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对死神说不》由个人白血病真实经历改编的长篇小说

于帆现在每多走几步就气喘,腿软,眼前又是一锅煮了又煮的人粥,整个平安车站被围得水泄不通。于帆完全想象不出平安车站的原貌,入口通道、售票厅、检票通道,还有候车厅都统统做了调整,而且于帆不知向那个方向走去才对。于帆想回壕城和家人相聚的热乎劲被击个粉粹,七七八八地散一地,他坐在蘑菇石墩上一筹莫展地看着这如蚂蚁的人群。
一会,手机又响了。
“于帆,今天回家吗?”二哥于文的声音如同在于帆身旁。
“正在买票呢,不过人太多了,估计晚上才能到家。”于帆在黑白电视雪花的声响中竭尽全力地喊。
挂完电话后,于帆站起来眼漠视远方的人群,又毅然出现微风粼粼,耳边顿时响起国歌:“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前面出现小学课本董存瑞抱着炸药包扑向桥底,又用肉身举着炸药包大喊:“卧倒!卧倒!快趴下!”顿时“碰一声”烈火熊熊,董存瑞便于桥形碉堡同归于尽。今日于帆要学一学董存瑞,奋不顾身扑向人粥,不然就来个同归于尽。
波涛汹涌过后,于帆从水泄不通的平安客运站里看出一点端倪了,人群涌向的方向或者就是车站售票厅的通道入口,“啧啧”于帆实在太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平安客运站的大门的一小段距离作为人流的缓冲区,缓冲区的门是用两个栅栏手动移动,而大门和和售票厅之间作为乘客进入的通道,同样为了限制人流的速度,也用了栅栏围成摺叠状。只要售票厅一有空间,两个保安人员就打开缓冲区的门放人进来直至堆满为止。
在外面看人粥是一种感觉,作为人粥里面的一员是另一种感觉,除了汗味、烟味、香水味夹杂一起外,还有人粥之间的摩擦碰撞后叫骂声,啐痰声。在人粥中只能够两脚站着,没有多余的地方坐一会或者蹲一会,累了于帆只好站一小会闭目养神,一小会后他又睁开眼随着人粥的脚步动一动。人粥的开始到缓冲区大约8米,于帆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缓冲区门口,进了缓冲区后,于帆终于可以走走停停,甚至可以趁着队列停滞时,坐在地上吃着早上放在包里的两个鸭梨——从昨天下班开始于帆就口干舌燥、麻木,吃饭时一阵胸口狂闷,但吃点水果还行。
每次假日于帆很高兴也很沮丧,高兴的是可以休息,可以与家人聚聚,沮丧的是一出门口就被人山人海给淹没了。
于帆边啃着鸭梨边看着周围的人;大部分的人还是规里规矩地排上队等着,小部分的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就绷不住自己的冲动,忍受不了一条由乌龟们组成的队伍,于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试图推开护栏,有的慢慢跨过护栏,还有的甚至施展自己的轻功一个跳跃翻过护栏直接到售票厅大门。于帆一边啃着鸭梨一边吧唧嘴巴啧啧称奇,高手在民间。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7-29 19:55:16 +0800 CST  
【第四章,步步入深渊 第二节】


于帆到壕城福安新镇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出来吧。”于帆的二哥于文光膀子躺靠在黑色木椅上,两条腿弯曲敞开放在椅子边沿,右手提着啤酒罐随意低垂在扶手上。
每次于帆回家都想冷不丁给家人一个惊喜,可是每次都被揭穿打回原形,只好“嘻哈嘻哈”地走了出来。在壕城福新安镇上,于帆眼中的家,只不过是一间大约四十多平方租的房子,两室一厅,房顶壁上灰白斑驳伤痕累累,地上粉红色的瓷砖磨出黑边,洗手间门的中间条纹玻璃没了,换上周杰伦海报。前个月于帆的妹妹于冰上完厕所后,门出故障被卡住了,任由于冰怎么扭门把,还有门外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的于帆、于楷、于文怎么折腾,门把只“咔咔”地响门还是纹丝不动,着急的于帆只好把玻璃给敲碎了。
