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无伤

“老者可知为何夕月体内流着烛阴的血?”眼见老者隐了两人的对话,他便不再遮遮掩掩。
“答案,一直在你心里。”说罢,老者便不再与他多言。转身朝北鸿走去。
“前事已为尘。如今天神族与阿须伦族尘为尘,土为土,何苦再劳神。两军开战,六界皆伤。”
北鸿知其慈悲,但自古以来,他阿须伦族不争不抢。奈何依旧为人所利用,落得千古骂名。父亲更是落得遗憾终其此生。他何谈忍让。
“老者此次前来,可是知那天宫娘娘所在?”北鸿急问。心中怒气无处释放,若能杀了她,也可平复一丝一毫。
“她就在那昆仑山。”老者指尖沾了茶水,在方桌上画了一片山路。把仙洞的位置,清清楚楚地告知两人。
此行任务已完成,老者便抬手告辞。
北鸿与腾蛇出门相送。那开明兽趴在地上打着哈欠,而夕月斜靠在它的后背上睡着了。那脸庞不知是因刚刚玩乐而嫣红,还是那太阳烘烤的。北鸿想抱起她,好叫老者带开明兽离开。
老者却摆了摆手,冲着开明兽说道:“你想留下罢。”
开明兽转头望了望夕月,轻轻点了头。

※※※

一觉醒来,周遭已空空。静谧的夜色之中,诺大个庭院里,仅剩她与开明兽。方桌上的双鲤鱼信笺写着:等我。
夕月内心不安,转头对开明兽说:“他们可是去找那天宫娘娘了?”
开明兽上下晃动了毛茸茸的头。
“那我若赶去,能帮上忙吗?”夕月有些犹豫。
开明兽巨大的身体绕着她,四下看了看,然后晃了晃脑袋。
“那我们便躲远一点,观察看看。若无事我们就回来。万一……万一有事,我们兴许帮得上。”说着跃身骑上开明兽。
开明兽见她去意已决,便踩踏夜风,一路直奔那昆仑仙山而去。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08 11:02:15 +0800 CST  
炫光耀紫气,心动卷浮烟。
夕月藏身于树后,小心地看着仙洞口剑拔弩张的几个人。
扶风护着他的母亲,而北鸿与腾蛇立于他们对面。
“佛祖并未要灭我母神,你怎可如此兵戎相见。”扶风眼见面前的北鸿面露杀意,不自觉握紧手中的金乌剑。
北鸿冷笑一声,眯起凤眼,薄唇轻抿:“我以为佛祖既然派我来了结此事,便是知我杀伐果决。”
女神曦拉住扶风刚要举剑抵抗的手:“我儿不必担心,要取我性命,没那么容易。”
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六角形盒子。将此盒子往空中投掷,汲取月光,佐以口中喃喃而出的法咒。盒子在空中裂开。响绝天地的吼声,让整座昆仑山都不停震颤。
众人往那吼声处看去,五条神龙自空中盘旋。
腾蛇惊呼:“五龙台!”
五龙台是天神族的法宝,外面看上去就是个精致些的盒子,内里却居住着五条神龙。此中的五条神龙,头上各长有两只角。五种颜色,五种不同的神力。五龙纠缠,则可震慑元神。
五龙台一向由天帝保管。女神曦下界之时,私自夹带了出来。
神龙受咒语驱动,不停攻击北鸿与腾蛇。
腾蛇不是对手,只得连连后退。
北鸿那好斗的脾性,见了此景,却是丝毫不担心,反而有些跃跃欲试。魉皇刀亦兴奋的绽放出妖紫色的光,一身杀意。
扶风眼见母后祭出五龙台,一时间放下心来。就算他是阿须伦王,也不可能连灭五龙。想起早前万神殿上的对话。若是能借此机会在人间杀了他。得此功绩,天神的帝位定是他的。如此一想,扶风便双眼紧盯正在大战五龙的北鸿,准备寻个良机一剑结果了他。

夕月望着龙群中麓战的北鸿,心里揪紧一般。
“怎么办,他不可能战胜五条龙。”这一心急,她竟忘了隐藏自身气息。只那恍惚的一瞬,女神曦便感知到了她。
得了她的命令,一条黑色神龙直奔夕月所在而去。
开明兽青蓝色的双眸,警觉地盯着那一团黑色的云雾。眼见黑龙直奔他们而来,开明兽护主心切,猛地蹿了出去。谁知这黑龙虽身型巨大,行动却是十分矫捷。一个反转,愣是让开明兽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龙铁银色的玄铁利爪刺向夕月。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夕月愣在原地,本打算发力做好防御的手心,僵在半空。纤弱的身子躲也没躲一下。玄铁利爪刺进皮肉的一瞬,她被人圈在怀里面,摔倒在地。
她肩膀被划开一小段伤口。眼前白衣少年的背部却是血肉外翻,肉眼可见森森白骨。
“扶风!”夕月翻身护住扶风,防止黑龙再一次进攻。
谁知黑龙却没再靠近,嗅了嗅空气里的血腥气味,鼓翼翻高飞,攀云心踊跃。
北鸿远望夕月,不知受伤没受伤,心内焦急又愤恨。举起魉皇刀,割破自己的掌心。鲜血顺着掌间纹路,尽数撒向刀身。
那血瞬间被吸进刀内,紫褐色光变为红褐色,似有了心跳一般,一晃一晃。
北鸿提刀直冲进云霄。飞腾观紫薇,兵刃斗太虚。神龙虽可布施法力,奈何赶不上刀刃的速度。生生被逼至山巅处。
五条龙捻成一股,迅速攀成一圈。一时间天地震颤,众人只觉头痛欲裂,元神似被拉扯出仙体,于九霄云外散逛了一下,又被外力推了回来。
“不好。月儿,快扶我回母后身边。”扶风看见那五条神龙依次逃回五龙台之中。那北鸿下一步定要直取他母后的性命。
夕月唤来开明兽,扶他坐上去,而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果然,北鸿眼见五龙逃脱。便直接举刀劈向女神曦。
女神曦早有所防备。奈何二者战力相距甚远。虽摆好了防御的阵法,去接下这一刀。却依旧伤了气脉,吐出一滩心血。
“住手!”扶风从开明兽背上跌落下来,满身的鲜血,沾了一地。
夕月赶紧跟下来。她不是不恨扶风娘的所作所为。可万年间听得多了,便知扶风对自己母后的眷念。若她殒命于扶风眼前。扶风此生便也终结在此刻了。
且扶风是为了救自己才受重伤,若因此没能护他母后周全。这情便是再也还不起。
北鸿望着眼前血肉模糊,仍极力护着自己母亲的扶风。不知怎的,竟有一些零星的回忆闪过。他用力扯过夕月,把她交给身后的腾蛇。
而后他在女神曦的四周画了障界:“此为死障。只要离开,必死无疑。我这就去佛祖那里。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随后他用法力替夕月愈合了那处小伤口:“我希望保护你的是我。此次,我便替你还了这人情。”
说罢,拂袖离去,背影孤绝。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09 11:23:36 +0800 CST  
我的微博可以看得快一些。Alina黑羊。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09 16:07:18 +0800 CST  

