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鬼一车”——古人记录的灵异事件

14
第三个女儿的灵异事件。

纪昀的三女儿,自幼许婚给太仆寺卿戈仙舟的儿子。就当时的社会而言,她未来的人生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可惜这孩子在十岁那年,也就是庚戌年夏至那一天,病逝了。
夏至是祭祀地祇的节日。地坛祭祀十分隆重,准备期长。当时纪昀因为参与祭礼,早就已经离家。
三女儿临死前一天,病已经非常危急了。
女儿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今天初八,我应当是在明天辰时走,还来得及见上我父亲一面。”
家人问她怎么知道的,她就闭着眼不说话了。
纪昀在初九那天祭礼之后回家,果然赶上了最后与女儿的见面,亲睹其离世。
她死的时候,墙上的西洋钟恰好当当当地鸣了八下,正是辰时。


觉得有点要补充的话:
灵异与否,另说。
想想一个孩子,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死期
明确地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知道命运的不可违,
这是种什么感觉?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10 21:20:04 +0800 CST  
15
纪昀的先祖母张太夫人,养过一只小花犬。
小花犬大概习惯不好,不讨人喜欢,还老是偷家里的肉吃。家里的丫鬟们就很讨厌它,背地里把它给掐死了。
其中有一个丫鬟,名叫柳意,此后经常梦见那条狗来咬她,还总摆脱不了。
柳意因此睡觉总说梦话。
说梦话就泄露了秘密。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说梦话习惯的人,真的不适合干秘密工作。

太夫人知道了详情,蛮有智慧的样子,就说:这狗是丫鬟们一起杀的,为何就只记恨于柳意?这一定是柳意也偷肉,所以让它心里感到不服。
这位老太太应该就是那种传统大家族里的典型人物,在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传统智慧里发育出认知系统,总是用明确的因果报应这样的逻辑来分析处理家长里短,轻车熟路,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应付自如。
太夫人显得很有把握,把柳意找来查问。
太夫人真的适合做这种案子,在侦讯方面那是一套一套的。
柳意很快就招了。
真的就跟太夫人分析的一样。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10 22:49:36 +0800 CST  
后面讲其它的故事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11 01:16:15 +0800 CST  
16
吴郡的任生,住在洞庭山,据说能见到鬼。
这人的外貌表现力就跟常人不同,多少年了,还一张娃娃脸,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实际年龄,就更显得神奇了。
当然,搁现在,几十岁了还一张娃娃脸,绝对不是因为神通。这一半是出于基因,一半是出于适当的保养。
宝历年中,有前昆山尉杨氏子,侨居吴郡。有一天,杨生约了当地几个朋友,坐船去游览虎丘寺。当时任生也在船上,又谈到了鬼神之事。
杨生听过他的传闻,有点不相信,就说:“人鬼殊途,恐怕不那么容易看到吧。”
任生笑了:“鬼其实很多的,一般人看不到罢了,就我能看见。”
他的语气确实有些自负,就是走江湖卖打药的那种口气。
能力有没有,试试就知道。
这时他们见到一青衣妇人,抱着一婴儿,在岸上行走。
任生就指着那妇人说:“看,那就是鬼。她抱着的是婴儿的生魂。”
杨生不以为然,问:“但是但是,你凭什么就把她辨认为鬼呢?”
任生:“你就看我跟她说几句。”随后他就厉声对岸上呼叫:“你,就是一个鬼,是的,就你,为何偷人家的孩子?准备要赶到哪里去?”
那妇人听到了,好像受了惊吓,迅速掉头往回走,还没走出十步,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招,把大家都镇住了。杨生不得不叹服。

当晚回去的时候,离城几里远的岸边一户人家,正在陈斋设供,有个女巫就在旁边跳大神。杨生与任生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女巫告诉他们:今天乡里人家有婴儿暴卒,现在又醒过来了,所以在设宴谢神。
任生就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看。你看。
杨生觉得很奇异,就要求他们能不能把婴儿抱出来看看。
婴儿抱出来后,竟然并且果然,跟那个鬼妇所抱的婴儿一个样。

