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短篇小说集:和妖怪有关的故事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邓不理多再也憋不住,一连喝了好几口水,而且被这妖怪拖着脚在水中甩来甩去,几乎就要把他甩晕了过去。他感觉自己好像就要死了,意识也在渐渐变得模糊,他只能这么无助地让自己被拖在水里穿来穿去,冰冷一点点地啃食着他的身体,他想喊“师父,师父,对不起”,可他一张嘴,冰冷的湖水便不停地灌进他的嘴里。

他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第一次听得这么清楚,声音就像渐弱的鼓声,直到他再也听不见。

“嘭,嘭,嘭。”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5:34 +0800 CST  
光,银白色的光亮穿透幽深的湖底照到了邓不理多身上,他的眼睛就要闭上了,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停了下来。一道银色的光如同一把利刃飞一般地穿过湖水,一剑从妖怪的头颅上穿了下去。

湖水褪了开,阳光照了下来,邓不理多正站在罗马斗兽场的正中央,平台下方关闭野兽和奴隶的隔间被封了起来。本来空荡荡的斗兽场上忽然间爆发出热烈的喊叫声,又在一瞬间,喊叫声消失不见了。邓不理多站了起来,此时的他早已不再是年幼的他,他冷静地望向四方,仿佛四周围绕着他的是无数的野兽,除了狮子老虎,还有虎视眈眈的公牛和黑熊,斗兽场上杀气腾腾。

风吹了过来,那不是风,是一头冲刺中的老虎,它的速度快如飓风。它一冲,一跃,一划,一瞬间又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蟒蛇缠在邓不理多身上,邓不理多努力地平息自己的呼吸,蟒蛇“嘶嘶嘶”的声音很快就化成了一个女人娇羞的笑声。

“你以为钻进了我的记忆里就能杀死我吗?梦妖,你这次逃不掉了。”

梦妖赤裸着身体,脚就像蛇一样绕过邓不理多的腰缠着他的腿,她的头靠在邓不理多身后。梦妖张开了嘴,一头巨大如章鱼般的黑色头发下是一张裂开的血盘大嘴,嘴里的利齿清晰可见,一口就要咬在邓不理多身上。说时迟那时快,邓不理多的一只手快如一道闪电,毫无预兆地抓住梦妖纤细的脖子一扯向前,梦妖的脖子就像口香糖一样被拉长,巨口正对着邓不理多的脸庞。

“噗”的一下,邓不理多同样的也张开了嘴,一口鲜血喷向梦妖,还不等梦妖发出痛苦的叫声,邓不理多早已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从梦妖的缠绕中挣扎了出来。他双手合拢,只留拇指、食指和尾指相互靠在一起成三角形,口中不断地念出一连串的咒语,邓不理多喷在梦妖脸上的鲜血就像毒液一般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梦妖不停地扭动着身体,肉体开始腐烂,斗兽场中回荡着她怨恨的喊叫声。

“我恨你!我恨你们每一个人类!你们全都该死!”

声音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就像斗兽场过去所留下的血迹,早被冲刷得一干二净。邓不理多捂着胸口跪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风又吹了过来,只是一阵清凉的微风,风吹起地上一团人形的焦黑粉末,吹向远处斗兽场的围观看台上,掌声却不再响起来了。

“砰”的一声,何月琴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身上的银色睡衣全都被汗水浸湿了,不过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顾及这些,而是立刻爬起身。当她看到自己刚满十二岁的女儿何明明正酣酣地睡在床上时,心里一时松了一大口气,她想,原来全都只是一场梦,真是太好了。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6:00 +0800 CST  
第九盘 《归来》

他走了吗?

如果他走了,那么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房间里一片昏暗,房间的两扇窗户外都钉上了两块长条的木板,阳光只能透过两块木板之间仅有的空隙照进房间里。金承铉已经这样度过了一个多月的生活,他每天都只能靠在窗前,望着远处公路上的枫叶一点一点变红,现在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多看一眼。为了抗议父亲把他关在房子里不让他出去,不让他去见池仲彬,他选择了绝食,如今他饿得随时都会晕过去,只能躺在床上持续着微弱的呼吸。

“真是疯了!真是疯了!”

“你这是有病,你知道吗?!这是,这是变态!”

“你要是,你要是再去见那个男的,我就打断你的腿!你就在这里自己好好反省吧!”

