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本人毕业于北京某二本金融专业，学金融是我父母帮我规划的，因为父母都在国有银行工作，在他们看来我学金融专业再加上父母在银行的关系将来就业几乎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毕业那年来了场金融危机，美国那边连银行都黄了，中国虽然没有太严重但是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些冲击，受波及最大的就是我们这批金融专业的应届毕业生，据学校就业办的完全统计，当年我们那批73名金融专业的应届生里从事金融行业的只有2个人，可想而知当年是一个什么情况了。
那段时间我父母经常在家唉声叹气，弄的我心情也格外低落，我所投出去的简历如同石沉大海，接到过几个面试电话也都是一些保险公司或房产中介，和我一起毕业的同学和我的境遇也都差不多，唯一参加工作的陈铭还是靠家里的关系把他安插到某国企做行政，说白了也就是办公室里的碎催，每次叫我出来吃饭都是他请客，吃饭的时候抱怨自己金融专业的学生完全沦为大家的碎催，我说你丫知足吧，起码有个班上，比我们这种待业青年强百倍，陈铭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停止了跟我的抱怨。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去某房产中介上班的时候我爸问我愿不愿去投资公司上班，就当时我那种状态来说别说投资公司了，就是让我卖保险我都会去，因为我在家都快待出抑郁症来了，虽然父母说找工作不着急，但是这么大人了还吃喝家里面子上的确有些过意不去。
在我当时的认知范围里，投资公司都是那种玩金钱数字游戏的高大上公司，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说话中文夹着英文单词，当晚我妈把我唯一的一套西装熨了一遍，让我第二天面试时穿，当晚我幻想着以后高大上的生活睡着了。投资公司的老板姓周，就是我前面所提及的周老板，周老板的父亲是我父亲的老领导，我父亲他们分行的老领导，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在父母的嘱咐中吃完了早餐赶往周老板的投资公司。
前些日子和几个香港办公室的同事来北京公出，席间我们闲聊天，聊起了大陆民间借贷及P2P的问题，我用了一顿饭的时间给他们普及了一下大陆民间高息的尽职调查及放款操作流程，还有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现行体制下资产保全工作如何做到合规化的开展，饭后我感觉几个香港同事看我的眼神有一丝异样，似乎畏惧中带着些许的尊敬。
我很感激我所处的那个年代，在那个年代放贷行业获得了空前的解放，放贷者和催收者不必要学习那些后来注定要忘掉的法律知识，我很同情现在的放贷从业者他们即使认识到他们在浪费青春也无计可施（改编自叶京—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上述这段话可以非常贴切的形容我所处的那段事情，可以说是我国民间借贷野蛮生长的那段时期，在那段时期，所有法规及政策似乎对民间借贷都没有约束力一般，时不时传出来几个小青年开了家投资公司干了半年一人一辆宾利这种传说，每当和朋友聊起这段时期的时候我都会以亲历者的口吻给他们讲述当年的一些事情，朋友问我是不是也放过高利贷，我总会点上一支烟略带沉重的说没有，但是我曾经和这些人一起战斗过。
周老板的投资公司很好找，我吃完早饭来到周老板公司的时候公司还没有人来上班，门上挂着锁，等了10来分钟才过来一个年轻女孩拿着钥匙带开了挂在门上的锁，开门后问我过来找谁，我说我找周老板，女孩让我在公司一旁的沙发上等下，过一会给我倒了杯水。
女孩跟我说完话之后就给公司门口的财神上了三炷香，上完香之后女孩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女孩叫孙莹是公司的前台，不过大家都叫她花姐，花姐苦笑着说周老板比较迷信，要是哪天过来看没上香肯定会会不高兴。周老板半个小时之后来公司了，让我跟他去办公室和我聊聊，我跟周老板进办公室之后他问我能做什么，我说主要是看公司哪里有空缺，我主要是刚毕业过来学习，我说完后周老板想了想，问我了解不了解风控，我说上学的时候学过一些，周老板点了点头说让我现干一段时间风控如果觉得不合适或者怎么样再说。
所谓风控在现代经济管理学中是指控制企业财务损失风险，字面意思解释就是风险控制的意思，周老板的公司里风控部就一个叫老杨的中年胖子，老杨是周老板爱人的表弟，在很多放贷的投资公司里都是叫这种比较信任的人做风控岗，当天周老板把我带到老杨的办公室和老杨交代了一下就走了，我当天也就留下来上班了，老杨生的满脸横肉，说话声音奇大，和客户面谈的时候仿佛审犯人一般，老杨说这个行业的风控大多数都是这样，主要就是和客户聊天，从聊天内容中找出来客户借款的真实用途以及真实的还款来源。老杨还说这活看起来轻松其实挺复杂的，没个几年练不出来。
当时的公司一种分为两种，一种为抵押类另一种为非抵押类，抵押类一般都是有车有房做抵押，非抵押就是无车无房刷脸借钱，前者的利率远远低于后者，在当时来说并没有一个行业基准利率，市面上放贷的公司什么点位都有，消息极其不对称，也正是这点导致了那段时间前后大街上出现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投资公司小贷公司等等。
我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把公司业务基本了解了个大概，我问老杨如果那些非抵押的客户借钱不还怎么办，老杨轻描淡写的对我说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后来我才知道老杨这句话好不夸张，虽然看似不合理的风控方式坏账率低的惊人，多年后我因工作关系和某股份制银行的一个尽调团队相处了半个月，熟了之后聊到了坏账率的问题，他们给我的数字远远要高于当年周老板的投资公司，我会在后面单独写一章来说这个事，这里暂时不提。
中午的时候公司来了个姓林的客户，是周老板朋友介绍过来的，林总名下房产有个十来套，据他自己说都是自己早年开红木家具厂时买的，其实无论是银行风控还是高利贷风控关心的问题只有三个，一，借钱干什么，二什么时候还钱，三拿什么还，这也是组成借贷风控的三要素，有些民间借贷会多问一句用款时间，如果客户特别着急用钱的话就可以在时间上做文章，多向客户收一些利息。
当天林总一进老杨的办公室就显出一副极为着急的样子，一个劲的问老杨今天什么时候能放款，老杨并没回应他，只是和他聊家常，据林总说自己的生意一直不错，早年把儿子送出国留学，没上几个月就因为旷课被学校开除，回国后整日吃喝嫖赌，前一天晚上玩牌输了100万，之后又和开局的借了100万高利贷，如果过了今天明天就涨到110万，林总边说边用纸巾擦额头上的汗，老杨手里摆弄着林总拿过来的房本问他还款来源，林总说自己库房里有一大批红木原材，是自己前些日子屯下来准备等市场好了再卖出去，也正是因为屯了这批货手里才没有多少可支配现金，聊到这里老杨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房本递给我让我去核一下这套房子的市场价和评估价。
所谓房屋的市场价格就是指目前房屋的成交价，评估价说白了就是可处置价格，往往评估价要比市场价格低很多，最后由市场价和评估价综合出一个合理的价格，按照8成左右放款。当时林总那套房我核完之后大概为220万，我跟老杨说了一下房屋的价值，老杨点了点头接过我手里的房本对林总说：
『这套房子公司能做到150万，利息4分，三个月，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就去办手续，办完手续放款』
林总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时候我问老杨怎么就聊了这么短时间就把150万借给他了，老杨说首先房子价值远远大于放款金额，其次林总并不想是有什么不良嗜好的人，看来是真的遇到难处了，而且他所说的所有事情在逻辑上说得过去，老杨说完之后笑着拍了拍的肩膀说这就是经验。

三
刚工作那段时间我觉得每天过的极为充实，每天所接触到的知识都够我消化些日子的，我爸说过，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潜规则，一旦掌握了行业里大部分规则都可以让我在行业里如鱼得水。我当时所做的就是在努力的学习这个行业里所有的规则，这种规则往小了说就是各种规矩或者说是条条框框，往大了说就是整个江湖。
我去公司的一个星期左右便和公司的同事混熟了，后来发现老杨这个人除了长相有点吓人之外也算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就拿林总那件事来说，老杨对我说他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换做自己的话也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救自己孩子，老杨说完这话之后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在之前我一直认为老杨是那种心黑手狠的主儿，看来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在投资公司上班那段时间我和权证部的陈冬关系最好，由于我俩年龄差不多，再加上工作上接触的多一来二去我俩就成了好朋友，陈冬在公司里负责权证管理，说白了就是负责办理抵押和公证手续的办事员，我俩一起去过几次建委和公证处帮客户办手续，办手续拍号的时候我俩会聊很多，陈冬跟我说这个投资公司只不过是周老板所有产业里的其中一个，并不是主业，当年成立这个投资公司的初衷就是为了配合周老板茶楼那边的生意，说白了投资公司就是茶楼的配套设施。
我一直很佩服中国人，之前公司从德国过来几个同事来北京出差，其中有一个叫克劳斯的德国人头发长了，想去剪头，结果误打误撞的钻进了一家灯光暧昧的发廊，一个半小时后克劳斯从里面心情愉悦的走出来遭遇了什么可想而知,我在这里要说的是当年周老板的茶楼就和当年克劳斯去的那家发廊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从周老板茶楼里走出来的大部分人并不会像克劳德那样心情愉悦的从里面走出来。
周老板所谓的茶楼可以说是一个棋牌室的升级版，我第一次去茶楼找周老板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和普通茶楼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里面装修的古香古色，周围小桥流水，旁边摆着一个古筝，偶尔会有音乐学院的学生过来实习，茶楼四周有8扇暗门，暗门后面是8个大包房，这才是真正所在，大家都把这8个包房戏称为八扇门，这8个包房每天都有人在里面豪赌，能去里面豪赌的人都能或多或少的和周老板扯上点关系，有点类似之前一些会所所实行的会员制，赌徒的脸就是会员卡。
一般能来周老板这里的人都是那种家大业大的土豪，我曾经和周老板探讨过他们这些人为什么要来茶楼玩牌，当时周老板点了支烟说这些有钱人来他这里就是图个踏实，因为他罩得住，赢钱的人能把钱带走，输钱的人也能把钱掏出来，更不会有治安总队过来检查，就因为周老板罩得住。当年周老板茶楼最主要的一项营业收入就是抽水，这绝对旱涝保收，无论谁输谁赢都和周老板无关，反正水钱一分钱都不会少。
我始终认为周老板是通过他的那家茶楼向自己的投资公司源源不断的输送优质客户，老杨我俩聊起过这个事，老杨笑呵呵说这些人只要进了茶楼的门就是个死，赢得钱只是暂时的，因为人性就是这样。
我第一次去周老板的茶楼是因为茶楼那边有个客户要押车借款，投资公司那边没有多余的人手，老杨认为我也差不多了就让我拿着一张里面100万现金的银行卡和一堆合同去茶楼办手续了，周老板的茶楼并不难找，在一个高档社区的底商，这个小区在当时来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小区，就放在现在来说住的也都是有钱人，我到茶楼的时候门口停着一辆黄色的兰博基尼，当时的我由于刚刚毕业，对这些既拉风又不实用的东西丝毫没有抵抗力，我在原地看了那辆车足足半分钟才恋恋不舍的挪开脚步进了茶楼，周老板的办公室在茶楼的最里面，周老板并不是太喜欢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喜欢在外面的大厅，时不时的和过来喝茶的人攀谈一会，当天我进去的时候周老板挣坐在大厅里和一个20出头的女孩说话，看到我去了之后便朝我挥了挥手叫我过去，我过去后周老板介绍说那女孩叫夏丽，门口那辆兰博基尼的主人。
夏丽是标准意义上的富家女，夏丽的父亲在外地经营房地产项目，夏丽从澳洲留学回来之后便整日在社会上闲逛，因为当时周老板的茶楼正好在夏丽小区楼下，一来二去夏丽便成了周老板这里的常客，夏丽身上有着中国有钱人家孩子身上所有缺点，在我看来当时夏丽对赌博的喜爱成都远远要超过对自己父亲的喜爱，当天一上午就输了60万，她打算打电话给自己父亲要钱翻本，结果父亲的电话始终也打不通，于是夏丽就跟周老板商量能不能借点钱，周老板说无抵押最多借30万，夏丽问周老板她的车值多少钱，周老板说100万，月息3分
周老板和夏丽讨价还价的时候我并没有在现场，不过通过我对周老板的了解，在他和夏丽达成共识之后他应该会会心一笑，因为又有一条鱼咬钩了，我问过周老板做事情心里会不会觉得过意不去，周老板点了支烟想了想对我说：
『他们不来我这也得去别人那里，在我这我能在他们输的一分钱都没有的时候扔给他们千八百块让他们吃饭，在别人那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当天我到茶楼快速的给夏丽办完手续后夏丽便买了90万的筹码，换完筹码后夏丽抱着一大堆筹码开始进行新的一轮血战，夏丽回到包房后周老板给我倒了杯茶问我投资公司那边怎么样，我说还不错，跟着老杨也学了不少东西，公司的业务基本都已经熟悉，周老板点了点头，扔给我根烟问我有没有驾照，我说有，周老板把桌子上的车钥匙递给我让我把车开回公司，说实话我当时真有点害怕，虽然驾照考下来也有年头了，开车技术也还算不错，但是还真没开过这么贵的车，真要是有点什么事我还真赔不起，周老板看出了我的顾虑，笑了笑对我说
『你尽管开就好了，有什么事走保险，人没事就行』
听周老板这么一说我才放下心来，对周老板笑了笑，便和他告辞回公司了，一路心惊胆战的把车开到公司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按周老板的吩咐拍了一张公里表照片后拿着车钥匙和车手续上楼了，到公司来到老杨办公室门口发现里面有客户，我便没进去打扰，和坐在外面的陈冬聊了起来，陈冬说一下午没看到我问我去干嘛了，我笑着把兰博基尼的车钥匙扔在桌子上，开玩笑的说提了辆车开着玩，陈冬惊讶的看着我，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我不忍心逗他，便和他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陈冬听我说完后砸吧砸吧嘴说：
『这女的早晚完蛋』
陈冬说的没错，夏丽在25岁生日的当天的确完蛋了，彻彻底底的完蛋了，不过并不是因为赌博，而是因为毒品，25岁生日当天因为吸毒过量嗨坏了脑子，人是救了回来不过智商却没办法恢复，恢复后智商只有5岁小孩一般，后来我去她家看她，她拿着一幅自己画的画问我：
『叔叔你看我画的好不好』
『你画的是什么？』
夏丽指着画上说
『这是我，这是爸爸妈妈，这个是叔叔你，我们永远不分开』
听她说完后我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捏了捏她沾满奶油的脸哽咽的说了句：真乖，我们永远不分开。

