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不为人知的宫闱禁忌之恋】——《帝欢之扶摇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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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0-30 18:33:08 +0800 CST  
回复第2079楼,@在姥姥家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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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0-30 19:41:2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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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初年,初夏。
永寿宫里,窦太后歪在小榻上,一边闭目让宫人们打扇,一边听着景棠姑姑简单地叙述着新入宫的宫女的情况。
“娘娘,此次入宫的宫女中,奴婢已经将朝中的士族之女大多安排在皇上居住的中元殿,但是这几日来,皇上一心扑在朝政上,并没有临幸哪一位仕女。”
窦太后点了点头,十一那孩子从小就不贪恋女色,只是如今是做了皇帝的人了,有必要为皇家开枝散叶。
“淑妃那里,皇上近日可曾有去?”杜若在长安帝登基后,被封为淑妃,成为入住六宫的第一位妃子。长安帝登基初期,后宫便只有这一位妃子。
窦太后瞧着心急,便私下吩咐景棠姑姑,趁着新的宫人入宫,特意挑了一些朝中士族的女子放在萧璧华的中元殿里,然而萧璧华刚登基,百废待兴,哪里会顾得上后宫的事情。
景棠姑姑垂首说道:“皇上甚是忙碌,这一月来只是去了淑妃那里小坐了一次,其余的时间都宿在中元殿。”
窦太后的眉尖深深地皱了起来。这样下去后宫如同虚设,阿若那孩子这些日子来照常请安,只字不提,看来,她该找十一好好谈谈。
“新入宫的这批宫人,你瞧着怎么样?”窦太后问道,“可有特别出色的孩子?”
景棠姑姑沉思了数秒钟,答道:“奴婢听闻御史中丞的沈小姐很是知书达理,宁州将领鲁老将军的孙女也很是活泼,那位老将军年初的一事中也是出了大力的。”
窦太后点了点头,十一登基多亏了这位老将军千里迢迢带兵赶来,若不是他策反了跟随萧明昭来的一些将领,那场逼宫之战也许不知要多流多少鲜血。
这些老臣的心思是要顾虑到的,年初的那场宫变之后,十一对整个帝宫进行了清洗,如今这宫里添了新的宫人奴才,也该选些新的主子了。
“你派人寻个机会让那两个丫鬟来永寿宫一趟,哀家要亲眼瞧瞧。”窦太后吩咐道,“莫要透露了半分心思,就说哀家选两个伶俐的来宫里描花样,绣锦囊。”
景棠姑姑含笑,点头应道:“太后说的极是,奴婢这就安排去。”
景棠姑姑出了永寿宫,亲自前往宫人所住的西六所,一路上所见都是如花的宫人、清秀的奴才,正是夏末时光,夏花灿烂并未完全谢去,整座帝宫瞧着一片生机之景。
这些新入宫的宫人们哪里知晓就在一个月前,血光弥漫了整个天空,熊熊大火烧毁了整个寿康宫,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宫人们出宫的出宫,死的死,唯有她们这些跟随太后多年的奴婢不曾被放出宫去。
如今就连御花园的泥土都翻新,一切又是欣欣向荣的样子了。
景棠姑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朝着一路上向她行礼的宫人奴才们点头。
这些新来的宫女虽然入宫时日短,但是还是知晓眼前这人便是永寿宫的红人,连忙行礼,躬身喊道:“姑姑好。”
见景棠姑姑一路朝着西六所的方向去,宫女们抬起头来,窃窃私语道:“这位姑姑便是太后面前最顶尖的红人,我看我这宫里除了主子就属这位姑姑身份尊贵了。”
都是十五六岁的豆蔻年华,丫头片子们掩口轻笑地议论着。
“莲见姐姐,你说我们说的可对?”一个清秀的宫女问着一旁垂头不语的宫女,喊道。
被叫做莲见的宫女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出水的芙蓉面来。
莲见轻轻皱眉,淡淡笑道:“宫里莫要瞎议论,你们说的我不知,我只知道做好本分事情,五年后,我就可以出宫回家乡去了。”
莲见淡淡说了几句,也不多留,匆匆地沿着宫墙走回中元殿去。
今日她原本在小厨房做着点心,临了,那位姑姑突然之间就呕吐了起来,险些昏迷,吓得她连忙去拿艾草,帮她擦着手脚,丝毫不敢惊动旁人。
她此次出来也是去内务府多领些物品,尤其是艾草。
莲见匆匆地赶回中元殿的偏殿,心中暗暗叹息,那些丫头怎么知晓,这深宫里藏着一位姑姑,不是主子身份却比那些所谓的主子不知道尊贵多少倍。
帝王整夜整夜留宿的地方,就连服侍的奴才都是精挑细选的,下了死令不可透露半分的存在,一般的宫人又怎么会知晓。
莲见一路进了偏殿,只见守在外面的太监正是跟在帝王身边的康长禄,心中一惊。
康长禄见她进了偏殿,连忙小跑地过来,低低地说道:“主子在里面呢,你赶紧去沏茶。”
中元殿的偏殿,就连康长禄都是轻易不敢进的。
莲见点头,赶紧去沏茶,还未进去又被康长禄一把拉住,低低懊恼地说道:“瞧我这糊涂劲,这时候进去不是找死么,咱待在一旁听召唤。”
主子还不容易忙完了那些压死人的朝政,赶过来,他们这些不知趣的东西要是进去打扰了,那就自寻死路了。
莲见原本是个能拿主意的,只要遇见了帝宫最尊贵的帝王,多少心里怵得慌,一时慌了神,那人,她曾远远瞧着,整个人都散发着迫人的气息,眉眼如同刀斧雕刻的冷硬,唯有见到姑姑时会露出笑容。
莲见垂首和康长禄守在偏殿外面,只隐隐听见帝王淡淡的声音传出来:“今儿庐阳郡范家联合了一些太子党的余孽,试图效仿琅琊郡逼朕封他们的属地为诸侯国,阿九,若是你该当如何?”
“那要看你想做怎样的帝王?”淡漠如水的声音。
“怎么说?”
“你若心怀天下,想做出一番大业自然会挥兵南下,以铁骑踏破赤水城门,武破庐阳,利逼琅琊,攻陷南齐,让这片土地从此改姓为萧,成就你千古一帝的威名;你若醉生梦死,安享太平,也可封庐阳郡为诸侯国换来百年的安生,百年后大魏最后一丝龙运消散,灰飞烟灭于这片土地,不过那时你不管怎样都已经静静躺在皇陵之中,这一切的纷争都与你无关。”
偏殿内,长安帝双眼深沉地看着坐在小窗下,不徐不慢喝茶的阿九。她低垂着脸,小脸消瘦得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长长的睫毛留下扇形的剪影,从始至终她的神情都无一丝的波动,仿佛说着今日晚膳吃什么般简单。
单薄的身子,寡淡的性子,自从数月前阿九从那场宫变中醒过来后,面对如今的状况竟是超乎常人的冷静,仿佛她早已预料了这样的结局。
这样的阿九,让他有了一丝的不安,唯有提到那个怀了孕的暗人小七时,她才有一些波动。
他没有杀那个暗人,安排人好生照顾着她的胎。那个小七不论怎样都是一张可用的牌。
他小心地布置着宫人,将中元殿的偏殿布置的固若金汤。这里有他心尖上最柔软的人,这里有他的阿九,一路跌跌撞撞艰难走过来的阿九,除了自由,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站在至高点的帝王享受着无尽的权势,也要承受着无尽的冰冷和寂寞,唯有想到她,他才觉得这座帝宫至少是有一丝期盼和温暖的。
长安帝萧璧华微微抿起了薄唇,居高临下地看向阿九,长长的冕冠上垂下玄珠低到能碰触她的发鬓。
渴望了这些年,压抑了这些年,如今他终于登上了帝位,而阿九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反而不急不躁起来。他会得到阿九的心,让她身心只属于他一人。
扶摇握紧手中的骨瓷杯,只觉萧璧华周身都带着一股凌厉的压迫之气,她站起来,退后一步,退出他的势力范围,身子隐隐有些昏眩感。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0-31 12:11:18 +0800 CST  
萧璧华对她的欲望一日比一日深浓,连目光都带着侵略之气,他至今未动她,可她却感觉到了危机。
如今的她不再是九公主扶摇,而是中元殿的宫女阿九。
九公主扶摇死在了大婚之日,为死去的夫婿殉情而死。她被困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能证明她过去的点点滴滴都被人抹的干干净净,阿鸾、小七、凤岐、西决,那些人仿佛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梦醒后,全都消失不见。
过去的一切在她的生命中离奇般地消失,只有眼前这个成为了长安帝的萧璧华时刻提醒着她,武定二十四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萧璧华看着她,想伸手抚摸着她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脸,见她站在窗前淡漠的神情,目光一深,克制地收回手,说道:“阿九,七日后,我会前去庐阳郡,你随我一起去吧。”
“你想镇压庐阳范氏?”扶摇抬眼,微微震惊,萧璧华竟然要镇压范氏,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琅琊郡谢家了。原来大魏的长安帝只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他的心竟在这广袤的天地间。
“早该做的事情。”长安帝眉眼深沉如墨,斩钉截铁地说道。成为帝王后,萧璧华再也不需隐忍与退让,这些年来华贵的十一皇子褪去了表面的那层讥诮恶毒的伪装,透出骨子里的冷酷来。
若不是之前要依靠范氏来打压萧明昭,萧璧华又怎么会隐忍一个小小的庐阳郡如此放肆。
他不是老来昏庸的文帝,害怕战乱颠覆他的帝位,如今利剑在手,雄心万丈,长安帝需要的是以铁血开拓出他的帝国。这是男人的野心也是壮志。
而长安帝的另一私心就是借助镇压庐阳郡之际,带阿九离开这座帝宫,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想修补和阿九的关系,想将这个女人融化成有温度的春水,他想往后这寂寞的生涯都能与她相依偎。
“那场宫变流的血还不够多吗?”阿九打了一个冷颤,看向萧璧华。
她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自古生死流血不可避免,当年娘亲死的时候,她没有放声大哭,而是松了一口气,觉得那个女子终于得到了解脱。只是看着阿鸾在她面前坠下,血漫一地的时候,看着一波一波的暗人侍卫疯狂屠杀的时候,看着帝宫的青石地都被染红的时候,她觉得那些鲜血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她的鞋子,染红了她素色的衣裳,再也无法清洗干净。
那种无能为力的悲戚感涌上心头,让她全身战栗。往日里她总是以为一个人不畏生死,那么还有什么能令她畏惧,如今她才明白死亡是最为简单的事情,而活下来却比什么都难。
“阿九,这些血是必须要流的,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此乃人性中的贪婪作祟。”长安帝看着阿九苍白的面容,惶惶的眼神,声音有些暗哑,“我们都是凡人,骨子里都有人的劣根性,贪婪、掠夺、嫉妒。”
长安帝的声音顿住,伸手攫住她消瘦的手臂,低低说道:“阿九,有些事情是宿命,无法逃脱。”
萧璧华意有所指地说道,目光炯炯,深得如同碧绿的湖水。
扶摇心尖一抖,不动声色地退开来,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一旁的雕花珐琅屏风,淡漠地说道:“十一哥,求而不得会令人骨子里生出偏执来,若是真正得到,以往在珍贵的东西也会如昨日黄花,终有凋零的一日。”
她敏锐力那么强,怎么会不知道萧璧华对她的心思,他和萧明昭一样,都想得到她,只因她是这座帝宫最为特殊的存在,征服了这样冷漠特立独行的萧扶摇,打破道德伦理的那道枷锁,这其中的快感不亚于征战沙场、扩张版图。
这是男人自古多薄情,她不会爱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萧璧华见她如此说来,目光一暗,闪过一丝的嫉妒与狠辣。
阿九自小便是这样的性子,不见棺材不掉泪。如今她人都在他的中元殿,她还奢望等逃出他的掌心吗?还是她至今对凤岐没有忘情?
凤岐,想到如今官拜丞相的凤岐,萧璧华忽然轻轻一笑,双手扣在朱色龙袍上,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绿扳指,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自从醒来后从没有问我,为何会从中元殿醒来,阿九,你就从来不好奇是谁将你送给我的?”
