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文版《镜花缘》,中国古代的神魔小说。

第十六回 紫衣女殷勤问字 白发翁傲慢谈文
唐敖听了多九公说的话,高兴的说:“小弟一直听说海外有个毗骞国,这里的人寿命很长,而且听说这个国家有盘古留下的旧案,我们为什么不上去到处看看?”多九公和林之洋两人点头称是,于是收口上岸到了城里,看到这里的人头长一米,脖子一米,身高也是一米,看上去就觉得很怪,林之洋道:“他这脖子怎么长得这么长,要是在天朝,要叫俺们家乡的裁缝做领子,还没有一米长的好领子哩!”
然后到了盘古存案的地方,见了掌管的官吏说明来意,那个官吏听说是天朝上国来的人,不敢怠慢,赶紧请进去上茶,拿钥匙打开了铁橱子,唐敖伸手拿了一本,封面上写着第一弓,林之洋道:“原来盘古旧案都是论弓的。”那个官吏听了不觉笑了笑,唐敖急忙掩饰道:“大舅哥今天没戴眼镜(唐朝有眼镜?!)没把字看清楚,这不是弓字而是卷字,用手展开,发现上面圈圈点点都是古篆,一个字也不认识,多九公也翻了几本,也是这样,三个人只能道了搅扰扫兴而归,林之洋道:“他书上都是圈圈点点,大约盘古做的事情大多数都跳不出这个圈子,所以篇篇都是如此,这叫做惟有圈中人,才知圈中意。俺们怎么能猜这哑谜?”说完立刻就上了船
又走了两天,唐敖正和婉如谈论诗赋,忽然听到船头放了一枪,以为是遇见海盗,赶忙跟着林之洋出舱,原来那些人鱼自从回到海里,无论船是走是停,它们都是紧紧跟随,那些水手看见然后用鸟铳打伤了一个,唐敖道:“前几天因为这种鱼形状像人,叫声又很惨,所以买来放生,今天伤了它们,前几天那件好事不是白做了吗?”林之洋道:“它跟船后跟你什么关系,这样恨他?”唐敖道:“因为这种鱼稍微通灵性,因为念及救命之恩,心里感激,恋恋不舍也说不准,你们为什么伤它性命?”众水手正想开第二枪,听了唐敖说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这才住手。
二人来到船后和多九公闲聊,唐敖道:“前些时候在东口山,大舅哥曾经说过君子、大人两个国家,再然后就是黑齿国,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看见?”多九公道:“林兄只记得黑齿国和君子国近,但那是旱路而不是水路,前面过了无启再过了深目才是黑齿国哩。”唐敖道:“这个无启,大概就是无继国,我听说这个国家的人从来不生育也没有后代,这个事情是真的吗?”多九公道:“老夫也听说过这种话,因为他们没有男女之分,非常不理解,我以前来这的时候也曾经上去看过,果然没男没女,长得都差不多。”唐敖道:“既然没有男女,那他们怎么生孩子,既然没有后代,这些人死了以后人不是越来越少吗?自古至今,这里的人没有绝迹,这是什么原因?”多九公道:“这个国家虽然不生孩子,但是人死了以后尸体不腐烂,过上一百二十年,还能活过来,古人说的百年还化为人就能概括这件事情,所以这个国家的人,活了又死,死了又活,人口数量从来不会少,他们虽然知道死了还能复生,但是并不在乎名和利,因为人生在世总有一死,纵使争权夺利,富贵极顶,死的时候如同一梦般化为乌有,虽说死了以后还能复生,但经过百余年之久,时迁世变,物是人非,今昔情形迥然不同,复活了以后又是一番世界,少不得又要在名利场里努力一番,等到有了一点结果,却已经七十多岁了,又快到死期,细细想去,仍是一场梦,因此他们国里凡有人死了叫做睡觉,活着的人是在做梦,他们把生死看得透彻,名利之心自然淡,至于强求妄为的事情根本不存在。”林之洋道:“要是这样,俺们竟是痴人,他们死了还能复活,居然把名利看破,俺们死了以后什么都没了,为什么倒要去极力巴结?要是让无启国的人知道了,岂不是被他耻笑吗?”唐敖道:“大舅哥既然怕人耻笑,为什么不把名利之心看淡一点呢?”林之洋道:“俺也知道,为人在世就像做梦,那名利二字是假的,平时听人谈论也就冷淡,但是到了争权夺利的时候,心中就会发迷,倒像是自己活的比谁都长,一味向前,将来到了昏迷的时候,怎么会有人当头一棒点破谜团,或者哪位提醒俺一句,俺就能觉醒。”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14 21:43:02 +0800 CST  
多九公道:“你如果沉迷的时候老夫肯定会提醒你,不过恐怕到时候你听了不但不照办反而会说老夫是痴人哩。”唐敖道:“多九公这句话一点也不错,这世上的名利场就是迷魂阵,人在阵中洋洋得意扬眉吐气,谁能把他扳回来,看来不到死的那天他是断然不会罢休的,一旦闭上眼,他就什么都明白了,这才知道以前做的事情都是枉费心机,基本上等于做了一场梦,人要是明白这个道理虽然那争名夺利的心思一时半会忘不了,要是什么事情都看破了遇事退后一步忍让三分也就免了不少烦恼,少了许多风波,要是都这么做,不光是处世良方,也是一辈子好好生活的秘诀,就是让无启国的人看见了也无所谓,我一直听说无启国一直在吃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多九公道:“他们那里不产粮食,虽然有水果蔬菜但他们不吃,就喜欢吃土,可能是吃惯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林之洋道:“幸亏无肠国那些有钱人不知道土能当饭吃,他要是知道,只怕土都循环没了。”
过了无启国,就是深目国,这里的人脸上是没有眼睛的,高高举着一只手,手上长着一只大眼睛,如果朝上看手掌朝天,如果朝下看手掌朝下,无论前后左右,都很方便。林之洋道:“幸亏眼睛长在手上,要是嘴长在手上,吃东西的时候任你怎么抢估计也抢不过人家,不知道深目国有没有近视的,要是把眼镜给戴在手上,也挺好看的,请问多九公,他们的眼睛为什么长在手上?”多九公道:“据老夫看来,可能是他以为近来人心不测,并不是上古可以比的,正面看人是很难看透的,所以眼睛长在手上,意思是说四面八方都看得见,容易防范,就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非就是为了小心谨慎。”唐敖道:“古人的书上虽然有眼生手掌的说法,但是什么原因上面没写,今天听了多九公这些话,真是知道了书上所没有的事情。”
到了黑齿国的这天,这里的人不但浑身上下都黑,连牙齿也是黑的,再映着通红的嘴唇,两道红眉,一身红衣裳,乍眼一看更显的黑,唐敖见他长的太黑,长的一定好看不到哪去,无奈离的太远看不清楚,因为这件事所以约了多九公出去走走,林之洋看见他们又要出去游玩,自己就拿了胭脂去卖,唐敖和多九公随后也上了岸。唐敖道:“他们都长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这里的风俗是什么样子?”多九公道:“这里离君子国水陆远但是陆路近,估计这里的风俗也不会很野蛮,老夫好几次路过这个地方,因为他们长得难看,估计说的话也没什么什么营养,因此从来没有上来过,今天和唐兄一起上来这确实是第一次来,估摸着我们上来就是溜溜弯锻炼身体,要是说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和可以说上话的估计没有,唐兄看了这里的人就什么都搞个明白了。”
唐敖连连点头。
不知不觉进了城,有买有卖倒也热闹,语言还算听得懂,市场里也有出来购物的女人,但是男女并不混杂,走路的时候,男人走在右边,女人站在左边,虽然是一条街但分的很清楚,唐敖一开始不知道就错误的在路的左侧走,听见右边有人招呼他们过去:“两位贵客,请到这边来走路。”两个人连忙走过去仔细打听了,才知道那边的路是女人走的。”唐敖道:“我倒是看不出来,他们长的虽然黑,但是男女礼节分的倒是挺细,多九公你看,他们来来往往,男女之间并不说话,都是目不斜视低着头往前行,没想到这种地方都能这样,可见君子国的感化也很厉害,多九公道:“前些时候在君子国,那吴氏兄弟曾经说过他们国家的情况,都是天朝的教化熏陶的,今天黑齿国又是君子国教化的,以木本水源而论,咱们天朝可以算得上万邦之本了。”
说着话的功夫,到了十字路口的前面,旁边有一条小巷,走了几步看见有一家门口贴着写有女学塾三个字的红纸,唐敖突然站下说:“多九公你看,这个地方既然有女学塾,男人一定也读书了,就是不知道这里的女人读的什么书?”只见一个很老的人走出来,看了看唐敖和多九公,看见衣服和长相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的,所以拱手道:“二位贵客,一定是外国来的,要是不嫌这里不好,为什么不进去喝杯茶?”唐敖正要问问这里的风俗但听了这句话赶忙拱手道:“初次见面,就到你家里搅扰,实在是不好。”于是拉着多九公一起进去,三个人互相行了礼,里面有两个女学生,都有十四五岁,一个穿着红衣服,另一个穿的紫衣服,脸虽然黑,但是弯弯的红眉毛还有盈盈一双秀目,再衬着同样很黑的头发,樱桃小口,底下露着三寸金莲,倒也不俗,都上来拜了一拜,仍旧归位。唐敖和多九公二人还礼,老者让座女学生献茶,彼此问了姓名,但谁知道这个老者耳背,大家费了很多力气,才把姓名和来历说清楚。
原来这个老人姓卢,是这里有名的老秀才,为人忠厚很会教书,他听说唐敖和多九公都是读书人,而且都是天朝人,不觉躬身道:“我一直听说天朝是万国之首,乃是圣人之邦,人品学问都很高,鄙人虽然敬仰已久,但一直没机会讨教,今天有幸碰上你们两位,了却了我长期的愿望,我们这里的人孤陋寡闻,今天以草舍迎接二位,未免亏待,请你们原谅。”唐敖道:“这怎么敢当呢。”然后大声问道:“我听说你们那里是文化氛围很浓的地方,想必你已经当了很多年还,现在退职回乡了?”老者道:“我们这里一直遵守天朝的规矩,也是用诗赋取士,我自幼失学,加上生性愚钝,虽然参加过考试,但是快八十岁了依然只是个秀才,这些年来对功名已经没了兴趣,学业已经荒废,而且年纪大了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没什么糊口的本事,唯有教几个女学生读书,靠这张嘴混饭吃,说起我们这的考试,虽然没有女科,以前有规矩,每到十余年的空当,就有监考的时候,凡是有会写文章的女人,都允许赴试,以文章的好坏来衡量官职的大小,或者发给才女的匾额,或赐冠带荣身,或封她的父母,或光宗耀祖,乃是我们这里的盛事,因此凡是生了女孩子的人家,到了四五岁无论贫富没有不送到私塾读书的,就是为了准备参加考试。”然后指着紫衣服的女孩说:“这是我女儿,那个穿红衣服的姓黎是我的学生,现在已经定好明年春天监考,上次我女儿和我学生参加学臣考试,都取得了三等之末,明年等到参加考试,可能还有一线希望,所以现在她们俩都赶紧用功,不瞒二位说这叫临时抱佛脚,也是我们读书人的通病,何况她们这些孤陋寡闻的小女孩哩?”然后问两个女孩道:“今天难得两位大贤来到这里,你们平常读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为什么不请教请教,涨涨见识这样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多九公道:“不知道二位才女有什么想问的,老夫的学问虽然不精通,但是文义还是略懂一些。”紫衣服女孩听了欠身道:“我一直听说天朝是人文聚集的地方,人才之广,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大贤一直住在天朝,见多识广,而且是读书人,自然是才贯二酉学富五车了,我们是海洋一隅的人,见识短浅,对于先圣先贤的书很多都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存在疑问已久,问别人也都不懂,今天想问问你们,又怕说不清楚,未免是以莛叩钟,这样不好,怎么敢冒昧请教?”多九公心想:“看着女孩的言谈估计也不一般,看来是读过几年书,可惜是个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可以聊的下去的地方,如果稍通文墨,跟这外国黑姑娘聊聊天,倒也是一段佳话,必须得用话引引她,只要稍微多一点,就能慢慢谈了。”然后问道:“才女请坐,不必过谦,老夫虽然以前是个读书人,以前游历四海混饭吃,没能好好读书,只有小时候读的经书还能记起一点,这些年荒废了很久,可以说是如同隔世,才女有什么要问的,现在说清楚,如果我知道肯定告诉你。”唐敖道:“我们都是抛了书本,荒废多年,诚恐下问,希望指教。”多九公听见指教两个字鼻子不禁哼了一声,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想她们不过是海外的小姑娘,腹中学问一看就知道几斤几两,唐兄为什么如此谦虚,未免把她们看的太高了。
紫衣女子又站起来说:“我听说读书最难的事情就是识字,识字最难的是辨音,如果不知道怎么念,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像经书里的敦字,是个多音字,这本书读这个音,我们这里没有教过,经常读错,以致于越往后越是无所适从,大贤读过书自然知道的非常清楚。”才女请坐,这个敦字应该念dun,《毛诗》里敦彼独宿;元韵音,《易经》敦临吉;又元韵音豚,《汉书》敦煌,郡名;寒韵音团,《毛诗》敦彼行苇;萧韵音雕,《毛诗》敦弓既坚;轸韵者准,《周礼》内宰出其度量敦制;阮韵音遁,《左传》谓之浑敦;队韵音对,《仪礼》黍稷四敦;愿韵音顿,《尔雅》太岁在子曰困敦;号韵音导,《周礼》所谓每敦一几。除了这十音之外,不光是经传没有别的音,就是别的书上也就少了。幸好才女请教老夫,要是问别人,只怕连一半还记不得哩。”
紫衣女子道:“我好像听说敦这个字还有吞音、俦音之类的,今天大贤说十音之外,并没有别的音,大约是各地方言不一样,所以有您不知道的。”多九公听见还有几个音,因为刚才话说的很绝对,不好再拉下脸皮细问,只得打圆场:“这些文字都是小事情,有的字的读音有很多种,老夫哪里会去记它,况且记住几个生僻字也算不得什么学问,这些都是小孩子的功课,要是过于深究,未免觉得太别扭,可惜你们底子很好,没有好老师指教,把时间都浪费了,紫衣女子听完,又说出一堆话来。”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15 19:18:19 +0800 CST  
第十七回 因字声粗谈切韵 闻雁唳细问来宾
紫衣女子道:“我听说要读书必须先认字,要想认识字必须先知道这个字怎么念,如果不搞清楚这个字怎么念基本上不知道字的规律,而且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可见汉字的读音是读书人不能忽略的,大贤学识渊博觉得无关紧要,但是我们这些刚学的确是必不可少,我说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小看了大贤真是贻笑大方,就算是从读音这件事情上来说我又听说要知道读音就一定要弄清楚注音符号,要想学会注音符号,就得先看懂字是什么意思,要是不认识字就不知道注音符号,不知道注音符号就不知道读音,就谈不上学会认字(顺口溜......),照这个规矩来看,注音符号和读音都是读书人必不可少的。但是过去的人说过,经常有学士提到注音符号就说不上来,没有不把它看作绝学的,要是照你的说法,大概是失传很长时间了吧,所以自古以来,韵书虽然多,但是并没有适合初学者看的注音说明,我一直研究这个所以知道那么一些。这个东西很难懂,所以一直没能彻底搞明白,大贤天资颖悟,自然了解的很透彻,应该怎么学才能弄明白这件事情,希望你能指点。“多九公道:“老夫小的时候也在这方面留心过,可是并没有得到真传,并不十分精通,才女说学士提起这个都说不出来话,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只知道一点皮毛的,怎么敢乱说,让人贻笑大方。”紫衣女子听了望着红衣女子笑道:“要是从这个说起,岂不是吴郡大老倚闻满盈吗?”红衣女子点头笑了一笑,唐敖听了,觉得很不理解。”
多九公道:“刚才听见才女谈论注音符号,老夫偶然想起《毛诗》里的句子是
