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于飞

十三

清晨的草原,风凉凉的吹来,草尖上白色的露珠在初升日光的照耀下闪着晶光,两匹马在草原上闲意的慢走着,一匹神俊的白马上坐着商,另一匹稍矮小的马上一位侍女在旁紧紧跟从,头顶一只白色的大雁缓缓飞翔,也不离左右。

“阏氏,这只大雁真好看,它是你养大的吗?为什么一刻都不离你,这么远,千里迢迢的和你一起来我们草原,有这样的伴侣真好。”侍女感叹道。

“嗯。。。。。。是我养大的。”商抬头看了看天空盘旋的白鸟,轻轻的一笑,仿佛陪伴的就是鸿。

“阏氏,您说您只是出来呼吸下草原早上的清甜空气,怎么还带着您的琴?”侍女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了,在清晨的草原上找个安静美丽的地方对着日出弹琴是一件多么惬意而美妙的事啊!”白马上的商扭头看了一眼跟着身边的侍女又道:“高娃,不要老是跟着我好吗?怕我跑了不成?”侍女听此言,忙低头诺诺道:“阏氏恕罪,奴婢不敢,奴婢只是遵从主君吩咐要照顾好阏氏,不敢有丝毫懈怠,阏氏是汉人不懂草原蛮语,主君怕阏氏生活多有不便,才特意嘱咐奴婢要随时随地不离阏氏片刻。”

“可是这一路上我发现好多草原人都会讲汉话啊。”。商道。

“这么多年来草原人和汉人年年交战,交道打多了自然我们草原人也多少学了些汉话,不过也只是会一点而已,真能说的好的不多。”高娃道。

“那你的汉话怎么说的这么好?跟谁学的?”商问。

“跟我们主君学的。我们主君会的东西可多呢!”高娃的脸微微一红,嘴角扬笑,眼睛里有亮光在闪动。

“哦,你们主君都会些什么?”商道。

“我们主君不光汉话说的好,他还会写,还会看你们汉家人的书籍,弹你们汉家人的琴。他是我们草原的英雄,骑马剑射,执政理国,样样精通!”高娃越说越兴奋,脸也越发的通红。

“你莫不是喜欢你们主君?”商看着满脸通红的高娃,戏笑道。

“不!不!不!阏氏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高娃惶急的跳下马一下子跪在商的面前。

“呵呵呵。。。。。。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瞧你急的。莫非被我说中了。”商又戏谑起来。

“阏氏千万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奴婢可担待不起!奴婢性命是主君所救,主君待我恩重如山,奴婢只愿一生为奴为婢侍奉主君左右,以报君恩,从不敢有非分之想。”高娃急道,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为什么不敢想?就因为他是主人你是奴婢吗?就因为他地位比你高贵吗?难道你做奴婢的就不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吗?他也同样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当然也可以爱他,自然他也可以爱你。”商一边说着,不禁又回想起当年和鸿是如何冲破世俗的种种在一起的。

“不!不 !求阏氏休要再说下去了,您这是立刻要奴婢去死啊!奴婢怎么配得上主君?奴婢不敢爱主君,主君自然也不可能会喜欢奴婢,主君他心里有人,他只爱独。。。。。。。他只独独爱阏氏您一个人。”高娃慌急着,眼泪止不住已经下来了。

商不忍,轻言道:“瞧你,哭什么?别跪了,快起来上马去。我就是逗你玩儿呢。我以为只有我们汉家讲究这些门当户对之说,地位门楣之俗,想大漠草原乃自由之地,人们自当奔放自由,男欢女爱各凭喜好,绝不会把那些教条规矩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是和汉家那一套叫人讨厌。你刚才说你的性命是你们主君救下的,怎么回事?给我说说。”

“我不是奥登部落的人,我们部落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部落,很穷,很弱。当年阿斯楞部落看我们弱小就派兵攻打我们部落,想吞并我们,抢夺我们的草原,财产还有女人。当年我们的主君向奥登和萨拉的两位主君求援,并主动承诺,帮助击退阿斯楞后我们部落将作为奥登和萨拉部落的附属部落,每年向奥登和萨拉进贡牛羊,但两位老主君却犹豫不决,怕得罪阿斯楞后遭到阿斯楞的报复,是奥登的慕容少主君和萨拉的独孤公主俩人一起说服两位老主君,这才联手救下了我们部落。我的家人在那次战争中全部都死了,我们部落的主君也兑现了承诺,向奥登和萨拉敬献了牛羊还有我们这些失去家人的女子作为奴隶一并敬献,没想到慕容少君和独孤公主又说服两位老主君不但退还了我们的敬献,还免除以后年年的进贡,并帮助我们部落渡过了那个战争的灾年,向草原每一个小部落宣称大家平等友好像兄弟一样团结相处。从此后草原的小部落们就都越发的敬重奥登和萨拉,奥登和萨拉在草原上几乎可以一呼百应。我失去了家人,性命也是慕容少君所救,慕容主人待我恩重如山,我愿意永远留在奥登已死报答慕容主人的恩情。”高娃说着不觉留下泪来。

“真是上战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你们慕容主君的目关和心胸,堪当得起一方主君。”商忍不住节节称赞。

“对吗,我就说我们主君是草原的大英雄,是草原女人心中最好的男人!你还不信!”虽然并不甚懂商说的什么,但听见商赞扬慕容艾彦,高娃还是破涕为笑,忍不住骄傲的笑起来。

朝阳从草原的地平线上慢慢升起,商眼望着前方日有所思,一路无话。

“就在这里弹琴吧。”行到一块开满五颜六色野花的草地上,商对高娃道,随即跳下马来,面对朝霞,盘腿在野花丛中将琴放置腿上抚弦而奏,琴声悠然飘荡在清旷的草原之上,更觉弦音妙不可言,美不胜收,一群彩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绕着商飞舞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高娃在旁不禁一时也看呆了,听呆了。

“绷!”琴声戛然而止,高娃正待要问是怎么回事,只听商怏怏道:“唉,真倒霉,正弹的兴起呢,弦断了。”高娃也扫兴附道:“就是,真好听,我还没听够呢,可惜弦断了。”

“我从家里带了弦的,放在我的箱子里,你去帮我到帐篷里拿根弦来,我上好弦再弹给你听。”商趁机吩咐道。

“这。。。。。。这。。。。。。我怎么敢把您一个留着这里。”高娃犹豫着。

“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你放心去吧!”商催道。

“可是。。。。。。可是。。。。。。。”高娃依然犹豫着待在原地不动。

“高娃,我问你,我是谁?”商突然神色俨然道。

“您?您是大阏氏啊。”高娃忙道。

“你主人当初把你给我,是吩咐你伺候我还是监视我?”商又问到。

“自然是伺候您。”高娃怯声道。

“既然是伺候我,我吩咐你去拿点东都喊不动你,那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阏氏放在眼里!”商冷言道。

“阏氏息怒,奴婢这就去。草原您不熟,可千万别乱走,当心走丢,一定要等我回来。”高娃一边恳求着,一边急忙上马离去。

商看着高娃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后,跃马而去。

一路狂奔多时,商估计已经暂时没有人能追上,日头高照,她也又累又渴,于是下马打算取下琴囊,琴囊中早早就悄悄藏了些随身行李,干粮还有水。

正待解下琴囊,忽听得前方有杂沓的马蹄声,一行几人骑着大马向商这边过来,不知何许人,商见草原地势开阔无处可藏,见情形也不像是慕容艾彦军帐中的人,应该不认识她,现在要逃要藏都来不及,不如见机行事,于是忙转过身去假装收拾琴囊,并不看来人。

一行人果然没留意,一溜烟的从商身边跑过,商正暗自松口气,突然听见马蹄声回转往她的方向过来了,商吓的忙低下头,将脸紧靠在马身旁。

一个声音粗声厉气在商背后叽叽咕咕的和旁人说着商不懂的草原话,另一个声音用汉语说道:“咦?这女的穿的可不像我们这里的人,看打扮像是汉人。”接着对商喝道:“哪里来的汉家女子?转过身让我们主君瞧瞧!”商在心里叫苦不迭,悔不该轻易出逃,虽然不甘愿被困在慕容艾彦的帐篷里做什么鬼阏氏,可好歹慕容艾彦待自己彬彬有礼,并未侵犯自己,自己本可以再多熬些时日等一切准备充分有把握再出逃,或者说服慕容艾彦放了自己,如今匆匆出逃,刚摆脱了慕容又落入不知什么人的魔爪,看情形来者可非良善之辈。

商正慌乱的思忖着如何应对,一条卷起的马鞭伸了过来,托起商的下颌,商被迫转过身,抬起了脸,她看见她面前最高大那匹马上坐着一个长着一双三角狼眼的男人,男人用那双三角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眼睛里露出了垂涎。

“美人儿,怎么流落到我们草原来了,来,跟我回去,我让你尽享荣华富贵如何?”马上的男人眯着他三角眼笑嘻嘻道。

“谁要跟你回去!我是奥登部落的大阏氏,不得无礼!”商呵斥道。

“奥登?慕容艾彦?你?慕容艾彦的大阏氏?”三角眼睛的男人惊疑着,对商细细端详,喃喃道:“前些日子听说慕容艾彦娶了个汉家女子做阏氏,今见果然如此。慕容小子好福气,不知在哪里弄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自是比我们草原女人多了一份精致的味道。哈哈哈,我都迫不及待的想尝尝鲜了。。。。。真是便宜了慕容那小子!可惜没让我先遇上!可惜,可惜。。。。。。”

“我当慕容他能有多痴情,看来也不过是个朝秦暮楚离不开女人的种,嘿嘿,男人嘛,天下男人都如此。。。。。。不知道独孤知道了心里是啥滋味。。。。。。嘿嘿。。。。。。”三角眼睛的男人又自言冷笑道。

“慕容阏氏这是去哪里啊?莫非慕容那小子伺候不了你,你不满意,不要他了?要不你跟我得了,我保证让你很满意,从今往后都离不开我!哈哈哈。。。。。。”三角眼睛的男人在马背上大声淫笑着,打量着四下无人,接着向随从喝道:“把她给我弄回去!”
“放肆!我可是奥登的大阏氏,你们难道不是奥登的子民吗?居然敢对你们的女主人无礼,不怕你们慕容主君要了你们的狗命!”商惊呵道。

“我们?慕容主君?哈哈哈。。。。。。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你们奥登就是我们阿斯楞的了,你们慕容主君很快就会对我们哈尔巴拉主君俯首称臣,他的一切都属于我们主君,他的女人自然也属于我们主君。趁现在我们主君还没有儿子,你要是运气好,回去给我们主君生下儿子,那你将来自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可比跟着慕容强多了!”哈尔巴拉的随从一边笑道,一边逼近商,商看着眼前逼近的男人,惊恐的绝望着,忽听有杂沓的马蹄声急速朝这边奔来,不远处果然一行人骑马将至,一行人头上一只白鸟在“嘎嘎”长叫,商的顿觉喜极而泣,她看清了那行人前首正是慕容艾彦,自从被迫嫁给慕容艾彦后她一直当他是仇人,可此刻她突然感觉他是自己在这里唯一的亲人。

原来高娃骑马跑回大帐拿到琴弦后就立刻奔向商弹琴的地方,可哪里还有人影?高娃急的直哭,奔回帐中找到慕容艾彦,慕容艾彦忙命令几行人四下寻找,自己也带着几个人沿着商弹琴的方向寻去,一路却毫无踪迹,慕容艾彦心下十分担忧,并非怕商跑掉,而是怕她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再次路遇险境,正焦虑惶急着,突听头顶“嘎——嘎——嘎”有大雁嘶鸣,慕容艾彦抬头大喜,知此白鸟和商形影不离此刻必定知道商在什么地方。果然,白鸟旋即振翅高飞,慕容艾彦忙随着白鸟飞起的方向追去,正见哈尔巴拉一行人欲对商无礼。

哈尔巴拉一行人听见马蹄声也回头望去,见来人是慕容艾彦,逼近商的男人也悻悻的退了开来,商冲慕容艾彦喊道:“你怎么才来!?差一点人家就。。。。。”话音未落眼泪就掉了下来,扑上前又道:“他们这群混账要,要强抢我!”

“哈尔巴拉,你。。。。。。?!”慕容艾彦怒道。

“哈哈,误会,误会,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慕容老弟息怒,我这是偶然路遇阏氏,见阏氏迷路了,打算护送她回老弟的帐篷,何来强抢一说?”哈尔巴拉笑道。

“你胡说!你们。。。。。。”“好了,我的阏氏,看来这只是一场误会。”商刚想反驳,慕容艾彦打断了她的话,斡旋道:“来,让我来正式介绍你们认识,哈尔巴拉,阿斯楞部落的主君。这位是我新娶的阏氏。”哈尔巴拉笑嘻嘻的对商行礼,商气的转过头不理。哈尔巴拉目光定在商的身上,嘴上却在对慕容艾彦道:“慕容老弟的阏氏脾气可真大啊,难得汉家女子也如此烈性,我喜欢,喜欢。。。。。。哈哈哈。。。。。。她让我想起了我俩都求而不得的那个女人。。。。。。。哈哈哈。。。。。。”

“哈尔巴拉主君这次亲自来我们奥登是有什么事吗?”慕容艾彦不愿意听他提起独孤乌云转了个话题。

“我吗?。。。。。。我是来帮助你们奥登渡过难关的。”哈尔巴拉道。

“帮我们?怎么帮?”慕容艾彦道。

“借給你们牛羊和粮食渡过灾年。”哈尔巴拉道。

“条件?”慕容艾彦冷言接道:“我知道哈尔巴拉主君,您,可不是草原的大善人。”

“条件吗?本来我是想。。。。。。”哈尔巴拉扭过头用那三角狼眼在商身上扫过,笑道:“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哈哈哈。。。。。。”笑毕,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见哈尔巴拉远去,慕容艾彦这才沉着脸对商道“你是和我回去还是继续决定一个人走,我不勉强你。”

商经过刚才那番惊吓早已吓退了胆,低声道:“我还是先跟你回去吧。”

一路无话。回到大帐,商惴惴然,坐立不安,此次出逃失败不知接下来该做如何打算,再次出逃的机会更小了,即使出逃成功那再遇今天这种险境又该如何?可让她一直留着这里她却又不甘心,她要去找鸿,哪怕是尸骨。

帐门掀开,慕容艾彦踏了进来,眉头紧锁。商抬眼看了慕容艾彦一眼,低下眼去,她等着慕容艾彦的责骂。

“你真的很想走吗?”慕容艾彦问道,声音很平静。

商有点诧异的抬起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我安排人送你出草原回到你们汉地去。”慕容艾彦道。

“真的?你真的让我走?”商有点不可置信。

“真的,我让你走。”慕容艾彦点点头肯定道,沉吟半晌,又道:“说实话,当初我强留你娶你做阏氏的确是逞一时之气,事后我也很自责不该这样对你,希望姑娘能原谅我的一时冲动。”

听慕容艾彦如此诚恳的道歉,商一时感慨感动,忙道:“慕容主君不必如此自责,说来小女子还要多谢慕容主君的救命之恩才是。”

“我派人送你走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只能直接回到你们汉地去,不要再犯傻去找你那个什么鸿,你找不到他的,这样只会害了你。”慕容艾彦道。

“不!我冒着危险千里万里就是来寻他的,不找到他我不回去!”商道。

“我说过,他死了!”慕容艾彦大声道。

“不!我不相信!就算。。。。。。就算他真的不在了我也要找到他的骸骨带他回去,回去他父母身边。”商含泪道。

“傻姑娘。。。。。。跟我走!”慕容艾彦突然一把拉住商的手臂径直往帐外走去。

“你带我去哪里?”商道。

慕容艾彦不答,推攘着商上了马,自己也骑上马朝草原的东面奔去。

马跑了很远很远,终于跑在前面的慕容艾彦勒马停了下来,商也跟着停了下来,前面是一片非常茂盛的草原,茂盛的让人怀疑是否这片草原的头顶住着天神,天神的庇护让这片草原风调雨顺,此刻正值高阳午日,阳气沛足,可立马于这片茂盛的可怖的草原上人却不自觉感到阴冷蚀骨,一阵阵寒阴之气仿佛自这片草原的泥土深处渗出,蔓延,爬行,商感到浑身说不出的异然,好像肌肤和骨头里都爬满了噬骨的小虫子,耳边仿佛还有似有似无游丝一样的哀叹声,哭泣声,惨叫声,那些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仿佛来自脚下的土地,慕容容艾彦停在这片草原前久久沉默不语,一脸肃穆沉哀。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商疑道。

“你不是要找你的爱人吗?他就在这里,我带你来找他。”慕容艾彦道。

“鸿?他在哪里!”商惊急的四下张望。

“你不用找了,我是说他就埋在这里,和几万个战士一起埋在了这片草原之下,死的人太多了,很多人战死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或者身首异处,谁也没办法分辨他们是谁,更没办法给每一个人立碑刻字,只有把他们都埋在了一起,立了个万人碑。仗打完后各自回军营清点人数,除了活下来的都战亡了,全都埋在了这里,埋在这片万人坑里,化成了一堆白骨,他们的血肉滋养了这片草原,所以这片草原才如此肥沃,这片土地埋下的不止你们汉军还有我们匈奴军,生前他们是仇敌,但愿死后他们能和平相处。”慕容艾彦沉声道。

“不!”商嘶声哭喊着,跳下马了,在草原上疯了似的奔跑着,最后扑跪在草原上开始用白嫩纤细的十指刨着草丛下的土地,一边哭一边刨一边喃喃道:“鸿,等我,等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去。。。。。。”慕容艾彦跳下马一把拉起商道:“你疯了!走,跟我回去!”商挣扎着,终于悲痛让她疲惫到虚脱,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慕容艾彦将她抱上马背驮着回到了大帐。

“主君,阏氏这两天都不吃不喝的,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办?”高娃向来帐里看商的慕容艾彦焦虑道。

“商姑娘,你吃点好吗?”慕容艾彦端过高娃的碗给商喂食,商完全没一点反应,才两天的时间商就像个活死人一样脸色苍白双唇无血,几个月前当她第一次听到鸿战死的消息后她也曾想就随他而去,可相信鸿依然活着的信念让她决定活下去来草原找鸿,就算鸿真的不在了哪怕找回他的骸骨也好,没想到历尽千辛万苦千里迢迢来到这片草原却什么也没有,鸿真的战死了,连他的骸骨都无存,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这是真的打算不活了?”慕容艾彦放下碗,冷眼看着商道:“你死了又如何?还真能在黄泉找到他?找到他又如何?他会高兴你来找他?不!他不会高兴的!如果他真的爱你他绝不会高兴你来找他,他希望你活着,活的好好的,替他活着。如果我是鸿,我绝不愿意我的爱人为我殉情,我希望她好好活着,嫁人生子,幸福的过一辈子。你们女人根本不明白我们男人为什么要拼死一战,我们的流血牺牲是为了我们的亲人爱人他们能更好的活下去!如果我们死了,我们的亲人爱人也要跟我们一起死,那我们的死又有何意义?!”慕容艾彦说到激动处红了眼,等情绪稍平复些又低声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一定要娶你做阏氏吗?除了是我一时意气用事,还有就是你的眼睛像一个人,一个对我说“谁都会自杀,她不会自杀,更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自杀。”的女人,她是草原上最坚强的女人,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影子,坚强,倔强,刚烈。我。。。。。。好像是说的太多了。。。。。。”慕容艾彦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流露这么多,又接道:“我不想再说更多了,我只要你想想,如果你是鸿,你死后是愿意鸿继续好好的活下去还是和你一起死。如果你仍然执意要死我也不拦你。”说完掀帐转身离去。

慕容艾彦离去不久,商对着帐外喊:“高娃,给我拿吃的,我饿了。”

几天后商挺着身走进慕容艾彦的大帐道:“我想好了,我要离开草原,回去汉地,我和鸿的家乡,我要好好活下去,替鸿活下去,我要替他照顾他的父母。”慕容艾彦点了点头。

入夜,一切都收拾就绪,就等明天上路,商掀开帐帘踏出了帐外。尽管今年的草原格外干旱,可夜晚的草原空气中却依然有露珠般清润甘甜的味道,她陶醉的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依依有些不舍,来这里不长的时间,对这片草原她也并不了解,但她却似乎有些爱上这里了,还有对那个救她,又强娶她,再又救她,又放她的慕容艾彦也莫名的在心底生出了一些情义,依稀有些挂牵,在他眼底深处她总能感到一种压抑的痛楚和沉悒,那让她有些心疼。她摇了摇头,不再想那双痛楚的眼睛,抬眼看着头顶的一轮圆月心底猛的一疼,那是一种心裂的疼痛,月缺了总会圆了,可她和鸿却再也不会有人世相聚那一天了,再也不会了,他留给她的唯有悠悠岁月里无尽的思念和离愁,还有那只孤独的白鸟,从今后她的余生将与白鸟为伴,那是鸿留给她唯一的陪伴,是鸿的魂灵在慰藉她的孤独。

“阏氏,夜深了,草原风大,您明天就要赶路,快进帐去休息吧。”不知什么时候高娃站在商的身后劝道。

“嗯,知道了,我这就进去。”商收回心神,打起精神回头冲高娃笑了笑,却发现高娃的脸上愁云密布很是焦虑,故作轻松道:“高娃,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舍不得我走?”