(出自《宣室志》)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11 21:09:16 +0800 CST  
忽忽~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11 23:17:48 +0800 CST  
17
宋代霍丘县令周洁,在甲辰年罢任,客游于淮上。
当时正发生着严重的饥荒。严重到什么程度?可能今天的人很难体会什么是“饥荒”。没有吃的,活活饿死。那时的情况大概就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连个旅店都找不到了。
天色已暗。周洁登高望远,看到远处有一个村落还有烟火,就朝那里赶过去。
走到一个貌似有人居住的村舍前,他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一个女子出来开门,病恹恹地问他有何贵干?
能不能在你家借住一夜,实在找不到地方了。周洁说。
女子说,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东西了,老老少少一大家人都因为饥饿而病倒了,抱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客人,只有中堂的一张床榻还可以供你使用,你要不嫌弃就睡那儿吧。

周洁就进去了。
女子瘦弱得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像一株藤本植物侍立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女子的妹妹也出来了,影子似的挨着女子站着,也不说话,显得更虚弱,虚弱到面目都显得模糊不清,仿佛脸上什么也没有,仿佛,连脸也没有。
周洁自己带有干粮,看到这情形,就从包袱里取出两张饼分给了两个饥饿的女孩儿。
姐妹俩接过饼就到里面房间去了。
去躲着吃?
周洁自己吃了干粮,关上门躺在床榻上,忽然发觉四周特别寂静,寂静得没有一点活的气息。这才感到害怕。
终于还是过了一夜。
第二天拂晓,他准备离开,就呼唤姐妹俩想跟她们告个别。
叫了好几次,却没一点回应。
他觉得好像有问题,就破门而入。
……
屋子里,堆满了尸体。
几乎都因为时间已久而枯朽了。只有一个女子,大概刚死了才几天,尸体尚完好。就是昨天给他开门的那位。
而女子的妹妹就躺在她旁边。妹妹的脸则已经枯朽了。
昨晚给她们的那两张饼,还放在她们各自的胸口上。

后来,周洁把这些尸体都埋葬了。

——出自《稽神录》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12 20:18:30 +0800 CST  
18

四明人郑邦傑以泛海货贸为业,经常往来于高丽、日本。
一天夜里,行船海上时,听到远处传来铙鼓打击声,他不由得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就看见来了一艘很长的船。
船上似有灯光,旌旗闪烁。船头一人卖力地敲击铙鼓,两舷则列坐着数十上百人,随着铙鼓指挥声,整齐划一地划动船桨,一边划一边高声啸呼:“嘿哟嘿嘿哟,嘿哟嘿嘿哟••••••”
船行疾速,很快就靠近了。奇怪的是,好像有点畏惧人,它竟然没入了水中,就从郑邦傑他们货船旁边不远处的水下穿行而过。
大约在水下行出了半里,那艘船又冒出了水面继续前行,船上的人仍然努力地划桨,继续啸呼着号子:“嘿哟嘿嘿哟,嘿哟嘿嘿哟••••••”渐渐远去。
郑邦傑大惑不解。
同船的舟师告诉他:“这叫做鬼划船,都是些在海难中淹死的人。看到这个会不吉利的。”
郑邦傑赶紧催促返回,以后出海都特别小心。

