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桃花源洗浴，店如其名，华光流彩，车水马龙，暧昧的灯光映照了整个街区，旖旎的风情透过浓重的夜色直击向每一个寂寞人的心底，的确是一片殒落在偏僻小巷中的世外桃源。
殷柔带着重案组警员走入了桃花源洗浴的大厅，迎宾小姐立刻摇曳着婀娜的身材，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桃花源洗浴。各位是洗浴还是住宿？”
殷柔掏出警官证：“重案组高级督察殷柔。我们来这里调查一起案件，请你予以配合！”说着掏出了领带男在迪厅时视频截图的照片：“前天晚上你见过这个人吗？”
迎宾小姐一听是警察造访，泛红的面颊立刻变得惨白。
“不要紧张，我们对于你们的经营内容不感兴趣！”殷柔宽慰道。
迎宾小姐这才如释重负，紧憋着的胸脯终于松弛了下来，她凝神看着照片：“这张照片有些太模糊了，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不过这个辫子嘛，哦，对了！前天晚上的确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男人来过，他是来找八公鸡的！”
“你知道八公鸡的住处吗？”殷柔问道。
迎宾小姐瞥了一眼电梯，小声道：“八公鸡现在就在三楼的包房里！”
殷柔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立刻警员守住各个出口，带着林宇锋、孙诗蕊在迎宾小姐的指引下来到了三楼的包间。
包间的房门被打开，喧嚣的音乐和着女人廉价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这种充满糜烂气息的味道，让殷柔感觉很不舒服，她皱了一下眉头，跨步走进了包间。
包间里一个长相斯文、戴着金边眼镜的矮个子男人，正左拥右抱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妖艳女子引吭高歌。包间的角落里则坐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同样左拥右抱着两个浓妆艳抹的风情女子。
矮个子男人骤然见到这么多人闯入包间，白皙的脸上立刻泛起了警惕的神情。
“你就是八公鸡吧？”殷柔眼睛逼视着矮个子男人，“我有些话想问你！”
“有什么事你来找我！他只是我的保镖！”坐在角落里的彪形大汉牛气冲天地说道。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殷柔忍不住笑道：“他是你的保镖？他身材这么瘦小，你的身材这么魁梧，究竟是谁保护谁呢？”
林宇锋和孙诗蕊对于这样的形象反差也都大感意外。

“你们不要小看他，他可是咏春拳的高手啊！”彪形大汉眼睛睥睨的看着殷柔等人，神态中充满了不屑一顾的傲慢。
“哦，对不起，刚才我还以为你是保镖，他才是八公鸡呢！”殷柔收敛了笑容。
八公鸡冷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敢冲进我的包间，打扰我的雅兴，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片是地盘谁的？要搁几年前，我非卸掉你们一条大腿不可！现在滚还来得及，快滚！别惹老子生气！”
殷柔生平最痛恨这些狗仗人势、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她走到八公鸡面前，关掉了音响，冷冷地说道：“让这些女孩们出去，我有话要问你！”
“你他妈是谁啊？敢命令我？”八公鸡怒不可遏地弹射而起，蒲扇般的肥厚手掌直接抽向了殷柔纤弱的脸颊。
殷柔却不慌张，身子微微向后一闪，躲过了这一击，然后出手如电抓住了八公鸡的手腕，用力向外一扳，硕大的八公鸡便在她的控制之下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像烂狗一样趴在了地上。
那个咏春高手见雇主受到袭击，立刻呼啸而起，轻盈的身法快如闪电，即使林宇锋和孙诗蕊两人同时夹击也被他轻巧躲过。
咏春高手高高跃起，凌厉的掌风直拍向殷柔的后背。
殷柔也不回头，只是将警徽高高举起，厉声断喝道：“你想袭警吗？”
咏春高手硬生生地将击出的手掌收回，脸上写满了惊恐、失落、还有些许不甘，踌躇片刻还是神情无奈地退缩到了一边。
“你的保镖功夫果然不错啊！”殷柔手上微微用力，八公鸡立刻像杀猪般惨叫起来：“美女警花饶命，美女警花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殷柔将八公鸡甩在一边：“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流氓恶棍了！”
“是！是！是！”八公鸡捂着吃痛的手掌，连连点头哈腰，“我们这些人就是一些社会残渣，专门欺负老实人，您骂得太在理了，小的们以后一定改正。对了，美女警官，您怎么称呼？”
“我是重案组高级督察殷柔。”殷柔懒得和这种人废话，将领带男的照片高高举起，“我们是为了一起命案而来，你认识相片中的这个人吗？”

八公鸡看了一眼照片，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他是不是把女人给掐死了？”
这次该轮到殷柔惊愕了：“你怎么知道他杀了人？”
八公鸡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他会出这样的事情！您是重案组警官，我也不骗您！我除了面上的合法生意之外，背地里也搞一些拉皮条的买卖，这个人就是我这里的常客。他叫做侯志强，因为他经常扎着一个小辫，又姓侯，所以道上人都叫他短尾猴。别看短尾猴长得挺斯文，但这个人烂赌又好色。特别是在女色方面有些特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在做那个的时候掐女人的脖子，在女人那种扭曲的痛苦表情中寻找快感。寻常女的都不愿意接待他。不过，因为短尾猴的出价总是别人的七八倍，所以还是有一些急需用钱的人愿意来接他的活。前天晚上他来找我，就是我帮他找了一个愿意陪他的，结果那晚就差点闹出人命来。那个女的直接被送上急救车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殷柔眼波闪动，思索着八公鸡话语中的疑点：“出价是别人的七八倍，又好赌，生活无节制，那么这个人的经济条件很好吗？”
八公鸡摇摇头：“短尾猴过去还算个富家公子，但这几年早把家败光了，四处赊账！”
“既然他四处赊账，那你怎么还敢介绍女人给他？”殷柔不解地问道。这些唯利是图的市侩，怎么可能做赔本的生意？
八公鸡看看此刻包厢内只有殷柔等三名刑警，于是也不再隐瞒：“不瞒您说短尾猴在我这里抵押了一个古物，是一颗宝珠，他说凑齐七颗就是无价之宝。我看珠子成色不错，将信将疑就收了。后来找人鉴定了一下，果然是个宝物。这是个秘密，我对别人都没有说过，所以还肯请几位警官帮我保密。”
殷柔点头道：“你放心，我对命案以外的事情都不关心！”
八公鸡顿时如释重负：“一旦我发现了短尾猴的踪迹，一定第一时间通知警方。”
“这样最好！”殷柔甩下这句话，猛地推门而出，却发现门口正站着一脸慌乱无措的齐建军。
“你怎么在门外？”殷柔满脸疑惑地抬眼问道。

