢来抢夺他们,格杀勿论。”
“遵命。”狐兵答应一声,赶着鹿车,去办少族长交代的事情。
二长老望着两姐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地说道:“可惜了,暴殄天物。这等姿色的姐妹花,左边抱一个,右面抱一个,给个皇帝老儿的宝座,也不换。”
“你说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曲游苫已经离开太师椅,走到了他的近前。
二长老吓得面如土色,赶忙跪地讨饶:“属下乃是十足的好色之徒,看到这般美色,免不了垂涎三尺,想不到,少族长的定力如此强悍,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属下除了敬畏,只剩下发自肺腑的佩服。”
“大丈夫何患无妻。”曲游苫笑道:“若是将胭脂林的四大姓氏统为一家,方圆百里的小狐狸精,都是我的。若是沉迷女色,荒废了武功,到手的小狐狸精,也可能投入别的狐妖怀抱,替他们生小狐狸崽子。”
“少族长英明。”二长老吹捧道。
曲游苫双手背在身后,笑吟吟问道:“二叔,今夜,你阻击了多少胡氏的狐妖?”
二长老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伸出手掌,在空中轻轻拍了两下。
他手下的狐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将腰间的狐妖头颅摆放在空地之上,眨眼间,堆成一个一丈宽,八尺高的“京观”。
曲游苫笑道:“不错,你们的手下,战斗力十分的强悍。”说罢,吩咐身边的侍从,拿着钥匙,打开了曲氏的武器库,将八百只上好的强弓,五千只做工精良的雕翎箭,一个脑地奖励给二长老。
二长老手下的狐兵欢呼雀跃,高呼万岁。
曲游苫凑到二长老的耳边,低声说道:“有了这批武器,你这个头顶的‘二’字,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减一划了。”
二长老听后大喜,跪地正色说道:“属下愿为少族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起来吧。”曲游苫笑道。
之后,四长老也命手下献上几百颗祝氏的头颅,曲游苫按照约定奖励了相应数量的烧鸡与美酒。
四长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搓着双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少族长,这个人间美味,真的都将来给我吗?”
“当然。”曲游苫笑道。
“多谢少族长,多谢少族长。”四长老跪地谢赏,作为一个贵人派的末位长老,能得到这样的封赏,他已经很满足了。
最后,曲游苫命手下放出了大长老的老婆,嫡长子,嫡长孙。
大长老跪地谢恩。曲游苫将他召唤到自己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有没有兴趣,让你的大公子,到我的身边,做个贴身侍卫。”
大长老脸色一变,开口说道:“这个……怕是不合适吧。”
曲游苫低声说道:“我觉得,我爷爷留下来的四大长老制度是有问题的。”
大长老好奇地问道:“什么问题?”
曲游苫说道:“譬如,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四个长老分成两派,两个长老赞成,两个长老反对,这件事到头来,这怕会争吵许久,也没有结果。”
“少族长的意思?”大长老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的意思,加一个名额,这样,永远不会出现平局。”曲游苫低声说道:“放眼整个曲氏一族,谁能胜任第五个长老,你的大公子论血统,论家世,都是可以的,所欠缺的,是军功与威信。我把他带在身边,历练几年,创出些名堂,我在长老会议上,提增加名额这件事,反对的声音,应该不会出现了吧。”
“多谢少族长栽培,多谢少族长栽培。”大长老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道谢。
曲游苫重新坐回太师椅上,笑眯眯地说道:“我做族长的,论能力,不如大长老,论格局,不如二长老。论声望,不如三长老,论谋略,不如四长老,可是,我只精通一件事,就是,你们这些曲氏的子弟,做了对部落有功的事情,我就要封赏,砸锅卖铁,倾尽家财也要让你们的付出,有所回报。你们尽可放心,放手去做,我是不会辜负你们的。”
几千曲氏的狐妖跪地高呼:“少族长英明,少族长伟岸。”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11 22:47:12 +0800 CST  
109、
从第二日开始,祝氏的狐兵一波跟着一波,派到曲氏的地盘,过来营救祝青青与祝秀秀两姐妹。
埋伏在木笼附近的曲氏狐兵也不与他们正面交锋,而是遵照曲游苫的意思,开弓放箭,远程射杀。每一次,祝氏狐兵都要留下十几具尸体,仓促逃窜。
胡氏也组织了几次大规模的进攻,想要与曲氏一决高下,可是,每一次,都会吃亏。胭脂林的狐妖渐渐形成了一个共识,曲氏的少族长——曲游苫,是个极难缠的主儿。
于是,祝氏的族长秘密派出使者,与曲游苫谈判,问他如何才肯放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曲游苫回复道:“若想要回你的两个女儿,必须断绝与胡氏的盟友关系。曲氏与胡氏开战的时候,不能帮助胡氏,保持中立才行。”
祝氏族长权衡再三,为了女儿,真的断绝了与胡氏的来往。承诺就是曲氏将胡氏灭族,也绝不出兵相助。
曲游苫得到了祝氏的承诺,联合花氏,出兵胡氏,想要将胡氏的子孙占尽杀绝,彻底肃清胡氏在胭脂林的实力。
可是,派出大长老与二长老各带一千狐兵,分两路攻打胡氏一族,打了半个月,竟然没占到半点便宜。
胡氏的防守及其有章法,任凭曲氏的狐兵如潮水般涌来,胡氏始终坚守阵地,既不出来迎战,也不退后半分。
曲游苫大发脾气,认为两位长老各怀鬼胎,并没有全力出战,于是,亲上前敌指挥,攻打胡氏的阵地。
几番较量之后,仍旧劳而无功。曲游苫怒道:“这是为什么呢?胡氏的老族长被我兄弟割了脑袋,左右护法也死在了乱军之中。按理说,他们的部族应该没有可以主持大局的帅才。难不成,那个胡念娇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思来想去,他将曲游拓唤到身前,开口说道:“兄弟,身上的伤,养好了吗?”
曲游拓当着他的面,挥舞了几下胳膊,笑道:“少族长,你瞧,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曲游苫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是我的兄弟,身边的所有人中,我最信任你。”
曲游拓心头一颤,道一声不好,因为,他知道,当你的顶头上司,开始用甜言蜜语与你套近乎的时候,准没什么好事。
“少族长,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属下去做,尽管开口,属下一定拼尽全力去做。”曲游拓拍着胸脯,保证道。
曲游苫微微一笑,开口问道:“我来问你,你要如实对我讲。我做少族长,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曲游拓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暗焦虑,他问自己,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说你不该太心急,暗杀自己的父亲,这个曲氏族长的位置早晚是你的,你又何必操之过急呢?