金承铉心里十分明白父亲的愤怒,毕竟出生于这样传统的韩国家庭,而且母亲又和别的男人跑了,他的父亲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一名同性恋的事实。但是金承铉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让自己去爱上一个女生,他还没上大学之前也试过,但是一样的毫无效果,他爱的只有去年夏天认识的那个男人。

去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庆尚南道的樱花还在盛开之中,天气已经不知不觉地变得炎热起来。正值大学第二学年的金承铉趁着暑假就利用了这个时间找了一份实习的工作,也是这份工作让他认识了刚被调到庆尚南道来没多久的池仲彬,像这样身高六尺,长相俊朗又会照顾人的男人到哪都会很受欢迎,金承铉对他产生好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在于似乎他也对金承铉有了些好感,公司的聚餐后,他们一起回到池仲彬的公寓里,起初只是聊天,一人一瓶的烧酒,又是三瓶烧酒过后,他们发生了关系。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6:34 +0800 CST  
夏天永远都是粘腻又躁动的,即使风吹了过来,也吹不干粘稠的汗水。回忆仿佛带着海水中的腥味随着海浪涌向金承铉的脑海里,他头脑里的画面断断续续,如同此刻他难以再支撑住的沉重的眼皮,睁开,过了没多久又闭了起来,再过了许久后,又再一次睁开。他每一次睁开眼,眼睛里便会看到喷头里的水喷下来,“唰”的一声,不是冷水,是温热的水,好像他就在身旁抱着他,水沿着他健硕的躯体滑到乳白色的瓷砖上,然后穿过小孔,流了出去。

他爱我吗?

可是,我真的好爱他啊。

我好想他,好想和他在一起,好想去首尔找他。

饥饿感袭遍了金承铉全身,就连多呼吸一口空气都让他感到艰难,他张着嘴,红润的嘴唇变得越来越干裂。除了大脑中的意识仍不时地像窗前穿透的阳光在颤颤发抖,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温度,他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挪到窗户边感受庆尚南道秋日阳光的温暖。当他再一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依旧毫无动静地躺在床上,他艰难地咽下口水,他问他自己,我还活着吗?

我死了吗?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6:48 +0800 CST  
水依旧在流个不停,哗啦啦,哗啦啦地流,风又吹了过来,咸咸的海风,风中带着海水的腥味。六年过去了,海依旧还是那片海,不过人早已不再是过去的人,海边空无一人,海中涌动的浪潮里有一个人头在翻动不止,那是一个女人的人头,长长的黑发,白白的皮肤。

“你死了吗?”

“真可惜啊。”

女人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可是很快又被海浪的声音盖了过去,身上乳白色的长裙浮动在海面上。

“那是死神的声音吗?”

“我都已经快死了,是谁的声音又还有什么重要呢,他都已经不会回来了。”

“你不爱他了吗?”

“我很爱他,我好想给他生个孩子,好想他回到我身边,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可以帮你把他找回来。”

女人似乎没有一点挣扎,仍由海水带着她的酮体在风中摇摆不止,她一连喝了好几口水,然后又浮起头。她勉强睁开眼,又被浸入了海中,她看见海中一片无尽的深蓝,远远地,好像有一个男孩在对她笑,他笑得那么温暖,就像庆尚南道秋日里的阳光,连她自己都怀疑,原来死神都长得这么好看吗?直到她渐渐闭起了双眼,嘴角边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7:02 +0800 CST  
“快!快!快!”

“一,二,三!”

“噗。”

“不行了,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去吧。”

三个小时后,女人因为溺水抢救无效被宣告了死亡,她的尸体因为在等待家人来认尸一时还没有转移到太平间。冷冰冰的病房里,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又过去后,她的身体仿佛发生一阵触电般的颤动。

“啊!!!”

一个突然打开病房门的实习护士被吓得面如土色,一声尖锐的叫声穿透了整条走廊,她“啪”的一下扔掉手中的托盘,转身就跑。女人也是被吓了一跳,她全身赤裸地坐在病床上,过了一会儿,全身又是一阵颤抖,她的身体好像僵硬了许久般,手刚伸出就发出了“卡啦”的一声脆响。

活着的感觉,真好。

女人扯起盖在自己身上的白布把身体裹了起来,她走起路来总觉得有些不习惯,远远看去显得忸怩又怪异。趁着还没被医生发现自己已经醒过来,她转身出门后便小心翼翼地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铁门走了出去。

“她,她,她,她活,活过来了。”

“谁?”