12

殷柔走出公寓的大门，对案情一夜的冥思苦想，使她精神状态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明媚的晨光让她感到眼睛一阵的刺痛。如果这时候有人能够给她送上一份精美的早餐，再借给她一个宽阔的臂膀依偎一下该多好啊！
“柔柔！”欧阳庸那颗硕大的脑袋从车窗中探了出来，脸上充满了兴奋的光芒，“柔柔，你还没有吃早餐吧？我给你买了一份早餐，快上车来！我们一起在路上探讨一下案情！”
“不许这样叫我！”殷柔狠狠瞪了欧阳庸一眼，脸颊烫红地快步向前想甩开欧阳庸。
欧阳庸却按着喇叭紧随其后：“柔柔，快上车来吧，一会早餐就凉了！”
欧阳庸的喊声吸引来公寓中几位邻居关注的目光：“哎呀！这是你的男朋友吧？好体贴啊！”
殷柔脸颊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为了从这种尴尬的窘迫中尽快解脱，她只得一咬牙钻进了欧阳庸的车里。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这样叫我了！”殷柔钻进车里立刻就想把欧阳庸撕成粉碎。
欧阳庸嘿嘿一笑：“先喝杯豆浆消消气！”
殷柔此刻也感觉饥肠辘辘，她从袋子里面取出一杯豆浆，一边喝着一边讥讽欧阳庸：“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欧阳庸又是嘿嘿一笑：“我要再不厚颜无耻，就得终生打光棍了！我可不想让我这辈子最心仪的女人就这样和我擦肩而过！”
殷柔一口豆浆就喷了出来：“你怎么这么肉麻？”
欧阳庸做出很酷的模样：“这叫文艺气息！”
殷柔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这个人就是没有个正经样！”
“那咱们来点正经的！昨天晚上案情进展的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那个领带男？”欧阳庸启动了车子。
“先去警局。”殷柔咬了一口汉堡包，快速地嚼了几口道，“昨天晚上我们从一个叫做八公鸡的黑道大哥那里了解到了领带男的信息。领带男叫做侯志强，绰号短尾猴，是与我市毗邻的A市人，原本是一个家庭条件极好的学霸，后来因为迷恋上赌博和女色而穷困潦倒。”
“领带男还是个学霸？”欧阳庸不可思议地望着殷柔。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这个短尾猴别看现在这么下流猥琐，上学时可是数学系的天才学生。这是我们昨晚连夜查阅他的档案，以及联系他上学时老师同学得到的消息。”
“你们还真不怕影响别人休息。”欧阳庸调侃道。
“没办法！”殷柔叹了口气，“对待这种极端危险的逃犯必须得争分夺秒。”

“那查清楚短尾猴的落脚点了吗？”欧阳庸又问。
殷柔摇了摇头：“这个短尾猴行踪不定，居无定所，想要找到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已经申请了通缉令，对短尾猴进行全城搜索。”
欧阳庸抿了抿嘴：“虽然我昨天推理排除了短尾猴直接杀人的可能，但根据我的直觉这个人一定在这个案子中起到了一个重要的串联作用。”
殷柔叹了口气：“这正是最棘手的地方，我们暂时找不到短尾猴的踪迹，又无法从李泽端、夏菲菲、吴建波三个人当中确定真正的凶手，案子到了这一步，还真得是山重水复，毫无突破口啊！噢，对了！”殷柔眼睛一亮，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灵感，“昨天你不是说被害人沈小曼临死前曾委托你调查一个落魄的画家吗？那个画家叫什么名字？”
“那个画家叫做徐海涛。”欧阳庸打了一下方向，“你觉得这会成为一个突破口吗？”
“还不确定！”殷柔凝神思索着，“沈小曼在离婚并被解职的当天，并没有去调查前夫、情敌的状况，也没有去查找公司老总的漏洞，反而急匆匆地委托你去调查一个与她生活毫无交集的落魄画家。这本身就是一个很蹊跷的地方。徐海涛与沈小曼之死必然有某种关联。找到了徐海涛，或许就能查找出沈小曼之死的真正原因。”
“你这样分析也很有道理！”欧阳庸从包里拿出数码相机递给殷柔，“昨天我在和你约会前，在路上偶然就遇到了这个徐海涛。当时他行色匆匆，看上去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我情不自禁地就尾随了他一段时间，并拍摄下了这些照片。”
殷柔翻动着预览屏上的照片，里面是一张张徐海涛与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在咖啡厅会面的场景，还有一段隐蔽拍摄的视频。画面中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时不时地向外张望一下，似乎都预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最后，徐海涛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盒子，慢慢打开盒子，用手抚摸了里面的物品良久，然后合上盒盖将盒子郑重其事地交给了那个女人。女人看过盒中物品之后，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之后两人分道扬镳，行色匆匆而去。
“徐海涛给那个女人的盒子里面到底装得什么东西？看上去好像非同寻常呀！那里面装着的是不是就是沈小曼处心积虑想得到，甚至为此丢掉性命的东西？”殷柔冥思苦想着，试图想在这团迷雾之中找到一些光明的分析，然而就在这时，《一生所爱》的凄美旋律突然响起，是林宇锋的电话。

“徐海涛给那个女人的盒子里面到底装得什么东西？看上去好像非同寻常呀！那里面装着的是不是就是沈小曼处心积虑想得到，甚至为此丢掉性命的东西？”殷柔冥思苦想着，试图想在这团迷雾之中找到一些光明的分析，然而就在这时，《一生所爱》的凄美旋律突然响起，是林宇锋的电话。
“殷督察！”林宇锋急促的声音响起，“在城东的一处古玩店里又发生了一起鱼缸杀人案件！”
殷柔心中一凛：“被害人是不是叫做徐海涛？”