附着读音,就像爰居爰处,为什么下一句又说爰丧其马,最后一句又是于林之下,处和马、下两个字岂不是声音不同另有指代吗?”紫衣女子道:“古人把马读成姥,读下字为虎,与外这个字声音本来是一回事,有什么不同,就是像吉日庚午,既差我马,难道不是以马为姥,率西水浒,至于歧下,岂不是以下为虎,韵书始于晋朝。秦汉以前并没有韵书,像是下字读虎,马字读姥,古人的口音原本就是这样的,并不是假借,再比如说风字《毛诗》里读分,眼字应该读成迫,这样的地方还有十多处,总是这样的话要是说假借总不能每回都是假借,倒是把本来的读音置之不问,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比如《汉书》、《晋书》里的童谣,有很多叶韵的句子则称为童谣,自然都是街上的小孩唱的歌,要是说小孩也懂得假借,肯定是没有这种事情,随便想想就能知道字的读音本来就是那样的,所以读的时候跟原来的《毛诗》读音一样,跟现在的读音却是相差甚远。即使是有那么点和现在相同的,也只有《晋书》,虽然晋朝比较早但还是没有汉朝早,晋朝人说的话现在的差不多,音随世转就是这么一回事。”多九公道:“按照你说的有些字的读音古代和现在并不一样,我心中始终觉得疑惑,必须得让你把古人找来跟我说上几句话,我好看看他说的是什么口音,才能放心。要是不是这样,你说的这些话,只好将来才女见了古人跟他谈谈看看能不能验证。”紫衣女子道:“如大贤所说的,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这四句话虽然知道怎么念,但是是什么意思?”多九公道:“这是《毛诗(诗经)》里的,大概是说军士自言自语:“我们当了兵,有死的有病的也有丢了马的,为什么丢了马呢,要是去找,到什么地方找呢,到山林底下。应该是这个意思,才女有什么看法?”紫衣女子道:“你既然是这样解读,我倒觉得前面说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军士因为不能回去,所以心里不舒服,至于爱居爱处这四句,细读经文,倒是是给后面的留了伏笔,后面又说他忧郁不宁,精神恍惚的样子,意思就是说,在他经常待的地方,忽然马丢了,他认为马一定就不见了,于是到处乱找,谁知道依然在树林里。这军士总是心神不宁,精神恍惚,那匹马明明就在跟前,但误以为丢了,就是心不在焉、视而不见的意思,要是这么解,倒是觉得和原来的意思接近,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18 10:50:19 +0800 CST  
多九公道:“凡是提起诗,不能太纠结于单个文字的意思,也不能因为句子耽误了文字的理解,这样才能明确了解作者的本意,就拿这首诗来说,前人的注解何等的详细何等的确切,今天你突然说这番话,据我看来不光是自作聪明而且是自以为是了。紫衣女子道:“大贤要是这么说,我也不反驳。刚才又想起来《论语》里有一段话,因为前人的注解,觉得非常疑惑,想请你谈谈看法,但是又想起来大贤又要责备,所以不敢乱说,只能将来有空再找人请教了。”唐敖道:“刚才我朋友说错了话,不要在意,才女如果有什么要问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且《论语》是很常见的书,或者在座的都可以讨论讨论。”紫衣女子道:“我要问的,并没有高深奥妙的东西,就是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这句书话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多九公道:“从古至今各家的注解都是这样的,说是颜渊死了以后,颜路因为家里穷买不起棺材,要求孔子把车卖了,以便买棺材,都是这么说的,才女有什么见解?”紫衣女子道:“前人是怎么解释,不知道大儒怎么看待?”多九公道:“据老夫的看法,也是这样的,怎么敢自作聪明胡乱评论。”紫衣女子道:“可惜我还有自己的见解,我怕考证的有疏漏和错误,原来想跟你仔细说说,让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大贤是这意思,所以我就不往下说了。”唐敖道:“才女虽然有自己的解释方法,为什么不把它大概说说呢?”紫衣女子道:“我把这部分的上下文好好看过了,颜路要求卖了车买棺材应该是有别的意思,要是说因为家里穷买不起,直接跟孔子借钱不就行了,为什么指名道姓要卖掉孔子的车,难道他就一定知道孔子的家里除了车就没有什么可卖的东西了?就算是现在的人求人借钱也有请求的话,难道还有要求别人一定要拿东西换钱的道理,这种事情一般人都难以启齿。更何况是孔子这样的圣人贤者,等到孔子回答他的话说孔鲤死的时候也是只有一个棺材,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棺材以后就走路,要是按前面的注解理解,又是卖车买棺材的意思,所以孔鲤的时候,有没有那个意思。颜回死的时候,颜路为什么想卖的就是那一辆车,况且椁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贵,也只不过是棺材的几倍,颜路既然买得起棺材,为什么就买不起椁,而且下一章又说门人厚葬的说法,为什么不用那么多钱买椁,就是非得让孔子把车卖了,这又是什么原因?要是把以为之椁里的为字说起来,倒像是用车子的木头做成椁的意思,其中并没有买卖的意思,要是将把为当成买字讲,似乎有说不通的地方,当他们必须要用大夫之车做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看了很多书,都没有看到这种说法,既然没有这种说法,就是无稽之谈,只好半信半疑,等着能理解的再好好的解释,算得上是千古难题,不能让你一个人能解释的通的,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多九公道:“要不是卖了车子买棺材,前人为什么是这样的注解,才女提出的意见过于勉强了,而且没做任何的考据,全都是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意见,据我看来,才女批评的无稽之谈,确实是有自知之明,懂得自我批评,至于你的学问,看样子还是欠功夫,希望以后能虚心用功,或许还能有一些进步,但是只管钻牛角尖也可能是越来越往下,哪还有可以长进的余地,要是只会耍这种小聪明,也看不见有什么见长的地方,实在的学问,全都不在这里,就像是那个敦字,就是再记住几种读音,也不见得就是弄通弄懂了,少记几种读音,也不见得就不会,要是认识几个生僻字,不知道腹中好坏,就假作高明冒充文人,只怕我们那里的丫鬟都比你们要高的多得多。
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听见天上大雁的叫声很响亮,唐敖道:“现在才只是夏天,为什么会有大雁?可见不同的地方时节真是不同。”只见红衣女子说:“我因为这大雁的声音,突然想起来《礼记》里说的鸿雁来宾,郑玄的注解和《吕览》、《淮南子》等的批注本各自有各自的意见,请教大贤,有没有自己想说的看法?”多九公听见他这样问,虽然略知一二但是因为记不清楚所以难以回答。唐敖道:“老夫记得郑玄批注的《礼记》说过季秋鸿雁来宾,他说客人一直没有去,所以叫做来宾,而许慎批注的《淮南子》里面说先到为主后至为宾,高诱批注的《吕氏春秋》里有鸿雁来这句,宾爵入大水为蛤是另一句,因为中秋来的是其父母,他的孩子还小不能跟着,所以到了九月才来,说起这个宾爵,就是鸟,经常在人房子里筑窝,就像是客人,所以叫宾爵,中秋有鸿雁来这句话,要是把宾字移到下一句,深秋也是鸿雁来,未免重复,要是说中秋来的是父母,深秋来的是孩子,这种事情又有谁能知道呢,况且还有雀入于海为蛤这句话里并没有宾字,在这个地方就能看见高氏的错误,俺我的意见,似乎是郑玄批注的最为准确,才女是不是觉得也是这样?”两个女子一块点头说:“大贤说得对,可见读书人的见解真的很不一样,佩服。”
多九公心想:“这个女的明知道郑玄批注的最准确,她却执意要问,看看你是怎么回答,看这样子,她哪里是请教我们的,分明就是出问题来专门考我们的。要是唐兄不在,恐怕就出丑了,她既然如此可恶,我也找几个问题刁难刁难她们。”所以就说:“老夫因为才女刚才讲到《论语》,偶然想起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这句话,好像最近人情而论,都是嫌贫爱富,而圣人说贫而乐,难道受穷有什么好处吗?”红衣女子刚要回答,紫衣女子就接着回答道:“《论语》自从焚书坑儒以后,到了汉朝的时候,从孔府的墙上发现了原本的论语,因为口授相传,随即有了三本,《古论》、《齐论》和《鲁论》,现在流传下来的就是《鲁论》,而且有今本、古本作为区别,以皇侃的《古本论语义疏》来说,上面的贫而乐下面还有一个道字,就是未若贫而乐道,和下一句的富而好礼相对,比如古者言之不出,古本里出字上面还有一个妄字,又有虽有粟吾得而食诸,古本的得字上面还有一个岂字,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史记.世家》里头也有很多类似的谬误,这都是焚书坑儒的结果,看了古本很多事情就理解了。”
多九公见她伶牙俐齿,想拿话反驳她但无从下手,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本论语,随手翻了两章,忽然翻到颜渊、季路侍那章,看见衣轻裘旁边写着衣,读平声,看完暗暗高兴道:“这会让我找到错误了。”因此跟唐敖说:“唐兄,老夫记得愿车马衣子华使于齐,……乘肥马,衣轻裘’之‘衣’轻裘里的衣应该是读去声,这上面说读成平声,不知道什么意思?”紫衣女子道:“子华使于齐,……乘肥马,衣轻裘。里面的衣自然应该读成去声,但这句话说的子华骑的是肥马,穿的应该是轻裘,所以这里的衣字,按照文里写着车马衣裘四字,怎么读成去声,要是把衣字当成穿的意思,不但与前文不能呼应,而且有裘无衣,语法和叙事都有问题,要真的是去声,难道子路的裘可以借,衣服就不可以借吗?这里都有轻字,马上面有肥字,后人读的时候,自然是把车和肥马分开读,衣服和轻裘分开,绝对不会读作去声,况且衣这个字指的东西很多,轻裘两个字也属于衣,所以轻裘两个字倒也用不着,衣字却是必不可少,现在不用衣字只用轻裘,那个衣字怎么能被包括在轻裘以内,要是读去声,岂不是缺了一样吗?多九公皱眉道:”我看才女也太能辩解了,你说那个衣字包括很多东西,可以是纱的棉的,总在里面,但是子路连轻裘这种贵重衣服也能借给朋友,何况是别的衣服,言外之意就是包括了衣字,现在才女一定要吹毛求疵,乱加批评,不要怪老夫直言,这种行为,不光是接近了狂妄,而且满嘴乱说,可以说是不讲道理了。”但是又想:“这两个女子既然是要参加考试,一定很用功,可能随便的书难不住她,我听说外国从来没有易经》,何不出个难题靠靠她,可能把她难倒也说不准。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18 13:17:21 +0800 CST  
第十八回 辟清谈幼女讲易经 发至论书生尊孟子
话说多九公想了一会,终于想出来了主意,所以跟两个女的说:“老夫听说《周易》这本书外国很少见过,你们这里人文氛围浓厚,加上两位才女读过很多书,对于这本书一定读懂了,而且自秦汉以来注解的很多,和《礼记》比起来更是花样繁多,才女见识过人,这本书的原本你们这里一定也会有,想必肯定是有自己的意见了?”紫衣女子道:“自汉、晋以来以致于是隋朝讲《易经》的据我所知除了子夏的《子夏易传》以外还有九十三家,要是分出好坏,上面提到的都是儒生批注的,我见闻既寡,怎么敢当井底之蛙,妄发评论,希望你能指点指点。”
多九公暗想:“《周易》这本书,我一直听说过,看见的也就是五十多种,刚才听这女的说竟然有九十多种,但她并没有说自己的看法,看来是没看过这本书,不过稍微记得几种就大言不惭以为能把人吓住,我就考考她,让她出出丑,就是让唐兄看见,心里也会很痛快。”因此说:“老夫以前所看见的,批注《易经》的人有一百多种,这里有九十多种,也是难得了。至于谁批注了多少卷,谁的章句多少卷,才女现在还记不记得?”紫衣女子笑道:“虽然看过,但是没有十分精通,但是批注者的姓名和多少卷也还都隐约记得。”多九公吃惊道:“才女为什么不说说,他批注多少卷、姓名和天朝一样吗?”紫衣女子就把当时流传的《易经》九十三种谁谁谁批注的若干卷从汉朝到隋朝说了一遍,然后说:“大贤刚才说《周易》有一百多种,不知道是不是才说这几种,是不是还有一百多种,请大贤仔细说说。让我涨涨见识。”多九公发现紫衣女子所说的书名像是背熟了一样,口中滔滔不绝,细细听着,其中竟然有大部分名字丝毫不差,其余的就是听说过人名但没有见过书,或者就是见过书忘了名字,甚至还有连名字带书都不知道的,登时惊得目瞪口呆,这时候最怕她盘问,马上就要出丑心里正在发慌,遗憾的是紫衣女子很快就这样问他,连忙答道:“老夫以前看见的,就是你说的这些。无奈年纪大了别的都迷迷糊糊已经记不清了。”紫衣女子道:“书里的东西,可能是大贤记不清楚,我也不问了,怕是强人所难,但是名字跟作者都是小孩都能说得上来的,大贤为什么藏着掖着不说?”多九公道:“实在是记不清楚,并不是有意推辞。”紫衣女子道:“大贤要是不说出几个书名,那不知道的可能是说你不愿意说,但是猜出一点来的就会觉得你是编话骗人了。”多九公听完急的汗如雨下,无言以对,紫衣女子道:“刚才大贤曾经说有一百多种,现在我就让大贤除了我说的九十三种再说七个凑个整数,这种事情很容易,用不着太谦虚吧?”多九公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是好。紫衣女子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还会是谦虚,刚才我费了很多口舌,以为是抛砖引玉,谁知道是这样,但除了我们说的以外,大贤如果不说几个,未免也太空疏了。”红衣女子道:“要是大贤凑不出七个,五个也行,没有五个,两个也可以。”紫衣女子道:“就算两个不行,就是一个,一个也没有,半个也是解嘲了”红衣女子笑道:“请教姐姐,为什么是半个,难道是半卷书吗?”紫衣女子道:“我怕大贤健忘,可能忘了书名记得作者,也可能记得作者忘了书名,这里个半个并不是半卷书,我们不要闲聊,请大贤说一个或者半个吧。”多九公突然被两个女人冷言冷语,只管催逼,急的脸上一片红一片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用说有的书都被紫衣女子说了,就是没有说过,也心急的想不出来了。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18 14:20:23 +0800 CST  
那个老者坐在下面看了一会书,看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后来看见多九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头上不住的出汗,以为是怕热,所以拿了一把扇子说:“天朝现在是初夏,可能是很凉爽用不着扇扇子,现在到了我们这里,一定是觉得很热,所以出了汗,请大贤扇扇,挺凉快的,慢慢再谈,千万不要受热了生出别的病来,你们都是外国人,所以一定要注意身体健康,你看,这汗还是止不住的出,怎么办?”所以用毛巾替多九公擦汗道:“有年纪的人身体虚,哪里受得了这么热,唉,可怜,可怜!”多九公接过扇子道:“这里的天气比起别的地方确实是很热。”老者又献了两杯茶道:“我这茶虽然不怎么好,但是有灯心在里头,既能解热又能清心,大贤吃了就是受热也没什么关系,今天虽然碰上面,但我福薄,不能听你教诲,真是遗憾,大贤既然能屈尊跟她们细谈,日后能成事吗?”多九公连连点头道:“你女儿明年一定会高发的。”
只见紫衣女子又说道:“大贤既然执意不肯赐教,我们也不会苦苦相求,况且记几个书名要是没机会去看也没什么用处,没什么奇怪的,但不知道大贤所说的一百多种其中谁讲的最好?”多九公道:“孔子写的《十翼》、《易》,自商瞿受《易》于孔子,以后一直在流传,西汉有京房、费直各家,东汉有马融、郑元等人,据我的看法,两汉解读易经,重心在占卜方面,到了魏时,王弼注释《周易》,抛了象占旧解,独出心裁,畅言义理,于是天下后世,凡是研究《易》的,都是源于他的批注,其他的版本都被废止了,由此看来,由汉至隋是以王弼为最,紫衣女子听了笑道:“大贤这般议论,似乎是各家的注解和王弼的书都没有看过,不过是拾人牙慧,当作自己的评论,怎么会是教诲后辈之道?”汉朝用占卜解读,虽然没有完全概括周易的涵义,但王弼抛弃旧闻另起炉灶,注重义理,孔子说:“《易》有圣人之道四焉,岂止是义理二字,晋朝韩康伯见了王弼的书盛行,因为缺少《系辞》的批注,于是在王弼的基础上,批注《系辞》二卷,因而后人有王、韩之称。其书既不详细,而且妄改古字,以向为乡之类,不胜枚举。所以以前有人人云:“要是马年传汉《易》,王、韩的俗字早就没了。”范宁说王弼的罪大于桀、纣的昏聩,怎么会是没有根据的胡言乱语,今天大贤说他批注的最好,甚至这本书地位变高,其他的同类书籍都被废止,为什么到这个地步?简直是痴人说梦,总的来说,学问要脚踏实地的用功,议论起来自然是有根有据,要是浮光掠影,中无成见,自然就会随波逐流无所适从,大贤正好就有这种病,而且强行不以知为知,一个劲地大话压人,实在是把人看的太没文化了吧?”