( 出自《睽车志》 )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13 13:59:27 +0800 CST  
19
常州有个姓王的,以在官府当幕宾为生。这年年底回到家乡,因为喜欢当地张氏青山庄的园林景色,就去那里尽情游玩。
没想到在园中遇到了白二官——白二官是个唱花旦的戏子。王某以前就跟他玩得很高兴,这次一见就更高兴了。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他问。
白二官颔首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两人就一起游览园林。白二官好像没怎么说话。
王某的脑子有点晕乎,总感觉像在做梦,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真实。
最后,他们一同住宿在园中。
当夜,王某晕乎得越来越厉害,躺上床想睡,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了好久,他才嘀咕:“原来灯还没灭啊。”
他这么一说,就看见邻床的白二官伸出头来——
白二官的床,距离桌上的灯,大概两丈多远。白二官并没有起床,而是一点点地伸出头来,那头连着脖子,像蟒蛇一样蜿蜒而出,伸出了两丈多远,咝——然后将灯吹灭了。
王某被这一幕吓傻了,赶紧用被子裹着头,装出睡着了的样子。

夜晚的这个白二官完全变了样。
灯一灭,白二官就开始了行动。王某听见他下了床,走到自己床前,揭开被子,用手上上下下丈量自己。他的手按到哪里,哪里就变得冰冷如铁。
王某感觉难以动弹,终于决定不再装睡,大声惊叫,希望能有人听见。
但是,没人回应。
就在王某快绝望的时候,忽然轰的一声响,从西窗口跳进来一个怪物,黑咕隆咚的,猪脸毛爪,好像是冲着白二官来的。
白二官当即放弃了王某,转而对付来者。他们展开了激烈的对搏厮杀,不时发出怪啸惨叫。
王某不知道是福是祸,唯有躺着不动,继续装睡,不知道他们谁胜谁负。
后来身体渐渐活泛了,那两位的搏斗也停息了。

天也亮了。他大着胆子起床查看,怪物其实早已不见,白二官也不知去向。只见地上留下一滩鲜血,旁边躺着一条死蟒。
王某就去问庄园里的人。别人都不知道有这回事,也不知道白二官这个人。
王某觉得只有去白二官家里查询了。
白二官家离得很远,王某顾不了其它,一定要把这事儿整个明白,决定长途奔袭。
等赶到了白家,才知道,白二官一直在家,就连唱戏的活儿也好久没做了。原来他患上蛊疾已经半年,精神错乱,家人没让他出门。
但是,他的病,突然一下又全好了。
问问他痊愈的时间,正是王某跟他相遇的时间。

( 出自《子不语》 )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14 09:53:11 +0800 CST  
20
俺觉得这不大可信,但这是纪昀记录的自己的亲身经历:

福建汀州试院,堂前有两株古柏,唐代种下的,据说有神住在上面。
(那两株古柏至今还在,据考证已经1200树龄了。)
纪昀受命到汀州试院巡视,当天试院官员告诉他应该到树前拜拜。
纪昀说,木魅不会危害,就听之任之吧。他作为朝廷使者,不应当拜树精,因为祀典里没有这样的礼仪。
古柏茂密高耸,隔着几重房屋也可以看到。
当夜月明,纪昀正走在台阶上,仰头突然看见树梢上有两个红衣人,弯腰向他打躬作揖,慢慢地就消失了。
当时纪昀还及时地把师爷喊了出来,师爷也看到了。
第二天,纪昀就到古柏树前回报了一揖,还为此在祠门上镌刻一联:“参天黛色常如此,点首朱衣或是君。”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29 09:15:43 +0800 CST  
21
纪昀的老师介野园先生,官至礼部侍郎。他随从皇上南巡时,死在路上。
死的前一夜,有流星陨落于船前。
刚死时,京城里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而他的夫人梦见他乘马回到家门前,还有很多骑马的侍从跟着。但是他伫立在门前不肯进入,只是派人传话说:“家中好自料理,吾去矣。”随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夫人在梦中以为他当时正扈从皇上,猜测他可能有紧急差遣,所以无暇进家门。醒来后,才感到又惊又怕,感觉兆头不好。
等到噩耗传来,证实做梦的那一夜,正是介野园先生辞世之夜。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29 20:03:22 +0800 CST  
22