十二

蹲在地上,攫取清泉。夕月想到北鸿离去时的背影,晕染着一丝悲伤和软弱。心里难过,她手上抓乱了发丝。
她又做了错事。
本以为这夜里自己十分乖巧稳重,却害得扶风受伤,北北……
“不对啊。扶风受了伤都没说我一句。他凭什么一脸不高兴。”往水里扔一把石子,看了眼趴在身边的开明兽,想从它这里寻找些支持。
谁知开明兽竟伸出肥硕的爪子捂住耳朵,似是嫌弃她唠叨一般。神情和那北北一般无二。
夕月推了推它的身子:“你站起来让我看看,定是一只公的。你们公的都一般小气、没耐性。”
此话一出,吓得开明兽趴在地上连连往后挪动。就像只炸了毛的大虫。

※※※

扶风侧脸看着在自己背后小心擦拭的夕月。血水染红了她的衣袖。她紧咬着下唇,有一些紧张。虽一直动作轻柔小心。可奈何伤口太深,无法直接以法力修复。她便学着人间的方法,以沸水擦拭后,涂抹草药。
扶风一言不发,连一声轻哼也没有。只偶尔看看她,似这般便无所求了。
“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唤来天界的医官?”又一次因涂抹草药而不小心触动了伤口,夕月因实在受不了此种触目惊心而发问。
扶风轻笑出声。可这笑声里满含无奈:“我怎能唤来医官,让天界各方势力知我无能。”
“你为了救我才受伤,怎算无能?”夕月急道。
“月儿,我虽为天界皇子,父母两全。却不如那形单影只的北鸿过的逍遥。他会成王,这天地间无人能阻。我却一路注定步步荆棘。”望向窗外被困于死障之中的母后,他终于明白,什么权势富贵,都不如一身无人能及的神力来得安心。
夕月并不能完全明白他话中深意,只知此刻除了自己,再无人能帮忙一二。只好坐下继续帮他敷药。
“月儿,你能原谅我吗?此番人间种种,非我所愿。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和你在佛祖净地。”
夕月皱了皱眉头:“废什么话。我几时怨过你。要说怨你,也是怨你不该瞒我。我们自幼一起长大。虽我那时还不是什么完整的人身。彼此也是看着从稚嫩到如今。一直有商有量。”她不怨他。但她气。虽她一向没什么好主意。但如此大是大非,她定让他亲自劝降他那母后。也免了如今进退维谷的境地。
扶风安下心来,原本他就有些怕。她若知他曾有意欺骗,会不会心生隔阂,再不理他。原本他手中筹码便少得可怜。既无法确定可成王,与那北鸿分庭抗礼。亦不知她与那北鸿相伴多日,可否已生情愫。
“初到太虚宫,我便看见了你。灼灼燃香,不可直视。谁知你却主动问了我,你可还记得你问了什么?”只要在她身边,嘴角的笑便总隐隐浮现。
“小子,你喜欢吃什么?我会七十二类,二百一十六道佳肴。”似背书般说道。万年已过,她依旧只会变出这些。
“我随时间流逝而成长,你却还是软绵绵的人形,没法走,没法跑。我便在心里发誓,如果你此生就是如此,那我便是你的腿。”在他心里夕月从来都不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那身体里的灵魂,才是一生所爱。
夕月叹了口气,望着手心的鲜血。虽她如今已为人形,却一再做错事,连累身旁人。想当初她初来人间,还以为自己可以叱咤一方,降妖除魔,仙侠附体。
事与愿违。
她觉得自己该回太虚宫,重做回一柄灯芯才好。
正如此这般想着,便感受到从远处冲过来的怒气:“谁让你给他治伤的。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夕月瞪着这不解风情的男人,刚回来就往她头顶浇了盆凉水,她若不是尚有事要办,想必早就被此话噎得丧气了。
北鸿拉开她的手,身子隔在夕月与扶风中间。愣是让夕月看不见他。
“北北,你干什么?我还没涂完呢。”夕月着急,不知他是何意。毕竟阿须伦族喜怒无常。
“就你那点草药管什么用。你出去。我来。”北鸿一边往外推着她,一边挡住她的视线。
夕月不满的推搡着他,想再回去。
扶风见状说道:“月儿,你出去罢。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说,夕月便任由北鸿推她出门。
北鸿返回来,一脸阴沉:“月儿?我才离开多一会儿,就如此亲密?”
扶风淡淡说道:“万年间,一向如此。”
北鸿合掌发力,不一会儿那伤口便有愈合的迹象。
扶风有些讶异,本想着他会让他多吃些苦头。却真如他所承诺,治好了他的伤。
“此次你救了夕月,她无以为报。我却可以帮她报答你。你只记得,她不欠你什么了。”北鸿站起身准备走出去。
“我母后如何?”扶风穿上沾满血的外衫,仙法一浮,衣襟便崭新如初,洁白如月。似早前的狼狈不过一梦。
“出死障便会废其神力,由你带回天界,幽禁看守。”搁下此言,北鸿再不回头。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0 10:55:59 +0800 CST  
扶风陪同母后回到天界时,恰逢天帝侧妃瑶池宴饮十方宾客。天帝口谕:天后德不配位,幽禁隐沦殿,此生不得踏出殿门半步。
他们步入隐沦殿时,脚步轻踏,便激起一室灰尘。
“岂有此理。就算幽禁母后,却并未夺去天后尊位,怎可如此轻怠。”扶风早知天宫势利者众多,却不想欺负到母后头上来。就算如今母后式微,好歹他还是嫡皇子。这么着急便要连他一并看轻。
“轻怠?”女神曦冷笑了下:“他们何曾轻怠于我。如今我不过是个废后,天界罪人。此等规格,还算高看了我。”
扶风眼见母后坐在陋椅之上,心痛如绞:“母后切勿妄自菲薄。母后之错,自有前尘因由。”
说着用法术将殿内清理干净,再将陈设一一添置妥当。
女神曦抬手唤他坐下:“此番回宫,你可有打算?”
扶风看了看母后:“何种打算?”
女神曦叹了口气:“我本想留你在人间,闲云野鹤也就罢了。如今你还是回了天界。可有把握夺得帝位?”
扶风听得帝位两个字,微露震惊之神色:“儿臣并未想过。”
“糊涂!”女神曦面露愠色:“你可知我若是那贪恋权利之人,哪会下界人间。让你夺得帝位,不过是想保你性命。”
“请母后明示。”扶风自诩天界皇子,就算不登帝位,亦无人敢造次。不知母后何出此言。
“你活着,有些人仅有一半的机会。你死了呢?”女神曦自怀中掏出一枚丹药。
“母后何意?”看着母后放在自己手心之中的丹药丸,扶风已了然,却还是想问上一问。
“全凭你自己打算。你是天界皇子,要明白,从你降生的那一刻起,你的命便是和帝位系在一起的。”
女神曦在殿中踱步,望了望窗外森森月色。这隐沦殿建立之初,便是为了有罪之人所设立。一天中只见月色,不见艳阳。被囚之人此生在隐暗之中沉沦。想她万年前初入万神殿,风情万种,单纯灵动,不理纷争,一心只爱一人。如今,那一人饮酒作乐,妾室作陪。世人知她弃了这天宫,却不知她并未弃了他。
“我儿那日舍命救的女子,可是你心中所爱?”一代深情已逝,她不忍自己的儿子再纵情苦海。
想起夕月,扶风苦笑:“是。”
“若你爱她,便以整个天界去迎娶她。没有手中的权利,你连保命都难,何谈情爱。”她不知扶风作何打算,只能言尽于此。
身心疲倦,无力多言。
“母后好生休息。儿臣会挑选得力之人,前来服侍。”说罢起身告退。
“等等。”
女神曦靠近扶风身边,拿出他腰间的金乌剑,在他讶异的神色之中,斩断一缕青丝。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1 00:42:04 +0800 CST  