“那个,那个,那,溺水死,的。”

“秋霂英吗?”

“对,对,对。”

医生和警察匆忙赶过来,当他们再次推开门来到病房里的时候,秋霂英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明明就是死了啊。”

“会不会,有可能只是处于假死的状态呢?”

“这,这…”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7:16 +0800 CST  
五个月后,首尔。

池仲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浑身上下沾着烟味和酒味,他的脸微微泛红,但意识却是清醒。他推开门,电视机里深夜剧场的对话声不断传到他的耳里,客厅里关着灯,电视机屏幕上微弱的光亮投射到沙发上,坐在沙发上的是池仲彬的妻子李元嫒。

“啪”的一声,池仲彬按下客厅灯管的开关。

“怎么还不休息啊?”

“那还不是为了等你回来吗?”

“都和你说了,我要加班啊。”

李元嫒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她顶起五个月大的肚子冲到池仲彬面前,瞪着双眼,心中烧着一团火。
“加班加班,一身的酒味,加班加到夜店里去了吧?!”

“你这是干嘛呢?”

“你最近这一个月哪天不加班的?”

“那要工作的啊。”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你乱说什么呢。”

“是不是又是你们公司里的?”

“别老瞎想了,赶紧去睡吧。”

“新来的吗?”

“诶,我说你。”池仲彬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吵架,而且看着妻子肚子里五个月大的孩子,他也不想和她吵架以免动了胎气。可这在李元嫒看来,池仲彬越是沉默反而越是显得心虚,她步步紧逼,非得找出个答案,从客厅到卧室,再从卧室到浴室。

“你为什么不说了啊?心虚了吗?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有完没完啊。”

刚走进浴室里的池仲彬“砰”的一下关上门锁了起来,有时候他自己也想不通婚姻除了繁衍后代之外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并没有多爱他的妻子李元嫒,只是在家人的催促下和她走到了一起,面对外面的世界,他的好奇心永远无法被填满。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7:47 +0800 CST  
水顺着他乌黑的短发流了下来,流过他线条顺畅的背部肌肉、臀部、小腿,最后流到地上。哗啦啦,哗啦啦,温热的水冒着热气从地上的排水口流出去,黑乎乎的水道就像没有尽头的欲望,哗啦啦,哗啦啦,响个不停。

水终于不再哗啦啦地流,而是像一团面粉一样在“咣当”的一声后撒在了地上,接着又是“啪啪啪”一连三声,在这三声之中同时还夹着人们议论纷纷的细碎声,微弱的啜泣声,以及脚步的摩擦声。

“就是你吧?什么新来的秘书。”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勾引我老公吗?狐狸精,真是不知廉耻!”

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办公室里的人纷纷退至两旁,如同在观看对垒的拳击手,中间只剩怒火中烧的李元嫒还有一个捂着脸的年轻女人。女人穿着一条高开叉的半身裙和黑色无袖上衣,精心打理过的长发盖住了她的半边脸,仅露出嘴角末梢娇艳的红色。

“你不说话是不是?装可怜啊?!”

话还没说完,李元嫒准备挥下的手在半空中被池仲彬拉住了,他看着她不可理喻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地就拖着李元嫒往外走。一边走,李元嫒就一边拍打着池仲彬,嘴里喊个不停的“放开我”。

“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教训那个整容脸!”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

“她叫什么名字?”

“干嘛啊?”

“我问你,她叫什么名字?!”

“秋霂英。”

“就是她,是不是?!”

“神经病啊你!她来上班才半个月!”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爱信不信!我在忙着呢,才懒得和你发疯!”

转身池仲彬就走回了办公室里,办公室里的员工一看见他走进来就纷纷停止了讨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忙碌起来。池仲彬走过秋霂英的办公桌时停了一会儿,他望着她的双瞳,有一瞬间他好像在她棕色的瞳孔中好像好像看到了大脑中一闪而过的回忆,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了话。

“刚才的事,真的很抱歉,我替我太太和你说声对不起。”

“没,没事了,她以后不要再误会就好。”

“我晚上请你吃个饭吧,也当作是道歉。”

“这,不太好吧,万一,你太太…”