可是,心底的话,又怎敢说出来。
思来想去,曲游拓只好说道:“若论有什么不妥。那就是您做族长这个事,开始的时间太晚了。若是五年前,您就做我们的新族长,胭脂林的四大姓氏,早就整合、统 一在一起了。”
曲游苫听了曲游拓的话,哈哈大笑,看表情,十分地受用。他伸手搭在曲游拓的肩膀之上,开口说道:“兄弟,你要帮我。”
“怎么帮?”曲游拓问道。
“上一次,你潜入胡氏部族的地盘,杀了他们的老族长,头颅也拎回来了。按理说,此时此刻,指挥胡氏防御作战的,应该是他那还未成年的女儿——胡念娇。
可是,我派出族中最为精锐的两千狐兵,攻打了这么久,竟然奈何不了他们。兄弟,我是这样想的。”曲游苫凑到曲游拓的耳边,低声说道:“你有经验,去过一次胡氏的地盘,这一次,再劳烦你一趟,去祝氏的部族,将那个胡念娇的头颅带回来,给我。这件事,你有意见吗?”
“这个……”曲游拓迟疑了一下,马上,单腿跪地,拱手说道:“蒙少族长信任,那今天夜里,我再去胡氏部落走一趟,把那个小姑娘的头颅也带回来。”
“好兄弟,我就知道,这个事情,除了你,没人能答应的这般痛快。”曲游苫拍打着曲游拓的肩膀,许诺道:“这一次,你若彻底扰乱了胡氏一族的部署,我一定重重有赏。”
当天夜里,曲游拓换上夜行衣,潜入到胡氏的地盘,心说,这一次,一定要把那个真的胡氏老族长干掉,这样才对的起少族长的信任。
曲游拓刚刚进入胡氏的地盘,就被埋伏在暗处的哨兵发现了,一张渔网从天而降,一下子将他罩在其中,越挣扎,渔网困得越紧。
曲游拓心头一凉,闭着眼等死。
谁知道,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传来:“怎么是你,你小子又来了。”
曲游拓听到这个声音,猛地把眼睛睁开,去分辨讲话之人的长相,谁知,他刚刚睁开眼睛,就被那个狐妖啐了一脸口水。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12 23:05:15 +0800 CST  
110、
曲游拓看眼前的那个狐女,一身的戎装,非是旁人,正是胡氏的公主殿下——胡念奴,忍不住一声叹息:“造孽啊,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碰到你了。真丧气!”
胡念娇似笑非笑,一只脚踩在曲游拓的胸脯之上,撇着嘴说道:“服不服?”
“冤冤相报何时了。”曲游拓开始认怂。
“服不服?”胡念娇又问一遍。
“冤家宜解不宜结。”曲游拓又说。
胡念娇嘴唇慢慢地蠕动,嘴里汇集了一大堆的口水,一脸坏笑地望着她。
“我来你们部落,是有要紧事,若是被你耽误了,你可别后悔。”曲游拓的求生欲越来越强。
胡念娇张开嘴,吐出舌头,口水顺着舌尖往下淌。
四周狐兵见此情形,纷纷皱起眉头,捂住了嘴,有的干脆闭上眼睛,不看眼前这恶心的一幕。
“女侠,女侠。我错了。”曲游拓彻底的怂了,开口求饶道:“饶我一条狗命吧。”
“吸溜。”胡念娇吸回了从舌尖流出的口水,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得意洋洋地说道:“算你识相。再不求饶的话,我找十个狐女,轮流往你脸上吐口水,再不服,让她们往你脸上撒尿。恶心死你。”
“……”曲游拓吓出一身冷汗,嘴里说道:“算你狠,我服了。”
“服了就行。”胡念娇蹲在他的身边,开口问道:“这一次,你又来我们胡氏的地盘,想做什么?”
曲游拓压低声音说道:“我要见你的爹爹。”
“见我爹爹做什么?”胡念娇问道。
“你们不想知道我们曲氏内部的情况吗?”曲游拓低声问道。
胡念娇寻思了一阵,命令手下狐兵将曲游拓从渔网中放出来,用一根麻绳,五花大绑。带着他,穿过一阵密林,来到胡氏部落的最深处,这里有一个不起眼的树洞,树洞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胡念娇走到树洞前,小声地嘀咕几句,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树洞里传来:“让他过来吧。”
“过来。”胡念娇拎着曲游拓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般,把他拎到树洞的近前。
“老前辈,您的左右护法,我们曲氏帮你除掉了。”曲游拓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我们的少族长,实力远超我的想象,我是万万不敢暗杀他的。上一次,您送我的那一件‘袖里乾坤’的袍子,此时就在我背后的包袱里,我思来想去,还是把它还给您吧。”
“扮猪吃老虎。那个曲游苫,我确实看走眼了。”胡氏的老族长坐在树洞之中,一声无奈地长叹。
“我爹爹说,我们老族长最好的状态,就是醒不过来,也死不了,维持现状。”曲游拓说道:“只要曲游苫不打我爹爹的主意,我才不会去招惹他。”
“此时,你们曲氏的两千狐兵就部署在我们胡氏的地盘周围,这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的节奏。”胡氏老族长咬牙切齿地说道。
曲游拓一声冷笑,开口说道:“我觉得,你们这些上了年纪,身在高位的人,活得太累了。”
“此话怎讲?”胡氏老族长问道。
“你明明知道,我们曲氏没有把你们胡氏吞掉的实力。又何必在我这个小字辈的面前,假惺惺地演戏。”曲游拓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继续说道:“你的儿子被曲游苫杀了,你想报仇雪恨,却无能为力,曲游苫想把你们胡氏统统赶出胭脂林,做一方的霸主,凭他现在的实力,也做不到。大人物之间的对决,死得却是我们这样的无名小辈。实不相瞒,这一次,我们少族长派我来杀你的女儿胡念娇,让你们部落内部大乱,我们才有机可乘。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我眼前的路,是一个死局,怎么都没好结果。我觉得,还是一把火烧了胭脂林,大家同归于尽,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我的儿子,不会白白死掉的。”胡氏老族长咬着牙说道:“我请了城隍庙的宫长安,宫道长答应了,出面替我主持公道,为我儿子的死,讨 个 说 法。你就暂时住在我的部落里,看看宫道长如何对付那滥杀无辜的曲游苫。”
“反正我现在回去,也没办法交差,不如留在你这里,暂住两天,看个热闹。”曲游拓说道。
胡氏老族长将女儿胡念娇唤到面前,对她说道:“你给曲公子安排一个住所,派两个心思细腻的小丫鬟,好好侍奉。”
“遵命。”胡念娇答应一声,带着曲游拓来到一处小树林,轻轻地拍拍手,从榆树林的深处,走出来十几个面容姣好的狐女,有的丰腴,有的苗条,有的长发,有的美腿。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自己挑两个吧。”胡念娇大大咧咧地说道。
“为什么要挑?”曲游拓一头雾水。
“没听见我爹爹的话吗?”胡念娇说道:“既然你来了,就不能让你轻易离开。你身上的曲氏血统很正宗,与我们部族的狐女交合,生出的狐狸崽子,应该会很聪明的。”
“哥哥,选我吧。”一众狐女一拥而上,将曲游拓围在当中,宽衣解带,使出浑身解数引诱曲游拓。
“弟弟,选我吧。我软……”一个大胸的半老徐娘将曲游拓搂在怀中,不住地蹭来蹭去,搞得小狐狸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13 22:42:32 +0800 CST  
111、
“怎么样,这其中有没有你中意的狐女,喜欢哪一个,就直接抱着,也不要拘泥于两个,想要几个,悉听尊便。”胡念娇一脸大度地说道:“你是我们胡氏部落的贵客,我们不会拒绝贵客提出的要求。那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
曲游拓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我不要。”
“为何?”胡念娇惊诧道。
“这些狐女看样子,好似风尘女子,在你们氏族中的地位也该是很低的。”曲游拓一脸傲慢地说道:“你也知我爹爹在曲氏的地位,我的身上,流着贵族血统。怎么会跑到你们胡氏这里,随随便便就留下情种。传扬出去,我的颜面何在?”