沈中华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蹒跚而行。昨晚金戈铁马、势如猛虎的一夜鏖战，几乎碾碎了沈中华那久未锻炼的单薄小身板。原来“不可恋战”四字，同样也可用于男欢女爱的私密之事上。
沈中华想买些早点充充饥，却忽然发现自家的古玩店门前挤满了翘首而望的人群，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了心头。
沈中华快跑几步来到店门口，用力地推开人群：“我是这家的主人，出什么事了？”
围观的人群听说事主回来了，都带着好奇的目光十分自觉地让出一条缝隙，沈中华越过警戒线来到了古玩店里。
“你就是店主？”一位身着便装，头发有些泛白的男人语气冰冷的问道。
沈中华紧张地点点头。作为一个小老百姓，他从来没有过和警察直接打交道的经验，如今突然面对警察如临大敌般的冰冷讯问，心底竟然莫名地泛起了一丝恐惧。
“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白发男人阴冷的眼神和他的语言一样令人寒彻肺腑。
“我——，我——，我昨晚和一个朋友在一起。”沈中华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张婷低垂着眼泪蜷缩在古玩店的一角，单薄的身子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而不停地颤抖。
“原来张婷已经被警察传唤过了！”沈中华心里思付着。
“你和什么样的朋友待了一夜？用得着关机吗？”那个男人瞪着眼睛，将一截抽得干干净净的烟屁股扔在了古玩店门外。
“女——，女——，女朋友。”沈中华的声音有些抖颤，他这时候才看清楚白发男人挂牌上的名字——齐建军。
齐建军阴冷的眼睛足足盯了沈中华十几秒钟，这让沈中华从骨头缝里都感觉到了阴寒。隔了半晌，齐建军才铁青着脸道：“胡说八道，我们调查过你和女朋友刚刚分手，哪儿又来的什么女朋友，说一夜情就是一夜情，装什么正经！”
沈中华吓得面如土色，只得承认：“是——是一夜情！”
“那你赶快把那个女的找来！”齐建军命令道，那种不容置疑的语调就像是在训斥一个小学生。
沈中华心里有些愤怒：“都说了是一夜情，我去哪里找那个女的！”
齐建军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机会我是给你了，能不能找到时间证人洗脱你杀人犯的嫌疑，就看你自己把握机会的能力了！”
“杀人犯？什么杀人犯的嫌疑？”沈中华惊愕地望着齐建军。
“你自己看！”齐建军身子向旁边一闪，为沈中华让出一片视线模空当。
鱼缸，古玩店里的鱼缸，水草依旧摇摆着，鱼儿依旧追逐着，只是这种怪异的摇摆充满了压迫的扭曲，这种疯狂的追逐更多是恐惧的挣扎，因为在鱼缸里赫然有一具赤身裸体的尸体。
一条鲜红的领带伴随着淋漓的鲜血像毒蛇一样紧紧地缠绕在尸体的颈部，而溃烂的腹部则不堪重负露出了白花花的肠子。尸体张着大嘴，露出极度痛苦的扭曲表情，而高高突起的眼球则愤怒地逼视着这个世界。
沈中华在与尸体眼睛对视的一刹那直接吓瘫在地上：“徐海涛，是徐海涛！”
“你现在该明白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吧？”齐建军嘴角上翘，露出一种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你和徐海涛一起喝酒到深夜，然后又结伴离开张婷的家，最后从未到你店中留宿过的徐海涛却离奇死在你的店里，而你又莫名其妙失联一夜。如果你找不到有效的时间证人，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头号的杀人嫌疑犯？”
沈中华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顾不得心中的恐惧，手忙脚乱的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我有——我有那个女人的微信。”
齐建军一把夺过手机：“你所有的操作都必须在警方的监控下进行，以防止你们串供！”
“明白！明白！”沈中华的思考能力已经完全紊乱，机械地应答道，“就是微信昵称叫做波波的那个女人！”

@周易取名字 2017-10-10 07:28:07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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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牛兄

13

警局的会议室里人头颤动，烟雾缭绕，警界的各路精英都齐聚于此。连续出了两起鱼缸浮尸案件，引起了社会上的极度恐慌，也让警局的高层格外关注。
殷柔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肩头的压力，她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旁听的欧阳庸，焦虑的心情才稍有平复。
殷柔环视会场一周，然后清了清嗓子道：“7月3日和7月4日晚上连续发生两起恶性杀人事件，凶手将被害人残忍杀害之后，并抛尸在鱼缸之中。这种奇特的杀人手法以及高频率的作案次数，已经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度的恐慌，我想各位也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挑战有多么艰巨。当前我们必须从错综复杂的案件当中寻找到突破口，在尽可能快的时间内争取让案情大白于社会。现在就请陈璟雯法医为大家介绍一下徐海涛案件的尸检情况。”
陈璟雯操作鼠标，将投影仪上的画面切换到徐海涛遇害现场：“我们到达现场时徐海涛的尸体被摆放在鱼缸当中，这是当时的沉尸照片。照片中的徐海涛颈部缠绕着一个红色领带，使我们很容易联想到他也是被机械性窒息而死。但经过我们细致的尸体解剖，徐海涛是死后被抛入鱼缸当中的，他的直接死因是下腹部多个被锐器扎出的贯穿伤口。
之后，我们在楼梯口发现了大片的血迹，可以确定这里才是命案的第一现场。在楼梯口和鱼缸之间还有一条明显的血迹拖痕，据我们推测应该是凶手将徐海涛的尸体拖动到鱼缸进行抛尸时所留下的。”
陈璟雯切换幻灯片，投影屏幕上立刻变出现了一大片血迹斑驳的杂乱场景：“在第一命案现场，我们还找到一根折断的木棒。木棒的一端，我们发现了被害人徐海涛的指纹，而另一端则有被明显擦拭过的痕迹。我们使用仪器设备对木棒被擦拭过的那一端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但并没有发现血迹残留。由此推断，徐海涛当时应该是拿着这跟木棒和凶手进行了搏斗，并且击中了凶手背部或者腿部等穿衣服的地方，导致了木棒的折断，但是由于隔着衣服，所以并没有留下血液痕迹。凶手担心留下衣服纤维痕迹，所以对木棒进行了细致擦拭。”