“放心,不会的。”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8:10 +0800 CST  
晚上吃饭后池仲彬开车送秋霂英回家,他对这新来的秘书有着一种格外的好感,这半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很多事情不需要他亲自交待秋霂英都可以处理得很好,而且深知他的喜好。比如他每天早上到了办公室后都要喝一杯咖啡,咖啡只喝拿铁,拿铁要用脱脂奶,不加糖;还有他喜欢吃日本的寿司反而不喜欢韩国的紫菜包饭,而他吃寿司一定要配上白鹿的清酒。就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甚至错以为他们已经相识了多年,聊起天来丝毫不费力,在池仲彬看来,秋霂英不仅长得漂亮,漂亮中又带着成熟女人的娇媚和性感,但性格却又温柔体贴不矫情。

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

车子停在了路边,池仲彬跟在秋霂英身后走回她的公寓里,在她的一颦一笑中,他不知不觉地陷了进去,陷入温软的床上。自从妻子怀孕之后,池仲彬就没有像如今这般放纵过自己的身体,他没想到的是就连在床上,她都那么敏锐地了解自己的需求和喜好。

温度一点点升高,就在池仲彬高潮来临的一刻,他好像闻到一股怪异的气味,像是海水中的腥味加上死老鼠的腐臭味混在了一起。但仅仅只是一瞬间,气味就消失不见了,秋霂英从他的身体上站起来走向浴室,她拿起洗脸台旁香奈儿的香水喷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仲彬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他抢走。

秋霂英脸上的粉底好像地震刚开始时的裂纹爬过她的下颚和腮帮,她补了补妆,即刻又恢复了原样。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8:31 +0800 CST  
“你不怕你老婆知道吗?”

“不怕。”

“那,你爱她吗?”

“不爱。”

“那为什么你要娶她呢?”

“那还不是因为她怀上了我的孩子。”

秋霂英靠在池仲彬身边,轻轻咬着他的耳帝,手指从他结实的胸膛上划过,划过小腹,一直往下。她就像一根火柴,一瞬间点燃了池仲彬身上的欲火,一而再,再而三,回忆闪过池仲彬的脑海,可在兴奋中,他想抓却又什么都抓不到,最后任由它流走,像海浪一样飘向远处。

“你不回家了吗?”

“不回了。”

“还是回去吧,不然她会怀疑的。”

“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

“你还是回去陪陪她吧,她现在怀着你的孩子呢。”

“那,你就给我生一个不就好了。”

秋霂英在笑,狡黠地笑,但却又不是像胜利者那般在笑。在这些日子里,池仲彬不管工作还是生活上已经渐渐地越来越依赖她,她感到满心喜悦,池仲彬也越来越不喜欢回家,不喜欢回去面对自己那个总是满脸怒气的妻子。

秋霂英心想,她一定要给池仲彬生个孩子,和他结婚,永远在一起,不再分开。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8:51 +0800 CST  
深夜,秋霂英躺在池仲彬的怀抱里,直到池仲彬熟睡后她才起身走进浴室关上门,她扯了扯自己的脸,仿佛脸上的皮随时可以扯下来。她依次取下假睫毛,然后又卸了妆,最后大拇指的指甲靠在下颚骨骼的边缘上轻轻划过,指甲所划过的地方就像被一把利刃硬生生地切了开,但是却不见任何血迹。秋霂英把手指伸进划开的皮肉中,像是在掏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掏出了一小块假体,她洗了干净放进盒子里,下颚边缘的伤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原样。

而另一边同样也是浴室的镜子前,镜子前站着的同样也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便是李元嫒。镜子里的她,苍白又憔悴,她望着自己哭肿了的脸,双眼满是血丝,她想不起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了这样一种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生活里。

“都是那个狐狸精!”

“我明天一定要去教训教训她!”

第二天李元嫒并没有去教训秋霂英,因为她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早上醒来后的池仲彬因为需要赶回家里找一些文件,发现李元嫒早已死了浴室的浴缸里。浴缸里盛满了白色的泡沫,水盖过了李元嫒的头,只有圆鼓鼓的肚子和黑色的短发浮动在水面上,隐约中,她仿佛在睁大双眼瞪向池仲彬。

警察调查后给出的结果表示李元嫒是窒息而亡,监控录像中拍到凌晨两点是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男人来到了池仲彬家里,但是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调查,依旧没有结果。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9:08 +0800 CST  
“霂英,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元嫒,她真可怜。”

“唉,更可怜的是我的孩子。”

“我们以后再生一个嘛。”

“以后再说吧。”