“曲公子小瞧我们了。我们姐妹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狐男都可以接近的。”一个屁股很大的狐女挤到曲游拓的身边,一把将他搂在怀中,笑吟吟说道:“少族长在世的时候,特别喜欢来这个地方,跟我们姐妹在一起厮混。”
“你们陪伴过胡念奴?”曲游拓饶有兴趣地问道:“如何个厮混法?”
另一个白面狐女一脸神往地说道:“少族长真是个少有的风流公子,平日里,我们这些姐妹,与少族长在一起,最爱玩的游戏就是‘雾里看花’。”
“什么叫‘雾里探花’?”曲游拓虚心地请教。
一个坦胸露背的狐女说道:“‘雾里探花’就是我们用一块布,蒙住少族长的眼睛,挨着个地跟他亲嘴。少族长可以通过每个狐女舌头的形状,唾沫的多少,嘴里的味道,分辩谁是谁。”
“这里厉害?”曲游拓咂舌道。
“这等雕虫小技又算得了什么呢?”最先搂抱曲游拓的那个大胸狐女说道:“我们蒙住少族长的眼睛,姐妹们脱了裤子,平躺在地上,少族长只要一进入某个姐妹的身体,立刻就能喊出她的名字,你说厉害不厉害。”
“……”曲游拓一时无语。
“可惜了。”一个长腿狐女感慨道:“少族长曾说,睡够一千个狐女就金盆洗手,退出花海,找个老实本分的狐女,娶回家,生儿育女,平平常常地过日子。可惜了。少族长一招棋走错,娶了祝氏的两个小狐狸精,我从看到她们第一眼,就知道,这两个小妖精不是省油灯,命硬,克夫,少族长那么好的一个狐男,生生地被这两个小骚 货给克死了。”
众狐女频频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认同。七嘴八舌,纷纷用最恶毒的话,诅咒祝氏姐妹。
胡念娇冷眼旁观,将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口对曲游拓说道:“曲公子,不然的话,你就先住在此处?”
“这个……”曲游拓犹豫不决。
一群狐女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有的扒衣服,有的拽裤子,七嘴八舌:“公子,你要不要尝一尝奴家嘴上胭脂的味道?”
“公子,你来评一评我们姐妹中,谁的胸前草莓颜色最为娇艳?”
于是,曲游拓不再反抗,一时间,迷失在甜蜜的温柔乡中不能自拔。
胡念娇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唤过一众狐女的头目,在她的耳边叮嘱几句,之后,转身离开了。
胡念娇来到老族长栖身的树洞前,想要跟父亲汇报安置曲游拓的事情。刚要开口说话,发现树洞前坐着一个陌生的身影。
胡念娇大惊,从腰间抽出兵器,飞身跃起,跳到树洞前,挡在老族长的身前,嘴里低声喝道:“什么人?”
“娇儿,不得无礼。”身后传来老族长苍老的声音。
“爹爹,这个人是谁?”胡念娇问道。
“收起兵器。”老族长说道:“这是曲氏的三长老,当初,有一次,你母亲生病,就得益与曲大夫的高明医术,你母亲的病才能转危为安。还不快快行礼。”
“遵命。”胡念娇赶忙收起兵器,单腿跪地,行礼道:“原来是曲阳曲叔叔,晚辈无礼,望曲叔叔海涵。”
曲阳笑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曲兄弟,这一次,你深夜到访,所谓何事?”老族长明知故问。
曲阳的表情略显尴尬,嘴里说道:“我儿游拓,年幼无知,行事鲁莽,前者得罪了您,望老族长看在曲某薄面之上,放他一马吧。”
老族长说道:“你们曲氏出了一个了不起的族长,这个曲游苫确实厉害,我本想示弱,用一颗假头颅骗他上当,没成想,他却玩了一招将计就计,一夜之间,削弱了我们胡氏和祝氏许多的实力。”
曲阳说道:“年轻人从自以为是走向成熟、稳重,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这个年轻人手中的筹码越多,代价就越大。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只是棋子而已,随时准备被牺牲,随时准备被舍弃。”
老族长忽然间岔开了话题,嘴里说道:“老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曲兄弟,我近来觉得,这十个逆天改命的法则,只有第十条养生,才是最为务实的。”
“请兄长赐教。”曲阳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觉得,我的大限不久矣。”老族长无比苍凉的说道。
“……”曲阳一时无语。
“兄弟,我且问你,佛家的轮回之说,真的会应验吗?”老族长一脸虔诚地说道:“我死之后,会得到一个新的皮囊?这个皮囊不再行动迟缓?不再关节痛痛?不再夜尿频多?”