于帆掀开菜罩,一桌子的菜还没有动,一看菜肴的做法摆放就知道是于文的杰作,一到节日于文就会嚷嚷给大家做个菜。破旧掉漆的圆形木桌上精心摆放着:中间是鸡汤,周围有白切鸡、清蒸鲈鱼、白灼虾,还有一碟蒜蓉炒青菜。于帆有点酸痛,今天是中秋节,是一家人团圆的节日,自己却把它当一个疗伤的地方,一个当自己遍体鳞伤的时候想回归的地方。
“三哥呢?”于帆到处翻箱倒柜地找于楷,以为他在故意躲着自己然后来个突然袭击给自己惊喜。
于文这才站了起来,将手里啤酒罐放在木桌上后,屁股不听使唤般坐了下来;这时房间于帆的妹妹于冰揉着惺忪的双眼,从房间走了出来对着正在翻箱倒柜的于帆说:“别找了,一家三口回他老婆家去了。”一说于帆于冰有点沮丧,每次大小节日,兄妹几个都会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但于楷的缺席让于冰有点失落,心里很圆很亮的月亮顿时被乌云给吃去了一小块。
于冰说:“四哥,你怎么这么晚了才到。”
于帆说:“是啊,太多人了,中午一点多排队到了晚上七点才买到票,又等了两个多钟头……。”
于冰见于帆一副劳碌困倦的模样,有点心疼;在于冰的眼里,于帆是一个性格偏激执着甚至固执容易走进死胡同,而且一个人在外又不会照顾料理自己的生活,衣服袜子乱扔乱丢,又抽烟、喝酒、熬夜工作,长期以往即使铁打的身体都能给他整垮。
于冰说:“四哥,你脸色太差了,比以前瘦多了,你一个人在狮城多注意身体,不要抽烟,不要熬夜,不要老想省几个钱,要吃多点吃好点,不然一旦身体出现问题那后悔来不及了。我让你去医院检查,你去了没?”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7-31 19:28:34 +0800 CST  
于冰一见于帆或者电话就会叨叨絮絮个不停,还是多注意身体,多吃点吃好点,不要熬夜,不要抽烟,不要喝酒,并启动复读机模式一字不落地一遍又一遍,直到两人通话结束。一听到于冰又启动复读机模式,于帆就懊悔不已。由于上个月项目要上线,于帆和李尸体两人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一点都坐在电脑噼里啪啦不停,又加上三点一线的枯燥乏味的生活一度让于帆身体有所不适,恶心呕吐乏力。于是于帆想辞职休息几天,并把着想法告诉了于冰,这倒好了,于冰以为于帆已将累坏了,变本加厉唠叨让于帆上医院检查。
于帆不是不想去医院,他一个月工资的一半寄回家,一半的工资支付着自己的基本生活。
在于帆六岁的一天下午,太阳跑到海边与天边衔接地方的时候,小于帆才和村里的玩伴在海边玩水回来,蹑手蹑脚想偷偷地溜进屋里,恐怕母亲张晓英又一顿严厉的教育:不要去海边,危险,上一次方新村的二女的儿子就是去海边玩给淹死的。可一进屋里,小于帆没有被母亲责怪,只见母亲和王阿姨两人跟人取了骨架似的坐在小木凳上一声不吭,神情凝重,眉毛时而放开时而缩成一小撮。一会儿,她们才开始长吁短叹的,拖着长长尾巴的声音将小于帆愣到一旁不敢大口喘气。
从那一天起,小于帆的家里不再宁静,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大喊大叫,有的和张晓英心平气和意味深长的促膝长谈;有的一句话都没说,从上午等到下午,到时间了就回去;有的则破口大骂就差点上房揭瓦了。随着时间,小于帆知道母亲被人骗了钱欠下了巨额债务,像一座山重重地压在小于帆家房顶上。
小于帆无忧无虑的童年给划上了句号,贫穷自卑伴随他长大成人。
张晓英生养了五个小孩,四个男孩,一个女孩,老大于扬,老二于文,老三于楷,老四于帆。张晓英在没被骗子卷款逃跑之前,家境在黄石镇算小康家庭吃穿不愁,可被骗后,家境是一天不如一天;米缸常常见底露出黑色,小于帆经常钻头进去空荡荡米缸当成村里的大喇叭,大喊:“唉又没米了”声音又脆又响。小于帆除了担心米缸没米还担心下雨天;由于时间长了没有对自家的瓦屋进行修补,一到雨天,雨水从千仓百孔的屋顶顺着往下滴,小于帆经常半夜被雨水给滴醒;还好这时候老大于扬带领指挥着于文、于楷、于帆在滴水的地方放置锅碗瓢盆,于冰太小属于重点保护对象可以懒在床上睡觉。于是睡觉变成一场防洪防涝的场面,急促的脚步和叮咚的声响过后,又是一场滴滴答答的雨水音乐会。
