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 佑 公 司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下午我就接到天佑公司的面试通知，我说今天过去来不及了，明天去可以吗？对方说可以，你随时可以过来面试，并且把地址和公司电话告诉我，希望我能尽快过去。
我想这家公司真奇怪，招聘医药代表，不是学医学药的，也没做过销售或推销的都要，这医药代表到底是干什么的？真的能像他们说的那么赚钱吗？我看不一定，但这也是一个机会，如果错过岂不可惜？所以还是先去面试一下看看，不会是个皮包公司吧？
我立马找出南州市交通图，这还是今年刚来南州的时候买的。我仔细寻找天佑公司在什么位置，很快大致方向找到了，位置也基本确定。天那，太远了，不但要穿过整个城市，而且是在离市区很远的一个小镇上。估计做公交车没有二三个小时到不了。
既然已经决定去面试路途再远也要去看看，翌日，背上挎包，拿起雨伞就出门了。南州市地处华南，属于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夏季天气变化无常，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儿就可能雷雨交加，所以出门带伞是必须的，有雨挡雨，没雨档太阳，一取两得。
小镇虽然在地图上标示是个小点，但下了车一看也挺繁华，相当于家乡的一个小县城了。我一路走一路问，人家告诉我往前走经过红绿灯路口，再往东边走就是。远吗？不远，十几分钟就能走到。既然不远就走吧。我撑开伞挡住那炽热的阳光，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不是说只需十几分钟就可以走到，我怎么走了半个钟头还没到，又路过了几家公司，终于看到那渴望见到的“南州市天佑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几个大字。
我站在公司大门口看了一会，这个公司还不小，这就放心了，至少不是皮包公司。我缓步走向门卫室，告知自己是来公司面试的。公司的保安说已经下班了，下午两点上班再来。
虽然不愿意，但也没办法。离公司不远有条商业街，有很多小饭馆在卖快餐。我买了一份伍元的快餐，捧着盒饭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有棵大树，挡住那火辣辣的阳光，树荫下有两块砖头垒在一起，可以坐。我掏出卫生纸垫在砖头上，坐在上面慢悠悠地吃着盒饭，等着上班时间的到来。
中午的太阳骄阳似火，虽然在树荫下，但衣服的后背都汗湿了，有阵阵的微风吹来，有一丝丝凉爽。眼前人来人往，大多数是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女，穿着各式颜色的工作服，有的急促而过，有的缓缓而行。我若有所思，想着自己原来在国企上班，多好，这么热的中午一定是吹着电扇在家吃饭，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吃过盒饭了，今天吃盒饭觉得是那么香。更不可思议的是找个工作这么难，本以为自己是大学毕业，又有工作经验，找个工作还不是很容易的，正应了那句话，“事非经过不知难。”一时浮想联翩，想自己怎么就迈出了这一步。这可是人生的重大转折，这一步走的好前程似锦，走不好身陷泥淖。这关键的一步一定要走好，我曾听说人生就是关键的几步，一步错就步步错，一定要慎之又慎。我又担心如果做不好医药代表怎么办，毕竟是未做过的行业，新的领域新的挑战，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坚信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只要坚持就是胜利。
这时有两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年轻打工妹子，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走到树荫下，瞟了我一眼，似看到又非看到的样子，继续说着没说完的话。其中高个子女子态度坚决地说：“我真的感觉好像是中彩了。”
另一个矮个子女子将信将疑：“真的，假的？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和你说过多次，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不要相信男人的嘴，他们都是想把你骗上床，事后根本不负责任，吃亏的是我们女人。”
“我也知道，但那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高个子沮丧地说，“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能要，谁干的谁负责，叫他陪你去做掉。”矮个子在教高个子对付男人的方法，“还要让他付损失费、营养费。”
高个子停了几秒，失望地说：“可我不知道是谁的。”
“什么，你还有几个呀？”矮个子大吃一惊。
“前一段时间我同时交了两个，前一个你知道的，不咋样；后一个是我们公司的，没多久就和他那个了。”
“你呀！你呀！真够大胆的。”矮个子说，“这样吧，千万别让你前面的男朋友知道你又和别人有关系，就对他说是他的，让他陪你去做掉。”
“行吗？”
“怎么不行？你别傻了。”矮个子劝道，“再告诉后面那个，让他也出出血，对男人不要客气，客气自己倒霉。”
我觉得这俩人说话就像这个世界就只有她们俩人似的，这种个人隐私怎么随便让外人听到呢。那个“中彩”的高个子女人怎么把两性关系看的这么随便，这种脚踏两只船的事情也敢干。看那个高个子妹子很像是农村来的女孩，如果在家乡她肯定不会脚踏两只船，更不会怀孕了还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可在这里她就这样做了，而且还做的无拘无束，没有丝毫的不安。这种前卫的思想似乎是在释放某种压抑的情感，当这样情感打破传统的观念时，人的本能被提升到另一个高度，甚至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无所畏惧。

又坐了一会，看看快到两点了，我就起身往天佑公司走去，保安看我又来了，招呼着让我进到门卫室，并指着桌上的角边有些卷的“登记表”说：“先登记一下。”我看着这个保安有五十多岁，穿着灰色的保安制服，觉得他还挺认真，就按照登记表上的格式填写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在填写联系部门时，我问是填写人事部还是销售部？他说应聘都是先到行政部，就写行政部吧。
填写好登记表，我就准备去行政部，刚走出门卫室，保安在后面说：“行政部在前面一进门的左边第一个门就是。”
“好的，谢谢。”我感谢保安的热情。
进入办公大楼，看到门上写着“行政人事部”径直走了进去，看里面前后并排坐着俩人，就直接问坐在前面的年轻女子。“你好，我是来面试的，请问找谁？”
“是应聘医药代表的吗？”
“是的。”我说。
年轻女子转身问身后男子：“刘经理，销售部通知来面试的是直接去销售部吧？”
刘经理对我说：“你直接去二楼销售部。”
我到二楼销售部。一进去，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前天在人才市场见到的那个人就非常客气地过来和我握手：“欢迎你到我们公司！”
我说要到公司来了吗？我只不过是过来看看。我面无表情地说：“谢谢。我是来面试的。”
“其实那天我们已经看过你的资料，在人才市场就面试过了。回来之后，我们又仔细研究了你的情况，觉得你一定能做好销售工作，所以才给你打电话说通知你过来面试。”
原来是这样。
“来，来，请坐，请坐。”
我刚坐下，他就递给我一张他的名片。
“哦，是丰经理。”我说。
“叫我丰光，”丰经理说，“我比你小。”
我还是想进一步试探公司是不是真的确定招我了：“丰经理，刚才一进公司就觉得公司规模不小，可以信赖。但我现在还没有辞职，还在上班。如果辞工最快也要一个星期，你们能等吗？”我说一个星期是最快的了，如果原公司找不到会计，我是走不掉的。
“没关系。你就是过半个月过来，我们也等你。”丰经理说的很诚恳。
有这么好的公司？我有点不敢相信，要不是亲自过来看看，我是真的不敢相信。这是实实在在的公司，不是皮包公司。我坚信我没看错。“这样吧，我回去就向公司提出辞职。我会尽快过来的。”
“好的，我们等你尽快过来。”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怕两头落空：“我过一个星期过来，你不会说不要我了吧？”
“你怎么这么想呢？”丰经理认真地说，“我们求贤若渴，是人才，什么时候来我们都欢迎。”
“ 我能问一下待遇吗？”
丰经理说：“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这个有马总跟你谈。如果你愿意来我们公司，我就马上带你去见马总。”
这个公司比我想象的要好，是个正规的公司。我的印象是正规的公司招聘都比较苛刻，首先看学历还要看工作经验。可这家公司招聘要求如此宽松，好像急需要招人。为什么他们那么急于招人呢？还是等见到老板再做决定吧。我说：“我现在可以见马总吗？”
“可以，我把你的登记表给马总看了，还提醒马总你和他是老乡，马总特意告诉我，说是如果你来了一定要通知他，他要见你。”
“马总在吗？”
“应该在吧。我带你去见他。”