“这个,兄弟其实也说不好。”曲阳字斟句酌地说道:“《道德经》第十六章中,道祖曰: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这一句讲得就是轮回。从一个皮囊进入另一个皮囊。”
“下辈子如何投胎,标准是什么呢?”老族长正色问道。
“这个……”曲阳思量一阵,开口说道:“应该是一生的功过是非吧。”
“咱们拿人类举例子,有的人,生下来就是皇帝,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乞丐,都是因为上辈子的功过?”老族长一脸的质疑。
“一个灵魂要经历千百次的轮回,修行,才能达到至高境界。”曲阳说道:“浮游的一生,只有一天,夏蝉不知寒冬的存在,豺狼虎豹不知什么是高低贵贱,人的性命不过百年,百年之后的事情,也是不得而知。因此,这个世上,没有谁看透世间的全貌,穷极一生,也不过是看到冰山一角而已。”
“看不透,又该怎样?”老族长问道。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曲阳说道:“我在人间界呆了多年,看到有人富贵,有人穷困,开始时,理解不了,后来,慢慢地,我有了自己的看法。”
“洗耳恭听。”老族长笑道。
“在世间行走,一定要不计回报的行善。修桥铺路是行善,治病救人也是行善。你做了好事,或许在当时,得不到别人的回报,但是,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知道你做的事,是行善的好事,他对你的看法,就多一份赞许。赞许越多,头顶的光越亮。有一日,你去了阴曹地府,阎罗王大人不用翻生死薄,只要看你头顶的光,就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好人的选择,就多一些,未来的路,就好走一些。坏人就没有什么选择,恐怕要经历各种人间悲剧。再入轮回,做什么样的人,早有定数。修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来佛祖的二弟子——金蝉子修行了十世,才得正果。因此,一个人,若想逆天改命,要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的轮回,修行。”
“难怪你一生行医,不问胭脂林的是非。”老族长说道:“疾病是世间八苦之一,做大夫的,治病救人,行得是大善,你在为自己的未来攒一份大的福报。”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14 23:49:01 +0800 CST  
112、
“您抬爱了,曲某并没有太多的奢望。”曲阳陪个笑脸,缓缓说道:“碰巧这一世,掌握了治病救人的手艺,借此换一口饭吃。”
“曲贤弟,我且问你,你说,若是一个人年轻的时候,犯下了杀孽,年老体衰的时候,多做善事补偿,可以功过相抵吗?”老族长忧心忡忡地问道。
“曲某年轻的时候,去南方游历,在四川那里遇到一个云游的僧人。他跟我讲过这么一番话,过了很多年,我仍然记忆犹新。”曲阳说道。
“什么话?”老族长一脸急切地追问道。
“那个僧人说,一个人从前的时候,坏事做绝,到了年老体衰的时候,遁入佛门,吃斋念佛,做法事,放生,能想到的善事,他都做了。这样能功过相抵吗?答案是不能。今生做了善事,种了善因,将来有一日,就能结出善果,今生做了恶事,种了恶因,将来有一日,一定会结出恶果。这是两件独立的事情,不能混为一谈。您仔细想一想,我种善因是为了不让恶果出现,这个事情,逻辑上说得通吗?”
老族长一脸痛苦地说道:“那……学习佛法,皈依佛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跟您讲,我的师父是道家的,我学习的是道家经典,对于佛门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曲阳缓缓地说道:“我觉得,学习佛法的意义,应该是有一日,恶果降临时,你能够坦然面对吧。若是选择了逃避,只怕会陷入更加凶残的报应之中。把自己该承受的罪过,坦然接受了,好比一个人,犯罪进了监牢,刑期虽长,只要安心改过,终有赎清罪过的时候。学习佛法,劝人向善,也是在告诫世人,多做善事,少做恶事,因果报应自然找不到你。”
老族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嘴里喃喃自语:“佛家讲六道轮回,我这辈子是个狐狸,已经是身在畜生道了。这辈子做了很多的恶事,犯了太多的杀戒。那…… 下辈子,我还能去哪里呢?难不成,狐狸都做不了了?直接遁入饿鬼道,还是最底层的地狱道?”
“我还是那句话,我师从道家,对佛家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曲阳字斟句酌的说道:“在我的理解中,这个六道轮回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之中。
譬如一个人,倾尽全力,救活了另一个人,那么他在那个人的眼中,是不是就变成了菩萨?此时,他是不是就进入了天道?
譬如这个人,他一生平淡,娶妻生子,无大富大贵,也无大灾大难,这个人是不是就在身处人道?
譬如这个人,每一日机关算尽,暗箭伤人,他也时时刻刻提防别人躲在暗处的伤害,
这个人,他是不是就身处在阿修罗道?
譬如一个人,生而为人,却做出一些禽兽不如的丑事,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身处在畜生道?
譬如一个人,饥肠辘辘,却因为穷困,因为疾病,吃不到饭,这个人是不是就身处在饿鬼道?
譬如一个人,做下了大奸大恶之事,被关进了监狱,身边都是恶魔一般的囚徒,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置身在地狱道?
一个灵魂,进入一个躯体,开始一段旅途,他的所作所为,决定了他在六道中的哪一道。做好事,可以从地狱道上升到天道,做恶事,也可以从天道直接坠入地狱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关键,在于你每一日的所作所为。
每个人的眼中,这个世界的模样都是不同的,你如何对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便如何对待你?这可能就是佛家所讲的‘相由心生’。”
老族长听罢,良久不语,过了许久,这才一声长叹:“胡氏之中,竟没有一个活得像您这般通透的狐妖。若是兄弟你做了曲氏的族长,胭脂林也不会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我走的这条路,是我很久之前就选好的,我希望一直走到路的尽头,而不是走着走着,就忘记了最初的心意。”曲阳说道。
“曲兄弟此次来,是为了救回你的儿子吧?”老族长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
“请老族长网开一面。”曲阳一脸虔诚地说道。
老族长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曲兄弟活得这般通透,真的愿意为了自己的儿子,搭上性命吗?”
“父子一场,乃是前世的缘分。”曲阳说道:“我希望他活得好好的。”
“那我的儿子呢?”老族长的眼中含着眼泪,质问道:“有一日,我去了阴间,遇到了奴儿,他若是问起我,爹爹,你替我报仇了吗?我该如何应答?”
“这个……”曲阳一时无语。
“你回去吧。”老族长转回身,用后背对着曲阳,缓缓说道:“想要你的儿子,拿曲游苫的头颅来换。”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15 23:03:46 +0800 CST  
113、
“这个……曲某只怕办不到啊!”曲阳一脸真诚地说道。
“你想不想要回你的儿子呢?”老族长问道。
“当然想了。”曲阳答道。
“那就想办法杀了曲游苫。”老族长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
“少族长的身边,有三百顶尖高手的守护,曲某便是粉身碎骨,也做不成这件事。”曲阳说话的语气,谦卑到了极点:“现在又是战时,他身边的防卫又严密了许多。”
“你精通医术,武力做不到的事情,一副毒药就能解决。”老族长说道。
曲阳寻思了一阵,试探性问道:“兄长,我且问您,您是希望曲游苫早早离开这个世界,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延长寿命,在这个世上多活几年?”
“小孩子才做选择,这两样,我都要。”老族长两眼放光地说道。
曲阳摇摇头,嘴里说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您必须做出取舍。”
“……”老族长一时无语。
曲阳察言观色,知道他虽沉默,内心却起了波澜,又问了一遍:“您是希望自己的杀子仇人早死,还是希望自己在这个世上多活几年?”
“……”老族长仍旧沉默。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曲阳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世间,有多少的美食,有多少的美酒,有多少的美景,有多少的美色,您已经熬到了今日这般的地位,千狐之上,一呼百应。就这样黯然离世,转世投胎,或许比今生还要荣耀,可是,万一不如今生呢?”