所以于帆并不是第一次同时感受一个雨天下出两个世界,一个在屋外,一个在屋内。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7-31 19:29:16 +0800 CST  
大哥于扬从小就不上学,小小个就跟着大人们出海打渔补贴家用,是见识过真正的惊涛骇浪。大哥经常和小于帆比划那浪有多高风有多急,浪比邻居的四层洋房还要高,海风的声音比村里的大喇叭还要大声,听得小于帆又惊又怕。之后大哥对着又惊又怕的小于帆说,好好读书,不然长大以后出海打渔。二哥于文和妹妹于冰初中毕业后,对着学校叹了一口气后,放弃上高中出去打些零散工补贴家用。家里只有于楷和于帆把书读完,于楷中专毕业后呆在壕城,于文和于冰随之从椰城跟着于楷过来打工,于帆那时候还读大学。
八年过去了,经过几个兄弟姐妹的努力,家里的债务还得七七八八了,经济条件逐渐回暖,祖国大地一片春意盎然,前途一片光明。于帆在想再过几年家里的债务彻底还清了,压在头顶上的大山没了,老妈退休了,就不怕于冰复读机模式了,到时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去医院检查就去医院检查,不舒服李尸体就辞职不干;于帆看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刚成立的电视画面,满是挥动的小红旗,一片欢呼雀跃。
“嗯,我会的,放假完后,我会注意身体,计划运动,然后去医院检查。”去医院检查是于帆在敷衍于冰,但他想放假完后一定加紧身体运动,不再天天宅在家,少喝酒,少抽点烟,少熬夜。
于冰放下筷子唉了一声说:“我知道你不会去的,但你真的要注意身体。”
在旁默不作声的于文将倒满啤酒的酒杯放到于帆的面前说:“今天难得团圆,不要说不高兴的事,四,喝。”
从来不喝酒的于冰说:“给我也倒点。”
“哈哈,”于帆和于文大笑,“好。”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7-31 19:30:10 +0800 CST  
外面的月亮将旁边的乌云完全驱散露出光亮,向大地抛下一片片洁白轻飘,薄如蝉翼的丝纱。于冰又拿于帆小时候的糗事开玩笑;小时候,于帆愣头愣脑地跟在高他半截的狗三身后,能和狗三走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威风的事,身边的同年龄小伙伴们会害怕狗三般害怕自己,用狐假虎威的成语形容小于帆再合适不过了。
一天,于帆又跟着狗三上街,狗三眼珠子在眼眶上溜溜地乱转,突然他向后按住身后狐假虎威的于帆,指着街边的卖散酒的摊子说,你看见那铝的酒舀子了没有,你赶紧帮我拿过来。刚开始于帆有点迟疑,可狗三在一旁誓誓旦旦地说,没事的,那是我家二舅的。于帆还是有点迟疑,狗三急了推了一下于帆大骂,抵母黑,你胆子这么小不要跟着我。一听狗三说他胆子小就火了,我怎么会胆子小呢,我胆子可大了。于是小于帆再也不缩手缩脚迟疑了,跟着螃蟹般趾高气扬光明正大地一把拿住酒舀子,跟在自家里拿东西似的,扭头就走。
“小兔崽子,好好的人不做学会偷东西。”摊主是一位比于帆体积大几十倍的肥婆,走起路来身上的肉一上一下的,她连同酒舀子将小于帆拎了起来,小于帆在空中跟游水般乱划乱舞着。其实肥婆表达有误,不是偷是光明正大的拿。
那天小于帆差点被肥婆举着游行示威,幸亏上街买菜的好心邻居认识小于帆,使出浑身解数口干舌燥说了一个下午,肥婆才同意放人,不过必须对自己保证,我错了,我再也不偷东西了。狗三早就遁地无踪无影了,小于帆不再是横着走的螃蟹,是一副待宰的小鸡仔眼眶满满泪水说,我错了,我再也不偷东西。肥婆还不依不饶说太小声了,大声点。于帆忍不住了哭着喊着大声说了三遍,肥婆才放人。
偷酒罐子享受的却是杀人犯的待遇。于冰说完后,于冰咯咯笑起来、于文哈哈大笑、于帆红着脸只露出牙齿低着头,一看于帆被窘到了,于冰从咯咯笑到哈哈大笑。顿时一个四十平米的房间里被笑声撑了又撑。