扶摇身子一颤,靠在身后的雕花珐琅屏风上,这个问题她一直不愿意去面对。为什么阿鸾会死,为什么她会在中元殿醒来,为什么西决失踪,凤岐毫无信息,突然间官拜丞相?
那场逼宫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力去猜测。
萧璧华见她脸色苍白,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的暗怒,果真她至今对那人没有忘怀。长安帝脸色阴沉起来,转身拂袖而去。
宫女莲见目睹帝王脸色不好,有些心惊肉跳地进了内殿,见姑姑靠在屏风上脸色苍白的不像话,连忙说道:“姑姑没事吧?”
扶摇回过神来,看着这个眉眼清秀的宫女,沙哑地说道:“我没事,莲见,你是何时入宫的?”
“一个月前。”莲见柔顺地说道。
一个月前,那是萧璧华刚刚登基的时候。她这些日子瞧着这宫里的人都是生面孔,也不认识她,才知道,刚刚登基,他便清洗了整个内宫。
扶摇紧紧攥住指尖,他果真手段毒辣,雷厉风行。
她走出内殿,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低低地问出心中的疑惑:“莲见,如今朝堂上最得圣心的是谁?”
莲见听她这样问来,微微吃惊,说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听闻凤相大人很是位高权重。”
“你说的可是二公主的夫婿,昔日的凉州刺史凤岐。”扶摇脸色更加苍白,说出心中的猜测。
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的眉睫还是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他是不是真的背叛了她,将她拱手送给了萧璧华,换来他凤家的鼎盛春秋?还是他始终就是萧璧华的一颗棋子?
“正是。”莲见提到那位年轻有为的凤相,心里也泛起了一丝的涟漪,不禁多说了几句,“听闻皇上登基时提携众臣,说凤相大人居功至伟,当属重用。老丞相辞去归隐田园后,皇上任凤大人为左丞相。这算是咱们大魏朝最年轻的一位丞相了。”
扶摇抬头,靠在门扉上,看着外面天空之上的鱼鳞云,一言不发。
莲见见她不言语,有些忐忑,寻思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低低地问道:“姑姑,奴婢多嘴了。”
扶摇摇了摇头,脸色冷了几分。阿鸾死后,她突然之间明白,这宫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凤岐,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凤岐吗?还是这些年她一直错了。
扶摇暗暗一叹,如今她唯一期盼的便是小七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想到萧明昭死后,他的遗腹子却成为了她和小七全部的支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让她们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萧璧华软禁了小七,借着小七和肚子里的孩子来牵制她,她每隔七天便能去见小七一面,为了小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压制了对于萧璧华的畏惧,每日小心如履薄冰。萧璧华至今没有碰她,每日再忙,都会来看望她,那个男人越发显得深沉,让她无法看透。
只是她偶然间还是会撞见那个男人眼中的幽光,如同狂野上的孤狼,周身都散发着侵略的气息,待她再看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高深莫测。
萧璧华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而她要努力在兽爪下逃出生天。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0-31 12:11:5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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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帝登基一月后,秘密南巡,南巡目的直指庐阳郡,扶摇成为帝王随身的伺候宫女跟着出行。
南巡前,萧璧华让她去见了小七一面。小七住在离中元殿甚远的西六所。康长禄领着她从中元殿走到西六所时,夜幕早已降临。她每次只能在夜里来看望小七,看着她渐渐隆起的小腹。
“姑姑好生探望一下小七姑娘,此次南巡要离宫一段时间呢。”康长禄滑溜地陪着笑脸,说道。
这位康长禄公公原先只是后宫一个不起眼的太监,新帝登基后,老人们被放出宫,这位很是得长安帝的欢心,被提携到身边当了个总管太监。
康长禄也算是宫里知情的那一类人,又是跟在帝王身边的,自然知晓扶摇对于长安帝的特殊,丝毫不敢怠慢,嘴里喊得是姑姑,实则是当主子来供着。
扶摇也无心理会这位康公公,推开门进了厢房。
因怀孕,小七整日里嗜睡,萧璧华又特意挑的时间段,不让她二人能多加交流,是以,这一个多月来扶摇虽然来看望过她几次,小七却是不知情。
扶摇将手轻轻覆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低低一叹,这肚子有六个月了吧,再等四个月,孩子就能出来了,想到这里,扶摇微微一笑。
小七夜里睡得很不安稳,皱着眉头翻身着,康长禄瞧着这光景,微微一急,低低地说道:“姑姑,夜深了,奴才送姑姑回宫吧。”
每次姑姑来看望这个暗人,西六所的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给她闻了轻微的安息香,让她安睡,香料对于腹中的胎儿不好,他们也不敢下多了药。是以这几次来,这个暗人都没有清醒。主子可是不愿意姑姑见这位的。要是这个暗人中途醒了,主子知晓了定然要责罚他,想到这,康长禄连忙出声说道。
扶摇目光微冷,冷哼了一声。康长禄不敢造次,垂首焦急地等在一旁。
扶摇又看了她一会儿,替她盖好被子,这才起身走出西六所。
夏夜如水,隐隐有凉风吹来,很是惬意。
扶摇踩着月光照耀的青石地,不徐不慢地走回中元殿。一路上宫人被屏退,异常安静。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深浓的夜色,那夜色里也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暗卫,使得这夏夜连蝉都噤声了。扶摇回头淡淡地对这位康公公说道:“安息香对于腹中的胎儿不好,以后不要用了。我知晓她平安就够了。”
康长禄脸色微变,却笑着说道:“姑姑说什么奴才怎么听不懂。姑姑慢点,这夜里黑,路不好走。”
扶摇见他装傻,也不点破,小脸微冷地一路疾走,返回到中元殿的偏殿。
莲见一直等在偏殿的门口,提着宫灯,见她回来,急急上前来照路。
扶摇看了一眼中元殿正殿的方向,然后看着偏殿上飞舞的牌匾——“飞花逐月”。
飞花逐月,谁是那飞花,追逐的又是怎么样的明月?
她垂下睫毛,进了飞花逐月阁。
康长禄将扶摇送回偏殿后,一路小跑赶回了中元殿的正殿。
正殿内,灯火通明,帝王正坐在小榻上看奏折,一旁还摆着早已冷掉的点心和茶水。
康长禄进了殿,也不敢打扰,只静静地站在一旁。
长安帝抬起头来,看着康长禄,淡淡问道:“阿九回去了?”
康长禄恭声说道:“回禀皇上,姑姑去看望了一番就回来了,奴才亲自送姑姑回的偏殿。”
长安帝点了点头,阿九一项是个聪明的,凡事都比旁人要淡三分,纵然她再关心那个暗人,只怕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
康长禄偷偷瞟了一眼帝王,揣测着这位帝王今日的心情算不错,这才轻声说道:“姑姑似乎知道了奴才对那位姑娘用安息香,今日告诫奴才说这香对胎儿不好。”
长安帝微微一笑,甚是不在意地说道:“那就不用了,但凡她说的,一切照办。”
康长禄心里一突,应答道:“奴才遵旨。”
一切照办,这宫里只怕连淑妃也没有这样的待遇,这样无名无份地养在深宫,却是得了帝王最大的宠溺,那位姑姑前途不可限量啊。
康长禄暗暗地心惊。自古以来,帝王想要宠信女人,何苦这样大费周折,康长禄想起那位姑姑时常冰冷淡漠的神色,容光气度并非一般的庸脂俗粉可比,新帝又是这样地纵容,想起皇上一个月连后宫都不曾去,心下更是明白了几分。
康长禄乃是人精中的人精,否则又怎会得到萧璧华的赏识。他早些年在宫里郁郁不得志,手上无权,加上扶摇低调,一年也不曾出来闲逛几回,是以康长禄不知晓扶摇的身份。
那些知晓扶摇的宫人一早便被萧璧华变着法子放逐出宫。萧璧华步步算计,怎容有失?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0-31 12:15:33 +0800 CST  
“她还说了些什么?”萧璧华心情极好,想到马上就能带着阿九出宫,一来解决庐阳郡的隐患,二来能和阿九单独相处,心情越发地好。
康长禄拼命地想着,记忆里那位姑姑沉默寡言,就跟冰做的玉人一样,哪里会跟他们多话,可皇上兴致极高,康长禄想了想,说道:“姑姑话不多,奴才也不敢多话,可姑姑瞧着那位小七姑娘的肚子时很是欢喜,姑姑应该是极为喜欢孩子的。”
康长禄的话让萧璧华的笑容一顿,目光深了几分。
萧璧华淡淡威严地看了康长禄一眼,说道:“退下吧。”
康长禄心惊,立马无声地退下,转过身去,嘴角却扬了起来。
他大胆地猜测了帝王的心思,巧加点拨,帝王却没有怪罪,说明他猜对了。那样美丽的人儿养在深宫,哪个男人不心动,帝王喜欢那位姑姑,若是姑姑喜欢孩子,那么这一切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康长禄加深嘴边的笑容,守在了中元殿的外面,暗叹,这宫里要多一个主子了。
萧璧华在那奴才出去后,脸色暗沉了几分。
孩子?他和阿九的孩子?这个念头如同星星之火陡然间燎原起来。他渴望阿九,渴望她能孕育他们的孩子,只要想到未来可能有个小阿九或者小十一,那种幸福感涌上帝王的心头,让他多年来的稳重荡然无存,如同少年儿郎一样欢欣雀跃起来。
想到这里,萧璧华哪里还坐的住,想要飞速地去阿九那里,看看她,只要看着她,便是极好的。
萧璧华丢掉手上的奏折,起身大步地前去偏殿,挥散所有的奴才和暗人,踩着月光飞快地走去。
飞花逐月阁里很是安静,唯有淡淡的火光从窗户里透出来,萧璧华站在偏殿的门前,举手想推门进去,却听里面的阿九与那宫女莲见在聊着天,一时之间手停顿在了半空中,帝王在更深露重的夏夜靠着门扉,静静欢喜地听着。
“姑姑还不就寝吗?”莲见一边收拾着扶摇南巡的一些必需品,一边看着坐在灯火下刺绣的扶摇,有些好奇地问道。
她凑过去,正巧看到扶摇绣着一只小老虎,她的绣工实在是算不上极好的,一只小老虎只绣了一个虎头,胡须绣的有些扭曲,一看便是不常刺绣的人。
扶摇看着自己绣的有些惨不忍睹的小老虎,勾唇笑道:“我等会再就寝,怎么也要把这只虎头绣好。”
莲见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说道:“姑姑这是为孩子绣的吗?”说着看了看扶摇的肚子,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位冷酷的帝王。
姑姑是怀孕了?还是想怀上帝王的孩子?