多九公听了满脸是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是一直发愣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正想走人,那个老者又献两杯茶道:“这小地方委屈二位了,致使大贤受热,心里一直郁闷,但是汗水是人的津液,也要忍耐一些少出点为好,可能是大贤平常爱吃麻黄,所以才这样,不过今天除了这些汗,就是有病也可以放心了,以后麻黄这种发汗的东西以后一定要少吃为好,二人欠身接过茶杯,多九公自言自语道:“他说我吃麻黄,哪里知道我在这里吃黄连哩!”
紫衣女子又接着说道:“刚才进门就说过什么经书都懂,我们听了就觉得很羡慕,以为今天遇见了读书人可以涨涨见识,所以任意批评,无不受命,谁知道说来说去却又不是那么回事,要是说起秀才两个字,基本上是有名无实,刚才自称读书人,也就是自称。”红衣女子道:“据我看来,也许读书人里面也是贤愚不等,也许这位先生也和我们一样不怎么入流也说不准。”紫衣女子道:“大家在一起谈谈文章的事情,原本是一件雅致的事情,就算是学问渊博,也应该把谦虚落到实处,也不算失了谦谦君子之道,谁知道他和学识渊博离得很远,但是目空一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处处摆在表面上,可谓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两个女的你一言我一语把多九公说的脸上青一阵黄一阵,身如针刺,无计可施,唐敖在旁边听着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正在为难的时候,听见外面喊道:“请问有女学生买脂粉吗?”一面说着一面提着包袱进来了,唐敖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林之洋,多九公趁机站起来说:“林兄为什么现在才来?船上的人等的很久了吧,咱们回去吧!”然后和唐敖一起拜辞老者,老者仍然要挽留献茶,林之洋因为走的口渴想歇一会儿,无奈二人执意要走,老者送出门外,然后回去教书。
三个人匆匆的出了巷子,来到大街,林之洋看见他俩人举动仓皇面如土色,惊讶的说:“俺看你们俩这么惊慌,肯定有古怪,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两个人缓了缓神擦了汗慢慢往前走,多九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略的告诉他一遍,唐敖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等渊博的才女,而且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多九公道:“渊博倒也罢了,最可气的是她丝毫不肯放松,竟然把老夫骂得要死,这个亏吃的不小,老夫活了八十多岁,今天受的这种闷气却是头一回。现在想起来只能怨恨自己。”林之洋道:“多九公,你恨什么?”多九公道:“恨老夫从前少读十年书,又恨自己学问不深,不该冒昧的跟别人谈文。”
唐敖道:“要不是大舅哥前去相救,就有想走走不了的苦头,不知道大舅哥为什么不约而同的也去了他的家里?”林之洋道:“刚才你们来游玩,俺也打算上来卖货,但是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做过买卖,不知道卖什么能挣钱,后来俺看他们的脸比炭还黑,俺就带了脂粉上来,哪知道这里的女人把涂脂抹粉当成丑陋,都不愿意买,倒是想买书的是有很多,俺因为这里的女人不买脂粉倒要买书,不知道什么意思,仔细打听才知道这里贵贱之分就在几本书上。”唐敖道:“这是什么原因。”林之洋道:“这里的风俗,无论贫富都是书读得越多地位越高,书读得少的地位就很低,就是女人也是如此,到了年龄大一些的时候有了才华才有人求婚,没有才学就是生在大户人家也没用,所以,他们国家不论男女都要读书,听说明年又要搞什么女试大典,这些女的得了这个消息,都想中个才女,所以要买书,俺知道了才明白原来的货物卖不出去,正要回船的时候正好路过女学馆,就进去碰碰运气,哪知道你们俩也在那里,俺一句话还没说,一口茶也没喝,就被你们给拽出来,原来你们是被两个黑女人给难住。”唐敖道:“我约多九公上来玩,本来是想看看这里的人长得到底有多难看,谁知道只顾得谈文,他们长得好不好我们还没有看清楚,今天倒是他把我们的丑陋之处给看明白了。”多九公道:“一开始我们只是当成门外汉,随他谈什么也没想到会出丑,可惜我们大意了,一进门就冒充文人,以致于露出马脚,没机会补救,偏偏她们的老师是个耳背,不然的话拿这老秀才出气也能平衡一下心理。”唐敖道:“据我看来,幸亏老师是个聋子,他要是不聋,只怕我们还得吃亏,你看他教出来的学生都这么厉害,何况是先生本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是老师,紫衣女子又是他女儿,学问岂能悬殊,要是用寻常老秀才概括他,那可真是以貌取人了。 世人只知道纱帽底下好题诗,那里知道草野中埋没了很多鸿儒!这位老翁就是榜样。”
多九公道:“刚才那个女的把衣轻裘的衣读成平声,这句话有道理,要真是这样,那个批注成去声的书不应该废止吗?”唐敖道:“多九公这段话未免罪过,我听说解成去声的是现在的大儒,祖籍新安,这本书阐述了孔孟重要的思想,殚尽心力,折衷旧解,有近旨远,文简义明,一旦看了圣贤之道如在眼前,汉晋以来注解的很多,这种事情很多,实在是有功于圣门,有对后来人有益的,不能妄加评论,就算是有一两处错误,也不能以蚊睫一毛掩其日月之光,比如《孟子》里诛一夫及视君如寇仇的说法,虽然评论的很多,但还是以原书而论,以前有人说过总群圣之道者,莫大乎六经,绍六经之教者,莫尚乎孟子。孔子死了以后儒分为八,其余的纵横捭阖波谲哟红、云诡,只有孟子真正的把它传承下来,独尊千古,是有功于圣门,总而言之,尊崇孔子之教,实在是有孟子的功劳,阐发孔、孟之学,是新安之功。我的愚见如此,九公以为怎么样?”多九公听了不觉连连点头。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18 20:53:13 +0800 CST  
第十九回 受女辱潜逃黑齿邦 观民风联步小人国
话说多九公听了唐敖说的话,点头道:“唐兄说的话很对,后人可以当作准则。老夫刚才说的只是就事论事,没有看清楚全部而是执着一偏,比如左思的《三都赋》,他说扬雄的《甘泉赋》有玉树青葱这一句,并不是本土生长的植物,因为说错了,谁知道那个玉树是汉武帝用众多宝物做成的,并不是地上长出来的植物,类似这样的,如果不是看了整本书单就从这个序来说,不光会说他这样的小事情都弄不清楚,更何况是别的事情,哪里知道它的好处很多但不在这,所以当时争着传抄,以致于洛阳纸贵,从这件事情看来,要只是就事论事,未免也把他的好处都给埋没了。”
说话的空当,又到了人烟聚集的地方。唐敖道:“刚才我以为这个国家的人太黑了,没有把他的面貌看个清楚,刚才一路走过来,觉得每个人都很好看,而且无论男女都是一脸的书卷气,那种风流儒雅的气质好像都是这个黑里散发出来的,仔细看上去,不但脸上黑气必不可少,并且那些脂粉气息也是俗不可耐反倒觉得很丑,我看来看去自觉形秽,现在我们在这人群里,衬着这书卷气,觉得面目可憎俗气逼人,与其让人家耻笑不如赶紧走吧。”三个人躲躲闪闪排着队往前走,一边走看那国人都是端方大雅,再看自己只觉得无穷丑态,相比之下,走也不行,不走也不好,走慢了不行,走快了也不妥,不知道到底怎么办才好。只好叠着精神稳著步,探着腰挺著胸,直着脖子,一步一趋,目视前方走路,好不容易出了城,难得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这才把腰伸了一伸,摇了摇脖子,呼了口气,稍微放松放松。林之洋道:“这回让妹夫说破了,仔细看他们,发现确实都是大大方方,看那样子,由不得你不好好走路,俺平常散漫惯了,今天也跟二位拘着,少不了冒充斯文,谁知道光顾着装样子,腰酸、腿直、脖子痛,脚也麻,头晕眼花是口干舌燥,受不了了,撑不住了,要是再那样装下去,俺就瘫了,快逃命吧!走的我发热,正好多九公带着扇子,借俺扇扇,俺也出汗了。”
多九公听见才想起来人家的扇子还在他手里,随即站住,打开一看,一面写着班昭的七篇《女诫》,另一面写着璇玑图的《璇玑图》,都是蝇头小楷两面都有落款,一面写着墨溪夫子大人命书,下面写着女弟子红红谨录,另一面写着女亭亭谨录,下面还有两方图章,红红的下面是黎氏红薇,亭亭的下面是卢氏紫萱。
唐敖道:“看这图章,可能红红、亭亭是她们的小名,红薇、紫萱才是真正的名字。”多九公道:“两个黑姑娘既然读过很多书又会写文章馆里应该有很多书才对,为什么却不怎么有?没想到她们学识渊博,桌子上倒是空荡荡的,和别的地方很不一样,她们如果是诗书满架,我们看见了心里也有底,怎么会自讨苦吃?”林之洋接过扇子道:“这么说,以后回了家,俺也要买一些书摆桌子上当陈设了。”唐敖道:“奉劝大舅哥,千万不要冒充文人,绝对不要让人觉得你是文人,看看我们今天的遭遇就是教训,我真是受够了!今天过了黑齿国,将来还回去很多地方,不知道什么地方文化气息最强烈,我像知道知道,以便提前做准备,省的又在太岁头上动土。”林之洋道:“俺们去了这些地方只知道卖货,哪里去管他们是文是武,在俺看来,将来路过的,像靖人、长人、穿胸、厌火等国,大概跟俺一样都没有什么文化,就是前面有个白民国,倒还是有些道理,还有两面、轩辕等国出来的人物也是非同寻常,这几个地方的学问怎么样多九公知道,妹夫问他就知道了。”唐敖道:“请教大舅哥.......说了一句,回头一看,不觉诧异道:“怎么没看见多九公,他到什么地方去了?”林之洋道:“俺们只顾得说话,哪知道他又到别的地方去了,难道是多九公嫉恨那黑玩意儿,又要去跟她讲道理吗?俺们先等一等,一会儿就回来了。”两个人一边聊天等了很长时间,看见多九公从城里走出来道:“唐兄,你说她们桌子上并没有什么书,是因为什么?其中是有原因的。”唐敖道:“原来是多九公为了这种小事情就回去打听,这么大岁数还有这种兴致,看见遇见事情留心,自然就没有什么事情不了解的,我们慢慢走着,听多九公把事情说清楚。”多九公一边走一边说:“老夫刚才去问了问这里的风俗,原来这地方读书的人很多但是书籍极少,每年都有从天朝来的到这里买书,谁知道刚到了君子国和大人国就被人给买走了,这里的书,大概就是从那两个国家花大价钱买来的,至于古书,就算是花大价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要是亲戚朋友家里有他需要的书,就借过来抄写,要想得到一本书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并且无论男女,都是绝顶聪明,日读万言的不计其数,因为这样书就更不够她们读了,这个地方从来没有盗贼,从来没有偷东西的,就是钱掉在了地上也没有人去拣,他们见了不义之财,叫作临财毋苟得。但是有个例外,要是见了书,立马就把毋苟得三个字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是借了不还就是想方设法骗来,那做贼的心思压也压不住了,所以这个地方把偷东西的人叫做偷儿,把偷书的人叫做窃儿,借了东西不还的叫做拐儿,借书不还的叫做骗儿,因为有这些名号,那些家里有书的人家遇见这些人登门都害怕,都把藏书都藏起来。不是至亲好友不会借给人家看,我们只知道他桌子上没有书就断定人家什么也不懂,难怪要自取其辱了。”
说话间,不知不觉来到船上,林之洋道:“咱们快逃命吧!”吩咐水手起锚扬帆,唐敖因为那把扇子写得非常好,来到后面跟多九公借来看了。多九公道:“今天唐兄跟那俩老者见面,曾经说过识荆两个字,是什么出处?”唐敖道:“再过几十年,多九公就看见了,我刚才想紫衣女子说的吴郡大老倚闾满盈那句话一直也搞不懂,多九公久居江湖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多九公道:“我想过了但一直也想不出来,要不咱们问问林兄,唐敖把林之洋找来问,他也回答不知道。”唐敖道:“要是说这句话里藏着骂人话,从字面意思来推理倒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也谈不上深奥,据我看来,这里面肯定是有陷阱,大家必须想明白,就像猜谜语一样,务必把答案猜出来。要是猜不出来,让人家给骂了也不知道哩。”林之洋道:“这句话是因为什么说的,二位把前面的话说来听听,看来这件事情只有俺林之洋猜得出来,你们猜不出来的。”唐敖道:“为什么这么说?”林之洋道:“二位林兄被她们刁难的胆战心惊,现在怕还怕不过来,那还敢乱猜,要是猜错了让黑玩意儿听见,岂不是又是有苦难言吗?”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19 19:14:33 +0800 CST  
多九公道:“林兄先不要取笑,我把前面的话说说,当时谈论注音符号的事情,那紫衣女子因为我们不知道那种事情,跟红衣女子笑着说要是以本题来说,难道不是吴郡大老倚闾满盈么?那红衣女子听了也笑了,这就是当时说话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林之洋道:“这话既然是因为谈论注音符号而提起的话题,据我看来,她们说的这些话就是注音符号。你们只管从读音的书上去找,包你找得到!”多九公猛然醒悟道:“唐兄,我们是被那两个女的骂了,按照注音符号来说吴郡是个问字,大老是个道字,倚闾是个于字,满盈是个盲字,她们请教注音符号,我们回答不知道,所以她说的就是问道于盲。”林之洋道:“你们目光炯炯,为什么是瞎眼,可能是因为她们还年轻,不把她们放在眼里,未免也是目中无人,因此把你们当作瞎眼,却也是凑巧。”多九公道:“为什么说是凑巧?”林之洋道:“旁若无人的意思就是两边明明有人,他却没有看到,既然没看见难道不是瞎眼不睁吗?这句话可以当作旁若无人的批文,外国女孩这样淘气,将来到了女儿国,她们成群结伙聚在一块,也不知道怎么个厉害,好在俺从来不会跟人说这些,她要跟我谈这些,俺有个好主意,她要问起来我就一句不知道,任凭她说的天花乱坠我就是说不知道,她能拿俺怎么办?”多九公笑道:“倘若女儿国的人一定要跟你谈那些,你不跟她们说,她们要是把你留在那里。看你怎么办?”林之洋道:“把俺留下,俺也是跟他说不知道,你们今天被那黑女人纠缠弄的出不来,如果不是俺去把你们救出来,估计现在也出不来人家的门,这样的恩情,你们想怎么报答?”唐敖道:“多九公刚才怕女儿国把大舅哥给留下,以后要真是有这样的事情,我们就去把你给救出来,也算是以德报德了。”多九公道:“据老夫看来,这不是以德报德,倒是以怨报德。”唐敖道:“这话啥意思?”多九公道:“林兄如果被女儿国的人留下,他在那里待着何等有趣,你却把他给救出来,难道不是以怨报德吗?”林之洋道:“多九公既然说那里很有意思,将来到了那里,俺去通知国王就请多九公住在她的国家里面。”多九公道:“老夫倒是想住在那个地方,你让谁帮你掌舵呢。”
唐敖道:“除了掌舵,我还要请教古汉语哩,请问多九公,我在注音符号这方面虽然是门外汉,但是大岛两个字按照音韵来说为什么不读成岛字?”多九公道:“古代的语音书道字和岛字同音。近年把到读成道,把上声读成去声,就像是字古人读成使字,动读成董,这里的例子还有很多,可能是古音重,现在的语音轻,这是音随世转,轻重不同。”林之洋道:“那个盲字我们读成忙,多九公读成萌,也是轻重不同吗?”多九公道:“盲字本来属于八庚,本来读成萌,要是读成忙,是林兄自己读错了。”林之洋道:“要是读错了,是老师教的,跟我什么关系!”多九公道:“你的老师这么不负责任,就该打他的手心。”林之洋道:“老师犯了这种小错误,就打手心,那些啥也不管误人子弟的岂不是都要杀了?”