夜凉淡如水,相见太匆匆。
天帝崇明凝视手上的一缕青丝。她割青丝,他已白发。
“你母后可曾说什么?”天帝发问。
“并未。”扶风见父王并未再多说什么,暗自松了口气。此番人间与那北鸿争斗,他毕竟是输了。
“从明天起,去经书阁找殊藏神,他会教你宫中事务。”
“是。”此后,他便长留天界。不知何时才能得空去见她。
思及此,心怅然。

酒香扑鼻处,疑是多情人。纤纤素手端来玉石酒壶。
半柱香之前,夕月看见在屋外徘徊不定的方至,她便小心问候。谁知方至见了她,便哀求道:“夕月姑娘,王要饮酒。可否请你帮忙送进去?”
夕月不解:“北鸿说他被叫做不酒神,怎的又要饮酒?”
方至惴惴不安道:“自那昆仑山回来后,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不,现下又要了一壶酒。”
夕月不忍见他为难,素齿朱唇叹了口气:“方至兄给我罢,我送进去。”
方至大喜,赶忙把酒壶递给她,而后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夕月姑娘放下酒壶后离开就好。王……王喝了酒脾气会不太好。”
方至说的委婉,此话却勾起夕月的回忆,左臂伤痕处隐隐幻疼。

翩翩少年,独坐于烛火旁。俊美的脸上,荡漾出愁情。
轻抬凤眼望见烛火后面摇曳生姿的桃花玉面,他一时出神。夕月款款而至,放下酒壶,替他斟满美酒。而后端坐在他对面。两人都未多言,他饮酒,她斟酒。
夜已半逝。月色偶尔偷瞄室内,又匆匆逃开。
“此次五龙台摄了我元神片刻。”北鸿说道。
“可有哪里受了伤?”夕月眼见他周身无恙,许是有些内伤。
北鸿娓娓道来:“自我年少时,便不知生母丝毫的消息。父王不说,历史亦无迹可查。可每每我醉酒后,见一女子,时而粗布麻衣,时而仙姿玉色。我本没想明白此为何人。”
仰头饮尽杯中酒:“此次元神被撕扯离体。却把我消散的记忆,带回零星。那女子,便是我的母亲。”
夕月倒是没想过梦中女子竟是北鸿的母亲,想起过往心中的酸意,登时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有何打算?”夕月想着他定是会探出个究竟。
果不其然,北鸿摇晃着身子靠在窗边,幽幽说道:“我生母是人族,万年已过,许是已入轮回。我要去那冥界查探一番。也算圆我心中一憾事。”
夕月站起身,立于北鸿身侧,双眸顾盼生辉:“人间的月色,六界难寻。”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2 01:07:17 +0800 CST  
十三