扶摇不用看便知晓她想歪了,也不计较,淡淡笑道:“我的一个姐妹有了孩子,我想等孩子出生做她干娘的,做干娘的哪有不给礼的道理。也不知道是生个小子还是小姑娘。”
这是莲见服侍这位姑姑以来,第一次见她说这么多的话,也不禁有些惊奇,这位姑姑貌似面冷心热,看似冷漠实则很是好相处。
莲见笑道:“奴婢瞧着这像是绣帽子,姑姑,奴婢没有猜错吧,不论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都是可以用的。”
扶摇也笑了笑,确实绣的小帽子,虎头虎脑的才可爱,那孩子,一定要平安地出世。
她如今突然明白,人是会变的,以前困在冷宫的萧扶摇一身戾气,憎恨这座冰冷的帝宫,甚至不畏生死,可如今才明白,再多的恨也罢,怨也罢,终究是要好好地生活着,过好每一天。
那次逼宫事件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包括她的。她没有走出这座帝宫,她的能力太过渺小,生活用残酷的事实磨平了她身上锋利的棱角。
既来之,则安之,她在宫里生活了近20年,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安抚了她不安躁动的心,让她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莲见见扶摇绣的很是投入,也放下手中的事务,凑过来,看着她绣,不时地在一旁委婉地教着她一些针法,两人低低地垂着头,在灯火下绣着。
萧璧华透过门扉的细缝,看着沐浴在昏暗灯火下的阿九,目光柔情似水,透出一丝深深的宠溺来。无论是冰冷的、桀骜的还是温柔的阿九,都让他的心渗出丝丝的甘甜温暖。
萧璧华静静地靠在门扉上,注视着里面的阿九,俊美威严的面容透出滔天的自信来。
长安初定,他会好好治理好这天下,更会不惜一切得到他喜欢的女人。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0-31 12:19:17 +0800 CST  
119
长安元年,长安帝秘密南巡。帝对外宣称前去北行宫避暑,宫里事务交由昔日的十三皇子今日的武广王萧宝眷以及凤相等人处理,实则帝在盛夏带着人马秘密南巡,直奔庐阳郡。
然而知晓内情的人却寥寥无几。
萧璧华的人马扮作了普通的商旅低调地前往庐阳郡,一路上不徐不慢,一边游玩一边考察民情。
扶摇此次出行扮作的是萧璧华的侍女,是以和萧璧华同坐一辆马车,两人要朝夕相处,这点让她很是不适应。好在萧璧华的性子一贯是深沉内敛的,每日处理快马加鞭送来的紧急奏折,以及出去视察,独处时也没有表现出咄咄逼人的一面。两人都掩饰了内心的暗涌与一切的情绪,算是相安无事。
扶摇虽然坐的是马车,但是车内空间极大,摆放着小榻,几子等物,四匹青葱玉狮马拉车拉的极稳,加上马车本身的坚固构造,行走中几乎无大的晃动,很是平稳。
由于天气热,一行人尽量避开了白天赶路,走的都是僻静的小道,夜里走了几日便在渡口改换水路,沿着江水南下。
南方多水且富庶。他们是在夜间登上船的,连同马车在内整个商队都消失在江面上。
萧璧华行事很是谨慎,此次出行,所带的人数有限,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萧璧华都有意抹去他们留下的痕迹。
扶摇对于这一切不是很在意,因为从未坐过船的她,晕船了,吐得厉害。
萧璧华见她呕吐的脸色都苍白起来,脸色有些难看,让船停靠在下一个郡县,暂作休息。
此次出行,并未带御医同行,唯有跟随而来的庄羽医术甚好。萧璧华思索良久,才让庄羽前去为她诊脉。晕船并非是大事,他想知道的是一瞬芳华有没有恶化的迹象。
若不是因为一瞬芳华的毒,只怕萧璧华也绝然不会让庄羽接触到扶摇。庄羽与凤岐乃是同门师兄弟,难保私下没有什么来往。
扶摇晕船,萧璧华特意派人去买了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来照顾她。
那丫鬟笨手笨脚的,也只能干些端茶倒水的活儿。
“阿九姑娘无大碍,只是身体较弱,受不了这水路的晃悠。”庄羽隔着帘帐为她把脉,转身对着萧璧华说道。
“可有药物能抑制她的晕船症状?”萧璧华握着她的手,见她神情萎靡,心下焦虑起来。
庄羽点头道:“主上莫担心,有几味药草药性温和,可缓解阿九姑娘的症状。属下这就前去备药。”
萧璧华点头,又细细地交代了几句,让扶摇好生休息,然后才和庄羽走出阿九的房间。
“可有眉目?”萧璧华站在甲板上,看着滔滔的江水,双手倒扣,沉沉地问道。
大风从江面吹来,吹起萧璧华身上的墨黑色锦袍。
庄羽稍微垂眼,低低地说道:“属下原先用的药物只怕不久就要失效了。废太子萧明昭逼宫的那一日,她原本就大受刺激,体内的一瞬芳华有了开花的迹象,纵然主上耗尽了珍稀药草也只能暂时压制,如今晕船事件不过是个开端,姑娘的身体大不如前。”
庄羽细细说来,每说一句萧璧华的脸色便阴沉了一分。
“没有其他的办法?”萧璧华压低嗓音,一字一顿地问道。
“如今之计,唯有前往南疆,寻找破解之法。”庄羽沉声说道,没有说的是,南疆幅员辽阔,局势颇为复杂,破解一瞬芳华的几率甚小,只是这话若是说出来,以萧璧华的性子只怕即刻便会拟定计划踏平南疆,如此劳民伤财之事实不属于明君所为。
这位跟随长安帝步步高升的庄先生私心里认为,一瞬芳华之毒若是毒发,那位九公主真的死在帝宫,倒也是一件好事。
萧璧华紧紧攥住指尖,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朕就派你前往南疆,若是寻不到破解之法,你就无需再回来了。”萧璧华冷声说道。
庄羽浑身一颤,目光幽深,低低地应道:“属下为阿九姑娘备好药草就前往南疆,主上保重。”
萧璧华摆了摆手,让庄羽退下,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看着江水拍打着两岸的岸滩。
当年冬狩一事,庄羽想借祖母的手一箭双雕除去阿九和萧明昭,阿九险些蒙难,那时,他便看出了这位幕僚的心思,隐忍到今日,没有杀他,不过是不愿毁掉这样的人才,无论是医术还是行军布阵,庄羽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派他去南疆一事只是一个警告和惩戒,若是此人意欲对阿九不利,他定然斩杀他于剑下。
一瞬芳华之毒依靠庄羽一人实在不妥,看来他要另寻途径,帮阿九压制此毒,直到寻到破解之法。天地有序,阴阳各半,相生必有相克之法,既是毒便有药,他就不信一瞬芳华当真是无药可解。
萧璧华狠狠地咬牙,眉眼深得能滴出墨来。
庄羽退下后,避人耳目,在阿九的房前扣了三响。
庄羽进了房间,只见阿九靠在床榻之上,手捧着一卷书籍闲适地看着,见他进来,脸色一冷,说道:“庄先生倒是自觉,不请自入。”
庄羽将手中备好的药草放在桌子上,淡淡说道:“阿九姑娘不是一直在等在下吗?姑娘的身子虽然弱,但是也不至于弱到这种程度。”扶摇的晕船之症并非严重,而她如今身子不适,只怕还是一瞬芳华的缘故。
庄羽稍一思索,便知晓她定然没有吃他为她调制的药。一瞬芳华最忌讳的便是大悲大喜,情绪的剧烈波动会使得蛊虫吸收大量的生机,缩短毒发的时间。九公主聪明至极,定然察觉了身体的不适,暗中停药来达到见他的目的。没有想到,她居然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不知道阿九姑娘见在下所为何事?”庄羽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扶摇起身,淡淡笑道道:“先生真是通透的人,阿九也不废话了。当年冬狩一事,先生为了除掉萧明昭,暗害于我,不知道先生可还记得。”
“当然今日我找先生来不是为了翻那些陈年旧账,我只希望先生能将当日逼宫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此后你我便互不相欠。”
庄羽眉头一皱,沉思了几分,当年冬狩确实是他出的手,不管怎么说,他亏欠了她几分。只是他在当日便有了觉悟,一直将扶摇当做心腹大患,是以今日扶摇这般说来,庄羽并没有动容。
如果扶摇一直待在萧璧华的身边,影响萧璧华的气运,那么他们便是死敌。
庄羽看着眼前这个被偷梁换柱,以宫女身份活下来的九公主,说道:“不知道阿九姑娘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0-31 12:20:58 +0800 CST  
120
“长安帝当日的部署到底是什么?”扶摇一字一顿地说道,目光雪亮。
庄羽眼中精光闪过,说道:“姑娘该知道,主上是有雄才大略的人,当日的逼宫事件不过是主上为了除掉废太子所下的一粒重棋。主上让废太子带着虎符出宫,寻求多路精兵前来逼宫,殊不知那些所谓的勤王之兵,大多数是主上的人马,就连建康的城门以及西华门都是凤相为废太子打开的,否则他萧明昭怎么可能在短短一日便能攻入建康,进入帝宫,更别提杀到昭阳殿。”
“那当日所死的那些人呢?”扶摇声音冷了下来,紧紧攥住掌心,感觉心有些刺痛。那些死在兵荒马乱中的人呢,阿鸾呢,他们都是牺牲品吗?
“一个新的王朝的建立,必须要流尽鲜血,尤其是叛逆者的鲜血,那些死在逼宫事件中的人有他们必死的原因。”萧璧华借助太子逼宫事件除掉了一些不臣服于他的势力,那盘棋萧璧华准备了整整六年,无论那些人是否无辜,以少数人的鲜血换来今日的长安初定,都是值得的。
扶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下来的眉睫轻轻颤动着,她早知道他骨子里的冷酷无常,她闭上眼睛,想起阿鸾从摘星楼坠落时的血红色衣裳,心中滋生出一丝的恨意来。
“那场逼宫事件中,凤岐一直都是萧璧华最重要的棋?”扶摇顿了一下,问道。
庄羽眼光猛然一缩,突然想起数日前,太子逼宫事件不久的一个夜晚,登基为长安帝的帝王在中元殿召见他,莫名的交代道:“若是有一日阿九问你,有关凤岐的事情,你如实说就是。凤家早些年便是一直支持朕的,当年凤岐远赴凉州也正是朕和谢家家主的意思。朕需要他在边境为朕寻求中坚的力量。”
庄羽垂眼,斟酌了几分,却并没有按照帝王交代的回答,只说道:“姑娘心知肚明,凤家从一开始便是主上的后盾之一。凤相当年借故远赴凉州也是为了主上的大业而筹谋,正因为凤相大人那几年为主上在外奔波,主上才能得到边境诸多郡县的支持。废太子逼宫一事中,若不是凤相与主上里应外合,废太子不可能如此轻易伏诛。是以主上登基后,老丞相卸甲归园,小师弟成为左丞相。”
庄羽字字句句暗示,凤岐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萧璧华。那么纵然扶摇对凤岐有怨恨,这怨恨也该转移到萧璧华的身上。只要她与帝王心生嫌隙,那么帝王心冷,自然不会再对这位用情。
扶摇呼吸猛然一顿,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脑海,当年凤岐远赴凉州是因为那场丑闻,她被禁足三年,他远赴凉州。她死死地盯着庄羽,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说,当年的事情,凤岐为了支持萧璧华有意所为?”
萧琉璃母妃家本就是凤家,与凤家亲近,若是当年一事凤岐知情,那么这些年只有她被蒙在鼓中,可笑地被他们利用。
庄羽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掩去暗藏的心思,说道:“当年的事情孰对孰错已经无法论断,只是如今小师弟贵为丞相,又娶了二公主,深得主上器重,阿九姑娘若是念及这些年他对你的照顾,就不该前去打扰他安泰的生活。”
扶摇狠狠咬住下唇,看着庄羽,目光冰冷透出丝丝的寒意。
“庄先生多虑了。”她转过身去,纤细的身影站的僵硬,“我与凤相大人并无交情。”
庄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庄某即将前往南疆,姑娘体内中了奇毒,若是不吃庄某配置的药,性命堪忧。”
“我以为庄先生是乐见其成的。”扶摇冷笑一声,不再看萧璧华手下最得力的幕僚。这个始终微笑的儒士与凤岐同出一门,却从一开始便针对她,欲置她于死地。
庄羽脸色终于变了几分,敛去了笑容,目光闪过一丝的犀利。
没错,他希望萧扶摇死于一瞬芳华。身为局外人,他看的比谁都要清楚,不仅他那个小师弟欲要和她私奔,就连帝王也是百般算计,想将她占为己有。
无论是长安帝的动作还是凤岐的所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只是他永远不会告诉萧扶摇事情的真相。
就在废太子萧明昭逼宫之日,凤岐部署好一切欲趁乱带她出宫,他那个小师弟竟然想抛弃凤家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子与这个女人私奔,全然不顾生养他的双亲,这个出生在冷宫的女人果真是妖孽,否则怎么会将一个卓越的世家子弟毁灭至此?