唐敖道:“今天受了那女的的讽刺,将来一定要学好古音才能放心,好在多九公懂这个,为什么不稍微指教指教?我虽然愚钝,如果专心差不多就能学会。”多九公道:“老夫在这方面只不过是懂一点皮毛而已,要是从头讲起倒是真没办法讲下去,是因为我学的不够认真,心里拿捏不准,如果唐兄真的要学,老夫听说岐舌国音韵最纯正,将来到了那个地方,老夫和你一起上去,只要稍微聊几句天也就学会了。”唐敖道:“歧舌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个地方懂得古汉语?”多九公道:“那里的人生下来就是语言天才,不但会说古汉语,还会说鸟语,所以林兄在聂耳国买了双头鸟要到那里去卖,他们什么声音都能模仿出来,所以邻国都以歧舌称呼他们,以后唐兄听了他们的口音就能知道了。”
走了几天,到了靖人国。唐敖道:“请教多九公,我听说靖人,古代称之为诤人,身高也就三十多厘米,可能就是小人国,不知道那个国家什么样?”多九公道:“那个地方就是穷山恶水,而且人也没有什么人情味,说的话都和我们相反,一样东西明明是甜的他非得说是苦的,明明是咸的,他偏偏说是淡,让你难以捉摸,小人国的风气从来都是这样,也不足为奇。”两个人于是上了岸,到了城郭,城门很矮,弯腰才能进去,里面的街市很窄,两个人并排走都难,走到成立才看见国人,身高没有超过三十厘米的,那些儿童身高只有十几厘米,走路的时候担心被鸟给吃了,无论老少都是三五成群手持刀枪棍棒,嘴里说的就是截然相反的话让人听不明白。唐敖道:“这个世界上既然有这么矮的人,倒是少见。”玩了一会,遇见林之洋卖货回来,一块回船。
走了几天,大家正在闲聊,路过一个一望无际的桑林,里面有很多女人,都长得妖艳异常。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19 21:11:44 +0800 CST  
第二十回 丹桂岩山鸡舞镜 碧梧岭孔雀开屏
话说那些女人都缠着丝绵住在林子里,有吃桑叶的也有嘴里吐丝的。唐敖道:“请教多九公,这些女的都是什么生物?”多九公道:“这个地方和北海很近,名叫呕丝之野。古人说这些女人都是蚕类生物,这个地方没有城郭所以她们就住在桑林里,吃桑叶,吐丝线,倒像是鲛人泣珠的事情,按老夫的看法就按着鲛人的意思把她们叫做蚕人,鲛人泣珠,蚕人吐经,意思到也是差不多。”林之洋道:“这些女人都长的娇滴滴的,俺们带几个回去做妾又会吐丝又会生孩子难道不是挺好的事情吗?”多九公道:“你把她们纳成妾,也是她们犯了性子吐起丝来把你身子缠住挣脱不开,可能还会把性命给弄丢了,你去问问吧。那些男的那个不是死在她们手里?”
这天到了跂踵国,有几个人在海边捕鱼,一个个身高两米六多,身宽也是两米六多,总体上来说是个正方形的人,乱七八糟的红头发,两只大脚三十多厘米后,半米多长,走路的时候可以用脚趾头,脚跟可以不触地,一步三晃,斯斯文文,竟然有一种宁可湿衣,不可乱步的风格,唐敖因为这里的人拘谨古板没有什么好看的,所以没有上去。
这天到了一个大国,远远望见一座城池,就像崇山峻岭一般很是巍峨,原来这个地方就是长人国。
林之洋到城里去卖货了,唐敖和多九公上去见了几个长人,吓得赶紧跑回来道:“多九公,吓死我了。我看见古书里说长人身高三十米到六十米不等,以为肯定没有这回事,谁知道今天看见的有二十多米高,半空中晃晃荡荡的,他的脚面比我们的肚子都要高,让人看着就很害怕了,幸亏我快点溜了,他要是看见把我们拿起来放在眼前看看我们的身子可能就离这很远了。”
多九公道:“今天所看见的高人并不算是太高,要是和太高的比起来,他也只是和我们一样是个脚面罢了,我曾经在海外和几个老头闲聊,都说自己遇见的巨人,其中有一个老头说他在海外碰见一个巨人,身高50万米多,腰宽五万米,喜欢喝酒,一喝就是五百斗,当时看看了觉得很奇怪,后里看了古书才知道这种东西叫做无路,又有一个老头道:“老朽在丁零以北,看见一个巨人躺在地上,他高的像山,脚像山谷一样,横着身子都能把河水阻塞住,身高五百多万米。”又有一个老翁道:“我曾经见过一个很高的人,无路要是跟她比也就是一个脚面罢了,不说别的,就说他穿的那件衣裳,做的时候,天底下的布都被他给买光了,天底下的裁缝也都雇完了,做了好几年才做成,那几年布的行情也涨了,裁缝的工钱也贵了,人人都发财,所以现在的布店和裁缝到现在都盼着那个巨人再做一件长衫,他们又能一起挣钱了,当时有一个裁缝在长衫的底襟偷了一块布,然后就用那块大布开了一家布店,不干老本行改做布行买卖,你猜这个巨人的身高是多少?原来这个人连头带脚不高不矮一共是十九万三千五百里。”那几个老头都问道:“为什么数字这么准确?”老头说:“古人说从天到地就是那么高,这个人正好就是头顶着天脚踩着地所以才知道就是这么高。他不光是身高特别高,而且那张大嘴特别爱说大话,倒也是身口相应。”几个老头道:“听说天上的风很厉害,鸟飞得特别高了就会被刮成零碎,这个人顶着天难道脸上不会被吹坏吗?”老头到:“这个人的脸特别厚,所以不怕风吹。”那些老头道:“你怎么知道他的脸很厚?”老头道:“他的脸如果不厚为什么满嘴说大话不怕人笑话吗?”旁边有个老头道:“我以为这个人顶着天,教踩地就算得上很高了,其实我还见过一个巨人,比起刚才你说的那个高人还要高二十多万米。”老头道:“这个人比天还大,不知道能不能抬得起头来?”老翁道:“他虽然大但是上面有天,所以低着头过一辈子。”又有个老头道:“你们说的这些巨人有什么奇怪的?当年我见过一个巨人,躺在地上就有十九万三千五百里那么高,脊梁贴着地,肚子顶着天。这才真的是叫大。”那几个老头问道:“这个人的肚子既然已经顶着天,他要怎么站起来?我倒是想问问。那个老头说他躺在地上,两眼望着天,那才是目空一切旁若无人。这样的话不用说可不可以站起来,估计翻身都困难。”说着闲话回到船上,林之洋买了两件货物,并且帮着唐敖买了许多花盆,觉得赚了很多钱。这大舅哥俩人又是一番痛饮,林之洋笑道:“俺看天底下的事情真是凑巧,以前俺和妹夫喝酒剩下的空酒坛子,俺因为丢了太可惜,就随便给撂在船舱里,谁知道这东西也能卖得出去,前些时候在小人国也是卖了不少蚕茧,这两样都是不值钱的,没想到他们把这些当成至宝,倒能卖钱,俺带的正经货物倒是卖不出去,人说做买卖的,全凭机会,要是不凑巧,随你怎么卖也没什么用处。”唐敖道:“他们买了酒坛子跟蚕茧有什么用?”林之洋还没回答就笑道:“要是说起来,那可真是个笑话.......”正要把原因给讲明白,因为当地人又来买东西,足足忙了一天,到了晚上才开船。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0 18:24:09 +0800 CST  
这天到了白民国边境,迎面有一座很高的山峰,一派清光,甚觉可爱。唐敖心想:“这样的崇山峻岭怎么会没有名花?”于是请问多九公这是什么山?多九公道:“这座山叫做鳞凤山,从东到西一共长一千多里,乃是西海第一大岭,山里森林资源丰富,飞禽走兽也是一样,但是岭东一只鸟找不到,岭西一个动物也没有。”唐敖问道:“这是为什么?”多九公道:“这座山的树林深处有一个麒麟一条凤,麒麟在东山,凤凰在西山,所以东边五百里有动物没有飞禽,西边五百里有飞禽没有动物,倒像是各守疆界的样子,因此东山叫做麒麟山,上面有很多桂花,别名丹桂岩,西山名字叫凤凰山,上面有很多梧桐,又名碧梧岭。这件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和平了很长时间,谁知道东边有个山岭名叫狻猊岭,西边有个小岭叫做鹔鹴岭,狻猊岭上面有一个恶兽名字就叫狻猊,经常带着很多怪兽到东山骚扰,鹔鹴岭上有只怪鸟,名字就叫鹔鹴,经常带着很多怪鸟到西山捣乱。唐敖道:“东山有麒麟,麒麟是兽长,西山有凤凰,凤凰是禽长,难道狻猊不怕麒麟,鹔鹴也不怕凤凰吗?”多九公道:“我也很纳闷,后来看了古书发现鹔鹴是西方神鸟,狻猊也算得上是毛群之长,难怪要来抗衡了,可能是动静比较小麒麟和凤凰也懒得跟它们计较,要是太过分了也就免不了打架,几年前老夫从这里路过的时候就见过凤凰和鹔鹴争斗,都是让自己手底下的鸟一个两个的去打架,基本上都是剥啄撕打,倒也挺壮观的。后来又碰上麒麟和狻猊争斗,也是让自己手底下的去,那厮打蹦跳的样子,真是山摇地动,看了就让人惊心动魄,但是邪不胜正,打来打去往往都是狻猊、鹔鹴大败而归。”
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半空中突然有像是人喊马嘶的声音,连忙到船舱外头去看,只见很多的大鸟密密麻麻的飞到山里去了,唐敖道:“看这情况,难不成是又来骚扰了,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多九公道:“这样挺好的。”于是跟林之洋说把船停在山脚下,三个人带了器械弃船上岸,上了山坡。唐敖道:“今天出来这一趟,别的景色还不算什么,第一件事凤凰肯定不能不看,既然它做了一山之主,自然应该是另一种气概?”多九公道:“唐兄要看凤凰,我们翻过前面那座山头,拣梧桐树多的地方去,要是碰巧了,只不过多走两步就能看见了。”三个人穿过山岭,寻找梧桐树林,不知不觉走了好几里地。林之洋道:“俺们今天看见的都是小鸟,一只大鸟也没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真的都去伺候凤凰了?”唐敖道:“今天看见的各种鸟,羽毛要么是紫色要么就是绿色的,五彩斑斓,而且加上各种鸟叫,比乐器还要好听,已经满足了耳朵的欲望,这样的美景也真是难得了。”
忽然听到一阵鸟叫声,婉转嘹亮,非常好听。三个人听见这种声音顿觉神清气爽,唐敖道:“《诗经》里说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今天听见了这种声音,真是上彻霄汉。”大家循着声音望过去只以为是鹤和鹭鸶之类的,看了半天并没有看见踪影,只觉得那种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比起鹤的叫声尤其要洪亮。多九公道:“这真是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声音还看不见东西的道理?”唐敖道:“多九公你看那边有棵大树,树的周围飞着很多蝇子,上下盘旋,这个声音像是从树里传出来的。”离树不远的地方声音更觉得震耳,三个人朝着树上望了一眼,一只鸟也没有。林之洋突然把头给抱住乱跳起来说:“震死俺了。”唐敖和多九公都吓了一跳,问他是什么原因。林之洋道:“俺正在看大树,只觉得有个苍蝇在耳边飞,俺用手把它给按住,谁知道它突然在耳边大喊了一声,就像打雷一样把俺震的头昏眼花。俺趁此机会把它捉在手里。”话没说完那个苍蝇又大喊大叫,让人听上去更加震耳,林之洋把手乱摇道:“俺把你摇的发昏,看你还叫不叫?”那个蝇子被摇很快就住口了。唐敖和多九公随即朝着那些蝇子侧耳倾听,那么大的声音果然是不像它嘴里叫出来的。”多九公笑道:“如果不是这种鸟飞到林兄的耳朵里,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么大的声音竟然是这种小鸟的嘴里发出来的,老夫头昏眼花,看不清楚那是什么颜色,林兄把那个鸟拿过来看看是不是红嘴绿毛,如果它像鹦鹉,老夫就知道那是什么鸟。”林之洋道:“这个小鸟,俺从来没有见过,俺要带到船上去让他们涨涨见识,如果拿出来的时候让它飞了不是很可惜吗?”于是他卷了一个纸筒,把纸筒对着手缝轻轻的把小鸟给放了进去。唐敖一开始看到那个小鸟以为就是苍蝇、蜜蜂一类的东西,听了多九公的话,轻轻过去一看,果然是红嘴绿毛,还挺像鹦鹉的,急忙走回来说:“他的形状我刚才仔细看了,果然不错,这种鸟叫什么名字?”多九公道:“这种鸟名字叫细鸟,元封五年,勒毕国曾经用玉笼进贡了几百只,形像是大蝇,状似鹦鹉,声音几里以外也能听得到,国人经常用这种鸟确定时间,又名候日虫,谁知道这样的小鸟竟然声如洪钟,倒也真是少见。”