三楼，副总经理办公室。丰经理轻轻敲门。听到“请进”，我们进去。丰经理边走边说：“马总，钟华丽来了！”
马总立刻起身，离开坐位，过来和我握手。
我也边走边笑吟吟地说：“马总，你好。”和马总握手。马总看样子四十多岁，身体微微发胖，穿一件碎格子的真丝短袖T恤衫，给人一种精力充沛的感觉。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等你。”马总握着我的手说。然后对丰经理说：“你去忙吧。”
丰经理转身离去。马总拿了一瓶矿泉水给我：“喝点水。”
我接过矿泉水：“谢谢。”
马总开门见山：“感觉我们公司怎么样？丰经理有没有介绍一下我们公司？”
“比我想象的要好。”我如是说，“丰经理没有介绍公司，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就上来了。”
“来，坐下。”马总非常和蔼地说，“没介绍也没关系，以后慢慢会了解的。”他又问，“你不是在一家玩具厂做财务吗？怎么不想做了？”
“是的，做的不是很开心就不想做了。”我如果说是老板不再信任我了，马总一定会认为是我不好，天下的老板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只能这么说。
没想到马总倒是很爽快：“干的不开心就不要干了，到我这里来。我这里正需要人才。”
“我哪是什么人才。马总抬举了。”
“我相信你，你就是人才。”
我还想再了解一下，还想亲自听马总是怎么说的。“马总，我如果过来，具体做什么？”
“我和你说，做财务没意思。你听说了吗？现在是打劫的卖药的最赚钱。只要你不怕吃苦，做医药代表收入比做财务高的多。”
“我没做过医药代表，也不懂医药，能做的好吗？”我觉得药品销售专业性太强。
“不懂医药没关系啊，只要懂我们生产的药品就行了。我们公司现有的医药代表也都不是学医学药的，不是也做的挺好的吗。”
我被马总的诚意所打动。从我接触天佑公司的人，都觉得他们挺热情，上至老板，下至保安人员都是那么彬彬有礼，都希望我能来这个公司。但我还是不明白：“马总，我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什么问题？你问。”
“既然是药品销售，为什么不招学医学药的？”
“不是我们不想招学医学药的，是招不到呀！”马总说，“现在别说是医学院的就是卫校毕业的也很难招到。招不到没关系呀，我们有我们的招聘要求。我们的要求主要是看应聘人员的素质，因为是和医生打交道，低素质的肯定不行；形象不好的肯定不行。至于有没有专业知识我看并不重要。事实证明，我的这种做法是对的。”
“形象好不好可以一眼看出来，这人的素质能一眼看出来吗？”
“能啊。我说个昨天的事情：昨天下午有个小伙子，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来面试医药代表的。由于天热，他穿着宽松的圆领T恤衫，显得很肥大，下面穿的是到膝盖大裤衩，脚上穿着那种带孔的凉鞋，手里还拿着没喝完的半瓶矿泉水。我一看就不喜欢，这种人素质高不高不好说，但至少是不注重自身形象。像这样的人去和医生谈业务，医生还愿意和你多说一句话吗？这种人怎么能去做业务。所以，我招的人素质、形象是第一位的。至于有没有销售经验都没关系，这是可以通过短期培训就能达到的。通过培训很快就可以熟悉业务。”

我已经确定要来尝试一下做医药代表的滋味，看看是不是真得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只要不怕吃苦就能赚很多的钱。我正准备问马总待遇如何？马总先问我对公司有什么要求？比如在薪资方面？其实在我来之前也有初步的想法，但考虑薪资是个敏感的话题，听说很多面试的求职者最后是死在这个环节，求职者往往都想高一点，可老板又不知道对方的能力如何，还要平衡与其他部门的感受，经常与求职者事与愿违，有些求职者宁愿不要这份工作也不愿降低要求，既然找就找一个自己满意的，总不能委屈自己；但也有些求职者为了尽快找到工作，虽然达不到想要的要求，但也只能委曲求全。我当然也想工资能多拿些，但要求太高，又怕老板不同意而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要求低了又觉得亏了。其实这一段时间，虽然在找工作，但也关注南州的工资状况，特别是有关销售职位的工资状况，所以，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对自己也就有一个大致的定位，现在老板突然提出要自己说对薪资的要求，还真不好说，心想按公司其他医药代表薪资要求一样，这个薪资其他人能干，我也就能干。我说和其他销售人员待遇一样。
马总说：“公司所有的医药代表都是只有三个月的生活费，每月一千元。以后就完全拿业务提成，提成的比例是很高的。”
“三个月以后就没有工资了？”我有些诧异。
“这主要是激励你多拿提成。我们公司是低工资高提成。现在就有销售人员每月拿一万多提成的。我们的新产品马上就要上市了，我相信你以后每月都会超过一万的提成。”
我已经在心里正式确定要来马总的公司。我说：“马总，我决定过来。但我那边还没有辞职，一时还走不了。等我把那边的工作交接完了就过来。”
“行，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公司。你把那边的工作交接好就过来。尽量快点。”
真的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成，无意插柳柳成荫。抱着一种试试的态度来找工作还就找到了，而且是和自己的专业毫不相干的工作，难道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回去就写辞职报告，恨不得马上就过来，过来尝试这崭新的领域，过来体验这人生的不同。

第七章 辞 职 交 接

天佑公司给我的感觉确实不错，这么好的单位又能那么赚钱，如果不去岂不是傻瓜？我庆幸自己终于抓住了做销售的机会，而且是最赚钱的药品销售，机不可失，成功不成功都不重要，就当是再体验一下人生的另一种经历。我也深知做销售肯定比做财务难度要大，因为财务是自己熟悉的工作，而销售是自己陌生的工作。只有难才有挑战性，才能锻炼自己。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主意已定，我利用中午休息办公室没人写份辞职申请书。经过逐句逐字的斟酌，我终于把辞职申请书写好了。

辞 职 申 请
尊敬是胡总：
由于个人原因，我准备辞去现在的工作。在我入职公司的这段时间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感谢胡总委以重任并给了我锻炼、成熟的机会，感谢同事们对我的帮助。希望公司尽快招人接替我的工作，我会站好最后一班岗。望胡总批准我的申请。
祝公司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申请人：钟 华 丽 ×月×日