只是重华宫的那位不会坐视这一切的发生。他奉命亲手带兵控制了摘星楼一带,将凤岐和那个剑客等人困在死局中。谁能想到,当日十一皇子的主力兵不在昭阳宫而是那样不起眼的摘星楼。
那一夜,凤家的势力元气大伤,长安帝如同一只凶残的雄鹰生生地折断了凤家的羽翼,他不能形容那场内乱的情形,那是他们师兄弟下山后第一次交手,他耗尽心血布下血阵,凤家的人马连同废太子萧明昭的人马,伤亡惨重,而他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于他看来,那一夜的逼宫事件中其实没有赢家。
太子被诛杀,凤岐重伤,他亦是重伤休养至今,而登上帝位的长安帝也给自己留下了致命的隐患。
世人皆言,新帝恩宠凤家,却不知老丞相是急流勇退,而凤岐是被逼上相位。那一夜的惨烈后,新帝却消除芥蒂封小师弟为凤相,此时,他才恍然大悟。帝王之心,竟然隐晦深暗至此。
昔日相约私奔的情人反目成仇,将她出卖给他人荣登高位,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因爱生恨的吧。
长安帝不杀凤岐,反而重用凤家,物尽其用,不仅于江山社稷有用,更是无声息地灭杀了一个情敌。主上向来是深谋远虑的。
庄羽暗暗感叹,跟随主上多年,他越来越心惊,主上对于萧扶摇的用心。而他绝不能任其发展。萧扶摇不仅会毁掉小师弟,更会毁掉主上。
庄羽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个阴暗的念头,说道:“阿九姑娘,恕我多言,姑娘应该察觉自己中了奇毒,我与凤岐师出同门,情同手足,定会尽心医治姑娘的毒,以前的事情还请姑娘莫怪罪于他。我们都是为人臣子,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扶摇闭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她自然不会怪罪凤岐,无论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背信弃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萧璧华。凤家一直都是支持萧璧华的,凤岐也罢,她也罢,都只是棋子。
至于这位庄先生的心思她也是知晓几分的,庄羽一直不希望她出现在萧璧华的身边,如今这般说来不过是希望自己憎恨萧璧华,更与凤岐决裂。
只是他不会明白,她与凤岐走到今日,再也无法回头,她与萧璧华之间更是复杂难以言喻。这些年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恨这位十一哥还是惧怕这位十一哥。
建康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泥沼,他们每个人都在其中不能自主地沉沉浮浮。
扶摇淡淡冷笑道:“其实庄先生不必在阿九面前多说,若是先生能劝得长安帝逐我出宫,先生大恩,阿九必当铭记在心。”
庄羽脸色铁青起来,再也无法笑出来,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
自古红颜祸水,果真不假。帝王怎么会逐她出宫?看来他今日这般用心都是无用功,这个女人的心是寒冰所做。凤岐也罢,主上也罢,只怕谁都没有进过她的心。
这分明就是劫数。
庄羽想起当年,他利用师门的秘术来追寻明主,寻到萧璧华时,萧璧华的命格不仅显示贵到极致,贵中更是隐藏着一丝大凶之兆。
如今看来,那个大凶之兆分明就会应在九公主萧扶摇的身上。只要这位公主一日待在主上的身边,帝王运势便受到一丝的偏移,长此以往便是大凶。
庄羽出了扶摇所在的房间,站在甲板上,长安帝已然不在,只余他一人忧心忡忡地看着江面上的夕阳,想起长安帝、凤岐与那位九公主之间的种种纠葛,突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0-31 12:21:45 +0800 CST  
121
相府
东哥将最新的消息带回相府时,凤岐正和几位大臣商议着朝中的一些事宜。长安帝出宫避暑,一些不甚紧急的奏折便由亲王以及凤相等人处理。
凤岐自从官升丞相,每日都很是忙碌。
东哥等了一个时辰,等那些大臣们都散去,这才进了议事的大厅,低低地说道:“公子,南方最新的消息。”
经历了逼宫、改朝换代的诸多变故,就连一向不羁的东哥都沉稳了几分。
凤岐本因议事,眉眼间生出了一丝的疲倦,此时听说是南方的消息,立马打起精神,伸手接过密函。
密函很简单,讲述了帝王如今走到了南陵郡,而且走的是水路。
大魏共有九大郡,十八小县。南陵郡过去便是庐阳郡。没有想到萧璧华的目标竟然是范家。
凤岐将密函焚烧殆尽,问东哥道:“有你哥哥的消息吗?”
东哥摇了摇头,目光黯淡了几分,说道:“他走的很干脆,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看来,他不打算回建康了。”
凤岐点了点头,西决与东哥不同,他们两兄弟一个喜静一个喜热闹,性子也截然不同。
西决的五年之期已到,他离开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公子莫担心,老哥常年流浪江湖,是定不下来的,也许哪一天在哪里就碰到了。”东哥说道。他喜欢热闹的帝都,而西决性子冷漠却喜欢安静的地方。一个多月前太子逼宫之日,公子重伤,凤家势力被削弱一半,老哥一夜之间失踪,新帝登基,老爷告老还乡,公子官拜丞相。一波一波的变故快的令人措手不及,东哥开始试着思考这些复杂的事情,试图帮助公子分忧。
公子自从月前的重伤之日开始便元气大伤,这些日子来病情时好时坏,加上沉重的政务要处理,整个人都清瘦了。
新帝大肆加封凤家,凤氏一族日益鼎盛,凤家的旁系分支都一个劲地涌进建康。而嫡系的老丞相却是告老还乡,做起了富贵闲人,每日在城郊的别苑卷起衣袖种些蔬菜花草,悠闲自得。老丞相似乎要退出建康的政治圈。
东哥不明所以,只能看在心里,日夜揣测。
凤岐点了点头说道:“我知晓他是要走的,只是希望他能寻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东哥见他处理了一些政务,不似早先那么忙碌,连忙说道:“夫人早些时候传话,想见公子一面。”
凤岐微微一愣,一言不发,只是摩挲着桌案上的秘搁,脸色有些冷。
“公子还是见一见夫人吧。”东哥垂眼劝道。
自从凤岐重伤多日以来,一直都对萧琉璃避而不见,两人已经冷战了一月有余。萧琉璃始终是放低姿态,而凤岐心如铁石,连带东哥都有些怜悯萧琉璃。
“就说我事务繁忙,无暇见她。”凤岐淡淡开口说道,面冷如霜。
东哥眉头一皱,刚要去回绝夫人,刚出书房就听外间有些声响,却是萧琉璃带着贴身侍女一路甚有气势地闯了进来,无人敢拦。
“我知你忙碌,可我也无时间继续等下去,这才不请自来。”萧琉璃挥散下人,站在书房的门边,望着许久未见的夫婿,有些意难平地说道,“你打算一直冷战下去?”
东哥连忙退下去,将门掩上。
凤岐垂眼,不看她,淡淡说道:“你来所为何事?”
“当日之事,你至今还怨我?”萧琉璃进了书房,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凤岐,目光湿润了起来,“当日我一直待在母妃的宫中,不曾插手任何事情,你怨我没有出手救阿九吗?可她自己要跳楼,谁又能拦得住,她一直就是孤僻的性子,生无可欢也不是不可能的。”
萧琉璃心中委屈,将积蓄了多日的话一股脑地嚷了出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如今你要将这些年的情分一把抹去吗?阿九已经死了,你要为了她毁掉我们的生活吗?”
凤岐一直平静的面容在听到那一句阿九已经死了后陡然生出了一丝的波动,扬高声音又稍微压制地说道:“她没有死,可如今生不如死。”
萧琉璃震惊,脱口而出:“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她的尸骨下葬的。那一夜,她穿着嫁衣从摘星楼跳下时,宫里的人都是看见的,你胡说。”
凤岐抬眼,看着她近年来有些消瘦的小脸,心中泛起了一丝的歉意。
他娶了她后,不曾给她温暖的生活,若是嫁给旁人,她定然能过的很好,不会到今日还为他担心受怕,为他步步筹谋。
凤岐站起身来,却不走近她,只是站在窗前,双手倒扣,看着外面的残阳,晦涩地说道:“你不用在意阿九的事情。当日我确实打算和她一起离开,可最终落得个我背信弃义,舍她而去,以她的生死自由换得如今身居高位的结果,她恨我还来不及,我知晓她的性子,此生她不会原谅我了。如今她是生是死,与我都不会再有纠葛了。”
萧琉璃见他挑破那最后一丝的顾虑,将话挑明了说,不禁脸色变了一变,身子一个不稳,靠在了门后。
“我从来就没有在意阿九的事情,我在意的是你的事情。”萧琉璃悲从心来,他今日居然扯破了他们之间最后的那层薄纸,将双方置于如此地步,他是真的打算不回头了吗?想到这,萧琉璃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惊惧。
她疾步上前,猛然抓住凤岐的衣袖,紧紧攥住,有些嘶哑地说道:“从你娶我的那天开始,你便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可你如今还是说出来了,我做错了吗?我的夫君要舍弃这偌大的家业跟我的妹妹私奔我难道该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离开吗?如今我放任你们发展,是十一弟阻止了你们,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为何你不回头,过着你平静安泰的日子,反而要撕裂与我之间这样凉薄的情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萧琉璃的声音到后来陡然提高,哽咽得几欲泪流满面。
为什么?他们走到了这一步,他还不肯放弃阿九,生生地将他们二人的生活毁灭殆尽?
凤岐见她伤心,隐忍着不肯哭出来,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终是他负了两个女人。他想起阿九倔强苍白的小脸,她从来都是不哭的,可那神情却让人看着心如刀割。如今的她是不是依旧睁着大眼,毫无生气地抬头仰望着天空,神色寡淡无一丝的欢愉?