四
我之前说过，当年我刚毕业的时候全班就陈铭找到了工作，虽然在国企里做行政，但是工作也落个清闲，最主要的是铁饭碗，陈铭家境非常不错，父亲经商多年，上大学的时候陈铭名下的房产都已经有3套了，刚毕业的时候陈铭隔三差五就会把我叫出来请我吃饭，我上班后由于比较忙我俩也没有怎么联系，只是打过几个电话，第一个月开工资的时候我给陈铭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我要请他吃饭，陈铭在电话中说随时都有时间，正好他新交了女朋友，吃饭的时候正好让我看看，我们在电话中约定晚上在公司附近的俏江南见面。
当天晚上陈铭我俩几乎同事到达饭店，陈铭新交的女朋友叫小艾，长的比较文静，是陈铭一个办公室的同事，陈铭说他和小艾是一见钟情，打算再交往一段时间就开始筹备婚事，陈铭说这些的时候小艾在旁边幸福的笑着，在我看来小艾的家庭环境也差不到哪里，反正一毕业就能去国企工作的不是有钱人家孩子就是有权人家的孩子。
点完菜之后陈铭变和我聊起了近况，陈铭还是老样子，在公司里负责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他听说我在投资公司工作之后对我的工作充满了好奇，我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业务流程之后陈铭更加好奇了，连坐在一旁看手机的小艾都放下手机聚精会神的听我讲，我平时所接触的这些人他们有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接触到。
也许在他们看来像我们这种在投资公司工作的都应该是那种膀大腰圆且凶神恶煞的模样，聊到最后陈铭端起酒杯敬了我一杯酒说如果哪天混不下去了一定找我把他名下几套房抵押了。那天由于陈铭我俩心情都不错，我俩喝了很多酒，都喝多了，原本打算的我请他和小艾吃饭最后也变成了小艾掏腰包，并且把我们两个醉鬼送回家，那天我只记得小艾搀扶着我俩上出租车，小艾坐在了出租车前排，等再记事就到第二天上午了，起床后头昏昏沉沉的，嗓子干的要命，我慌慌张张的起床从衣兜里找出手机，电量还剩12%，我赶忙给老杨打了个电话，问他上午公司有没有什么事，老杨说没有，我不好意思的说我昨天晚上喝多了，老杨在电话里笑了笑说没事，要是实在难受就不用过去了，我说没事，收拾收拾就去公司。
起床洗了个澡之后舒服多了，换了身干净衣服打车来到公司之后看见老杨正在带着手套肯一根猪棒骨，看我来了后放下手里的猪棒骨笑呵呵的看着我问
『你小子昨天晚上是不是和女孩出去鬼混了』
我摸着头尴尬的笑着否认说
『真没有，昨天不是发工资嘛，我请我同学吃饭喝了点酒喝多了』
老杨咧嘴笑着，站起来把自己刚才吃剩下的残羹扔进垃圾桶里点了支烟对我说
『上午来了个骗子，想过来用假房本蒙事，被我拆穿了』
老杨说完后自豪的笑着，我坐下点了支烟后问他
『杨哥你牛，对了房本怎么看真假啊，您也费心教教我呗』
老杨笑呵呵的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房本对我说
“来，你过来看，我教你”
说完我赶忙走到老杨身边，老杨捏着房本的内页说：
“你看啊，这个房本属于2000年样式的，还有一种是08样式的，两种房本其实防伪差不多，首先你得看纸张，真房本的纸张工艺接近人民币，而且带有水印，你看纸张上全是小房子”老杨说着把房本举起来对着阳光指着上面的水印说
“其次就是看这一串注册号，真本儿的注册号是机器印上去的，摸上去有凹凸感，还有就是公章，真本儿的公章也是机器印上去的，假的是自己抠萝卜章盖的，如果反面有痕迹就是萝卜章盖上去的，还有就是封面，摸上去有纹理就是真的，假的特光滑，我跟你说咱们国家做房本这套防伪都快赶上做人民币的技术了”
老杨说完后我才知道简简单单的一个房本里面原来也有这么多门道，正拿着房本一一对应着老杨刚才和我说的那些防伪对照的时候手机响了，看来电显示号码不错，接通后才知道是前些日子抵押兰博基尼的夏丽，夏丽给我打电话的意思就是要来公司还款赎车，我说我下午一直在公司，夏丽说马上来公司找我。
其实我一直觉得冥冥之中天意自有安排这句话说得特别有道理，如果那天听老杨的话在家休息一天的话没去公司也许就不会和夏丽有过多的纠缠了，这就是命，就像孙楠那首《不见不散》里唱的一样：
不必烦恼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
不必苦恼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
这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就算你我有前生的约定
也还要用心去寻找
夏丽我俩通完电话之后我跟老杨说一会那个兰博基尼的车主过来赎车，老杨点了点头没说话，我问老杨说车主借款不到一个月利息怎么计算，老杨说按一个月算，老杨刚说完话音还没落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周老板打来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周老板问我在不在公司，我说在，周老板说过一会夏丽过去赎车，我跟周老板说夏丽刚和我联系过，一会就过来，周老板嗯了一声说利息就别让她还了，把本金收回来就行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跟老杨说周老板的意思，老杨点了点头从桌子里把车钥匙还有一套手续找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的说
『看来周老板盯上这个富家女了』
夏丽挂了电话后半个小时左右便来到了公司，很显然夏丽昨天晚上休息也不是太好，进门时还打着哈欠，由于上次在茶楼办手续的时候没怎么留意夏丽的长相，今天才发现夏丽绝对算得上是标准意义上的美女，再加上夏丽穿了一条很短的牛仔短裤，显得大腿格外修长，陪同夏丽一起过来的女孩也算得上是个美女，虽然身材不像夏丽一样火爆，但就五官来看也算是精致了，我从桌子上拿起夏丽的车钥匙和手续带她们去公司的会客室，坐下后我对夏丽说
『刚才我们周老板给我打过电话了，由于您用钱时间比较短，利息就不需要还了，本金还回来就行了』
夏丽听我说完后不耐烦的冲我挥了挥手叫我赶紧办手续，她还有事，说完从自己的黑色香奈儿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扔在桌子上，我赶忙找老杨拿了台POS机，从夏丽的卡里刷走了本金，夏丽龙飞凤舞的在卡单上签完字后问我是不是没事了，我点了点头说没事了，夏丽站起来对我趾高气昂的说
『走吧，带我拿我的车去』
看着夏丽开着那辆兰博基尼哄着油门嚣张的开走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以至于回到公司一直闷闷不乐，老杨笑呵呵的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说：
“你是不是看那女孩特别不爽？”
“也不是不爽吧，总之就是心里不舒服，我爸在银行工作，为了几百万存款拼死拼活的出去陪客户拉客户，她们可倒好，几百万只需要给自己老爹打个电话，分分钟搞定”说完我苦笑了一下，老杨抽了口烟也苦笑着说：
“我跟你说小子，你不用看她现在闹腾得凶，早晚有她哭的一天，就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和她差不多，不过那孩子他爸妈出意外死了，给他留下了将近10套房子，父母健在的时候家里条件好，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父母一走他便不适用，其实要是他本本分分的把几套房子都租出去一个月还能吃十几万的房租，可是他没这么干，老过来公司借钱，从押跑车，到最后押房子，最后押剩下最后一套的时候他才忽然明白过来，你猜现在那孩子干嘛呢？”
“干嘛呢？”
“送快递呢，唉，这就是命”

五
我一直觉得在我国办点什么事极为困难，就拿银行贷款来说吧，从银行里办贷款所需要的时间和经理都不是正常人所能接受的，如果说客户资料及客户资质都没有问题按照正常审批程序来说，从申请贷款到支行下批贷函平均需要20天左右，这只是在客户什么都没问题的情况下，如果客户稍微有点瑕疵或者资料有点什么问题，整个流程又得重来一遍，我前面说的那个20天并不是指钱到账，而是支行出具批贷函，拿到批贷函之后再等10-15天才能真正到借款人账户，就拿之前那个做红木生意的林总来说，如果真实走银行的正常贷款我估计他儿子早就被放贷的挖坑活埋了，所以我认为那个年代各种民间借贷横行也算是顺应了市场形式，完全是市场经济的产物，而且是必然产物。
我之前介绍过，当时投资公司的业务一共分为两大类，一种为抵押类，还有一种为非抵押类，向林总和夏丽他们做的都是抵押类业务，在公司属于标准化经营的一类项目，我下面介绍一下当时公司的明星业务，就是无抵押借款，无抵押借款绝对是职业赌徒的最佳选择。
当时市面上能够做无抵押业务的公司，公司都会有一个强大的催收团队，催收团队成员大多来自社会sh闲散人员和劳教释放人员，并且最近几年由于执业律师的介入使这类团队更加专业化和国际化，执业律师会隔三差五的给这些人开会，并且在会后鼓励大家踊跃发言，把收账途中遇到的难题通过在不触犯我国任何一条法律的前提下给予最好的解决办法，如果我是法学院学生一定会在毕业论文写一篇名为《论执业律师在资产处置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的论文。
周老板手下的催收团队便是这么一只素质过硬的队伍，我估计周老板也算是把执业律师带入这个团队中比较早的人了，当别人家的收账团队还在用最原始的打砸抢要账的时候，周老板的要账团队已经利用法律的武器来做资产处置了。
当时周老板投资公司的资产处置部的总监是一个叫大强的中年汉子，我始终觉得此人天生长了一张要帐的脸，尤其是再配上脸上那道帅气的伤疤简直是如虎添翼，据后来大强自己说甭管多难要的三脚账，只要他大强出马准保能要回来，他什么都不干，就在欠款人后面跟着，跟到给钱为止。