我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似乎拿着的不是辞职书，而是一份宣判书，宣判我在这个公司的历史即将结束。
回想三个月前来公司面试，虽然是秦立春介绍的，但应聘财务经理还是要经过老板就是胡总亲自面试的。我还记得当时面试的时候，胡总开门见山首先问我对企业成本核算这块是否熟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想成本核算的方法不是一种，国营大企业和这种民营小企业在成本核算上肯定有区别，所以不能说不熟悉，也不能说熟悉，只能说成本核算的原理都是一样的，原来在国企上班做过成本核算，我想应该不成问题。
胡总说只要是科班出身的，又做过成本核算，做成本肯定行。接着他又问我对材料的采购、入库，产品的销售都熟悉吧？这是我做了几年的工作，我非常自信地回答绝对熟悉。胡总又神秘地问我这是私营企业，有时候在税收上面做点手脚，这里有两套账，内账，外账，你可以接受吗？
以前也听别人说过有些私营企业有两套账，但自己从未接触过，而这内账外账在学校里是不教的，可以说这方面是一窍不通，更让我犹豫不决的是这算不算偷税漏税，如果算可是违法的，想到这不知如何回答。胡总看我有些为难，他有点不悦，问我能不能做，不要勉强。我想可能在南州这很正常，绝不仅仅只有这家是这样，别人能做我也就能做。再说这份工作确实不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不能眼看着就要成功，却又要放弃，如果放弃，不知道又要等到猴年马月？如果接这份工作，明显地是要违背自己的初衷去做事；如果不接这份工作，再找这样的工作很难了，这还是靠秦立春帮忙的，这次放弃，以后人家还会帮忙吗？可能性不大。我只能违心地说我愿意做。
我想着来公司的这段时间，每次去税务局报税都有一种负罪的感觉，老板为了避税，公司有两套账，我担心税务人员总有一天能看出什么破绽，但每次也都平安无事。平安是相对的，出事是早晚的事情。这样干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到那时候我说是老板让我这么干的，行吗？肯定不行。老板会说他不懂财务规定，但我作为财务人员说不懂是说不过去的。钱是老板赚去了，倒霉的是我。想到这里，我觉得还是早点离开吧，免得夜长梦多。

下午一上班，我就把《辞职申请》交给胡总。胡总心里不悦，但还是假惺惺的挽留，我感到恶心。现在的人对你再看不惯，再有意见，当面也还是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越是在心里对你有看法，越是表面上对你客气，使你分不清真假。我认真地说：“谢谢胡总的好意。我去意已决，请胡总尽快找人接替我的工作。”
胡总看看我，拿起笔在《辞职申请》的左下角写了两个大字“同意”并签上名字。然后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把它交给行政部刘经理。”
我转身离去，听见胡总在给刘经理打电话通知马上招一名财务经理，要快。
当我把胡总签过字的《辞职申请》交给刘经理时，他觉得我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他虽然也知道我早想辞职，但真的辞职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刘经理想再次约我见面，想和我再谈谈。他悄悄地告诉我在老地方见面。他说的老地方就是经常去的麦当劳餐厅。我心领神会地嗯了声，表示同意。
当天晚上，和每次一样，当我来到麦当劳的时候，刘经理已经到了，并点好了咖啡在等我，他知道我喜欢喝咖啡。我也不客气，甚至连寒暄都省掉了。
“今天老板通知我，让我明天就去人才市场招会计。”刘经理开门见山，“你真的要走了？”
“是的。”
“我劝你不要太急，等找到下家再辞工也不迟。”刘经理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下家了。
“我上次和你说我想去做销售。”我说，“我这次真的是找了一家做销售的工作。”
“是吗？”刘经理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而且是做销售，“是哪家公司？推销什么产品？”
我不想告诉他是哪家公司：“是一家制药公司，做药品的推销，就是直接把药品销售到医院。”
“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公司的？”
“去人才市场。我看到有招聘医药代表的，看招聘条件，我都符合，就大胆过去询问说我没做过销售可以应聘医药代表吗？没想到，他们看看我，让我先填一份简历。我就在现场把我的简历填好交给他们。他们把我的简历看了一遍，让我回去等通知。我想等通知是招聘人员惯用的伎俩，当时也没多想，行不行无所谓。”
“你等到通知了吗？”刘经理明知故问。
“嗨，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就给我来电话，让我过去面试。”我自豪地说。
“你昨天请假出去就是去面试的呀？”刘经理恍然大悟。
“是的。没想到面试很顺利。”
“怎么顺利？”
“我直接去销售部。销售部经理看我来了，非常高兴，很客气地给我让坐，倒茶，弄得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不好意思。我还没开口，他们就说已经同意要我了。我说我还在上班，你们能等我吗？他们说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等。好像他们生怕我不来。”
“我就说嘛，你去做销售一定会有人要的。你看，我说对了吧。”刘经理为自己的说法而沾沾自喜，他又说，“你以后就和医院还有药店打交道了。”
“我初步了解这家公司的药品只是卖给医院。我以后的任务就是把公司生产的药品推销到医院去，主要是和医院打交道，和科主任和医生打交道。”
“医院的医生素质相对比较高。我估计你一定能做的很好。”
“我从未做过销售工作，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呢？”
“能！一定能！”刘经理在给我鼓劲。他停了片刻，喝口咖啡有点沮丧地问我，“你走了以后还会回来看看吗？”
“看什么？有什么可让我留恋的？”我语气坚定地说。
“你对公司没有好感，对公司的人不会也都没有好感吧？”刘经理话中有话。
我知道刘经理想说什么：“我对公司是没有好感，对公司里大多数人也谈不上好感或坏感。在整个公司，我也只和你能谈得来，如果你以后想见我，就去我那里。我是不想再来这里的。”
刘经理略带笑容地说：“我一定会去看你的。你稳定了就告诉我你的电话和地址。”
“行。待我稳定了，我一定和你联系。”我说。
刘经理无不伤感地说：“真舍不得你走。”
我淡淡地一笑：“好了，别弄的像生离死别似的。”
刘经理说：“你要走了，我想买个东西送给你做纪念，但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要送就送我房子。”我调侃道，“我什么都不缺，就缺房子。等你以后有钱了，如果还记得我们曾经度过的美好时光，就送我一套房子。”我看刘经理张大嘴不说话，一副吃惊的样子。又笑着说，“和你开玩笑呢！你什么都不要送，送了我也不要。我也没有东西送给你。”
我很早就感觉到刘经理想和我拉近关系，我在这方面受过伤，不想再被人骗，一直没有给他机会。现在即将离开，我庆幸自己没有陷入感情的漩涡。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衷心地祝他一生平安。

和刘经理谈话才过去三天，刘经理就告诉我说找到会计了，让我过去对新招的会计进行面试。我都准备要走了，要我像我当初来的时候财务经理对我面试一样，有用吗？无论你招的是什么人，我都会同意的。
新来的会计姓王，在南州做会计已经有二三年了，并且都是在私营企业做的，应该比我当初刚来的时候强多了。我只是问了几个简单的有关报税的问题，王会计对答如流，而且丝毫不觉得紧张，似乎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最后王会计经胡总面试同意后准备和我办理交接手续。
还有几天就到月底了，胡总让我把这个月的账做完，下月初把这个月的税报完再交接。虽然我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勉强同意。这几天我加班加点先把这个月的内账外账做完，包括编制会计凭证，登记分类明细账、总账，编制会计报表。这些工作做完之后，到月初，我带王会计去税务局报税，熟悉一下报税流程，国税、地税都去。所有的工作做完了，交接工作开始了。我打印了一式三份的《会计人员交接表》罗列了所有要交接的事项：
一、会计凭证：从公司开业到上个月的会计凭证，按年度装订整齐分开放置在档案柜里，数一下每年多少本，共有多少本？王会计按照交接表上填写的数量一一核对，内账的核对完了再核对外账的，核对无误。
二、会计报表：主要是历年的内账的《资产负债表》和《损益表》，每年有十二份，全部都在。
三、税务报表：报给税务局的历年的报表，就是外账的报表，国税、地税的都有；每月的也装订一起，每年也是十二份，全部都在。
……
还有办公用品，公司的一些重要资料，我都在交接表上写的清清楚楚。王会计也都进行了核对。最后移交人、接交人签上自己的名字，各人拿一份，还有一份给公司存档。
整个交接过程半天结束。交接完了，我从未感觉的轻松，好像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给移走了。 我把办公室的门钥匙和防盗门的钥匙都交给王会计，身为曾经的财务部负责人，这里的任何物品都是那么熟悉，闭着眼也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可此时我觉得是那么的陌生，我不再是财务部的人员了，是一个和公司没有丝毫关系的局外人了。该到说再见的时候了，我佯装欢笑与财务部的人一一握手道别。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离开财务部之后，我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我给秦立春打个电话，告诉她我要离开玩具厂去一家制药公司上班。今天已经办理离职手续，明天就去新公司报到。秦立春让我今晚到她那里去住，我不想过去，一是因为到秦立春那里还有很远；二是我今天还可以在公司宿舍住最后一晚，我婉言谢绝说不过去了。秦立春看我态度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最后她说一切安排好了一定要给她打电话。我说我会打的。我又问她生意做得怎么样了？她说现在生意还可以，玩具基本不做了，主要精力都放在卖童车上，还说宝宝百货这样的大商场都进我们的童车了。我说待我稳定了就过去看你。她说好的。最后我们各自道一声多保重，再见！