林之洋道:“妹夫要看凤凰,走来走去这座山上连一只鸟也没有,现在细鸟也飞走连声音也听不见了。这里只有树木没什么好玩的,俺们到别的地方去吧。”多九公到:“这会儿突然鸦雀无声,倒是挺奇怪的。”只见有个牧童,身上穿着白衣,手里拿着器械,从路边上走过来。唐敖上前拱手道:“请问小哥,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牧童道:“这个地方叫做碧梧岭,岭边就是丹桂岩,是白民国的境内,过了这座山头野兽很多,还可能会出来伤人,三位一定要小心。”说完就走了
多九公道:“这个地方既然叫碧梧岭,大概有很多的梧桐树,或者有凤凰在这座岭上有说不定,我们先翻过前面那座山头,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没多长时间越过前面那座高山,只见西边山头很多的梧桐,桐林里站着一只凤凰,毛分五彩,赤若丹霞,两米多高,尾巴长三米多,蛇颈鸡喙,一身花纹,两边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飞鸟,要么身高三米要么就是两米,青黄赤白黑各种颜色的都有,对面东边山头的树林中也有一个大鸟,浑身碧绿,长颈鼠足,身高两米多,形状像是大雁,两边围着很多怪鸟,有三个头六只脚的,也有四个翅膀两个尾巴的,奇形怪状不一而足。多九公道:“东边这只绿鸟就是鹔鹴,可能是今天又来找事,所以凤凰带着这些鸟过来把它给拦住,看来是又要争斗了。”
忽然听见鹔鹴连鸣两声,身旁飞出一只鸟,形状像凤凰,尾巴也差不多长,毛分五彩,撺至到丹桂岩。抖擞翎毛,舒翅展尾,上下飞舞。就像是一片锦绣,正好旁边有块云母石就像大镜子一样,照的影儿很清楚。林之洋道:“这只鸟倒像是凤凰,只是身材短小,难道是母凤凰?”多九公道:“这种鸟叫做山鸡,最爱自己的羽毛,因为把水当镜子照经常坠水而死,古人因为它有凤凰的羽毛没有凤凰的德行所以把它叫做哑凤,可能是因为鹔鹴认为这种鸟具有很多彩色,可以压倒凤凰手底下的那些鸟,所以才让它出来卖弄,忽然西边山林里飞出来一只孔雀,走到碧梧岭,展开两米多的尾巴张开翅膀,朝着丹桂岩跳起舞来,不但金翠萦目,而且尾巴排着许多圆纹,或红或黄颜色变得很快,而且有很多颜色,宛如锦屏一般,山鸡一开始还能勉强飞舞,但是后来看见孔雀的尾巴变出五颜六色,华彩夺目,金碧辉煌。未免自惭形秽,叫了两声朝着云母石撞上去自杀了。唐敖道:“这只鸟因为毛色比不上孔雀,所以才自杀,以飞禽的渺小,居然还有这种血性,为什么有些人明知道自己不如别人,反到腆着脸毫无羞愧之心,真是不能理解。”林之洋道:“要是人都像山鸡这样有血性,也死不了太多的人,据俺看来,拉一拉脸也就混下去了。”孔雀赢了退回树林,东林又飞出来一只鸟,一身青色的羽毛,尖嘴黄足,跳到山坡上,嘴里叽叽喳喳,叫出各种各样的声音,这种鸟还没有叫几声,西边也飞来出一只五种颜色的鸟,尖嘴短尾,走到山岗,展翅摇翎,嘴里教的娇娇滴滴,悠扬婉转非常好听。
唐敖道:“我听说鸣鸟有五种颜色,有百乐歌舞的风范,大概就是这种鸟了,那个青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多九公道:“这种鸟就是反舌又叫百舌,《月令》里说仲夏反舌无声,就是这种鸟。”林之洋道:“现在正是仲夏,这个反舌与众不同,他不安月令所以就是乱叫了。”忽然东林里很多鸟叫,然后窜出一只怪鸟,形状像鹅,身高六米,翅膀展开以后两米多,九条长尾,十个脖子九个头,窜到山岗上头,鼓翼作势,霎时间九个头一起叫。多九公道:“原来是九头鸟出来了。”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1 17:41:31 +0800 CST  
第二十一回 逢恶兽唐生被难 施神枪魏女解围
多九公指这九头鸟道:“这种鸟古人叫做鸧鸹,浑身都是炸毛,很是凶恶,就是不知道凤凰的手底下哪个能出来招架。”话刚说完西岭飞出来一只小鸟,白脖子红嘴一身青翠,走到山岗朝着九头鸟叫了几声,听上去像是狗叫声,九头鸟刚听见早就抱头鼠窜腾空而起,这只鸟退到西林里。林之洋道:“这种鸟为什么不是鸟叫,反倒是学狗叫,俺看它油嘴滑舌南腔北调,到底算个什么?可笑这种九头鸟白长的又高又大,听见一声狗叫就跑了,原来这个小鸟居然这么厉害!”多九公道:“这种鸟叫做天狗,这九头鸟本来有十个脑袋,不知道时候被狗咬掉了一个,脖子到现在还在流血,血滴到人的家里,是不祥之兆,只要让狗叫它就逃走,因为它怕狗所以古人有捩狗耳禳之的说法,东林中飞出一只鸵鸟。身高两米多,形状像骆驼,颜色发青接近黑色,翅膀近两米长,两只骆驼蹄子,跑到山岗上,连声吼叫,西林也飞出来一只鸟,红眼睛红嘴,一身白色羽毛,尾巴四米多长,身高一米多,尾巴上有个斗大的勺子,走到山冈与鸵鸟打起来。林之洋道:“这个尾巴上有勺子的倒是挺怪的,俺们捉几个送给无肠国,他们一定很高兴。”唐敖道:“何以见得?”林之洋道:“他们得到了这种鸟,既然当菜大嚼,再把尾巴拿下来当成盛饭或者掏粪的勺子不是很好吗?”唐敖道:“怪不得古人说鸵鸟蛋有瓮那么大,原来它居然有这么大,这尾巴上有勺子的,他跟鸵鸟比,一个两米高,另一个一米高,大小悬殊,哪能对打,这样不是自讨苦吃吗?”多九公道:“这种鸟的名字叫鹦勺,他既然能跟鸵鸟叫板自然也是有点本事,鹦勺没用几招,竖起尾巴一连几勺,一连几勺,打的鸵鸟前窜后跳声音像牛一样,东林又跳出来一只秃鹫,身高两米多,长脖子一身青,头顶上没有毛,窜到山岗上,林之洋道:“和尚又出来了。”西边林子里又飞出来一只浑身翠绿的鸟,一条五米长的猪尾巴,身高一米多,一只长脚,跳出来了,窜到山岗上抡起猪尾巴像皮鞭子一样对着秃鹫一连几尾巴,把秃鹫打的鲜血淋漓连声吼叫。林之洋道:“这个和尚吃了不少苦,怪不得大人国的和尚不剃头发,光头坏处多。”多九公道:“原来是跂踵出来争斗,他这条猪尾巴随你怎么勇猛的鸟也打不过它,看来鹔鹴又要大败而归了。”那边百舌打不过鸣鸟早就逃回去了,秃鹫也打不过它而飞走了,鸵鸟两只翅膀受了伤逃回了林子里,只听得鹔鹴大叫了几声,带着无数的怪鸟跑到山冈,西林也有很多大鸟飞出来,随即打成一团,鹦勺抡起大勺,跂踵舞起猪尾巴,一起一落打的落花流水,正在难分难解的时候,忽然听见东边的山上忽然有像是千军万马的声音,尘土飞扬,山摇地动,密密层层,不知道那一群都是些什么东西狂奔而来,顷刻间众马飞腾,凤凰和鹔鹴都逃窜了。
三个人听了,躲到梧桐林的深处偷看,原来是一群野兽从东边跑过来,当头的形状像老虎一身青毛,爪子锋利牙也尖,一副要展开攻击的样子,目光像闪电,吼声像打雷,一条长长的尾巴,走到凤凰住的林子里面,带着许多鲜血淋漓的野兽窜了进去,然后又有一群野兽也来了同样的鲜血淋漓,走到麒麟所住的林子里,为首的浑身青黄,尾巴像牛蹄子像马头上一只角。唐敖道:“难道请教多九公,这个独角兽一定就是麒麟,西边那个青色的东西是不是就是狻猊。”多九公道:“西边林子里就是狻猊,可能是又来骚扰,所以麒麟带着许多动物来了。
只见狻猊喘息了一会儿,站起身子叫了几声,旁边窜出一只野猪,呼扇着耳朵一步三摇倒像是奉了命似的,走到跟前把头伸出来放到狻猊嘴边,狻猊闻了闻叫了一声张开嘴把猪头咬下来随即将野猪吃到肚子里头。林之洋道:“这个野猪据俺看来,性格就很小气,哪里是真心请客,它的意思只不过就是虚让一让,谁知道狻猊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竟然自己吃掉了,原来是狻猊肚子饿,吃完了就能动手打架了。”在这对狻猊评头品足的时候那个细鸟突然高声叫了起来,林之洋用手乱晃也没有住口,狻猊听见了抬起头来望向这边,听见大吼一声,带着许多野兽都跑了过来,三个人吓得拔腿就跑。多九公喊道:林兄,现在不开枪救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林之洋气喘吁吁的把细鸟扔了对着动物们开了一枪,虽然打倒了两个(?!),但是挡不住密密麻麻的动物,而且并不害怕枪声还往上冲。”多九公道:“大兄弟,难道枪不能放第二枪吗!”林之洋听完战战兢兢的又开了一枪,结果像火上浇油似的那些动物飞也似的冲上来。林之洋吓哭了:“只以为是看场格斗比赛,谁知道狻猊肚子饿要吃俺的肉,无䏿国把土当饭吃,他这里是把人当饭吃,俺听说秀才穷酸,狻猊如过怕酸东西倒了牙,多九公和妹夫还能逃过一劫,只是俺就麻烦了,马上就要到眼前,只要把嘴张大就能吞到肚子里,这狻猊的肚子不知道像不像无肠国的人那样,但愿吃下去就在里头过一遍就出来了,要是不通过就闷死在里头了。”唐敖正往前跑,忽然听见叫声震耳朵,回头一看狻猊就离他不远,竟然往他身后扑过来,不由得手忙脚乱无计可施,说了声:“不好!”一时着急纵身一跃就像飞一样窜到空中。那些动物都朝着多九公和林之洋扑过去,两个人只有叫苦的份儿,忽左忽右的乱跑,忽然山顶上呱啦啦像是打雷一样响了一声,一道比箭还要快的黑烟直奔狻猊,狻猊跳起身来才躲过去,转眼间又是一声响,狻猊躲闪不及被从山上给打了下来,那些动物不再追多九公和林之洋又回去保护狻猊,呱啦啦,呱啦啦,连声响亮,黑烟乱冒,尘土飞扬,满山响声不断,四周烟雾弥漫,那个响声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不绝,把那些野兽打的尸横遍地四散奔逃,一会儿就跑没影儿了,麒麟带着手底下的动物也都撤了。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2 18:54:49 +0800 CST  
唐敖落了下来,林之洋跑过来道:“妹夫前些时候吃了蹑空草,窜的很高,躲也有地方躲,幸亏有枪神救了俺们的命,要不是遇见枪神,只怕俺和多九公就成了狻猊的一个屁了。”唐敖道:“前些时候我在东口山,手里拿着石碑还能窜到半空中,今天要是能把你们二位扛在肩上也能窜到天上去,但是你们离我太远了,狻猊紧紧的追着我,那还敢停下了拖延时间,大舅哥只顾得把细鸟给带到船上去,刚才它这阵乱叫以致于把那些野兽都给引过来了,弄的咱们命都快没了。”多九公也走过来说:“这阵枪声还真是厉害。如果不是把狻猊打伤了,其他的动物怎么会散去,现在烟雾消散了一点,咱们把开枪的人给找出来,然后跟他道谢。”山岗上走下来一个猎户,穿着青布做的箭衣,肩上挂着鸟枪,长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年龄也就十四五岁,虽然一副猎户打扮但是举止秀雅。三个人连忙上前拜谢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请问尊姓大名,家在何处?”猎户还礼道:“我姓魏,天朝人士,因为避难才住在这里,请教你们三位的名字,从什么地方来的?”多九公和林之洋把姓名说了。唐敖心想:“当初魏思温、薛仲璋二位哥哥都以连珠枪出名,自从徐敬业兵败以后听说都逃到了海外,这个人难道是思温哥哥的儿子?让我问问她。”所以说道:“天朝有个叫魏思温的经常用连珠枪,很有名,壮士和他是不是一家人?”