我第一次见大强是在周老板的办公室，第一次见他便被此人身上那股后现代的气质所折服，我在这里简单的形容一下大强，如同牛头梗一样的眼睛，鹰钩鼻，厚嘴唇，说光不光的发型，脸上有一道从左眼角途径鼻梁一直到右腮的刀疤，被医生封的七扭八歪，脖子上挂着一根手指头粗细的金项链，身上常年穿着一件印有FCUK YOU的帽衫，下身是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有一次陈铭来公司找我时看见了大强，走远之后他笑骂道：
“这小子不他妈就是魔兽世界里面亡灵版的缝合怪嘛”
各位试想一下要是欠了钱被这么个货每天跟着绝对是一件非常酸爽的事情。
其实投资公司这边做无抵押借款并不是太多，无抵押借款的客户主要分布在周老板的茶楼那边，一般大强都会在客户和周老板签完合同之后出来晃悠一圈，就算之前客户有赖账的心理的话看见大强之后也打消了这个想法，我之前曾经和银行的朋友说过大强的事，我说你们应该在你们风控的操作规程里加上这么一个环节，保证坏账率能下来几个点，几个银行资产保全的朋友听我说完觉得有道理，问我大强的联系方式，他们打算和大强接触一下取取经交流一下非诉催收的经验，我苦笑着说现在想见大强一面可难了，人家大强现在被国家保护起来了，一天24小时带着手铐子脚镣子，要是真想见也可以，犯个重伤害的事也许能跟大强分到一个号儿房。
大强平时的活动范围也是在周老板的茶楼一带，顺便可以起到看场子的作用，周老板的茶楼就像一个过滤金沙的筛子，源源不断的把手持房本且急需用钱的客户输送过来，徐文便是筛子里筛出来的金子，而且是块狗头金。
当时的徐文是多家贸易公司的老板，徐文这个人的经历颇为传奇，徐文算是借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富起来的第一批人，有一次聊天时徐文问我小的时候戴没带过电子表，我说戴过，徐文哈哈笑着说弄不好我戴的那块电子表就是他当年从南方带过来的。
总之徐文早起便是一个投机倒把分子，从电子表到牛仔裤，再到后来的电视机录放机，没有他没倒过的，后来手里有些钱之后便踏踏实实的在北京做起了贸易生意，从澳大利亚倒腾铁矿石卖到中国，几年下来手里的钱翻了不知道几倍，老辈人曾经说过，一个人一辈子能花的钱都是有数的，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有些人挣足了钱就离死不远了，比如徐文。
徐文和夏丽一样，也是周老板茶楼附近小区的业主，最开始的时候徐文并不知道茶楼里面的内容，只是偶尔约朋友过来喝茶谈生意，一来二去便和周老板熟了起来，直到现在我还佩服周老板看人的眼力，他通过短时间的接触就能把一个人的身价和大体性格估算出个大概，不过周老板看人从来不看他身上的什么奢侈品之类的东西，就看言行举止，周老板曾经说过，奢侈品现在足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而一个人的眼睛则不会说谎，兜里装着钱的人的眼神始终和装着兜里装着钱的人不一样，这次周老板看徐文依旧没有看错，周老板试探性的问了问徐文平时玩不玩牌什么的，徐文谦虚的说偶尔玩，周老板便说和朋友以后玩牌的话来他这里玩之类的话，往下便不说了，这招有个说法叫请君入瓮，一旦此人嗜赌便自己就会上钩，徐文就在那天上钩了。
那时的徐文属于脱离了创业期，生意已经进入正轨，每天所需要的只是去公司溜达一圈更或者连公司都不去，自己在远处电话遥控即可，也正是在徐文这有钱有闲的时期他遇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这人便是我们周老板，周老板跟徐文表明自己这里可以赌博并且保证安全的当天下午徐文便在周老板的茶楼开了个包间和朋友玩牌九输了18万多，这18万多对于当年的徐文来说简直是毛毛雨，徐文执意要再买十万块钱码子，周老板死活没让买，并且劝他说今天他点太背了，买再多都是扔钱等等的话，徐文死活不听，周老板拗不过他，做出一副做了一个艰难决定的样子，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说：
“徐老弟那不今天这样，你老哥我送你两万块钱的码子，如果再输了你立马回家”
徐文也没和周老板客气，大手一挥大喊了一句“拿来”，如果现在徐文应该恨死了当时自己说的拿来那两个字，因为他此后的一切噩梦都来源于这两个字。
前些日子看新闻，新闻上说有一批不法分子通过利用老头老太太爱占小便宜的心里骗了很多老太太，甚至有些连棺材本都被骗没了，开始的时候这个骗子公司便在公园菜市场附近物色客户，通过一些小恩小惠把客户骗到指定的地点，到了指定地点后要求客户每人交几十块钱，就能拿走一桶花生油之类的东西，总之东西的价值远远要超过老头老太太花的钱，一旦客户对这家公司深信不疑的话他们便开始推销自己公司所谓的理财项目，通过高收益和一个个成功的案例刺激着客户的神经，在这些东西的刺激下，客户便纷纷把自己兜里的钱掏了出来，等到约定好的结息日的时候发现银行卡里的钱一分没多，再打电话过去已经是空号或者无人接听，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此时骗子的头目应该在加州的海滩上边享受了阳光边骂这些人傻逼。
我说这件事的目的就是说当年周老板干了一件和那个骗子团伙性质差不多的一件事，就是用小恩小惠来感动当事人已达到自己放长线钓大鱼的目的，貌似也能说成是抛砖引玉。徐文拿过周老板递过来两万块钱码子后便一鼓作气，不仅一雪前耻的把十八万找了回来，还多赢了5万块钱，事后徐文非得把两万块钱退给周老板，周老板死活没要，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问了，如果以后徐文不去周老板那里玩牌了，周老板不就损失了2万块钱吗？
那好，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你和一个人赌博，赢了是一千万现金，输了是死，对方有一条命，而你却有无数条命，你会和对方赌吗？我相信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赌，因为你有无数条命，就算输了损失一条也没关系，但是赢了却能得到1000万，值得一睹，说道这里大家应该就明白了吧，此时周老板根本没拿这两万块钱当回事，如果徐文以后不去他那玩就当丢了扔了怎么着都行，总之就是不会心疼，但是一旦赌中就是一本万利，很显然这次周老板赌中了，以至于以后的几个月里徐文经常出现在周老板的茶楼里。
这就是周老板的手段，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当年周老板不出事，我此时此刻又会在做什么呢？然而生活中并没有那么多如果，不过我非常感激周老板，是他教会了我很多超出行业的规则，令我受用终身，我曾经无数次的和朋友聊起过周老板这个人，周老板的成功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但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我在周老板手下干的那段时间我发现了一个规律，也可以说是定性，往往越是身家丰厚的大老板越容易输的倾家荡产，当年在周老板茶楼里一掷千金的大老板们现如今大多数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要么被人追债每天逃窜，要么就是白手起家重新开始，曾经有一位胡姓的老板现在靠自己90多岁老父亲的退休金过活，总之下场一个比一个惨，前些日子有一浙江的上市公司老板和我公司聊定增的事情，在公司聊完业务之后他请我吃饭我俩便闲聊了起来，其中说到了有钱人都嗜赌这个问题，在那老板看来，大多数嗜赌的生意人都是在改革开放初期挣到的第一桶金，在那个年代挣钱简直比现在找个工作还容易，由于过早的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金钱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数字，并没有实质的概念，也许在穷人眼里10万块钱能够具象化成几平米房价、孩子的几年学费等等一切和生活息息相关的内容，而这些富人则不能，他们只是把真金白银的10万块钱当做赌桌上的一个筹码而已，还有就是由于早年的成功太过于顺利，在他们看来在那么动荡的经济形势下都能看准时机挣到钱，这么简单的游戏更是so easy，正是这种不服输的个性直接导致了他们后来的万劫不复。那个浙江老板平时也去澳门玩两把，他说他十分享受那种输赢一线间的感觉，仿佛经历了一轮生死一般，说完之后他还一个劲的闭上眼睛如同性高潮般回味着那种感觉，令我阵阵作呕。