第八章 深 情 相 送

南州市昨夜下了一夜的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水冲走了闷热的暑气。清晨，微风吹来，沁人心脾。我起床后感到从未有过的凉爽。整个宿舍楼和往常一样静谧的没有一点声音，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我不用再匆忙地赶去上班了，因为我辞工了，昨天已经办了交接手续，还领了最后一笔工资。今天上午就要离开这里，我开始收拾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能带的就带着，不能带的东西全部送给小李。小李是我们财务部的会计，她十五六岁就出来打工了，正是上学的年龄却没上学，打了七八年的工，从一名普通员工到车间领班，对公司生产的每一个产品都了如指掌，财务部缺一名熟悉生产的成本会计，于是小李又到财务部，只是个没有会计证的小会计。我曾经劝过她让她参加成年人自学考试，就考会计专业，边干边学，这样很快就能掌握。她说自己基础太差考不上。她老家在四川的大山里，经济条件不好，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家里的条件只能供一个人上学，她中学还没毕业就辍学了，跟着大人出来打工。其实小李很聪明，如果家里经济条件好点，她一定能考上大学，那她的人生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小李自己也说她就是这个命，她认为现在她比在家乡的同龄女孩子好多了。
小李过来了,她是来拿我送给她的东西。我指着床上、地上的一些东西：“这些都送给你。”
“怎么这么多的东西，”小李说，“这被子和席子不好带就不带了，电饭锅、电风扇还是可以带的，你去那边上班还是需要用的，你还是带上吧。”
我摇摇头：“不带了，如果需要再买。”其实我的心里清楚，这些东西我是真的舍不得丢掉，但也确实不好带，不如送给小李。
窗台上有盆文竹，那是上个月刘经理送给我的。有一天，我对他说我喜欢文竹，喜欢它看似弱不禁风，实是亭亭玉立，常年翠绿，文雅秀丽的模样。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过了几天，刘经理不知道在哪儿买了这盆文竹送给我。这是刘经理送给我唯一的礼物，开始我不要，说怎么能无缘无故地要别人的东西。刘经理说不就是一盆普通的花卉吗，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已经专门买来了，你就收下吧。我看他如果不收下就不高兴了才勉强收下，并叮嘱以后不许再买东西了。现在要走了，我要与这盆文竹分开了，我恋恋不舍地将文竹从窗台拿下来：“小李，这盆文竹也送给你。”
“好，这盆文竹长的好漂亮。”小李知道这文竹确实不好携带，也就欣然接受了。
我把宿舍的钥匙交给小李：“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然后把钥匙交给刘经理。”说完拉着旅行箱，背着包就要走了。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一走就带走了我的梦想，带走了我的恨和爱。我最后再用眼光扫了一下这个曾经给过我欢笑的宿舍，默默地在心里说声永别了。
小李帮我拿旅行箱：“我送送你。”

出了宿舍楼，我说不用送了，你还在上班，出来时间长了不好。小李说没关系，她已经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坚持要把我送到公交车站。好吧。我们边说边往车站方向走去。快到车站的时候，刘经理从后面追过来。他气喘吁吁地说：“我到你宿舍看没人，就赶紧往车站方向跑，担心赶不上送你了，没想到老天保佑还赶上了。”他看小李站在傍边，“你也过来送钟经理？”
“是的，过来送送钟经理。”小李说。她早已听说我和刘经理的关系不一般，但也仅仅是道听途说。她想不管我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在这个年代都是很正常的。现在看刘经理过来送我，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讲。“钟经理，我就不送你了。稳定了就打个电话过来。”
我嘴上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心里却在想，再见了，可爱的小李，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小李把旅行箱交给刘经理：“你送送钟经理，我先回去了。”
当小李转身离去，我对刘经理说：“小李真不错，可惜没有学历；如果她要是有学历，真是个人才。”
刘经理一语双关：“要是人才就留不住了。”说完拉着旅行箱，我们往车站走去。
很快到了车站，我深情地看着刘经理，眼睛里噙着泪水：“谢谢你来送我。我要走了，你多保重。”说完伸出双臂。刘经理马上明白是什么意思，也立刻伸出双臂，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这是我们第一次拥抱。车站上的许多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认为我们是一对即将分开的恋人。
公交车来了，我依依不舍地上车后向刘经理挥挥手，意思是回去吧，再见。我的心也随着公交车的驰去而越发沉重，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意味。我来公司三个多月了，在工作中处处谨慎小心，从不敢得罪任何人。刘经理曾经说我太软弱了，你越是怕得罪人越是得罪人，别人就不拿你当回事，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就连老板也不喜欢你这样的。其实老板早就对你不满意只是没说出来，当老板的基本上都是这样，他对员工不满意不会赶他们走，而是让他们自己提出辞职。所以当你提出要辞职时，老板很快就批准了。这就是私营企业的特点。我是真真切切感觉到在公司里虽然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也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三个多月里学到的东西在家里三年也学不到。特别是学到了新的理念和如何提高人的思维能力，这些知识定会受用无穷。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还真的感谢胡总给我这个机会。虽然现在离开了，但我会永远记住这里的一切，它是我人生中从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一段经历，这段经历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第九章 入 职 天 佑

很快我就到天佑公司报到了。我感叹，自己是学财务的，不做会计却做销售，真是阴差阳错。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以后会是一名医药代表。医药代表，这个新名词从此和我结下了不解之缘。
入职手续办的很顺利。办完手续，我就是天佑公司的一名正式员工了。
丰经理说：“你先在公司的临时客房住几天，我们还要再招二名医药代表。”
“可以先给我安排临时工作呀。”我既然已经报到了就是公司的员工了，如果不安排工作让我休息是什么意思？再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用急。”丰经理不紧不慢地说，“你们这次新招的医药代表都是要到外地工作的，等人员招齐了就一起去外地。”
我没听错吧：“去外地？去哪儿？”为什么在我入职之前不告诉我，我心里有一丝丝不爽。
“是这样，公司马上有个新药要上市。”丰经理也看出我的表情，向我解释，“这个药前景可观，公司对这个新药寄于很高的期望。公司现有的业务员根本不够用，我们公司是个新公司，做药品销售的时间不长，市场规模不大。这次新药上市，就是要扩大市场的氛围，不仅要巩固原有的市场，更重要的是开拓新的市场，特别是一些特大城市，医院众多，我们就首先抓住这些个大城市里的大医院。”
“我是去哪个城市？”我已经感觉到公司要把我安排到外地。
“这次所有新招的业务员全部安排到外地。”丰经理说，“公司准备在全国成立六个分公司，就是华南分公司，华北分公司，华东分公司，东北分公司，西北分公司，西南分公司。每个分公司有个主要城市是分公司所在地。你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属于华北分公司，主要城市是北州市。”
“到北州呀！”我感到有点意外。
“北州是华北地区的重要城市，医院众多。第一步先在北州成立办事处。你去了以后一定能发挥你的特长。我们看重的不仅仅是你的外貌还有你的气质，依你的条件去做医药代表，肯定能和医生相处的很好，将来一定是销售能手。”
“你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喜欢别人这样夸我。
“我说的是真的。”丰经理说，“既然成立办事处就要有办事处主任，现在不确定以后谁是办事处主任，看你们这批业务员里面谁做的最好就提谁是办事处主任。我希望你以后一定是最好的。”
公司已经做出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也已经走到这步了，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我也只好附合着说：“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丰经理的希望。”
“这就对了。”丰经理面带笑容地说，“你上午休息，下午我带你到生产车间看看。”