猎户道:“这就是我父亲,你怎么知道的?”唐敖道:“谁能想到壮士是思温哥哥的儿子,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遇见你。”然后把姓名说清楚,又把结为把兄弟和被人诬陷革去功名的事情和他说了。猎户下拜道:“原来是唐叔叔到了这里,侄女不知道所以抱歉。”唐敖还礼道:“贤侄请起,为什么自称侄女,这是什么原因?”猎户道:“我叫魏紫樱,有个哥哥叫魏武,因为徐敬业起兵失败,父亲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带着家人逃到了这里,这座山一直有狻猊经常与麒麟争斗,糟蹋了地里头的农作物,更严重的是出来伤人,附近的居民屡受其害,虽然一直都有猎户,但是狻猊很狡猾而且视力很好,一听见枪声就躲到高的地方,不用连珠枪就抓不住,因此让我父亲在这里驱赶野兽,打死了很多狻猊,去年父亲去世了,虽然让我哥哥做那件事情,但是他体弱多病干不了那种事情,如果把这件事情搁置我们就没什么收入来源,幸亏我小时候学会了这种枪法,只能女扮男装继承了这件事情才能养家,这几天动物们又在争斗,我怕伤了人正要对付狻猊,没想到遇见叔叔,刚才狻猊紧追着叔叔跑,我看了心里很着急但是不敢动手,幸亏叔叔往上一窜这才让我找到时机开了一枪,如果晚一步的话叔叔怕是性命难保,但是跳起来就能跳那么高,如果不是神灵护佑怎么会这样啊?真是吉人天相,父亲临死的时候有一封遗书,让我们兄妹以后到岭南委托叔叔照应,那封遗书现在就在家里头,请叔叔过去看看,顺便喝杯茶。”唐敖道:“很多年没见到万嫂子,现在人在海外不去看看也不行,没想到魏思温已经不在人世了,竟然连面也见不了,真是让人感叹心酸。”三个人跟着魏紫樱越过山头向着魏家的方向去了。唐敖心想:“自从我到了海外吗,遇见了稀奇的山或地方都上去看看,原来想按照梦中人的指示寻访名花,谁知道到了现在一个也没看见,倒是和这些姑娘有缘,经常歧路相逢倒也挺奇怪的。”没多少时间到了魏家,看见四处都有强弓和弩箭,一块到了客厅里,魏紫樱到屋里通知万氏夫人和魏武出来,彼此行了礼,唐敖看了看魏武,虽然病怏怏的但是长得还算清秀,魏紫樱把父亲的遗书拿了出来,唐敖拆开看了,上面写的无非就是叮嘱唐敖念在把兄弟的面子上各种事情都照应着(话说他为什么知道唐敖要来,往梦中人身上一想,魏思温的死因细思恐极),看完叹息一声把那封遗书收起来,万氏道:“我自从丈夫去死以后原来想带着遗书和儿女去投奔叔叔,因为本地的乡邻害怕野兽极力挽留,再加上不知道家乡现在风头过没过去,怕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所以不敢回去,今天你到了这里,我们家现在无依无靠举目无亲除了你没有可以托付的人,希望你能看在把兄弟的份儿上把我们带回故土,就是我丈夫在九泉之下也感恩大德了。”唐敖道:“抓人的事情过去十多年了,早就不了了之了,然后小弟到海外玩一圈再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带上嫂子和侄儿和侄女回到家乡去,而且今天侄女的救命之恩怎么敢忘,嫂子只管放心!”然后又问了问日用品的情况,原来这个地方的人们因为感谢魏家驱逐野兽的恩德而给他们不少的东西,每年除了衣食以外还有富余。唐敖听了这才放心下来。然后把身上的散碎银子送给了魏紫樱当作买脂粉的钱,又让魏武带着他到了魏思温的灵前烧香跪拜哭了一场,然后回到船上。
第二天到了白民国。林之洋带着很多的绸缎和海菜拿去卖,唐敖请多九公上去玩。多九公道:“这个地方人烟甚广,地方富厚,语言也和咱们的一样,但是老夫以前和这里没什么缘分,每次到了这里不是有别的事情就是生病,今天沾你的光一起上去看看,这也是难得。”一块上了岸走了二里地,发现到处都是白色的土,远处有几座矾石构成的山岭,田地里种着荞麦,遍地开着白花,虽然有几个农民在那里耕田但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楚长得什么样但是衣服是白色的,没多长时间,到了玉城走过银桥,周围的房屋店面接连不断,都是粉壁高墙,人来人往,做买做卖,热闹非常,本地的人不管老少个个都面白似玉,唇似涂朱,都长的两道弯眉一双俊目,没有长得难看的,而且都是白衣白帽,都是绫罗的打扮非常的白净,手腕上都戴着金镯子,手里也都拿着香珠,身上挂着宝石的小刀、戳纱荷包、打子儿的扇套、双飞燕的汗巾。还有很多翡翠玛瑙玩器,穿的衣服估计都用异香熏过,隔得很远就觉得芳香扑鼻,这时候的唐敖如同进了山阴道上,目不暇接的一面看着一面赞不绝口道:“这样的美貌,再加上这些穿戴,真是风流盖世!海外各个国家的人可能就是这里最讲究了。”再看两边的店面鳞次栉比,都是酒肆、饭馆、香店、银局。绫罗绸缎堆积如山,衣帽鞋袜摆列无数,其余的牛羊猪狗,鸡鸭鱼虾,诸般海菜,各种点心不一而足,真是吃喝穿戴无一不精什么也都有,满街满巷的酒肉香竟然直上云霄。
林之洋和一个水手从绸缎庄出来,多九公迎上去问道:“林兄卖的东西有没有赚到钱?”林之洋满面笑容道:“俺今天托了二位的福,卖了很多东西,价钱也合适,一会儿回去了肯定多买酒肉请你们吃饭,现在还有几件荷包和腰巾之类的零星货物,要到前面找个大户人家卖出去,要不咱们一起过去?”唐敖道:“这样也挺好的。”林之洋让水手把卖的钱拿到船上去,顺便买一些酒肉,自己提着包袱和唐、多二人进了前面的的巷子里,林之洋:“这回好了,前面有个高大的门楼,看来一定是大户人家。走到门前的时候正好走出来一个长得很好的后生,林之洋说明来意,那个后生道:“既然有货物,为什么不让进去?我家先生还要买哩。”三个人正要往里面走,看见门旁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学塾两个大字,唐敖看见以后吓了一跳道:“多九公,原来这个地方是学馆。”多九公见了也吓了一跳但是往回走又不好,只得走进去。那个后生看见他们进去就提前进去报信去了。唐敖向多九公道:“这里的人长得清俊,他们天资聪慧博览群书肯定不要说。我们进去了,一定比黑齿国那回要多留点神才行。”林之洋道:“用不着留神,据俺的愚见咱就跟他说不知道。
三人到了厅堂里,里面坐着一位教书先生,带着玳瑁边的眼镜,大约四十多岁,还有四五个学生,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个品貌绝美,衣帽鲜明,那个先生也是一个美男子,里面诗书满架,笔墨如林,厅堂当中挂着一块匾,写着学海文林四个大字,两旁挂着一副粉笺对联,上面写着研六经以训世,括万妙而为师。
唐敖和多九公见了这种阵仗,不但走路的时候轻轻的,并且大气也不敢喘。唐敖轻轻说道:”这才是大邦人物,气质与众不同,相比之下咱们这些人真是俗气了。”走到厅堂里也不敢冒昧行礼,只好站在一旁,先生坐在上面手里拿着香珠,看了看这三个人,望着唐敖招手道:“来来来,那个书生过来!”唐敖听见先生把自己称作书生,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所以大吃一惊。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3 16:1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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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5 14:35:05 +0800 CST  
第二十二回 遇白民儒士听奇文 观药兽武夫发妙论
话说唐敖忽然听到先生把自己叫做书生,吓得赶紧上前作揖道:“晚生不是读书人,我是做生意的。”先生道:“我先问你,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唐敖躬身道:“晚生生活在天朝,今天是因为卖东西才来到这里。”先生笑道:“你头上带着儒巾而且生在天朝为什么不承认自己读书人,难道是怕我考你吗?”唐敖听了这才明白他是从儒巾看出来的,只好说:“晚生年轻的时候读了几年书,但是做买卖很多年,读过的书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净了。”先生道:“话虽然这么说,估计也是能写诗做赋的。”唐敖一听见作诗心里就更慌了,说:“晚上从小到大就没有做过诗,连诗也从来没有读过。”先生道:“亏你生在天朝,连诗也不会写,肯定没有这样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快点说实话!”唐敖急切的说:“晚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敢欺骗你?”先生道:“你这儒巾明明就是个幌子,为什么不会作诗,你既然不懂文文墨,为什么冒充我们儒家的样子,却不要自己的本来面目?难道你要用这个招摇撞骗吗?还是撞出一个斯文的样子要谋馆吧,我看你想馆把心都想昏了,算了,我出个题考考你,看你作的怎么样,如果作的好,我就推荐给你一个美馆。”说完就把《诗韵》拿出来,唐敖看见他把《诗韵》给拿出来心里急得要死,慌忙说道:“晚生如果稍通文墨,今天有幸在这里遇见了当代鸿儒,虽然想献丑,以便您指教,怎么敢自暴自弃不识抬举呢,而且有美馆推荐,晚生怎么敢不勉力而为,实在是不懂文字,所以让你失望了,希望你问问和我一起来的人就知道晚生不是有意推辞了。”因此先生像多九公和林之洋问道:“这个儒生真的是不知文墨吗?”林之洋道:“他从小就读书,还中过探花,怎么会不知道?”唐敖暗地里跺脚道:“大舅哥要坑死我了。”然后林之洋又接着说:“俺跟先生说实话吧,他知道是知道,但自从得了功名,就把书籍都撇在九霄云外,以前读的什么《左传》右传、《公羊》母羊,还有平常写的什么打油诗放屁诗零零碎碎都就着饭吃下去了,现在只剩下几段大唐律仪注单,还有许多账目,你要是考他律例和算盘倒是熟得很,不如老先生把这个美馆推荐给俺吧。”先生道:“既然这个儒生已经废业,看来是真的,你和那个老头会作诗吗?”多九公躬身道:“我们俩向来都是做买卖,从来不读书,怎么会作诗?”先生道:“原来你们三个都是俗人。”然后指着林之洋道:“你既然和他们一样,为什么要求我给你荐馆,可惜你生得白净,但是胸无点墨,就是出来做生意也应该要认识几个字,我看你们虽然是可造之材,但你们都是途经此地,要是你们在这里住上两年,我倒是可以指点一番,不是我吹,我的学问只要你们稍微领略一些,就叫你们终身受用,有朝一日回了故乡,经常学习,活到老学到老,有了文名,不光是近处的朋友都找你,说不定还有有朋自远方来哩。”林之洋道:“在俺晚生看来,岂止是自远方来,而且心里还乐乎哩。”先生听了很吃惊,站起身来把眼镜摘了,从身上拿了块汗巾擦了擦眼,望着林之洋上下看了一眼说道:“你既然知道乐乎,明明是懂文墨,为什么故意骗我?”林之洋道:“这是俺瞎猫碰上死耗子,晚生无意中撞在经典上,至于这句话的出处我实在不知道。”先生道:“你明明就很懂,为什么还推辞?”林之洋道:“俺要是骗你,心甘情愿发誓让俺来世做个老秀才,十岁上学不离书本,一直活到九十岁才死。”先生道:“这么大岁数,你倒是愿意!”林之洋道:“你只知道活得长,哪知道从十岁上学活到九十岁,这八十年考试的苦处,也是活受罪。”先生坐下说:“你们既不知道文理,也不会写诗,没什么能聊的,站在这里就觉得俗不可耐,不如先出去,暂且到屋外头,等我吧学生的课讲完了再来看你们的货,而且我们谈文你根本不懂,要是你们站在这站的时间长了,我怕你们这股俗气到处传染,虽然我上智不移,但馆里的学生都是些孩子,一旦染了,不知道我怎么循循善诱,才能脱俗哩。”三个人只能诺诺连声,慢慢的走出去,唐傲心里还是扑扑乱跳,生怕先生仍然要谈文,想和多九公一块先走一步。
忽然听到先生在屋里教学生读书,仔细听了,只有两句一共八个字,上句三个字,下句五个字,学生跟着读道:“切吾切,以反人之切。”唐敖心想:“难道他们也讲究反切吗?”林之洋道:“你们听听,这回恐怕又是问道于盲来了。”多九公听了觉得毛骨悚然连连摆手,那个先生教了好几遍让学生退下,又教另一个学生读书,同样也是两句,上面一句三个字,下面一句四个字,只听见师徒高声读道:“永之兴,柳兴之兴。”也是教了几遍就让学生退去,三个人听了一点也不懂,于是躲在门旁偷偷的看,只见又有一个学生拿着书上去,先生用红笔点了,也教了两遍,每句四个字。
学生念道:“羊者,良也:交者,孝也;予者,身也。”唐敖轻轻说道:“多九公,今天千好万好,辛亏没有跟他谈文,刚才听了他们所读的书,不但从来没有见过,而且语句都很古朴,里面要是没有内涵,为什么偌大的后生每人只读几句,可能是咱们生性愚钝,所以领略不了,古人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咱们要不是有黑齿国的前车之鉴今天要是一不留神怕是又得吃亏了。”
忽然有个学生出来招手道:“先生要看你们的货哩!”林之洋连忙答应,提着包袱进去了,两个人等了很长时间,原来先生已经把货买了,在那里议论货的好坏,唐敖趁此机会偷偷溜到书馆里,把学生的书细看了一遍,又翻了两篇文稿,急忙走出来,多九公道:“他们读的书唐兄都看见了,为什么脸上涨的这么通红?”唐敖正要回答,恰好林之洋把货给卖完也出来了,三个人一块出了门,然后走出巷子。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5 16:00:20 +0800 CST  
唐敖道:“今天这个亏吃的不小,我只以为他学问渊博,所以一直都恭恭敬敬的,凡是回答问题言必称晚生,哪知道他是这样不通,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多九公道:“他们读的切吾切,以反人之切,是种什么书?”唐敖道:“刚才我去偷看,谁知道他们把幼字和及字都读错了,这是《孟子》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说奇葩不奇葩?”多九公笑道:“要是照这么说,那永之兴,柳兴之兴难道就是‘求之与,抑与之与吗?”唐敖道:“没理由不是!”多九公道:“那羊者,良也;交者,孝也;予者,身也’是什么书呢?”唐敖道:“这句话他只认了半边,其实是《孟子》里的痒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而且书桌上还有几本文稿,我翻了两篇,怕先生给看见,所以没看完就出来了。”
多九公道:“他那文稿上写的是什么?唐兄还记不记得?”
唐敖道:“里面有一本破题写的东西很多。我记得有个题目,好像是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两句。他破的是闻其声焉,所以不忍食其肉也。”林之洋道:“这个学生做破题,俺不中意他别的,就喜欢他这好记性。”多九公道:“为什么这么说?”林之洋道:“先生出的题目,他竟然一字不忘,整个写出来,难道记性还不好吗?”唐敖道:“还有一个好题目是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他破的是一顷之壤,能致力焉,则四双人丁,庶几有饭吃矣。”林之洋道:“他用四双人丁破那八口之家,俺只喜欢四双二字把个八字扣的紧紧的,绝对不能移到七口、九口去。”唐敖道:“还有一个题目是子华使于齐至原思为之宰,他的破题跟承题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就记得这么多了,他有两句是休言豪富贵公子,且表为官受禄人。还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我也记不得这么多,但就是这种什么也不懂的人,我在他眼前卑躬侍立,口口声声,自称晚生,岂不是要愧死?”林之洋道:“晚生两个字也没有什么低三下四的,要是他早晨生的,你是晚上生的,或者是他早生几年,你后生两年,这些都算晚生,这怕什么!刚才那个先生念的切吾切,以反人之切,当时俺听了倒替你们俩担心,怕他又要讲什么反切,你们又要吃苦,如今不卑不亢的就挺好的,管他什么早生晚生!据俺看来,今天是吃了点暗亏,但是并没有劳神,也没有出汗,比起黑齿国,也称得上是体面了!”