“奴婢自然是舍不得阏氏走。”高娃勉强应着。

“你们主君呢?我想和他道别。”商问道。

“主君他。。。。。。他还在议事大帐里和老爷们商量事情,我看。。。。。我看阏氏还是不必去打扰他了,他。。。。。。他现在很难。。。。。。”高娃支吾着。

商往慕容艾彦的议事大帐那边张望了一下,果见议事大帐里灯火通明,影影绰绰有许多人影在帐内聚集。

“出什么事了吗?”商问。

“唉,阏氏您明天就安心走吧,您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说不定还更添乱,”说到这里高娃的声音低了下去,依稀有责怨,又续道:“不过这本来就是我们奥登自己的事,与您无关,您没义务要帮助我们奥登我们慕容主君渡过难关,看来我们奥登和主君是免不了这一劫了。。。。。。慕容主君。。。。。。慕容主君他可真难啊。。。。。。呜呜。。。。。呜呜。。。。。”说到这来高娃竟哭了起来。

“高娃,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跟我说清楚明天我就不走了!”商急道。

“阏氏,您走吧,走吧。。。。。。您要不走不过是白搭上一条性命。”高娃红着眼对商道。

“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你要不说我现在就冲进大帐里找你们慕容主君当面问去!”商唬道。

“别,您别去找我们慕容主君,我告诉您,可您千万别说是我说的。”高娃央道。

“你放心,我不会说。”商应道。

“阏氏,说起这一劫还是因您而起。”高娃道。

“因我?我不过才来你们草原短短数日,怎么。。。。。?”商奇道。

“阏氏,您还记得几天前您一个私逃时遇见了一群人吗?”高娃道。

“记得。怎么这事和那群人有关?”商道。

“您知道您遇见的是谁吗?”高娃道。

“谁?不是说是一个什么部落的首领吗?叫什么,。。。。。什么哈尔巴拉。”商道。

“对,哈尔巴拉,阿斯楞部落的首领,就是我曾经告诉您差点吞并掉我们部落的阿斯楞部落,草原上最凶悍最富有的部落。”高娃的心里又闪过当年的灭族之痛,不觉面有恐色。

“哦。。。。。。莫非?莫非这个哈尔巴拉又想要来侵犯奥登?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聪明的商依稀是猜出了些什么,可依然不很明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05 20:26:45 +0800 CST  
“这个哈尔巴拉不但凶残,他更是。。。。。好色,草原上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只要被他看上了他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弄到手。就像一个馋酒的人一但闻到酒香,哪怕是毒酒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弄来尝一尝。阏氏难道忘了当日您遇见他时的情形?”高娃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看了下商的神色,见商果然一怔,脸微红,已是明白其中缘由。高娃顿了顿,又接着道:“奥登本来也是一个很富足的部落,这里水源充沛,草原肥美,牛羊成群,很多年一直都风调雨顺,可几年前不知怎么的雨水量越来越少,还好,这里有一个湖,叫诺敏湖,靠着诺敏湖的水源奥登还能勉强维持,自从经历了去年入冬的白灾和今年你们汉军交战之后奥登就一蹶不起了,奥登部落的牧民们每日都在祈求天降甘露,祈求天神来解救我们,慕容主君也派人多出去寻找水源,祈求能熬过这个灾年,以后能风调雨顺,可如今已是仲夏之季了,草原上仍然也见不了几滴雨。。。。。。前几日哈尔巴拉派人来说要借给我们奥登牛羊粮食渡过灾年。。。。。。。”高娃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商不再往下说。商急道:“你说呀,他要借粮食给你们是好事啊,怎么了?莫非。。。。。。莫非他开了什么你们主君不能答应的条件?”商说到这里,心里拂过一缕惊恐,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睁大眼看着高娃。高娃直视着商的眼睛不语,只是点了点头,半晌才道:“是的阏氏,哈尔巴拉开的条件是用您,交换。”“如果你们主君不答应呢?”商追问。“如果不答应他将血洗奥登。”高娃一字一句道。

第二日慕容艾彦来给商送行,却见商一个人坐的床榻前一动不动,面露憔色,想是一晚未眠。

“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行李呢?快点收拾好早早上路,你的马匹都已经给你喂好了,护送你的人也已经在帐外候着了。”慕容艾彦催促道。

“我不走了。”商道。

“不走了?!”慕容艾彦惊诧道。

“是的,我不走了,我什么都知道,我要留下来和你们奥登共渡难关。”商道。

“谁告诉你的?!”慕容艾彦怒道。

“没谁告诉我,我无意中听到的。反正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商道。

“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难道真要把你送给哈尔巴拉?你愿意?就算你愿意我慕容艾彦也做不出这种懦弱而毫无仁义的事!虽然你和我并无夫妻之实,可毕竟你还是我名义上的阏氏,他哈尔巴拉要夺人之妻,如此奇耻大辱的条件我怎能接受!如果接受了我还是个男人嘛?!我还如何能在我奥登子民面前立足?!”慕容艾彦越说越愤怒,额上青筋爆裂,猛的一拍桌案,桌案的一角被生生的拍裂了缝。

商见此情形一时吓的不敢再说什么,低头不语,沉吟半晌方道:“那如果我真的一走了之了哈尔巴拉就会血洗你们奥登,我良心岂能安生。”

“你放心,哈尔巴拉只是威胁我,他还不敢这么快就轻易动手的。”慕容艾彦宽慰道。

“如果。。。。。如果他真的来犯呢?你们奥登和他们阿斯楞实力悬殊太大,必是死路一条。”商道。

“如果阿斯楞真的来犯我就连盟其他小部落一起对抗,反正我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早晚的事。”慕容艾彦道。

“可联盟其他部落一切对抗阿斯楞并不是立刻就能揭竿起义的事,这需要时间和过程,更需要紧密周全的谋划,深思方益远,谋定而后动,关乎几个部落和几万百姓的生死存亡岂能冲动行事。”商秉然道。

慕容艾彦心神一晃,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许久不语。商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脸微微的红起来,轻声道:“我。。。。。。说错什么了吗?”慕容艾彦这才察觉失态,抱歉的道:“不,不,你没说错。我只是很意外,我一直以为你们汉家女人都是娇弱女子,养在深闺,成天每日就是绣绣花弹弹琴,不问世事,只待媒人上门觅得一位好夫婿,嫁一户好人家。我看姑娘柔弱秀雅以为姑娘也是只会摆弄摆弄琴,心中所思所想唯有情人而已,不曾想姑娘竟然心有大爱,更难得姑娘竟然如此博学善谋略。”

“我哪里懂什么谋略,只是平日间爱看些闲书,自己也爱胡思乱想而已,随口说说,让慕容主君见笑了。”商不好意思笑道,接着又正色道:“所以,我决定不走,如果哈尔巴拉一旦发现我走了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当即就派兵攻打你们,你们毫无准备后果不堪设想。我留下,拖延时间,不管你们是打还是能另择他法,都可以更充分的时间准备,然后相机行事。”

“那。。。。。。就只好暂时委屈姑娘留下来了。”慕容艾彦道。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05 20:27:16 +0800 CST  
十四

接下来的日子慕容艾彦一边给哈尔巴拉派来的人婉言拖延着,说阏氏不愿意改嫁,他正尽力说服,必会给哈尔巴拉一个满意的答复,一边又在暗中游说各个小部落联盟攻打阿斯楞。

一日,商突然想起一些事要找慕容艾彦商量,高娃正巧不在没人通传,于是一个人骑着马来到慕容艾彦议事的大帐,刚走到离大帐不远就听见里面闹闹嚷嚷似乎在争论什么,虽然商听不懂草原话,不过也能感觉里面不是什么好事,门前侍卫见阏氏亲临忙准备进去禀报,商冲他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就在帐外候着,等主君忙完后再进去。等了好一会儿,听里面一时半会儿好像是不能结束,商正准备离去另择时日再说,突然见一匹快马冲了过来,马上的人翻身下马来不及等侍卫通报就冲了进去,不一会儿就见慕容艾彦神色愠怒的冲出大帐,骑上那匹汗血宝马箭一般的飞奔而去,商一时好奇心起,忙骑上自己那匹白色快马也跟着追了去。

远远跟着,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渐渐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碧蓝色的湖,蔚蓝的天空倒影在湖水里,蓝与蓝的碰撞交融让整个湖水蓝的几乎灼眼,幸好湖上飘着几朵洁白的云,轻柔的云朵让这一湖碧透的蓝也柔和起来,看上去是如此美丽而圣洁。沿湖的草原明显比别处的草更青绿茂盛,草原上乱哄哄的列了两对人马,双方都持械僵持着,看情形应该是两拨人在群殴,两对人马前分别都有一个人骑着马在立在众人之前,一看就知道是双方各自的领袖,两人同样系着黑色披风,骑着红色大马,神色俨然的说着些什么,一个是慕容艾彦,和他对立的却是一个女人,面容明丽,神色威严,商看着那个女人居然心神一晃,仿佛似曾相识,细想却又从未相见。

商正暗自狐疑,突然她感觉对面那穿黑色披风的女人好像远远的看见了她,那目光好似箭一般的射向她,将她怔怔的定在原地,任那双清冷而凌厉的眼睛打量自己。慕容艾彦也察觉异样忙回过头顺着独孤乌云的目光望去,居然是商。他愠怒的冲商喊道:“谁叫你又一个人乱跑!”

商见已被慕容艾彦发现,便悻悻的骑马上前和慕容艾彦并肩而立。

“哦,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慕容主君的新阏氏了?”独孤乌云目光一挑,轻笑着用汉家话道。

慕容艾彦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商,又看了看对面的独孤乌云,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个中滋味难以尽述,见眼前独孤乌云如此轻松挑问,瞬时心里不自在,冷笑道:“怎么?公主能嫁,我不能娶?”

“男欢女爱,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主君自然是该娶,该早早的娶。乌云我祝福二位。”独孤乌云冷冷回道,手抱拳,向慕容艾彦和商行了个礼,接着又正色道:“今日之事既然你我都已在此,还是以老规矩,各自召回各自的人,今日之事今日罢,不积怨,不记恨,不纠缠,如何?”

“自然。”慕容艾彦正打算示意自己的人马撤退,忽然对面远远也跑来两匹快马,马越跑越近,渐渐的能看清人形,慕容艾彦认得一个身形敦厚的是淳于大夫,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男子似曾相识,可却一时想不起何许人,他知道每次这种斗殴不管多混乱多危险淳于大夫都会赶来劝导为人疗伤,却从不管受伤的是那边的人。

两人骑到独孤乌云身边,淳于大夫急问道:“怎么样?两边受伤的人多吗?”独孤乌云道:“还好,制止的及时受伤的不多,都是轻伤。”淳于又冲对面的慕容艾彦询问:“慕容主君,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还好吧?需不需要我帮忙?”慕容艾彦抱拳行礼:“多谢淳于大夫,我们这边也还好,就不劳烦您了。”说完见和淳于同来的青年男子对乌云关切道:“公主,你没事吧?”独孤乌云冲那男子笑了笑道:“没事,驸马。你怎么也来了?”那男子道:“我怕受伤的人多,淳于大夫忙不过来所以来帮忙,也来看看你怎么样。”

慕容艾彦只在独孤乌云大婚前远远的看见过鸿一面,此时才恍然认出这男子肯定就是独孤乌云招赘的驸马,化名阿木古郎的商要找的爱人鸿了。见两人谈话间相敬如宾恩爱和睦,一时慕容艾彦心上仿佛被铁锤抡了几下,心痛翻滚,正难受之际突然想起身旁的商,吓的出了一声冷汗,扭头看商,果然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定眼看着对面的鸿。慕容艾彦见鸿和独孤乌云一直都在说着什么却并未留意对面的商,稍稍松了口气,忙挥手示意自己的人全部撤退,然后一鞭甩在商的马屁股上,本意是想催促马转身离开,不曾想马突然受了惊高声嘶鸣起来,商冷不防也吓的抓紧缰绳随之惊叫了一声,这马惊声和人惊声瞬时也引起了对面鸿的目光,见到对面马上的女子顿时整个人也惊的说不出话,慕容艾彦忙跳下自己的马,命人道:“阏氏的马受惊了,让她上我的马,护阏氏安全送回帐。”一边说着,一边扶商下了她的马,上了自己的汗血宝马,不等商说话,然后一拍马屁股,马箭似一般的跑远了,留下对面的鸿还定在原地惊疑的看着商远去的背影。

“驸马,你在看什么?”独孤乌云道。

“商。。。。。。她这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的,不可能。。。。。。不会是她。。。。。。”鸿喃喃道。

“商?谁?”独孤乌云疑道。

“刚刚对面那个女子。她是谁?她怎么会在奥登部落,怎么会和慕容艾彦站在一起?”鸿急切的冲独孤乌云问道。

“她?。。。。。。她是奥登的阏氏,慕容艾彦的新娘。。。。。。。”独孤乌云低声道。

“她是哪里人?你知道吗?”鸿接着追问道。

“她?听说。。。。。。传言说她是汉家女,是被慕容艾彦无意中救下的,然后。。。。。。。见她美貌就娶了她做阏氏。呵,”独孤乌云冷笑了一声接着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要娶一个汉家女。。。。。。他。。。。。。这是想报复我。怎么?她就是商?你没认错?这么远的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跑来的?”独孤乌云问道。
“怎么会认错。。。。。。她肯定是从家里偷着跑出了找我的,我知道她的性子,她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她。可是。。。。。。可是她怎么会成了奥登的阏氏。。。。。。”
“你不也成了萨拉的驸马吗?”独孤乌云一笑,抬眼看着鸿又道:“我了解慕容艾彦,他还算得上是草原上的君子,他是不会强迫女人的,除非她愿意。我想你的商千里迢迢不顾生死的来寻你,情深如此,是不会轻易嫁给第二个男人的,其中必有隐情。”鸿缓缓的迎上独孤乌云的眼睛,沉吟半晌,豁然道:“是的,我能是假驸马,她为什么就一定是真阏氏,但愿如你所言。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独孤乌云异道。

“谢你的及时点拨,不然我。。。。。。心乱的,不知道会被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鸿不好意思的笑笑。

“近者乱,我只是远观者明而已。。。。。。”独孤乌云无奈的笑了笑,轻声叹了口气,心里也存了心思。半晌又道:“这样极好,你也不用再急着回去找她,又免了相思之苦,我们先回去吧,来日方长,从长计议。”说话间两人各怀心思的并肩驱回。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鸿死了吗?你还带我去看什么万人乱葬坑,骗我说什么鸿已经尸骨无存了,那今天对面萨拉的男人是谁?!”商痛怒的节节逼问着慕容艾彦道。

“他是阿木古郎,萨拉的驸马,独孤乌云的新郎。”慕容艾彦道。

“胡说!他就是鸿,就是烧成灰我也能认出他!到现在你居然还满嘴谎话?亏我还一直当你是君子,留下来想帮你,没想到你。。。。。。”商说不下去了,只是眼含泪水目光咄咄的鄙视着慕容艾彦。

“他也许真是你的鸿,可他现是阿木古郎,是萨拉的驸马,是独孤乌云的新郎!我不骗你又能怎样?你也看到了,你千里迢迢寻找的爱人已经是别人的驸马了!难道你还打算去抢回来不成?岂不说他会不会跟你回去,就是他真跟你回去了,你心里难道能接受他的变节背叛?那你还不如当他真的战死了,这样至少他在你心里还是原来的他,相比死亡也没有你知道真相后的更痛苦,难道不是吗?”慕容艾彦说着,看着商痛苦的样子又愧道:“我的确是做错了,对不起你,当初我不该逞一时之气强娶了你,如果当初我及时安排人护送你回汉地你就不会有今天面对真相的痛苦,更不会遇见哈尔巴拉,被牵扯进我们草原的部落之争。”慕容艾彦诚然的歉意着,面露痛苦悔恨之色,商见了心生不忍,气消了一大半,反倒是宽慰道:“你不必如此愧责,你救了我,留下我,欺瞒我,也是为了我好,当初如果你要强行送我回去以我的个性也未必肯回去,必是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找到鸿绝不肯罢休的,说不得路上还会遇见些更大的险情,早就被哈尔巴拉之流。。。。。。我还是应该感谢你才是。如今事已至此,鸿有没有变节背叛我不敢妄自揣测,我需得问明缘由才是,我和他相知多年,知他必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是贪慕虚荣之流,他为人做事自有他的底线和原则,如果他做的事是对的,就算他做了人家的驸马我也不会怨他。”慕容艾彦见商如此说不由得感叹道:“人生能有如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他必当珍惜你!”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08 19:54:32 +0800 CST  
十四

接下来的日子慕容艾彦一边给哈尔巴拉派来的人婉言拖延着,说阏氏不愿意改嫁,他正尽力说服,必会给哈尔巴拉一个满意的答复,一边又在暗中游说各个小部落联盟攻打阿斯楞。

一日,商突然想起一些事要找慕容艾彦商量,高娃正巧不在没人通传,于是一个人骑着马来到慕容艾彦议事的大帐,刚走到离大帐不远就听见里面闹闹嚷嚷似乎在争论什么,虽然商听不懂草原话,不过也能感觉里面不是什么好事,门前侍卫见阏氏亲临忙准备进去禀报,商冲他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就在帐外候着,等主君忙完后再进去。等了好一会儿,听里面一时半会儿好像是不能结束,商正准备离去另择时日再说,突然见一匹快马冲了过来,马上的人翻身下马来不及等侍卫通报就冲了进去,不一会儿就见慕容艾彦神色愠怒的冲出大帐,骑上那匹汗血宝马箭一般的飞奔而去,商一时好奇心起,忙骑上自己那匹白色快马也跟着追了去。

远远跟着,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渐渐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碧蓝色的湖,蔚蓝的天空倒影在湖水里,蓝与蓝的碰撞交融让整个湖水蓝的几乎灼眼,幸好湖上飘着几朵洁白的云,轻柔的云朵让这一湖碧透的蓝也柔和起来,看上去是如此美丽而圣洁。沿湖的草原明显比别处的草更青绿茂盛,草原上乱哄哄的列了两对人马,双方都持械僵持着,看情形应该是两拨人在群殴,两对人马前分别都有一个人骑着马在立在众人之前,一看就知道是双方各自的领袖,两人同样系着黑色披风,骑着红色大马,神色俨然的说着些什么,一个是慕容艾彦,和他对立的却是一个女人,面容明丽,神色威严,商看着那个女人居然心神一晃,仿佛似曾相识,细想却又从未相见。

商正暗自狐疑,突然她感觉对面那穿黑色披风的女人好像远远的看见了她,那目光好似箭一般的射向她,将她怔怔的定在原地,任那双清冷而凌厉的眼睛打量自己。慕容艾彦也察觉异样忙回过头顺着独孤乌云的目光望去,居然是商。他愠怒的冲商喊道:“谁叫你又一个人乱跑!”

商见已被慕容艾彦发现,便悻悻的骑马上前和慕容艾彦并肩而立。

“哦,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慕容主君的新阏氏了?”独孤乌云目光一挑,轻笑着用汉家话道。

慕容艾彦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商,又看了看对面的独孤乌云,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个中滋味难以尽述,见眼前独孤乌云如此轻松挑问,瞬时心里不自在,冷笑道:“怎么?公主能嫁,我不能娶?”

“男欢女爱,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主君自然是该娶,该早早的娶。乌云我祝福二位。”独孤乌云冷冷回道,手抱拳,向慕容艾彦和商行了个礼,接着又正色道:“今日之事既然你我都已在此,还是以老规矩,各自召回各自的人,今日之事今日罢,不积怨,不记恨,不纠缠,如何?”