下午，丰经理带我去车间。车间在办公楼的后面。首先来到车间的大门，从大门中间的小门进去是更衣室，我问我们要换衣服吗？丰经理说不用，我们不进生产场所，只在外面看，但也要换鞋子。鞋子是塑料拖鞋，每次用过之后都要拿去清洗和消毒。然后又进一道厚重的防尘门，门内是不到两米宽的参观甬道，走在甬道上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生产机器和正在操作的工人。
丰经理说：“我们这个车间因为是生产药品的，所以要求洁净度很高，达到100级。我们只能透过玻璃看，不能进去，如果进去就要换衣服，还要换鞋子。你看那些操作工个个都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和帽子。”
我说：“不用进去，这样看看就行了。”
丰经理说：“这是生产真菌素的车间，目前公司就这一个产品是正式上市的。”
我默不作声跟着丰经理慢慢地走，边走边看。走到尽头转弯进入另一个甬道，丰经理说：“这是生产红胞素的车间，红胞素还没有正式上市。”他指着里面一台机器说，“那是细胞分离机，是从国外进口的，要几十万人民币呢。”我停下脚步仔细观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像到博物馆参观文物，隔着玻璃看，只知道文物珍贵，其他也看不明白。
参观毕，在回销售部的路上，我问丰经理：“你刚才说红胞素还没有正式上市是什么意思？”
“没正式上市就是还没做三期临床。”丰经理说，“药品只有做完了三期临床，获得准字号的批文才能在市场上正式销售。”
“你的意思是没有准字号就不能卖啦？”
“也不是，只要做完一期二期就可以在医院销售了。红胞素现在一期二期都做完了，正准备做三期，所以是可以进医院销售的。”
回到销售部，丰经理给我发了两本公司印制的宣传册，一本是真菌素的，一本是红胞素的。宣传册印制的很精致，规格是8K，折叠成16K，第一页是公司简介，第二页是该产品介绍，底纹是公司的办公楼。丰经理说：“真菌素只作为了解产品，不作重点；重点是红胞素，这是必须要掌握的，以后你主要是推销红胞素。所以你回去一定要认真的看一看，特别是功效和作用一定要背下来。”我把红胞素的宣传册打开，浏览一下里面的功效和作用，不是很多，应该能背得下来。
丰经理说：“你先住在公司，等再招二名医药代表，你们就一同去北州。如果你觉得老是待在宿舍也没意思，没事就到销售部来，多看看多了解。”
对公司是了解的差不多了，现在主要是对产品——红胞素了解的还不是很详细，如果对自己要推销的药品了解不透，怎么能去推销？我反反复复地把红胞素宣传册看了几遍，把功效和作用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熟悉药品还不够，没有推销知识是不行的。推销是一门技术，如何掌握这门技术首先要多学习推销的专业知识。
小镇上有一家书店，我去书店寻找看有没有推销方面的专业书籍。我找到一本《销售秘诀》，该书的第一句话就是：做生意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做成生意，这是成功或失败的唯一标志。此书在推销产品上列举了大量的销售案例，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正是我所需要的。我毫不犹豫地买下，回来几乎足不出户地看了两天。我要充分利用这难得的两天时间尽可能地多掌握一些销售技巧。先学习销售理论，以后再结合销售实践。我把《销售秘诀》从头至尾看了两遍，重要的语句都作了记号，就像当年在学校看教科书一样。我从未系统地学习过营销知识，这本书就是我的营销启蒙，就是我开启成功之路的敲门砖。

第十章 欢 迎 宴 会

在公司等了两天，终于又招到一名医药代表。此人姓戴，名小凤，我仔细打量这位即将和我是同事的姑娘：她二十来岁，明媚的笑容上有着小女生般的单纯，稚气未脱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说话时还有些腼腆。她的普通话说的不是很好，带有一点地方口音。丰经理介绍说她来自湖南，是个湘妹子，今年刚从卫校毕业，还是一张白纸，希望在这张白纸上能写出最美的文字能划出最美的图画。
原来打算准备再招两名医药代表一起去北州，现在只招到一名，可由于时间较紧，就不再等了。以后招到合适的就让她自己去。这次有丰经理亲自带我和小戴一起去北州。
晚上，公司中层以上管理人员聚餐，通知我和戴小凤也参加。我问丰经理为什么聚餐？丰经理说是欢迎你和戴小凤，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我是到吃饭的时候才知道的。
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不多，总共只有九个人，马总也来了。和马总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马总看我没有和这位男子打招呼，对我说：“这是我们公司的林总，你不认识吧？”
我有点尴尬：“对不起，第一次见面，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多多包涵。”
林总笑笑：“没什么，以后不就认识了吗？来，来，坐这儿。”林总让我坐他傍边。
“林总，我还是坐在这边吧！” 我还是不想过去坐。
林总是公司真正的大股东是以后听丰经理说的，他说我们公司有三个股东，林总，马总，还有一个曾总，曾总去外地出差了。三个老板的分工是：林总主要是负责工厂的生产，马总主要是负责华北、东北和西北三个分公司的业务，曾总主要是负责华东、华南和西南三个分公司的业务。三个人分工不分家，曾总也经常去北方，马总也经常去南方。目前北方片区名义上有三个分公司，实际就是三个办事处，南方片区的情况要好些，目前有四个办事处，比北方片区多一个办事处。这七个办事处都是最近一个月成立的，只有本省的两个办事处是原来就有的。新成立的办事处主要目的很明确就是推销红胞素这个产品，这次公司是下了大力气要把红胞素首先在各大城市推开，以点带面，最后在全国开花结果。
林总和马总坐下以后，马总招呼大家坐下。大家都站着，看马总和林总坐下才各自坐下，都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这好像是既定俗成的。吃饭时讲究座位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如果随便乱坐便被认为是不懂礼节。我和戴小凤第一次参加公司的聚餐，不知道自己该坐哪里比较合适，只有等大家都坐下，我们才在靠近门口的座位坐下。