通往冥界的路,从来没有坦途。周遭布满烟尘浊气,往来可见鬼差押送怨鬼新魂。
夕月摸了摸自己面颊上沾染的尘灰,原来那尽是人间的怨。她想起了四个字——尘埃落定。天界往往一片空灵,自幼起她时常闻到扶风身上轻灵之香气,周身片尘不染。反观此处,是另一番景象。她任由北鸿宽厚的手掌拉着她前行,替她遮了冥界的妖风。此时只有他们两个。彼时那腾蛇想与他们两人共赴冥界。北鸿却是替他寻了个人间的小差事,打发了。想起腾蛇愤愤不平的样子,夕月有些想发笑。奈何周遭气氛过于压抑,愣是忍住了。
复行数里,寻着一条独辟出的石板路,走到了一处神殿入口。门口兵将看见他们两人,下跪行礼:“王!”
北鸿点了点头,拉着她走进殿前气势恢宏的紫铜大门。往来阿须伦族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偷瞄北鸿拉着夕月的手。夕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拉回自己的手。却引来北鸿不满的目光。
“你可知我合族上下多少人?拉着手便不用一一解释了。”北鸿的声音隐隐飘过来。
“解释……什么?”夕月小声问道。
北鸿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凤眼中汪着清泉:“解释你是我的。”
说罢也不管夕月红到耳根的面色,心情大好的阔步前行。
步行至殿内长廊之中,虽满眼不见奢华,却看得出其布置的用心。石柱之上雕刻着亦正亦邪的神像。那正是阿须伦族的象征。复行数十米,可见白玉桥,再接四角楼阁。
楼上题有“玄冥殿”三个大字。
门口侍奉的侍女,看见北鸿回来,瞬时忙碌起来。端茶倒水,烹煮宴食。
众人似有某种默契一般,没人问下夕月是何许人也,也没人胆敢有所迟疑。对待她很是恭敬。毕竟从没人得到过阿须伦王此种待遇。
“我自己来吧。”夕月眼见北鸿用银筷夹起精致的点心,想要喂她。她赶紧接过来自己吃下。好吃是好吃,可平白得了此种厚待,让她无法放松下来享用。
不知是不是因为回到自己的地盘,北鸿放肆得很。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他招了招手,一名面容姣好的侍婢轻步走来。
“王有何吩咐。”
“从今天起,便由你侍候夕月姑娘。她夜里喜静,白日里……嗜睡。你日后便知。殿内事,少与殿外人言。”他补充道。
“诺。”紧接着朝向夕月一拜:“夕月姑娘唤我赤桃便好,有何事尽可吩咐。”
夕月赶忙扶起她:“不用这样多礼数,我日后许还会给你添麻烦。”
想起在人间之时,她便没少拖累方至兄,此时她便再不愿受这样大礼。
赤桃识相地退下,徒留殿内清净。
“你怎么了?”眼见夕月这夜里少有的面带怒意,北鸿好奇地凝视着她。
面前人褪尽铅华见天真。
“我夜里喜静不假,可白昼时分嗜睡,便是你对我全部的评价吗?我就没些优点可与人说?”
虽他所言不假,但听他说来,夕月心里不是滋味。想她也曾帮过他的忙,辅佐左右。不过仔细想来,又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帮过他。
他不言,只放下碗筷,端视她。
她被人看得不自在:“你看什么呢?”
粉颈染红,含娇细语。
“我只是在想,若有一天你这昼夜两极的毛病解了,该是个什么模样呢?”他觉着定是此时这柔情似水的模样。又或者比此时更有些情趣。
夕月笑道:“许是个母夜叉也不可知。”
“那可巧了,本王专治母夜叉。”北鸿挑眉,捉了她的手,放在胸前。
她想了想:“那我若是有一天变成个夜叉蛇怪,你如何?”
他玩笑道:“那我自是离你远远的。”
夕月扇了扇睫毛:“这书里写的不假,男人的心多是经不起问询。问得多了,情话也成了圆不了的谎言。”
北鸿听闻此言,拿起她一缕青丝把玩:“我阿须伦族男子多貌丑,若我亦如此,那你如何?”
夕月想也没想便答道:“自是不管你俊朗或貌丑,都爱你不变。”
此言一出,北鸿侧身便将她拥入怀里。盈盈凤眼,灼灼清眸,盯着怀里的夕月。
“此话当真?”
夕月被他此举惊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屋内花香飘渺,帘纱轻动,月色枕红颜。夕月没回答,他亦没追问。
片刻过后,桃花荡腮红,夕月从他怀里离开:“我有些乏了。不知我的寝殿在何处?”
北鸿露齿一笑:“我诺大个玄冥殿还容不下你一个小姑娘?”
夕月四下看了看,此殿内的确空旷,空旷到有些冷清。可殿内轻纱幔帐之中,仅放置了一张雕花大床。
“我夜里多无睡意,大抵坐这里休息片刻便好。”夕月攒了下裙摆,颔首端坐。
北鸿皱眉道:“你是不是又去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夕月闻此言,一时心虚,她确是经过一番“研究”,懂得了些男女情爱之事。之前对此还颇为用功。所以此时屋内一男人,一张雕花床,一阵清风徐来,心内就徒生涟漪。
“本王也无睡意,也许此后我同你一样,白昼时分再入眠便好。”他拉起夕月,直奔那帘幔而去。
夕月的后背触到柔软的被褥时,她脑中便想着自己该作何表情,是笑是惧,还是深情。一时僵在榻上。半晌她将唇凑近他的。北鸿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雪肤花貌,无奈又好笑的伸出手,揽住她的肩。将头埋在她的身侧,细嗅香甜。
刚想说点什么,夕月竟发出细碎轻柔的鼾声。
北鸿抚上她的淡眉:“最后,倒是留我无眠。”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3 01:55:28 +0800 CST  
今天更长一些。明天开始三天,都是短篇幅更。介意的可以三天后一起看。爱你们。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3 01:56:58 +0800 CST  
她竟睡着了。
想起自己昨夜主动索吻,还睡着了,夕月只觉自己丢人丢到家了。此时身旁空荡荡的,床褥已凉,可知北鸿已离开多时。
帘帐外赤桃伫立一侧,等候侍奉她起身。她却想着能赖一时便是一时。若不是殿外声势浩大的动静,估计她会躺回去直接睡到月出。
“听说王回来了?”虽这雕花大床距离殿门并不近,但那清喉九转,还是传进夕月的耳中。
话音未落,殿门大开。守门的兵将一脸为难地站在门边,一时间拦也不是,不拦又无法尽责。
夕月冷冷地看向门外。来人为一女子。夭桃浓李,艳色无双。云髻芳芳,举步袅袅。
若不是此刻来人脸上的愠色,夕月还真想称赞她一番。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睡王上的床榻。”来者怒气冲冲,若不是多少顾及脸面,她怕是要把夕月揪出来。
夕月打了个哈欠,侧枕手臂,杏目瞧着对方。
“谁是王?你是说北北吗?昨夜他非得把我拉上来,也不问问我允或不允。”说完整理下衣襟,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帐外女子听闻此言,自腰间抽出软鞭,直向夕月劈去。夕月没料到此人竟会出手。心里想着,自己白昼也就嘴巴厉害些,实际上当真无用。若是佛祖赐她一身和这脾性相匹配的身手,该有多好。
还没等她躲上一躲,由殿外飞至身前一抹气刃,打得那长鞭脱了手。女子回首怒视,待看清来人,便换了副灿若骄阳的笑意,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王!”说着话,还娇怯妩媚的上前行礼。
“北北!”夕月学着女子令人作呕的语调叫道。
此言一出,惹得殿中众人侧目。北鸿快步走向夕月,这段时间的经验便是,若夕月开始演戏,不配合,难逃一死。
果不其然,北鸿刚一坐下,夕月纤细的藕臂便攀上他的脖颈。
“北北,幸亏你来了。我差点就死了。”说罢挑衅地看向不远处气得冒烟的女子。
夸张。北鸿想说这两个字,又生生咽下去了。
不过骊珠此举却是越界。往常不是不知她对自己的心思。但她一直很懂分寸。又是难得的将才。不仅身手了得,又懂得治理之道。他便也没拂了她的面子。
如今,竟强行入殿,又要出手伤人。终归是要提点些。
“骊珠,你非传入殿。可有何解释?”
听见北鸿如此说,骊珠脸上变了颜色。往日她凭借生的貌美无双,又为一族之将,自认与王般配。常常以未来王后自居。王亦没多说什么。可为了这个无名之辈,竟于众人面前质问自己。她登时觉得若再不示弱,恐惹王厌烦。
“请王恕罪。属下听闻王已回宫,一时情急。与姑娘又生误会,才至如此。”
北鸿被夕月禁锢得脖颈生疼,强忍着说:“罢了,你先退下。”
骊珠带着侍从依次退出玄冥殿。
“将军,此事就这么算了?她算个什么东西!”侍从一脸阴狠道。
骊珠在心里恨恨道:算了?怎么可能!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4 07:30:38 +0800 CST  
想提前看完一章的,请前往我的微博:Alina黑羊。谢谢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4 13:07:05 +0800 CST  
赤桃端来洗脸的清水,心下琢磨着:可得好生侍候。这夕月姑娘昨夜看上去恬静又怯懦,不想还有两副面孔。那骊珠将军往日里飞扬跋扈惯了,却也着了她的道。
“那叫骊珠的是何人?”夕月胡乱洗了脸,简单擦拭下,问道。北北有军中事务要处理,刚刚还没说上话便离开了。
“她便是鬼阿须伦的骊珠将军。”
“将军?”想起那方至兄为人阿须伦将军。两人可是同级。
“姑娘许是不知。阿须伦族全族为军。就算是我们这些侍婢,也为军中选调。所以鬼阿须伦的管事之人,便为将军一职。”
“这北北真是没见识。”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承认,不选那骊珠,难道选她这种总惹事的当将军吗。
心里忿忿然,路过铜镜时,照了照,竟惊得自己半晌没认出镜中人来。
“这大妈是谁啊。”
赤桃忍住笑意:“姑娘多虑了。天生丽质,凡尘难掩。”
这不是丢佛祖的脸吗。近日来奔波劳顿,愣是把她折磨到这般田地。本以为这游历和游玩取异曲同工之意。谁知一路上受伤、惊惧,让她不过万年的年纪,生生便觉得自己老了。
“快……快去给我找点能让我返老还童的草药,我要敷它个三天三夜。”
虽说返老还童此词有些夸张,但赤桃见夕月似真着急了,便脚步匆匆出了殿门去寻个妙方。
夕月在殿内等得厌烦,打算出门转转。谁知刚出殿走了一会儿便迷了路。她白昼易乏力,腿脚不听使唤。
“要是有个什么东西能驮着我溜达溜达该有多好。”啊。夕月赶紧抖了抖衣袖。
从衣袖中跌落在地一银色珠子。夕月念了戒灵咒。随着咒音,银色珠子长了毛,又伸出四肢,躯体涨大。
“对不起对不起,把你给忘了。”夕月一路赔着不是,说着好话,几番想跃上开明兽的后背。谁知它总是轻巧的躲开。昂着头,也不看她。
就知道会这样!
夕月扯了扯裙摆,坐在地上。指点土沙,沙中腾然而起一方桌。再比划一番,原本空空如也的桌上,便备好好肉好菜的吃食。香气袅袅,直钻进开明兽的鼻子。诱得它趴下来,大快朵颐,身后九尾不自觉地摇摆起来。
“不许再生气咯。”说完摸了摸开明兽柔软的头顶。
开明兽食量惊人,又嘴馋。性子和夕月一般无二。不过这吃饭的样子真的有碍观瞻,吧唧嘴的声音也巨大。夕月感受到周遭注视的目光,也难得觉得不好意思。
原来此处便是比武场,场中阿须伦族人正在试炼,场外一人一兽坐地开餐。还吃得这般招摇。
夕月推了推开明兽:“差不多吃饱就行。又不是不给你吃。走走走。”
开明兽恋恋不舍站起身,背上驮着夕月优哉游哉地离开此处。
夕月没看见那比武场台上中心处,北鸿正捂着额头,无奈地看着她。眼底却溢满了宠溺。而此种宠溺,妒得身旁的骊珠,脸色阴沉。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5 02:05:38 +0800 CST  
返回玄冥殿时,赤桃已等候在殿内多时。眼见如此巨兽,惊惧地躲在一旁。
夕月一跃而下:“无妨无妨。它乖得很。”似是不给夕月面子,开明兽眯着青蓝色的眼睛,凑近赤桃面前,吓得赤桃一动也不敢动。
随即又呲牙咧嘴地笑了笑,也算示好。夕月却觉得它不如不笑。
轻咳了声:“我的药草呢?”
赤桃到底是玄冥殿的人,很快冷静下来,转身端上一盆黏糊糊的药草膏。
“此为阿须伦族医师的方子,请姑娘试试。”赤桃帮夕月摆了个舒服得姿势。再将那药草敷在夕月脸上。开明兽凑近闻了闻,一脸厌弃的表情,转身在殿内一角落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呼呼睡去。
“夕月姑娘,我去准备今晚的宴食。请切记半柱香时间便需将此药草洗净,断不可睡过去。”说罢指了指床边早已备好的一盆清水。
夕月嘴巴也敷上了药草,只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赤桃见她点头,作了个揖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玄冥殿。
半柱香……是多久啊?
她环顾了四周,也没见着半柱香。
怕是要很久罢。
殿内开明兽呼吸均匀地打着鼾,夕月觉着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也跟着沉沉入眠。