“自然。”慕容艾彦正打算示意自己的人马撤退,忽然对面远远也跑来两匹快马,马越跑越近,渐渐的能看清人形,慕容艾彦认得一个身形敦厚的是淳于大夫,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男子似曾相识,可却一时想不起何许人,他知道每次这种斗殴不管多混乱多危险淳于大夫都会赶来劝导为人疗伤,却从不管受伤的是那边的人。

两人骑到独孤乌云身边,淳于大夫急问道:“怎么样?两边受伤的人多吗?”独孤乌云道:“还好,制止的及时受伤的不多,都是轻伤。”淳于又冲对面的慕容艾彦询问:“慕容主君,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还好吧?需不需要我帮忙?”慕容艾彦抱拳行礼:“多谢淳于大夫,我们这边也还好,就不劳烦您了。”说完见和淳于同来的青年男子对乌云关切道:“公主,你没事吧?”独孤乌云冲那男子笑了笑道:“没事,驸马。你怎么也来了?”那男子道:“我怕受伤的人多,淳于大夫忙不过来所以来帮忙,也来看看你怎么样。”

慕容艾彦只在独孤乌云大婚前远远的看见过鸿一面,此时才恍然认出这男子肯定就是独孤乌云招赘的驸马,化名阿木古郎的商要找的爱人鸿了。见两人谈话间相敬如宾恩爱和睦,一时慕容艾彦心上仿佛被铁锤抡了几下,心痛翻滚,正难受之际突然想起身旁的商,吓的出了一声冷汗,扭头看商,果然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定眼看着对面的鸿。慕容艾彦见鸿和独孤乌云一直都在说着什么却并未留意对面的商,稍稍松了口气,忙挥手示意自己的人全部撤退,然后一鞭甩在商的马屁股上,本意是想催促马转身离开,不曾想马突然受了惊高声嘶鸣起来,商冷不防也吓的抓紧缰绳随之惊叫了一声,这马惊声和人惊声瞬时也引起了对面鸿的目光,见到对面马上的女子顿时整个人也惊的说不出话,慕容艾彦忙跳下自己的马,命人道:“阏氏的马受惊了,让她上我的马,护阏氏安全送回帐。”一边说着,一边扶商下了她的马,上了自己的汗血宝马,不等商说话,然后一拍马屁股,马箭似一般的跑远了,留下对面的鸿还定在原地惊疑的看着商远去的背影。

“驸马,你在看什么?”独孤乌云道。

“商。。。。。。她这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的,不可能。。。。。。不会是她。。。。。。”鸿喃喃道。

“商?谁?”独孤乌云疑道。

“刚刚对面那个女子。她是谁?她怎么会在奥登部落,怎么会和慕容艾彦站在一起?”鸿急切的冲独孤乌云问道。

“她?。。。。。。她是奥登的阏氏,慕容艾彦的新娘。。。。。。。”独孤乌云低声道。

“她是哪里人?你知道吗?”鸿接着追问道。

“她?听说。。。。。。传言说她是汉家女,是被慕容艾彦无意中救下的,然后。。。。。。。见她美貌就娶了她做阏氏。呵,”独孤乌云冷笑了一声接着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要娶一个汉家女。。。。。。他。。。。。。这是想报复我。怎么?她就是商?你没认错?这么远的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跑来的?”独孤乌云问道。
“怎么会认错。。。。。。她肯定是从家里偷着跑出了找我的,我知道她的性子,她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她。可是。。。。。。可是她怎么会成了奥登的阏氏。。。。。。”
“你不也成了萨拉的驸马吗?”独孤乌云一笑,抬眼看着鸿又道:“我了解慕容艾彦,他还算得上是草原上的君子,他是不会强迫女人的,除非她愿意。我想你的商千里迢迢不顾生死的来寻你,情深如此,是不会轻易嫁给第二个男人的,其中必有隐情。”鸿缓缓的迎上独孤乌云的眼睛,沉吟半晌,豁然道:“是的,我能是假驸马,她为什么就一定是真阏氏,但愿如你所言。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独孤乌云异道。

“谢你的及时点拨,不然我。。。。。。心乱的,不知道会被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鸿不好意思的笑笑。

“近者乱,我只是远观者明而已。。。。。。”独孤乌云无奈的笑了笑,轻声叹了口气,心里也存了心思。半晌又道:“这样极好,你也不用再急着回去找她,又免了相思之苦,我们先回去吧,来日方长,从长计议。”说话间两人各怀心思的并肩驱回。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鸿死了吗?你还带我去看什么万人乱葬坑,骗我说什么鸿已经尸骨无存了,那今天对面萨拉的男人是谁?!”商痛怒的节节逼问着慕容艾彦道。

“他是阿木古郎,萨拉的驸马,独孤乌云的新郎。”慕容艾彦道。

“胡说!他就是鸿,就是烧成灰我也能认出他!到现在你居然还满嘴谎话?亏我还一直当你是君子,留下来想帮你,没想到你。。。。。。”商说不下去了,只是眼含泪水目光咄咄的鄙视着慕容艾彦。

“他也许真是你的鸿,可他现是阿木古郎,是萨拉的驸马,是独孤乌云的新郎!我不骗你又能怎样?你也看到了,你千里迢迢寻找的爱人已经是别人的驸马了!难道你还打算去抢回来不成?岂不说他会不会跟你回去,就是他真跟你回去了,你心里难道能接受他的变节背叛?那你还不如当他真的战死了,这样至少他在你心里还是原来的他,相比死亡也没有你知道真相后的更痛苦,难道不是吗?”慕容艾彦说着,看着商痛苦的样子又愧道:“我的确是做错了,对不起你,当初我不该逞一时之气强娶了你,如果当初我及时安排人护送你回汉地你就不会有今天面对真相的痛苦,更不会遇见哈尔巴拉,被牵扯进我们草原的部落之争。”慕容艾彦诚然的歉意着,面露痛苦悔恨之色,商见了心生不忍,气消了一大半,反倒是宽慰道:“你不必如此愧责,你救了我,留下我,欺瞒我,也是为了我好,当初如果你要强行送我回去以我的个性也未必肯回去,必是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找到鸿绝不肯罢休的,说不得路上还会遇见些更大的险情,早就被哈尔巴拉之流。。。。。。我还是应该感谢你才是。如今事已至此,鸿有没有变节背叛我不敢妄自揣测,我需得问明缘由才是,我和他相知多年,知他必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是贪慕虚荣之流,他为人做事自有他的底线和原则,如果他做的事是对的,就算他做了人家的驸马我也不会怨他。”慕容艾彦见商如此说不由得感叹道:“人生能有如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他必当珍惜你!”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08 19:55:53 +0800 CST  
十五

“你好,慕容主君。”

“你好,独孤公主。”诺敏湖畔两个修身长立的黑衣人相对而立,客气的问候着彼此。

“前些日子听说慕容主君大婚了,还没亲自给您道贺,怎么样?新婚可好?”独孤乌云巧笑着问候道。

“谢谢,很好。独孤公主不也才大婚吗,怎么?您过的不愉快吗?”慕容艾彦淡笑着回道。

“我当然也好。谢谢。”独孤乌云道。

“独孤公主今天约我出来所谓何事?”慕容艾彦道。

“那天在湖边虽然场面混乱,但有幸惊鸿一瞥慕容阏氏芳容,真乃难得一绝丽佳人。”独孤乌云赞道。

“哪里,哪里,独孤乌云的驸马不也是清俊神朗,难得一表人才吗。”慕容艾彦回道。

“咯咯咯。。。。。的确,的确,”独孤乌云巧笑道:“虽然您慕容主君也是风流倜傥草原第一美男,可您不觉得您家阏氏和我家驸马更相配吗?”

“乌云,你。。。。。。”慕容艾彦一愣,一时不知独孤乌云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我听传言说慕容主君的阏氏是汉人,想必您也听到传言我家驸马也是汉人,我想这千里万里的汉地之人能在此见乡颜闻乡音也可慰藉他们的思乡之苦,不知慕容主君可否看在我的薄面上让慕容阏氏和我家驸马会一面如何?”独孤乌云依然笑着对慕容艾彦道。

慕容艾彦瞬时明白了独孤乌云的深意,一时羞愧懊恼,羞自己妄和独孤乌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以为最是了解她,没曾想却在招赘驸马上彻彻底底误会了她,以为彼此不能婚嫁她亦变心另择他人,今日看来她招赘驸马也是另有隐情,想必她和那个鸿之间应该也差不多如他和商之间的情形。愧,此刻她如此坦荡自信的要让商和鸿见一面,也可见她是如此信任自己,深懂自己,知他一定和商之间并没有什么,自己亦然心性狭隘。懊恼自己,堂堂一男儿,却不如女子心性明广阔达,此事本自暗中思忖着要替商联系上鸿,可又优柔着不知鸿和独孤乌云到底是何情形,此举是否冒失,又私心怕他人闲言有伤自己脸面。这种种思虑夹杂,竟就将此事搁置了些时日,她一女子却先行主动替人排难解忧,不屑种种世俗之忌,当是让他羞愧不如。

“乌云。。。。。。你。。。。。。”慕容艾彦看着独孤乌云想说些什么,沉吟了一会儿道:“好,我会安排的。”

夏夜的草原万籁俱寂般的沉静,天幕藏蓝,夜色中,一匹白马上一个穿着白色披风兜帽的人在悄悄而匆匆的赶往诺敏湖畔,白马白衣人的头顶一只白鸟在同行。

诺敏湖上碎星点点闪闪,一弯浅月刚逃出了层云却一下子跌落进了湖水里,惊惶中碎星璨璨的将月色团团围绕,一阵晚风吹来,破了一湖镜面,搅了一湖星光,碎星伴着浅月在湖面上悠然荡漾。

此刻湖畔上一个身影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嘎——嘎——”远处好像有雁叫声来,他心里一颤,身体仿佛被定住了,呼吸也屏住了,雁叫声越来越近,他的心狂跳着像是要跳出他的胸口,渐渐的马蹄声也传了来,越来越近,他抬头遥望马蹄声的方向,如霜的月色下他看见了白色的马和马上白色的身影,身影上空白色的大雁,,一阵清风吹来,他已然闻到了她的气息,是的,是她,商。天下之大,也许会有一模一样的人,但不会有一模一样的气息,这气息他太熟悉了。

马离他越来越近却突然慢了下来,渐渐的停了下来,立马在他不远处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他,月光从她头顶倾泻而下,就像一尊汉白玉的雕像,鸿看不清兜帽下那张脸,可他分明看见那汉白玉的雕像随着紧张而局促的呼吸胸膛起伏。

俩人在夜色中静默的对视了半晌,鸿才轻声开口喊道:“商,是你吗?”

马上的人身体一颤,一跃而下向他飞扑而来,她的兜帽被风吹了下来,月光下他实实在在的看清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张开双臂他将那个离别三年的人儿紧紧拥进了怀里。
他揉着她的发,深深的嗅着她发间的味道,搂着她的肩,她的肩在耸动,他知道她在哭,他抚着她的背让她在他怀里尽情的哭泣,等她渐渐平息后,才轻轻的推开她捧起她的脸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轻责道:“傻瓜,你不要命了,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来找你,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商哽咽着,话未说完,眼泪就又流了下来本以为死生离别,不曾想又死而复生,本以为今生再无相逢一刻,不曾想在这远隔千山万水的大漠草原上俩人又再度相逢,鸿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也湿润了双眼,在月色中凝视着心上之人梨花带雨,娇唇若玫,低头吻了上去,三年的刻骨相思化作了此刻的深深长吻。

许久,商突然推开鸿,又扑上去一口咬在鸿的肩上,直到咬出一个深深的依稀见血的牙印才松口,娇喘着,嗔道:“你都是别人的驸马了,还欺负人家干吗?不怕你家公主生气?”鸿一愣,随之笑道:“你不也是别人的阏氏了,还半夜偷偷来会我,不怕你家主君吃醋?”商听了,柳眉一竖,咬着碎玉,捏着粉拳,扑打着鸿的胸口,嗔道:“人家千里迢迢不顾性命的来找你,你居然还取笑人家,你。。。。。。你知道人家在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好几次差点被。。。。。。欺负,你。。。。。。。”说着眼泪就又下掉下来了。鸿抓住商扑打的粉拳又将她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拥抱着,感慨道:“傻瓜,我不是逗你玩的吗,我知道,我知道。。。。。。”

半晌,俩人分开,携手依偎着坐在湖边静静的看着满湖的坠星灿灿,弯月浅浅,絮起了各自分别之后的遭遇境况。

“这么说你也是个假驸马。”商戏谑着笑道。

“你不也是个假阏氏。”鸿也笑了,沉吟了一下又忧心重重道:“你真打算留下来帮奥登渡过难关吗?你一个弱女子,我怕。。。。。。我怕会生出意外,哈尔巴拉可是草原的最凶狠的猛兽毒狼,他既然看中了你是不会轻易罢休的。要不。。。。。要不你还是听慕容艾彦的安排先派人送你回家去。”

商没忙着回答,只是抬头看着鸿眼睛,半晌才轻声道:“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鸿低下头,避着商清亮的眼睛闪烁道:“你先回去,我随后会来找你。”

“为什么不一起走?你不是说独孤公主从来都没强留过你。”商继续追问道。

“我。。。。。。独孤公主对我有恩,她此刻正值艰难之际,我怎么能说走就走。”

“可你留下来对她和她的部落帮助也并不大啊,她们部落的劫难不是以你个人之力能解决的,何况你还是个外族人。”

“我知道,可我。。。。。我真做不到此刻和你携手同归,撇下独孤公主和那些无辜的牧民,或许我是帮不上什么忙,可离开这里我会于心难安。”

“那你撇下我让我一个人走就于心能安了?”商平静的不依不饶的追问。

“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鸿急了。

“好了,不要说了,你以为我逼问你这么多是要逼你和我一起回去吗?我当然知道你,难道你不知道我吗? 你放不下的,我就能放下?我不走的理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你还要劝我走吗?”商一汪清澈的眸子望着鸿的眼睛,鸿不语,轻轻的将她搂进怀里,两人默默的相依相拥谁也不再说什么,今生有爱人知己夫复何求。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08 19:58:52 +0800 CST  
十六

夏末了,草原上仍然没下几滴雨,天神仿佛睡着了没理睬每日虔诚祈祷的奥登和萨拉的牧民们,眼见着夏天就要过去,接着是秋天,草原的秋天很短,转瞬的功夫就会进入冬季,冬季来临也就意味着真正的灾难降临。家底穷薄的牧民们有的已经开始绝望了,从初春战役后死亡的痛苦与活下来后的欣喜,祈望天神普降甘露的虔诚忐忑,仲夏的忧心焦虑,再到夏末的渐渐绝望,一百多个日日夜夜,草原的牧民们仿佛是历劫了一百年的煎熬。

商一边憧憬着和鸿携手归乡,一边忧心焦灼的等待奥登这边慕容艾彦去游说联兵的进展,很长一段时间慕容艾彦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商很少与他能碰面,偶尔照面也只见慕容艾彦行色匆匆一脸霜怒,或待在议事大帐里每日和几个老臣贵族们彻夜商量着什么,商也不好开口多打听什么,只能不安的等待,只是那种不安的感觉是越来越迫近强烈。
一日她正在帐里弹琴解忧,慕容艾彦掀帐进来神色轻松:“商姑娘,这几日你准备准备,过几日我就派人送你回汉地。”

“回汉地?近日?”商一脸茫然的看着慕容艾彦。

“是的,回汉地。一切都已经就绪了,近日就起兵攻打阿斯楞。你回汉地,回你家乡去,和你的鸿一起去过属于你们的日子吧。”

“你是说已经游说好了那些小部落联兵攻打阿斯楞?”

“是的。”

“进攻方案也已经谋划好了?”

“嗯,都准备好了,你就安心走吧。”

“那我又何必急在这一时,等你们攻打下了阿斯楞我再走也不迟啊。”商虽心喜,但转念又道。

“不,你留在这里只会绊住我,分我的心。”

“我留在这里只会稳住住哈尔巴拉的心,不让他生疑,怎么会给你添麻烦呢?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战争就在眼前了,他生不生疑都不重要了,况且我会安排好人偷偷送你离开,不会让人知道,更不会让哈尔巴拉知道,你再留在这里只会让我有所顾忌!”慕容艾彦说着语气强硬起来,看得出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烦躁和怒气。

商心里隐隐感觉慕容艾彦的神情有些异样,探试着:“那。。。。。。那你那边到底决定什么时候进攻,怎么进攻,是个什么样的进攻方案,能说给我听听吗?我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还读得一些兵法书,纸上谈兵还是会些,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你怎么这么啰嗦!我让你走你就走,说这么多有用吗?这可关系到我们草原好几个部落的生死存亡,我能把这么隐秘重要的事说给你一个外族女子听?记得,三天后我派人送你走!不要在这里妨碍我!”慕容艾彦不由分说后摔帐离去。

商心下生疑。

夜晚的诺敏湖畔,鸿收到商用白鸟传递的书信后在此会面。

“我正急着找你,没想到你倒是先行一步了。想必你也是知道了。商,你赶快走吧,回汉地去,回我们家乡去。”一见面鸿就急迫道。

商一愣,支吾着:“是。。。。。。我都知道了。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一走了之。此仗阿斯楞必能吞并奥登,尔后肯定会接着占领萨拉,我留下来帮帮独孤公主。”

“奥登此仗必败?怎么会?慕容主君不是说已经游说好了几个小部落联兵攻打阿斯楞,一切都已经谋划好,胜算在握,只等进攻。”商惊诧道。

“他。。。。。。他这么给你说的?那你就听他的快点走吧。”鸿支吾着。

“不,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慕容主君让我走时我就感觉不对劲。你们要不说清楚我肯定不会走,你是知道我性子的。”

鸿沉吟了半晌:“我知道你性子,可这次真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了,我告诉你可以,可你必须走!你知道为什么哈尔巴拉这些年一直觊觎萨拉和奥登却一直不敢动手吗?”
商茫然的摇摇头。

鸿接着道:“这话说来很长,当年萨拉和奥登情同手足,两个部落又都兵强马壮,哈尔巴拉虽然一直都想称霸草原可还是不敢对两个部落下手,怕两个部落联盟,前几年两个部落因为水源的争执渐渐失和,最后反目成仇,萨拉的老主君和奥登的老主君,也就是独孤公主和慕容主君的父亲在一次争斗中双双死去,从此两家部落就接下了世仇。你还不知道吧?独孤公主和慕容主君几年前定过婚的,要不是两家接下仇恨他俩早成婚了。”

“哦,怪不得,慕容主君有一次曾经说过我的眼睛像一个人,性子也有点像,看来他说的那个人就是独孤公主了。”商恍然道。

鸿看了看商,笑道:“是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那你莫非也是因为这个才做了独孤公主的驸马?”商也调笑道。

鸿笑笑,接着道:“本来哈尔巴拉以为时机已到,萨拉和奥登失去联盟后阿斯楞就可以逐个吞并两个部落,但又一直忌惮萨拉和奥登去游说其他部落联兵,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却又在暗中派人联络游说那些小部落不断威逼利诱,使得前些日子慕容艾彦游说其他小部落都以失败告终,哈尔巴拉知道慕容艾彦在到处游说其他部落联兵后大发雷霆,认为时间成熟决定起兵攻打奥登,接着攻打萨拉。这次战争已奥登的一己之力是注定要失败的,所以慕容艾彦才让你走,哪怕是骗你。”

“这事一直都是慕容艾彦在秘密中进行的,你是萨拉这边的人,又和奥登有世仇,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商疑惑。

“我自然知道,因为独孤公主也在秘密筹划游说和其他部落联盟都被拒绝了,现在也正焦灼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行,我不能走。事端因我而起,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商断然。

“傻瓜!这根本不关你的事,你留下来根本没用!”鸿大声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当初哈尔巴拉是因为我才威胁要攻打奥登的,我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线!”商也大声道。

“你太单纯了,你真当慕容艾彦把你送给哈尔巴拉阿斯楞就不会再侵占奥登了?成为草原霸主是哈尔巴拉一直的目标,占领奥登和萨拉都是他计划中的事,只不过是时间和策略的问题,如果把你送过去最多他只是缓兵而已,最终还不是要侵占奥登,你以为哈尔巴拉会是守信之人?”

“那。。。。。。那缓兵至少还能缓兵啊,还能想办法啊,不然奥登就灭亡了。”商眼前浮现出草原上一望无际绿油油的草,一朵朵白云一般的帐篷,草原上那些牧民们淳朴的笑,笑的像草原上的阳光,突然草原上的阳光没有了,笑容也消失了,沉压的黑云下到处都是挥舞砍杀的刀光剑影,成片成片的牧民倒在血泊中,到在血染的草原上,那一顶顶白色的帐篷成了红色的墓堆,接着那些红都消失了,草原变成了黑色的地狱,地狱里堆满了白色的尸骨。

“难道你真打算把自己送哈尔巴拉!你。。。。。。你就不想想我。。。。。。”

“不,鸿,我。。。。。。我。。。。。。”看着鸿商慌乱着心疼起来。

俩人望着诺敏湖水沉默着,鸿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有萨拉和奥登联手才是最后的机会,可惜他们之间隔着太深的仇恨。”

“这关系到两个部落的生死存亡此刻就不能先放下仇恨吗?”商对着湖水幽幽的叹气,“我们能不能试着说服他们俩放下仇恨先联手抵抗阿斯楞?”