他愧对她,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此生是他奢望了,凤岐突然意识到,与阿九一路走来的这些年,似乎总有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二人远远隔开,无法靠近。事到如今,他终于开始承认,属于他的那段缘分在多年的迟疑与等待中消散了,在他娶了萧琉璃后,在太子逼宫失败后走向了灭亡。
凤岐伸出手,看着掌心的的纹路,觉得悲从心来,喉咙一甜,有些腥甜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地吞下去,看着萧琉璃似怨恨又似茫然的眼神,低低一叹,说道:“你没有错,我这些日子避不见你,不是生你的气,是我想明白了。我配不上你,我会送上休书一封,你是金枝玉叶,脱离了凤家还能嫁个比我更好的男人,往后这凤家的浑水你离得越远越好。”
萧琉璃在听到这话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休书?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白色中泛着些微的铁青,心口在那一瞬间疼的无法呼吸,她紧紧攥住凤岐的胳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浑身都不停地颤抖起来。
凤岐见她脸色变得难看,有些不忍,却是狠心挥开她的手,看着她身子不稳跌坐在地上,鲜艳的裙摆铺散一地。
凤岐转过身去,不去看她,视线转向窗外的天空,夕阳早已落下,夜幕降临,黑暗一点一点地爬上院落的枝头,就如同他此时的心境。
萧璧华登基后,这天下虽然还是大魏,却是另一番天地。一朝天子一朝臣。走狗烹,狡兔死的事情还少吗?就连父亲都在全力支持萧璧华登位后,看清此人的心性,有意地退出朝廷的纷争,想借此来保他,保凤氏一族的平安。
萧璧华此人野心极大,也极有手段,能力在当年的康帝、文帝之上。士族的势力已大到不能再大,庶族在皇族的扶持下已然崛起,士族与皇族的矛盾也深得不可开交,就连他都闻到了硝烟的味道,何况帝王此时南巡,直逼庐阳范氏,范家若是不臣服将是第一个被灭的士族。
逼宫事件后,士族与皇族的战争终于要爆发了。
他看的比萧琉璃远,比凤家的那一众人要长远。萧琉璃胸无大志,只盼和他生老病死,凤家人眼巴巴地看着凤家如今的权势,却看不到这权势背后隐藏的巨大危机。
在废太子逼宫事件中,凤家因萧璧华的势力伤亡惨重后,他便知道这场战役极难打赢。
事到如今,他总是想保护一些人的,譬如琉璃,譬如凤家。那个男人将整个士族往绝路上逼迫,他们世家大族此时就如同悬崖上的空中楼阁,看似风光,实则危险四伏。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7:45:52 +0800 CST  
美妞们,汉子们,因为楼主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猪差,干的比驴多,所以亲们的留言是绝壁米有时间回复的,楼主刚刚坐了一个多小时车回家,晕车哇,现在还米有缓过来就来天涯发文了。上班期间住单位附近,无线网卡丢失,都是蹭单位的网,那叫一个苦逼啊,偏偏单位wifi坏掉是经常的事情,这些就不提了。今儿的文还米有写,读者等文也是各种苦逼啊,好吧,我是来吐槽的。
关于此书,很多人看到了结局,那不是最终的结局,只是宫闱的部分结束了,是悲剧。很多读者吐槽来着,作者骗人哇,其实米有骗你们,根据剧情的发展,扶摇在宫闱里势必要以悲剧结尾的,但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出了宫闱,属于萧扶摇的将会是另一片天地。萧扶摇也恢复了她原本的身份。想看喜剧结尾的亲们去搜《帝欢之扶摇直上》,虽然章节内容还不多,但是是不需要付费看的,好吧,天涯上一直都是免费的,发文两个月了。这文过几天会改名,所以想继续看下去的早些去收藏吧,免得找不到了。因为后续的故事大概是不发在这个帖子里的。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7:59:44 +0800 CST  
关于本书的后续章节,我今天会全部发完,V章节的内容有点麻烦,妞们去看txt,有人已经整理出txt了,在新浪共享,直接搜帝欢txt 就可以了,速度把,日后被人举报删除txt也是可能的,毕竟是盗版。
各种泪,好吧,楼主累的跟狗似得时候都是来天涯看亲们的回复找安慰的,这楼要是完结了,楼主各种泪啊。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继续更文!!!!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8:07:43 +0800 CST  
一百二十二章
“我不会离开凤家,更不会接你的休书,在外人眼中看来,你如今官拜丞相,接管家主一位,你的一言一行便代表了凤家,而我是家主夫人,有义务帮你修正一些错误的决定,我明日清晨会去城郊的别苑,请爹爹出面,无论你做什么荒唐的决定,都得通过家族的决议。”萧琉璃仰起头,端起她身为公主的最后一丝骄傲,冷冷地说道。于她看来,她的生命是和凤岐连在一起的,她早已将自己视作凤家人而不是萧家人。
凤岐暗暗叹息,萧琉璃即使去请父亲回来也是无用的。
父亲早就有所察觉,否则怎会告老还乡,萧璧华没有想过放过凤家,执意封他为丞相,一是为了在他和阿九中间插上致命的刺,二是将凤家逼到最高位,让凤家的势力膨胀后再连根拔起。
只是这个过程是极其缓慢的,也许需要十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别说萧璧华,就是当年的康帝、文帝谁又没有想过皇权独大,皇权死死压制士族的时候。只是这是一场拉锯战,康帝和文帝到死也没有改变士族做大的局面。
“璃儿,我对不起你和阿九。”凤岐低低地说道,声音淡漠了几分,整个人透出一丝的出尘之色。他原本就是神仙般的人物,性子温润,品行端正,不同于那些纵情声色的世家子弟,成家以来更是修身养性,越发得显得高洁,叫人啧啧生叹。
萧琉璃心中的温暖柔情在那一句休书中化为了坚硬的寒冰,她冷笑了一声,声音尖锐起来:“原来你当初娶我的时候就想到了有今日,所以成亲一年多了,你始终不曾碰我,你以为我带着这完璧之身还能嫁别人吗?你不欠阿九,你从始至终亏欠的只有我一人。”
“对不起。”凤岐只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
萧琉璃后退几步,靠在身后冰冷的桌案上,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的悲凉。
她突然想起那年大婚,阿九坐在她的琉璃宫,看着满屋的嫁妆,淡漠地说道:“成亲只是开始。”
她终于明白那句话的含义。成亲真的只是一个开始,是煎熬的开始。人人都称赞他们是天作之合,谁又能知晓成亲以来她内心的悲苦与委屈。
长久以来的爱意化为尖锐的恨意,萧琉璃见他始终淡定,如佛陀般悲悯,不禁嘶哑地冷笑道:“凤岐,有些事情既然开始了便由不得你说结束。”
昔日的二公主本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其心性与勇气不输于一般男人。萧琉璃挣扎着站起来,仰起头,将眼中的泪吞下去,扬起一抹笑容,说道:“天色晚了,我还要去娘的别苑和娘商议秋收的账簿问题,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
萧琉璃缓慢地回头,转身离开,身影僵硬成一块顽石,渐渐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凤岐转身看着她的身影离开,双眼涌出一丝的暗痛来。凤岐低低一叹,心中悲凉,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丝的血丝来。
他们都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很多时候明知道是错的,却不能不继续走下去。
庄羽走后,扶摇也不再借故称自己晕船,身子渐渐康复。庄羽炼制可压制一瞬芳华的药物一直参杂在她的茶水中,扶摇灵识比常人要敏锐,心知萧璧华不愿意她知道自己身中奇毒的事情,这才暗中给她用药。
这药能抑制一瞬芳华的毒发,扶摇见到了庄羽,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后,每日也按时喝药,不再折腾。
萧璧华见她身子好转,不再吐得厉害,整个人也多了一丝的笑容。
这一日,船行到南陵郡与庐阳郡交界的渭城。萧璧华心情极好,吩咐将船靠岸,带着阿九等人上岸。
扶摇这几日一直是一直坐在临风的后甲板上,看着滔滔的江水,吹着江风,阅读着萧璧华搜罗来的奇人异事录。大约是一种鸵鸟心态,过于复杂的事情她也不去想,每日看书打发这时光。
萧璧华换上出行的劲装,带上软玉面具,褪去帝王的华贵锦衣与身份,继续做当年潇洒来去自如的鬼面。
吩咐手下人前去打点一切,萧璧华进了后甲板,就见扶摇席地坐在栏杆边,微扬着头,江风吹起她的长发。她闭着眼,小脸娴静地沐浴在晨光中,云袖被江风吹起,鼓扬如同天边肆意卷起的浮云。
萧璧华近日来一直为庐阳范氏的事情烦恼,此时见了这样的阿摇,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似乎在阿摇的身上,时光都会静止下来,她一直便是那样的存在,让他的心安宁而美好。
萧璧华看着朝阳从东方的天空中透出云彩来,走上前去,淡淡笑道:“阿九,这里风大,难得昨日新雨,天气很是凉爽,我带你去渭城游玩一番。”
此时船早已行到了蜀中一带,天气渐渐如春,不再燥热,尤其以渭城为首,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渭城?”扶摇没有睁开眼,只淡淡地说,“我没有闲逛的兴致,十一哥去逛吧。”
萧璧华也不气恼,说道:“阿九姑娘似乎还欠我一个人情?”
这称呼,这话说的蹊跷,扶摇睁眼,回头一看,哪里是高坐銮殿的长安帝,分明是当年的鬼面先生。
“我以为鬼面先生不在人世了。没有想到,今日还能得以一见。”扶摇淡淡说道。
萧璧华淡淡一笑,伸手拉起她,也不容她拒绝,说道:“走吧,蜀中的好景致,是不能不看的,等过了渭城,到了庐阳郡,这样的安宁便不常有了。”
过了渭城,到了庐阳郡的地盘,纷争又将起。
扶摇看着他大掌握住她的,他的手指修长,根骨分明有力,握的那么紧却带着一丝的冰凉之意,扶摇抬眼望着面带面具的萧璧华,心中多了一丝的迷惘,这样的男人,当了她十多年的皇兄,如今却要抹去曾经的一切牵她的手,他的心是怎样想的?他想得到的又是什么?如今他天下在手,还要求什么?
她从来看不透这位皇兄的心,却隐隐生畏,尤其在知道他那些狠辣的手段与深海般的谋算心机后,更是不敢靠近半分。
这个男人即使是紧握着她的手,都是散发着寒意的。长安帝,他是个寂寞而冰冷的男人。她闭眼,将心中涌上的一丝感慨压下。
萧璧华拉着她,一路上岸,进了渭城。
因是扮作江湖游侠的鬼面,萧璧华并没有带很多的暗人,只带着扶摇和两个心腹。
那两个心腹都很是面生,扶摇不曾见过。早些年,还是十一皇子的萧璧华行事张狂,出行必带十美姬,自从登基后,以往的骄奢之态也无需再扮,扶摇如今不曾见到这位十一哥身边带任何一个美人。
渭城很是繁华,算是周边最为富庶的城池。
正是盛夏时节,繁花似锦的时候,渭城的街道旁种植的紫薇花开的很是绚丽,就如同清晨的朝霞,偶有落花点点,落在渭城的青石小街上,很是清丽动人,如同含羞带怯的少女。
扶摇鲜少出宫,感受这些普通的城镇生活,看着店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不绝,一幅生活百态、炊烟袅袅的渭城百姓图。
扶摇甩开萧璧华的手,看着一路摆放的摊位。寻常的也不用说,唯有一处小摊位很是有趣,那老板是个帅气的年轻男子,画工了得,临街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描绘着美人扇。
身旁围着很多的女子,瞧那些女子的模样,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掩口俏生生地瞧着专心绘画的老板。
扶摇原本也只是随意看看,这一瞥,却发现那些美人扇很是不同。摊位旁边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道:非美人不画,一幅10到100两不等。
而那些神态各异,相貌各异的美人跃然扇面,栩栩如生,只是眉眼间都多了一丝的哀伤。
正是这哀伤,让扶摇目光一顿。如果一个人笔下所有的人物都是同一种哀伤,那么此人心中定然是充满了这哀思。
萧璧华见扶摇站在扇子的小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长得颇为英俊的老板,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大掌猛然拉住她的胳膊,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画的都比他好,你若喜欢我天天为你画都行。”
萧璧华的话是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有些怔然。其实,早些年心中思念泛滥却无法靠近她的时候,他便在重华宫里一幅一幅地画着扶摇,然后告诫自己,唯有常年的隐忍方能成为人上人,得到最渴望的东西,
如今他得偿所愿,扶摇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有些习惯似乎根深蒂固,譬如宠溺一人,譬如亲手为一人作画,而这些都原本不该是帝王所为,于他想来,却是极为平常之事。
扶摇侧目,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你画不出他的韵味。”那画画的虽然是各色美人,却是入骨的忧伤。这个长得极好,出身瞧着也很是不错的男子坐在渭城的街头为一个一个的女子作画,大约心中有不能释怀的伤。
萧璧华听闻她这般说来,脸色沉了几分,隐约间有些气恼,示意两个心腹开道,将那些作花痴状的女人们驱散开去,走上前去,对着那男子很是轻慢地说道:“先生的画画的很是不凡,不知能否赐教一番?”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8:13:58 +0800 CST  
一百二十三章
李墨染原本是一鼓作气地绘画,手法娴熟且姿势甚是张扬大气,开阖之间一幅画便跃然扇面,见萧璧华询问,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过是糊口的手艺,谈不上赐教,这位先生言重了。”
那人说话间见到扶摇,微微一怔,突然间说道:“姑娘想要入画吗?墨染分文不取”。
萧璧华冷笑一声,说道:“只怕你画不出来。”
扶摇也摇头说道:“先生的画看似千姿百态实则都是一样的,这些个美人都是一个模样,不画也罢。”
李墨染将手中的画扇交给等画的女子,挥手让她离开,对着扶摇说道:“姑娘何出此言,是嫌弃墨染画的不好?”
扶摇伸手碰触摊位上架起的美人扇,摸着那些嗔痴怒笑的美人们,眉眼如花绽放,淡淡说道:“先生的这些美人虽然画的不同相貌、衣饰,神情,但是她们所展现的姿势都是一样的,或垂首或侧背或仰望或遮面,这些都是疏离的表现。先生画的是一个你无法企及的女子。”
李墨染脸色微变,猛然站起身来,看着这满目的美人图,脸色变得有些青白交间。
他有些无神地看着扶摇,喃喃说道:“你看出来了?”