陈璟雯继续切换幻灯片：“我们在古玩店一楼大厅的勘测过程中还发现，许多抽屉和储柜都有过被翻动的迹象，似乎犯罪嫌疑人在寻找什么。这一点也与前一起沈小曼被杀案件极其相似。
我们在古玩店内靠近店门的地方，还发现了一些细小的瓷器碎片。店主人沈中华证实店内丢失了一个青花瓷的花瓶，而这些碎片正是属于这个丢失的花瓶。凶手一定是不慎打碎了这个花瓶，在清理现场的时候由于过于匆忙，再加上光线不足，所以遗留下了这些瓷器碎片。
由于案发地点是一个兜售古玩的公共场合，有难以计数的脚印、指纹和毛发纤维，所以我们对现场的勘测并没有再获得其他有价值的发现。而在作为寝室的古玩店二楼，我们同样也没有任何发现。”
“古玩店都应该有监控吧，我们对视频监控的调查有什么发现？”一名刑警问道。
陈璟雯摇摇头：“由于资金紧张，在加上店中并没有什么真正值钱的古玩，所以店主并没有安装监控器材。”
“被害人徐海涛为什么当晚会出现在古玩店里？”一名女警问道，“还有，古玩店的主人当晚又去了哪里？”
负责外围调查的林宇锋回答道：“被害人徐海涛与古玩店店主沈中华是好朋友。昨天晚上，他们两人和一个叫做张婷的女子一起吃烧烤。大约22：30的时候，他们将酒醉的张婷送回到张婷的出租屋内。之后，两人一起来到古玩店门口。
沈中华由于之前就和一个叫做波波的女人约好了一夜情，所以他并没有返回到古玩店里。而徐海涛在得知沈中华有一批情色光碟之后，便提出要在古玩店中过夜看碟片。沈中华将钥匙留给徐海涛，两人就此分手。”
“沈小曼案件中的三个嫌疑人李泽端、夏菲菲、吴建波，他们昨天晚上都在干什么，有没有犯罪的嫌疑？”殷柔问道。

“他们三个人昨天晚上都自称在家睡觉，没有时间证人。”林宇锋回答道。
殷柔冷哼一声：“没有时间证人有时候也是一种很好的不在场伪装。那对沈中华的后续追查有没有结果？”
林宇锋说道：“我带人去查了一下沈中华所说的那个偷情旅馆。店主人证实在昨天晚上23点左右沈中华的确来到她们店中，与一位体态丰满的女人开了房间，一直到今天早上两人才离开旅店。”
“如此说来这个店主人沈中华就没有作案时间了？”殷柔道。
林宇锋耸耸肩：“也没有这么绝对，那个小旅店里面并没有监控设施，所以我们也不能排除沈中华中途返回作案的可能。一切都必须等到找到那个叫做波波的女人才能下结论。”
一直沉默不语的齐建军撇了撇嘴，用力地抽了一口手中的烟屁股：“我看找到与沈中华发生一夜情的那个女人，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这种女人嘴里能有什么实话，说不定她就是被沈中华雇佣来作为不在场时间证人的共犯。”
齐建军重新点燃一支烟，用力地吸了一口，接着道：“我觉得这个古玩店店主沈中华多少有点问题，至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也有些太过巧合了：
这样一个一生没有过任何艳遇的男人，却偏偏在昨天晚上有了艳遇，而且还是一个据说极其诱人的丰腴少妇，这是第一个巧合；
沈中华的古玩店经营了四五年，虽然生意不算特别火爆，可是实际收益却是相当不错，远远超过了一般的打工族。沈中华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提出要出让古玩店，并且昨天是他经营的最后一天，但也恰恰就是在这一天发生了命案，这是第二个巧合；
据徐海涛的好友张婷回忆，在徐海涛和沈中华交往的半年多中，徐海涛从来没有在沈中华的古玩店里留过宿，但就在昨天晚上，徐海涛第一次到沈中华的古玩店中过夜就被人杀害了，这是第三个巧合。
巧合太多，就意味着事有蹊跷。这个沈中华身上一定有问题，除非那个叫做波波的女人能够用铁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否则我认为他绝对和这起案件脱不了干系！”
齐建军虽然平时做事有些鲁莽，但他的这番分析确实是鞭辟入里，切中了要害，连殷柔也不禁点头称是。
然而，就在齐建军咧着嘴接受众人朝拜式的崇拜目光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齐警官，恐怕这一次你又猜错了！”

14

齐建军正躇踌满志地进行着案情分析，却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众人都随着声音来源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了端坐在会议室一角的欧阳庸。
“你——”齐建军胀红着脸就要发作，但当他暴怒的眼神触碰到欧阳庸那双睡眼惺忪的小眼睛时，凌厉的气势不觉气馁的三分，因为他已经领教过这位推理高手的厉害。
欧阳庸双手环抱于胸前，慢条斯理地推理道：“沈中华的身上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巧合点，并不是他处心积虑主动谋划的，而是有人躲在暗处在算计他。
第一，沈中华作为古玩店的店主，他不可能把谋杀案设计到自己的店中，这样命案发生之后他很难摆脱嫌疑。
第二，沈中华如果串通那个丰腴少妇波波合谋这起杀人案，那么一定会把偷情地点选择在一个宾客如云，监控齐备的高级旅馆。根据我们的资料显示，这个沈中华是一个攀岩高手，从宾馆的窗户上爬出去作案，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这样沈中华就可以轻易为自己洗刷嫌疑，而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没有监控、缺乏人证的山野小店。
第三，沈中华这个人长相很一般，既没有施瓦辛格的壮硕体魄，也没有葛优式的风趣幽默，经济上也平平常常，怎么会突然有一个性感美艳的丰腴少妇主动送上门，为他宽衣解带？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都会觉得其中必有猫腻，更何况对于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刑警呢？所以，沈中华即使要为自己找一个艳遇的借口，也不可能选择那个惹人眼目的美艳少妇，而是会选择一个相貌相对平凡的女人，这样更加合情合理，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刺眼。
第四，沈中华和徐海涛是熟人，徐海涛又借宿在沈中华的店中，沈中华完全可以以回去找东西为由接近徐海涛，并突然刺杀徐海涛，那是绝对不会留给徐海涛寻找木棒的机会。从折断的木棒，以及徐海涛腹部被捅成蜂窝的状况来看，显然现场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搏斗，这不符合沈中华熟人兼主人的身份特征。
第五，就是那个破碎的青花瓷花瓶。沈中华作为店主，他如果处心积虑么设计这么一场谋杀案的话，一定会准备好充分的工具，绝对不会如此慌乱地仓促使用花瓶作为武器，所以他并不是杀人的凶手。”
齐建军吸取上次教训，并没有立刻进行反驳质问，而是用一种征询的口吻问道：“如果不是沈中华做的，那么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欧阳庸微微一笑，两撇八字胡卷曲成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凶手一定还在李泽端、夏菲菲，吴建波这三个人当中。”
“这三个人的确是有很大的嫌疑，”齐建军并不避讳这一点，“可是那个和沈小曼发现一夜情的短尾猴难道就没有嫌疑吗？这一天来我们在全城掘地三尺搜索了他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但却是一无所获。这个人一直游离在我们警方的视野之外，具有作案的动机和作案的时间，而且他的突然消失同样证明了他的做贼心虚，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有很大的问题。”
林宇锋也道：“我也赞成齐警官的说法！虽然欧阳先生昨天精彩的推理排除了短尾猴直接杀人的可能，但是再精妙的推理都可能由于某一细节的忽略而导致全盘错误。欧阳先生的推理只是建立在现有证据的基础上，或许我们到过的现场已经被人为破坏过，这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欧阳庸并没有驳斥齐建军和林宇锋的观点，尽管他坚信自己的推理无懈可击，但推理毕竟是推理，不能够完全代表事实。况且，短尾猴的蓄意出现以及离奇消失，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即使他不是两起杀人案的主谋，也一定与凶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抓住短尾猴必然是打开冰山一角的关键所在。
在场的刑警们你一言我一语，围绕嫌疑犯的范围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但最终结果也不外乎是欧阳庸和齐建军提出的这几个人。