由于李元嫒刚离世没有多久,所以在外人面前池仲彬依旧不得不保持和秋霂英的距离。相反对于李元嫒的死,他似乎并不感到有多难过,反而觉得像是一种解脱,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也许不久之后,他的父母又要开始催促他再找一个人结婚了。

在秋霂英的公寓里住的时间越长,池仲彬越是经常嗅到一阵诡异的臭味,臭味时有时无,断断续续。好几次池仲彬想开口问秋霂英,但是想想又算了,他始终还是得搬回自己家里。也是从他搬回家里开始,他看到秋霂英似乎正在变成另外一个李元嫒,他甚至一度以为李元嫒跑进了秋霂英的身体里,她一再查问他生活上所有的事情,禁止他走近任何其他异性。池仲彬以为自己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婚姻生活,等待着他的是吵不完的架,以及永远不会结束的冷战,于是,渐渐地,池仲彬对秋霂英就像对自己的妻子一样,感到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厌倦。

为什么她们全都是一个样?

全都疯了吗?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9:26 +0800 CST  
秋霂英不顾池仲彬的同意与否便搬到了他的家里和他同居,这当中似乎并不需要任何习惯的过程,第一天住进来她的表现俨然就已经像是家中的女主人,她乐于照顾和打理池仲彬日常生活的一切。但对于池仲彬来说,他就像一个刚刚被从监狱释放出来的囚犯,还没来得及享受自由,又被扔回了监狱里。

池仲彬看着秋霂英,他觉得她熟悉又陌生,有时候,他甚至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死去多时的妻子。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加班啊,新的项目下来了。”

“加班就不可以回我信息吗?”

“忙的时候没看见啊。”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别老胡思乱想的。”

“你有别的女人了?”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没有!”

“我不相信。”

“随便你吧。”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29:52 +0800 CST  
秋霂英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心口处一阵揪心的疼,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忽然间,她坐到地上,身子蜷缩在一起,扭曲又怪异,身体上的肌肉仿佛也在不断的萎缩,如同冬日里晒在太阳下的腊肉,变得干瘪。

不,仲彬是我的,我不可以失去他。

我要给他生个孩子,我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后,秋霂英艰难地站了起来,她脸上的肉变得软塌塌的一团,如同融化了的雪糕,看着连她自己都感到恶心。她匆忙打开浴室里的置物柜,拿出了一支细长的注射器,注射器一针扎在她的脸上,一针之后又是一针,她揉了揉脸,又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浴室里弥漫着厚重的腥臭味,秋霂英却不急不缓地打开窗,打开抽风机,然后站在镜子前,抹上淡淡的口红。她脸上和身体上的针孔就像海滩上螃蟹留下小孔,没一会儿功夫,海浪冲了上来,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为了留住池仲彬的心,秋霂英决定改变自己,她不希望自己变成和李元嫒一样只会抱怨和怀疑的女人。她打算为池仲彬准备一次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晚餐,让他看到她的改变,让他重新找回对她的新鲜感和好奇。

客厅里连着暖暖的黄色灯光,溢满了淡淡的花香,黑色的长桌摆着新鲜采摘的鲜花,红色的玫瑰、粉色的百合、还有白色的雏菊。全身赤裸的秋霂英躺在长桌上,她的酮体玲珑有致,皮肤光滑白皙,几块新鲜的寿司叠在绿色的叶子上,叶子盖在她的私密部位上。然后在她的身旁,依次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寿司,还有一壶池仲彬最喜欢的白鹿清酒。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30:10 +0800 CST  
“你回来了吗?老公?”

秋霂英精心准备的人体寿司让池仲彬感到又惊又喜,他放下了心中对秋霂英的怀疑,一步步地靠近她。他的手先是落在了秋霂英的小腿上,一点点地往上滑,最后落在了她的胸部上,正上方是一小块三文鱼寿司,池仲彬拿了起来轻轻地放进嘴里,然后,又喝了一口清酒。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你喜欢吗?”