老族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你能让我多活几年?”
“三到五年。”曲阳自信满满地说道。
“十年。少一天也不行。”老族长摆出一副商人的嘴脸。
“若是您能戒酒、戒色、戒杀、戒荤。”曲阳说道:“多活十五年,也没有问题。”
老族长手捻着胡须,不情不愿地说道:“若是这些事都做不了,多活十五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曲阳不语,等待老族长自己的决断。
良久,老族长以商量的口气问道:”这些让人快乐的事情,多少做一些,你能让我的寿命延长几年,说个准确的年份,可以的话,我就马上放了你的儿子。”
“七年,最多七年。”曲阳答道。
“成交。”老族长答应得爽快。
曲阳从腰间摸出一只细长条的锦盒,掀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七颗淡红色的药丸。开口说道:“这种药丸,原本是曲某为我们曲氏的老族长准备的,可是,看现在的情形,怕是用不上了。送给您,换回我的儿子。”
老族长仔细端详盒子中的药丸,将信将疑地问道:“吃了这个药丸,就能延年益寿吗?你不会在诳我吧。”
“曲某以医生的面目示人,现在,为了救回自己的儿子,用假药丸骗您,胡氏的几千狐妖,若想追杀一个江湖郎中和他的儿子,真是易如反掌。”曲阳缓缓说道。
“算你想得明白。”老族长接过了装药的锦盒,忽然间说道:“若是我收了你的药丸,却不放你的儿子,你能如何?”
曲阳微微一笑:“是药三分毒,吃这个药丸有许多的讲究,也有许多的禁忌。”
老族长听闻此言,身子微微一颤,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说道:“曲兄弟,你们父子是不是同时接到了曲游苫的命令,合起伙来,想要老夫的性命。这个药丸,到底是救命稻草,还是杀人毒药,今日,你一定给我说个明白。”
“我不希望卷入曲氏和胡氏的纷争之中。”曲阳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么多年,我的大半时间住在望舒县城,我爱慕人间界的繁华。我们的族长遇刺了,我是族中长老,有义务回来对他进行救治。我儿子不懂事,冒犯了您,我这个做父亲的,有责任将他带回去,好生教育。如您所说,我是接到曲游苫的命令,过来刺杀您的。我问一句,杀了您,我能得到什么?我只是希望这件事快点了结,我带着儿子离开胭脂林,回到望舒县城。过安稳的日子。”
老族长点点头,嘴里说道:“见过了井外的世界,不会再安心呆在井中做一只安分守己的蛤蟆。”
曲阳说道:“我只是希望,我儿子将来活得比我强。”
“好吧,我相信你。”老族长收起锦盒,拍拍手,唤过不远处的胡念娇,对她说道:“你去把曲长老的儿子,请到此处吧。”
“遵命!”胡念娇答应一声,转身离开,片刻之后,小狐女又回来了,脸上的表情甚是滑稽。
“曲游拓呢?”老族长问道。
胡念娇忍住笑,嘴里说道:“他说,咱们这里挺好的,他不想离开。”
“什么?”曲阳一脸的愕然。
“莫胡闹。”老族长沉下脸。
“女儿真的没有说谎。”胡念娇忍住笑,一脸真诚地说道。
“那个逆子现在在何处?可否带我去见他?”曲阳面沉似水。
“随我来吧。”胡念娇在前面带路,曲阳紧随其后。
“您瞧,就在那里。”胡念娇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缓缓说道。
曲阳定睛一看,差点把鼻子气歪了,只见曲游拓赤裸着下身,仰面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用一块手帕蒙住了双眼,在他的身边,躺在两个赤身裸体的狐女,其中一个,手里拎着一串葡萄,那个狐女将一颗葡萄吞入口中,爬到曲游拓的身上,手指拨开他的嘴唇,“噗”的一声,将口中的葡萄吐到了曲游拓的口中。
曲游拓用手轻轻抚摸狐女的后背,嘴里的葡萄,吃得津津有味。
“造孽啊!”曲阳看着直跺脚。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17 08:22:54 +0800 CST  
114、
胡念娇立在曲阳的身边,一脸无辜地说道:“您自己看,我没有骗你吧。是他自己说得不想离开。”
曲阳不语,上前几步,一把推开两个狐女,扬起巴掌,左右开弓,打在曲游拓的脸上。
曲游拓火冒三丈,跳将起来,扯掉眼上的手帕,刚要发作,一看是自己的父亲,登时火气尽消,佝偻着腰,捡起地上的裤子,胡乱穿在身上。怯怯地说道:“爹爹,您怎么来了?”
曲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又忍住不说。最终,只是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丢在儿子的脸上,咬着牙低声说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出了胭脂林,望东走一百里,有座武仙观,观中有位百年道行的黄大仙,乃是为父的一位故交,你去那里躲避一阵,待胭脂林的纷争结束之后,你再回静安堂。”
“爹爹,孩儿让您老人家蒙羞了。”曲游拓面红耳赤地说道。
曲阳眉头紧锁,闭上了双眼,寻思一阵,又把眼睛睁开了,从袖中摸出一只黄褐色的瓷瓶,递到曲游拓的手中,低声叮嘱道:“这里有两颗药丸,一粒内服,一粒外敷,跟这些不三不四的狐女在一起鬼混,莫染上病患。”
“遵命。”曲游拓红着脸,接过了瓷瓶,揣入怀中。
“路上小心。”曲阳轻轻抚摸儿子的头颅,眼中满是爱怜。
“爹爹,一起走吧。”曲游拓抓住父亲的衣袖。
“曲氏的老族长还在昏迷之中。我一走,他的性命休矣。”曲阳轻轻拨开了儿子的手臂。
送走了儿子,曲阳重新回到胡氏老族长的面前,传授他服用延年益寿丸的方法。
老族长对他说道:“你走以后,我会找一个与你儿子长相相近的狐妖,砍了头颅,挂在树梢枝头。”
“……”曲阳沉默不语。
天色将明的时候,曲阳回到了曲氏部落,仍旧守在昏迷不醒的老族长床前,默默地想着心事。
天明时分,曲游苫带着贴身卫队,来到了曲阳的身边。曲游苫脱了斗篷,背着手,立在床前,打量一阵床上的老族长,之后,开口问道:“三叔,我爹爹的伤怎么样了?”