扶摇没有说话,看着他有些失措地收拾着他的那些画笔,手忙脚乱间,画笔散落一地。最后,那人突然间茫然地站在原地,然后拔腿奔走,惊住了一旁等着画画的美人们。
萧璧华看着这一地的狼藉,还有那些跟着去的美人们,不禁冷笑道:“你何苦点醒他,阿九,你看旁人的事情看得倒是透彻,却从来不敢去看你自身的迷局。”
萧璧华拾起地上的画笔,就着一面空白的锦扇,不徐不慢地画起来。
“糊涂有糊涂的好,”扶摇微微一笑,有些感叹,“我既然得不到,不如就这样糊涂下去。”
萧璧华唇角的弧度僵硬了几分,也不说话,坐在李墨染原先坐的地方一手捧扇,一手挥笔作画,淡漠说道:“你点醒他未必是好事,你说的对,糊涂有糊涂的好处。”
若是他也一直糊涂,那么便不会因为求而不得而痛苦。
萧璧华将快速画好的扇子递给她,淡淡一笑,说道:“渭城潮湿,这扇子用来驱赶蚊虫是极好的。”
扶摇接过来,只见画上女子只用寥寥数笔勾勒,也是侧面仰望天空的姿势,翻起的衣袖如层层流云,风流入骨,色彩淡到极致。
扶摇垂眼默然,不语。
萧璧华也不说话,只淡淡笑着,面上的软玉面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扶摇转而看着这座城池。这是一座颇为古老的城池,到处都有着斑驳的印迹,一砖一瓦都凸显出历史的痕迹。
昨日刚下了一场大雨,此时空气清新,处处欣欣向荣之态。扶摇收了那柄美人扇,不见那画师回来,便放了一些银子于他的小摊上。
一行四人继续往前逛去,没走多远,便见前方锣鼓喧天,鞭炮阵阵,瞧着像是出嫁的队伍。
民间的嫁娶没有宫里的繁琐,但也是极为热闹的。
“听说这是徐家老爷娶的第十五房小妾了。”
“没错,那父女两是外地人,徐老爷瞧着那闺女长得漂亮,连蒙带抢地往家里娶。”路人在一旁议论纷纷道。
“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做的出来,真是世风日下啊——”
“你小点声,徐老爷的后台硬着呢,小心抓你进牢房…。。”
萧璧华听着路人的议论声,脸色有些不愉,问一旁的百姓道:“不知这位徐老爷背后有什么后台,我瞧你们都很是忌讳。”
那出声的是一个中年的汉子,瞅瞅萧璧华和扶摇,连忙做噤声状,小声地说道:“说不得,你们定然是外地来的,这徐老爷可是我们这里的土霸王,他的表亲在建康能呼风唤雨,一般人呐,惹不起。”
萧璧华见这汉子定然是识的几个字的,否则怎么能说出呼风唤雨这四个字来,只是这四个字却是犯了帝王的忌讳。一个小小边城的土霸王便能用这四个字,那万人之上的长安帝又该如何形容?
萧璧华不怒反笑,只见行人都纷纷退了开去,迎亲的队伍一路上吹锣打鼓好不热闹。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8:15:41 +0800 CST  
突然之间,人群里一阵骚乱,一个满脸皱纹,面色凄苦的老头冲到了路中央,颤颤巍巍地哭喊道:“我的闺女啊——”
迎亲的家丁们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平日里鱼肉百姓作威作福习惯里,哪里将这糟老头子放在眼中,立马喝道:“老头,你家闺女被我家老爷看上是你的福气,你再这样胡搅蛮缠,我家老爷怒了,你这条老命也就交代了。”
说话间,花轿里的新娘子听到声响,连忙从花轿内哭喊道:“爹,女儿不想嫁。”
“我的闺女啊——”那老头老泪纵横,拼命地上前要和这些家丁拼命。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家丁们卷起袖子,上前来拳打脚踢。路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却无人敢拦。正在这时,也不知道哪里跑来一人,点燃着爆竹,冲进了迎亲的队伍,喊道:“韩老伯,阿花妹子,你们快跑——”
“是街尾的那个傻小子——”
“这傻小子要倒大霉了,敢惹徐老爷,哎——”
那一长串爆竹炸的众人又蹦又跳又躲又闪,徐老爷家里的家丁们上前来抓人的抓人,叫骂的叫骂,场面异常混乱起来。
萧璧华冷声对着两个心腹说道:“你们上前处理。”
人潮混乱,扶摇原本跟随在萧璧华身边,此时被人流一挤便被挤了出去,混乱中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突然一道冰寒的匕首抵住了她的后背,一道阴沉的嗓音说道:“不要出声,跟我走。”
扶摇看向萧璧华的方向,混乱中哪里看的到他,不觉低低一叹,跟着那人的指示绕道了一处极为僻静的小巷。
扶摇到了那小巷,见前后都有人把守,这才开口说道:“那婚嫁之事是你们故意混人耳目的?”
“九公主果真聪慧。”那人收了手中的匕首,阴沉地开口。
居然是宫里的人,而且知晓她的身份。扶摇微微吃惊,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不甚起眼的男人,只觉有些面熟。
扶摇一边思索,一边问道:“既然那父女两是你们的人,你们如何得知我今日会进渭城?”
那男人冷笑一声,说道:“今日是乞巧节,萧璧华必然会带你入城来游玩。”
提到萧璧华时,那人眼中冒过一丝的杀气。
乞巧节,没有想到今日居然是乞巧节。所以今日他们是请君入瓮。扶摇猛然间想起往日似乎见过这人,不禁惊道:“承德殿,你是萧明昭的人?”
李蒙小眼眯起,掩藏住满眼的精光,说道:“九公主好记性。在下昔日是太子殿下的幕僚李蒙。太子殿下被萧璧华那逆贼害死后,曾让小人带给公主一些话语。”
扶摇默然,萧明昭死前据说死的极为的惨烈,依萧璧华的性子也断然不会让他轻松死去,只是对于那位暴虐的太子哥哥,她唯有沉默以待。
“殿下临死前一直放心不下公主,殿下被人害死,公主竟没有半分伤心吗?”李蒙冷冷说道。
“人终有一死,有一天我也会死去,如此看来,死亡不过是人必须经历的事情,无需悲伤。”扶摇叹气道,“他不过是比我先走一步罢了。”
“你——”李蒙语噎,脸色阴沉了几分。
一个心腹跑来,低低地说:“头,那边快压不住,找过来了。”
李蒙点头,对扶摇快速地说道:“今日小人来找公主为的是太子殿下的遗愿。公主在宫里这么多年,难道不曾怀疑过半分自己的身世吗?”
“你想说什么?”扶摇淡漠开口,萧璧华曾经告诉过她,她并非文帝亲生。如今萧明昭想让这死里逃生的下属告诉她什么?
“属下要说的是太子殿下临死前想要告知公主的一桩秘事。昔年公主的母妃自毁容颜入驻冷宫,熬过十年光景为的是什么,公主没有想过吗?”李蒙说道。
“是什么?”扶摇紧紧攥住自己的掌心,不冷不淡地说道:“萧明昭想要说什么?”
“昔年,文帝在地宫囚禁了一个男人,容妃娘娘为了那人的性命委身于文帝,不想文帝最终杀了那个男人,容妃与文帝反目成仇。那人是公主的亲生父亲。”李蒙一字一顿地说出宫闱的那桩秘事来。这也是萧明昭藏在心里不曾告诉旁人的事情,直到临死前,深知在劫难逃,这才让这心腹告知扶摇,文帝乃是她的杀父仇人,而萧璧华则是仇人之子。
那位太子殿下并非心胸宽广之人,就算死,他也要让扶摇与萧璧华反目。
扶摇后退一步,靠在身后冰凉的,爬满枝蔓青苔的墙壁上,低低地说道:“他是谁?”
“公主若是查,定然能查出来的。”李蒙冷笑地说道,只听有声音破空而来,很是急切。
“头,长安帝的人马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心腹上前来焦急地催促道。
“公主若是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就先替太子殿下报仇,杀了萧璧华。”李蒙小眼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说道。
李蒙带着人马快速地撤退,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萧璧华带着人马找来时,脸色铁青,见她一人靠在深而狭窄的小巷子里,神色有些不对,一时之间又是心慌又是焦虑,狠狠地攫住她的胳膊,压抑而愧疚地说道:“对不起,阿九。”
他该将她时刻绑在身边的,怎么能如此大意让她离她十步远?
扶摇抬眼,看着眼前这尊贵至极、俊美如斯的帝王,或是说杀父仇人之子,忽然淡淡一笑,唇角勾起一丝的弧度,清浅而淡雅,说道:“我没事,我想透透气,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来。”
萧璧华看着她昙花一现的笑容,身子有些僵硬,许久,抱住她,低低地说道:“下次不要这样吓我了。”
扶摇仰起头,心里有些酸涩有些荒诞可笑,原来他们之间是如此错综复杂的恩怨纠缠,畸形的爱与不可逾越的仇恨。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8:17:05 +0800 CST  
一百二十四章
因扶摇被人流冲散走失,萧璧华心中始终有些不安,是以在僻静的小巷找到扶摇后,脸色一直有些暗沉,暗中吩咐人将这渭城彻查了一遍。
扶摇对于李蒙的出现闭口不提,虽然她不喜李蒙这个人,但是此人对萧明昭也算是忠心耿耿。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萧明昭没有道理骗她,也许她的生父真的死在了帝宫,否则依娘亲的性情,断然不会委身于不爱的男人。
那座帝宫,她还是必须要回去的,以前她不知晓这这一切便可以安然地生活,如今既然知道了,有些事情便不得不去做。
徐老爷强、取豪、夺,娶貌美姑娘之事不过是李蒙为了接近她刻意制造出来的混乱,想来那位鱼肉百姓的徐老爷此次要吃大亏了,何况被萧璧华正面撞上,只怕那徐老爷背后的人也是要受牵连的,萧璧华此次南巡的目的之一就是视察民情。
扶摇将那徐老爷的事情抛之脑后,跟着萧璧华逛了一些地方,看了看这南方的景致,品尝着地方特色小吃,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夜间的渭城却是比白昼还要热闹,只因今日是乞巧节,很多闺阁女子都纷纷出来,渭城的护城河一带灯火绰约,各色莲花灯竞相绽放在河面上,处处可见相约的小情侣。
边南之风很是开放。两人入乡随俗,也买了两盏莲花灯。
卖莲花灯的小贩很是能说会道,见他们是外乡人,便笑道:“两位瞧着倒像是私奔的小情侣,不过老朽是什么也不会说的,这莲花灯底座有个空格,小姐和公子可以将心愿放进灯座下,这莲花灯会顺着护城河漂出城外,到达女娲娘娘的庙前,你们若是诚心去跪拜,定然会达成所愿。”
那小贩说的眉飞色舞,萧璧华只淡淡听着,笑而不语。他从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一步步谋算,走到今日的长安帝,从来相信的都只是自己,并不信奉神灵,无论是帝位也罢,还是姻缘,事在人为,寄希望与虚无缥缈的神灵不如自己去创造。
但他虽然不信,却依旧谢过卖莲花灯的小贩,写了什么东西塞进了莲花灯的底座。
扶摇只在一旁看着,和他一起将莲花灯放在湖面上,看着它们慢慢地飘走。
“我以为你不会放莲花灯,你一向是不相信那些神灵之说的。”萧璧华放完了花灯,笑道。
“鬼面先生不是也放了吗?难道先生相信?”扶摇淡笑,萧璧华刻意地想摆脱他的帝王身份,以江湖游侠的身份与她相处,两人间倒是减少了些许的距离,扶摇纵然心中对萧家有了恨意,面上却依旧很是淡然,一个人习惯了常年的淡漠,纵然是大悲大喜也是能克制住的,是以萧璧华聪明至此,也没有看出她的异常来。
“如果神灵真的能显灵,我自然愿意相信。”萧璧华看着她在灯火下柔和的小脸,声音透出一丝的强大自信来,“可很多时候人们看不透,真正的神灵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相信神灵不如相信自己的双手。”
扶摇心思一动,眉睫微微颤动,看着这位十一哥,然后偏过脸去,萧璧华一向是强大的,睿智的,很多观念她都认同。他诚然是有资格坐拥这天下的,比萧明昭更有资格。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8:17:33 +0800 CST  
来湖面放莲花灯的人越来越多,男男女女很是拥挤,萧璧华看着她在光影夜色中素色的身影,心中柔肠百转,伸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
扶摇肩膀微微一颤,挣扎了几分,没有挣脱开来。
萧璧华的霸道与不容反抗的威严此时尽数显现出来。
扶摇看着他遮掩在白玉面具后俊美的面容,淡淡地说道:“如今的你是长安帝还是江湖游侠鬼面?”