五
当年周老板名下的所有产业的持续造血能力非常强，现金流情况也是好的一塌糊涂，周老板很少涉及贸易类的生意，他觉得那种生意费力不讨好，光账期就能拖死人，他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生意，当时的周老板很明白现金为王这个道理。
当年在周老板的茶楼里豪赌的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人，一种像徐文这种有钱有闲的生意人，还有一种就是靠拆迁发财分房的这些拆迁户，我能从周老板的神态和说话态度上感觉到周老板打心底瞧不起这些拆迁户，用周老板的话说这些拆迁户比暴发户还不招人待见，起码人家暴发户发财之后还知道装一下，这些拆迁户连装都懒得装了，好像走到哪都要显示出他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一般，可是瞧不起归瞧不起，周老板的茶楼是对外开放的，周老板跟钱没仇，周老板看在钱的面子上大多时候也就忍了，当时周老板自嘲的说感觉自己像是个妓女，谁都可以睡，只要有钱就行。
当年在周老板茶楼里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老米，我遇到老米的时候老米刚刚完成了从钉子户到拆迁户的华丽转身，手里拿着大把的闲钱不知道天高地厚，机缘巧合下便一头扎进了周老板的茶楼，当时讨厌老米的并不止周老板一个人，以徐文为首的这批成功商人也对老米恨到牙根痒痒，抛开老米平时的所作所为不说，就冲老米那张脸和那身打扮他们就认为老米拉低了整个茶楼的逼格，那种感觉就像北京富豪云集的长安俱乐部忽然混进去一个乞丐长相的人，哪怕这个乞丐一句话都不说就在角落站着都不行。
我曾经和老米有过无数次的亲密接触，我在此形容一下老米的长相，大家闭上眼睛想象一下，此人50岁上下，五短身材，用徐文的话说老米长的特像香港的一个男明星，当时徐文正在和几个牌友玩麻将，听徐文这么一说大家都放下了手里的麻将牌问徐文长的像谁，徐文当时笑呵呵的整理着自己的麻将牌之后特从容的摸了一张牌，之后胡了，很显然徐文的自摸并没有引起大家多大的重视，反而大家更关注刚才徐文说的那句老米长的像香港男明星，一个劲的追问徐文到底是哪个男明星，徐文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问大家知不知道八两金，大家听徐文说完之后沉默了大概有一两秒钟，之后大家都笑了，后来老米便有了八两金的这个外号，其实我觉得说老米像八两金的确有点糟蹋八两金这个演员了。
老米拆迁分得了400万现金和两套商品房，要换做一般人的思维肯定会把大部分钱存进银行，留下一部分给老婆孩子改善下生活，可是老米并不是一般人，再着说了他也没有老婆孩子，之前的确是有来的，十几年前由于老婆受不了老米的脾气带着孩子消失了，老米算是不折不扣的光棍一条。
完成钉子户到拆迁户的华丽转身后老米一夜暴富，现如今手里的钱自己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照照镜子老米发现自己脸上似乎还有那么一丝青春，穷了大半辈子的老米忽然发了横财，他终于再也不用住在狭窄且不见光的杂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两室一厅，老米每天都会站在落地窗前思考人生，他决定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老米每天的日程基本固定，起床后满小区溜达一圈，之后去小区北门的一家卤煮店吃一份两个饼卤煮火烧，或者一晚炒肝六个 ，吃饱之后老米便去小区南门的发廊一条街找一家发廊洗个头，顺便干点啥，一个小时左右从里面出来，打车去周老板的棋牌室，老米觉得买车并不能彰显他的身份，每当他站在路边轻轻的深处一只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上车后打个嗝伴随着一股猪下水味说去XX茶楼时那种优越感达到峰值。
老米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自量力，说白了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当时的老米认为自己的身价完全能和徐文这些大老板相提并论了，老米有事没事对徐文说话骂骂咧咧的，徐文虽然瞧不起他，但是两个人也没起过什么冲突，用徐文的话说就是跟老米吵架忒丢人，就好像人和狗吵架一样，家大业大的徐文丢不起这个人。
当时在周老板茶楼的豪赌的还有一个叫胡总的富商，据当时周老板说胡总的身价应该比徐文要高一些，胡总算是北京比较早做房地产开发的开发商，房地产最火爆的那几年赚了个狗吃屎，最近几年房地产行业不怎么景气，他便干脆提前退休了，没事带着小蜜逛逛拍卖行，实在闲得无聊了来周老板这里玩两把，当时周老板茶楼门口长期停着一辆白色的宾利就是胡总的座驾，当时老米对胡总这辆车的评价是
『又老气又丑』
可以说老米见证了周老板茶楼最辉煌的时期，那时候胡总徐文等人正处在赌博实业的上升期，这些过惯了安稳生活的富豪们似乎又找到了当年创业时期的激情，下手一个比一个狠，仿佛输的钱不是自己的一样，动辄十几万筹码都推了来一个All in，赌侠片里出现的镜头几乎每天都能在茶楼里见到。我始终认为老米有一种仇富心理，在牌局上动不动就对徐文胡总这些人骂骂咧咧，并不是这些人怕他，就像徐文说的那样，跟老米这种人吵架，忒丢人了。
我第一次见老米是在周老板的茶楼门口，我准备进去，他准备出去，老米我俩对视了一眼，老米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说了个操字，随机便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屁声嚣张的走了，弄的我格外反感，周老板茶楼里的常客几乎都被老米骂过，有时老米连周老板都不放在眼里，当时老米曾经在一次赢钱后和周老板有过以下对话，很庆幸，当时我在场。
『老周，给我换15万块钱』老米哼着小曲拿着一些码子对周老板说，周老板站起身走到收银台给他拿出15万块钱递给他，钱一万块钱一捆，一共15捆，老米拿着15万块钱心情不错，换完钱之后没着急走，便和周老板聊了起来，老米拿起一盒扔在收银台上的烟，点了一根后把多半盒烟装进自己兜里，抽了一口烟后老米说
『老周你说你一天天的也没鸡巴个事，天天守着这么一个破茶楼有什么劲？』
周老板在收银台后面头都没抬的说
『习惯了』
此时此刻的老米因为刚刚赢了15万块钱又有些不自量力了，手里夹着烟用烟指着周老板说
『你看看我，一天天多潇洒，你看我家附近发廊里的那些娘们，我都玩遍了，这才叫生活，你丫得多学着点』
『我还真不好这个』
『男人有钱就得学着享受，算了，跟你丫说了你也不懂，天生不懂享受』没等周老板说话老米便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屁声走了，当时周老板的脸色已经被他气成了猪肝色，嘴角和手气的一起哆嗦，没过几秒钟周老板扑哧一下小了，也许是想起了徐文说了，和老米这种人生气，忒丢人。
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而大强就是点老米这豆腐的卤水。

其实大强并没有怎么样过大强，我前面说过大强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周老板的茶楼，只要在大强的目光所及范围内老米准保老老实实的玩牌，连放屁的声音都没有那么嘹亮了，据我分析老米怕大强的原因有以下几点，首先大强的凶名在外，据说没有要不回来的账，要账时出了名的狠，其次大强和老米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其实老米敢和胡总之类的商人叫板的主要原因是老米认为胡总他们绝对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现实也的确是这样，他们犯不着跟老米这号浑人一般见识，甚至老米在和他们叫板的时候心中有种成就感，而他和大强就不敢那样，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旦惹到大强肯定会照死了弄他，为什么啊？因为大强比他还光棍，虽然平日里老米总是对大强毕恭毕敬，连眼神上的接触都小心翼翼，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老米这坨豆腐脑始终还是落在了大强这一滴卤水上，这一次便让老米终身难忘。
很荣幸，那天我也在场，甚至后续的事件中我一直都在场，故事是这样的：
我想在将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很有必要介绍一下老米当时的情况，当时距离我第一次见老米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老米手里的拆迁款已经全部都挥霍光了，拆迁分得的两套房子其中一套在公司抵押了240万，用于他平时在发廊和茶楼的消费，我前面说过老米这个人非常自不量力，老米出事的那天天气特的好，蓝蓝的天上飘着白云，由于当天上午周老板去了趟公司带了个客户，周老板回到茶楼才发现自己的手包落在了公司，于是这个跑腿的事又落在了我头上，我把周老板的手包送到茶楼的时候周老板并没有在茶楼的大厅，我问了前台收银才知道周老板那天去了包房观战，我推开包房门的时候被里面的烟差点熏倒，我走到周老板身边把手包递给他，周老板点了点头没说话，我跟周老板说我先回公司，周老板拉了我一下，笑着指了指牌桌，周老板的意思就是让我留下看看热闹。
当时的气氛有些诡异，包间里大概有10人左右没有一个人说话静的出奇，我甚至能听到燃烧烟丝的声音，大家都盯着牌桌和坐在牌桌两头的老米和胡总，很显然两个人在对赌，我始终觉得两个人对赌和部队里解决私人恩怨的方式类似，如果在部队里两个人有私人恩怨，就约定一个地方两个人单挑，把对方打服了算，这里只是换成了牌桌上，一个人把手里的钱输光了算。
那天老米和胡总对赌也颇有喜剧色彩，是最没有技术含量完全拼运气的一张牌，所谓一张牌就是给他俩一人发一张暗牌比大小，9最大，10算0点最小，如果同样大小的话就比花色，两个人一局一人押10万块钱，老米和胡总轮流叫牌，我进包间的时候胡总面前的筹码整整一百万，而老米只有10万，拿一把牌轮到老米叫牌，老米小心翼翼的翻开一个牌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牌，之后呵呵的笑着问胡总：
“老胡，敢不敢押100万”
老胡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米，此时此刻老米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毛病又犯了，他自认为抓到了人生中最好的一副牌，又开始没心没肺的叫嚣，胡总点了支烟问他：
“老米，你现在手里就十万，怎么下100万”
老米转头对周老板说：
“老周给你老米拿90万的码子去，今天我非灭了丫的”
周老板话都没说便走了出去，过了不到一分钟拿来9个筹码放在了老米这边，老米看都不看便一挥手把是个筹码推到，他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牙签，便剔牙便哼起了小曲，也就在这时候大强不知道从哪走了进来，无声无息的站在了老米后面，此时老米似乎觉得有人站在了他后面刚要回头骂街一看是大强，便把那句脏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还冲大强挤出一个笑脸，也许是由于把那句话憋回肚子里的缘故，几秒钟后那句话从老米的屁眼里挤了出来，似乎想要表达对大强忽然站在他身后表示不满，老米的屁眼骂完大强之后大强很明显的皱了几下眉头，往后退了几步，老米的屁眼正所谓心直口快，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说不，真是中国好屁眼，赞一个。
老米对面的胡总也皱了皱眉头，掀起一个牌角看了一眼自己的牌，眉头皱的更紧了，老米继续叫嚣到：
“老胡，你说你都这么大岁数的人，别老跟着装有钱人，认个怂少输点钱留着养老吧”
胡总思索了十秒钟左右说了一个字：
“跟”
互押100万，双方开牌，老米最先沉不住气，掀开自己的底牌，哈哈大笑的说
“黑桃8”
胡总长出了口气，轻轻的掀开了自己的底牌，是一张方片9，胜负已分，胡总赢到手100万，而老米负债95万。
事后我和周老板聊天，周老板跟我说他早就猜到那天输的是老米，我问周老板为什么，周老板说上帝要一个灭亡必先让他疯狂，当时的老米就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哪怕被风轻轻吹一下都会爆掉。
双方分出胜负之后周老板便伸了个懒腰从包房里出去了，我也跟着周老板走了出去，过了一会老米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大强跟在后面，老米坐在周老板的对面没说话，周老板从沙发上拿出一份借款合同扔在桌子上，老米叹了口气，轻车熟路的在合同上面把该填的都填了，并且还拿过印泥在一些该按手印的地方按上了手印，老米哆哆嗦嗦的点了支烟低声下气的问周老板：
“周老板，您看今天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家，明天一早拿着房本去公司做抵押，您看怎么样？”
周老板点了点头，之后老米深深的抽了口烟有些为难的问：
“您看，我今天晚上自己回家行吗？别让强哥跟着我，我发誓明天一早便去公司拿房本抵押”
周老板点了点头后大强便挠了挠脑袋走了，大强走了之后周老板叹了口气对老米说：
“老米你现在还有一套房子对吧”
老米点了点头，周老板咳嗽了一下继续说：
“你上一套房子在我公司抵押了240万对吧，明天你抵押那套房子我给你260万都可以，但是你想过吗？你怎么还？”
老米的确是被周老板这个问题问到了，是啊，他老米拿什么还啊，首先自己并没有稳定的工作，就算把他卖了也卖不出260万，老米急的汗都下来了，虽然他平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虽然眼前的周老板看上去还算和善，但是大强可不是吃素的，估计大强动动手指头都能把他的黄子给捏出来，周老板点了支烟语重心长的说：
“这样吧，咱们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明天你拿着房本去公司，我给你准备40万块钱，你拿走，你把两套房子给我，老米我劝你还是别玩了，拿着钱好好过日子吧”