北鸿从比武场回来时,已月上枝头。以往岁月里空寂的玄冥殿中,热闹异常。夕月与开明兽的呼声,此起彼伏,互不相让。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势头。身后随之而来的赤桃,听见呼声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待她随北鸿入殿,看清眼前景象之时。
“王……夕月姑娘脸上还敷着药草膏……”
北鸿听罢,走近帘帐内,推了推夕月。
夕月迷蒙地睁开眼,想张口唤一句北鸿。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好似粘在了一起。她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见北鸿忍俊不禁的样子,想来也不会太严重。
赤桃把端来的宴食放在一边。走过来帮忙。
“姑娘……这……这药草膏硬了。许是得费一般功夫才能取下来。你要是觉着疼就摇摇头。”说罢就赶紧用湿手帕帮她一边擦拭,一边往下取那紧紧攀附在夕月脸上的硬物。
夕月本还没明白什么硬了。什么疼。此时那赤桃动了手她才明白。也明白为何赤桃走时嘱咐千万不可睡着。
耐着疼,看着心里的懊恼,再伴随着北鸿忍不住的笑声。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结束。本想着定要看看自己是否变美了。那赤桃却总挡着,不让她凑近铜镜。
直到北鸿摆了摆手:“无妨。”
这赤桃才终于侧身在一旁。
“我的脸……怎么绿了!”此声惊动了好梦的开明兽。
开明兽一睁眼便看见一绿脸妖怪,登时张开大嘴怒吼一声,便要扑过去。北鸿推了个屏障过去阻了它。
“那是夕月。”
听闻此言,开明兽不解地动了动鼻子,还真闻出了夕月的味道。一时间略显尴尬。
“我怎么见人啊……”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6 03:07:25 +0800 CST  
最近校对有些粗糙了……请见谅。看着心里的懊恼这句话,真是……败文品了。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6 14:12:15 +0800 CST  