“两者有分别吗?阿九,那都是我。”萧璧华勾起一丝的笑容,神情矜贵,轻慢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如果此时你是长安帝,我自然会屈服于帝王威严之下,奈何不得你;如果你是鬼面,那我也无需讲究情面。”扶摇淡淡说来。
萧璧华闻言大笑,他笑得有些张扬肆意,惹来了不少女子的目光。
萧璧华不答,却是伸手摸着她有些冰冷的小脸,大笑道:“阿九,你从小就是这样,你若是真的不耐烦了,想打我踢我,你直接动手便是,并不需要提前跟我说。殊不知这样的你,着实有些可爱。”
说完,萧璧华在她冷的如同寒冰的目光中放开她的手,欢畅地大笑起来。她虽然养在冷宫里,却是比谁都要谦逊有礼,哪里做的打人踢人的事情来。
萧璧华倒是真的希望她能如同孩子一般依赖他,做出这些举动来。
扶摇冷哼了一声,有些恼怒,拂袖往前走去。
萧璧华从后面赶上来,说道:“你别恼,今日原是我不对,只是我们鲜少这样独处,又是这边陲小城,你就容我放肆一回吧。”
早几年的萧璧华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主,这几年为了夺储,少不得要收敛装起几分的深沉来,但是这骨子里的奸诈与张扬不羁却是丝毫不减的,扶摇面上更冷,走的飞快,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前面的行人。
萧璧华急急扶住她,收敛了之前的戏谑,有些严肃地说道:“怎么了,没伤到吧?”
被撞的是个年轻的男子,原本想唧唧歪歪几句,但是一碰触萧璧华有些森冷的面具以及阴沉的眼神,身子板一抖,硬是将所有的话语吞下了肚子,摸了摸鼻子自认倒霉地走了。
扶摇被撞的隐隐生疼,呆呆地站在路中央,看着萧璧华有些阴沉不悦的面容,身边有情侣相携着郎情妾意地说着悄悄话,那一瞬间,骨子里突然涌出了一丝的悲伤。
她想起那年正月初一,大雪初歇,凤岐带她前往相国寺烧香,他们就是这样走在积满白雪的朱雀大街上,不曾牵手不曾相拥,却是无比安宁地走着,她玩心重地踩着积雪,他浅笑不语地看着她,那些想来大约并不是爱情,只是她突然便想到了那个人,想到了他们咫尺天涯各居一方,止不住地忧伤起来。
萧璧华见她目光中隐隐忧伤,心中一沉,一丝无力感浮上心头,带着无比的愤怒,脸色阴沉了下来。
她在触景生情,她想起了那个远在建康的男人。萧璧华的心头突然之间涌上了一丝的杀意,但是很快便被他压制了下去,如果那个男人死了,只怕这一辈子阿九都会深深记住他,不会忘情。唯有他好好活着,他才能一点一点地将那个男人的印迹从她的心口挖去,不管是多么地疼痛,他都会替她挖去。
“你被撞傻了?”萧璧华面容神情一变,恢复了以往的高深莫测,似笑非笑地说道:“走,我带你去前面猜花灯,据说每年都有一些达官贵人捐出一些稀奇之物,一来是显摆一下,二来是拉拢一些人才,今日是乞巧节,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扶摇的情绪也是突然间被触发,此时见萧璧华这样说来,也知道自己有些魔怔了,便点头,说道:“好。”
无论过去如何,他们是无法回头的,既然如此,连悲伤也无需再有。
两人正欲往前走,只见人流突然间朝着一个方向流动。
游人们欣喜地相互告知:“听说天一阁又摆出了天门阵,此次定然会如去年一般有些不凡的彩头。”
“没错,我听说天一阁背后的老板在大魏九大郡十八县特意挑了十大城池摆这天门阵,破阵者能得到不寻常的奖赏,咱们渭城便是其中一城,这天一阁真是神秘富有。”
天一阁?建康也是有天一阁的,但是似乎极少有这背后老板的讯息。
萧璧华皱起了眉头,冷笑了一声,这大魏还有他也查不到的组织吗?也不知是那个世家大族背后支持的势力。
扶摇见众人喜上眉梢,很是兴奋,也被激起了几分的好奇之心。天一阁?究竟是什么彩头让众人这般激动?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8:18:21 +0800 CST  
一百二十五章
天一阁是一家极为有名的膳食酒楼。之所以如此出名除了他们酒楼的菜肴精致,酒楼富丽堂皇外,更是与他们经营的手段有关。天一阁背后的老板极为有生意头脑,在各处的天一阁分楼都设有天门九阵,凡是来酒楼吃饭的宾客皆可以破阵,只要破掉一阵便能免去一切的费用,若是破除九阵还享有终身免费吃喝的待遇。听闻自天一阁建立以来,能完全破除天门九阵的人寥寥无几,只隐约传言,昔日的谢家公子曾去破阵,至于是否破阵成功则无人知晓。
而建康的名门公子们却是自恃身份,宁可挥金如土也不去破阵。这些世家公子精明着呢,若是破阵成功被人笑话没银子白吃白喝,若是破阵失败被人笑话肚子里没墨水,索性无人去破阵。
扶摇打听了一些关于天一阁和天门九阵的信息,和萧璧华两人赶往天一阁。
天一阁坐落在渭城最中心繁华地段,一座标志性的五层楼阁。内里的主调是金碧,彰显富贵之意,扶摇和萧璧华都是出身帝宫的人,见了这天一阁也有些感叹,这一座五层阁楼无处不精致,其内最普通的桌椅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加上布局大气,倒是个风雅的好去处。
扶摇和萧璧华到天一阁时,天一阁内外灯火辉煌,彩带飘飘,灯笼四处高挂,人声鼎沸。
每一年,逢极好的节日,天一阁都会大开其门,免费供应一些吃食,摆天门九阵,吸引各地的人前来。
渭城的这一家天一阁乃是分楼,却也无人知晓天一阁的总楼在哪里,似乎每一处都是一样的,掌柜的也从来不称自己是东家。
所谓天门九阵是天一阁内部的说法,外人看来,这天一阁设了九个图腾,每个图腾都代表一门,只要挑一个图腾进去门内,都会遇到一些题目,如果能一一破解就称之为破阵成功。
只是这天门九个阵也是有差别的。
扶摇听一个熟知这天门九阵的书生说道:“我每年都来破这天门九阵,这九阵中,分玉燕、苍狗、饕餮、穷奇等九阵,其中最容易的就是玉燕阵,只要破了这玉燕阵便能免去吃喝的费用,极为划算的,只是这玉燕阵却是有次数规定的,破阵超过三次以后便不能破阵。”
那书生刚刚破阵出来,还有些唏嘘,感慨道:“这玉燕阵在下倒是破了,这是余下的八阵却是极难,能破的人不多。在下刚去破苍狗阵,却败下阵来。”
“不知这玉燕阵是指什么?”扶摇听到玉燕二字便有些心生异样,便问道。
那书生指着天一阁的大厅内,悬挂的九幅巨大的图腾画,说道:“小姐前去那玉燕图腾处,便有人会引你入阵,那阵简单的很呐。”
萧璧华自从进了天一阁便将这里仔细地探查了一番,心中大约知晓了一些事宜,见扶摇询问那书生,也不阻拦,只在一旁淡淡笑道:“这玉燕阵容易,破阵的人只能免去吃喝费用,至于其他八阵则每一阵都有稀奇的宝贝压阵,阿九,你说咱们先去破什么阵?”
那书生是个热心肠,见萧璧华跃跃欲试,连忙建议道:“这位先生,这玉燕阵不试也罢,至于其他的八阵要是不趁早,宝贝就怕被人抢走了。去年,一个不知名的剑客来破除了穷奇阵,拿走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听闻是百年前流传下来的鱼肠剑呢。”
萧璧华不言语,看向扶摇。
扶摇谢过那书生,却走向了玉燕阵,看着那只玉燕图腾。
赭红色的幡布上两只栩栩如生的飞燕相携,振翅欲飞。她紧紧地握住自己一直藏在身上的那只锦囊,感受着那只燕双、飞的温度。
幡布上所画的玉燕乃是玉珏,成对出现,而她的玉燕却是被人巧夺天工地将两只玉燕镶嵌在一起,可做配饰也可作玉簪。
扶摇深呼吸一口气,走进那玉燕阵。
萧璧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同走进去。只见所谓的玉燕阵后是一派祥和之态。
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精神抖擞地坐在紫檀木雕刻的四角木桌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先前进来的破阵者,只见那人很快便写好,放下手中笔,说道:“老先生,在下写好了,先生请看。”
那老人一直盯着瞧,见他放下手中笔,眼中闪过一丝的失望,嘴里却大声喊道:“破阵,赏紫牌,吃喝全免。”
那人惊喜地接过侍者送上来的紫牌,兴高采烈地朝着老先生作揖,走出玉燕阵。
后面排队的几人又有一些破了阵。
果真是最简单的玉燕阵。这玉燕阵的破阵之处是填一首词。
但凡识字的手写,不识字的口述,几乎毫无难度。
扶摇看的蹊跷,走上前去,只见紫檀木雕花木桌上平摊着一卷古朴的书卷,上面有苍劲有力的字体,昏沉沉,暮戚戚,有燕双、飞,后面的字迹却是被抹去,剩下一片空白。
扶摇的脸色微微一变,想起娘亲时常吟唱的那首南方小调。
“昏沉沉,暮戚戚,有燕双、飞,有燕双、飞,红尘里偎依,襟染满芳菲……”
居然是同一首词。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样简单的破阵之法,几乎人人都能参与,若是有人念出这首词,结局又当是如何?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8:20:16 +0800 CST  
这倒不像是破阵,反倒是利用这首词来寻找什么?
扶摇不敢去深思。
只见前面那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又赠了一些紫牌,安排哪些破阵的人离开,转眼便到了扶摇和萧璧华两人。
扶摇皱起眉尖,这天一阁来历不明,很是神秘,她倒是有些踌躇。
萧璧华快她一步上前,很是谦逊地说道:“在下前来破阵,敢问前辈如何才算破阵?”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璧华和扶摇两人。
他们纵然装束简单,但是衣裳配饰皆处于帝宫,一针一线都比民间要精致大气,用料也是民间少见的贡品。那老者活了这把岁数,自然看出了不凡之处,颇为疑虑,前来破阵的人大多是冲着天一阁的免费膳食前来的,这两人的身份与那些人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者指着面前的古朴旧卷说道:“玉燕阵说简单极为简单,说难却是这天门九阵中最难的一关。这天门九阵自创建以来,其余八阵皆有人能破阵,唯独这玉燕阵无人能破。”
萧璧华微微吃惊,问道:“依前辈所言,那方才拿到紫牌的人并不能算是破阵?”
“没错,他们纵然填出了后面的词,却依旧没有破阵,老朽赠紫牌让他们免费品尝我天一阁的膳食。若是破阵者,拿的该是还在赤橙黄绿青蓝紫上端的紫金牌。”许是从来没有人问这简单的玉燕阵如何破,这老者抓到了机会便有些侃侃而谈,“年轻人,这玉燕阵破阵者拿到的奖励非同小可,绝非其余八阵所能比。”
老者说的情况与先前那书生说的完全不能。扶摇不禁有些感叹,似乎从来越是普通事物中才会内藏玄机。
萧璧华也有了一些的兴趣,问道:“不知前辈可否告知这玉燕阵的奖励是什么?”
那老者先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只是一听萧璧华问道这玉燕阵的奖励是何物时,这老者却是紧闭嘴巴,只笑道:“不可说,这乃是破阵者才能得知的奖励,你们问了这么多,快些破阵吧。”
萧璧华也不多问,在桌案上置放的一排笔中随手拿起一支,在一堆锦帛中选了一张,照着那卷古朴书卷的字体写起来。
“昏沉沉,暮戚戚,有燕双、飞。”
老者自萧璧华提笔写时就颇为关注地看着他写来,见他开始写第二个有燕双、飞时,眼睛猛然睁大,神情不自觉地有了一丝的波动。
扶摇一直在静观其变,她隐约有种感觉,这玉燕阵和她的燕双、飞有些关联,只是并不能确定,此时见萧璧华上前破阵也也吱声,只淡淡地看着,见他写到有燕双、飞时,神情微微一变,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娘亲吟唱的那首小调?