金陵指挥王敏,夫人不育,后继无子,成了心病。
后来,他作为运粮把总押粮去京城时路过济宁,就在那里买了个妾,那是非常非常的漂亮。
不仅是漂亮,关键还能生养。
没多久,美妾就给他生了个儿子,完成了他的心愿。
再没多久,完成了心愿的他以及他的正室妇人就相继离世了。
剩下这个妾,接手管理家庭,抚育儿子。
居然极有能力,一切料理得井井有条,有声有色。儿子长大后,袭了父亲的官,也做了把总。
后来,儿子要督办运粮进京,重复当初他老子的路线,要路过济宁。儿子就恳请母亲告知其娘家住址,他应该去拜访拜访外祖家人,不是吗?
母亲没能给出答案。
她说自己出嫁时年龄……太小,这么多年都没回去,已基本忘了早年的事情了。
儿子只好不提这事儿了。

她嫁到王家三十年,其它一切都好,唯有一个怪癖让人难以理解:早起沐浴梳妆都必定要在床榻上帷幙中完成,一切洗漱妆扮用的器具都由两个近身侍婢递进去,完成后她再给递出来。
整个过程都没人能看见。
等她走出来时,一定是打扮得整齐亮丽的。
年龄越大,这个规矩要求得越严。家里没人敢违禁。
老太太大概是要始终展现自己最好的形象。
大家都认为,即便再老,也是个美丽的老太太。
她的儿媳,按例每天早晨要拜见公婆,也只能恭敬地侍立于室外等候,等她自己出来时,才敢上前问安。
就连随身的两个侍婢,多年来也没亲眼见过她梳洗妆扮的过程。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30 10:36:03 +0800 CST  
维持美丽,真的需要秘密。
我们为什么非得去揭开美丽的秘密呢?
有一天,她早晨起来得颇晚了些。
两个婢女站立在床榻前,忽然来了一阵风,吹开了床上的帐幙。婢女无比惊异地看见一个无头人端坐床榻上,正把一个骷髅放在膝头进行梳妆打扮,明显还没完工。
里面的也看见了外面,赶紧把头举起来要安在脖颈上,仓皇之间,没能接上,头和身子都扑倒下来,就跟散了架一样。
婢女们吓得呼叫站立于室外的儿媳妇快进来看,快进来看啊。
大伙儿进来,撩开帐幙,床榻上只有一具包裹着衣服的枯骨了。
美丽的秘密再也保持不下去了,美丽就再也保持不下去了,就只有毁灭了。
这事儿后来传出去,儿子王某就因此被人称为“鬼头王”。
混迹官场的儿子,余生注定将活在抑郁与尴尬之中。
如果她儿子换一种生活图式,换一套人事关系,比如做一个“梁山好汉”,“鬼头王”这样的称号倒是利好,会给他增加格外的魅力和号召力。
但是换一种生活图式,换一套人事关系,代价极其高昂,他换不了。所以,他就活在抑郁与尴尬之中了。