我到楼下后给周老板打了个电话，周老板说了声知道了，嘱咐我们安全第一，没事就回公司吧。挂了电话之后大强我们已经走到了小区南门，对面就是老米长期光顾的发廊一条街，大强说去那边碰碰运气看看老米在不在那里，对于大强这种未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的人自然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怒气汹汹的走进每一家发廊质问发廊小姐有没有见过老米，小姐都说没见过，我估计她们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老米，很显然大强不信她们，直接带着两个小弟去后面的小屋里去找，丝毫不管后面有没有客人，大强敢这么做的自然有他的原因，我前面曾经说过大强这辈子没读过什么书，唯一熟读的两本书就是刑法和民法，首先他去的发廊本来就是营业场所，不存在私闯的问题，其次发廊所经营的活动属于卖淫是非法活动，这些小姐自然不会报警，而里面的嫖客同样心虚更不会报警，而且来这里嫖娼的大多是一些外地来京务工人员等等社会中下层，更提不上得罪不得罪的了，就算得罪了又怎么样，用大强的话说就是：我他妈14岁就拎着西瓜刀在大街上砍人，害怕你？得罪了你你也得忍着，眼神上稍有不敬便会挨一顿骂，言语上稍有不敬便会找来一阵拳打脚踢，嫖客肯定觉得这买卖不划算，把苦水咽下后在身下的小姐身上发泄。
找遍了整条街也没有找到老米的身影，当时我们在发廊一条街最后一家店门口，这家发廊旁边是一家房屋中介，几个额业务员正在门口抽烟闲聊，看见我们站在发廊门口一个业务员过来问我们
“大哥看房子不？”
此时的大强因为没找到老米脾气正不好，没好气的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挥了挥手，我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暂时不看，那业务员很显然并没放弃，因为这个月他们公司要业绩考核，他还差一套房子，如果业绩考核不通过他便要被辞退，辞退就意味着他要失业卷铺盖回家，他抽了口烟对我说：
“大哥，我跟你说，今天早晨我刚登了一套房子，比市场价便宜好多，业主好像说要去外地，所以着急卖房，我估计您真心买的话价格还能商量”
我刚要拒绝大强来了精神，走过来问业务员：
“是不是6号楼302”
业务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大强，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大强嘿嘿一下说：
“我们就买他那套房子，订金都准备好了，你约业主吧”说完还拍了拍手里的装着10万现金的袋子。
所谓无巧不成书，我们去的那家房屋中介便是早晨老米来的这家，为什么老米会选择这家也许只有他自己清楚，不过我们倒是可以通过老米的性格来分析出个大概，让我把时间退回到早晨太阳刚升起来那会，此时的老米老在自己家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心里百感交集，此时他想的并不是趁着自己还年轻要抓住自己年轻尾巴那类事情，现在想的却是自己刚刚搬进这个家时的情形，他老米在拆迁之前做梦都不会想过有生之年还能住上这种房子，而如今自己即将离开这里，他将何去何从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到了自己慈祥的老母亲，还有自己十几年没见过的孩子，他有些后悔，后悔那天走进那家茶楼，后悔和胡总对赌，他不甘心，他不想继续过那样的生活，那时那刻老米似乎想到了水泊梁山，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老米算是豁出去了，反他娘的。

老米从衣柜里找房本的时候顺便找出了自己觉得最为体面的一套衣服换上，是一件在地摊上买的阿玛尼，虽然说阿玛尼那只鹰和专柜货有些区别，但是老米还是挺满意的。穿戴整齐的老米在小区南门的报亭买了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卡，又去吃了一份卤煮火烧，今天他特地吃了两个饼两份底儿的，他不知道这次吃完多久之后才能吃到，老米坐在满地油污的卤煮店里喝光了碗里最后一滴汤，他走出卤煮店朝发廊一条街望去，那里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那里也有他曾经死去的爱情，他朝发廊一条街那边走去，虽然发廊都还没开门，他能记得每一家发廊里头牌的名字已经在床上的表现，老米边走边回味，心里百感交集，走到最后一家店时他想起了一首歌，是那首80年代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乡的云》，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天气真好，但是与我无关，叹了口气便走进了那家房屋中介，业务员接待了他，并且最快的做完了登记，对，就是刚才跟我搭讪的那个业务员给他做的登记。
中介公司业务员给老米打电话的时候老米正躲在小区附近的一家简陋的招待所里看电视，业务员在电话里和他说有一位全款买房的客户，现在客户就在中介等着看房，如果客户看上的话先交10万订金就签合同，签完合同第二天就去建委过户顺便结清剩余房款。老米在电话那头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激动的说自己10分钟左右到他们中介，老米万万没想到此时的大强正摩拳擦掌满脸兴奋的在中介门口等他了，我估计到老米死的那天他都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找到那家中介找到他，而且这么快，不过仔细想想老米的这个计划的确挺天衣无缝的，他新换的手机号码只有中介公司的业务员知道，说白了也是命中该着，要非要怪罪谁的话只能怪那个业务员平时工作不努力，到了业绩考核的时候才开始努力，极力对我们推荐他的那套房子。
老米满头大汗的跑到中介门口的时候大强我们正坐在中介里面喝水抽烟，当老米出现在中介公司门口看见对着门口坐着的大强，大强也看见了气喘吁吁的老米，四目相望，在那一瞬间时间和空气仿佛凝固了，老米发现大强坐在里面之后脸色立刻变了，在情急之下不知道是脑子短路了还是怎么了，大喊了一句：
“杀人啦”
我看过这样一篇新闻，国外的一个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去外面，孩子被汽车撞倒压在了车下面，母亲情急之下如果绿巨人附体一般双手掀起了汽车救出了压在车下的孩子，这并不是漫威超级英雄题材的故事，而是真实发生的一则新闻，导致母亲绿巨人附体的原因便是这位母亲体内瞬间分泌了大量肾上腺素，肾上腺素绝对是个神奇的物质，能把一个人的潜质激发到最大，就像说的一个人被一只狮子在后面追着跑，你会发现这个人跑的速度堪比专业运动员，而此时此刻老米所奔跑的速度绝对和专业运动员有一批，而大强则是在后面追赶他的那只狮子。
肾上腺素所带来的兴奋只是暂时，说白了也就是透支体力，当老米从发廊一条街的最后一家发廊跑到第一家发廊的时候老米的肾上腺素已经失效了，被大强这只狮子按倒在地上，大强也累的气喘吁吁，一把从地上像拎家禽一样揪起老米，恶狠狠的对他说：
“你他妈还挺能跑是吧”
此时老米已经慌了手脚，我和大强的两个小弟从后面追过来时正好看见大强个老米来了一个黑虎掏心，老米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大强又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大声质问他
“说！欠我们钱的事怎么办！”
老米已经被大强的气势吓的崩溃了，尽管他早晨吃了两个底儿加两个饼的卤煮火烧，我拽了一下大强示意他先别动手，我拿出电话给周老板打了个电话，周老板还是用那副懒洋洋的声音说了声知道了，随后让我把电话给大强，大强一手抓着老米那件假阿玛尼的领子一手接电话，答应了几句后挂了电话，没好气的松开老米，把电话交给我后说
“回茶楼”
其实在老米这件事之前我一直觉得周老板是一个和和气气的商人，平时总是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待在茶楼，平时对待茶楼的客人也是和和气气的，那天我才知道周老板是最不好惹的，如果把周老板的利益集团比喻成一个人话大强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发达的四肢，而周老板才是整个利益集团的大脑，这也是为什么大强这种人物会对周老板言听计从一心一意的跟着周老板干的原因，大强很明白这个道理，离开周老板他只不过是一介莽夫。

开车回茶楼路上老米被大强的两个小弟夹着坐在后排的中间，老米的确是怕了，他不知道等一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酷刑，其实我一直觉得不知道的结果是最可怕的，打个比方，如果医生告诉你你得了肿瘤，切片化验结果得两个星期之后才能出来，你这两个星期肯定会过得生不如死，反之医生直接告诉你你得了恶性肿瘤，寿命还有两个星期，在心理上前者更为煎熬，此时老米便是那等待切片化验结果的肿瘤病人。
到茶楼门口的时候大强一脚便把老米踹进茶楼，老米腿一软扑倒在地上，当时周老板正坐在卡座闭目养神，看见周老板在那老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到周老板那，跪在地上哀求的说：
“周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时糊涂啊”
坐在那里的周老板不为所动，这时大强走了来照着老米的肩膀又狠狠的踹了一脚，由于当时老米是跪在地上被大强用力的踹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倒在地上的时候碰到了茶几上茶盘的导水管，把茶盘茶壶茶海什么的一股脑的拽了下来，石头茶盘重重的砸在老米的腿上，随即老米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老米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坐在一边的周老板说话，他点了支烟冷眼看着老米，老米把茶盘从腿上拿起来放到桌子上，一边用力的抽着自己的脸一边说：
“周老板我错了，我该死我该死”
周老板站起来，蹲在老米面前咬着后槽牙的说：
“我昨天好心好意的给你指了条明路，你不但不领情，还拿我当傻逼是吧”
“不敢不敢，周老板我真的不敢，我真的是一时糊涂”
周老板冷笑了一下站起来问他：
“老米，说吧这事怎么办”
此时在包间玩牌的人也都放下手里的牌出来看热闹，老米有些为难的说：
“周老板您昨天不是说了怎么办嘛，就按照昨天说的办吧”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我他妈昨天还让你早晨去公司呢，你去了吗？行，老米，你给我说说昨天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您昨天说让我一早带着房本去公司把两套房子过户给您，再额外给我40万块钱，咱俩的账两清”
“你也知道是昨天，多好的选择啊，你没珍惜，我告诉你老米，今天我改变主意了，一会你立刻跟公司的人去建委过户，一分钱都他妈别想拿走，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听周老板这么一说老米彻底懵了，此时此刻他特后悔以前对周老板那么不客气，更后悔今天早晨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他哭着哀求周老板给他留条活路，周老板对他置之不理，苦恼了一会之后老米彻底绝望了，很显然眼前的周老板并不吃自己这一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房顶又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这些围观的人中多半被他骂过，曾经老米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虚荣心没事便对这些人出言不逊，以辱骂这些富商为乐，而如今的自己着实让这些人看了个大乐子，老米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对周老板说：
“我一会跟你们去过户”
说完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电话接通后老米吸了一下鼻子说：
“妈，事情解决了，您别担心了”
“他们没打我”
“下午办完事就能回家”
“不用，您就歇着吧我完事回家我给您做饭”
老米挂了电话之后周老板深深的叹了口气，对大强说：
“大强，把人家老米他们家老太太的钱送回去”
当天下午老米便和公司的人去建委做了网签合同，不到一个月房子便过户给了周老板，这件事也总算平息了，老米拆迁分得了两套房子外加400多万现金还没等捂热乎便被自己如数挥霍了出去，最后不得已和自己年迈的母亲住在了一起，那件事以后老米茶楼的人再也没有见过老米，没过多长时间大家便把他淡忘了，就像当年老米在这茶楼里放过的屁一样。
很长时间我才知道，在老米第一次用房子做抵押从公司拿钱时候周老板就预料到了老米今天的命运，而老米和胡总对赌那天无抵押借给他90万的时候周老板也知道第二天老米不会轻易的把房子给自己，才会说出两套房子过户给他多给他40万块钱，其实我感觉那时周老板也是在和老米对赌，这场赌局周老板输赢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如果老米第二天乖乖的去过户了，周老板便输了，输的仅是钱财，40万而以，一天多的水钱，如果老米第二天不去过户，周老板不但省了40万，还能用老米做一个反面教材，杀鸡给猴看，杀老米这只鸡，给里面豪赌那群猴看，所以我在前面说周老板比大强要可怕的多，惹了大强仅仅是挨一顿揍，但是惹了周老板有可能真的让你倾家荡产。