“启禀少族长。”曲阳单腿跪地,拱手说道:“老族长的性命无忧,只是若想苏醒过来,还需要些时日。”
曲游苫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说道:“三叔,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何事?”曲阳问道。
“昨夜,我兄弟游拓找到我,说是想再去一趟胡氏部族的地盘。”曲游苫说道:“前者,他杀了胡氏族长那个老匹夫,我给了他很高的荣耀,我兄弟怕是尝到了甜头,这几日,咱们与胡氏的对阵,出师不利,我兄弟见我焦虑,想替我分忧,于是自告奋勇,想要去暗杀胡念娇。我对他说,现在两个部落处于战时,双方剑拔弩张,戒备森严,这一去,只怕有去无回。可是,我兄弟立功心切,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要去。方才,探子来报,胡氏部落的榆树枝头,挂起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看模样,应该是我兄弟游拓的。三叔,你一定要想开一些。”
曲阳望了一眼曲游苫,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屋中的一众狐妖登时乱作一团,一阵手忙脚乱,有的掐人中,有的灌热水,有的捶打前胸后背,好半天,曲阳一声长叹,苏醒过来。眼神呆滞,默默地流着眼泪,沉默不语。
“三叔,你放心,我一定给我兄弟报仇雪恨,一定要让胡氏那群狗贼血债血还。”曲游苫信誓旦旦地说道。
“多谢少族长。”曲阳有气无力地说道。
曲游苫守在曲阳的身边,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曲阳随口敷衍。就在此时,外面闯进来一个狐兵,跪倒在地,对曲游苫说道:“启禀少族长,外面来了一个中年道士,自称是望舒县城隍庙的宫长安,说是有要事想要求见少族长。”
曲游苫眯着眼睛,冷冷说道:“胡氏的老匹夫好不要脸,两家的纷争说到底,乃是胭脂林内部的事情,为何要请人族的臭道士来插手呢?”
狐兵跪在地上,试探性问道:“那……您是见,还是不见?”
曲游苫思量一阵,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遵命。”狐兵答应一声,站起身,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位四十来岁的黑面道士,迈大步,走了进来。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17 22:35:45 +0800 CST  
115、
曲游苫坐在太师椅上,曲阳立在他的身边,一面屏风,遮住了床榻之上的老族长。
“贫道宫长安,参见曲氏少族长。”黑脸道人立在曲游苫的面前,打楫首说道。
“请坐吧。”曲游苫微微一笑,吩咐手下侍从搬来一把椅子,端来一碗凉茶。
“多谢。”宫长安坐在椅子上,面色微微一变,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椅子比曲游苫的太师椅矮了许多。自己的身型虽然比他高大,坐在这把椅子上,却有矮人一头的屈辱感。
“贵人踏贱地。不知有何赐教?”曲游苫不冷不热地问道。
宫长安开门见山地说道:“少族长,我有三问,请你回答。”
“哪三问?”曲游苫漫不经心地问道。
“第一,你为何杀了胡氏的少族长——胡念奴?这样做,乃是不义。
第二,你爹爹尚在人间,你为何僭越,代替了他的位置?这样做,乃是不孝。
第三,你为何派兵偷袭了祝氏部落,捉了祝氏姐妹,将她们囚禁起来。这样做,乃是不仁。”宫长安义正严辞地问道。
众狐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道士说话如此的直来直去,丝毫不给曲游苫留一点颜面。不由得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曲游苫倒是一脸的泰然,嘴角挂着笑容,等宫长安把话说完,不慌不忙地说道:“久闻宫道长的大名,如雷贯耳,望舒县的鬼魅界有句俗语,莫做亏心事,小心鬼见愁。这个鬼见愁,说得便是宫道长。望舒县的魑魅魍魉,若是入了宫道长的法眼,离倒霉也就不远了。我听说宫道长为人正直,法术高明,论能力,在城隍庙当属第一名。可是,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请道长赐教。”
“何事?”宫长安问道。
“周之秋、叶文青、杜秋泽分别是城隍庙的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论法力,这三个人真的是宫道长的对手吗?为何像您这样的顶尖高手,却甘心屈居人下,只做了区区四当家?”曲游苫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这……这是我们城隍庙内部之事,不劳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宫长安板着脸说道。
“孔圣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曲游苫挤眉弄眼地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宫道长为何不想办法干掉前面的三个绊脚石,自己做城隍庙的大当家,却有闲情逸致,跑到胭脂林里,来管我们曲氏和胡氏的内部纷争呢?”
宫长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咬着牙说道:“你这个年轻的后生,好生无礼,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胭脂林的多少狐妖命丧黄泉,难道说,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曲游苫微微一笑,嘴里说道:“我知道胡氏与宫道长的渊源,胡氏每一年派五个绝顶聪明的狐生去城隍庙,拜在道长的门下,与道长学习道法。作为报酬,胡氏每年会送给道长五只梅花鹿,一百斤黑木耳。道长,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有价钱的,只要价钱合理,就可以买到想要的一切。这样吧,道长劝胡氏投降,臣服于我们曲氏的门下,我每年给道长送二十只梅花鹿,三百斤黑木耳。如何?”
“一派胡言。”宫长安怒不可遏,将手中茶碗摔个粉碎,伸出左手两根手指,对着曲游苫的前胸戳来。
曲游苫早有提防,向后一闪身,躲过了宫长安的进攻。对着身边的侍从,大声喊道:“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吗?”
曲游苫的三百亲兵,只有六个顶尖高手在屋内,余下的尽在屋外驻守。听见少族长的呼喊,纷纷抽出手中兵器,一拥而上。
宫长安面无惧色,从怀中摸出一只锦囊,在锦囊中摸出一把黄豆,丢在地上,口中念个咒语,一阵阵烟雾散去,老道的身边多了十几名金盔金甲的黑面武士,个个怒目而视,手持利刃,与曲游苫的四个亲兵斗在了一处,眨眼之间,各有伤亡。
曲游苫躲在曲阳与两个亲兵的身后,冷嘲热讽地说道:“出家人清静无为,出家人淡泊名利,出家人拿人钱财,出家人替人消灾。”
宫长安怒不可遏,一伸手,从腰间摸出六把小巧的桃木剑,口中念个咒语,六把桃木剑登时脱手,悬在半空,剑尖同时指向了曲游苫。
“急……”宫长安用手一指曲游苫,六把桃木剑齐刷刷飞向了曲氏少族长。
曲游苫大吃一惊,嘴里喊道:“快点保护我。”
两名亲兵手持利刃,挡住了少族长的面前,两只桃木剑穿胸而过,两名亲兵“哼”了一声,摔到在地,气绝身亡。
曲游苫大吃一惊,赶忙躲闪,又有两只桃木剑迎面飞来,曲阳挡在了他的面前,从腰间抽出匕首,斩落了一只桃木剑,另一只桃木剑,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肩膀,曲阳“哼”了一声,摔倒在地,手捂住伤口,血流如注。
曲游苫的身边已然没有了护卫,余下的两只桃木剑直奔他的要害飞来。
少族长脸色一变,转身就逃,屋内狭小,躲闪的余地实在有限。眼见着无处可逃,曲游苫望见遮挡老族长的屏风,登时眼前一亮,纵身跃到屏风的前面,两只桃木剑紧随其后,曲游苫全神贯注,拼尽全力,身子向后一仰,只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屏风倒了,碎成八瓣。两只桃木剑,全部插进了老族长的后心之中。
老族长一声哀嚎,气绝身亡。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18 23:31:09 +0800 CST  
116、
倒在地上的曲阳,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曲游苫大声惊呼道:“爹爹,你怎样了,你怎样了,你不能死啊,爹爹,你不能死啊!”继而嚎啕大哭起来。
宫长安纵身一跃,跳到曲游苫的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曲游苫扭回头,面目狰狞地说道:“你这个刽子手。”
“我不是。”宫长安下意识地反驳道。
曲游苫挣扎着,转回身,反守为攻,抓住了宫长安的衣领,恶狠狠说道:“你来我们部落,不是为了捉我吗?为何要害我的父亲?”