“可以试试,不过以我对独孤公主的了解她是能为大局放下个人恩怨的,她有比男人还广阔的海一般的胸怀,天空一样的包容,也有比男人还坚定的个性,如果她同意和奥登放下仇恨联盟那也不是我说服她的,是她本就有意如此,如果她不同意,那任谁也是说服不了的。”鸿顿了顿,锁紧眉,深叹了口气,“真正难的是奥登那边。”

“我去说服慕容主君。”商抢口道。

“不,虽然我不是很了解慕容艾彦,但还是多少知道他和独孤公主的情意,他那里如果没有阻力的话他自己是没多大问题的,最大的阻力是慕容艾彦的妹妹——慕容托娅。她对萨拉恨之入骨。”

“慕容托娅?”一袭红衣下骄矜的身影闪进商的眼幕,她从不和商说话,每次看见商都当她是透明人一般,视线直接从商的头顶看过去,只有一次她从商身边经过,冷着眼盯着看了商一眼,鼻缝里呲了一声,嘴角一撇昂着头从她身边带风的闯过。

两人沉默着,心里各自思量。

“商,你先走,好吗?”鸿近乎哀求。

“不,要走一起走。”商短短的回道,鸿不再说什么,转过头对着湖面沉默,他知道她性子,多说无益,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09 20:53:40 +0800 CST  
十七

“你为什么还不走?”慕容艾彦极力控制自己的焦躁。

“你骗我,什么联盟联兵,全是假的,我不走!”商对着慕容艾彦一脸的躁怒,淡淡道。

慕容艾彦一愣,不语,绷着的身体像散了脊骨颓然的坐下,声音充满了无力的疲惫:“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你还不走!?等哈尔巴拉抢你去做他女人?!等死?!”突然慕容艾彦又暴怒的大吼。

“等你和独孤公主联手对付哈尔巴拉。”商迎着慕容艾彦满眼的惊诧,一脸的平静。

慕容艾彦盯着商看了半晌,长叹一声:“你如果真的什么都知道,就应该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就算我愿意,她未必会愿意,就算我俩都不反对,可他人未必不会反对。”

“还有什么比生死存亡更紧要的?放下仇恨,也许我们都不用死。”桌上油灯的火光越来越微弱,两根灯芯散掉了,垂头丧气的一边耸拉着一根,奄奄弱灭,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两根灯芯又捻在一起,火光顿时明亮起来,将帐里照的亮堂堂的。

“我试试吧。”慕容艾彦对着两根重新捻起的灯芯道,灯光在他眼里跳跃了一下,又突的在他心里跳了一下。

两匹高大的汗血宝马上两个黑色的身影,相对而立,彼此相望,沉默着。两匹一母同胞的大马抬着前蹄嘶鸣着想奔向对方,被马上的主人拽着缰绳极力控制着,草原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接着远处的天边乌云翻滚而来,极远处,似乎在天的那头又传来若有若无的轰隆声,轰隆声在草原的地平面颤震着翻滚着渐推渐近,像千军万马磅礴着奔蹄而来,风刮起两人的黑色披风,簌簌作响,俩人望了望天:“似乎要下雨了。”几乎同时开口。

“可现在下雨也救不了萨拉和奥登眼前的生死。你说是不是慕容主君?”独孤乌云平静的看着慕容艾彦的眼睛。

“是。”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是吗?”独孤乌云平静的追问。

“是。”

“那就这样说好了?”独孤乌云的嘴角一丝笑。

“是。”慕容艾彦的嘴角也一丝笑。

天边翻滚的乌云还没滚到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退了回去,风也停了,云也散了,远处的轰隆声也没有了,万马千军好像突然偃旗息鼓般悻悻的退了回去,不多时头顶又是红日皋阳,慕容艾彦苦笑了一下:“天是靠不住的。”独孤乌云轻笑:“是,靠我们,自己。”

“过了这一劫我们将来会怎样?”慕容艾彦探着独孤乌云的眼睛。

“活下来再说,先得活着,不是吗?”独孤乌云的目光迎着慕容艾彦瞳孔里的自己。

“说好了,我们都要活着。”慕容艾彦笑。

“尽力吧。”独孤乌云笑。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10 19:40:58 +0800 CST  
十八

议事大帐里慕容艾彦正和大臣将军们商议着和萨拉联兵后如何攻打阿斯楞的最后方案,这之前他已经多次和独孤乌云那边沟通商略,定下了最终方案。他和独孤乌云俩人本作好了对部落大臣将军们艰难的说服,如果不得已最终会独权专行,但没想到经历了五年仇恨的两个部落这次会如此的团结步调一致,俩人没费什么劲就说服了各自部落的重要人物,在生死存亡共同求生面前,那些仇恨早就不重要,重要是活着的人还能继续活着,当年的团结是为了大家在这片草原上更好的活着,五年前仇恨的起因是大家都想成为最后活下那一个,现在抛掉仇恨也是为了最终的活着,再说老大君又不是他们的爹,他的死对他们而言早就是昨日云烟,这些年一直和萨拉不和无非也是为了水源之争而已,大家顾的都是自己和自己亲人的生死,那里有功夫为了一个并没多大相干的人仇恨他人一辈子。

“好吧,就这样定了!七天后和萨拉部落联兵攻打阿斯楞!”慕容艾彦一挥手从主君椅上站起。

“不!我不同意!”一袭红衣闯进了议事大帐,值守的侍卫紧跟在红衣身后不迭的畏求着:“公主,公主,主君吩咐谁也不能擅自进去啊!”慕容托娅反手给了侍卫一个耳光,“啪!”一声清脆的响,大帐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面面相觑,看看慕容托娅,又看看大君椅上的慕容艾彦,一时不知如何,慕容艾彦锁着眉,又轻轻一挥手:“你们先下去吧。”千躲万躲,千瞒万瞒,他知道终究是躲不过慕容托娅这一关的。

“哥哥,你忘了我们的阿爸是怎么死的,是为什么而死的吗?!”慕容托娅怒视着哥哥,坚决反对。

“为什么而死?为了我们奥登的生存而死!可现在我们奥登就快要灭亡了,如果再不和萨拉结盟我们都必死无疑!”

“阿爸如果在天有灵看见你不但不帮他报仇还要和他的仇人结盟他会怎么想?!”提起父亲慕容托娅红了眼圈,泪眼婆娑的眼看着哥哥。

看着一贯跋扈的妹妹柔弱的样子慕容艾彦心有些不忍,目光穿过慕容托娅的头顶望向帐门外远处的草原再穿过草原望向极远的天际,“我相信,如果阿爸在天有灵今天也会像我这样做的,我这样做全是为了我们奥登。”

“哼!全是为了我们奥登?”慕容托娅一声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事,你敢说你心里没想着借这个事和独孤乌云重修旧好?你们已经各自郎婚女嫁,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迷的你连阿爸的仇恨都忘记!”

“仇恨!仇恨!你心里就只有仇恨!难道为了阿爸的仇恨就放下全部落人的生死不顾?现如今和萨拉结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难道你还能有其他的办法吗?再说,”慕容艾彦看了一眼慕容托娅,“你一直阻止两家部落和好你就没私心吗?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事,你和乌云年纪差不多,可打小你就样样不如她,这些年你心里一直嫉恨她,嫉恨她样样比你强,所以你千方百计阻止两家和好,阻止我和乌云在一起。”

“咯咯咯。。。。。”慕容托娅突然一阵长笑,“我妒忌她?独孤乌云?”慕容托娅收敛了笑容,长眉一挑,“好,很好,我会让你们知道到底是她独孤乌云强,还是我慕容托娅强。”


哈尔巴拉的大帐里灯火通明,炉架上烤着肥嫩的小羊羔,滋滋的往外渗着肥油,肥油滴在炉火里烧的啪啪作响火苗乱窜,香喷喷的烤羊味弥漫着整个大帐,大帐坐下十几个脑满肥肠的大臣武将席地陪坐,每人的案前美酒佳肴一应俱全,男人们互相喝着,嚷着,闹着,一侍女取下最肥美的羊腿跪献给大君椅上的哈尔巴拉,另一身侧的侍女忙将手中的美酒给哈尔巴拉的案前的酒杯斟满,哈尔巴拉将身侧斟酒的侍女一把搂住,红着脸喷着酒气往侍女脸上像猪一样拱凑着,手在侍女身上上下其手的摸摸捏捏,侍女小心翼翼的挣扎着反抗,深怕激怒哈尔巴拉,哈尔巴拉见臂下的侍女惊惶惧恐如一只待烹煮的小羔羊,突然扫兴的推开斟酒的侍女,正待发火,看见献烤羊的侍女正跪在面前战战栗栗,转而伸手托起侍女的下巴正待细细端详,可眼前的侍女也已经吓的面如死灰瘫软如泥,哈尔巴拉大失所望,扫兴的拂手一挥,将身前的酒案一掀,酒案翻到,满案的烤肉美酒洒了一地,一时间沸沸嚷嚷的大帐里大家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只有烤羊的肥油滴在炉火里烧的“啪啪”作响声。

哈尔巴拉的一随身心腹忙悄悄凑到哈尔巴拉耳边扯着嘴角一脸谄笑:“主君息怒,您的帐里早就给您安排好了给您解闷的玩物,这等奴才货色怎么能配伺候主君呢?”心腹斜眼瞟了瞟被哈尔巴拉推开在地的两个侍女。

哈尔巴拉闻言并无喜色,鼻子重重一哼:“你小子找的那些个娘们儿见了我就像见了虎狼,一个个吓的跟被宰的羊羔子一样,每次都玩的败兴!”侍从一听忙伏地请罪磕头如捣蒜。哈尔巴拉又一挥挥手:“算了,算了!总比没有的玩好,今天就到这儿,大家散了吧!

哈尔巴拉喝的差不多了,红着脸,歪着步子趔趔趄趄的往自己大帐走去,侍从要来搀扶,哈尔巴拉一推将侍从推出了老远,吼道:“滚!老子还要你扶?!”侍从忙爬起来,弯着腰弓着身不远不近的跟着主子。

帐门外的卫兵见哈尔巴拉回帐正准备掀开帐门,哈尔巴拉一瞪眼:“滚!都给老子滚的远远的!”卫兵忙退下。

哈尔巴拉掀开帐门,大帐里点着几盏不甚明亮的灯火,榻前坐着一个身穿红衣兜帽披风的神秘女子,低着头,大大的兜帽罩住了她整张脸,静静的坐着,仿佛一团明亮的火焰在幽暗的帐里烈烈的燃烧,一种若有若无让人说不出来的香气弥漫在帐里,哈尔巴拉心突突的狂跳起来,血脉喷张,一股炙热的欲望已经由腹底直冲大脑,他刚想扑过去,坐着的红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解下自己身上的大红兜帽披风滑在了脚下,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昏暗中依然看不太清她的样子,只见贴身穿着一件大红的裹胸,玲珑凹凸的身段和大半截裸露的小蛮腰显露无疑,下身穿着一条薄如蝉翼的大红纱裙,丰翘的臀和修长的腿在红纱裙下若隐若现,女子扭动那丰翘的臀和蛇一般的腰开始舞蹈起来,那撩人之态足矣让任何男人拜倒石榴裙下。

欲望以及烈酒的炙热已经让哈尔巴拉头昏脑涨,身体里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他需要立刻吞下那个尤物,他扑了上去将那个尤物搂在了怀里,凑着满嘴的酒气正打算往女子脸上啃,突然发现女子好生面熟,“你!你是慕容家的托娅?”哈尔巴拉的酒似乎也醒了一半,“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可以是我?”慕容托娅倚在哈尔巴拉的怀里,迎着哈尔巴拉惊诧的目光媚眼如丝的笑着。

“你,你长大了托娅,原来你长的这么美,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没留意你?我的小托娅,我的小美人。。。。。。”搂着怀里那个柔弱无骨的年轻胴体,摸着那滑腻的肌肤,嗅着她身体里散发出的让人迷幻的奇异幽香,一股难以遏制的欲望在他身体里汹涌燃烧,一把抱起慕容托娅将她抛在了铺着狼皮的床榻上,然后恶狼一般的扑了上去压在慕容托娅的身上,狂啃着,“你说是我美还是独孤乌云美?”慕容托娅挣扎着推开哈尔巴拉,娇嗔。“你美,你美,我的小美人,我居然不知道你这小丫头长大了。。。。。。。”哈尔巴拉嘴里含含混混的嘟囔着,又凑上来狂啃着,“那你要娶我吗?”慕容托娅又推开了哈尔巴拉,媚眼勾勾看着他,哈尔巴拉楞了一下,慕容托娅身上一股神秘的暗香又幽幽的钻进了哈尔巴拉的鼻子,哈尔巴拉的情欲像着了火一般沸腾起来,迷乱而迷离,此刻没有什么能比眼前的慕容托娅更重要,他又一次像豹子一样的扑向慕容托娅,一边意乱神迷的嘟囔着:“娶,我娶,娶你,我的小美人。。。。。。不要再折磨我了。。。。。。”慕容托娅一闪哈尔巴拉又扑了给空,一阵恼怒袭来,正待发作,只见慕容托娅却翻身跨在了哈尔巴拉身上。。。。。。。

昏暗的帐篷里一阵阵旖旎淫艳之声,慕容托娅跨在哈尔巴拉身体上,看着身下那个豺豹一样彪悍的庞然身体,欲仙欲死般狰狞的面孔,深喉时时发出野兽般满足的低吼,她的胃里一股恶心在逆涌翻腾,她强压了下去。

三天后哈尔巴拉亲自来奥登提亲。

“什么?你要娶托娅?!”慕容艾彦惊愕之余怒不可遏,将哈尔巴拉带来的礼单撕的粉碎,“哈尔巴拉你欺人太甚!之前你要强娶我的阏氏,现在又要打我妹妹的主意,你居心何在?!”

“哈哈,慕容兄弟无需恼怒,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强扭的瓜不甜,我何必要拆散你们恩爱夫妻。令妹未嫁,我哈尔巴拉也还未娶大阏氏,这样岂不两全其美。之前我应允你的条件同样不改,你们奥登也可借此平安度过灾年,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不!我绝不会用我妹妹的终身幸福来换取这一切,不!

“呵呵”哈尔巴拉斜眼看着慕容艾彦,冷笑着,“我劝慕容兄弟,这事最好还是问问托娅的意思。”

“不用问了!我是他哥哥,奥登的主君,这事我做主了。况且。。。。。。这事还需要问吗?托娅要知道想让她嫁你,依她的脾气会把帐篷掀了点燃,再在新婚之夜杀了你。”慕容艾彦冷眼看着哈尔巴拉。

“哈哈,杀了我?哈哈哈。。。。。。”哈尔巴拉一阵狂笑,意味深长,“托娅她会舍得?”

“你?!请回吧。”慕容艾彦忍住怒火,下逐客令。

哈尔巴拉哈哈大笑着正准备扬身而去,一袭红衣冲进了

大帐,一把抓住哈尔巴拉,“我嫁!”

“托娅?你!你疯了!”慕容艾彦惊震不已。

“我没疯,我就要嫁他,我心目中的草原英雄——哈尔巴拉。”慕容托娅转过脸冲身旁的哈尔巴拉媚眼一笑。

“不行!绝对不行!”慕容艾彦震怒。

“我的终身大事自当我做主,嫁不嫁,嫁谁,你说了不算。”慕容托娅冷冷的看着大君椅上震怒惊诧,痛心不已的哥哥,不急不缓。

“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托娅。你可不要儿戏啊。”慕容艾彦痛心疾首。

“你还当我是个小女孩吗?我的哥哥,你恐怕都忘了你的妹妹,我,已经二十二岁。”

“哦,对了,你已经二十二岁了。。。。。。哥哥疏忽了。。。。。可你,可你,还是我眼中的小妹妹,哥哥绝不会看着你入财狼之口而不加阻止!”看着大帐里窈窕而立的妹妹,慕容艾彦有点伤感动情。

“财狼也好,虎豹也好,我愿意。”慕容托娅看着哥哥,一字一句,淡淡的,却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哈尔巴拉将身旁的慕容托娅拦腰一搂,对着大君椅上的慕容艾彦挑衅的哈哈大笑着。
“你先回去吧,记得,三天后来迎娶我。”慕容托娅对着哈尔巴拉含情脉脉一笑,哈尔巴拉心里一个激灵,火燎燎的,恨不得马上娶她回家,关进他的帐里,扔到他的榻上。

“这是为什么,托娅。”伴着哈尔巴拉扬长而去的背影和哈哈大笑远去的声音,慕容艾彦痛苦不解的看着妹妹。

“我嫁了,你的阏氏就不用改嫁了,你和你的独孤乌云也不用和哈尔巴拉大动干戈两败俱伤了,我们奥登也可平安渡过灾年了,甚至可永保平安富足。我嫁了,一举多得,值了。咯咯咯。。。。。。。”慕容托娅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几乎回不过气,笑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托娅怎么会突然要嫁哈尔巴拉?哈尔巴拉又怎么突然想起要娶托娅?这也太突然了。难道你这做哥哥事先就一点都不知道?”诺敏湖畔独孤乌云惊道。

“你又不是不了解托娅的脾气,母亲死的早,她从小被父亲宠坏了,父亲死后她脾气更坏了,也怪我,我这做兄长的从小到大也都忍让她迁就她,本想一辈子护着她,可她,却偏偏往火坑里跳!父亲在的时候就有部落来为他们的少君提亲,可她一个都看不上眼,父亲去后也陆陆续续有提亲的,她也死活不肯嫁。。。。。。”

“托娅她。。。。。。是不是心里有人啊?”独孤乌云打断慕容艾彦的话。

“托娅?”慕容艾彦楞了一下,停了下来,沉默的回忆了一会儿,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我记得有一次我问过她是不是有意中人了,她说没有,我也就没再理会了,也许是她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对我说,都怪我这做兄长的对她关心不够。”慕容艾彦一阵懊恼,“可是不管什么原因她也不该把自己往火坑里送啊!?她这不是毁了自己一生吗!”

“这事还能挽回吗?”

“托娅的态度很坚决,她当着哈尔巴拉的面亲口答应的,几乎不可能回头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就不再说这事了,说说我们原来的计划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有暂时停止,看看再说,我相信托娅嫁过去后阿斯楞暂时是不会发兵的,托娅也许真会说服哈尔巴拉放弃,我们暂时是能保全的。”

“暂时保全的不是我们,是你们,你的奥登。”独孤乌云冷冷道。

慕容艾彦心里一惊,立刻会意,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独孤乌云沉吟片刻道:“我猜到托娅为什么要嫁给哈尔巴拉了。”

“猜到了?”

“是的,我猜到了。她嫁给哈尔巴拉就是为了阻止我和你联盟,她对我,对我们萨拉恨之入骨,她宁愿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来阻止这件事。嫁给哈尔巴拉她可以暂时保全你们奥登,更可以加速我们萨拉的灭亡。”

“你放心,如果真有那天,记得,你不会是一个人。”

慕容艾彦转头望向独孤乌云,独孤乌云也正侧面凝视着他,见她嘴唇微微动了下好像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跃身上马绝尘而去。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10 19:47:42 +0800 CST  
十九

慕容托娅出嫁那天,乌云密布黑了半边天,紧接着草原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草原人仿佛是盼了一百年的雨终于下来了,迟到的大雨落了整整七天七夜,好像在弥补这几年对草原的亏欠,七天的时间草原上那些饥渴已久的草瞬间疯长,长久的干渴让它们奄奄一息昏昏沉睡,猛然间甘霖如瀑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它们本能的只顾痛饮甘露而忘却了季节,以为此刻的仲夏即是盛春,这就是野草,只要它们的根不死,遇水它们就能活过来,旺盛的活下去!

草原的牧民们都疯了般冲出帐篷冲进草原,一个个在磅礴大雨中仰天大哭,大笑,大唱,虔诚的跪谢天神。

诺敏湖的水位眼见着一寸寸的升起来,萨拉和奥登的喜悦也随着水位线一点点的高涨,直涨到漫过了曾经最高的水位线,萨拉和奥登的狂喜也如诺敏湖的水一般盛的快装不下了,雨停那一天,萨拉和奥登的牧民们穿着节日的盛装涌到了诺敏湖畔的水边,搭起了篝火,围着诺敏湖欢笑歌唱,相互拥抱,完全忘了这些年为了水源而结下的仇恨,五年的仇恨之火就这样被雨水浇灭了,萨拉和奥登又如兄弟姐妹般的友爱了。

“诺敏湖这次积水起码能保证三年的时间周边的牧场不会消失,今年难熬一点,可是熬出来后以后日子就会好起来,至少我们不会漫无目的劳民伤财的迁徙,我们可以在这里生活下去了。”慕容艾彦看着独孤乌云,篝火伴着喜悦在他眼里跳动。

独孤乌云眼里喜悦的精芒渐渐暗淡了下去:“不是我们,是你们。”

“乌云你不要多想,事情也许并不会如你担忧的那样,哈尔巴拉要当草原霸主必定要侵吞你我,现在托娅嫁过去他会不会暂时放弃这个念头也未可知,我想他暂时是不会用武力侵吞奥登的,如果这样的话侵灭你们萨拉对他并无多大意义。”慕容艾彦宽慰道。

“但愿吧。但是,如果他怕我们渡过了灾年后实力渐渐雄厚起来,执意要先侵吞我们萨拉,又如何打算?还有,我最担心托娅。。。。。。会说服哈尔巴拉先加速对我们萨拉的侵并。”

“不!托娅不会的!我,绝不允许!”

“你不许?你凭什么不许?你忘了我们之间依然隔着杀父之仇?不管用什么手段,托娅替父报仇并无大错。”

“唇寒齿亡。你以为哈尔巴拉灭了萨拉后会独留下我们奥登,没有了萨拉奥登早晚也会是哈尔巴拉的囊中之物。托娅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完全打消哈尔巴拉的野心。虽然我不知道托娅为什么要嫁哈尔巴拉,但我相信哈尔巴拉娶托娅的目的并不单纯。”

“只是这个理由?”独孤乌云眉一挑,咄咄的望向慕容艾彦,笑。

“这,是一个理由。”慕容艾彦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好久没这么轻松了。”独孤乌云对着长空深吸了口气。

“是,好久没这么轻松了。好了,暂时不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不开心的事,在这样下去你都快愁成老太太了!走,听他们唱歌去!”