萧璧华虽然倾身填词,但是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老者的表情,他是见过阿摇身上的玉珏的,那两只玉燕和这玉燕阵的图腾有些神似,偏偏他从小便极为关注阿摇,当年阿摇在重华宫醉酒时,他也曾听她在醉意中无意吟唱着这首清丽婉转的小调,心中便有些触动,此时便计上心头,按着她当年所吟唱的词来填。
有燕双、飞,红尘里偎依。萧璧华写到第二句时,那老者的神情有了一丝的震惊,这丝震惊似乎因为等待得太久,这般突如其来的得到时连心性沉稳的老者也无法掩饰。
不仅老者震惊,扶摇心中也产生了一丝的异样。萧璧华定然是不知道怎么得知了这首小调,此时拿来试探。
萧璧华见这两人的表情,心中明了,却不再试探,笔尖一转,没有继续按照小调写下去,而是自己临时想出了几句来。
关于那块玉珏,他知道的情况比扶摇还要多,听闻当年的琅琊谢家就是以玉燕为图腾的,谢家家族谢沐朗自二十年前海上遇难后,谢家归隐山门,内里错综复杂,阿摇定然和谢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出于帝王的私心,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阿摇的下落,自然不会在此时暴露跟她有些的一切。
此番试探,他已然明白,这玉燕阵跟谢家有关,至于其他八阵却不好下定论。
萧璧华一气呵成,又随手写了几句,文采斐然,只是那老者见到后面的词句后,脸色有些不自然,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惋惜亦或是伤感,挥手让人送上紫牌,叹了一口气,吩咐今日的玉燕阵到此结束,后面的不再接受挑战。
萧璧华淡淡一笑,领了紫牌,拉着扶摇便走了出来。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8:20:48 +0800 CST  
一百二十六
扶摇被萧璧华拉着走出了玉燕阵,欲言又止。她猜不透萧璧华的心思,见他最后写的词句与自己所熟知的完全不同,一时也有些拿捏不住,萧璧华是否知道娘亲唱的那首小调。
扶摇细细想来,她从来对这位十一哥敬而远之,断然没有在他面前唱过那首小调。想来也许是巧合。只是这天一阁定然和娘亲有些关联,或者说跟她的生父有些关联,她要查到这天一阁的来历。
“十一哥,不知道这天一阁背后是何来历,这般财大气粗,这天门九阵也极为有意思,不知十一哥是否有兴趣去破阵?”扶摇状似无意地说道,她喊得是十一哥,而不是鬼面先生或者是长安帝,萧璧华心中是有柔软之处的,聪明如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只是这些年她漠视了这一切。
萧璧华听她这般亲昵的称呼,言辞间多了一丝的情感,不似往日里那般不可接触,心中自然欢喜,说道:“大约是所谓的世家大族暗中支持的势力,阿九若是想知道,十一哥派人去查清楚。”
“如今的世家大族不如以前那般煊赫鼎盛,大部分的士族因寒族的崛起纷纷败落,唯剩下一些古老的家族,这样的天一阁背后的财力支持非同小可,这大魏除了萧家还有那些士族有这个实力?”扶摇抽丝剥茧地说道,她终日不关注这些,对于世家大族的底蕴了解不如萧璧华深,自然要从他口中试探出来。
萧璧华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笑而不语。若一家没有这个势力,自然是多家联合,若一家有这个势力,那么皇权必不能容忍。
“阿九,你在为我担心?你担心这世家大族暗中培养势力来对抗皇族。”萧璧华目光深邃如海,唇角隐隐含笑,说道,“我很高兴,阿九。”
扶摇见他这般灼灼的目光,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又不能去解释,颇有些抑郁,唯有沉默不言。
萧璧华见状,很是愉悦,暗生笑意,却隐而不说。
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天一阁大厅内,突然听到一阵骚动,只见有人敲响天一阁顶楼的一钟青铜巨钟,宣布道:“饕餮阵破——”
众人议论纷纷,居然破了极为难破的饕餮阵。一时之间众人都涌去了饕餮阵的图腾前。
扶摇侧目,只见一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那人很是年轻出众,斯文英俊,却是今日在集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画师李墨染。
这下,扶摇颇有些吃惊,这画师居然破了饕餮阵,但是似乎破的极为艰难,扶摇见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定然是耗尽了所有的心力。
李墨染激动地举起手中的长方形锦盒,笑道:“乌光锦,我终于拿到了乌光锦。”
乌光锦?扶摇从未听说过这乌光锦,不禁看向了身旁的萧璧华。
萧璧华也是眉头紧皱,淡淡说道:“听闻这乌光锦乃是极难求得的好东西,采用深海的一种怪异的乌光鱼身上的鱼皮所制,那乌光鱼在深海之底能发出流光,是以这乌光锦制成后放在暗处能发出光亮,千金难求,若是用来作画,能使画中人流光溢彩,宛若活人。这东西很是奢侈。”
原来李墨染不顾一切得这乌光锦为的是这般,大约他想为所爱之人在乌光锦上绘制画像,这人倒是有心了。
这样贵重的礼物,一般的闺阁女子谁人不心动。
扶摇暗暗感叹,只听萧璧华突然靠近她,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阿九,你若是喜欢,回宫我为你绘制一幅乌光锦,这东西虽然难得,但是宫里还是有的。”
士族的底蕴都能如此深厚,何况皇族,这些年,一些奇珍异宝被锁在帝宫,却是常人无法得以一见的。
扶摇不动声色地垂眼,后退了一步,摇头道:“多谢十一哥,阿九不喜欢。”
若是有心爱之人为她绘制画像,即使是粗糙的画板上也是极为动人的,又何必在这千金之重的乌光锦上作画,那样奢侈张扬的爱若是不长久只怕更叫人唏嘘。
扶摇看向那兴高采烈离开的李墨染,李墨染魔怔一般地绘画着一个对他疏离冷漠的女人,如今又得了这般金贵的乌光锦,只是爱,从来是与富贵奢侈无关的。
扶摇深思间,萧璧华的心腹靠了过来,在萧璧华的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扶摇看向他,萧璧华淡淡一笑,说道:“阿九,看来咱们要回去了。庐阳郡出了一些状况,我们要绕道去庐阳郡。”
扶摇点头,看了眼这热闹喧嚣的乞巧节的夜市盛会,繁华喧闹之后便是极致的冷清,与喧闹相比,她更爱晓风冷月如霜的景致。至于那天门九阵和玉燕阵,扶摇攥紧怀中紧贴着肌肤的玉燕,那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东西,这些多年了,有关这燕双、飞的秘密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8:36:00 +0800 CST  
萧璧华并没有说庐阳郡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们当天夜里回到船上后,船便一直往南方行走,从渭城到庐阳郡原本只有三天的行程不知为何变为了七天。等到庐阳郡附近的赤水城时,已是第七天上午。
赤水城是庐阳范家的大本营,因是乔装打扮,萧璧华带着扶摇玩山游水般地踏入了庐阳郡的范围。
许是萧璧华的表面功夫做的好,庐阳郡并没有守卫森严,依旧是城门大开,人流不息,与扶摇第一次来这赤水城有很大的不同。
那一次她和叶惊鸿被人掳到这赤水城,萧明昭带着精兵围守在城外,双方发生了冲突还死了不少人。
时隔一年多,赤水城依旧繁荣,丝毫看不见当初的狼烟滚滚。
扶摇跟着萧璧华等人并未进入赤水城,而是在城外的一处庄园安顿了下来。扶摇见那庄园占地面积极大,门庭颇为兴旺。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中年的员外,瞧着在这庐阳郡颇有些声望,无论是衣着装扮还是出行随从都很是有讲究。
那个徐员外将众人迎进庄园,驱散了下人们,恭敬地喊道:“主上,一路辛苦了。”
萧璧华淡淡点头,看着这个多年前便埋在这庐阳郡的下属,说道:“范家情况怎么样?”
厅子里只剩下萧璧华和扶摇以及几个心腹,那徐员外也不敢乱看,只低头说道:“范家这几年来内部一直有分歧,属下一直遵循主上的旨意,联合了一些本地的名望之家分别支持两派人马,如今这分歧越来越大,只怕要不了多久,这范家就要经历一次内乱。”
“内乱好啊——”萧璧华敲着桌子,笑道,“你做的不错,咱们做了这些年的功夫,也该生效了。范家的势力若是瓦解,你在这庐阳郡扎根得便越加的深,你这一族繁荣壮大不是戏言。”
那徐员外听闻大喜,他们徐家在庐阳郡靠着建康的财力支助也算是有些名望的,只是根基浅薄,若是范家倒了,他们徐家能扎根下去,世代繁荣,只怕是天大的赏赐了。
徐员外连忙恭声说道:“为主上办事,是属下的本分,属下不敢邀功。”
“近些日子来,范家可有什么出乎寻常之事?”萧璧华点头,继续问道。
徐员外来了精神,立马一五一十地汇报道:“若说大事,那是没有的,只是倒是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流言四起的,是关于范家公子妻妾的事情。”
扶摇原本听得不甚感兴趣,此时突然听到范家公子妻妾的事情,心中一突,问道:“可是范遥娶亲的事情?”
徐员外是知晓萧璧华身份的,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小心谨慎,此时突然见跟随萧璧华身边的女子插话来,不仅楞了一下。帝王面前,这般放肆倒是真的少见,这徐员外一时拿捏不住扶摇的身份,也不敢造次,立马恭声回道:“回主子的话,正是范遥娶亲的事情。”
萧璧华自然知晓扶摇问的是谁,便开口说道:“你细细说来。”
徐员外连忙将范家这一桩子事说了出来:“大约一年前,一直不谈论婚嫁的范家公子突然间就娶了亲,而且一娶娶了两个,且是平妻,不分大小尊卑。这两位夫人一位是出身名门,是南陵郡郡守的侄女,一位是孤女,没有任何来历,且听闻那孤女叶氏生的美貌,很是得范家公子的欢心,结果惹来了另一位夫人李夫人的嫉妒。好在那叶氏很是能忍,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年初的时候这两位夫人都没有怀上,范家老太君便做主为范家公子又纳了两门妾室,这妻妾一大家子就容易出乱。就在主上未进入庐阳郡之前,听闻这叶氏与人私通,这范家正在抓那奸夫呢,闹得沸沸扬扬的。”
徐员外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
扶摇在一旁听得脸色数次变色。那叶氏说的不正是昔日的太子妃叶惊鸿吗?她以为他们两情相悦,必是能过上相濡以沫的生活,却不想这才短短一年,范遥娶了三门妻妾,叶惊鸿抛弃了以往的一切,在这范家却备受欺凌,还被人说成与人私通。
扶摇脸色暗淡,他们怎么走到今日这地步?
“范遥不曾出面为叶氏辩解吗?”扶摇声音微冷了几分。
徐员外听着这位贵人话说的奇怪,似乎与那叶氏很是熟悉的模样,立马回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大宅院里的事情范遥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也理不清。原本这叶氏要被老太君浸猪笼游街的,被范遥死命拦下了,这事还悬在那里,不知如何处理呢。”
浸猪笼?游街?扶摇面色更冷,狠狠咬了咬唇,感觉一股戾气从心底生了出来。她想起往日里受到叶家姐弟恩惠关心颇多,如今叶家投靠了萧璧华,叶慎之据说被委以重任,替帝王行走于九大郡十八县,常年不在建康,而叶惊鸿脱离了叶家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她决绝不能坐视不理。
“你仔细说说范遥妻妾背后代表的势力。”萧璧华淡淡地听着,突然出声说道。
楼主 Monadc  发布于 2013-11-01 18:37:41 +0800 CST  

楼主:Mona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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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3-09-07 21: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9-15 21:46:4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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