眼见继续讨论也不会出什么新的结果，殷柔摆摆手终止了激烈的讨论道：“7月3日和7月4日连续发生了两起入室盗窃杀人案，两起案件的作案手法都极其相似，抛尸的方法也极为骇人听闻，特别是系在被害人颈部的红领带明确无误地将这两起案件串联在了一起。凶手在两天时间内丧心病狂地连续杀了两个人，并且布置出了骇人听闻的凶残现场。而更为可怕的是这个凶手竟然还是一个高智商的犯罪高手，正如欧阳先生昨天在现场分析的那样，留下最多线索，最有可能被认定为凶手的短尾猴，却极有可能只是被凶手利用的提线木偶。根据我的直觉真正的凶手应该还是潜伏在李泽端、夏菲菲和吴建波这三个人当中。我之所以没有把古玩店店主沈中华列入其中，主要是从徐海涛的社交圈子来分析的。
根据我们的资料，徐海涛是一个天分并不是很高的画家，他这十几年来四处漂泊作画，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更谈不上有什么仇人。仇杀的因素可以被排除；
徐海涛经济非常拮据，经常入不敷出，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经济纠葛，所以劫财被杀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徐海涛相貌丑陋，性情孤僻，严重缺乏女人缘，所以从未交过女朋友，情杀的可能也可以被排除。
徐海涛被仇杀，被情杀，被劫财的可能性全部被排除之后，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他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他是被错杀的。
凶手的真正目的应该只是到古玩店中盗取某样宝物，可是阴差阳错的遇到了正在店中看碟片的徐海涛，凶手被迫杀死了徐海涛。
所以我个人觉得真正把两起案件串联在一起的并不是鱼缸和红领带，而是某种有特殊价值的物品，这件物品直接导致了沈小曼和徐海涛的死亡。杀人只是凶手的次要目的，夺宝才是他的根本目标。
目前我对案情的判断是真正的凶手应当就潜伏在李泽端、夏菲菲和吴建波三人当中，短尾猴可能只是一个被栽赃陷害的倒霉鬼，而沈中华完全则是一个被绑架到这起案件中的无辜者。”

听完殷柔的分析，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殷柔虽然年轻，但分析得却十分老辣精准，的确具备了重案组当家人的风采，甚至连那个一向与殷柔不怎么对的齐建军也变得缄默不语了。
殷柔扫视了现场一圈，然后开始布置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接下来我们重点从以下三个方面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第一就是加强对李泽端，夏菲菲，吴建波的监控。这三个人都非常具有作案嫌疑，他们杀死沈小曼是为了夺宝，他们闯入古玩店误杀了徐海涛也是为了夺宝。我们想要在这三个人当中甄别出真正的凶手是谁，首要的任务就是查出他们与古玩店之间的关联点，只要能够查出这条线索，凶手也就自然而然浮出水面了。
第二就是加紧对短尾猴的追查。虽然经过我们的分析推理，暂时排除了短尾猴对于沈小曼的谋杀，但并不能因此就排除他对徐海涛的杀害。在沈小曼被害现场，我们发现了大量被翻动的痕迹，并且在这些被翻动物品上面都提取到了短尾猴的指纹，这说明短尾猴接近沈小曼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某种东西，这与古玩店被大量翻动的犯罪现场如出一辙。短尾猴的嫌疑也不容小觑。
第三，继续核实古玩店店主沈中华的不在场证明。虽然沈中华犯罪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是凶手往往就会隐藏在我们意想不到的人当中，因此也绝对不能够忽略掉沈中华犯罪的可能。这一切都必须等找到那个叫做波波的女人来证实。”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名刑警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我们古玩店的背后发现了青花瓷瓶的其他碎片，而且从上面提取到了有价值的人体血液标本！”

张婷的出租屋看起来十分的破旧简陋，斑驳的墙壁显示着岁月的沧桑，用报纸糊起来的顶棚让人想起了上个世纪的穷苦。
然而，就是这个破旧不堪的地方，却在沈中华最艰难的时候收留了他，使他暂时能够免受风雨的侵袭，在痛失挚友的莫大伤痛中得到最后的一丝慰藉。
沈中华两眼无神地呆坐在出租屋沙发上，面前是一桌的空啤酒瓶，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到指尖，可是他却丝毫没有痛楚的感觉。徐海涛的离去对沈中华是致命的打击，虽然这个朋友认识并没有多久，可是在他心中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分量。
前几天的晚上他们还坐在一起纵酒狂歌，激情痛饮，笑骂着尔虞我诈世界的种种不公，调侃着过往美女的美丑好坏。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已经人鬼殊途，阴阳永诀了。
沈中华至今仍清晰地记着徐海涛兴冲冲跑进古玩店看碟时的模样，那种情景如同镌刻在他脑海中一样，并未随着时间和泪水而模糊，相反变得愈来愈清晰。
“兄弟，那天死的应该是我啊！”沈中华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如果那天是我在店中，你就不会死了！”
“你也不要再自责了！”张婷终于忍不住从卧室中走出来劝沈中华，她的眼睛也是一片红肿，“那只是一次意外！”
“不，那都是我的错，如果那天我没让他留宿，悲剧就不会发生，徐海涛他是替我死的！”沈中华悲痛欲绝的哀嚎着，挥舞的双手不住用力捶着脑袋。
张婷看着沈中华的模样心都要碎了，她跑过去将沈中华的头抱在怀中，温柔地安抚道：“徐海涛已经死了，他的死真得不是你的错！可是你这几天每天都在折磨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看到你这副痛苦的模样，我的心都要碎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
张婷的话如同一记惊雷，猛然轰醒了沉溺于痛苦中不能自拔的沈中华。
沈中华身子猛地一颤，想起了徐海涛那晚和自己说的那句话：“张婷最爱的人是你！”眼泪顿时如同奔涌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淅淅沥沥的滴在了张婷那涂满黑色指甲油的光洁脚丫上。
张婷鼓足了勇气，用炙热的红唇轻吻在沈中华的头顶：“不要再难过了，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旁！”
“谢谢你！”沈中华抬起头，仰望着张婷那充满爱恋的清纯面庞，温柔地说道，“有你在我身旁真好！”
幸福的甜蜜如同烟花般在张婷体内绽放飞舞，这句话张婷已经等了很久了，她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沈中华的嘴唇正在向她的红唇慢慢靠拢。
张婷羞得两颊绯红，本能地向后躲闪，却发现自己早已深陷在沈中华的温柔泥沼之中，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沈中华就这么用力地抱着张婷的A4小蛮腰，整张脸都没入到了她丰满的胸脯之内。
张婷只能闭着眼睛，小鹿撞怀般忐忑不安地等待那甜蜜时刻的激情到来。
沈中华仰着头慢慢从沙发上站起，略有胡子茬的下巴带着男性的粗糙轻轻地滑过张婷那温柔高耸的胸部，最后移向了那芳泽鲜美的性感红唇。然而，就在两张嘴几乎要紧密合拢的一刹那，房顶报纸上的一副画面，却像玄天寒冰一样直接冰冻了沈中华火热的激情，让他在跌入温柔乡的一刹那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
沈中华用力推开猝不及防的张婷，两眼瞪得溜圆直直地望向了天花板。
那画面是一幅浸在鱼缸中的死尸！
不错，一幅拍摄于10年前的鱼缸杀人案件！