“好久没听你拉马头琴。”独孤乌云的声音突然有说不出的轻柔。

“好,我拉给你听。”慕容艾彦大步走到篝火旁一个拉琴的牧人身边,一把抓过马头琴拉了起来。火光照着一张张喜悦的笑脸,牧民们和着慕容艾彦的琴声围着篝火跳起了舞。

“现在你可以安心和我回家了吧?”远离狂欢的人群,两个身影躲在一个敖包的背后并肩坐着,商对鸿道。

“商。。。。。。能,再等等?”鸿支吾道。

“还要等?等什么?熬过今年萨拉和奥登就能一年年 的好起来,托娅嫁给了哈尔巴拉,阿斯楞也不会侵犯奥登,水源充足两个部落的矛盾也自然化解了,没有托娅在身边强烈干涉,我看慕容主君和独孤公主他俩也会渐渐放下仇恨走到一起,我俩不知趣的懒着不走不是碍他俩的好事吗?好歹我俩还是他们名义上的驸马阏氏。”商一边说一边扑哧笑了起来。

鸿也嘿嘿的笑了起来,一会儿收敛了笑意,正色道:“话虽如此,事情恐怕却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暂时没有危险的只是奥登,萨拉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危险。”

“哦!?”商一脸惊惑。

“托娅嫁给了哈尔巴拉她能极力暂时保全的只会是奥登,怎么可能会替和她有杀父之仇的萨拉说情呢?说不定。。。。。。说不定还会加速对萨拉的灭亡。毕竟托娅为什么嫁给哈尔巴拉谁也不知道。。。。。。。”

远处通红的篝火照亮了半个草原,火光映在诺敏湖上,沉静的湖水如烈焰一般燃烧,马头琴与胡笳的乐声伴着舒啸的长调回荡在草原的四野,鸿和商锁着眉看着狂欢的牧民们对未来又充满了忧惧。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13 19:16:58 +0800 CST  
二十

大雨过后,草原风调雨顺的让人怀疑,仿佛这是天神在弥补这几年对草原的亏欠,这一个多月的滋养让草原的似乎是回溯到了春季,虽然这个倏然间冒出的春季短暂的可怜却也是让牛羊狠狠的帖了一下秋膘,接下了秋天快到了,紧接着就是打秋草了,这一个多月草原的长势让牧民们心里也有了底,知道熬过今年明年就会好起来。

没有了水源之争,没有 生存之忧,两个部落的牧民渐渐又回到了几年前友爱和睦的邻里关系,甚至还有两个部落悄悄相爱着的青年男女终于盼到今日,守得云开,忙喜结连理。

婚宴上独孤乌云和慕容艾彦分别被两家主人请为上座为两位新人主持婚礼,俩人并坐着为新人主持婚礼,看着身前行着婚典大礼的两位新人,心中同般滋味杂陈。

晚宴的篝火在草原燃起,双方的亲友们围着火堆喝酒唱歌,新郎拉着新娘的手端着酒碗双双来给慕容艾彦和独孤乌云敬酒,新郎是奥登部落一位健壮的青年,和萨拉部落的姑娘相爱了好几年,可碍于双方部落的矛盾有情人终不能在一起,俩人只能偷偷的相爱着,虽然两个部落相隔并不远可俩人相见一面却极是困难,只能忍着相思之苦默默的思恋着对方,双方父母各自都在替孩子张罗亲事,两个人都极力的抗拒,只为守候那份爱情和承诺,本以为今生无缘相守,两人还曾经相约殉情,但最终为了双方的父母双亲活了下来,两人约定今生不娶不嫁,只求得来生不要再生在仇恨之中,能做一对恩爱夫妻。就在两人心灰意冷之际一场大雨洗刷了两个部落的仇恨,两人终于可以不用等来生结伴,携手今生!

新郎黑黑的脸膛上已经面红耳赤,看来已经喝的不少了,新娘一张圆圆的脸蛋上也早是红扑扑的绯霞之色,羞涩而喜悦,平添了几分动人之姿,两人双手高奉着酒碗双双给慕容艾彦和独孤乌云敬酒,慕容艾彦和独孤乌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祝福这对新人,新郎笑得一脸幸福,突然高声对慕容艾彦和独孤乌云道:“慕容主君,独孤公主,要是您俩能在一起该多好!”

话一出,围着篝火欢畅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转过头注视着慕容艾彦和独孤乌云,俩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气氛一时尴尬无比,旁边的新娘见状忙瞪了新郎一眼:“你胡说啥!喝多了不是?人家慕容主君,独孤公主都已经各自婚配了,还提那些干啥。”新郎也意识到说错话,忙憨憨的一笑,举起酒碗一饮而尽:“慕容主君,独孤公主,对不起,我喝多了胡说,向您们赔罪了!”

俩人走到了远离人群的水岸处对着篝火点点的湖面沉默着,远处传来牧民的欢歌声,慕容艾彦开口道:“有可能吗?”

“嗯?”独孤乌云扭头看着他。

“我是说,有可能吗?刚才说的那件事。”

“我们不是已经各自婚配了吗?”独孤乌云噗呲一笑。

“我给你说正经的。”慕容艾彦咧嘴笑,“我们耽搁也算了,把你家驸马和我家阏氏俩人也耽搁着,可不太好吧。”

独孤乌云听了咯咯笑起来:“我们家驸马的事还劳您慕容主君这么费心,真让我这个公主不知道该怎么谢您老人家才好。”

“说正事呢,别调皮了!”慕容艾彦忍住笑。

“你,能放下?”独孤乌云收了笑,沉吟片刻,正色道。

“我,能。”慕容艾彦轻轻的,坚定的。“你呢?”他问。

“我?。。。。。。”

“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我能等。”

独孤乌云冲慕容艾彦一笑,眼里的柔情像诺敏湖的一汪深潭。

“等等吧,给我两个月我答复你。”

“为什么要等两个月怎么久?”

“战争后部落遗留的事务太多需要处理了,现在好不容易等到雨水,接下来秋天到了就是冬天,安排好了牧民们的生活才能勉强撑过这个冬天。还有,我需要时间去考虑我俩的未来,我也希望你再考虑清楚,毕竟我们之间横着你我父亲的血,我们要在一起必须要淌过那条血河。我不想将来我们在一起后良心在那条血河里挣扎。那样你我是不会幸福的。

慕容艾彦一边打理部落的事务,一边等待独孤乌云的答复,不知不觉中冬天到了,他和独孤乌云约定的日子也近了。

“主君,托娅公主和驸马爷回来了。”侍卫来报。

“快!快!有请!”

帐门掀开托娅和哈尔巴拉入帐。“快!到哥哥这儿来,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你还好吧?快三个月没见到你了,也不回来看看。。。。。。。”慕容艾彦一边责怪妹妹,一边爱惜的打量着。托娅依然穿着一身红装,红装外身披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那是用最上等的银狐毛精心制而成,全身通体雪白不见一根杂毛,红白相间的映衬更显得托娅艳光四射,神采奕奕,看得出她过的很好。而托娅身旁的哈尔巴拉却一副有气无力的惫倦样子,往日黝黑肥润一脸横肉的脸颊凹馅,整个人的精魂仿佛被一点一点的抽离了身体,但却难掩一脸的喜悦之情:“哈哈,我们是来报喜的!”

“报喜?”慕容艾彦不解。

“你就快要当舅舅了!哈哈哈。。。。。。”哈尔巴拉粗声大笑。

“真的吗?”慕容艾彦也惊喜的望向妹妹,只见托娅面颊微红,稍有扭捏之态,轻轻的点点头。

“我哈尔巴拉娶了这么多阏氏,一个个的肚子都不争气,这些年没给我生下个一儿半女,没想到托娅这么快就怀上了,你妹妹可真是我的哈尔巴拉的福星!是我阿斯楞部落的福星!她肚子里怀得是我哈尔巴拉的儿子,未来的草原霸主!哈哈哈。。。。。。”哈尔巴拉又一阵狂笑。慕容艾彦看向托娅,见托娅正微笑着看向哈尔巴拉,但那目光里有喜悦却没有一点温情,只冷冷的闪烁着嘲讽与怨毒,慕容艾彦心中一诧。


一月后的一天慕容艾彦正准备出门找独孤乌云,帐外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向帐篷的方向奔了过来,马长嘶一声停在了帐篷外,紧接着从帐篷外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一个女子,身上落满了雪花,浑身哆嗦着,一进帐篷就趴跪在地上对着慕容艾彦一边哭一边磕头,慕容艾彦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慕容托娅陪嫁的女仆,心里一惊,一阵不祥之感袭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快说,是不是托娅出了什么事?!”

“不,不,不是。”女仆哆嗦着。

“快说,怎么回事?!”

“是驸马,驸马他。。。。。。”

“驸马?哈尔巴拉?他怎么了?

“驸马他,他死了!”

“死了?!”慕容艾彦脑袋嗡一响,瞠目结舌,一时之间惊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回过神急道:“一月前他和托娅来这里,我看他除了精神不济并无大碍,怎么突然就死了?什么病?”

“自从驸马和公主大婚后就终日沉迷在公主身边,有时候待在公主帐篷里几天都不出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两月前得知公主怀孕的喜讯后更是每日都狂欢痛饮,三天前喝的大醉后第二日就起不了床,熬到昨晚深夜就死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慕容艾彦惊的跌坐在大君椅上,一时不能言,半晌突然想起急道:“那托娅呢?她现在怎么样?”


“托娅公主很好,哈尔巴拉大君一月前就昭告了阿斯楞部落的所有子民,如果托娅公主生下的是男孩就是阿斯楞未来的主君,所以现在虽然哈尔巴拉大君没了,阿斯楞部落局势却还稳定,并未见异常,那些大臣和贵族老爷们一个个都乖乖的臣服在托娅公主的脚下,听从托娅公主的命令,现在的阿斯楞是我们托娅公主在当家。”

“托娅当家。。。。。。”慕容艾彦喃喃自语着,眼前浮现起那日托娅看着哈尔巴拉时嘴角的笑和眼里的目光。心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13 19:20:19 +0800 CST  
二十一

慕容艾彦顾不得独孤乌云那边,忙赶到阿斯楞部落看望托娅,帮助托娅料理哈尔巴拉的后事。

大雪已经覆盖了整个草原,白茫茫的无边无际,没有一丝绿色,凛冽的北风夹着雪花呼啸着扑面而来,漫天的雪原上一个小黑点在疾驰而去,那是慕容艾彦披着黑色大氅骑着他的汗血宝马冒着风雪心急如焚的赶往阿斯楞部落。

大帐里平日爱着一身红装的妹妹托娅已经披麻戴孝的穿起了孝衣,曾经窈窕的腰身已经有些微微的臃肿,正跪在大帐正中间一具未盖的棺材前,棺材旁一堆烈火熊熊燃烧着,一个萨满正对着火光作法,一时手舞足蹈,一时又嘴里念念有词,大帐里也密密麻麻的跪着阿斯楞部落的贵族老爷和将军们,还有哈尔巴拉的三个侧阏氏,虽然大帐里跪孝的人不少,但除了萨满作法的声音却先有啜泣声,每个人各自低头不语,若有所思,哈尔巴拉的三个侧阏氏虽然憋着嘴做出一副悲伤状,眉梢眼角却无不透着情不自禁的窃喜。
慕容托娅抬头看了一眼哥哥,只见哥哥披着黑色大氅,大氅上落满了白色的雪花,兜帽上更是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连眉毛上也沾了好些雪花,却一脸赤红,看得出这一路的焦急与担忧。

慕容艾彦大步走到慕容托娅身边,看了妹妹一眼又走到棺材前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哈尔巴拉,只见哈尔巴拉脸颊深陷,呈乌黑之色,但面容却又是异常平静,甚至嘴角似乎还带着诡异的一丝微笑,曾经这个的横行草原人人咬牙切齿的霸主此刻静静的躺在棺材里,再也不能在草原跋扈嚣张,征服整个草原的妄想也就随之湮灭,不知道他会不会把他的野心带到另一个世界搅乱那一方天地。慕容艾彦想着心中不禁感慨,人啊,活着是为了什么?

慕容艾彦退到妹妹身边,想着妹妹才嫁过去几个月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禁心疼,关切道:“你没事吧,托娅?”

慕容托娅抬眼看了一下哥哥。面无表情的淡淡道:“我很好,哥哥。”就再也不多说一句话,只默默的跪在那里,脸色比帐外的风雪还冰冷。慕容艾彦想起棺材里哈尔巴拉的死状不禁心中打了一个激灵,看着眼前的妹妹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来就不认识。

兄妹俩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慕容托娅又轻轻道:“哥哥,你能留下来陪我,等哈尔巴拉下葬吗?我还有事找哥哥商量。”

慕容艾彦自然是一口答应,心下又狐疑着妹妹到底是什么事好和自己商量。

三天后哈尔巴拉下葬,慕容托娅坐上了大帐中那铺着豹皮的大君椅上,大君椅依然高高在上,但上面已经易了主人。座下依然是阿斯楞那帮群臣,一个个都恭肃的列位于大君座前听从慕容托娅的差遣。慕容托娅简短的吩咐群臣一些事务后便让他们先去,接着哈尔巴拉的三个侧阏氏也进入大帐一排并列着站在帐下,低头等待慕容托娅的命令,她们知道她们的命运此刻就掌握在这位大阏氏手里,在哈尔巴拉死后曾有大臣提出让她们三个陪葬,当时她们三个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她们三个都没有孩子,在草原上男人死后没有孩子的女人命运是悲惨的,她们没有安身立命的依靠,甚至没有再活着的必要,陪葬并不是意料之外的结局。但是,没想到却是大阏氏出面制止保下了她们,她们心怀感激,此刻大阏氏又派人传唤她们到大帐,却不知大阏氏究竟是何事,会不会将她们卖掉做奴隶或者送给下人当老婆?

“你们都回各自父母家去吧,我会给你们每人一笔财产当做嫁妆,回家去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吧,和他生儿育女平平淡淡的在草原生活一辈子。”慕容托娅语气温和的一边对帐下三个侧阏氏说道,一边目光幽幽的越过三个女人的头顶望向远处,一只手不自觉的伸向自己的肚子。

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让三个原本战战兢兢的女人听后惊愕不已,抬头看着大君椅上的慕容托娅,又面面相窥的用目光询问彼此着,每个人都一脸疑惑。

“怎么?你们不愿意?”慕容托娅眉梢一扬。

“不,不,夫人,您说的这是真的吗?”其中一个侧阏氏忙道。

“当然是真的,难道现在的阿斯楞还有其他人当家吗?”

“现在的阿斯楞自然是夫人当家。”阏氏们惶恐着。她们心里知道,别说现在哈尔巴拉已经死了,就是哈尔巴拉没死时慕容托娅也已经在当半个家了。更别说现在。她们几个这些年受尽了哈尔巴拉的凌辱,做梦都想回到父母家,只是她们对这个大阏氏一直心怀畏惧并不知她心下如何。

“既然是我当家,那这事就这样了。好了,你们可以退下了,我会派人把财物送给你们,你们各自回家吧。”慕容托娅不容她们再多说,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三个女人忙跪谢后退出了帐门。

见妹妹处理完事务,一直在一旁的慕容艾彦此时才开口道:“托娅说有事和我商量,到底是什么事?”

慕容托娅左右望了一下,帐里的两个侍女和侍从也会意着退出了帐外。

“哥哥,我要你立刻派兵攻打萨拉。”

“立刻攻打萨拉?你疯了托娅!”

“我没疯,我等这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你难道忘了阿爸是怎么死的吗?”

“我当然没忘!可是乌云的阿爸不也同样死了,难道要让仇恨世世代代延续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然不会世世代代延续下去,只要我们这次灭了萨拉,萨拉就是我们奥登部落的了,归顺的萨拉人也就是我们奥登的子民了,仇恨也就终极了。”

“你。。。。。。”慕容艾彦一瞬不瞬的盯着妹妹,“你到底是为了复仇,还是想独霸草原?”

“既为了复仇,也为了成为草原霸主。”慕容托娅也一瞬不瞬的看着哥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让我攻打萨拉,然后你带领阿斯楞再吞并我们奥登,然后再逐步吃掉其他小部落,最后你成为草原的女王。”

“不,哥哥,你错了,我是想成为草原女王,可我如论如何也不会侵犯我们奥登的,我永远是奥登的公主,是阿爸的女儿。”

慕容艾彦看着慕容托娅,突然发现他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妹妹,他知道妹妹从小骄横,不过他从不知道妹妹的内心居然一直都有这种想法。

“不用这样看着我,哥哥,我知道让你派兵攻打萨拉很难,我只是想最后试一下,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会让阿斯楞攻打萨拉,等吃掉萨拉后再慢慢吞掉其他小部落,等我儿子一出世他母亲就会把这片草原送给他作为礼物,他才是未来的草原霸主!”慕容托娅抚摸着自己肚子道。

“呵呵,”慕容艾彦冷笑,“看来哈尔巴拉真是可以含笑九泉了,他未能实现的心愿,你却替他实现了,他没登上霸主之位,他儿子一出生就是。”

“不,哥哥,一出生就是草原霸主的是——我,慕容托娅的儿子,你的外甥。”

慕容艾彦刚想说,这有区别吗?突然,心一惊,愣了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看着妹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慕容托娅一笑:“好了,哥哥,既然你执意不肯攻打萨拉,我也就不再相逼了。你要记着,哥哥,阿斯楞强大了,不但可以保护我自己和我儿子,还可以保护奥登,我永远都不会抛弃奥登。”

“托娅,你为什么执意要攻打萨拉,还要侵犯其他小部落,为什么大家不能各自安好,和平相处?为什么非要斗的你死我活?阿爸的死就不能唤醒你吗?这些年血流的还不够吗多吗?”

“够了,哥哥!我不想再听了,这些年你那些话我听够了!你是草原人,草原上弱肉强食本就是平常事,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吃掉你,现在我不趁他们都元气大伤吃掉他们,难道等将来那些小部落复苏后联合起来吃掉我吗?你那套汉人的理论在草原根本就行不通!也就你和独孤乌云信那套鬼话!”

“托娅,你疯了。”慕容艾彦看了妹妹一眼,大步走出了大帐,帐外风雪交加,慕容艾彦一言不发铁青着脸跃马而去。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18 21:46:34 +0800 CST  
二十二

“乌云,嫁给我,我们成亲,越快越好!马上!”慕容艾彦一把抓住独孤乌云的双臂。

“你这是在求亲?还是在逼嫁?”独孤乌云笑。

“乌云,我是认真的,我们成亲吧,好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急?不是说等过了这个冬天再说嘛,你真的想好了?”

“我当然想好了!不能再等了,越快越好!”

“我要知道为什么?”独孤乌云深潭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慕容艾彦,慕容艾彦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独孤乌云的脾气,“托娅马上就要攻打你们萨拉了。”

“果然,我的担忧终于要来了。”独孤乌云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居然觉得有些轻松。沉吟片刻,又轻然一笑,看着慕容艾彦的眼睛幽幽道:“所以,你急着要和我成亲,你知道我们萨拉不是阿斯楞的对手,你也知道如今我们的立场又变了,我更不会也不可能要求你们奥登出手相助,而短时间要游说联合其他小部落很难,况且之前就遇到了阻力,就算我成功的说服了他们联合起来反抗阿斯楞,你又怕我伤害了托娅,也怕托娅伤害了我,你此刻左右为难,只有你我成亲才能化解当前的危急,也是几全齐美的办法。”

“乌云,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什么都知道。”慕容艾彦也轻然一笑,“那你是答应了。”
“好像我还真想不到其他比这更好的办法,”独孤乌云俏然一笑,“好吧,为了我们萨拉,也为了你不再受煎熬,我独孤乌云就委屈一把,牺牲一下我的美色吧。”

慕容艾彦一笑,一把将独孤乌云拉入怀里,在她额头那颗红宝石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经历了那么多,终于,他们要在一起了。

“可是,你确定我们成了亲托娅就会打消侵犯萨拉的念头,说不定我们这样反而触怒了托娅。”独孤乌云又忧道。

“我不敢确定她会不会打消侵犯萨拉的念头,但我确定我会名正言顺的站在你这边一起保护萨拉,我也确定托娅是不会伤害我和奥登的,她说过,她永远都是奥登的公主,慕容家的女儿,不管怎么说。她依然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

“我们这样又能维系草原和平多久呢?”