十四

北鸿觉着这绿脸还是和白昼时分的夕月更般配,夜里多少有些骇人。若是碰上她柔情似水的举止,更有些格格不入。想到三天之后才能重回她往日的样子,北鸿心里多少有些打怵。那开明兽倒是聪明,自己去外面清净的地方睡觉去了。而他此时若离开,又怕白昼时分的她找来作闹,害他丢了为王的脸面。思前想后,决定一切如常。昨夜怎么过得,今夜一般就好。
可当两人躺在床上时,夕月总是面对这他。他就盯着她的眼睛,毕竟那是她全脸唯一一处不绿的地方。
“你准备何时去那冥府,问个究竟?”夕月好奇道。
“明日。本来我今日就想过去,但无奈离开族内太久,事务缠身,根本就没功夫。”北鸿有些怅然。
夕月想起扶风所言,北鸿注定成王,而他却辛苦得多。可跟随在北鸿身边,她却觉着,成了王又如何,倒不如她每天这种没有帝王位需要继承的人,来得自在。
“一定要……当王吗?”夕月问得小心。
北鸿咬了下牙:“一定要当。”
夕月想着,若他不是王该有多好。有朝一日,无事一身轻,坐看云卷云舒,弦月起落。
北鸿看她陷入沉思,解释道:“我不似天神族,有两位皇子可照应。我孤身一人,合族上下,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不管为了什么,我都不能离开,必须承担。”
不管为了什么……那便是尽管说着喜欢,若她挡了路,也会选择放弃。想到这里,她觉得心口处绞着疼。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别犯大错。不然,只会被丢弃。
北鸿看着夕月坐起身,下了床塌。他伸手抓住她,带回榻上。
“你怎的都不听我说完?我虽为王,身上有众多责任。但我此生定不负你。我为王,你必为后。”他觉得与其看她离去的背影,还不如看她怪异的绿脸更舒服。
夕月看他说得真诚,凤眼一刻也不离开她,倒把她看得不好意思。
“我……不想当什么王后。”夕月觉得心里所感所想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北鸿抚摸了一下她的发丝,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胸前,心跳声直传入夕月的耳畔。
“可你只能当王后。因为,你是我爱的女人。”此话伴随着一缕叹息,轻轻落在她的发上。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7 02:28:31 +0800 CST  
晨时夕月待北鸿离去后,才缓缓睁眼。赤桃则是战战兢兢的立于帐外。她终于明白为何那日王说她日后便知。原来这夕月姑娘昼夜如此不同。昨夜她本想待夕月看见脸上如此便会发火。可她却未发一言指责。可如今白昼已至,她那周身冷飒的样子又回来了。许是被这气势压地站不住,赤桃竟腿一软跪了下去。
这一跪便把随身的一个红色锦囊掉了出来。夕月坐起身,斜靠软枕上,左手的小指轻轻在唇边划过:“那是什么?”
赤桃赶紧捡起那锦囊:“回禀姑娘。这……这是本族人互赠的礼物。”说着那脸还红了起来。
“定情之物?”夕月一语道破。
赤桃支支吾吾道:“也不全是。此物都是女子送与男子的。我族不善刺绣。便寻了那男子喜欢的颜色,通体绣了便是。”
夕月摸了摸腰间暗藏的那块魉皇刀骨头:“那你们王喜欢什么颜色?”
说罢,还递给赤桃一个不许多想的眼神,以示警告。
“王喜欢绿色。”赤桃直言。
夕月走出帘幔外:“你是在逗我吗?”
赤桃一时没明白此话何意,直到她想起眼前人正顶着一张绿脸。吓得连连磕头。
夕月不明白她怕什么,烦躁的拉起她:“你喜欢的是何人啊?”
明明是一句问话,但因她此刻性子冷,赤桃愣是没敢直接回答。
“是军中一普通族兵。他……他喜欢赤红色。”
夕月想起从踏入这阿须伦族开始,便见大多数男子都头戴一紫色面具,而那些不戴面具的倒是容貌尚可。
“他也戴着面具吗?”
“是。”
“可是因为容貌丑陋?”
赤桃倒是没因为夕月的话而觉着被冒犯,因她听出夕月的口中并无半点厌恶。
“我族男子从入军营开始便佩戴面具。”
“为何?”
“因我阿须伦族男子,和六界多有往来事务,恐会折了颜面。”
“那都挡着,若是混入奸细怎么办?”这挡着,如何知晓谁是谁呢?
“姑娘不必多虑,那面具因先阿须伦王施法,从佩戴开始便有了自己的容貌,我们本族人,可清晰辨认。”
“那……那些没戴面具的,可是因为生来俊朗?”夕月心想,也许这阿须伦族男子也未必如外界所言,尽是貌丑之人。
赤桃摇了摇头:“此面具初戴之时,用的是先王的法力。而后,耗得是自身的气血。所以……我族男子多短命。那些不佩戴的,均是神力高强的,可以自用幻术。便不再受苦于此。”
看着赤桃黯然的神色,许是想起自己的情郎,亦是正在被那面具吞噬着寿命。
“为何这般?貌丑又如何?为了脸面,命都不要了吗?”夕月觉着此举不可理喻。
“并不完全是为了本族容貌。我们万年间,在三道六界之中被划为天地一异类。若不是我们兵强马壮,神力惊人。怕是早被屠杀殆尽。断不可一再露真容,提醒世人那万年之前的诅咒。”
“什么诅咒?”难道并不是生来貌丑?而是因为诅咒?
赤桃抿了抿唇:“夕月姑娘别问了。若是被他人听道。我的命便没了。此事为族中禁言之事。”
“那你们王的面容,也是幻术所化?”
见夕月没有追问诅咒一事,赤桃松了口气,语带骄傲的说:“当然不是。王生来如此。我们族人都言,王生得这般品貌非凡,是上天对我们的恩赐。”
夕月想到今日还得陪着北北一同去那冥府。若说脸面,还有比她此刻更丢人的吗?
“你去寻个面具,不要那种带法力的。只需遮住脸便好。”
待赤桃匆匆离去时,她还嘱咐了句:“要绿色的。”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8 00:02:57 +0800 CST  
今天一天没上线。发现新更的楼又没了。无语了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9 22:33:18 +0800 CST  
@近乡情怯555 2020-07-18 17:35:03
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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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的消失了,才发现。已经第二次了。。。。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9 22:39:07 +0800 CST  
冥府的气势当真不同。本来见惯了佛祖的太虚宫,亦听遍了扶风描绘的万神殿,近日又日日夜夜身处玄冥殿。之前只听阿须伦族有些亦正亦邪。但与太虚宫万神殿相比,那里已经算是诡谲之处。