(出自《高坡异纂》、《小豆棚》)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30 11:13:59 +0800 CST  
23
潘袭担任建安县令时,派遣一个差役带着文书下乡去抓人。
差役是个新手,以前没走过这条道。一路上都比较荒凉,不时见到野兽出没。
天色暗下来后,他不敢再走了,好不容易在道旁看到一处孤独的草房,就上前敲门求宿。
破旧的木门被敲击时只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就跟敲在泥土上一样。里面的人恐怕听不见。
他又使了些劲,手都敲疼了,才听见一个妇人问:干什么的?
他介绍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路太远,这么晚肯定赶不到了,能否在此借宿?
妇人好像有点不耐烦,说,我睡得不是很好,尤其被你这么一吵吵,更闹心啊。
差役说,就是借宿,借宿,开一下门,行个方便。
妇人回应说:“我家主人不在,我做不了主。再说我们还要搬家,没有工夫接待客人。”
“刚才你不是说你在睡觉吗?”
里面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要说刚才,还是说现在?没有现在,要说就说过去。”
“我不跟你拌嘴,大姐,就是借宿,有这么难吗?”
“你还是继续赶路吧,可以再找找其它地方。”
“哪里还有地方?”差役苦苦相求,说再走夜路恐怕还会遇上老虎。
妇人终于被说动了,就开了门让他进屋。屋子里很暗,妇人也没怎么看他,随手往门边一指,说:“你可以就在这儿睡。”然后又在昏暗中忙自己的去了。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31 14:30:04 +0800 CST  
差役席地而卧,开始还能听到妇人在整理家什,好像是在把这样那样的捆绑装箱。由于很疲倦,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中间他朦朦胧胧地醒了一会儿,仍然能听见妇人翻箱倒柜忙碌的声音。
那妇人忙了个通宵。
差役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妇人还在屋子里动来动去。看起来很简陋的草屋,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需要收拾?也许妇人是把并不太多的东西一直捣来捣去呢。
差役顾不得细问,就告辞上路了。
走了几里,天色越发明亮,他觉得脑子似乎清醒了许多,才忽然想起文书,
文书不在身上。
应该是昨夜把文书落在投宿的妇人家了,就赶紧返回去取。
走回昨晚投宿的地方,才发现,没有茅草屋。天光之下,那儿竟是一座坟,还围着好几个人在忙活。
一问才知道,那些人都是死者的家属。他们正准备将那座坟进行迁移改葬,都说,没见到什么文书。
差役不知如何是好。
等家人挖开坟冢,打开棺材,发现一份文书,正是差役丢失的那一份。

(出自《稽神录》)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8-31 16:08:24 +0800 CST  
24
纪昀的堂侄虞惇说:任丘人刘万宗讲过一件事:
有位旗人到任丘催租,赶上村民上演夜戏,有吃有喝很热闹。这人是个戏迷,一见到这场面就挪不开步,就在那里边喝酒边看戏,一直看到二更天散场。
返回途中,感觉酒后口渴,在黑暗中行进了一会儿,见到大树边亮着灯,是个茶肆,就拴好马进去。
主人出来了,好像有些疲懒,不大热情的样子,说,已经熄火了,只有冷茶了。
冷茶好,冷茶好,我这会儿就想喝冷茶。旗人说。
店主人慢腾腾地走进里面的房间,过了好一会儿,才端了半杯茶出来。
茶色殷红,显得粘稠,还微微带点腥气。旗人一饮而尽,说,还要,还要,我口渴得很哪。
“真的还要?”店主人特意强调了一遍。
“快端出来。”
“茶壶里已经倒空了,我再去找找有没有剩的。不过您得坐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店主人做了个特别的眼神,好像一下变得兴致勃勃,“就坐在这里,记住,千万别偷看哦。”
店主人走进里屋,拉上门。
等了好久,也不见主人出来。旗人想到主人刚才的话,怎么也忍不住好奇,就悄悄凑过去,从门缝往里屋看。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9-01 15:21:37 +0800 CST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了出来。
里屋正中悬吊着一个裸体女人,肚子已被剖开,用一木棍撑开着。店主人正在刮女人肚子里的血,用茶杯接着。
这旗人吓得往后跌了一跤,然后赶紧爬起来,冲出店外。
他觉得几乎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解开系好的缰绳,感觉店主人已经追出来了,他不敢回头看,骑上马就狂奔。
无论跑多快,店主人的声音都在后面跟着:
“茶钱,你还没付茶钱!”
“茶钱,你还没付茶钱!”
。。。。。。
追讨的声音就像在索命,凄厉不绝,一直到他跑回住处。他终于因为又惊又怕又疲惫而崩溃,一下就昏迷了,从马上坠落下来。
住处的人把他抬了回去,到第二天他才苏醒,讲了经过。
大家就一同出发去追寻昨夜所在。到了系马之处,树还在,地方却很荒凉,根本没有茶肆。随眼所见,都是生满杂草的坟堆,累累相连。
就看见老树旁边的荆棘从上悬挂着一条蛇,腹部被从中剖裂开,用一根草茎横向支撑着。