“能多久就多久吧,有生之年我们尽力,无愧于心就好。”

“那我家驸马,你家阏氏怎么办?”独孤乌云又笑道。

“怎么办?要不。。。。。。。让他俩和我俩一起成亲。”慕容艾彦咧着嘴笑,独孤乌云也忍俊不住笑起来,五年了,他们终于可以卸下仇恨的包袱,将自己的另一面彻彻底底的袒露在爱人的面前。

第三天,草原上到处疯传萨拉的驸马和奥登的阏氏都突然失踪了,几天后,萨拉的公主和奥登的主君成了亲,独孤乌云穿着她母亲亲手给她缝制的大红嫁衣,端坐在大帐里,旁边穿着盛装的是她的夫君,大帐里挤满了来祝贺的宾客,萨拉的,奥登的,大家不分彼此亲如一家的喝着酒,唱着歌,祝福这对跨越仇恨的情人终成眷属,也祝福萨拉和奥登的世世代代和平相处下去。

在萨拉公主和奥登主君成亲那天,在离草原百里的地方,一男一女一雁,正骑在马背上遥望草原的方向,正是鸿和商。

“你说独孤公主和慕容主君现在在做什么?”商道 。

“自然是在做夫妻。”鸿笑。

商一愣,霎时红了脸,朝鸿啐了一口,“呸!你什么时候学的没正形了!”说着在马背上用脚踹往鸿的腿上一踹。

“哎哟,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鸿装痛。

“越说越不正经,你是谁的亲夫?”商娇嗔道。

“你说是谁的亲夫?反正独孤公主不要我了,你休想再甩掉我。”鸿又笑。

“噗呲!”商忍俊不住笑道:“我呸,独孤公主不要你你就赖上我了,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商正兀自笑着,突然鸿一只长臂将她从马背上一把搂了过去,放在自己的马背前,两只臂弯从身后将她紧紧揽住,将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就赖上你了,一辈子。嫁给我好吗,做我妻子,一辈子。”

商回头,看着鸿的眼睛,点点头,鸿随即低头覆住商的唇,俩人在马背上缠绵着拥吻,白雁在俩人的头顶盘旋着。

“我们回家去吧。”商被吻的透不过气,娇喘着轻轻推开鸿。

“嗯。。。。。。商,我们绕道从西北方向回家好吗?”鸿不舍的将唇移开。

“绕道西北,哪会耽搁许多脚程,你不想早点回家吗?而且那边是沙漠地带,据说荒凉的很。”

“我在军队里有一个要好的战友,他就是西北人,我们曾经彼此嘱托,谁要是死了,活着的那个就将替他回家看一下亲人,拖个信。”想起那些死去的战友们鸿不免有些悲切。

“是这样啊。。。。。。。那你还不抱我回我的马?”商道。

鸿一愣,商笑道:“你总不会打算让你的马驮着我们两个去西北,让我的马独自撒欢的跟着。”

鸿不禁转而一笑,托着商的腰,一把将她放回旁边那匹白马上。商打了响哨,白雁盘桓着落在了她的肩头,她从行李囊中扯下一段锦,拿出一只笔,润了润笔头的陈墨,写下几行字,放进一个密封囊里,绑在白鸟身上拍了拍它的翅膀,在它耳边耳语了几句,白鸟展翅高飞,向着西南方向飞去。

鸿不解,商道:“怎么?我们不急着回家,还不能让它先去报个信,给家里人报一声平安。”鸿不好意思的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商挥动马鞭,白马飞骏而去,鸿的黑马急驰着追去,渐渐的两个人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小黑点消失在茫茫雪原。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18 21:50:35 +0800 CST  
二十三

两人一路往西行,那片绿茵如海的草原离他们越来越远,远处延绵的祁连山脉上覆盖着皑皑的白雪,山脉下,粗粝的砂石散落在硬石一般的土地上,风一吹,漫天就卷来了黄沙,风过后。展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黄色大地上方圆几十公里都难见一个人影,仿佛这片土地早已被世人遗弃,又仿佛这片土地是人间通往黄泉的渡滩,荒凉的让人想流泪。鸿和商这一路走来总是不由的心生苍凉凄切之感,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相互陪伴,一路行来,两人更加深切的依恋着彼此。

有时也会经过一段绿洲,绿洲里也有三五成群的牛羊在吃草,有笔直的白杨林直指蓝天,。

行了大半月的路程,两人一路打听着在敦煌郡一个偏远的小村里找到了战友的家。

黄土坡下,一圈稀稀拉拉的篱笆围着一个小院,小院好像很久都没住人的样子,没人打扫,地上全是黄沙和碎石,没见一只鸡鸭或是猫狗啥活的东西,半截柴门虚掩着,鸿和商径直往里去,小院一片死寂,紧挨着坡壁下有两间屋子,与其说是屋不如说是洞,凿嵌在山壁里,窗台外满是厚厚的黄沙,窗上已经结起了蜘蛛网,一块破旧的木门上好像被山上掉下的石头砸了一个洞,风呜呜的往里灌,好像有人在屋里啜泣。门没上锁,鸿朝门洞里望去,屋里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鸿敲了敲门,屋子里也没动静,鸿轻轻的一推门,门吱哑一声就开了,原来里面也没上栓。

“咦,他家里人呢?这么一个也没看见?”商疑道。

鸿正暗自思忖,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呻吟声,随即商在旁一声惊叫:”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紧贴了上来,鸿正想问商什么事,却见商惊恐的看着正前方屋壁尽头黑黝黝的地方,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鸿也看见了,那是一个脏黑的土炕,炕上躺着一个人,盖着一张又脏又黑的破棉被,炕上散发着阵阵恶臭。鸿忙上去细看,原来是一个老妇人躺在炕上,眼睛大睁着,头微微的往鸿这边歪,目光却没有一点游移,只盯着屋顶上方,一边努力的喘息,一边含混不清的问道:“谁?是谁?”

“老人家,这是牛二家吗?”鸿道。

“你是谁?谁找我的牛儿?我的牛儿他,他已经死了。。。。。。。”炕上的老妇人又嘤嘤的哭起来,可只是干嚎着,眼睛里却没见一滴泪。

“我是他部队里的战友,我叫鸿,他生前曾托我,如果他不在了,让我帮他过来探望他的家人。想必您老就是牛二的母亲吧?”

“呜呜呜。。。。。。。我是,我是牛二他娘,呜呜呜。。。。。。。我的牛儿啊,你去了,你爹前不久也去了,现在扔下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可怎么活啊。。。。。。。”

鸿忙忍着悲痛在旁劝慰,好不容易等老妇人停止了哭泣,情绪平复一些后问道:“牛妈妈,您刚才说什么?牛老爹他老人家也走了?他是怎么走的?”

“前不久他爹去给骆驼商队带路,穿沙漠时遇见了大风暴结果人没走出了,就给埋在了沙堆里,死了,连个尸首也没见着。”

“找不见尸首?那说不定牛老爹还活着。”

“傻孩子,你是南方人吧?在我们这里每年被沙尘暴埋在沙漠里的人不计其数,根本不可能活着。那么大的沙漠你在哪里去寻人的尸首?沙漠就是人的坟墓。也好,不用人埋,还省了棺材钱,连碑也不用了,省事。”老婆子一丝苦笑,“只是苦了我老婆子,病着,想死也死不了,还不如他爹死的干脆。”

“牛妈妈,您的眼睛。。。。。。?”商在旁观察了很久,见老妇人虽然一直哭可眼睛里却没有一滴泪,眼睛虽睁着,目光却一直不动,她伸手在老妇人眼前挥了挥,可老妇人完全没有反应,于是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位姑娘是。。。。。。?”妇人道。

“哦,她是我的妻子,叫商。”

“妻子?好,好,真好,要是我的牛儿还活着也早该娶妻生子了。。。。。。可惜我老太婆是没这福气抱孙子了。”老妇人说着又一阵难过,“姑娘,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自从我牛儿死后我每天哭每天哭,之前还能有眼泪,后来渐渐的只是心疼可再哭不出眼泪了,再后来连眼睛也哭瞎了,再也看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这世道乱糟糟的,看不见也好,我现在就盼着早死啊。”

鸿想起远方的母亲心里不禁也一阵思念伤感,道:“牛妈妈,您千万别这样说,牛二不在了,不是还有我吗,当年我们在战场出生入死,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他还救过我的命,您就当我是您儿子吧,您放心,我留下来照顾您,等您老病好了就和我一起回我老家,让我给您养老送终。”

“好孩子,好孩子,谢谢你,可我哪有这福分啊,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这病没得治了,我只盼着能早死了去见我家牛儿和他爹。”

“不,不会的牛妈妈,您别胡思乱想了,放心养病,我会找大夫治好您的。”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21 19:56:13 +0800 CST  
二十四

鸿和商打扫出另外两间屋子暂时住了下来。

鸿虽然之前跟淳于大夫在草原救治伤病人,奈何只是学了些皮毛的外伤医术,于是骑着马去镇上找大夫来给牛妈妈看病,这是一个地处西北边陲的偏远小镇,小镇上居民不足两千人,这里虽然偏远但并冷清,每年这里都有许多胡人从东往西贩卖丝绸和茶叶,虽然现在是早春,可也已经有三三两两的驼队从南方收购了丝绸茶叶然后从东面运了过来,经过这里再把丝绸茶叶贩卖到西方各国,而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只是今天不逢集市日,加之早春初寒,小镇上未免冷清。

找到了小镇上唯一一个大夫,可不巧大夫自己也一病不起了不能出诊,没办法,鸿一边往回走一边心中暗自着急,不知如何是好。正一筹莫展之际,在村头看见隔壁牛二家邻居吴大婶正赶着羊迎面走来,牛二父亲死后,一直都是隔壁好心的邻居吴大婶偶尔给牛二他妈送些吃的,帮忙照料下,牛二他妈才不至于饿死。此刻遇见鸿,远远的就打起了招呼:“我说鸿公子,你给牛二妈找的大夫找来了吗?”

“唉,吴大婶,别提了,大夫病了,自己都卧床不起,我这正愁着呢。”

“是这样。。。。。。。要不我给你指个人你去看看行不?”

“哦?这镇上还有其他大夫?”

“不是,不是,他不是这个镇上的,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可有二三十里的路程呢,听人说他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大夫,不过他是个和尚,听说他来这里已经两三月了,一个人住在西山头那边的窑洞里,说是看守洞里的宝贝,怕被人糟蹋了。你说好笑不好笑,我们这地住了几辈子的人都不知道那洞里有什么宝贝,只知道洞里有几尊佛像,偶尔有有钱人家去那里拜拜菩萨,又听说曾经有人好像往洞里放了些经书啊,画啊之类的东西,你说那些东西又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又不能吃又不能穿,那是什么宝贝啊?那和尚每天不是在洞里看经书,抄经文,就是在石壁上画啊,刻啊的,也看不懂他画的什么,不过他人很好,经常都给附近的村民免费看病,听说他医术很不错的,我们这里好多人都找他看过病,你去找他试试吧。”

鸿忙回屋和商打了声招呼就沿着吴大婶指的方向找那位怪人去了。

骑马往西跑了半个时辰,远远的看见一条河,河周围就是一片绿洲,绿洲中间起起伏伏的有许多山丘,河上一座石桥,鸿骑着马穿过了石桥,来到了山脚下,鸿沿着山脚找去,只见山壁间大大小小开凿了许多窑洞,大多关闭着,走到一个敞开的洞口前,往里看去,只见洞中央塑了一尊高约三丈,闭目,垂耳,宽口的佛像,庄严而肃穆,慈悲而温祥,洞壁上画着五颜六色的的各种人形图案,仿佛若仙外人物,鸿虽然看的不甚懂,却无由的感觉一种宁静而神秘的美,让人不禁遐想翩翩,一时间看的痴迷而忘情,竟呆呆站在洞口屏息敛气挪步不得,不知身在何处,若置身仙国。一个身材敦厚的人正背对着鸿,在洞壁上聚精会神的画着,一身粗布的纳衣上落满了黄色的沙土和各色颜料,也完全没察觉洞口有人。

“对不起,打扰了,请问,这里是否有一位大夫?””在洞口站立良久,鸿才回过神,见洞中画画之人背影很是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便清了清嗓子,朗声问道。

画画之人愣了一瞬,随即转过身,一脸诧异的望着鸿,鸿正打算再话,突然也愣了神,虽然此人满脸沙土鸿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淳于大夫!”

“淳于大夫,没想到居然是您!?您怎么也到了这里。”鸿一脸惊喜。他记得淳于大夫大约是在独孤乌云和慕容艾彦密谋着联手对付哈尔巴拉时离开草原的,没人知道他的去向,虽然和淳于大夫私交不错,还从淳于大夫那些学了些粗浅的医治外伤的医术,但淳于大夫一向沉默寡言,除了看病治伤,就是一个人看书看天看草原的发呆,或者一个人喝酒,喝得差不多了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睡去,醒来后继续,看病治伤,看书看天看草原,从没有一个人真正的了解过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从不参与任何部落的内部问题或者外部问题,也从不对任何事提出见解,他只是默默的救人,救人,虽然他人常住在萨拉部落,可不管是哪个部落的人来求他救人,他都会去,在他眼中从来没有部落之分,敌我之别,他眼中看到的都是平等的生命。而独孤公主也从来不介意他去别的部落看病救人,有时因为病人的病情需要,淳于大夫会在别的部落待过十天半月再回来,独孤公主也不理会,更不会干涉他,也因为这样,淳于大夫成了全草原人的心目中的天神的化身,没有那个草原的君主或百姓会拿他当汉人看待或者萨拉部落的人看待,哪怕是哈尔巴拉也是对淳于礼遇有加,尽管哈尔巴拉曾数次想邀请淳于大夫常驻阿斯楞部落遭到了拒绝,也并未过于介怀,依然以礼相待。

虽然和鸿接触相对亲密,二人又同为汉人,可淳于大夫也从未向鸿谈起过自己的过往和将来的打算,也从未向鸿谈起过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不过,相交不必多言,多于用心,已鸿对淳于大夫的了解,他暗自揣度淳于大夫应该是不愿再看到战争带来的死亡,而自己又无力阻止这一切才决定离开草原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淳于大夫。

“鸿公子,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你可好。”突然在这里看见鸿,淳于也是一脸欣喜之色。

淳于将鸿带到他居住的另一个洞内,煮了一壶茶两人话起了各自别后的情形。鸿将淳于别后独孤公主和慕容主君以及两个部落与阿斯楞部落之间的事都一一道与了淳于大夫,也把自己和商之间的情缘一并也吐露了干净,淳于大夫听后欣然叹:“如此甚好,独孤公主和慕容主君终成眷属,你和商姑娘劫后重逢,草原的百姓也避免了一场杀戮,皆大欢喜。”顿了顿又若有所思道:“没想到当日托娅公主找我是。。。。。。唉,阿弥陀佛。。。。。。。。””说着又停下来,发了一会儿呆,并不再说什么。

难得见淳于大夫如此畅谈,鸿也问起了淳于大夫如何来到此地。

“说来话长,我本佛门弟子,师尊乃莫高窟第一洞的开凿者乐尊法师,我身虽侍佛,却不能专心向佛,总自思疑‘佛法曰渡天下苍生于苦难,可佛乃一尊泥菩萨而已,不能言,不能行,如何解天下黎民百姓之苦?又自恃有几分医术,哪怕凭一己之力也能救个三五条性命,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又何必将光阴白白的浪费在每日诵经礼佛上,于是还了俗,一路行医,行至草原,见草原少医,百姓大多愚昧无知,普通人家病了只能自生自灭的等死,更有甚者人没死就被扔进了荒野,任随野狼鹰隼叼了,吃了。于是我就留了下来,后又逢匈汉交战,我虽为汉人,但佛曰,天下众生皆平等,无国之分,无人之分,自然也只管治病救人,不管他是匈还是汉,只是这些年烽火连天,白骨露野。凭我一己之力又能救得了几个?我救得了命,也救不了人心。这时才知佛法高深,我佛慈悲,唯有弘扬佛法,让人心向善才能避免杀戮,让百姓免遭涂炭,这才是解万民于苦难的大爱大善,于是乎寻着师尊的足迹来到了敦煌莫高窟,在此诵经礼佛,潜心修研,颂扬佛法。周围百姓有求医问药的,我也去帮忙看看病。”

鸿早已猜道:“原来您就是我要找的和尚大夫。”于是又把此行来的目的给淳于说了,淳于忙牵了马和鸿一起赶去牛二家替他母亲看病。

替牛二母亲听诊摸脉后,淳于退出了房间,鸿和商也忙引淳于到了另外一处房内说话,“牛妈妈她怎么样?淳于大夫。”鸿忙问。

淳于摇摇头,叹道:“她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我看时日不多了,我给她开几味宁神镇痛的药,让她最后这段日子活的不那么痛苦些。”

想牛二才走一年,牛老爹也去了,现在又连牛妈妈也将不久于人世,牛家一家三口眼见着一个个相继离世,在这世上不复存在,如风卷黄沙,消逝的无影无踪。

鸿虽难过,但知道淳于大夫医术高明,性格更是沉稳,不到最后绝不会轻言放弃病人的生命,也不再多言,接过淳于开的药单,谢过,送客辞别。

鸿和商每日端药送水的侍奉于牛妈妈床前,得空两人也去莫高窟淳于大夫那里坐坐,听淳于参禅讲经,观洞内的壁上之画,更觉佛法高妙,壁画精美,乃世间无价之宝。

闲时两人也或骑马去大漠走走看看,两人最喜欢在日落将近时坐在马背上遥望大漠,无边无际的黄色沙丘蜿蜒起伏的静卧在大地之上,云端之下,天与地的界限是那么狭窄,仿佛只留下了一丝缝隙,落日的余晖从那道即将闭合的界缝里射出金色的光芒照在苍寂的沙漠,于是黄色的沙漠反射着万丈金光又回应着上天的眷顾,光与光拥抱着溶在了一起,人凝望着那万丈光焰时时的有着魔般想投身极乐世界之念,仿佛佛祖在向人心内召唤。光芒中,沙漠里的丘壑又躲在了光背后的黝黑里,沙丘将光切割成一道道的光与影的弧线,一道连着一道的错落不绝,像少女妙曼身体的曲线,光影在她顺滑的皮肤上游走着,抚摸着。一棵苍老的,光秃秃的大胡杨树,扎根在沙漠里,皴枯的树干上虬枝横斜,倔强的仰望苍穹,远处,一缕孤烟不知从哪里升起,袅袅娜娜的消失在云端。两人初来西北大漠时总觉荒凉,只想快快离开此地,可这些日子住下来两人不觉都莫名的爱上了这里,在荒凉里品出一种孤毅的壮美。

一月后牛妈妈安详的病逝于床前,鸿和商将牛妈妈安葬后就打算回去蜀地老家。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24 21:45:29 +0800 CST  
二十五

那日两人收拾完东西,和隔壁邻居交代了一下,然后锁了牛二家院门,正准备上路,只见村巷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小和尚骑着一匹马慌慌张张的向鸿和商他们奔了过来,鸿和商都认得此人是淳于大夫收的一个弟子,叫慧生,一直在莫高窟里随淳于大夫修行,每日里帮师父打打杂。

马未停稳小和尚就翻身滚下马来扑向鸿,一身黄沙,一脸惊惶,嘴里上气不接下气的急道:“鸿公子,鸿公子,快,快,不好了。。。。。。。”

鸿心里一惊忙上前扶起小和尚:“慧生,发生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洞里。洞里的经卷昨晚被人盗走了,我师父已经去追了,让我看守经洞,可我怕他一个人吃亏,所以就急着赶来求您去帮忙。”

“经卷被盗?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前段时间镇上来了两个胡人,说是贩卖丝绸茶叶的,可停留了好些时日也不见走,暗地里一直都在打听莫高窟的藏经洞,隔三差五的还来莫高窟看看,说是拜菩萨,求保佑。师父也曾心中生疑,不过看那几个胡人每每入洞拜佛时却也甚是虔诚,还时不时和师父论经说法,看样子真是对我佛礼敬,师父也就放下了疑虑。昨天下午那两个胡人又来了,拜完菩萨和师父辩经论道不知不觉天色就晚了,师父也是好心留宿了他们,晚上吃过饭,其中一人拿出一包黑乎乎的豆子,说是他们那里的特产,叫什么。。。。。。咖啡,泡着喝的,就和我们这边的茶叶差不多,让我去磨了,煮了,让我和师父喝着尝尝,我和师父也是好奇,喝了两口,哇!那味儿,苦的跟咱们的汤药一样,我和师父喝不惯,那两个胡人又笑嘻嘻的拿出些东西说是糖,要溶在咖啡里才好喝,盛情难却,我和师父又都喝了几口,没想到那一夜我俩就睡的跟死了一样,今天快晌午了才起,起来一看,两胡人早不知去向,藏经洞大门开着,里面丢失了最为宝贵的金字大藏经,那是师尊不远万里从西方佛祖那里请回来的,我和师父这才知中了胡人的奸计,师父查看了胡人骑的马蹄印,知道了方向,那马拉的屎都没干,应该不会走的太远,于是就独自骑马追去了。”

鸿急着问明了方向,对商道:“你在家等着,我去帮淳于大夫,追回了经卷就回来接你。”

“不,我和你一起去!”