林总看大家都坐下了，叫服务员上菜、斟酒。菜上来了，酒倒好了，大家都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桌子上诱人的菜肴和醇香的美酒，只等着林总说“开席”，可林总却一字一句地开场白：“今天把公司的中层以上管理人员招到一起来聚餐，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丰经理调任北州分公司经理，目前主要负责北州办事处的工作，但公司准备很快就要在其他地方再成立办事处。丰经理不仅负责北州的业务还负责整个华北的所有办事处的业务。华北的业务是我们公司战略规划的重中之重，担子很重呀！但我和马总相信丰经理一定能把华北的业务全面开展起来。我们公司现在的重点是以销售为龙头，任何工作都要为销售服务。我们的口号是一切为了客户。今天的第二个目的是欢迎又有两位新同事加入我们的销售队伍。我们的销售队伍现在在不断地扩大，我和马总商量准备这个月还要招聘医药代表，要让全国的大城市，至少省会城市都有我们公司的办事处。我们现在的红胞素只有冻干粉剂，以后还要做胶囊口服的。我希望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努力，为公司的发展做出贡献，公司发展了，我不会亏待大家的。”大家一齐鼓掌。林总对丰经理说，“你是我们公司第一个分公司的经理，你的担子很重，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要把困难想的多一些，要做出表率给其他分公司看看。怎么样，也表个态吧！”
丰经理站起来表态：“决不辜负林总和马总的信任。为了早日把北州办事处建立起来，我准备明天就出发，早点过去，不仅把北州的业务做起来，还把附近的几个省会城市的业务做起来，用实际行动为公司的发展做出贡献，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林总说丰经理说的很好，又问马总还有什么说的，马总说：“要说的昨天都说过了。没什么说的，大家都急了，开席吧。”
这哪里是吃饭，就是欢送会。这时林总端起酒杯说：“这第一杯酒欢迎两位新来公司。”大家一饮而尽，斟酒；“这第二杯酒是欢送丰经理。”大家又一饮而尽，斟酒；“这第三杯酒是预祝公司蒸蒸日上。”大家再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自由发挥。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去敬林总和马总的酒。我和戴小凤都坐着不动，只是看着这热闹的场面。我已经喝了三杯，脸颊微微发热，觉得不能再喝了，如果喝的失态就不好了，可第一次和大家在一起喝酒，大家都敬两位老板，我不能不敬吧。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敬有点不够礼貌，但要一一敬酒实在是不胜酒力，于是，少斟一点酒，象征性地一杯敬二个，就从林总和马总开始，说自己不能喝酒，就一杯敬两个。丰经理说一杯敬两个是对人不尊敬，不能喝。我把端起的酒杯又放下，不明白怎么敬酒还对人不尊敬？马总看我一脸茫然，解释道：
“你刚来南州，对酒桌上的这些礼仪还不太熟悉。可能还有人也不知道这些礼仪。今天借这个机会，我给大家讲一下商务礼仪。商务礼仪有很多，我今天只讲宴会礼仪，简明扼要地说说。”马总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中国是礼仪之邦，在任何地方都讲究礼仪，你看这个开会有会议礼仪，交往有社交礼仪，各行各业都有礼仪，其实礼仪简单的理解就是会说话，知道怎样待人接物，虽然理解的不一定全面，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在这么多的礼仪中，我认为大家在职场上，商务礼仪最重要，你懂得外交礼仪有用吗？没用。特别是搞供销的，不懂商务礼仪做不成生意，当然有些礼仪大家都知道，但有些细节问题不一定知道。”
又说：“中国人讲究吃，但这个吃的过程也是有讲究的，而且还特别在乎这个吃的礼仪，吃得好，皆大欢喜，往往生意就谈成了；吃得不愉快，即将到手的生意也可能泡汤了。所以这个宴会礼仪太重要了，如果不懂就可能得罪人。刚才小钟敬酒，你可以敬我们其中任何一人，但不能同时敬两人，这就是不懂宴会礼仪。不知者不怪罪，我们不会怪你的，但以后要注意了。因为在宴会上或是酒桌上，通常一人是不能同时敬两人酒的，这样是不礼貌的，但长辈敬晚辈是可以的，领导敬下属是可以的，晚辈敬长辈，下属敬上司是不可以的。听明白了吗？”
“噢，听明白了。” 原来敬酒还有这么多讲究，我尴尬地回答。
“都明白了吗？”马总看其他人没说话，认为是都明白了，继续说他的宴会礼仪，“其实宴会礼仪还有很多，比如座位的位置，在哪里都讲究，我们家乡喝喜酒最讲究座位，分上座下座；点菜也是有讲究的，例如，红喜事是不能上豆腐的；肉丸子要最后上，这里就不细说了；敬酒更是学问太深了，但有一点要注意的就是不能拿起酒杯一句话也不说就一饮而尽，别人会认为你是带着情绪喝酒呢。”马总看大家都不吃不喝听他说礼仪，把个宴会开成了培训会，觉得不能总是这么没玩没了地说下去，就收住话，“这宴会礼仪太多了，就不再详细说了，以后大家有时间多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有好处，到哪儿都能用的上得。”
大家都认为这礼仪太重要了，马总说得太好了。林总说：“刚才进行到哪儿了？继续。”

回到临时客房，回想在酒桌上的点点滴滴，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想和戴小凤聊天：“你是什么时候来南州的？”
戴小凤躺在床上：“过来有一个多星期了。一直住亲戚家里。”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是护理专业，本来认为这个专业找家医院做护士是很容易的。可是到人才市场一看，没有一家医院要的。”戴小凤沮丧地说，“我就天天往人才市场跑，看到这家公司招聘医药代表，也没抱什么希望，就过去问问，没想到他们还同意要我。我想既然找到工作就先干着，于是就过来了。”
戴小凤问我是什么时间来南州的？我说：“来南州有三个多月了，原先在一家民营企业做会计。前两天才到这个公司的。丰经理说让我在这儿先住着，等再招两位一起去北州。这不就把你给等来了。”
“看你年龄好像比我大？”戴小风说。
“肯定比你大，我都快三十了。”我说。
戴小凤惊讶地叫道：“不会吧，你快有三十？看着一点不像。你显得好年轻哦。”
我心想这鬼丫头很会说话，但心里乐滋滋的。
戴小凤问：“你以前做过医药代表？”
我说：“没有，我连销售都没做过，真怕做不好呢。”
“不怕。”戴小凤自信地说，“不就是推销药品吗？有什么难的，别人能干，我们也一定能干。”过了一会，戴小凤又神秘地说，“你知道吗？卖药是要给医生回扣的，就是行贿。”
“回扣，行贿。我怎么没听说。”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药品回扣，“你听谁说的？”
“我在卫校上学的时候就知道药品回扣。我听说所有的药品都有回扣，包括我们平常打吊针用的生理盐水都有回扣。”
“真的？”
“当然真的。我还能骗你？”
在玩具厂做会计要做两套账，现在做医药代表又要面临给医生回扣，这是怎么啦？戴小凤说给回扣是行贿，行贿可是犯法的。我问戴小凤：“你怕不怕？”
“怕什么。”戴小凤不以为然地说，“人家都这么干，我就敢干。法不责众，我可不怕。”
说不怕，那是假的，毕竟行贿也是犯法的事情，弄不好是要倒霉的。但又不想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我自己骗自己地说：“对，不怕，医生受贿都不怕，我们行贿还怕什么。”
戴小凤理也直气壮地说：“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有个朋友走私都敢干，没少赚钱，也没出事。”
“还记得政治经济学里，马克思怎么说的吗？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人们就可以铤而走险；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人们就敢冒着上绞刑架的危险。”我虽然劝戴小凤对药品回扣不用怕，但心里还是有点发怵，可仔细一想相比较我原来在玩具厂做两套账的风险要小多了，那是偷税漏税；这是给医生回扣，要犯法也是医生犯受贿罪，咱们给钱还怕什么。我自欺欺人地说不怕，大胆地干吧！