(出自《阅微草堂笔记》)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9-01 15:53:25 +0800 CST  
25
《裴铏传奇》里面记载有一个故事,与上一个故事在某些情节要素上,比较类似。如下:

唐文宗开成年间,有个叫卢涵的学究,家住在洛下,还有一庄园在万安山的北面。
夏季麦子丰收了,瓜果也成熟了,卢涵独自骑上一匹小马,要去庄园看看。
走了十来里,见到大柏树林边上,新建了几间洁净房舍,看样子是谁新开的店铺。
日头西坠,卢涵就在那里停下来稍作休息。
店里有一个梳着双鬟的女子,娇媚可爱,卢涵就跟她搭上了话,摸她的情况。
女子说,她是为耿将军看守坟茔的侍女,父亲哥哥都去世了。
耿将军是谁一点不重要。卢涵一下就喜欢上这女子了,找了些话题来撩。
女子说话乖巧,态度谦恭,而且姿色不俗,眼神特别迷人。聊了一会儿,她主动问卢涵:“我这儿有少许佳酿,郎君愿意喝三两杯吗?”
卢涵说:“可以的。”
于是女子就捧着古铜樽出来,和卢涵对饮。情意浓浓,欢娱无限。
女子还在桌上拍着节奏,为卢涵唱诗助兴:
独持巾栉掩玄关
小帐无人烛影残
昔日罗衣今化尽
白杨风起陇头寒

卢涵觉得诗句很不应景,不大喜欢,但一下又想不明白是什么道理。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9-02 19:54:31 +0800 CST  
酒喝光了,女子对卢涵说:“再为郎君入室添酒去。”举着蜡烛带着酒樽就进了里屋。
卢涵蹑手蹑脚跟过去,站在门边偷看,看见在屋内悬挂着一条大黑蛇,女子用刀刺出蛇的血,滴到樽中,就变成了酒。
卢涵吓得打战,明白遇到鬼魅了,于是立即转身,一跳就出了门,解开小马就开溜。
他逃跑的速度还是一流的。
女子跟出来,连喊数声郎君,说:“今晚的事,必须要留郎君过一夜,你不能走了。”
看来郎君不听伊的。女子又喊:“东边的方大,快给我追上去,挡住郎君。”
很快柏树林中就传来一个大汉的回应,声音雄浑。卢涵一回头就看见百步开外有个大枯树一样的怪物,正快步追了过来,每一脚落地都发出沉重的闷响。
卢涵赶紧加鞭疾驰,又经过一个小柏树林,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怪物,隐隐的显得很白,在对谁说:“今宵必须擒获此人,否则明天早晨您就灾祸临头了。”
卢涵听了,更感到恐怖。
小马。他骑的可是一匹小马,真跑不了多快。这令他万分焦灼,只有加鞭催促。
后面的人则一直紧追不舍。
终于到了庄园门前,已经三更了。大门紧闭,寂然无声。只有几辆空车放置在门外,一群羊刚吃完草,站住在那里看着他。此外,没有一个人。
卢涵下了马,赶紧钻到一辆空车下,蜷着身子藏在车箱下边。
那个大枯树一样的大汉直接追到了门前,墙虽然很高,也只到了他的腰胯。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9-02 20:39:08 +0800 CST  
大汉手拿着戟,向庄内观察,随后就用戟扎了进去,刺中了庄内一小孩,挑起来。小孩就插在戟的尖头上,手脚在空中划拉挣扎,只是没有声音。
过了很久,大汉才离去。
卢涵估计他已经走远,才有了点力气爬起来,去敲门。
庄客开门见到他,很惊讶地问,为什么夜间才到?
卢涵则直流虚汗,喘着气不能说话。
他是被扶进去的。
到第二天早晨,他基本恢复了,忽然听到庄院内有庄客的哭声,说:“三岁小孩,昨晚睡了,现在醒不来了。”