15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殷柔狐疑地望着欧阳庸：“急急忙忙就把我拉上车，也不说一声到什么地方？”
欧阳庸嘿嘿一笑：“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搞得这么神秘？有什么非分企图？”殷柔警惕地抚紧了胸口。
“放心，我又不是拉你去教堂结婚，你害怕什么？”
“你想得倒美！”殷柔噘着小嘴说道。
“本赖蛤蟆是吃定你这只天鹅了！”欧阳庸语气坚定的说道。
“少跟我贫嘴！”殷柔白了欧阳庸一眼，“快说，到底带本小姐去哪里？”
“本想给你个惊喜，但你这么咄咄逼人的追问着，我只能提前跟你说了。”欧阳庸打了一下方向盘，继续说道：“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看过的那些照片吗？”
“什么照片？”殷柔疑惑地问道。
“就是我跟踪徐海涛时所拍那些照片！你还记得不记得徐海涛当时在咖啡厅见了一个女人，并且郑重其事地把一件东西交给了那个女人。”
殷柔恍然大悟：“你是说徐海涛交给那个女人的东西可能暗示了凶手是谁？”
“不错！”欧阳庸的八字小胡翘了翘，“当时的徐海涛行色匆匆，表情凝重，说明他当时正处于某种焦虑之中，而在第二天他就离奇死亡，两件事情叠加只能说明了一个问题，徐海涛已经意识到某种危险的来临，他必须将这一信息传递给可靠的人。”
殷柔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那你找到那个女人了吗？”
“这种事情对名侦探而言自然是小菜一碟！”欧阳庸禁不住又自吹自擂起来，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
殷柔一撇嘴：“讨厌！”
殷柔的一颦一笑在欧阳庸眼里都是最美，他自然不会生气：“那个女人叫做梁淑洁，是徐海涛的表妹，去年刚刚做起了全职太太。说来也巧，这个梁淑洁过去工作的公司竟然和前一个被害人沈小曼在同一家公司。这一点倒的确很耐人寻味！”