“一起去?现在情况不明,说不定会很危险,我怎么放心你!你就在家等我吧。”

“你也知道情况不明,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你不放心我,我岂能放心你?让我在家等更是坐立难安。我虽说不是什么女侠,更比不过独孤公主,可你别忘了,我自小就喜欢骑马射箭,就算帮不了多大忙我想也不会拖你的后腿。”

鸿知道商的性格,拿定了主意很难再改变,也不再多说,上马和商一起往小和尚指的方向追去。

两人追了二三十里路,听见前面马蹄声急,隐约还有人的呵斥声,似乎是淳于大夫的声音,两人快马加鞭的追了过去,果然前面三匹马,骑马跑在前面的两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胡人,后面追赶的正是淳于大夫的身影。

两人追上前跑到了淳于的左右道:”淳于大夫,我们来帮您!”淳于扭头一看惊喜道:“原来是你们二位?!多谢!”三人不再多说,紧紧追赶着前面两人。前面两人听见后面多了马蹄声忙回头一看,两人的马跑的更快了,嘴里叽叽咕咕的相互说了几句,跑了一会儿两人突然分头往两个方向跑去,淳于道:“鸿公子,我们分头追了!”也不等鸿说话就径直往一个胡人的方向追去了,鸿和商紧紧追赶着另一个。

两人不觉中已追到了一个沙漠边上,前面的胡人见后面的人紧追不舍眼前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也顾不得那么多,催着马就往沙漠腹地跑去。

鸿快马正打算追,商在旁却突然勒住了马,喊道:“等等,我们不必再追了!”

鸿急道:“为什么?”商一笑:“你就等着那个胡人被晒成人肉干,然后被沙子埋了吧,何须我们动手。”鸿半晌回过神,笑道:“就你聪明!”

原来此地是敦煌有名的沙漠——鸣沙山,而刚才胡人进去的沙漠腹地正是鸣沙山最危险的地域——迷魂滩,两人虽然才到这里一月有余,可关于迷魂滩的传说和凶险却是早有耳闻,据说哪怕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如果不是非常熟悉迷魂滩的地形和环境也很难活着走出来的,更别说外乡人,能活着走出迷魂滩的除非佛祖保佑。所以两人虽然经常来此欣赏鸣沙山的美景,却从不敢深入腹地,怕迷路,更不敢擅自跑进迷魂滩去找死。
两人停了一会儿,忽地,鸿大叫道:“不行,经卷还在他身上呢!他要真被沙子埋了经卷也就没了,快追!”

“可是。。。。。。”商面有犹豫,想说什么,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嘴里只蹦出一个字:“追!”说着夹马追了上去。

鸿突然想起什么,对商道:“你别进去,我一个人进去行了,你在这里等我出来。”

“不!”

“进去会有危险!”

“就是因为有危险我才必须和你在一起!”

“你放心,我会活着出来,不会追太远迷路的,赶上那个胡人拿回经卷我就回来。”

“不!我不放心!能活着出来我们就一起出来,不能活着出来我们就一起埋在这片沙漠里,永远都不分开!”

鸿在马上深深的看了商一眼,不再多言,他知道如果换做是他,他也定是生死不离。
两人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前,越追越紧,在沙漠里追了好几里路的功夫终于追上了那个胡人。

只见此人大约四十左右,身材魁梧,灰发,碧眼,一脸的大络腮胡子上扑满了黄沙,已经看不清什么模样,只剩下一双灰溜溜的眼睛惊慌失措的在眼眶里转,鸿骑马拦在他前面,商堵在了他后面。

“你们追我干什么?”胡人装作一脸无辜的用流利的汉语问道。

“追你干什么?你干了什么事不知道吗?把经卷交出来!”鸿道。

“我只是个贩卖丝绸茶叶的商人,那里有什么经卷?”

鸿瞟了一眼胡人,拿眼盯着马背上驼的一个箱子,胡人会意下马打开箱子,只见里面确是一些茶叶和绸缎。鸿和商忙跳下马又细细的搜了一遍,果然里面没有什么经卷。

糟了!我们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经卷在另一个胡人那里!也不知道淳于大夫一个能对付那个胡人不。”商忧心着,突然又恨道。“可恨的贼人,还让我们身陷迷魂滩!”

”混蛋!”鸿怒道,一只手从腰间缓缓拔出佩剑,剑身的银光在沙漠的强光下射的人睁不开眼。

胡人一脸恐惧,忙下跪求饶,商在旁有点不忍,又道:“要不我们现在不杀他,反正走不出迷魂滩他也是死定了,犯不着我们亲手杀他。留着他,万一我们到了晚上还走不出迷魂滩,遇见狼,狼先吃了他,狼吃饱了,想必我们还有生还的可能。”

鸿思忖半晌,收回了剑,道:“这样也好。”

两人望着无尽的沙漠努力回忆着来时的方向和路,可这茫茫大漠满眼都黄沙那里有路可寻?马踏过的脚印一阵风沙过后就被抹的干干净净,沙漠里寻找方向和路大多依照沙丘的形状判断,可迷魂滩的沙丘像鬼域一样变化无常,两人只有凭着感觉朝大致的方向往回走。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24 21:50:01 +0800 CST  
二十六

第二天。

“鸿哥,你看,我们好像是又走回来了。”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商停了下来,抿了抿干裂的唇,沙着嗓子,指着前面的一棵白杨树绝望道。

此时已是三月中旬了,这段时间每天春阳高照,气温一下子高了好多,有时给人感觉似乎快到初夏了,这两日更是日头杲杲,太阳明晃晃的照在沙漠里,返着金光。

鸿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那棵老白杨,树下还有昨晚他们生火过夜后留下的灰烬,确定他们一直都是在原地转圈,一步也没离开迷魂滩,心中的绝望也开始漫延。他又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太阳此刻已经偏西了,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可他们现在还陷在迷魂滩,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迷魂滩了。

他装作轻松道:“商妹,没事,我们会走出去的,我们是为了大藏经才身陷迷魂滩,我相信佛祖会保佑我们的,来,下来,歇歇,你再喝点水,休息一下,说不定我们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商下马,坐到了老白杨的树荫底下,鸿把水壶递到商的嘴边道:“来,喝口水。”

商张口正准备喝,突然想起什么,接过水壶,摇了摇,只听里面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商一把把水壶塞到了鸿是手里:“不,我不渴,我昨天已经喝过两次水了,你只喝了一次,你喝!你看你都渴成什么样了。”商望着鸿干的流血的嘴唇心疼道。

“我不渴,听话,快喝!”鸿佯装生气道。

商撇过头,坚决不喝,鸿无奈,只好退让道:“好,我先喝,你再喝,这样行了吧?”
商这才转过脸笑着点点头。

正当鸿打算拧开壶时,一个身影猛的从老白杨树后面扑了过来一把夺过鸿的水壶仰头就喝,鸿和商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胡人!

只见胡人一脸的络腮胡子上沾满了血迹,不远的地方躺着一只他骑过的马,马的脖子上是已经被晒干的血迹,看来胡人走不出迷魂滩,身边又没有带水和吃的,于是杀了自己的马喝了马血,这又来抢鸿和商的水。

鸿一把夺过水壶,可水壶已经被胡人一口气喝空了,鸿气恼的一脚将胡人踹的滚到了沙丘沟里恨道:“我真后悔昨天没杀了你!”

商在旁又恨又悔道:“都怪我阻止你杀他,现在我们仅剩的一点水也没了。”

鸿宽慰道:“没事,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学他。。。。。。”鸿不忍的看了看自己那匹黑色坐骑,那是在草原的时候独孤乌云送给他的名贵骏马,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不离左右。
商立刻明白鸿的意思,他要学胡人杀马喝血。

商想说不!可转念一想,两人此刻已有性命之忧,万不得已的时候杀马喝血以保性命乃理智之举,自己之前不忍杀胡人,却被胡人所害,万不可再有妇人之仁,害了自己,也拖累了鸿。

两人依偎着坐在那棵苍老的白杨树下面,看着渐渐西下的太阳,,那么近,那么大,那么红,红的就像要点燃整个沙漠,日落前的沙漠成了一片红海,商歪在鸿的怀里看着眼前的硕大的太阳喃喃道:“鸿哥,要是我们走不出迷魂滩就这样和你死在一起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鸿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商细滑的脸颊道,“可我相信我们会走出去的,佛祖会保佑我们的,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两人坐了一会儿,渐渐风起来了,太阳又下去了一点,鸿起身道:“天快晚了,我看我们今天就不要走了,明天再走。我去找点柴火生堆火,今晚我们还是在这里过夜,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去把那混蛋的马肉割几块下来烤来吃,虽然没了水,可今晚我们不会挨饿了。”

鸿刚走出一段路,隐约听见商的呼救声,心里一惊,顾不得捡柴忙往回跑,只见那个胡人不知又从哪里爬了起来,那双灰眼已经布满了血丝,狰狞着扑向商,和商扭作一团,将商按在沙丘沟下,张大着嘴,拱向商的脖子,含糊不清道:“我渴,我渴,快,快让我喝你的血,我要喝你的血。”

鸿忙跑去从背后一把抱住胡人,将他从商的身上拖了下来,狠狠的揍了他一顿,正打算拔剑将他一杀了之,突然乌云遮日,刚才还是硕大无比的红日不见了,天如同黑夜一般,接着一阵呼啸的暴风刮来,瞬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人被风暴吹的摇摇欲坠,寸步难行。

鸿心里又一惊,一怕:黑风暴!

虽然来西北不久,可早已耳闻黑风暴的厉害,牛二的父亲就是在沙漠遇见黑风暴被沙活埋而死。

他惊呼着商的名字,可刚张口,嘴里就被灌满了沙子,他睁大着双眼想努力寻找商的影子,可四周全是铺天盖地劈头盖脸的黄沙,哪里还有什么人的影子,他想摸索着寻找商,可自己浑似被黄沙挟裹一般身不由己,幸好他使劲抱住身边的一棵白杨树才幸免被黑风暴吹走,焦急的等待这阵风暴过去。

好不容易等风暴稍微小点,鸿睁开双眼努力的寻找商,一边呼唤着:“商妹,商妹。。。。。。”

一个微弱的身影从一个沙沟里传了出来:“鸿哥,我在这里。”

是商!鸿顺着商的声音跑过去,只见沙沟下,商的大半截身子已经被埋进了沙子里,不远处,胡人的半个头也已经陷进了沙子里,整张脸已经被恐怖扭曲的变了形,那双灰色的眼睛惊惧的大睁着,眼珠子似乎要掉了出来,嘴里呀呀的呼救。鸿不理,跑到商的身边抓住商的手拼命的将她往上拉。可沙丘被刚才的黑风暴一吹,整个沙丘已成一堆松沙,沙子正慢慢往沙沟下流将商越埋越紧,越埋越深,鸿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没办法将商拔出半分,而不远处的胡人此刻已经流沙没顶了,只剩下几缕灰色的头发还露在沙外在风里摆动。

沙子越滚越多,鸿的身上渐渐的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沙,商看在眼里绝望的喊道:“鸿哥,快放手,快走!不然你也会被埋的。”

鸿不答,也不理,只咬着牙拼命的抓住商的手不放。商挣扎着想甩掉鸿的手,鸿此刻也是筋疲力尽,怕自己最终抓不住商的手,干脆咬牙撕掉身上的一个袖子将两人的手死死的绑在一起,任凭商如何挣扎也没法甩开鸿的手,她知道鸿是铁了心要和她死在一起。
“你这又是何必呢?”商的眼里泪珠涟涟。

鸿得意的笑道:“这下子你再也别想甩掉我了。”

“赖皮.”商也含泪一笑。

”商妹,和你死在一起真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鸿看着商那凄绝,哀艳,动人的一笑,轻轻道。

“嗯,再也不分开了。”商看着鸿的眼睛也柔情而坚决道。两人幸福的相视一笑,等待共赴黄泉。

黄沙滚滚,眼见着沙子已经埋过了商的脖子淹到了嘴边,而鸿的身上也已经盖了厚厚一层。

一阵马的嘶鸣声传来,鸿的黑马和商的白马不知道从哪里急驰着跑了过来,跑到鸿的身边,鸿喜出望外,一只手一把抓住黑马的缰绳,另一只和商绑在一起的手又牢牢的抓住商的手,立刻白马也跑过来一口咬住那根缰绳,两匹马奋力的往后退渐渐的商的身子开始往沙面上冒,最后,整个身子被拔了出来。

商已经被沙埋的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呼吸困难,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昏沉沉在躺在沙面上,鸿此刻也已经是有气无力瘫软如泥,但来不及歇口气就忙爬到商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沙土,一边急切的呼唤:”商妹,商妹,你醒醒,醒醒,你怎么样了?”

呼喊了许久,商整个人仿佛死去般软绵绵的躺在鸿的怀里,仍随鸿怎么呼唤也没有一点反应,鸿又急又痛,泪水滚滚,将商紧紧的抱在怀里,嘴里喃喃道:“商妹,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回家的,你不能扔下我。。。。。。。”

“鸿哥。。。。。。”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鸿的怀里传来。

鸿一惊,低头一看,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鸿又喜极而泣道:“商妹,你还活着,你活着。。。。。。。”

鸿将商轻轻放在沙上道:“商妹,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再去找柴生火,给你烤马肉吃,你需要吃点东西了。”突然他想起什么,一言不发的就跑开了,过了好一会儿回来,一脸颓唐。

“鸿哥,怎么了?”见鸿又回来,商虚弱的睁开眼道。

“马,胡人的马找不见了,想必也是给黑风暴沙埋了。”鸿锁着眉,呆了一会儿,看看天,又站起来,“天快黑了,我还是赶紧去找点柴火,要不今晚你会冻着的。”

“不!”商一把扯住鸿的裤腿,“现在天已经快黑了,你去哪里找柴,你要是回不来我怎么办?”

鸿看看天,思忖商的话也对,可看着眼前虚弱的商又担忧道:“可晚上会很冷,你要冻坏的。”突然,眼前一亮,又想起什么,“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了胡人那个箱子还在没被埋,我记得箱子里有绸缎,离这不远,我去把绸缎拿来给你披上,这样会暖和些。”
“那你快点回来啊。”商放开了拽着他裤脚的手。

不一会儿鸿回来,手里抱着几匹绸缎,这时天几乎已经全黑了,风刮的呜呜响。

月亮出来了,清冷的月光泼向沙漠,之前夕阳下闪着金光的红海消失了,此刻的沙漠沉睡在一片朦朦胧胧的银光之中,清冷的孤寒中流淌着无尽的苍凉和寂寞。

商已经冷的打颤,鸿忙将绸缎裹在商身上,又将商紧紧的搂在怀里,替她挡着风沙。
商的身子渐渐暖和些,不再打颤,可整个人虚弱的不行,神志似乎也不是很清醒了,鸿知道她这是饿的,渴的,累的。

鸿看了看自己的马,又看了看怀里的商,轻轻将商放下,走向自己的爱马,抚摸着它颈上黑的发亮的颈毛,良久,将手摸向腰间的剑鞘缓缓的抽出了剑。剑身的银光划向天空,在空中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劈向马颈,马的一缕黑颈毛在夜风中飘向了沙漠,鸿停了下来,没在劈下去,月光下,他看见马眼里噙满着晶莹剔透的泪像沙漠里的明珠,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闪不躲,他放下手里的剑,不忍的撇过头去,又看见躺在月光沙滩上的商,狠了狠心,又将手中的剑举起。。。。。。
“不!”商的沙哑的声音传来,“不要杀它,求求你,鸿哥,不要杀它,它刚才还救过我们。”

“可是,你要再不吃点东西你会熬不过的!”

“不,鸿哥,相信我,我自己知道,我还可以撑一段时间,不会有事的。你想想,就算你现在杀了它。我们喝了血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如果走不出迷魂滩,我们依然会死,杀了它,你就没有坐骑了,难道凭我们现在的体力还能走出迷魂滩吗?留下它,好吗。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鸿犹豫了一会儿,将剑收回了剑鞘,回到商的身边,将她搂在怀里,“商妹,答应我,躺在我怀里休息一下,但是千万不要睡过去,好吗?”鸿将头磕在商的头发上,嗅着她的发丝里那股熟悉的幽香,心里忧惧着。

商的头在鸿的怀里微微动了动,她知道,她一旦睡过去就永远都不会再见到鸿了,她怎么忍心丢下他。

俩人就这样在寒冷饥饿中互相依偎的渡过了沙漠中的第二个夜晚。

一道光擦过天边,天亮了,“商妹,你怎么样?还好吧?”鸿摇了摇怀里的商。商没有反应,“商妹,商妹。。。。。。”鸿吓的一身冰凉,焦急的呼喊着。

商感觉有人在喊她,她知道是鸿,可她太累的,她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睁开眼睛,鸿的声音呼喊的越来越急,越来越绝望,迷迷糊糊她感觉有雨点打在她的脸上,可雨点为什么是热的呢?有一颗雨点滴在了她的嘴边,顺着她的嘴角流进了嘴里,一股咸涩的味道,她心里一痛,她知道这是鸿的泪水,她想告诉他自己没死,可嘴唇只微微的动了动就再没有力气了。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被鸿抱起,鸿似乎也站立不稳,两人都跌了下来,她滚到了沙滩上,过了一会儿,鸿似乎又把她抱起放到了马背上,然后用绸缎将她捆在马背上怕她掉了下来,接着她听到鸿驱赶马的声音,她知道鸿已经把他们俩的命运交付给了这两匹马,再以后她实在支撑不住,什么都不知道了。。。。。。。。

茫茫的沙漠上,两匹马,马上两个摇摇欲坠的人,走向未知的远方。。。。。。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29 20:52:17 +0800 CST  
二十七

不知道马走了多久,鸿爬在马背上昏昏沉沉,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点燃,身体已经没了半分力气,他想他和商看来是注定是要死在这迷魂滩上了,他抱着马颈的手渐渐的无力的松开,突然黑马和旁边的白马都像受了惊一样嘶鸣着,狂奔起来,他看见商从白马上跌下来,直挺挺的躺在沙滩上,动也不动,他一急,也跌下马,滚落在是沙滩上,他想爬到商的身边,可用尽全身力气也动不了半分,他太累了,终于,他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许久,许久。。。。。。

耳边似乎有马的嘶鸣声,接着他感到他的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他,又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刨他的腿,他的身体渐渐的有了些知觉,在渐渐苏醒,他努力睁开眼,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光芒像万丈金针一样的射向他,旁边是他的黑马,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在用马蹄刨他的脚,他眯着眼,发了一会儿呆,瞬时,他想起什么,往之前商跌倒的地方望去,看商还那样一动不动的在原地躺在,旁边她的白马也在用马蹄刨她的脚,又舔她的脸,可商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心里一阵惧怕,急的想喊,可嗓子已经渴的发不出声音了,只有一点点嘶哑的声音在自己喉头堵着,他又拼尽着全力向商的方向爬去,可还没动挪到半尺,那匹黑马就咬住他身上的腰带把他往后拖,拖到了一个沙丘上,然后用马蹄蹬了他一下,他顺势滚下了沙丘,翻滚中他看见沙丘下是一个像月牙形状的湖,湖上碧波荡漾,绿水泱泱,湖的四周被一大片雾霭迷烟般葳蕤繁茂的芦苇丛环抱着,在苍茫的大漠黄沙里,那片湖就如天上掉下一弯新月,地上冒出一块翡翠,美的夺目惊心,让人不可思议。

“月牙泉,月牙泉。。。。。。”鸿在心里狂喜的呼唤着那片湖的名字,突然想流泪,他知道他和商得救了。

来敦煌这些日子他和商早就听说过月牙泉的名字,听过她的美和神秘,他们曾好多次想去寻月牙泉看一看,可听当地人说看月牙泉要穿过迷魂滩他们也就打了退堂鼓,不敢冒然去闯迷魂滩,不过他也听当地人说过,闯迷魂滩大难不死的人都会看见月牙泉,看见了月牙泉,迷魂滩也就算是闯过了,能平安回家了。

鸿滚落到了湖边上,将头扎进湖里猛饮,直到他喝的觉得自己的肚子快要被撑破了才停下来,喘了一会儿气,看见芦苇丛还夹杂生长着茅草,他欣喜的拔了一丛茅草撕下茅草的嫩心放进嘴里大嚼起来,他已经快三天没进食了,香嫩甜脆的味道此刻让他想哭,想家,想家乡那片芦苇丛,休息了片刻,他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身上的力气已恢复了大半,他不敢再多耽搁忙爬上沙丘去找商。

正准备动身,听见上面有动静,一看,那匹白马也学黑马的样用马蹄将商推了下来,商顺着沙丘软绵绵的滚到了鸿的身边。鸿忙将她接住,见她虽昏迷不醒可气息仍在,只是极度微弱,他将她轻轻放在湖边,捧了水来喂她,可商已经完全昏迷没法进水,鸿只有将水含到自己嘴里然后对着商的嘴唇一点一点给她喂下去,水一点一点浸进商的嘴里,这样喂了许多次,渐渐的商的身体开始恢复了知觉,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喉里发出微弱的声音:“鸿哥,是你吗?我们还活着?”