宫长安被他这么一问,气势锐减,为自己辩解道:“我并没有想杀你的爹爹的意图。”
曲游苫狠狠地推了一把宫长安,怒不可遏地骂道:“我爹爹与你何仇何怨,你为何要下此毒手?你这么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仗着自己身上披着一张人皮,就可以恣意妄为,滥杀无辜吗?”
“我……”宫长安一时间哑口无言。
就在此时,曲氏的另外三位长老,曲游苫手下的贴身卫队已经将屋中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这个道士,杀了我爹爹,杀了你们的老族长。”曲游苫高声喊道。
“杀了他。”
“替老族长报仇雪恨。”
“不可轻饶了这个贼道士。”
一众狐妖愤怒地声音此起彼伏。
“今日,就是拼光曲氏一族的全部人马,也要让你血 债 血 还。”曲游苫怒道。
宫长安望了一眼床榻之上,已然气绝身亡的老族长,一声长叹,一脸苍凉地说道:“宫某半生光明磊落,从未滥杀一人,今日之事,虽是我无心之过,你们的老族长,确确实实死在我的桃木剑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道,宫某认了。”说罢,收了“撒豆成兵”之术,盘腿坐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大长老凑到曲游苫的身边,躬身施礼道:“少族长,让属下动手,杀了这个贼道士吧。”
曲游苫眼珠转了两圈,摇摇头,说道:“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了,这么着,拿笔墨纸砚来,让这个老道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书写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遵命。”大长老命手下狐兵,取来笔墨纸砚,摆在宫长安的面前。
宫长安提起笔,刷刷点点将事情的经过,写了个清楚明白。之后,用在供词的最后,签字画押。
大长老将供词叫给曲游苫。曲游苫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长老问道:“少族长,这个贼道士,该如何处置?”
曲游苫挥挥手,说道:“让他滚蛋吧。我看到他就烦。”
“什么?”大长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地问道:“这个道士,可是您的杀父仇人,你真的要放他走吗?”
曲游苫的鼻子“哼”了一声,嘴里说道:“他是城隍庙的四当家,以我们曲氏现在的实力,是招惹不起的。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放他走吧。”
众狐妖听闻此言,脸上纷纷现出愤怒、不屑的表情。
“少族长……”大长老还要说点什么。
曲游苫把脸一沉,怒道:“怎么,我的话,你不听吗?”
“属下不敢。”大长老急忙跪倒在地,表达自己的臣服,心中却想,死的是你自己的爹,你怎么做,与我何干?
于是,一众狐妖分列两旁,让出一条路来,宫长安一脸落寞地离开了曲氏部落。
老道走后,曲游苫将四大长老召集在一处,分配下一步的任务。
四大长老听过曲游苫的安排,一个个惊得瞠目结舌,良久不语。
好半天,大长老才说:“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被灭族?”
曲游苫答道:“尺度把握得好,就不会。”
二长老说道:“我们做这件事,胡氏和祝氏会不会趁火打劫?”
曲游苫答道:“尽管来,让他们有来无回。”
曲阳忧心忡忡地说道:“少族长,人类阴险凶残,我们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曲游苫答道:“风险越大,利益越大。这件事做成了,不但是胭脂林,整个望舒县的妖魔界,都要听我们曲氏的差遣。”
四长老欲言又止,眼中写满了焦虑。
曲游苫冷冷地望着他,嘴里说道:“四叔,您想说什么?”
四长老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一切听少族长的安排。”
曲游苫点了点头,嘴里说道:“给你们一个白昼的时间准备,明日入夜,我们倾巢出动。”
“遵命。”四大长老异口同声地答应。
第二日入夜,曲氏留下一千精兵看守家园,防备胡氏与祝氏的偷袭,余下的狐兵,一个个披麻戴孝,手拿哭丧棒,将曲氏老族长的尸体摆放在一只木床之上,由六个身强体壮的狐兵抬着,几千曲氏的狐子狐孙浩浩荡荡直奔望舒县城的方向而去。
曲游苫选了八百妇孺孩童,二百侏儒,残疾的狐妖,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一个个扯开嗓门,哭得昏天暗地,凄惨无比。
这般动静,将荒山野岭,古宅坟地的鬼怪精灵纷纷吸引过来,短短半个时辰的工夫,这只队伍已经汇聚了上万的各种魂魄。
整个望舒县的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阴风瑟瑟,鬼哭狼嚎。
望舒县的百姓被这般异象吓得纷纷关门闭户,生怕自己惹祸上身。
曲游苫带着上万的曲氏子民和吃瓜群众,来到城隍庙的大门前,整理一下头顶的麻巾,身上的白衣,高声喊道:“周之秋何在,你这个城隍庙的大当家如何管教自己的手下,为何放纵那天杀的宫长安跑到胭脂林撒野,杀了我的父亲,羞辱我曲氏一族。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天理难容。”
“天理难容。”曲氏一族振臂高呼。天上电闪雷鸣,几千狐兵的脸上,表情狰狞而恐怖。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19 23:07:15 +0800 CST  
117、
城隍庙的大门打开一道缝隙,一个十多岁的守夜小道士探出头来,只看了一眼,便被眼前的大阵势惊得目瞪口呆。
一个赤裸着上身,肩扛狼牙棒的狐兵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小道士的衣领,将他拖了出来。连拉带拽,带到曲游苫的面前。
“小道士,把你们当家主事的唤出来。”曲游苫阴着脸说道。
“今夜,今夜乃是我们二当家叶道长当值。”小道士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道。
“把他喊出来。”曲游苫咬着牙说道。
“遵……遵命。”小道士答应一声,转身就逃,连滚带爬地逃进了城隍庙,“咣当”一声,关闭了大门。
曲游苫将一众妇孺狐妖唤到身前,吩咐道:“你们的任务,自己清楚吗?”