此刻身处冥府,眼见鬼差来回,妖女随侍,冥火攒动。才知何为鬼界,何为尘埃所落之处,何为天神不下冥界。

北鸿看不见此刻夕月的神情,只觉此种绿色面具,倒还不如那一张绿脸。几次想伸手取下,却被夕月发现,将手打落。直到传来鬼差通报:“冥王到——”

夕月眼见北鸿站起身,抱拳相迎。府内众人跪拜。她该怎么个举止才算得体,倒是不知了。腿弯了弯,手举了举,都觉不太对劲。就直直顶着个面具立在原地。

冥王柴桑步入此处,便无法忽视夕月。她倒是没想着为何有一女子不行礼也不跪拜,全部目光都被那绿色面具吸引了。险些被脚下一鬼差的手绊倒。一个踉跄之后,她整了整衣冠。好在无一人看见。除了直视她的夕月。

柴桑冲着夕月做了个禁言的手势。夕月乖巧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冥王竟是个年轻女子,还这般可爱亲切。虽有雍容雅步,飒爽身姿,却生的脸庞圆润可人。

待冥王坐上位于殿中正前方的王座,那刚刚通传的鬼差大声道:“退——”

众侍从依次退下。殿中只留北鸿、夕月以及冥王柴桑。

“鸿儿,你是许久未曾来我这里了。”冥王一开口,便是鸿儿,好似祖母在唤自己的孙儿一般。

“冥王奶奶,实在族中事务缠身。这不,刚回了冥界两日,我便来府上打扰。”北鸿在佛祖面前,也没如此懂礼数。在此时直叫她开了眼界。

“打扰什么,我倒希望你多来打扰打扰我这个老太婆。不过,你们族中事务繁多。倒真是不如我这里清闲自在。”

听见冥王称自己为老太婆,夕月张了张面具后的嘴。还好挡住了,对话的两人看不见。

“是北鸿无能,没办法将本族事务处理得似冥界这般井井有条。”

虽然理解不了北鸿这谦虚的样子是跟谁学得。倒真是有模有样。

“万年间,我只见你步履匆匆,孤身一人。此次带了个……”冥王奶奶想了想:“绿姑娘。却还没介绍一二,有些失礼了。”说完她指了指夕月的面具,示意她不如摘下来,以真面目示人。

夕月没想到这奶奶注意力到了自己身上。直言道:“并非我不愿脸面示人,实在是有些……丢人。才会遮挡前来的。”

“无妨无妨。我这里尽是鬼差。什么样的我没见过。”此言倒是先把自己逗乐了。好似觉着夕月的担心都是件好笑的事情。

夕月看了看身边的北鸿,还向他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奈何今日这男人竟毫无反应。夕月一气之下,便什么也不管了。索性真的摘下面具。

谁知面具下还是一张绿脸。冥王奶奶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从王座上走了下来。凑到夕月跟前,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夕月的脸蛋。

“真的是脸。我还以为里面还有个面具呢。”

夕月无奈,只好将这绿脸的过程,和盘托出。要不是这冥王奶奶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她可能还会讲的详细些。

待冥王奶奶笑够了。擦了擦笑出的眼泪道:“这有何难。定是这小子过于任性,没施法帮你。没事,奶奶帮你。”

说罢,五指弯曲,自掌心升起一丝沁人心脾的墨色玄光。夕月觉着这脸上放松了许多。再低头看了看酒杯之中映出的脸,瞬时喜笑颜开:“谢谢奶奶。”

这一嘴奶奶叫得甜,柴桑当真喜欢这小姑娘:“鸿儿,你是捡到宝了。若你父王有知,便可瞑目了。”

北鸿一拜:“鸿儿此次前来,有要事相求。”

冥王奶奶摆了摆手:“有何事说来便好。不必如此。”

北鸿咬了咬下唇:“请问冥王奶奶可知我生母的事?”

冥王奶奶没想到竟是此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过了良久叹气道:“不是奶奶不帮你,你那父王的性子你岂会不知。你生母的事情,六界均没有消息。”

“我在梦里见一女子。此女子为人族,可是我娘亲?”北鸿小心问道。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19 22:40:51 +0800 CST  
一听人族,冥王奶奶拉住他的衣袖:“此事不可乱说,六界最重血统一事。若你为阿须伦族与人族的后代,如何服众?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虽是一种老说法,现在却依旧会被人拿出来说道说道。可阻你成王。”

夕月不明:“奶奶,那你和北北如此亲近,却不正好说明,这各族间……”

“夕月。”北鸿拉了拉夕月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让冥王奶奶为难。

“鸿儿叫你夕月,我便唤你月月。你不知,我一人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三道六界变数众多。身居高位,如登顶陡峭山巅。不允许脚滑。除了这王位,世间再无可容身之处。跌落,便是一死。”

北鸿沉默,他想起父王曾说起,冥王当年这王位,是自己那天界的爱人,自戕换来的。坏了规矩,此后路途险恶,不仅自己受伤,更会连累所爱。他有些明白为何当年父王经常讲起此事,那便是在说自己的故事。或者从小便警戒他,处处小心。

他看向身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夕月,拉着她的手,心里暗暗想着,还好这夕月是佛祖的灯芯,不在六界三道之中。不然……他如何保她。

冥王奶奶眼见北鸿一片孝心,这北鸿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一生未嫁,膝下无子,便把他当孙儿看待。也不忍他神伤,又想到他的生母既是人族,怕不知转世多少轮回,也不知是否再世为人。不如帮上一帮也无妨。

“鸿儿,你去我冥界鬼司处询问一二。只要你那生母曾到过冥界,必有记载。得了消息便罢了,莫要陷在母子之情中,忘了你现世的责任。”稍一训诫,便转身离去。看那背影,才觉苍桑。

北鸿在背后拜别。

夕月有些困倦,连连打着哈欠。

北鸿不忍让她如此,提议道:“不如你先回去,我自己去找那鬼司。”

夕月拍了拍脸颊:“那怎么行,一起来的,当然一起回去。”

“其实……我有些……害怕。”他还没那个胆量去面对,一时心绪徘徊。

夕月翘起脚尖,双手托住他的两颊:“你想她,她既去你的梦里,便是也心心念你。怕什么。”想她无父无母,也没有一二兄弟姐妹。她才应该害怕。

“那就走罢。”末了加了句:“提前告诉你,我若是临阵脱逃,你可不许拉我。”

说完便直奔那鬼司处。

夕月看着他那扭捏的作态,喃喃道:“什么毛病,挺大个人了。还有这副面孔。我不拉你,我把你踹过去!”