“商妹,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是我,是我!我是鸿!我们都活着,活着。。。。。。。”鸿喜极而泣哽咽道,又急忙拔来些茅草将茅草心撕开给商吃,“商妹,你看这是什么?我们乡下孩子都吃过的,又脆又甜,可好吃了,不知道你这位大小姐吃过没有,我们家乡那片芦苇坡地里就这种东西,来快吃一些,你可饿坏了。”

商笑着看了看鸿手里的茅草心微微一笑道:“我们家虽从不缺吃少穿,可你不知道我是野丫头吗,当然吃过。”一边说着一边嚼吃起来,吃的差不多了,商的气色也渐渐好转了些,身上也开始有些力气,感觉自己也是真正活过来了。

两人不敢再多耽搁,怕天黑了又走不出沙漠,此刻一黑一白两匹马也早自己跑到了湖边喝饱了水吃足了草也休息够了浑身是劲的等着两位主人召唤。

两人骑上马不敢再随便乱闯,商量着干脆把命运交给这两匹马,让马自己走出迷魂滩,这两匹马颇有灵性,已经救了他们两次,相信也能救他们出沙漠。

两匹马在沙漠里又走了好些时辰依旧没有走出迷魂滩,看日头差不多又快到申时了,申时一过天就又要黑了,两人焦灼着,商丧气道:“鸿哥,莫非我俩真的难逃此劫,注定走不出这片沙漠?”

鸿不语,突然道:“商妹,你听,好像有骆驼的铃铛声,还有人在喊我们。”

商忙屏息敛气细听,风吹来,果然有叮叮当当的驼铃声传来,夹杂着人声:“鸿公子。。。。。。商姑娘。。。。。。”声音越来越近,而且听上去好像不止一个人,其中声音最洪亮的一个特别像淳于大夫的声音,商惊喜道:“是,是有人,有人来找我们了,是淳于大夫带人来找我们了,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商扯下身上还系着的一块大红色的绸缎高举着挥舞起来,用沙哑的声音回应着,风吹过,火红的绸缎高高吹起迎风飘扬,很快就听到有声音在惊喜的喊道;“看见了,我看见了,在那里,快,快过去。。。。。。”

不一会儿只见几个壮汉骑着骆驼靠近了他们,果然为首的一匹骆驼上正是淳于大夫,此刻正焦急的冲他俩赶来。

“总算是找到你们了!”淳于大夫惊喜交加道,“你们没事吧?”

“还好,活着呢。”鸿笑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淳于心中感慨,

“这迷魂滩的沙子太浅,埋不下我们,不过那个贼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商在旁也虚弱的笑道。

“好了,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再说,你们先吃点东西。”淳于从腰上取下水壶,又从背囊里摸出几个大饼递给二人,鸿和商接过水壶和大饼狼吞虎咽的吃下,这才随众人带路下一起走出了沙漠。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1-29 20:54:16 +0800 CST  
二十九

两人一路南下,半月余踏上了江南吴地,此时正值盛春四月,一路莺飞草长,杂树生花,两人不敢贪景逗留,只马不停蹄的直奔着钱塘的灵隐寺而去。

这日二人来到钱塘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的山麓中,置身其中,只见四周千峰竞秀,万壑争流,草木扶疏,繁花盛妍,雀鸟鸣啾,二人见眼前景色如此迷人不觉惊叹连连,又一时间有点迷惑,身在山麓间,清幽至极,踪径无人,却难寻寺庙之所在。

“咚。。。。。。咚。。。。。。咚。。。。。。。”两人正在疑惑之际,俶尔间,几声如金石之音的钟磬声从前方深处荡荡的传来,幽幽的回响在山麓之间。霎时,山涧的群鸟止音,仿佛钟磬声是来自上古的神音,让世间生灵敬仰。

“鸿哥,你听,这钟磬声应该是从寺庙传来的,看来灵隐寺就在此地不远了。”

鸿点点头,两人朝着钟磬声的方向寻去。

沿着山道,途径山壁几个洞窟,只见洞壁上也雕刻着许多的佛像,或卧,或立,或坐,或慈眉善目,或凶神恶煞,或闭目沉思,或笑口常开,但佛像的衣着配饰和敦煌莫高窟里的佛像又有所不同,这里的佛像更像汉人的穿着打扮,面部轮廓也更像中原之人。二人无暇细究只一心的循着钟磬声而去。

钟声越来越近了,不远处一座雄大庄严的寺庙高高的耸立在眼前,两人下马将马栓在寺庙的石阶下,如登青云之梯徒步走了上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古旧的山门,山门左右两道小门,中间一道大门,大门顶上刻着三个鎏金大字——灵隐寺。

两人迈进山门,寺院里静悄悄的,正殿前一个空旷的大院,院中央一个巨大的香炉,香炉里袅袅的燃着几柱粗长的香,虽然晨日已照高林,但寺庙仍然安静的像一个沉睡的老人。原来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寺庙里没有一个香客,所以格外的清净,只有院里一个小和尚正低头专心的扫着院地里的落叶。

两人上前施礼:“师父,打扰了。”小和尚见有来人忙停下手里的活,一手扶着扫帚腾出一只手还礼:“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来鄙寺是上香还是还愿?”

“不,我们是来找人的。”商道。

“找人?此乃佛门清净之地,二位施主是要找谁?”

“我们是来找净尘大师的。”鸿道。

“净尘大师?”小和尚的脸上一丝惊色,“净尘大师已经还俗。”

“还俗?!”鸿和商同时惊道。

“是的,净尘大师三年前就还俗了。”

鸿和商俩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敢问师父净尘大师现居住何处?”鸿道。

“这。。。。。。”小和尚面有难色。

“我们二位从大漠敦煌几千里路赶来是有急事必须亲见净尘大师,还劳烦小师父能告知净尘大师的住处。”商央急道。

小和尚打量着眼前二位施主,虽风尘仆仆一脸焦急却都生的慈眼善面甚合眼缘,不由的心生好感,沉吟了半晌,打消了顾虑:“不瞒二位施主,我出家到此时间并不长,只是听师叔师兄们说起过寺庙里有一位净尘大师,三年前为了一个女人还俗而去,好像现居在姑苏地姑苏山背后一处清雅之地。”

“那。。。。。。姑苏虽然离此地不甚远,可姑苏地之大姑苏山也不小。没有具体的住址我们又如何寻他?”商嘟囔着。

“阿弥陀佛。。。。。。这就看二位施主和净尘师父的缘分了,有缘千里相见,无缘对面不识。我只听说净尘师父俗姓梅,单名一个清字。”小和尚对鸿和商施礼道。

鸿看了一眼商,对小和尚施礼道:“既然如此,打扰小师父了,多谢相告,我们这就告辞,上姑苏山寻净尘大师去。”说罢拉着商的手踏出了山门。

下了山门,商嗔怪道:“我看佛祖也就那么回事,管不了人,底下的和尚们都没个定性,说出家就出家,说还俗就还俗,淳于大夫如此,一会儿当和尚,一会儿做大夫,一会儿又回去做和尚,现在连他师兄也如此,讨厌的很!姑苏这么大,让人去哪里找才是?说不定就算找着了人家也妻儿满堂的好不自在,拿这经书干嘛?给儿子当识字用?叫他们学念阿弥陀佛。。。。。。”

鸿见商说的有趣不禁哈哈大笑道:“你呀你,佛祖脚下就敢胡言乱语也不怕佛祖怪罪。”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2-02 18:49:22 +0800 CST  
二十八

二人回到牛二家。在沙漠挨冻受饿,惊怕忧惧了几日也精疲力竭,特别是商很是虚弱,于是决定多留几日,等将息的差不多了再赶路也不迟,淳于大夫每日都来造访,给二人开几剂调养的方子,煎好汤药让二人服下,没几日二人就神清气爽生龙活虎起来。

这日二人正商量着启程回家,商已经离家已经一年了,而鸿更是四年都未回家,想到就要回到家乡,见到亲人,俩人都说不出的高兴,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说笑笑的打趣着,正高兴之余突然听见院子里“嘎_——嘎——”的有雁叫声,二人同时脱口惊异道:“好像是白雁,是我们那只白雁!”说着一起冲出门外,果见白雁盘桓在头顶,见二人出门乖巧的盘旋着降落在鸿的肩头,一边微微扇动着翅膀亲切的拍打着商的衣裳,一边‘嘎嘎’的叫着。商高兴的一边抚摸白雁的翅膀一边道:“白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不是让你回家报信吗?信到了吗?我们都准备回家了,你这千里迢迢的赶来是有急信相报吗?”说着心里一动,捉住白雁的腿,腿上果然绑着一个竹筒商忙解下竹筒打开,里面果然有 ,一看字迹就知道是哥哥写的。商一口气读完,脸色沉了下去,鸿见商神色有异,忙将商手里的信拿了过来,看完也沉默不语,两人刚才还欢天喜地的心情一落千丈。

原来与商定亲的胡公子不同意退婚,不依不饶的日日来家要人,商的哥哥叮嘱二人在外尽量多躲避些时日,不要急着回家,等胡家实在等不到人死心后另行择亲,那时再回家也不迟。鸿的父母身体还好,他自会照顾。

“怎么办?我们回不了家了。”商颓然道。

鸿闷了半天,轻轻叹口气,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俩人回到屋里见眼前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更觉心中郁闷,默默坐下相对无言,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想起不知道那年那日才能回到家乡,商一时间红了眼圈。

“商妹。。。。。。”鸿见商伤心,正想安慰几句,忽的听到院门外有脚步音,接着淳于大夫的声音道:“鸿公子,商姑娘,在吗?”

”在!在!”鸿一边起身去迎,一边应道。刚起身淳于大夫已经大步跨进了屋里,道:“幸好你二人还未动身,我这思忖几日一直想拜托二位帮个忙,只是又觉太过劳烦,终是 不好开口。”

“淳于大夫这是哪里话,如此见外,你在草原曾对我悉心医治,前几日又在迷魂滩救我二人性命,我二人岂有不图回报之理,有什么事需要我二人帮忙的淳于大夫尽管开口就是。”鸿朗声道。

“鸿公子这又是哪里话,前几日若非你二人相助我或许已死到那两个贼人手里,你为追回千佛洞大藏经差点丢了性命,我和敦煌的老百姓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鸿不好意思的笑笑:“淳于大夫过奖了,护我国宝,那是我们每一个大汉子民应尽的本分,不必言谢。对了,您到底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

“这。。。。。。”淳于迟疑了片刻,“事情是这样,大藏经失而复得我更是小心收藏,但天灾人祸许多时候非人力所不及,一来怕再遭不测,而来也怕年久失传,之前我就一直在抄译经书,希望能传阅于世,奈何经书浩瀚,我个人能力有限,所以抄译进度缓慢,此次追回国 宝后我夜以继日的抄录,总算是抄录完毕,希望将抄录本送到钱塘灵隐寺我的师兄净尘手上,大藏经乃梵文写成,我虽略懂些梵文,但难已精译,而我师兄净尘却精通梵文,我会书信一封,希望他将此经书精译后自行决定赠与那个寺庙,将佛法弘扬中原土地,但此事重大,交于他人我不放心,想劳烦你二位可又想你们回乡之路与江南吴地相去甚远,怕耽误了你二位回乡的时日与路程,所以一直不好开口,今天思来想去实在不能再拖了,只好冒昧开口,不知二位。。。。。。”

“原来如此!淳于大夫如何不早说?这等大事怎么着也比回乡重要,回乡早晚都可以,可大藏经却干系重大。您放心,我一定把大藏经亲手交到您师兄手上。”

“可这一趟行程会让你们归乡的日期大大延误,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淳于歉意道。
”淳于大夫不必自责,我们反正也是回不去家乡了。”一直在旁没开口的商拿眼看了看鸿对淳于道。

“哦,此事如何讲?”

商于是将二人如何相爱,如何被阻挠,如何不远千里寻找,如今有家难回,统统说了一遍,淳于听完,沉默半晌,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虽万千人仍往也。”商接着道:“既然有家难回我和鸿也只有暂且在外漂泊一阵再说,早就听说江南吴地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如此我二人除却保送大藏经外也可乘机饱览江南的大好风光,说不定在那里住上个三五年的也不一定。”说完又拿眼看着鸿,一改之前的忧愁,鸿和她相视一笑,俩人心意相通,心知神会。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二位了。”临别淳于对鸿而商二人深深的鞠了个恭,鸿商二人忙回礼。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2-27 20:57:24 +0800 CST  
三十

两人不日来到姑苏山,可打听了好几天都没一丝头绪,心里不免烦忧,商量着如果实在寻不到净尘大师就将大藏经交付给灵隐寺的主持方丈,这日两人又进山来打听,想再碰碰运气。

两人这次寻了另一条山路进山,此山侧人烟稀少,山道崎岖,但风景却是格外的清幽秀美,这些天接连几日两人都满山转悠体力透支,还没到半山腰商就直喊累了。

商见不远处一条小溪,叮叮咚咚的流淌于山涧,清澈见底,一时间也渴了,对鸿道:“鸿哥,我累了,我们先歇息下喝口水再寻吧。”鸿点点头,两人下马将马牵到清溪的下游让马喝足后又让马遛到一块草地上自己吃草去了,他俩走到清溪的上游捧起清泉咕咕喝了起来,只觉甘冽入喉浑身顿感清畅舒快,两人这一路赶来也颇觉惫累,想着连寻多日未果,今日不见得就能寻到,干脆也不急这一时,一时间犯懒,不想动弹,就躺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小憩,商也躺在旁和鸿玩笑了一番,见鸿已经闭上眼打起了盹,自己却玩心正盛,又见眼前的清溪着实清澈可爱,几条大红鱼在溪底游来游去的好不自在,又见四下无人,于是一个人跑到远处脱了鞋袜挽起裤脚,提着裙子将一双白腻秀巧的脚放进溪水里濯玩起来,早晨的阳光照在溪面上,水光粼粼的,晃的让人睁不开眼,商半眯眼用脚拍打着水面,故意溅起的水花吓唬溪流里的几条大红鱼,大红鱼惊的直往下游游去,商不禁调皮的咯咯笑起来,笑声在山涧里响起好似百灵鸟在枝头欢闹。

溪流的下方一个湖,澄澈如镜,溪流的水就是融入此湖,此时湖面波光闪闪,鸿和商的那只白鸟正翱翔于湖的上空,不时的一个箭头俯冲而下直扑湖面,头猛的栽进水里半尺又猛的仰出水面,嘴里衔着一条不知什么鱼,迅猛的腾空飞去,嘴里的鱼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入了腹。商远远的看着不觉有趣儿的很,不时也咯咯发笑,看了会儿,不觉也厌了,又低头玩起了脚下的水。

空中突然传来白鸟的声音,是商很少听见的凌厉凶悍的叫声,商惊的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空中飞来两只白鹤,此刻正围绕着白雁,一只在啄抢白雁嘴里还未吞下的一条鱼,一只正在攻啄白雁的身体,白雁扑打着翅膀还击,又用嘴攻击,鱼自然是掉进了湖里,可三只鸟在天上却依然是打的不可开交。

商急的起身就往白雁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嘴里嚷嚷着吓唬驱赶,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子儿朝两只白鹤掷去,可惜力气不及都纷纷落入湖里,心里暗悔随身佩戴的弓箭恰好没在身边。

她又弯腰拾起一颗石子儿朝白鹤掷去,突然一个声音嚷道:“你扔我们家白鹤干嘛!”
商抬头眼前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圆圆的眼,圆圆的鼻头,嘴唇上一层稀稀疏疏绒毛,穿着一身短布衣,头顶发髻裹着裹巾,正对商怒目而视,商也怒怼道:“你们家白鹤?原来是你们家白鹤,你还好意思问,我问你,你没看见你们白鹤正欺负我们家白雁?还是以多欺少!”

“我们家仙鹤那里是欺负你们家白雁,明明就是你们家白雁抢了我们家白鹤抓住的大鱼,我们家白鹤正在抢回来!”少年也怼道。

商气的跺脚,急道:“你胡说!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眼前的少年正待还嘴,眼睛斜扫过商的脚下突然红了脸,转过身,别别扭扭的,嘴里低声嘟囔道:“你又没从头到尾看见是什么回事,怎么就断定是谁抢了谁的鱼?”

商正待怼他,见家童刚才神色不对劲,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这一看不打紧,顿时羞的满脸通红,原来自己刚才忙着帮白鸟打架一时性急竟忘了穿鞋子,光着一双白腻的秀脚就跑了过来,现在鞋子应该还在溪边上。

商一边慌忙的拉扯着裙子将自己的脚丫藏起来,一边又羞又气道:“谁叫你看的,小心白雁啄瞎你的眼睛!”少年背着身子,不服气的还嘴道:“谁想看你啊?你自己不庄重,还怪别人。”

商待怼还,鸿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问清缘由,又见看商一双白腻的秀脚藏在裙摆下隐隐约约,时隐时现,羞嗔的样子又甚是可爱,不觉笑了起来。

“你不帮人家,还笑?”商娇嗔道。

“人家小兄弟本来就说的在理吗,你又没从头看见是谁抢谁的鱼,怎么就断定是白鹤先抢我们白雁的鱼?”

少年斜了一下头,看了鸿一眼,又将头微微一昂:“这位大哥倒是讲理之人。”

鸿噘嘴吹了一声长哨,又对着白雁喊了一声:“别闹了,还不回来!”那只白雁再不恋战应声飞回到鸿和商的头顶上盘旋。

少年也对着两只白鹤吹了一声长哨,两只白鹤果然也翩翩的飞回到少年的身边,一边一只,站立在少年的肩头。

少年对鸿鞠躬施礼后带着两只白鹤离去,鸿也拉着商的手往回走去。

“讨厌,你都不帮人家!”商甩掉鸿的手坐了下来嘟着嘴赌气道。

“生气了?”鸿笑道。

商别过头不理他,鸿在商的面前蹲了下来,反手拍拍自己的背,故作无奈道:“这样赔礼总行了吧?”商噗呲一笑起身扑到了鸿的背上,两只玉臂绞着鸿的脖子得意道:“这还差不多。”

“你瞧你,小孩儿脾气,自己没穿鞋就到处跑,还生气人家看了你。”鸿背着商边走边道。

“就生气,谁叫他看我来着,无意的也不许!”商刁蛮道。

“真不讲理。”鸿笑。

“就不讲理,怎么样?”商道。

“不讲理就不讲理呗,我还能拿你怎么办?”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商得意的笑着,趴在鸿的背上,调皮的用嘴吹着鸿后颈的头发,鸿觉着后颈一阵痒痒,笑着吓唬道:“别弄了,知道我那里最怕痒,你要再捣蛋我可要扔你下湖喂鱼去了。”

商将头一昂,笑激道:“你扔啊,你扔一个给我试试,我还正想凫水呢!”

话音刚落,商猛觉自己的身子被鸿重重的托了起来正往湖边斜去,商不觉吓的惊叫起来,惊叫声还未定自己的身子又重重的落在鸿宽厚的背上,商顺势紧紧的勒住鸿的脖子,死死的趴在鸿背上,鸿在前面一阵快活的大笑,商咬着银牙,捏着粉拳对鸿的背一阵乱捶,娇嗔道:“讨厌,讨厌。。。。。。”鸿的笑声更快活了,托着商的两手使劲将商搂的更紧了,好像真的担心她掉下湖里一样。

空山寂寂,远处山峦错落,群峰侧立,叠翠如烟,湖岸四周杨柳依依,梨白杏娇,桃红叶绿,柔软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一树树的繁花寂寞的开满枝头,一群群的白鹭优美在湖上翩旋起舞,一对对的燕子斜斜的穿梭于花柳之间,一阵清风拂过,花瓣柳絮纷纷扬扬,飘落一地,一湖。

商感知鸿的心意,将身子紧紧贴在鸿的背上将头埋在鸿的颈后在鸿的耳边柔声道:“这里真美,真想和你在这里过一辈子,静守流年。”

“这里极少人烟,你不怕寂寞吗?”

“有你就够了。”

“要是再寻不到净尘大师我们就把大藏经交托给灵隐寺,我想或许寺庙里自有懂梵文的高僧抄译经书,然后我们就回到这里,盖几间茅屋,围一个小院,隐居泉林,好吗。”

“好。”

“可是。。。。。。我不想就我们俩人守着过一辈子。”

“嗯?你什么意思,莫非还想三妻四妾?”商一张嘴轻轻咬住鸿的耳朵。

“哎呦,小狗咬人了!”鸿轻呼着,嬉笑道:“你难道不打算给我生十个八个孩子吗?”

商噗呲一笑,松了玉牙,羞红了脸:“呸!谁说要给你生孩子了。”

“你要不给我生孩子我就只好另给我孩子寻妈了。”

“你敢!”
。。。。。。

两人一路嬉闹着回小溪边,找到鞋子给商穿上,商却还不肯下来,鸿宠笑看着商,无奈的摇摇头又继续将商背到马背上方才放下:“走,寻净尘大师去。”
楼主 唯有离别是永远  发布于 2021-02-27 21:02:19 +0800 CST  

楼主:唯有离别是永远

字数:113143

发表时间:2020-12-20 05:31:1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04 04:29:31 +0800 CST

评论数:5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