“没想到你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调查的这么详细！”殷柔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的赞叹。
“名侦探的招牌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欧阳庸嘴角上扬，两道八字小胡几乎飘上了天。
“看你那臭美的样子！”殷柔抿嘴笑道。
《小苹果》的动感旋律响起，欧阳庸瞥了一眼殷柔的口袋：“你这手机铃声还挺新潮，紧跟时代流行啊！”
“这不是手机铃声，这是我定的闹铃。我的手机铃声千古不变，就是《大话西游》的那首《一生所爱》。”
“那首歌很伤感的，你性格看起来很坚毅开朗，怎么会钟情于这样一首悲情歌曲。”欧阳庸好奇的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殷柔正色道，“我就是喜欢品位恋人之间刻骨铭心相爱，却最终不得不放手的那种痛如刀割的凄美感觉。”
“难道你曾经被爱伤过？”欧阳庸问道。
殷柔没有回答，只是默然的低下了头。
“就是这个小区！”欧阳庸把车停在了一栋欧式风格的小高层前面。
殷柔看了一眼在小区中心花园里抱着孩童嬉戏的悠闲妇女们，不觉轻叹了一口气：“做全职妇女好幸福啊！”
欧阳庸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这就有现成的机会给你！只要你肯点一下头，你马上就会拥有这样甜美的幸福生活了！”
“去死！”殷柔一瞪眼，欧阳庸带着38码的脚印，以完美的向后转体翻腾二周半飞入了楼宇门之内。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虽然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素颜朝天，没有任何的修饰化妆，但仍然可以看得出她是一个长得很标致的清秀美人。
殷柔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正是咖啡厅中和徐海涛秘密约会的那个梁淑洁。
梁淑洁迟疑地看了一下殷柔和欧阳庸：“请问您二位找谁？”
殷柔出示了警官证：“您好，我是重案组高级督察殷柔。有关徐海涛被杀一案，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您的配合协助。”
梁淑洁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随即又恢复了镇定：“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找来的！”
殷柔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我们会来找你？”
梁淑洁点点头，将殷柔和欧阳庸让进房内。这是一个宽大的四居室，装修考究，品位高雅，清一色都是进口的高档实木家具，光是门厅处的那个景观鱼缸就价值不菲，绝对不是一般经济能力的人家。
殷柔走入客厅，立刻就被墙壁上那些洋溢着甜美温馨的亲昵照片所深深吸引。画面中的漂亮母亲拥抱着可爱的孩子，两人脸上都泛着让人心醉的甜美，只是始终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
“我什么时候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啊？”这种温馨的甜美再一次深深地刺痛了殷柔剩女的隐痛，让她一阵的恍惚，“这是你的宝宝吗？长得好漂亮啊！”
“谢谢！”梁淑洁脸上泛起了幸福的甜美，“孩子都快一岁了，前两天我刚把她送回乡下的外婆家！”
殷柔又望向了桌子正中央的一张青春飞扬，神采激扬的毕业照片，那种展翅欲飞的神情，也只有对社会和未来充满憧憬的毕业学子才会拥有。
“看不出你还是名牌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啊！”殷柔立刻觉得眼前的女人充满了知识女性的光彩魅力。
梁淑洁腼腆地一笑：“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很傻啊？”
“没有啊！”殷柔认真地赞叹道：“那时候的你看起来真得很青春很阳光。”
梁淑洁又是羞涩地一笑：“哦，对了——，你们喝什么？”
“冰水就可以了！”殷柔报以礼貌的微笑。
“我想喝咖啡！”欧阳庸腆着肚子说道。
殷柔立马给他肚子上一个肘击：“你怎么这么讨厌！”转身对梁淑洁抱歉地笑了笑，“别理他！冰水就可以了！”
梁淑洁甜美地一笑：“没关系！我厨房里面刚好有现磨的咖啡，你们稍等一下！”话音刚落，婀娜的身影便像花瓣一样恬雅地飘入到的厨房之中。
等梁淑洁完全没入厨房之中，殷柔立刻揪住欧阳庸耳朵：“大叔，你怎么这么丢人？想喝咖啡了，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买！干嘛舔着脸向人家要？”
“别揪耳朵呀，好歹我也是个名侦探的人，让别人看见了我还怎么有脸见人？”欧阳庸捂着耳朵哀求着，眼睛却不怀好意地趁机瞄向了殷柔松弛领口下高耸的胸部。
殷柔红着脸慌忙闪到一边：“下次出来我可不带你了！丢死人了！”
欧阳庸摸着红肿的耳朵，惬意地笑道：“你揪着我耳朵的样子好像我媳妇啊！”看着殷柔又要发怒，连忙转入正题，“我把梁淑洁支开，是有事情要告诉你。你有没有注意到她卧室摆放的照片？”
殷柔知道欧阳庸虽然平时嬉皮笑脸，没正经模样，但研究起案情来却是一丝不苟。她连忙按照欧阳庸的指引，把目光投向了卧室之中。
果然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甜蜜的三人合影，紧紧拥抱着梁淑洁的那个男人竟然就是沈小曼公司的老总——吴建波。
“竟然是他！”殷柔惊愕地瞪大了两只眼睛。
“怎么啦？”不知何时梁淑洁已经端着咖啡来到了殷柔身后。
殷柔也没有避讳，指着相片问道：“吴建波是你的老公？”
梁淑洁摇了摇头，美丽的明眸中闪过黯然的伤痛：“我只是被他包养的一个小三！”
殷柔怒道：“这个吴建波真过分，家里有老婆，外面包养着你，还在公司里玩着一个小秘书！”
梁淑洁苦涩的一笑：“有钱的男人都是这样！”
“你是在吴建波的公司工作时和吴建波相识的吗？”殷柔问道。
梁淑洁点点头：“是的！”
“那你认识不认识沈小曼？”
梁淑洁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眼睛中迸射出仇恨的目光：“认识！那个被沈小曼害死的小秘书，就是我的亲妹妹！”
“什么？那个跳楼死的小秘书是你的亲妹妹？”殷柔和欧阳庸脸上同时浮现出惊愕的神情。
“不错！”梁淑洁眼睛里噙满了泪花，“我怀孕之后就离开了公司，在家做起了全职母亲。秘书那个空缺就由我的妹妹去做，当时我只是想让妹妹替我去监视吴建波，但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勾搭在了一起，还被沈小曼偷拍下了视频。最后我的妹妹承受不了舆论的压力，竟然选择了跳楼自杀。是我——，是我害死了妹妹，要是我不把她介绍给吴建波，就不会有后来的结果。”梁淑洁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娇柔的身子不住的抖动，让人情不自禁想将她揽入怀中。
待梁淑洁的悲声稍止，殷柔又问道：“你是不是很恨沈小曼？你可不可以告诉我7月4日凌晨两点左右在哪里吗？”
“你是怀疑我杀了沈小曼？”梁淑洁抬眼望向殷柔：“沈小曼这个人平时飞扬跋扈，做事不留余地，想杀她的人远不止我一个。那种贱人，我还嫌她的血脏！”
梁淑洁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收敛起了悲切，语气又恢复到了方才的平和之中：“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个人在家，整个晚上我都在家中度过。”
“刚才在我们表明身份的时候，你说‘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找来的’，这是什么意思？”欧阳庸插口问道。
梁淑洁叹了口气，那种哀怨的神情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眷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表哥就是第二起鱼缸杀人案件中的被害人徐海涛。表哥在临死前曾找过我，神色凝重地将一个首饰盒子交给我，郑重其事地叮嘱我如果他出现了意外，一定要将这个盒子交给警方，盒子里的东西会帮他沉冤昭雪。”
“那你为什么不把盒子在第一时间交给警方？”殷柔质问道。
梁淑洁眼睛望向了墙壁上那一张张充满甜美笑容的照片，眼神中充满了母性的温柔：“因为我有一个孩子，我担心那个变态杀人狂会伤害到我的孩子，所以我一直犹豫着，迟迟不敢将照片交给警方。”
“你把孩子送回老家，就是为了防止凶手报复？”殷柔心中有一些理解梁淑洁了。
“不错！”梁淑洁点点头，缓缓站起身，“既然你们找到我了，我也应该履行表哥的临终嘱托了！”
很快，梁淑洁便把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摆在了殷柔和欧阳庸面前：“表哥说凶手的名字就写在首饰盒里。不过，在案发后，我看了很多遍，却没有看出一点点端倪。”
殷柔捧起首饰盒，缓缓地将盒盖打开，那种凝重的迟滞感让每一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忐忑。
盒盖终于被打开了，就在殷柔和欧阳庸目光触碰到首饰盒中内容的一刹那，都不约而同地惊呼道：“是短尾猴！原来短尾猴才是凶手！”