算了算了,好女不和男斗。打起来,估计他一眨眼就把她弹飞了。她对这条命还挺珍惜的。思及此,快步跟了上去。



本以为那鬼司之处,必是亭台楼阁等藏书纳典之地。谁知两人不断问询之下,才在冥府一角落住处,寻到鬼司所在。虽不如人间那处茅草屋一般简陋。但两人望着深灰色土砖所砌,也委实不像冥王手下重臣所居。

带着一脸的迷惑,两人推开了虚掩的门。内里目光所及之处,并无一书一经。只有一老者盘坐在蒲草垫子上。认真地逗着脚边的蛐蛐。

“鬼司让我们好找啊。”北鸿先一步开口。

鬼司抬起头,继续盘在地上,抱拳行了个礼,也算顾及了他的颜面。

“冥王允我来查看一女子下落。不知鬼司可否相助?”

鬼司看了看北鸿说道:“我早知阿须伦王会来。万年间,我竟帮助两位阿须伦王,也算是我的荣幸。”

“您是说我父王也来过?”父王来过此处,冥王奶奶却是丝毫不知。父王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老者站起身:“万年前,冥界还未如此强大。人间多冤魂,六界有苦难。就算我整理好那些冤魂的档案,也总有外族前来偷窃,甚至强抢。一人命数被改变后,三道六界皆变化。那时候改的人多了,便生混乱。我自责无能,欲自戕。你父王赶来,说可设充满神力的法障。还教我秘术,将魂魄的生死帐置于脑中,可传,不可偷。万年间从此太平。”

“那这不是老阿须伦王帮了你吗?”夕月好奇道。

“的确。他帮了我。但我也帮了他。帮他在冥界,藏一秘密。”

北鸿一听有些为难,既然是父亲苦心经营的秘密,他到底该不该继续探寻下去。

鬼司看见北鸿的为难,便觉此子有心:“阿须伦王无需为难。虽然瞒着冥王,但是你父王并未想要瞒住你。只说,若你自己探寻至此。我可一一告知。”

夕月拉了拉他的衣袖,又推了推他的后背,示意他上前。可他听见此言,又有些肢体僵硬。

鬼司看见此情景,主动走近北鸿:“你母后并未入轮回。她混在忘川河边那一群孤魂野鬼中,不时还会问起你的事情。”

北鸿震惊地望着鬼司,想起母亲日日徘徊在冥界,是何等的孤单寂寞。而他还在矫情。实在是枉为人子。

他赶紧问道:“何处可见我生母?”

鬼司摆了摆手:“阿须伦王莫急。要想见你母亲,需准备一片龙鳞。且需那龙自愿供出才行。”

夕月想了想,五龙台之中的龙鳞,天帝自是不会给予北鸿。那还有何处有龙呢?

“为何这样麻烦?”北鸿也有些困惑。

“我不知为何。只知这是你母亲所愿。若你有一天长大了,想见她,便需带来龙鳞才行。不然她不会在你面前现身。”

腾蛇!

腾蛇!

两人同时想到了,腾蛇必能帮此忙。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21 01:28:56 +0800 CST  
十五



夕月白昼里没机会休息。到了晚上,又因为夜里多无眠,此刻坐在烛火边,托腮凝视那因她呼吸间,而摇曳的烛火。

北鸿坐靠在床塌之上。龙鳞……为何非得是龙鳞?

眼见北鸿眉头紧锁,夕月犹豫着靠了过去。

“你……在想什么?”

北鸿抬头看着她:“想着你之前说过,若不当这王可好。我想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若我生母为人族。魂魄尚在冥界,我定是要救她。这样,也许就会被那些臣子,赶下王位。届时,万水千山,三道六界。你可愿陪在我身边?”

夕月将头靠在他肩上:“我愿意。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他们都需要你。天地间再也无人可将他们安置得如此妥当。”

北鸿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伴随那凤眼眯眯笑着:“谢谢王后如此夸奖,本王受之有愧啊。”

夕月忽觉一阵睡意袭来,栽倒在北鸿怀里沉沉睡去。

北鸿抱起她,放置于软枕上。那软香的躯体,让他觉着从未有过的温暖。凑近她的额头轻吻。她好似被人打扰了一般,煽动了一下睫毛,又甜甜入梦。

今夜过于绵密,心绪又不宁。北鸿竟没发现窗外的动静。那正是骊珠派来偷听消息的探子。眼见两人熄烛入眠,那一抹黑影一缕烟般消散。直奔骊珠的居所。



骊珠殿内烛火攒动,虽被探子吵醒,却一刻也没耽误,着衣起身。她知那探子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探子看见主子出来了,赶紧下跪汇报:“将军,属下打听出了王的身世消息。”

骊珠瞪眼皱眉:“你说什么?”

“属下今日见王带着那女仙往冥府奔去。恐追不上而暴露出来。便一直等在玄冥殿外。待到傍晚时分,两人返回殿中。原来他们是去冥府打探王生母的消息。”

“等等!”

她给婢女一个眼神,婢女了然。随即带着所有服侍的人,离开骊珠的居所。

“好了,你现在继续说来。”骊珠坐在精心雕刻的扶椅上,斜目望着台阶下面的人,眼睛又转而看向身边柜子上的一樽翠绿色夜光酒杯。

“小的听见两人说起,王的生母魂魄尚在冥界。”

“不可能!阿须伦族为神族一支。神族归息后,元神自是散在天地间,无可探查。那冥界,收留的只有人族那些卑微的魂魄。”难道……

下跪之人被骊珠的气势压垮,良久才说:“王……王的生母便是那人族。且他们似有办法救她出冥界。”

骊珠听他说完,反倒比刚才要冷静许多。只见她不言语,起身走到那柜子前,往夜光杯里倒满了酒。

“起来吧。此次你立了大功,我定当论功行赏。”说着将酒放在那探子手上。

探子听见主子如此夸赞,自觉此后跟着这骊珠将军,便可飞黄腾达。将酒一饮而尽。

“对了,还有一事。王竟叫那夕月女仙……王后。”

此言话音未落,探子肚中绞痛,倒地不起。不一会就嘴角溢血,元神散去。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当然不能留在世上。骊珠想着,她会让这事成为永久的秘密。谁都不能阻止北鸿的成王之路。

北鸿的生母……自然是留不得了。

至于王后……有她在的一天,她倒要看看,那女人如何能成王后。

骊珠目光阴冷地看向玄冥殿。

楼主 Alina228  发布于 2020-07-22 02:40:47 +0800 CST  

楼主:Alina228

字数:71115

发表时间:2020-05-21 12:1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22 18:08: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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