六
因为我父亲是周老板父亲老部下的缘故，周老板对我要比公司其他同事要好很多，对我说话总是慢声细语的，也并不是说周老板对别的同事会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也许是由于周老板自身气场的缘故大部分同事都觉得周老板很难接近，反正我没看到过周老板对公司哪个同事发过火，除了去投资公司的时候发现花姐没有按时给财神上香，不过顶多也就是皱一下眉头跟花姐说赶紧上香。
几年前周老板因为一些说不清的事情被逮捕，某法制节目做了个专题来报道周老板一伙人的罪行，最后给周老板定的罪名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周老板的同犯还有大强等人。我一直认为任何人及事物都有其两面性，在法制节目中所描述的周老板是一个暴力狂，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大肆聚敛钱财，也许被他残害的人会拍手称快，我估计老米就应该在其中，而我和之前曾经在投资公司工作过的同事却格外伤感，周老板出事后老杨曾经找过我，那天我俩在公司附近的火锅店聊到很晚，老杨喝多了，我也喝多了，我记得打车送老杨回家的路上老杨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老周是个好人。
在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听到的故事里像什么赖宁、黄继光、董存瑞等等那些正面角色我总是觉得正直的有些不真实，总觉得欠缺一些什么，我讲这个故事并不是要在这里讨论对错是非非得分出一个好坏人来，其实我只是想通过这个行业来描述一下我亲眼所见的故事，故事的血液便是这一个个鲜活的人，也可以说是人性，这才是故事有意思的事，至于里面人物是好是坏我没法给出一个评价，我只是想还原一段曾经发生过的事而已。
我很庆幸见证了周老板事业最辉煌的那段时期，以至于多年后我混迹无数圈子都能对发生的所有事情波澜不惊，直到现在我还能记得当年在周老板茶楼中豪赌的每个人的相貌，我也会在隐去当事人姓名的情况下讲给朋友们听，不过就算不隐去姓名也无所谓，毕竟这些人大部分都已经下落不明了，也或者隐藏在网上看我这篇连载。
我一直相信女人一旦对某件事情痴迷绝对会比男人还要疯狂，无论在什么方面，我之前的同事Kevin说过，女人疯狂起来绝对可以毁灭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当年在周老板茶楼里豪赌的就有这么三个疯狂的女人，大家都戏称她们三个为茶楼三朵金花。
并不是说周老板的茶楼只有这三个女人，主要是是她们三个忒有代表意义了，赌的也忒大了，三朵金花分别是80后的夏丽，70后的金玲还有60后的朱红艳，这个阵容颇有些当年张艾嘉、李心洁、刘若英当年唱《二十三十四十》时的阵容，也可以说这三个女人代表了三个时代的女人，忒有代表性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似乎是每个已婚妇女的口头禅，具体有多少男人有钱就变坏我没有统计过，但是我身边的大姐却都把这句话当成至理名言一样挂在嘴边，他们相信自己的男人变坏和手里的金钱有关，也就是说把男人的财富值和男人的品行挂钩，在我看来大部分人都非常纠结这件事，他们认为自己男人挣不到钱自然不会变坏，但是自己的物质生活却得不到满足，看着自己身边的姐们各种买买买她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反之一旦男人有了钱相对应的应酬之类就会多了很多，由应酬所引发的一系列逢场作戏之类的作风问题又成了心的问题，中国父母通过几代人的摸索，在一次次失败的教训中找到了适合我国国情且夫妻双方都普遍能够接受的方法，那就是在老公没钱的老婆便把持的家里的财政大权，如果一旦有天老公有了钱自然也会交给自己，让老公觉得让老婆管家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好了，问题看似解决了，自己男人已经形成了本能反应的上缴收入，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一般家庭脱贫致富奔小康应该是在结婚后的十年左右，咱先抛开那些一夜暴富或者天降遗产这类特殊事件不说，我这里只说普遍现象，其实就婚姻而言也可以像经济学周期性那样分成四类，即繁荣期、衰退期、萧条期。复苏期，只不过一般家庭只是走到了萧条期而已。
一般家庭结婚十年左右都会处在一个稳定期，即繁荣期，孩子已经长大，不需要自己怎么操心，家里也有了一定的积蓄，操心了多年的家庭主妇们一下子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她们大多数人觉得自己因为家庭上的事情耽误了太多太多，她们不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甚至可以说是虚度光阴，她们要把之前所耽误的一切都找吧回来，我在开篇的时候说过，中国人普遍带有嗜赌基因，我之前还说过，赌博绝对是有钱有闲之人的最佳消遣方式，再加上妇女地位一年比一年提高，所以，我国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了许多女赌棍，她们一改往日贤妻良母的形象，在赌桌上挥金如土，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家里所有积蓄挥霍一空，在我看来并不是男人有钱就变坏，而是人！说白了还是贪欲。
我上面说的三朵金花中的大花朱红艳60年代出生在本市，是家里的大姐，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大弟弟在公安局上班，而弟弟在城管局上班，由于两个朱红艳的两个弟弟我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后面会两个人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为了方便我就称两个人为朱大和朱二吧，朱红艳母亲生下朱儿没多长时间便去世了，朱红艳的父亲忙于养家，很少管教自己的三个孩子，所以完全可以说朱大朱二是朱红艳带大的，这在当时社会来说是普遍现象，所以两个弟弟和朱红艳的感情非常的好，朱红艳到了法定年龄就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当时在市物资局工作的丈夫，80年代初期由于我过经济开始大体复苏，朱红艳老公所在的物资局算是经济改革的前沿阵地，正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经济嗅觉灵敏的朱红艳老公便辞去了公职，像当年的徐文一样干起了投机倒把的生意，我一直认为在那个有些畸形的年代，只要智商没有硬伤且胆子稍微大些就能挣到钱，朱红艳的老公也不例外，到了千禧年左右朱红艳家已经在北京紫玉山庄买了两套别墅，不说当时，就现在来说，北京紫玉山庄依然算是豪宅中的豪宅。
朱红艳的老公是一个很有生意头脑的人，白白净净的一副中年知识分子的模样，此人对朱红艳的爱可是明月可鉴的，对老婆言听计从，平日在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20年如一日的对朱红艳百依百顺，如果有那么个中国好丈夫的选秀我估计朱红艳的老公入围16强应该没问题，直到家产被朱红艳挥霍一空她老公依然还想尽办法替她还债，最后为了朱红艳铤而走险，因为合同诈骗获刑。
朱红艳从90年代中期便混迹各种大大小小的棋牌室，正所谓牌友遍布我市，虽然她手气平平牌技也一般，但是丝毫不能影响到她对赌博的热爱，从牌九到麻将再到21点百家乐，没有她没玩过的，朱红艳通过一个牌友认识了周老板，周老板也是把之前对徐文用的那一套照搬到朱红艳身上，这也是周老板平时拉拢那些他觉得有发展空间的新客户的主要手段，让周老板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套在朱红艳身上格外管用，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因为朱红艳是个女人，女人本身就比男人感性的多，在加上朱红艳小时候失去母亲的经历，使她备受感动，在心底瞬间把周老板这个茶楼老板提升至仅次于自己老公对她好的人，从此以后便成了周老板茶楼里的常客。
三朵金花中的二花叫金玲，两女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朱红艳除去嗜赌这一点之外还算是个传统意义上贤妻良母，而金玲不一样，金玲应该算得上是我市最早一批的坐台小姐，随着我国经济的飞速发展，像朱红艳老公、徐文这样最早一批的投机倒把分子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生意也进入的稳定期，完成了从投机倒把分子到成功商人的完美转身，他们手里拿着大把的钞票开始享受物质生活，就在那一段时间为了顺应市场的需要各种大大小小的夜总会俱乐部仿佛一夜之间开了起来，金玲当时便是一家夜总会的坐台小姐，由于放的开很快便成了此夜总会的头牌，后来据金玲所说当年和她一起在夜总会坐台的女孩大部分都嫁入豪门或者有了自己的事业，当年带金玲的妈妈桑现在是某连锁餐饮机构的董事长。

一般女人所在意的名声贞洁之类的东西对于金玲来说一点都不在意，她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在她看来名声贞洁这类东西太过于虚无缥缈，说白了就是不能换取任何东西，哪怕是一顿饭，金玲深信小平同志那套不管白猫黑猫，主要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到了金玲这应该改成不管当小三还是陪睡觉，挣到钱就行。
在周老板茶楼豪赌的那段时间金玲同时被几个富商包养，当然，这些富商也肯定不是只包养了她一个人，她们之间的关系更接近雇佣关系，就像现在的自由职业者能同时打很多份工，并没有哪个老板规定兼职者必须只在他那里干，如果双方觉得合作不愉快大家一拍两散，就这么简单。
金玲和夏丽住一个小区，也就是周老板茶楼附近的那个小区，和朱红艳不一样，金玲的手气特别好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手气好到没朋友，我记得那时候金玲脖子上总是挂着一个金边透明吊坠，两三年前才知道那东西叫佛牌，有旺财旺桃花的功效，也许金玲当年运气好的出奇真的和那东西有点关系。
当时周老板通过一个老千认识了一个叫五哥缅甸果敢人，此人在果敢一带有着一定的影响力，手下有无数雇佣军，周老板认识的那个老千在来北京之前一直在果敢跟着五哥干，五哥是果敢当地一个规模不小的赌场的老板，老五和周老板见面之后的一个月左右，周老板便在自己茶楼的一个包房里装了几台配置在当时最为先进的电脑开起了网络赌场，也正是这网络赌场害的胡总等人倾家荡产。
周老板这网络赌场算是五哥在北京这边的总代理，网络赌场下注是通过电话，比如A想玩，下100万的注，胡总就会给果敢那边打电话，说收到100万，之后便打开电脑用账户密码登入网络赌场，这时电脑里已经显示赌场的实时画面，根据刚才周老板电话里所说的荷官开始下注，A在电脑里就能与赌场同步观察自己的牌面，赢了拿钱，输了交钱，这种形式的网络赌场区别信用网，区别就像信用卡与储蓄卡。
周老板在开设网络赌场之前曾经和老杨弄的有点不愉快，老杨认为现在周老板的茶楼效益也不错没必要铤而走险的去干那种营生，茶楼上的牌局和网络赌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而周老板认为正是应该趁着现在茶楼人气好，把这项业务开展下去，而且开设这个并不是自己的意思，茶楼里玩牌的人都对此比较支持，属于众望所归，当时他俩争论的时候我也在公司，由于我的办公室就在老杨的隔壁所以我听的比较清楚，其中有一段对话如下：
杨：姐夫你想没想过你做这个有天炸了怎么办
周：炸了？怎么炸，如果要炸的话就冲我那茶楼早就炸了，而且网络赌场全部交易都在网上，银行卡开户地都不在中国
杨：姐夫咱们干这个公司这么多年了，平时你也不怎么来公司，你知道从你那玩熟了牌来公司抵押房子时的表情吗？也许你真的体会不到，就像中了魔一样，做合同的时候都不看合同内容，只为了快点拿到钱
周：一直以来赌徒都是这样，我又没逼着他们赌，完全是自愿
杨：对，是这样，但是我希望您真的能为我姐想想
周老板沉默了好半天没说话，之后屋里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过了几分钟周老板说：
“老杨，我已经决定了”
说完听见老杨那屋开门关门的声音，很显然周老板离开了老杨的办公室，在那个时候我并不是太了解网络赌场这个行业，也可以说直到现在我都不是太了解五哥和吴总怎么结算，怎么抽水，甚至我连一些牌的规则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自从弄了这网络赌场使徐文胡总这些商业大鳄相继破产，从一个受人尊重的生意人沦为二皮脸，为了得到点钱不惜一切代价，人性总是贪婪的，如果一个人的贪婪大于理性，那么这个人将比野兽还可怕，周老板的网络赌场第一个破产的便是二花金玲，看来她的佛牌只有在传统牌局上保佑她，到了高科技的网络赌场却死还没有用武之地，还是那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其实从金玲的性格和早年经历上就能分析出来，她不到20岁就迫于生计下海，经历了形形色色的男人，金玲丝毫不忌讳自己早年的经历，有一次玩麻将的时候她和徐文他们几个聊天说
“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徐文有些莫名其妙，疑惑的看着她，金玲一遍整理着眼前的麻将牌，一遍抽着烟说：
“我刚来做女孩的那时候进了一个挺有钱的房，那时候妈咪捧我，只要一种这种富商房就把我带进去推荐给他们，我抽烟不小心把烟灰掉进一个客人酒杯里了，正好也被那个客人看见了，我说给他换一杯酒，那人微笑着摇了摇头，之后起身拿起酒瓶倒满了整一杯，之后把烟头扔了进去，还是微笑着让我喝了”
朱红艳听金玲这么说吃惊问她
“啊？这人也太变态了吧，要我打死我都不喝，你喝了？”
金玲略带风尘味的笑着，对金玲说：
“朱姐，你说不喝是因为你没逼到份上，我必须得了，还必须得面带微笑的喝了，因为我被逼到份上了，那天晚上我拿了双份小费”
从上述对话能看出来金玲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穷过，也许穷的时候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也有可能就是在那段时间金玲的心态开始变化，也许金玲刚来北京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去当坐台小姐，但是迫于现实压力她不得不去这么做，因为她得吃饭她得生存，更或者老家一家子人都在等她周济，她现在有钱了，尽管这钱挣的并不是太干净，但是她不在乎，当一个人在为了生存连尊严都不要的时候那这个人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了，在她端起酒杯喝下那杯有烟头的酒时就代表她放弃了所有，只为了生存，就这么简单。
周老板茶楼最早的时候有个规矩，他一天只抽水10万，也就是说一天牌面上过的钱不能超过100万，那时候周老板的茶楼刚开张没多长时间，他也怕在官面上招惹麻烦，当时只要卖出去100万的码子，就不会再往外卖码子了，周老板是一个原则性极强的人，哪怕和他私人关系再好再怎么求情都不行，如果想往回捞本，那对不起了您，得明天了，后来这么弄了几个月之后大家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去嫖娼，和小姐玩的正欢呢，小姐告诉你时间到了，嫖客说我加钟行吗？小姐说不行，这就是我们这的原则，不许加钟，您要是没玩够明天再来吧。后来经过大家的强烈要求和周老板的深思熟虑之后周老板把封顶改为500万，除非两个人对赌的情况下可以没有封顶。
至于小花夏丽我认为她并不能完完全全的算作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女赌棍，也可以说夏丽对什么事都能迅速成瘾，并且沉溺其中，后来我曾经问过夏丽这个问题，夏丽说她只是想打发时间，因为她实在太寂寞了，这也是80后出生的独生子女最大的悲哀，至于夏丽的事情我并不想在此多说，下面我会单拿出来写夏丽的事，而且是跟我的事。
这三朵金花当年可谓是茶楼里一道特别的风景线，当年茶楼的三大奇案其中有一件便是发生在朱红艳身上，茶楼里的人把这件事称为朱红艳鬼上身，至于另外的两大奇案我后面会说，这里先说朱红艳鬼上身这个，这个段子我曾经给无数人讲过，大多人听完之后都会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这个故事已经远远的超出了现代科学所理解的范畴，胆子小的女生可以跳过直接看下一段。
要讲这个故事之前我先得说一下朱红艳的背景，我前面说过朱红艳自由丧母，父亲挣钱养家，自己照顾两个弟弟长大成人，朱红艳出生的那个年代还受一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等传统文化的影响所以那个年代一般人家的孩子文化程度普遍都不太高，高中毕业后随便找一份工作就嫁为人妇，当年的朱红艳在我市的国棉一厂当纺织女工，老公下海经商后便辞职在家专心当贤妻良母，正赶上那段时间随着我过的改革开放人们的信仰也得到了空前的解放，由于朱红艳文化程度不高再加上整日在家无所事事，她觉得自己必须得有一个信仰，或者说精神寄托，于是从90年代到08年左右朱红艳一直变更着自己的信仰，从道教佛教基督教甚至轮子都信了个遍，最后把自己的信仰锁定在佛教身上，家里专门腾出一间屋子请了佛龛每天香火供奉，脖子上和手上挂着佛珠之类的法器，据说每年给我市附近的庙宇捐赠的香火钱都够一般家庭挥霍几年的，当年的朱红艳绝对是我市大大小小寺庙的大客户。早期的朱红艳信仰的初衷是希望家人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到后来直接像佛祖祈祷保佑自己每天能赢钱。
也许在之前朱红艳所祈祷的是：佛祖保佑我的家人能平平安安，老公事业顺利，孩子身体健康。到了以后便成了：佛祖请保佑我今天能够一雪前耻，从金玲那女人手里把我昨天输的10万块钱赢回来，保佑我天天赢钱。
祈祷完之后再磕几个响头，那叫一个虔诚！