卢涵生气了,越想越觉得不服,就带了家僮和庄客十几个人,拿着刀斧弓箭去昨夜饮酒的地方追查。
到了那里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新房子,只是几间废弃的空房子,更没什么人。
搜寻那柏树林,看到了一个大的盟器婢女,有二尺多高(盟器就是指随葬品,那个“婢女”就是用纸或其它材料制成的陪葬品)。旁边有一条真的黑蛇,已经死了。又在东边柏树林中,看见一个大大的驱妖辟邪的神像,手执一戟。
于是都拆毁,点把火给烧了。
至于昨夜那能说话的白色怪物,乃是一具完成的白骨,肢体关节都由筋联缀着,分毫不缺。大家用铜斧头砍它,居然怎么也砍不断,最后只有扔到沟里了。
意外的收获是,卢涵本来患有风疾(风痹,或者是风湿),就因为那夜饮了蛇酒,竟然好了。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9-02 22:10:01 +0800 CST  

26

信州有座板山,川谷深远,是伐木采板之所。
州人熊廼就以伐木为生,经常带着徒弟进山。有一次他的兄弟也想去深山里见识一下,就跟在他们后面。由于道路不熟,他兄弟很快就落后了,再想追,却总也追不上。
暮色开始降临,熊廼的兄弟有点着急,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稍显宽阔的路,忽然看见前面有一队身着铠甲的武士正在清道,从东而来,一路呼叫示警,威严而凄厉的叫声前后传动。
熊廼的兄弟没见过多大世面,感到恐惧,赶紧找一处草比较深的地方藏了起来。

很快就有大队人马,旌旗招展,戈甲鲜亮,接连不断地过来了。
道旁居然出现了来看热闹的行人。但只要有谁没听招呼,稍微阻挡了道路,就有武士冲上来当即将其斩杀。
熊廼的兄弟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后来,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大将军,在武士们的护佑下,向西疾驰而去。道路上才开始清静下来。
估摸着大队人马已经走远了,熊廼的兄弟才敢起身,继续前行。
差不多要到拂晓,他才找到了熊廼,把见到的惊险场面讲了。
那帮伐木的伙计都感到诧异,说:“这里山道根本不是军士巡逻的地方,而且往西去是溪流险滩,道路不通,没有可以前往的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一队人呢?”
长期在山林中生存,都没见过大阵仗,再加上这事儿显得怪异,他们决定一同去寻找那队人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概往回走了十余里,隔着溪流,终于看见前面旌旗纷若,那大队人马好像在布围打猎。
熊廼的徒弟中,有胆子比较大的,远远地对那着帮人呼叫呵斥了几句:干什么的?
几乎一瞬间,先前的热闹景象就消失了。
人,马,旗帜,都不见了。
众人越过溪流,就近查看。
那个地方还有东西在动。
原来刚才看见的人都不过是树叶,马,不过是些大蚂蚁。蚂蚁们扛着树叶还在紧张地往来逡巡呢。
他们把这些东西拿来弄碎,居然都有出血。
他们觉得不吉利,就打扫战场,全都聚拢起来,一把火给烧了。火中传来很多人的号哭声,直到最后灰飞烟灭。
后来,据说熊廼患上了脚肿的病,肿起来比水缸还粗,又酸又痒,就跟被千万只蚂蚁咬过一样,难以忍受。没多久竟因此一命呜呼。
故事到这里结束了。
奇怪的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似乎是熊廼的兄弟,但是故事最终要教训的却是熊廼。他兄弟好像莫有事呢。俺整不懂这“中心思想”~~~~

( 出自《稽神录》 )
楼主 夏螳螂  发布于 2018-09-04 14:15:22 +0800 CST  

楼主:夏螳螂

字数:68688

发表时间:2018-07-31 04:53:4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8-16 08:39: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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