第十一章 人 在 旅 途

南州火车站广场。丰经理带着我和戴小凤开始进站。我们每人不但要拿着自己的行李还要拎一捆红胞素的宣传资料。
上了车，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这时火车还没开，车厢里显得非常闷热，由于人太多，呼出的二氧化碳气体和汗味混合在一起，很难闻。戴小凤抱怨说：“公司真抠门，连卧铺也舍不得买，这么远的路程让我们乘硬座，真是没有道理。”
丰经理听到戴小凤在抱怨没有卧铺，生气地说：“怎么就你事情多。你知道这个票有多难买吗？昨天晚上你们吃完饭就都回去了，可我还赶到火车站买今天的车票，我为了买票排一个多小时的队，还想买硬卧？差点连硬座都没买到。有座位坐就不错了，你看那么多站着的人连座位票都没有，你怎么还不知足呢。”
戴小凤也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不再说什么。
火车已经开始发车了，随着轮毂和铁轨发出有节奏的碰撞声，火车载着我们的梦想向北州驰去。窗外的城市渐渐远去，这一去不知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不敢想象如果做不好会是什么结局。这几天都没睡好觉，总是在反复地问自己，平时都不愿意和别人多说话，这样的性格能去做销售吗？有人说在人生的路上，每一步都要走好，一旦走错一步再回头就难了。可我不知道前面是阳光大道还是万丈深渊？再一次印证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时一个老太太手里拿着茶杯，踉踉跄跄地在过道上艰难地走着，嘴里还不停地在喊“让一下，让一下。”可是过道上的人好像没听见她的喊声，站着不动。她只能一会左侧身一会右侧身，在挪动身体。为了喝口水，她还得这么艰难的付出。看着这情景，我想什么时候铁路能发展到买票方便，乘车方便，乘客满意就好了。
丰经理把瓜子拿出来请我们吃，闲坐着，嗑瓜子。戴小凤说不吃，吃渴了没水喝。她也许还在为刚才丰经理说了她几句而耿耿于怀。
这时火车上有穿着工作服的乘务员在叫卖报纸、杂志。我买了一份报纸，报纸有八个版面，却有四个版面是广告，这哪里是什么报纸就是广告册，现在的广告真是无孔不入。戴小凤说那卖报纸的别看她穿着工作服，其实就是临时工，只要能赚钱还管它是啥报纸。
我从包里拿出水杯说你们谁个还要水，我去接水。戴小凤说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们艰难地走了两个车厢也没见有开水供应，问乘务员开水在哪儿？乘务员说在9号车厢。我们又继续望前走了两个车厢，终于在9号车厢和10号车厢之间看到有个小锅炉，我们用水杯一人接了一杯水，感觉这水不像是开水，可能是上车时烧开了，现在又凉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有水总比没水好，也许再过一会，就这没开的水可能也没了。
卖盒饭的售货员推着小车过来了，车前面挂个长方形的小牌，牌上写着“盒饭，十元一份。”我和戴小凤跟在小车后面，我们真佩服这推车的服务员，过道上人这么多，她却能推着小车往前走。回头一看后面还跟着一个卖零食、饮料和方便面的售货小车。
丰经理问售货员，方便面多少钱？五块。有开水泡吗？有。丰经理一下买了三份，我们给他钱，他说什么也不要。这是旅途中的第一顿饭，虽然很普通，但大家都很开心，吃的是有说有笑。

吃过饭，热闹的车厢似乎安静了许多，戴小凤突然兴奋地对我说，她要把今天在火车上的感受用诗的形式表现出来。丰经理听到戴小凤要写诗，夸奖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诗人啊！戴小凤说正在构思，待我写好了就念给你们听。丰经理说我和你换个位置，你坐到里面来，慢慢地写。戴小凤真的拿出笔和纸坐到里面开始写起来。为了不影响戴小凤的构思，我们都很少说话了。丰经理到前面看别人下象棋去了，我拿着半张报纸在看。
过了一个多小时，戴小凤说她的诗写好了，我催促她快念给我们听听。我把丰经理叫回来，听戴小凤念她作的诗。只见戴小凤喝口水说，作的不好，大家不要笑。她看我们不做声，又说那我就献丑了。只见她一字一句地念道：
旅 途 遐 想
候车室里人如涌西歪东倒
旅客们匆忙上车汗流如江

列车飞驰傲慢地跨越千山万水
装着不同的梦朝着同一个方向

他乡之客在此尽是萍水相逢
一路海阔天空全是南腔北调

谈物价谈改革谈经济中国腾飞富强
说日本说美国说欧洲有点莫名其妙

广播里吹着东南风转西北风
情侣们目中无人编织爱情网

大学生忘记了味同嚼蜡的课本
趁兴甩开扑克欢笑声溢出窗外

汉界楚河冰融雪化烽火连三月
运筹帷幄志在千里烧掉红塔山

桔子水汽水可口可乐往来如梭
老太太找开水踉跄着魂断蓝桥

想看杂志尽是艳色封面不对味口
买份报纸壹元钱整版是个大广告

车轮滚滚流着汗珠听我在述说
唱一遍再唱一遍让世界充满爱

抑扬顿挫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前后的许多旅客都在朝这边看，不知是谁说了句这女孩人长的漂亮，诗也做的漂亮。丰经理夸奖说你就是我们办事处的才女，我也赞美戴小风的诗做得好。戴小凤没想到大家对她的诗评价这么高，反而觉得不好意思：“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也写不出来。”
我说你不该当医药代表，应该去当诗人，一定能创作出许多更好的作品。戴小凤说写写画画只能当业余爱好，不能拿它当职业。当你没有真正接触这个领域时，你觉得自己还是佼佼者，但一旦深入进去就会发现天外有天，能人多得是。所以首先要寻找一份能解决温饱问题的工作，业余爱好只能是调节生活的润滑剂。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还在讨论着业余爱好和职业需求的关系。我把脸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火车到了哪里了。但我知道人生就像这趟列车只要没到终点就要一直开下去，无论前面是黑暗还是光明都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
夜已经很深了，为了给旅客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车厢里的照明灯关了一半，光线暗淡，嘈杂的声音停止了，大多数旅客都以不同的姿势进入了梦乡。这时乘警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吆喝：“睡觉的给我都睁一只眼，把东西看好了。”我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看我们的行李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我们都是只要醒了就看一下行李，特别是列车上有人下车的时候，更是睁大了眼睛。
经过一夜的行驶，清晨时分，列车到达郑州。跨过郑州大桥，列车进入华北平原，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庄稼，简直就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当列车到达北州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夕阳西下，天边橘红色的晚霞照射着整个天空，这种晚霞行千里的景色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出了站，就听见有人在喊丰经理。我们不约而同地朝声音望去，是个年轻人，身材不高也不低，体型偏瘦，穿着深色的裤子和白色的短袖衫，他快步向我们走来。丰经理介绍说：“这是我们办事处的小岳，叫岳光明。”
“马总来电话，说你们今天到。我就过来接你们。”岳光明说着就帮我和戴小凤拿两捆资料。我们也不客气，这资料太重了，交给小岳拿。
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办事处。办事处在平安路旅馆内，也就是租用旅馆的一个普通间，房间内没有卫生间，只有四张床，其中有两张床铺是空的，没人睡，还有一张办公桌在房间的中间，办公桌上杂乱地放着一些生活用品，房间的前后连着根铁丝，铁丝上挂着衣服和晾着毛巾，整个房间给人一种很凌乱的感觉。
办事处除小岳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叫王子斌，他体型微胖，身材不高，岁数比岳光明要小，也许小三四岁，留着学生常留的发型，穿一件有些发旧的灰白圆领衫，他非常友善地和我们打招呼并自我介绍。我和戴小凤也作了自我介绍。
丰经理看看大家，和蔼地说：“这就是我们办事处现有的人员，以后大家朝夕相处，大家以后都是同事，要精诚团结。在这一点上我们南州办事处的几个人做的都不错。小岳原先是南州办事处的，要把好的传统带过来。”他又说了些激励大家的话，问小岳她们的房间安排了吗？小岳说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隔壁218房。
“你们先到房间洗漱一下，过一会我们出去吃晚饭。”丰经理说。
我们这时候也确实是有点饿了，戴小凤说一天都没好好地吃东西，今晚就好好地搓一顿。丰经理看了戴小凤一眼，说：“吃饭都是AA制，因为这不是吃一顿二顿的，以后几乎天天在一起吃饭。但今天刚到办事处，第一顿饭由我来请大家。”我们一听说经理请客，大家都异常兴奋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218房间同样是普通间，里面有四张单人床和一张老式的办公桌。我把行李放下，又从床下拿出一个塑料脸盆，看了又看觉得还是不放心。戴小凤看我要用这个脸盆，马上提醒我：“这个脸盆你也敢用啊？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我想也是，还是不用了吧。
我从包里拿出毛巾和肥皂去盥洗室，说是盥洗室其实一半是洗漱，墙角还放个烧开水的小锅炉，另一半是卫生间，因为没有脸盆，我先打肥皂洗手再拿毛巾接水洗脸。我洗完脸回头看看卫生间，怎么没有标男女，是共用卫生间？我进去想解个小便，卫生间的门上有插销，这下放心了。
回到房间，我让戴小凤也去洗一下。
床单和被子都是白色的，我仔细看看还蛮干净的。桌子上摆放着电视机，我试着打开电视机，画面还清晰，总得感觉还可以。
戴小凤洗漱回来了，我和她聊起一路上的感受，又聊到办事处，原来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来了两个人，丰经理都没说。我们聊的正欢，丰经理过来说吃饭去，大家一路上都没吃好，早就饿了吧，我们早点去吃。
旅馆里就有食堂，食堂里只有两个人在吃饭。小岳说他们经常来这里吃，服务不行但觉得价格不高，也就凑合着吃。我们坐了一会也没有服务员，戴小凤大声喊叫：“怎么没有服务员呀？”食堂里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破锣嗓子道：“嚷什么嚷， 你认为这是饭店啊，这是食堂。”
我看小戴还想说就劝她别说了，下次不来了。丰经理可能也觉得来北州第一顿饭他请客如果吃的不开心就不好了，他建议我们不在这里吃到外面去吃。小岳说门口不远就有一家小饭馆还可以，我们过去看看。
出旅馆大门往右边走大约三十米就是，我们要了一间雅座，老板把空调打开。明显感到这里的服务比食堂好多了。
丰经理要求每人点一个菜，又说每人一瓶啤酒，戴小凤说一瓶啤酒喝不了。小岳毫不客气地说喝不了剩下的他喝。
上菜，斟酒，吃饭前发表演说好像是公司的传统。丰经理也不例外，端着酒杯对大家说：“北州办事处从现在开始就正式成立了，办事处的主任由我先兼任，以后根据业绩选拔主任，希望大家努力工作；第二点我要强调的是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命运让我们走到一起，我们就要像是一个大家庭，绝不允许有闹矛盾或窝里斗的现象，一旦发现坚决辞退；第三点是今天大家都累了，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开始工作，在工作前，先开个会，我把每个人的医院分配一下。最后，我预祝大家工作顺利，赚钱发财！”最后一句声音洪亮，我们一起鼓掌。
丰经理问我们有什么要说的？我们都说没有了，于是开始喝酒。
吃完饭从饭店出来，大家都准备回宿舍。我和小戴要出去买个洗脸盆，小岳说前面路口往右，大概走一百米就有一个超市。
按照小岳的指点，我们很快来到超市，每人买了洗脸盆就回来了。
这是来北州的第一个夜晚，刚才出去看北州的夜和南州的夜一样的绚丽多彩。我在想这里就是我人生的舞台，这里就是我实现梦想的摇篮。我要在这里大展宏图，实现人生的价值。
从此，我也喜欢上这座美丽的城市。