“喜欢。”

吃着吃着,放置在秋霂英身上的寿司本就不多,没多少功夫就被池仲彬吃完了。喝了一小壶的清酒后,秋霂英故作娇嗲的声音让池仲彬感到浑身发热,吃完了寿司后,池仲彬一样一样地拿走盖在秋霂英身上的叶子和花瓣,双眼朦胧地望着她,手在她身上滑个不停。此时的秋霂英仿佛化身成了一块巨大的寿司,池仲彬伸出舌头,兴奋感顺着池仲彬的舌尖传到了秋霂英身上,她发出呻吟,身体微微颤抖。

腥臭味又出现,淡淡的飘在空气中,不过酒的香味把它盖了过去,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留意。直到池仲彬的舌尖不断地爬向秋霂英两腿间的终点时,他抬起头,一脸坏笑地望向秋霂英。紧接着,空气中的暧昧瞬间化作僵硬,僵硬撕扯着池仲彬的双腿,双腿一抖,他摔倒了地上,连带着没喝完的清酒一起发出“嘭”的一声。

“你,你…”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30:35 +0800 CST  
打泼的酒撒在地上,就像一小摊的水潭,一道黑影忽尔闪过。秋霂英慌忙坐起身,她脸上的肉已经变得如发酵的馒头般浮肿,浮肿从头部往下半身蔓延,就像一具在水中泡得发胀了的尸体。秋霂英摸着自己的脸,一时间感到束手无策,她看了看池仲彬惊恐的神色,又摸了摸自己,只能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池仲彬早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他靠着仅剩的理智努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和秋霂英拉开距离。秋霂英刚站起来就跪了下来,然后趴在地上,她的身体就好像失去了控制一般,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身上浮肿的肉开始一点点地萎缩,然后不断地从她身上掉落。

秋霂英是多么害怕自己就这样失去了池仲彬,她爱他,深深地爱着他,她只能不断地爬向他,早已顾不上自己崩坏的身体。可是她越靠近池仲彬,池仲彬就逃得越远,池仲彬好不容易爬到了门口处,准备逃出去,却发现怎么拉都拉不开大门。他就这么靠在门旁的墙壁上,望着秋霂英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爬向他,她身上的肉已经脱落了一大半,露出半只白森森的手,手骨头划在棕色的木地板上,“哗哗哗”地声音钻进池仲彬的耳中,全身不由得颤颤发抖。

“老公,老公,你,你不要走,不要走!”

“我爱你,仲彬,我想,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老公,你说好不好?”

秋霂英脸上的肉也跟着掉落了一大半,但是露出的却不是头骨,而是另外一张脸。那是一张男人的脸,如果不是因为肌肉干瘪萎缩,那也许会是一张俊美干净的脸庞,这样的脸放在男孩身上,不自然地便多了几分秀气。他抱着池仲彬的大腿,手扶着门一点一点地爬起来,含情脉脉地望着池仲彬。

“你不爱我了吗?仲彬?”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30:56 +0800 CST  
第十篇 《妖与人》

那是一头白色的老虎,白色的老虎远远地站在山巅上,从远处望着坎雅。坎雅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感到一点儿都不害怕,好奇心驱使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它靠近,可是每一次当她走到山巅上时,周围就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山脉葱郁茂盛,缠在树上的藤条彼此间又纠缠在一起,远远望去,就像一件巨大的绿色毛衣,毛衣上是缭绕的雨雾,而下面是处处透着死亡气息的热带雨林。坎雅一个人走到热带雨林里,她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走到了这里,什么时候又迷了路,闷热的气候逼得她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我究竟在哪?”

“我究竟,该往哪儿去?”

焦急的坎雅抬起头试图辨别太阳的方向,可是头顶上只有一层又一层的绿叶,叶子硕大丰满,将天空捂得严严实实。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转过身,背后空无一人,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又听到了什么声音,恐惧催促着她奔跑。

白色的老虎在树林中一闪而过,坎雅停下了脚步,她望着他,跟着它的身影,不停跑,不停地跑。

坎雅忽地从木床上坐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汗水湿透,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肚子微微鼓起,不过她穿了一件宽松的衣服,丝毫看不出已经怀孕了三个月。头顶上的吊扇吱吱呀呀地响个不停,窄小的房间里不时飞过两只蚊子,蚊子停在了她的身旁,不过不是停在她的身上,而是她的身旁那个美艳的女人,女人光着身子,身上两个如硅胶般的乳房直挺挺地立起。“吱”,蚊子把嘴对准了女人的手臂,大口大口地吸着血。坎雅的双目晃过四周,然后匆忙起身,悄悄地打开柜子收拾了一下,最后拿起背包,蹑手蹑脚地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31:38 +0800 CST  
三年后的曼谷依旧闷热,拥堵不堪,和三年前一样,粘腻的汗水湿透了坎雅的背脊,她穿着同一件枣红色的宽松上衣。坎雅站在后门处,后门下方便是一条蜿蜒的河流,她把手中胖嘟嘟的男孩交给了一个黝黑瘦弱的男人,男人站在船上,神情紧张。

“阿鹏,我的孩子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他送到那空帕寺,我之前已经和寺庙说好了。”

“你快走吧,再不走他们就要来了,纳瓦就拜托你了!”