16

“我怎么刚才看到梁淑洁家的鱼缸就一阵的心惊肉跳啊？”走出梁淑洁家的房门，殷柔不安地皱起了眉头。
“你是不是患上鱼缸恐惧症了？”欧阳庸一面笑着问道，一面按下了电梯的按钮。电梯还在他们来时的位置停着，所以欧阳庸一按下按钮，电梯门立刻应声打开。
“不是！”殷柔抿了抿嘴，迈步走进电梯，“我看着那个鱼缸总是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隐隐觉得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是担心梁淑洁也被人杀害，装到那个鱼缸当中吗？”欧阳庸问道。
殷柔秀眉紧蹙，面露忧色：“你不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吗？梁淑洁与第一个被害人沈小曼是仇敌，与第二个被害人徐海涛是表兄妹，同时又和本案的最大嫌疑人吴建波是情人关系。如此微妙的脉络关系，梁淑洁想不深陷其中也很难。”
欧阳庸道：“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咱们先上车再说吧，免得被无关闲杂人等听去。”
殷柔点点头，两人并排走向了停车场的汽车。
殷柔上车之后，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开始仔细端详着梁淑洁方才交给她的那个首饰盒。盒子并不大，根据里面海绵凹槽的印记来看，之前应该是装着宝珠一类的小物件。而此刻首饰盒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枚生肖猴邮票，栩栩如生的造型仿佛要从邮票里面一跃而出。
“看来当时徐海涛已经预感到短尾猴要对他不利，所以将这个盒子交给他的表妹梁淑洁。”殷柔凝视着邮票说道。
欧阳庸调了一下后视镜，将汽车启动：“如此看来我之前对短尾猴的分析还是存在明显的偏差，或许短尾猴才是这两起入室盗窃杀人案的真凶。”
“现在看来完全存在这种可能。”殷柔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拿出了短尾猴的资料，“这是我刚刚得到的资料。你恐怕都想象不到短尾猴在上大学的时候是数学系的一名高材生，他甚至曾经狂妄地在高等数学课上直呼那名老师的水平只配教高中生。这个人的智商其实是很高的，只不过在10年前他突然就堕落了，开始沉迷于赌博和酒色。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是具备有高智商犯罪能力的。因此，你昨天分析的那个现场也许正是短尾猴精心布置出来的。”
欧阳庸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你是说我在沈小曼案发现场所发现的那些破绽是短尾猴故意留下的？”
“不错！”殷柔肯定地点点头，“门把手上的指纹，鱼缸上的指纹，以及梳妆台镜子上的文字很可能都是短尾猴故意擦掉的。因为短尾猴接近沈小曼的地方是在人声鼎沸的迪厅，而他又在沈小曼的卧室与沈小曼进行了激情澎湃的鱼水之欢，这些痕迹他都无法彻底的清除。因此，短尾猴就故意制造出了一个第三者入侵现场的假象，使警方相信杀死沈小曼的另有其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劫财骗色的小偷罢了。”
“这种可能性虽然存在，但是也未免太过大胆了吧！”欧阳庸凝神分析道，“如果遇上像齐建军那样粗枝大叶的警察，短尾猴精心布置的一切岂不都会付诸东流？”
“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像短尾猴这样狂傲自负、敢于在课堂上直斥老师低能的人，他的确可能设计出如此嚣张的计策来挑战警方的智慧。人家玩得就是超完美，玩得就是高智商。你想梳妆台上的镜子虽然被擦拭过，但却仍旧有残余，这说明了什么，是凶手在故意留破绽，让有心人去发现。”
“那我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欧阳庸自我嘲讽的调侃道，“自以为聪明的我其实在不经意间已经陷入到了短尾猴为我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而我还在沾沾自喜，自鸣得意。可悲呀！”
“幸亏徐海涛在临死前暗示了真凶是谁，否则我们都被短尾猴攥在掌心里玩得团团转了。”殷柔再一次翻开短尾猴的资料，相片中短尾猴微微上翘的嘴角充满了诡谲的轻佻，这的确是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高智商犯罪天才。
欧阳庸摇摇头，露出挫败的沮丧：“如此说来我们得完全推翻我昨天所做的那些结论了。”
“怕是只能如此了！沈小曼的遇害现场其实彻头彻尾只有短尾猴一个人出现过，是短尾猴利用他数学系高材生的高智商刻意伪造出了两个凶手来过的假象，籍此来掩护自己真凶的真实面目。这一招虽然非常危险，但却极具杀伤力，连你这个大名鼎鼎的神探都载在这个陷阱之中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欧阳庸问询道。
殷柔秀眉紧蹙：“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短尾猴，他与两起案件的被害人沈小曼、徐海涛都有关联。沈小曼的被害现场留有短尾猴大量的犯罪痕迹，而另一被害人徐海涛则直接点破了短尾猴杀人凶手的身份。因此，目前重点还是搜寻出短尾猴的踪迹，将他抓捕之后所有的谜团也就都迎刃而解了。”
欧阳庸无奈地耸耸肩：“看来我名侦探的招牌这一次要毁于一旦了，而且还要变本加厉地遭受齐建军那个粗人的奚落嘲笑。”
“偶尔失利也很正常，你昨天的推理其实已经很精彩了！”殷柔微笑地鼓舞道。
“可惜不到24小时就被彻底推翻了。”欧阳庸沮丧地说道。
“那不能怪你，完全是因为凶手太狡猾，在证据上做了手脚。你只是在可见的证据基础上做推理，是证据基础出现了问题，并不是你的推理有漏洞。”
“但齐建军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抨击我的大好机会。”
殷柔咯咯笑道：“还好你脸皮厚，抗击打能力强，要是换做我可，绝对受不了从齐建军满嘴黄牙中喷射出来的飞沫攻击。”
“脸皮厚就是我今生今生的最大法宝！”欧阳庸自鸣得意地笑道。
“我就奇怪了，”殷柔扭过身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倒映着欧阳庸猥琐的脸颊，“你这么脸皮厚，怎么年都过40还孑然一身？脸皮厚可是泡妞的最大利器呀！”
欧阳庸高傲地扬起下巴：“这辈子我可不缺乏女人，想嫁我的女人只能用趋之若鹜来形容。我之所以至今仍旧孤单一人，其实那些女人在我眼中都是庸脂俗粉，没有一个人能够打动我的心扉，直到遇到你。”
“吹牛吧你，还趋之若鹜？”殷柔笑得花枝乱颤，“被你看中真不知道是我的荣幸，还是我的梦魇。”
“只要不是春梦就好！”欧阳庸嘿嘿笑道。
“去死！”殷柔冲上去就想在欧阳庸肥厚的手臂上狠狠咬上一口，然而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又响了，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殷柔感觉有些煞风景，皱着眉头不太情愿地按下了接听键。
“什么？”殷柔惊呼道，“你已经知道了鱼缸杀人案的犯罪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