“清楚。”一众妇孺狐妖应道。
曲游苫点点头,嘴里说道:“用心去做,少族长不会亏待你们的。”
“多谢少族长。”
曲游苫又将一众侏儒、残疾的狐妖唤到身前,对他们说道:“记住,我不会让你们白白做出牺牲的,我会善待你们的家人,让他们过上富足体面的日子。”
“我们信得过少族长。”
说话间,城隍庙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了,一位中年白面道士披着道袍,从庙中大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队手持长剑的小道士。
那个白面道士出得门来,将眼前的阵势打量一番,微微皱眉,抱拳拱手,微微笑道:“在下叶文青,不知胭脂林的一众狐仙,如此这般的兴师动众,所谓何故?”
“请问叶道长,城隍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曲游苫开口问道。
叶文青答道:“调和神、人、鬼、妖之间的关系,保一方平安。”
曲游苫又说:“请问叶道长,你们仗着城隍爷做靠山,是不是可以为非作歹,滥杀无辜?”
“权力的本质是调配资源,维持秩序,若是用了满足私欲,结局只怕会无比凄凉。”叶文青正色说道。
“好,叶道长说的好。”曲游苫轻轻地拍了几下巴掌,嘴里说道:“敢问道长,你们城隍庙的人,凭借自己法术高强,仗势欺人,杀害了我的爹爹。这件事,去何处讨个公道?”
“请公子明示。”叶文青一头雾水,明知道眼中这个狐妖在给自己下套,一时间却也不明所以。
曲游苫指着木床之上自己爹爹的尸体,痛哭流涕道:“你们城隍庙的宫长安杀了我们曲氏一族的老族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你们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交出杀人凶手,交出杀人凶手。”几千曲氏狐兵振臂高呼,跟着看热闹的一众鬼怪,也跟着起哄。
一众妇孺狐妖见时机成熟了,围在木床的四周,哭天抢地,鬼哭狼嚎,场面混乱不堪。
叶文青眉头紧锁,寻思一阵,招招手,将身边的小道士唤到身前,低声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们速速去大当家,三当家,四当家的宅子,叫他们来城隍庙。”
“遵命。”几个小道士得到了指令,各自散去。半个时辰之后,城隍庙的大当家周之秋,三当家杜秋泽,四当家宫长安都匆匆忙忙来到了城隍庙的大门前。
宫长安一眼瞧见曲游苫,瞠目结舌道:“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想做什么?”
“狗贼,你这个刽子手,杀了我的爹爹,今日,你一定要给我给交代才行。”曲游苫说道。
周之秋将叶文青与宫长安唤到自己的身边,问明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对身边的杜秋泽使个眼色,杜秋泽会意,迈步上前,对着曲游苫拱拱手说道:“少年,你可知聚众闹事的后果,你带了这么多的手下,汇聚到城隍庙的门前,成何体统?”
曲游苫将脖子一梗,嘴里说道:“我爹爹被你们的人害死了。我来向你们讨个公道。今日,你们若给我这个公道,我便带着手下离开,你们若不给我这个公道,我直接去望舒县的县衙,找县太爷讨个说法。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做个决断。”
杜秋泽说道:“空口无凭,单凭你一面之词,就要我们惩戒我的手下兄弟,未免有些牵强。”
曲游苫冷笑一声,嘴里说道:“早知道你们有此一说。”说罢,从怀中取出宫长安的亲笔供词,双手举着,在杜秋泽的面前晃了晃。
杜秋泽伸手想要去拿,曲游苫却将供词重新揣入怀中。
“没看清。”杜秋泽说道。
“对薄公堂之时,你就看清楚了。”曲游苫说道。
杜秋泽见曲游苫不肯将那份供词交给自己,扭头问身边的宫长安:“四弟,难道说,你真的蠢到给狐妖写了一张供词?”
宫长安一声长叹,一脸无奈地说道:“这个狐妖的爹爹,的确是被我误杀的。”
杜秋泽望了他一眼,嘴里说道:“你这一辈子,注定死于耿直。”
“兄长,这件事,您说该怎么办?”叶文青问身边的周之秋。
周之秋手捋着胡须,思索片刻,上前一步,对曲游苫说道:“少族长,这般的兴师动众,你说说,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我要他给我爹爹偿命,你能做主吗?”曲游苫呛道。
周之秋笑道:“从古至今,你听说过人给狐狸偿命的事情吗?”
“这个还真的没听说过。”曲游苫摇摇头,嘴里说道:“我只听说,商纣王得罪了女娲娘娘,之后,被一只九尾狐妖搞垮了商汤几百年的基业。”
“若是,我们不能满足你的诉求。你想怎样呢?”周之秋说着,向身后的城隍庙望了一眼。此时此刻,城隍庙的庙门大开,从里面冲出来五十名身背长剑的道士,在庙门前,摆开架势,随时准备开战迎敌。
曲游苫瞧见眼前的阵势,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在半空中打个响指。
从他的身后,走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狐妖,只见他一脸的大义凛然,走到周之秋的面前,正色说道:“你们这些狗贼,仗着自己身披一张人皮。却做着禽兽不如的勾当,我便是做了阴间之鬼,也要去阎罗王大人那里去告你一状。”说罢,从腰间抽出匕首,当着周之秋的面,自刎而亡。
鲜血溅在了周之秋的鞋面之上,城隍庙大当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就在此时,从曲游苫的背后,又走出来一个瘸腿的狐妖,拄着拐,走到周之秋的面前,对他说道:“你们人类的性命值钱,我们狐妖的性命就是一文不值。我要去阎罗王那里,告你们的状,让你们下辈子也投胎做一只狐狸,体验一下被人类扒皮做大衣的痛苦。”说罢,一头撞死在城隍庙前的石狮子上。
众道士哗然。
此时,第三只狐妖从曲游苫的身后走了出来,他用手指着周之秋的鼻子,缓缓说道:“不要以为我们为狐,你们为人,就可以为所欲为,须知在这个世界上,你们人族并不是永远的高高在上。今日,你们如何欺凌我们,将来有一日,会得到十倍百倍的痛苦。这叫因果报应。”说罢,从腰间抽出一只匕首,一下子扎进了自己的心窝之中,登时气绝身亡。
就在此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紧接着,一声闷雷在半空中炸响。
城隍庙的一众道士纷纷胆寒,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第四只狐妖手握一只短刀,从曲游苫的身后走了出来,刚要说话。
“够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宫长安终于按耐不住,迈步上前,一把夺过了那个狐妖手中的短刀,嘴里说道:“我是用这只右手丢出的桃木剑,杀死了你的爹爹。今日,我便还你一个公道。”说罢,手起刀落,一下子斩断了右手的三根手指。
曲游苫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了一下,命令手下狐兵捡了宫长安的三个手指,冷笑道:“孩儿们,收兵。”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5-20 23:29:30 +0800 CST  

楼主:蓝渐层

字数:466769

发表时间:2020-01-26 16:02:1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6-10 14:52:37 +0800 CST

评论数:371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