@海州书生 2020-05-09 21:26:19
写得好，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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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关注。

第十二章 初 遇 大 奇

北州市是华北的一座特大城市，古老的建筑，宽广的街道，数不清的巷子，走不到头的胡同，既有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也有古香古色青砖灰瓦的四合院，堪称是古典风格与现代建筑的完美结合。
这里人杰地灵，众生云云。繁华的城市，热闹的商场，众多的人口，催生着大大小小的医院数不胜数，各种专科医院，综合医院，有一甲的，二甲的，还有三甲的，这医院的等级，我是第一次听说，级别越高，医院的规模越大，技术条件越好。病人也大多数愿意到三甲医院去看病，有些三甲医院的专家都是国内某一领域的顶级专家，要想挂到他们的门诊号那是一号难求。
按照北州市医院的特点，结合办事处现在的情况，丰经理把北州三甲医院做了分配。他再一次强调以后重点是开发红胞素，把红胞素送进医院；业务员只做红胞素，每人先分配三家医院，以后根据具体情况再调整，我分配的是二家地方医院，B医院和H医院，还有一家军队医院——G医院。(各医院名称都用大写字母替代)
丰经理说根据以前的调查，这几家医院在北州都有一定的知名度，而且都有肿瘤科。
各人领到分配的医院之后就开始工作，由于我对医院的进药程序一点也不清楚，更谈不上如何去和医生沟通，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入手。丰经理让我们这几天去医院了解情况，给我们三天的时间把各自医院的药剂科，肿瘤科，其他科室都要了解清楚，并且让我们不要去找科主任和医生。不找科主任又不找医生怎么了解，我纳闷。

我首先来到的是北州市H医院，医院大门的墙上有一块写着“三级甲等医院”的长方形金属牌。进入门诊楼，到挂号处看见墙上贴着许多介绍本医院各科的专家门诊的专家简介，甚至每个专家医生都有彩色照片。我将各个专家都仔细看了一遍，都是副主任医师以上的职称，还有几个是主任医师级的。外科有普外科、肝胆外科、泌尿外科还有胸外科，一个外科就能分成这么多的科室，看来这个医院的规模确实不小。看到肿瘤科的专家了，我把肿瘤科的专家都记下来，并标示哪位是科主任。看完专家简介，我又去二楼门诊转了一圈，又去三楼门诊转了一圈，每个专家门诊的门口都有很多患者在排队。转累了，找个地方坐一下。门诊部有很多为方便就诊病人等候而固定的塑料椅子。
刚坐下一会，就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过来坐在我傍边。小伙子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喝了几口，他瞟了我一眼，喃喃地问：“你是医药代表吧？”我想这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我是医药代表？我狐疑地看看小伙子没有回答他的提问。
小伙子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你不用紧张，我也是医药代表。”
我仔细打量小伙子，看他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戴整齐，背个业务包，神采奕奕显得很精干，看着很靠谱不像坏人，但也确实不像是病人。既然他说自己是医药代表不妨和他聊聊，也许能给我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医药代表的？”
“我不但知道你是医药代表，而且知道你是个新手。”小伙子自豪地说。
这真是奇怪了，我进门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也没有写字，和普通来看病的人没有两样，他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莫非他有什么特殊功能？小伙子见我疑惑，解释道：“我一进门诊大楼就看见你在看专家门诊一览表，而且看了很长时间，如果是来看病的，只对某个科室某个专家感兴趣，不可能把所有的专家都看一遍，而且还把专家记下来。所以我初步判断你是医药代表。果然你看完专家一览表不是去挂号处挂号，而是去了二楼门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不等我回答，小伙子继续说，“你去了二楼转了一圈又去了三楼转了一圈，这时候我已经断定你肯定是医药代表了，而且对这家医院还不熟悉。”我觉得这个不速之客好厉害，但他盯着我干嘛？我怎么就没有觉察到有人在注意自己呢？看来这个人是老手，做医药代表很长时间了，以后可以向他请教。但对他的情况还是不了解，还是不放心：“你真的也是医药代表？”小伙子为自己的正确判断而高兴，为了打消我的疑虑，他从包里拿出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名片上写的清楚是一家中外合资的制药公司，小伙子的名字是冯大奇。我说：“不好意思，我叫钟华丽，刚开始做业务，还没准备名片。”
“没关系，”冯大奇说着把手伸过来，“我们交个朋友。”
我略显迟疑地还是和他握了手。这是我和冯大奇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从此之后我和这个男人结下了不解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