以上便是整件事的背景，让我们回到老米和胡总对赌的一个月前的一天。
平时朱红艳都是10点多起床，起床后去住处附近的一个高档美容院做发型，之后开着自己的奔驰去周老板茶楼去战斗，当天正好我在茶楼，当天朱红艳进门的时候我感觉她的脸铁青色，整个脸上就像被一个平底锅完拍后留下的淤青一样，而且走路也有点不对劲，我感觉像飘的，她和金玲同时到的茶楼，金玲和她打招呼她也没搭理金玲，之后便开始玩麻将，刚坐下摸完牌，朱红艳便咣当一下倒在了桌子上，这下大家吓坏了，那天朱红艳晕倒在桌子上之后大家把她扶起来，据后来离她最近的金玲说扶她起来的时候朱红艳居然是笑呵呵的，至于是不是笑呵呵我倒是真的没有留意，大家她扶了起来后又灌水又掐人中给弄醒，弄醒之后朱红艳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恶狠狠的看着几个人说：
“今天你们得输钱”
之后指着金玲说：
“你输12万”
指着胡总说：
“你输26万”
指着老米说：
“你一个月后倾家荡产”
这时茶楼玩牌的人已经都聚了过来，当时我就感觉整个包房都冷嗖嗖的，很显然金玲被她吓坏了，哆哆嗦嗦的对朱红艳说：
“朱姐，你可别吓我啊，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家歇着吧”
“对啊，老朱赶紧回家歇着吧”胡总附和道，在一旁的老米听后颇为不忿叫嚣的说：
“别废话，能玩就玩，不能玩滚蛋，你不是说我一个月后倾家荡产吗？我他妈今天就让你倾家荡产”
老米说完之后还放了个奇臭无比的屁，老米吸了吸鼻子不以为然的坐下了，又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朱红艳冲老米笑了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飘飘悠悠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当时朱红艳真的是飘飘悠悠坐下的，那种感觉就像一张纸巾落在了椅子上，大家看朱红艳没什么事便也都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继续玩牌，4个人玩到晚上10点多，胡总临时有事牌局才散，最后算账胡总果然输了26万，而金玲则赢了12万，朱红艳赢了不到8万多，剩下的是老米赢的，很显然胡总那天是怕了，据说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走的时候连车都没敢开，打车走的，金玲和老米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当时她说金玲会输12万结果却赢了12万，而老米的事情毕竟是一个月后的事情无法证实，第二天朱红艳照常去了茶楼，不过脸色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至于前一天所发生的事大家都没敢再问，朱红艳也没提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朱红艳照样吃斋念佛牌桌上大杀四方。

七
周老板出事儿之后我曾经和投资公司的陈冬和老杨都有联系，现在陈冬去了某知名互联网金融公司出任风控总监一职，杨冬我俩没事会约在一起喝酒聊天，直到现在杨冬仍然怀念在周老板投资公司打工的时候。
前些日子杨冬我俩在一起涮羊肉时提起周老板，我俩不禁感慨万千，毕竟杨冬我俩见证了曾经的辉煌，曾经在周老板茶楼里豪赌的富商们大多跑路或过着贫困的生活，杨冬说当年在茶楼一掷千金的胡总在朝阳门某写字楼收停车管理费，为了几块钱停车费双腿追汽车几百米，这点钱买不了当年胡总烟盒里的一根烟。
那天杨冬我俩喝完了一瓶白牛二以后聊起了夏丽，如果不是因为喝了酒杨冬绝对不会主动提及此人，夏丽就像长在我身上的陈年旧疤，虽然平时不痛不痒，但是到了阴雨天仍然会微微泛红，提示着它的存在。很多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不是那些事情现在夏丽我俩应该衣食无忧的生活在了一起，我有着稳定的收入，也许会在雾霾散去的晴天带着孩子去郊游，一家人舒舒服服的躺在草地上聊着从前和未来，夏丽说过，她不后悔认识我，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我，哪怕第二天就死了也无所谓，我能做到的只是在夏丽的墓碑前刻上：爱妻夏丽之墓而已。我爸说过，这就是命，我爸还说，等我活到了他这个岁数就不得不认命了，没办法。
由于我父母都是比较老派的人，我从小耳渲目染思维方式也相比同龄人要老派一些，我起初对夏丽无任何好感，首先她是个赌徒，其次看不惯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那次夏丽把车赎回去之后我们并没有私下联系过，偶尔在茶楼碰面也都是一副谁也不认识谁的嘴脸，我并不想和这种女人车上任何关系，无论她多有钱，她多漂亮，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赎车过去几个月后夏丽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记得当时我正在投资公司里和杨冬老杨他们胡扯，电话接通后夏丽依然是那副趾高气昂富家女的语气，上来就问我九成新的保时捷卡宴能不能抵押，我说可以，夏丽问我能抵押多少钱，我说不好说，得看车况，夏丽说半个小时之后到公司找我。
半个小时之后夏丽和那天和她一起赎车的女孩来到公司，那个女孩叫柔柔，是夏丽的闺密，就是夏丽在电话中说的那辆卡宴的车主，夏丽还是那副富家女的德行，她身边的柔柔相比之下要比她有礼貌的多，夏丽把车钥匙扔到桌子对我说
『车就在地库，你们去看吧，之后报个价』
老杨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便带着风控部新来的小孩去地库验车了，老杨验车的功夫我便和柔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柔柔说自己经营了一个服装品牌，最近打算囤一些货扩大经营，这些货大概一个月能卖出去，当初她做这个服装店自己家里人非常不同意，她这次扩大经营也没打算找家里要钱，看我稍微有一些疑惑夏丽没好气的从自己包里把车钥匙拍在桌子上，说如果真出现问题这点钱她替柔柔还，柔柔有些紧张的说如果实在没办法再去找她父亲帮忙，这点钱对她父亲来说真不算什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真不好说什么，笑了笑算是翻篇了。