忽然看见有个异兽,形状像牛。头上戴着帽子身上穿着衣服,由一个小孩牵着走了过去。
唐敖道:“请问多九公,我听说白民国曾经进贡药兽,不知道是不是?”多九公道:“这就是药兽,最擅长的就是治病,人要是有病,跟它说了病情,这兽就到野外衔一棵草回来,病人捣成汁喝了,或者煎汤喝了,没有不见效的,要是病重,喝一次没有除根,第二天再跟他说,这兽又到野外或者还是衔一棵那种草,要么就是多出几样,照着前面的方法煎服病就能好,这个地方现在也在流传这种说法,而且这种兽数量比以前更多了,繁衍生息,别的地方也有了。”林之洋道:“原来它会行医,怪不得穿着衣裳戴着帽子,请问多九公,这种兽不知道懂不懂脉理,读过医书吗?”多九公道:“他不会把脉,也没有读过医书,可能是略微闻得出来几种药味。”林之洋指着药兽道:“你这厚脸皮的畜生,医书没有读过,也不懂的脉理,竟敢出来看病,难道不是把人命耍着玩吗?”多九公道:“你骂它,要是让它听见,准备给你药吃。”林之洋道:“俺又没有病,为什么吃药?”多九公道:“你虽然没有病,但是吃了它的药自然是会生出病来。”说笑间回到船上,大家痛饮一番。
走了多半天,这天风帆顺利船走得很快,唐敖和林之洋站在柁楼,看着多九公指挥其他人掌舵,忽然看见前面像是烟又不是烟,像雾又不是雾,有万道青气直冲霄汉,烟雾里隐隐现出一座城池。林之洋道:“这座城倒也不小,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多九公望了望罗盘说:“据老夫看来,前面快到了淑士国了。”唐敖道:“我觉得这青气里含有一种异味,多九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多九公道:“老夫虽然路过好几回,但没有靠近过,不知道是什么气味?”林之洋道:“青属于什么味,难道书上也没有记载吗?”唐敖道:“按五行无味而论,东方属木,其色青,其味酸,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林之洋望着迎面闻了一闻,把头点了点,说:“妹夫这话还是有那么点意思。”说话间离的越来越近,看见很多梅树,都有十来米高,那座城池隐隐约约被亿万棵围在中间,没多长时间,船已经收口,林之洋一直都知道这个地方没有什么贸易也不卖也不买,但是怕唐敖在船舱里烦闷,所以让水手在这里靠岸泊船,三个人约了一起去,多九公道:“林兄为什么不带一些货物,万一碰见交易也说不准。”林之洋道:“淑士国做生意的事情比较少,俺带什么东西去呢?”多九公道:“要是按淑士两个字来说,这个地方应该有很多读书人,要带货物的话笔墨比较合适,而且携带起来也方便。” 林之洋点头然后带了一个包袱,三个人一起上岸穿过梅林,只觉得一股酸气直钻入头脑,三个人只能捂着鼻子走过去,多九公道:“老夫听说海外传说,淑士国四季有不断的齑,八个节气都有长青的梅,齑菜是多还是少我不知道,但是从这梅树看来一点也不假。”过了梅林,到处都是菜田,那些农民都是儒者打扮,走了很长时间,离城不远,看见城门两边的墙上刻着一副金字对联,字有斗大,远远望上去只觉得金光灿烂,上面写的是欲高门第须为善,要好儿孙必读书。
多九公道:“从这对联来看,上联有淑的意思,下句藏着士的涵义,这两句确实是淑士国的绝好招牌,所以就在城墙上有体现。”唐敖道:“这里的国王,据古人传说是颛顼的后人,看这情况,儒家的风格和白民国真的很不一样,来到关前,发现很多兵役上来了。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5 21:37:48 +0800 CST  
第二十三回 说酸话酒保咬文 讲迂谈腐儒嚼字
话说这三个人来到城门前,很多兵役上来,问明来意,而且每个人都要搜身才能放行。林之洋道:“守城门的这些囚徒竟然把俺们当作贼人,还要搜查,可惜俺没有吃蹑空草,要是吃了蹑空草,俺就凌空一跃飞到城里去,看他怎么办。”三个人到了大街上,发现本地人都是头戴儒巾,身穿青衫,也有穿着蓝衣服的,那些做买卖的也是儒生打扮,斯斯文文的并没有市侩的气息,卖的东西除了生活用品以外就是很多卖青梅、齑菜的,其余的也就是笔墨纸砚、眼镜牙杖、书坊酒肆而已。唐敖道:“这里的老百姓无论有钱还是贫穷都是儒生打扮,看上去挺怪的,好在这里的语言我们能听得懂,我们为什么不去问问这里的风俗?”走过闹市,听见那些老百姓家里没有不传出读书声的,门首都挂着金字匾额,有写着贤良方正的,也有写着孝悌力田的,也有聪明正直的,也有德行者儒的,也有通经孝廉的,也有好善不倦的,其余的两字匾额,像是休仁、好义、循礼、笃信之类的不一而足,上面都有姓名和年月,只见旁边一家门首贴着张写着经书文馆四个字的红纸,门上还有一副对联写的是优游道德之场,休息篇章之囿。正面挂着五爪金龙金字匾额,上面有教育人才四个字,里面书声震耳。
林之洋指着包袱说:“俺要进去发个利市,二位可不可以一起去看看?”唐敖道:“大舅哥饶了我吧,我还留着几个晚生的称呼慢慢用哩,前面在白民国贱卖了几个,至今觉得心里不爽,今天的了这个地方看这情况就算不是贱卖,但是因为这里的人也觉得委屈。”林之洋道:“妹夫在红红、亭亭跟前自称晚生心里觉不觉得委屈?”唐敖道:“虽然我在那两个个姑娘面前自称晚生,不但一点也不委屈,而且心悦诚服,俗话说的好学问无大小,能者为尊,她们的学问高,而且很多地方都值得学习,为什么不是晚生?难道是年龄决定的?如果是年龄大了还很无知,像是白民国这样的,他在我眼前自称晚生我还不乐意呢,两位才女精通学问,大舅哥直呼其名未免也不太礼貌。”林之洋道:“那天你们受了黑姑娘很多的耻笑,还有问道于盲的事情,现在他们虽然是在羞辱多九公,与妹夫你没什么关系,但不把你放在眼里,信口胡说也是够狂妄的。现在提起来,你不恨她们也就算了,为什么反而要尊敬她?”唐敖道:“什么事不管大小,如果能处处虚心,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就没有受侮辱的隐患,我们前些时候在黑齿国,要是能做到规矩和谦虚,她们又怎么会这地方耻笑?现在不自己反思反思,反而要埋怨别人,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多九公道:“那几天我和唐兄游玩,每次到了山清水秀或者幽静的地方,唐兄就有弃绝凡尘去求仙的意愿,这种事虽然只是一时有感而发,但是根据刚才这一番话,如果不是先贤忠恕之道,要是什么事情都这样,就是成佛作祖的根基,唐兄深厚的学问老夫难望项背,将来的很多事情都要讨教了。”林之洋道:“那两个黑女人才学虽然高,妹夫愿意自称晚生,在君子国的吴氏兄弟跟前妹夫是不是也愿意这么自称?”唐敖道:“虽然吴氏兄弟的的学问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听他们说话,很是尽情尽理,都是圣贤仁义之道,在这种人的面前别说自称晚生,就是在他跟前负笈担囊拜他为老师,也长许多见识。”
林之洋道:“咱们只管乱讲,别被周围这些路人听见了,你们别走的太远了,俺去去就来。”说完朝着学馆去了,两个人依然闲逛,看见有两户人家的门首挂着两块牌匾,一个写改过自新,另一个写同心向善,上面也有姓名和年月,唐敖道:“多九公,你说这块匾说明什么?”多九公道:“从这字面意思来看,这个人肯定是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所以竖着这种招牌,仔细看来金字匾额很多,但是这种匾额只有这两块,可见这个地方的人向善的多违法的少,也不愧对淑士二字。”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6 07:39:47 +0800 CST  
两个人又闲逛到闹市,走走看看了很长时间,看见林之洋提着空包袱笑嘻嘻的过来了。唐敖道:“原来大舅哥把货物都给卖了。”林之洋道:“俺虽然卖了,但就是赔了很多本钱。”多九公道:“这是为什么?”林之洋道:“俺进了书馆,里面有的是买卖做,看了我的货物都是抢着买,谁知道这里的人把一文钱看的和性命一样,总要贪图便宜,不肯出到我说的价格,等到俺不买了想走,但是他又恋恋不舍的不放俺出来,然后一阵子白话,我带的这些货物包圆了也就加了一文钱,俺因为那些穷酸不肯加钱又不让俺走,他那眼巴巴的表情看着挺让人可怜的,俺本来就心慈面软,又想起来君子国做买卖的情景,俺就学着君子国商贩的样子吃了一些亏卖了。”多九公道:“林兄卖货既然没有挣到钱,为什么满面笑容?这里面肯定有原因。”林之洋道:“俺从来不谈文,今天才谈了一句,就被众人称赞,一路想来着实快活,觉得很好笑。刚才那些学生和俺讲价,因为我没有戴儒巾就问俺有没有读过书,俺想起妹夫说的很多事情都要谦虚,但俺在这方面一窍不通,要是再谦恭,就让他们更加的看不起了,所以俺就说俺是个天朝人,小的时候,经史子集、诸子百家哪样没有读过?就是俺们本朝的唐诗也不知道读过多少!咱只顾说大话,他们因为俺读过诗就叫我作诗,考俺的学问,俺听了这话吓出一身的冷汗,俺想俺林之洋又不是秀才,而且这辈子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受挨考的磨难,就算是俺做了什么坏事,但也罪不至此。
俺心里想了很长时间,只好推辞说我要赶路不能耽搁事情,支支吾吾的,偏偏这些刻薄鬼执意不肯,一定要听我作诗,俺被他们弄的拗不过,忽然想起以前听人说搜索枯肠,就可以做诗,俺极力搜索,奈何肚子里只有盛饭的枯肠,并没有盛诗的枯肠,所以他想不出来,后来俺看见有两个小学生在那里对对子,先生出的是云中雁,一个对的是水上鸥,另一个对的是水底鱼,俺趁此机会说道:“今天写实的灵感不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好在没什么写诗的灵感,但是对对子的灵感却在家,你们真要听,俺就来对这个云中雁吧。”他们都说:“这样挺好,不知道对个什么?”
俺道:“鸟枪打,他们听了都发愣不懂,求俺解释解释。”俺道:“难为你们还是学生,连这意思也不懂,你们只知道云中雁拿水上鸥、水底鱼来对,请问这些字面和云中雁有什么瓜葛?俺对的这个鸟枪打实实在在是从云中雁对出来的。”
他们问道:“这三个字为什么是从云中雁里接下来的?倒想请教。”
俺道:“俺一抬头看见云里的大雁,随即就用鸟枪打,怎么会不是云中雁里解出来的?”他们听了才明白,都说:“果然接的很好,怪不得他说诸子百家她都读过,看意思,这句话可能是从《庄子》里的见弹而求鸮炙套出来的。”俺听见这话,就想起来多九公经常和妹夫谈论老子和庄子,估摸着是一本大书,俺就说没想到俺的本意就是在这本书上,竟然让你们猜出来了,可见你们学问也不浅,幸亏俺用的是《庄子》,要是用《老子》和少子,估计就瞒不过你们了,谁知道他们听了,又问道:“向来只有《老子》,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少子,不知道这本叫少子的书什么时候出的,里面写的是什么?”俺被他们这样一问倒给问住了,俺以为有《老子》一定就有少子,平时听你们说什么前汉书后汉书,又是什么文子、武子,所以俺说《老子》的时候随口带出一句少子,俺以为多说一本书更好听,谁知道那把那作诗的事情敷衍过去,却又闹出了乌龙,后来他们一个劲地问,一定要让我把少子给说明白,才能让俺走,俺想了一想,随即想出来一个脱身的主意,因此俺跟他们说:“这部少子是圣朝太平之世出的,是俺们天朝读书人写的,这个人是老子的后代,老子写的《道德经》,讲的都是元虚奥妙,这个少子虽然一天到晚光玩,但是暗喻劝善的意思,基本上都是风人之旨,上面载着诸子百家、人物花鸟、琴棋书画、医卜星相、音韵算法上面都有,还有许多种灯谜,各种行酒令,以及双陆、马吊、射鹄、蹴球、斗草、投壶各种游戏,件件都可解得睡魔,也可让人喷饭,这本书我们带了不少,如果不嫌脏了眼睛俺就回去拿来,他们听了都很高兴都要看看,将货款给了俺,催俺上船拿书,俺这才逃了出来。”
唐敖笑道:“大舅哥这个鸟枪打幸亏是遇见这些学生,要是让别人听见只怕嘴让人家打肿哩。”林之洋道:“俺的嘴虽然没有肿,但是说了很多话嘴里很渴,刚才俺跟学生要杯茶喝,他们那个地方虽然有茶,并没有茶叶,里面只有两片树叶,倒了很长时间只有很浅的半杯,俺喝了一口只觉得更渴,这该怎么办?”多九公道:“老夫也觉得嘴里发干,正好前面有个酒楼,我们为什么不到那里喝两杯,顺便问问这里的风俗。”林之洋听了这句话嘴里流着口水说:“多九公真是好人,讲的话真是说到人的心坎里去了。”
三个人进了酒楼,就在楼下随便挑了一张桌子坐下了,旁边走过一个酒保也是儒巾白衣服带了个眼镜手里拿着折扇,斯斯文文的,走过来朝着三个人作揖赔笑道:“三位先生光顾,难道是喝酒,或者是吃菜,希望你能说明白。”林之洋道:“你是个酒保,戴着眼镜风格就很不搭,你还满嘴文言,都是什么意思,刚才俺和那些学生说起话来都没有文言,谁知道你一个酒保说起了文言,真是整瓶不摇半瓶摇,你知不知道俺性子急,没时间跟你在这拽文,如果有酒有菜就快点拿来!”酒保赔笑道:“请教先生,酒是要一壶还是两壶,菜要一碟乎?两碟乎?”林之洋把手往桌子上一拍说:“什么乎不乎的,你只管拿来就行了,你再说之乎者也,我先给你一拳。”吓得酒保连忙说道:“我不敢,我改错!”随即去拿了一壶酒,两碟下酒菜,一碟青梅,一碟齑菜,三个酒杯,在每个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倒了一杯,退了下去。
林之洋平常爱喝酒,见了酒心花怒放,望着二人说声:“请了!”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刚把酒咽下去以后眉头一皱,口水直流,捧着下巴喊道:“酒保,弄错了,把醋拿来了!”只见旁边座上坐着个驼背老头,身上穿着儒服,脸上戴着副眼镜,手里拿着一根牙签,坐在那里斯斯文文的自斟自饮,一边还摇晃着身体,嘴里还在念叨,嘀咕的无非就是之乎者也之类的,正吟的高兴,忽然听见林之洋说酒保把醋给拿来了,连忙不再嘀咕,连连摆手道:”吾兄既已饮矣,岂可言乎,你若言者,累及我也。我甚怕哉,故尔恳焉。兄耶,兄耶!切莫语之!”唐敖和多九公听了觉得浑身发麻暗暗笑个不停,林之洋道:“又是一个满嘴文言的,俺埋怨酒保把醋当成酒拿来,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波及到你,这件事情倒要请教。”老头听完,随即将右手食指、中指放在鼻孔上擦了两下,道:“你听着,
今以酒醋论之,酒价贱之,醋价贵之。因何贱之?为甚贵之?
真所分之,在其味之。酒昧淡之,故而贱之;醋味厚之,所以贵之。人皆买之,谁不知之。
他今错之,必无心之。先生得之,乐何如之!第既饮之,不该言之。不独言之,而谓误之。
他若闻之,岂无语之?苟如语之,价必增之。先生增之,乃自讨之;你自增之,谁来管之。
但你饮之,即我饮之;饮既类之,增应同之。向你讨之,必我讨之;你既增之,我安免之?
苟亦增之,岂非累之?既要累之,你替与之。你不与之,他安肯之?既不肯之,必寻我之。
我纵辨之,他岂听之?他不听之,势必闹之。倘闹急之,我惟跑之;跑之,跑之,看你怎么了之!”
唐敖和多九公听了只有笑的份,林之洋道:“你这这么多之字都是一派酸文,每一句都带俺的名字,把俺的名字也弄酸了,随你怎么说俺也不懂,但是俺嘴里这股酸气挥之不去,怎么办?”