河水缓缓地流,木筏却没法缓缓地荡,沿着蜿蜒的河道,木筏驶出了曼谷,停在了郊外的一个码头边。阿鹏抱着男孩在路边搭上了一辆载客的摩托车,往西又走了十几里地,最后停在了一个冷清的村落边,看着摩托车离开后,阿鹏并没有走进村子里,而是折道往回走了一里,走进一片香蕉林里。
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在不停燃烧,阿鹏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他甚至连水都来不及多喝一口。他穿过香蕉林,走向不远处一座林木茂盛的山峰,他不停地回过头,一再确认后面没有人在跟踪自己。走了一个多小时后,阿鹏确定身后真的没有人跟踪时,疲惫不堪的他方才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坐在地上,满头大汗,不停喘着粗气。

“嘶嘶。”

“嘶嘶。”

阿鹏感到背后透着一阵清凉,让他格外地舒适,但仔细一想,他好像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从刚才开始便不断地有“嘶嘶”的响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先是微微地向后扭动了头颅不到三十度,余光瞥向后方,后方依旧是空无一人的树林。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32:02 +0800 CST  
“嘶嘶。”

阿鹏十分肯定并不是自己多疑,在他的四周一定有什么他看不到或者没有留意的东西,他抱着纳瓦站起身环顾四周。可周围确实除了他之外,只有一颗又一颗的树木,阿鹏跳个不停的心中还是没能踏实下来,最后,他抬起头。谁知这头一抬起便不再有低下来的机会了,在阿鹏的头顶上是一张早已窥视多时的血盆大口,口中两排细细的尖牙,就在阿鹏头抬起的一瞬间,巨口直扑而下,一口吞下他的整个脑袋,血流了下来。

当下阿鹏还没有完全死透,他依靠着仅剩的力气把抱在手中的纳瓦抛了出去,纳瓦滚落到地上,浑身吃疼。当他看到不远处从树上垂吊下来的黑色巨蟒正在一点一点地把阿鹏吞没时,他哭了起来,哭声响透了整座山峰。

“嘶嘶。”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32:19 +0800 CST  
吞下阿鹏后的巨蟒从树上滑了下来,身体中部鼓了起来,它露出一副还没吃饱的样子,张着口,盯着坐在地上哭个不停的纳瓦。巨蟒悠哉地向纳瓦爬去,仿佛心中打定了眼前的这个猎物逃不出它的掌心,但它还没爬到纳瓦面前,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半空中是一头飞跃的白虎扑向巨蟒。

白虎和巨蟒斗得难舍难分,白虎几乎围绕在纳瓦身边,不让巨蟒靠近他半步。白虎似乎也知道这巨蟒并非普通的巨蟒,而是在曼谷当地传说中的黑蛇妖,黑蛇妖喜欢吃人,尤其是年幼的孩童,往往喜欢和当地修习巫术的巫师达成通灵契约,专做一些害人的勾当。

黑蛇再次对白虎展开攻击,它巨口一张,喷出一阵黑雾,黑雾让白虎防不胜防,尽管知道这当中有剧毒,但是一时间却也闪避不开。白虎把心一横,似乎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张口扑向黑蛇,不再顾及自己中毒与否。它们扭打在一团,彼此都在对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伤口,最后白虎跳到一边时,毒气已经侵入了它的身体,以至于它不得不停止行动,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它坐在纳瓦面前,仍是死死地盯着黑蛇。

渐渐地,纳瓦的哭声也停止了,哭声停止的一刻,黑蛇似乎正在等待的也是这一刻,因为它知道白虎已经奄奄一息了。不过黑蛇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半空中,一道黑影闪过,黑蛇的身子刚准备飞出去就倒在了地上,一把银色的长剑从黑色的头顶贯穿它的整个头颅,直插入地。
楼主 邬桪  发布于 2018-02-06 12:32:45 +0800 CST  

楼主:邬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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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8-02-06 05:27:4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07 14:40:5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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