没过一会老杨便带着小徒弟上来了，冲我点了点头说车没什么问题，最多给45万，老杨说完之后夏丽有些不高兴的说太少了，柔柔说也是可以接受，车主都同意了夏丽便没办法在说什么了，快速的签完合同办完手续之后老杨通过网银往柔柔的账户转了45万，两个人出门之前柔柔对我说了声谢谢，夏丽还是那副德行。
事后我才知道柔柔并没有经营什么服装店，就连夏丽都不知道这件事，那天柔柔抵押自己的车完全是帮自己的男朋友筹措资金用于买毒品，当时柔柔已经因为那个男朋友和家里闹翻，家里断绝了她的一切经济来源，柔柔自己也吸毒，只不过当时的夏丽不知道而已。
几个月前公司和美国一家知名私募基金公司达成战略合作，答谢酒会上我认识了两个货真价实的犹太裔富二代，亲哥俩，两个人的父亲是以色列的大军火商，如果不是美方公司代表介绍这俩人是基金的LP我绝对不会注意到这哥俩，怎么说呢，这哥俩穿的忒寒酸了，在我看来国贸一带刚工作的小白领穿的都比这哥俩体面，完全可以用破衣烂衫来形容，这哥俩笑起来特真诚，完全没有任何架子，我对这哥俩印象非常好，便多聊了几句，哥哥对我说做基金LP只是他们的副业，因为自己父亲做军火生意，导致了大量因为战乱而流连失所的贫民，他们的主业是做慈善，谈到他们父辈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什么优越感，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那意思就是他的是他的，我自己挣到的才是我自己的，往往中国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我爸爸在北京有多少套房子，我持有他们公司多少股份等等，这也是中西方教育的差异，其实这些中国富人家孩子并没有错，这些孩子的父母也没有错，有可能是社会环境导致。这些孩子的父母早年间都经历过苦日子，他们白手起家从无到有，自然体会到了各种人情冷暖，他们有了孩子自然不会再让孩子像自己早年那样，由于父辈生意上的事情太多这些孩子早年大多都亲情缺失，而父母认为弥补这种亲情缺失最好的办法便是给钱，要多少给多少，最终导致了一个恶性循环，孩子期初并不是想要钱，而是想让父母陪自己吃顿饭，去次海洋馆，而父母实在脱不开身，便给了他好多钱让他自己去，孩子心里很不爽，就花钱发泄，没有了就要，要过来之后更不爽，继续发泄，其实我后来发现这些孩子挺可怜的，在我看来和父母一起吃饭这件特平常的事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奢望，夏丽、柔柔还有他们身边的朋友都这样，想想也挺可怜的。话说回来我国还是有些舍己为父的富二代典范的，比如昔日的海淀银枪小霸王天一兄，牺牲自己让已经过了气儿的老父亲又火了一把，达到了人生另外的高度，换作以前肯定没有那么多媒体争相采访自己父亲的。
话说回来，当年柔柔抵押那辆保时捷卡宴跟我们约定的还款期限是两个月，到了付息日柔柔并没有按时付息，当时我并没有起疑，我心想也许是由于柔柔事情多忘了，快下班的时候我按照借款合同上的电话给柔柔打了过去，柔柔非常不好意思的说忘了，一连说了好几遍对不起，并说第二天一早一定付息，我依然没有怀疑，也没有按逾期处理，到了第二天下午3点，柔柔依然没有付息，我给打电话，无人接听，我平均半个小时给她打一个电话，最后柔柔索性关机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好像出事了，我挂了电话之后又给夏丽打了个电话，夏丽听我这么一说也有点着急了，她深知不还钱不打息的后果，她说马上联系柔柔，过了几分钟夏丽给我打来电话，说她也暂时联系不上柔柔，她问我在哪，我说在公司，她说她就在我公司附近让我在公司等她，她来找我。
不到一刻钟夏丽来了，这次夏丽的态度照以前有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当时我以为是夏丽过来替柔柔说好话拖延付息，夏丽来公司之后问我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我看了眼表也快下班了，我和老杨打了个招呼便答应了夏丽，夏丽我俩来到公司附近的星巴克，夏丽主动说要请我和咖啡，我要了一杯热美式，夏丽要了一杯热巧克力，点完东西后我觉得夏丽好像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我问她是不是柔柔那边出了什么事，夏丽说现在柔柔那边怎么样她真的不清楚，看夏丽说话时的神情并不像在骗我。

也许是电影电视剧看多的了缘故，在夏丽认为我们和那些绑架犯属于一路人，如果到期不还钱便处理柔柔的车或者暴力追债，当天的夏丽已经一改往日趾高气昂的德行，对我好声好语的商量柔柔这个事还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对夏丽说最多能给柔柔一个星期，但是这一个星期必须加上合同里约定的违约金和罚息，夏丽听我这么一说长长的舒了口气，对我说了声谢谢，并且晚上非要请我吃饭， 我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一家西餐厅，说实话一男一女吃西餐是一件特尴尬的事情，暧昧的灯光再加上红酒使夏丽的脸蛋看上去红扑扑的，我和她聊了好多大学时候的事，当时夏丽手持刀叉特吃惊的看着我问
“啊？你还上过大学呢啊”
“对啊，学金融的啊”
“你太有追求了吧，金融本科在高利贷公司工作？”
很明显当时的夏丽对我的工作性质有着很大的偏见，为了打消她这种偏见我给她从古至今的普及了一下民间借贷发展史，讲完之后我俩已经喝完了一瓶红酒，似乎已经消除了一些夏丽对我和公司的偏见，正当我俩争执谁买单的时候夏丽的威图手机响了，挂了电话之后夏丽特着急的对我说
“陪我去趟医院，柔柔自杀了”
很显然当年的柔柔也和夏丽一样把我们当成了无恶不作的黑社会，一个月前柔柔从公司拿完钱之后便回到她和那时男朋友的住处，由于当时柔柔因为和那男的在一起已经和家里彻底翻脸，从父母家搬出来和那男的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两个人不到一个月便把借到的钱挥霍一空，眼看账期马上就到了，自己根本无力偿还，她男朋友根本弄不来钱，我下午又那么急的给她打电话，她觉得我们要对她动手了，所以趁男朋友出去买饭时在公寓里割腕了，买饭回来的男朋友及时发现便打了120，柔柔这才得救。
在我当时看来40多万绝对算是一笔巨款，根本想不到两个人是怎么花的这笔钱，我和夏丽赶到医院的时候柔柔脸色惨白的躺在急诊病房里，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看见夏丽来了之后柔柔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仿佛是受了委屈的小孩看见父母一样，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我借口出去抽烟，过了一会夏丽走出来对我说：
“柔柔欠你们钱我明天替她还了”
后来夏丽告诉我，她带柔柔去我公司那天就已经做好了替柔柔还钱的打算，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柔柔借钱是去挥霍，夏丽还说她觉得人与人之间有很多能够超越金钱的东西，她渴望友情的程度仅次于亲情。
夏丽我俩好像就从柔柔那件事之后关系发生了变化，从陌生人变成了变成了普通朋友，时不时发个不咸不淡信息，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大多数信息都是她给我发的，我记得一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当时我正在家里泡脚，我问她干嘛，她说她心情不好，要去喝酒，问我能不能陪陪她，当时正好是周末，第二天也不用上班，我便答应了她，那天我俩都喝多了，不过没发生什么，只是各回各家不过回想起来那天晚上在我俩的感情上应该可以有着里程碑一样的意义，人在心情极度压抑的时候总会找一些发泄方式，大多数人选择酒后倾诉，女人更是，连夏丽这个富家女也不例外。
那天我们约在了三里屯附近的一家酒吧，夏丽的脸色不是太好，看上去十分憔悴，我打车赶到那个酒吧的时候夏丽已经喝完了两瓶啤酒，我坐下后要了一瓶啤酒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苦笑着摇头说只是觉得自己特没有存在感，之后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我也陪着她喝了一口。
夏丽如同自言自语的跟我说起了当天发生的事，那天是夏丽的生日，据夏丽自己说她特别害怕过生日，她怕得不到朋友的祝福，更怕得不到父母的祝福，她希望自己的生日被自己每个朋友记住，她希望在12点自己生日到来的时候收到很多很多祝福的短信，可是她只等来了柔柔给她打的电话，柔柔在电话里祝她生日快乐，问她打算怎么过，夏丽笑着说自己没打算过，下午的时候她给她爸打了个电话，告诉父亲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爸在电话里说一会让会计多给她打点钱，之后便说自己在开会便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夏丽的银行卡里收到了100万，这并不是夏丽想要的，她想要的也许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生日快乐，我瞬间觉得眼前的夏丽特别可怜，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我特真诚的看着她对她说了句生日快乐，夏丽哭了莫名其妙的哭了，过了好半天情绪才平静下来，之后对我说了句谢谢我的祝福

那天晚上我俩边喝酒边聊天，聊着小时候的事，夏丽跟我说她特想跟我换换，去体验那种自己从没拥有过的幸福，我说我也特想跟她换换，去体验一下富家子弟的感觉，夏丽苦笑着说我们都是不知足的人，也许在自己看来特别平常的一件事对别人来说仿佛是一种比登天还难奢望，夏丽说她已经把我当成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了，我对她说起了之前对她的看法，夏丽说她那时刷存在感，并不是真正的自己，夏丽说她的梦想是当一个舞蹈演员，我说我的梦想仅仅是以后衣食无忧而已，那天夏丽我俩都喝多了，我站在酒吧的舞台上大着舌头唱着生日歌，夏丽在台下笑的特别开心，整个酒吧喝酒的人都对她举杯祝福，事后她告诉我那个生日过的特别开心，史无前例的。
几个月后，我在家看书，夏丽给我条我想你的信息，我不假思索的回了四个字，我也想你，当晚我俩便搞在了一起，那年我23岁，我还是处男。

八
我喜欢对所有事情追根溯源，透过现象去看本质，我喜欢思考那些表面现象背后的东西，周老板出事之后我曾经仔细的思考了一遍关于周老板的一切事情，发现周老板当年的成功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完完全全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如果我把周老板的发家史详细的写出来的话完全是我国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发展史，如果给论文命题的话题目应该叫论改革开放后地主是怎样炼成的。
为了让大家读起来不像论文那么枯燥，我尽量用简单且通俗的语言把周老板的发家史说清楚。
我觉得给周老板用财主这个词一点也不过分，而且十分贴切，关于财主这个定义最早是出现在《周礼》这本书中，在书中指财主为放债取利的人，而清康熙年间翟灏所编著的《通俗篇》里货财一部分对财主的解释便更为贴切，指靠剥削为生的富人，没错，周老板的确靠刨削为生，而且是吃人不吐骨头。
我之前说过，周老板的父亲是我父亲的老领导，周老板的父亲是我父亲所在分行的行长，为了描述起来不那么绕嘴下文中周老板的父亲用老周替代。我父亲说过，老周当年在整个分行的业务能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算是银行中的改革派，为人虽然强势但是对行里的员工非常好，也可以说成是护犊子，直到现在行里还有很多员工怀念老周在位的时候，每上任一任新的行长便不自觉的去和老周对比，在我看来老周和周老板应该都属于那种极具人格魅力的人。
老周当年在位的时候分管企业贷款，也就是现在的中小企业服务中心，老周分管企贷的时间段正好是我国大兴土木搞基础设施建设的年代，那段时间也是前文中提及的徐文胡总等人奋斗的年代，在那个年代的生意人终于被国家所承认，由投机倒把分子转变成个体工商户，而老周所在的部门正好是这些个体工商户主要巴结的部门之一，在这些个体工商户看来，只要和银行搞好关系就等于手里拿着一张无限额的信用卡。
在那个经济高度发展且价值观扭曲的年代老周所在的位置绝对是个肥差，就当时来说企业贷款并不像现在这样有行业限制，只是看关系，和银行有关系就能从银行贷款，没关系门儿都没有，也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当年的周老板从理工大学材料系毕业了，毕业后第一份工作便是银行信贷员，而且是编外的，现在绝大多数券商也有这么一个岗位，叫承揽人，这个岗位以应届生居多，这也是我非常不平衡的岗位，他们的薪资水平绝对要高于一个保荐代表人的薪资。这里面的事情就不方便在这里细说了，说白了这个岗位就是运用手里资源帮助企业拿下一些大客户。
当年周老板跟我说起他是理工大学材料系毕业生时我的惊讶程度远远大于当时夏丽得知我是上过大学时的惊讶程度，似乎周老板早就已经看惯了别人听说这件事时的惊讶表情，说完后他又补刀的说了句他还是有个管理学的在职研究生。
周老板毕业的时候班里大多数同学都选择考研或者去相对比较稳定的研究所工作，有一次周老板在茶楼和我聊天，聊到理想时我俩有过下列对话
周：想当年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特纠结，觉得自己特别没有存在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我：我刚毕业那会也有那种感觉
周：我们同学好多都在研究所，还有一部分已经在国企当干部了
我：那也不错啊，多稳定
周：是啊，也就剩个稳定了，大多数都为了生存活的都挺累
我：其实我倒觉得稳定就行
周：那是你没有过钱，我有我父亲这个便利条件干嘛不利用？
我：……
由上述对话可以看出来，周老板的语气和现在的官二代差不多，不过周老板并没有坑爹，只是把老周的权利转换为最大的财富，周老板的第一桶金也是通过当时老周分管的信贷部挣到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在家躺着就把钱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