往桌子上看了一看,只有两碟青梅、齑菜,看完嘴里觉得更酸,所以大声叫道:“酒保,多拿几样下酒菜过来。”酒保答应了又端了四个碟子过来,一碟盐豆,一碟青豆,一碟豆芽,一碟豆瓣,林之洋道:“这几样俺吃不惯,再添几样过来。”酒保又答应了,又添了四碟菜,一碟豆腐干,一碟豆腐皮,一碟酱豆腐。一碟糟豆腐。林之洋道:“俺们并不吃素,为什么只有素菜,还有什么快点去拿来!”酒保赔笑道:“这几道菜虽然您看起来不堪入目,但是从我们这的情况来讲,就算是王公贵族,在吃饭这方面也就是这待遇了,先生不喜欢,但是我们这里只有这个没有别的东西。”多九公道:“下酒菜已经够了,这里有什么好酒?”酒保道 :“酒是分等级的,一共有上中下三等作为区别,上等的味浓,次等的味淡,下等的更淡,先生喜欢哪一种?”唐敖道:“我们口味轻,喝不上来浓的,你把淡的拿一壶来,酒保随后把酒给换了,三个人尝了尝,虽然很酸但勉强喝得下去。林之洋道:“怪不得有人说酒的味道酸为上,苦次之,原来这句话说的就是淑士国,外面有个儒巾淡服举止高雅的老者进来找了个座位坐了。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6 09:59:47 +0800 CST  
第二十四回 唐探花酒楼闻善政 徐公子茶肆叙衷情
话说那个老者坐下道:“酒保,拿半壶淡酒,一碟盐豆来。”唐敖见他气宇不凡就上前拱手道:“老丈请了,请问你姓什么?”老者还礼道:“我姓儒,还未请教尊姓?”当时多九公和林之洋也过来行了礼然后说明来意。老者道:“原来三位就是天朝来的,失敬,失敬!”唐敖道:“你既然来喝酒,与其自己喝,不如过去我们请你喝杯酒,一起谈谈怎么样?”老者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头一次见面就打扰,这不好吧。”多九公道:“也罢,那我们到你这桌上来吧。”随后让酒保把酒和菜都拿了过来,三个人让了老者坐到上座,老者因为是本地人,一直不愿意,分宾主坐下彼此喝了两杯酒,吃了些下酒菜。”唐敖道:“问你个事情,你们这里为什么士农工商都是儒生打扮,而且当官的也是这样,难道贵贱不分吗?”老者道:“我们这里有这样的规矩,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黎民百姓,衣冠服制虽然一样但是布料在颜色上有区别,颜色黄色为尊,红紫第二,蓝又次之,青色是卑,就是农工商贾也穿儒服,因为我们这里有规矩,凡是没有参加考试的庶民我们叫做游民,这种人就是充当贱役,并不在四民之中,即使有一些以农工为业,但经常招人耻笑,以为游民也读书,没有不躲着的,因此我们这里的人自幼没有不读书的,虽然不能身穿青衫做上层的读书人,只要混到一件青衫,戴一个儒巾,位列一般人的之中不在游民之内,如果是这样读书是很好的,如果做不到。要么务农要么上工,也就能好好过日子了。唐敖道:“就像你说的,你们这的普通人没有不考试的,但这么大的国家,总不能每个人都会写文章吧?”老者道:“考试的内容(每个人)都不一样,或以通经,或以明史,或以词赋,或以诗文,或以策论,或以书启,或以乐律,或以音韵,或以刑法,或以历算,或以书画,或以医卜。只要精通一样,都能混到一顶头巾一件青衫,要是想上进,那就非得精通文章不可,所以我们国王在开始的时候曾经写了一副对联在国门上,下联是要好儿孙必读书,就是劝人上进的意思。多九公道:“请教老丈,你们这里各家门口所立的金字匾额,估计是人名声比较好,国王赐给他匾额表彰,让人们都要向他学习的意思,其中还有一两块黑色匾额,写着改过自新之类的,是什么意思?”老者说:“这是这人虽然是读书人,但偶然没有注意,做了违法的事情但是很轻微,事后国王把这个匾给他,让他改过自新,这种人要是再犯法,就要加倍治罪,要么他痛改前非,做了几件好事情,要么邻居为他发声,要么官员知道了他的事,都可以奏明国王把匾给拿下来,以后要是做了其他的好事,在当地很有名,仍然可以启奏国王还可以把金色匾额挂上去,但是金字匾额挂上去以后再犯罪,不但把匾拿掉,而且加倍治罪,这就是《春秋》里责备贤者的意思,这都是国主劝人行善谆谆劝戒的意思,幸亏读书的人多,书能改变一个人的脾性,遵从圣贤的教导,那种为非作歹的人确实是少了。”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7 07:42:37 +0800 CST  
四个人闲聊,不知不觉喝了好几壶酒,老者也问了天朝的事情,啧啧称赞,又说了很多闲话,老者酒已经喝够了就想先走一步,唐敖看见天色不早了,结了账一起起身要走,老者站起来,从身上拿下来一块汗巾,铺在桌子上,把碟子里所剩下的盐豆之类的都包了起来,然后揣在怀里,说:“他们已经把钱给了,这些剩下的菜与其让酒保收了,不如让我带回去,明天如果再来,就能吃到剩下的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把酒壶打开壶盖朝里面看了一看,里面还有两杯酒,所以递给酒保说:“这壶酒先放在你这里,明天喝的时候,要是少了一杯,明天要罚十杯哩。”然后又把酱豆腐和糟豆腐倒在一个碟子里,也递给酒保说:“你也替我收好。”四个人一块出去,走了两步,旁边桌子上放着一根秃牙签,老者拿过来,闻了闻,用手擦了擦,然后放到袖子里。
从酒楼出来到了街市上,看见很多人围着一个美女在看,那个女的不过十三四岁,长的面如傅粉极其俊秀,唯独就是满眼泪痕,哭声很惨。老者叹息道:“如此年轻的姑娘,叫她天天抛头露面,好几天了,没有一个人发善心,倒也是可怜。”唐敖道:“这个女的为什么这样?”老者道:“这个女的一直就是宫女,父母早就死了,自从公主嫁出去以后就在驸马府伺候人,前些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惹怒了驸马,就把她卖了,价钱看着给,无奈我们这里把一文钱当成命一样,没人愿意买,再加上驸马现在掌握兵权,杀人如同儿戏,老百姓都很害怕,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个女的因为现在这样子羞愧,自杀了好几回都被官媒强行给救了回来,现在生死自己说了不算,所以啼哭,二位先生如果发善心,只需要十贯钱就能买了,救她一命,也是一件好事。”林之洋道:“妹夫掏十贯钱买了,带回岭南去服侍甥女,岂不是更好?”唐敖道:“这个女的既然能当宫女,家里也肯定不是一般人,我们救她可以,但是买了做奴婢不好吧,不知道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如果有亲人,我愿意出钱买了,让他亲人带回家里去,这也是挺好的。”老者道:“驸马下了命令,不准家人带到家里去,如果敢不听他的话就得治罪,所以她家里的人都不敢来领人。”唐敖听了挠着头说:“既然家人不来领,也没有人敢救,这可怎么办?目前看来,只好先买了,先把她的命救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于是让林之洋上船拿十贯钱给了老者,跟官媒写了凭据买了,老者交代好事情就走了。
两个人带着那个女的回到原路,唐敖问她姓什么,女的说:“我复姓司徒,小名蕙儿,也叫妩儿,今年十四岁,自幼被选为宫女,伺候王妃,前些年公主嫁了出去,然后我进了驸马府,父亲活着的时候,曾经当过领兵副将,因为和驸马一起出去打仗死在了外国。”唐敖道:“原来是千金小姐,你父亲在的时候,你有没有结婚。”司徒妩儿说:“婢子有罪,蒙恩人赎买,现在就是奴婢,现在恩人以小姐相称,婢子怎么敢当呢?”林之洋道:“刚才俺妹夫说绝对不愿意以奴仆相待,据俺的主意,小姐从现在起拜俺妹夫为义父,这样一来也好叫。”说完就到了岸边,水手放下舢板,一起上了大船,林之洋让司徒妩儿拜了义父,进了内舱和吕氏、婉如打了招呼,然后又出来拜见了多九公和林之洋两个人,唐敖又问起她有没有结婚的事情,妩儿滴泪道:“如果不是丈夫负心,今天哪会是这样?”唐敖道:“你丈夫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负你?”妩儿道:“他祖籍天朝,前年来这里投军,驸马中意他的骁勇善战,留在府中作为亲随,但驸马为人刚暴,下人稍微不好就处死,就连国王也怕他三分,而且生性多疑,害怕这个人是外国派来的奸细,时刻提防,去年把我许给他为妻,想借此安抚他的心,谁知道他来投军高然不是原本的意思,我既然看见了,再加上驸马暴戾异常,将来必有大祸,我怕玉石俱焚,所以顾不得羞耻,曾经在晚上待到驸马睡了以后,偷偷的到他的门前,劝他赶紧回乡另寻门路,没想到他把这句话告诉了驸马,公主立即将我责处,这是今年春天的事情。前几天因为驸马就要出去阅兵,我怕他跟着去,徒然劳苦,于事无益,又去劝他赶紧走,并且偷了一只令旗以便私自出关,没想到这句话他也去说了,因为这件事驸马大怒,把我毒打一顿,并且送到官媒贩卖。”唐敖道:“你丈夫既然是投军,为什么不是本意,而且跟着去阅兵,虽然劳苦一场但是能混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准,怎么你说对他无益,这话我不懂,你丈夫姓什么叫什么,现在多少岁,你们既然订婚为什么不结婚?”妩儿:“他姓徐叫徐承志,现在二十来岁,驸马虽然把我许配给他,但一直都怀疑,怕他有异心,所以把结婚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因为他从天朝数万里而来如果不是避难肯定是有别的原因,我想探听他们的消息,但是内外相隔,我弄不清楚,去年冬天,他跟驸马上朝议事,我打探到他很晚才回来,正好看看他的的底细,就到了外厢房,偷偷把房门撬开,搜出檄文一道和一封血书,我这才知道他是英国公的子孙,到这里来避难的,所以今年两次舍命劝他,趁早改变主意,我原本想救出丈夫,让他继承父志,立功于朝,光复祖业,让忠良不至于无后,徐敬业也能瞑目九泉,如果能这样,我一身如蒿草,即使驸马知道了,也含笑赴死,也没什么遗憾了,谁知道他无情无义,反而陷害我,如果说他出于无心,今年春天我被责罚,几乎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府里谁不知道,他会不知道?今天又和盘托出,尽然存心害我,却把自己该做的事情置之度外,难道是有别的心思吗?”说完放声大哭
唐敖听完又惊又喜的说:“这个人既然姓徐,又是英国公的后人,还有檄文和血书,肯定是敬业兄弟的儿子无疑,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探听消息查找他的下落,没想到盟侄在这里,你这样的贤德,不避祸患劝他,他不听良言,已经是他的不是,反而把这话告诉驸马,这种行为确实让人难以理解,你不要悲坳,其中肯定有隐情,等我去找他见上一面就知道了,妩儿不哭了,说:“义父叫他侄,是什么亲戚?”唐傲就把他和徐敬业拜把子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和多九公、林之洋找到了驸马府,费了很大功夫花了不少钱才找到徐承志,徐承志上下打量了唐敖,仔细望了望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然后带着三个人到了茶馆里,捡了一间偏僻的地方,看见左右无人,这才向唐敖下拜道:“伯伯什么时候来到这的,今天在异乡见面,真是让侄儿意想不到。”唐敖道:“贤侄怎么认得老夫?”徐承志道:“伯伯到长安参加科举的时候经常和父亲在一块,那时候我不到十岁,在家里见过你,虽然十多年过去了,伯伯面貌和以前一样,所以一看就知道。所以跟多九公和林之洋见礼道:“请问二位姓什么?”唐敖道:“这都是老夫的亲戚。”然后把名字说了,茶博士把茶端上来,徐承志道:“伯伯为什么来到海外,最近武则天有没有通缉我?”唐敖把中了探花以后被参了一本和事情不了了之说了一遍,所以又问道:“贤侄为什么在这里?”徐承志道:“侄儿自从父亲死了以后,原本想拿着遗书同奔到你那里,但是各个地方风声很严,我只好扔下骆家兄弟一个人跑到海外,漂流了好几年,苦不堪言,甚至做过书童仆人,前年投军到这里,虽然比当仆人好但依然是度日如年,但侄儿在这里,伯伯怎么会知道?”唐敖道:“贤侄已经二十多岁,不知道有没有娶媳妇?”徐承志一听见这句话,不觉滴下泪来。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7 09:36:41 +0800 CST  
第二十五回 越危垣潜出淑士关 登曲岸闲游两面国
话说徐承志因为唐敖问他婚姻的事情,不觉垂泪道:“伯伯要是问起这个,侄儿恐怕要打一辈子光棍孤独终老了。”唐敖道:“这什么意思?”徐承志到门外望了望然后坐回来说:“这里的这个驸马,生性多疑,自从侄儿进了府里,见我臂力过人,虽然喜爱,但恐怕是外国奸细,时刻提防,甚至俺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有人看着,亏得有同僚暗自通知,一直都很谨慎才始终都很安全,后来驸马想让我做他的心腹,所以把司徒妩儿许配给我,用来安抚侄儿的心,同事们都知道驸马这样优待一切更要小心,将来如果结了婚,宫女面前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留意,人心隔肚皮一旦疏忽性命难保,谁想到今年春天一个晚上妩儿突然到外厢房再三劝我早点离开这个地方,这里不是长待的地方,不要耽搁了自己的事情,说完就走了,侄儿足足想了一夜,第二天告诉了同事,他们都说:“明明就是驸马让她探你的口风,如果不禀告驸马,事情很严重。侄儿因此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驸马,后来听说妩儿被罚,因为消息闭塞不知道是真是假,没想到前几天这姑娘又来找我还是说的那些话,我想了一夜,第二天又跟其他人商量,还是觉得禀报比较好,不料跟驸马说了以后,驸马竟然把妩儿毒打还发到官媒贩卖,这才知道这姑娘是一片血心待我,而且春天还因为我被责罚,现在不记前仇不惧危险又来苦口相劝,所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妩儿。这样的贤德,我居然不知道,反而恩将仇报,有什么脸面活在人世,我在这里投军,也是因为走投无路混口饭吃,哪知道自己跳到了网里,近来一直想逃出去回大唐,面投血书,设计勤王,以承父志,但是这个地方关口守得很严,而且当官的不允许出去,如果擅自出去斩首示众,我在府里将近三年,关上的守门的没有不认识的,因为这样所以更难逃脱,一年又一年的像是在笼子里一样,行动我说了不算,妻子虽然偷了一只令旗,那时候脑袋昏的很而且很生气,也交给了驸马,追悔莫及,现在不知道妻子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完就哽咽起来,唐敖道:“这件事情侄媳妇虽然是苦心一片,你现在到了这种时候有疑心也是正常的,有那种举动也很正常,不过幸运的是侄媳妇没什么事情。”然后把妩儿的事情说了,徐承志这才不哭,拜谢搭救妻子的恩情。
唐敖道:“边防盯得这么紧,贤侄出不去,这可怎么办?”徐承志道:“我多年来费尽心机实在是没有好办法,现在难得伯伯到了这里,希望你能救我出去,如果出了这关就是再造之恩,如果将来有出头之日,那就是承蒙伯伯所赐了。”多九公道:“老夫每次看见棺材出去从来就不搜,虽然守的严,但并不会开棺来看,为什么不冒充灵柩蒙混过关,这样不是很好?”徐承志道:“这个主意虽然好,要是守卒怀疑了一定就要打开看看怎么办,那可怎么办,这件事不是儿戏,应该慎重对待好好想想,而且驸马查的更严,稍有不对事情就会败露。”唐敖道:“关上看见了令旗,就放出来,不如贤侄把令旗给偷出来,这样也挺省事。”徐承志道:“伯伯,这谈何容易,他的令旗经常藏在内室里,不是紧急的事情不会拿出来的,不知道妻子费了多大力气才偷出来,现在也没有内应,我又进不去,令旗怎么弄到手?”
林之洋道:“据俺的主意,到了晚上,妹夫背着公子,纵身一跃跳出关外,神不知鬼不觉,又简单又快,这个主意才好哩。”多九公道:“唐敖只能窜高,不能负重。要是背着一个人,估计他自己也上去了。”林之洋道:“前面在鳞凤山,妹夫说负了重也能窜高,难道多九公忘了么?”唐敖道:“负重虽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恐怕城墙太高,也很难上去。”多九公道:“只要能背人,其他的都好商量,如果是墙高,好在墙里墙外都是大树,如果太高了,唐兄先飞到树上,再飞到墙上,分两回来,岂不是很妙?”唐敖道:“这件事情必须是在晚上干,不如贤侄领着我们到那里,先看看道路,方便晚上下手。”徐承志道:“不知道这些技能伯伯从哪里学来的?”



楼主 张延晨1999  发布于 2017-05-27 13:26:30 +0800 CST  

楼主:张延晨1999

字数:410064

发表时间:2017-05-04 17:13:5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26 15:40:1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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