凌晨两点多,三人倦困意浓浓。
一切不再。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7-31 19:46:03 +0800 CST  
在梦里,于帆回到了黄石镇一人走到海边,夕阳西下微风粼粼,坝下一排排一抹红妆艳丽的红树林显得格外妩媚。他看到自己和玩伴们在坝下的海水光着屁股游水嬉闹,打泥仗,突然所有的玩伴不见踪影就好像从来就是自己一个人在玩;再抬头时自己已经处于大海中间,和大哥说的一样,海的四面八方卷起很高很急的浪如无数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向小于帆扑过来,小于帆使劲地游,可他看不到岸边。“啪”一声,一个邻居四层洋房的浪将小于帆吞噬了,岸上的于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巨浪吞噬,他死了,随着海水漂浮。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于帆被手机响声吵醒了,可整个人已经除了眼睛能睁开外,其他的好像没有知觉,于是于帆又闭上眼睛。
“二哥,四哥的头很烫,好像发烧了。”于冰一边按着于帆的额头一边对着门外喊。
于文将在恍惚中的于帆喊醒,在于文的帮助下,于帆才可以倚躺在床头,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黏糊,自己好像从一百多斤变成两百多斤似的,想动的时候有点力不从心。
“二哥,咱们去福新安医院吧”于冰坐在床沿上对着在旁一脸凝重的于文说。
一听到去福新安于帆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连忙制止反对于冰的想法说:“于楷没有告诉你吗?”
于冰愣了一下。
前个月,于楷告诉于帆说,福新安的一对本地夫妇的一个一岁左右的儿子发烧,于是他们两抱着小孩到到福新安医院的小儿科门诊看病。医生用了听诊器听了心脏后又看了小孩的舌头,然后提笔在纸上刷刷几下,让这对夫妇到收费窗付款然后拿针去输液室输液。几个小时后,正在输液的小孩突然作呕抽搐,脸都憋红红的,一会又变青青的,把这对夫妇吓得魂都没了。女的尖叫大喊,医生,医生救命啊……。喊完后瘫在地上哭起来,男的抱着小孩一脸惊慌,十分钟后,一个医生围着四个护士赶到,将小孩推到抢救室一个小时后,被盖着白布推了出来。瘫坐在地上小孩的妈妈,一下晕过去了。
后来小孩爸爸召集自己本家几百号人浩浩荡荡奔向医院,有的拿铲、铁锤、铁锹,你铲,我一锤,他一锹,不一会儿医院的前面玻璃门、玻璃窗被砸个稀巴烂碎片散落到周围地面,还有候诊大厅的凳椅被掀翻,里面一片狼藉。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7-31 21:32:56 +0800 CST  
于冰问:“那后来呢?”
于帆笑了笑说:“后来,二十个武警过来鸣枪阻止了。”
于冰问:“那再后来呢?”
于帆说:“私了了吧,医疗事故而已,事故的责任医生最多也就是写份检讨。”
于冰舒了一口气说:“那不去福新安医院了。”
于冰舒完口气后,于帆也跟着松一口:终于把于冰给唬住了,不然以于冰的性格肯定不依不饶;进了大医院肯定得花大钱,只是一个普通的发烧感冒,又不是没有过,在狮城发烧时于帆一般猛喝热开水,然后用被子捂出汗,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
于文说:“天使门诊吧,我上次感冒去那吊水隔天就没事了。”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7-31 21:33:15 +0800 CST  
【第四章,步步入深渊 第三节】


“天使门诊”位于车水马龙繁华街道中间与福新安超市紧贴着,层楼上面赫然悬挂着一个大约长两米多,宽半米左右长方形的广告牌写着“天使门诊”。
“天使门诊”是两层楼的,第一层的一小半是医生听诊的地方,里面一个蓝色条纹屏风隔出两个听诊间,听诊间放着一张方形木背椅和一张黄色木桌子,另一半是和”天使门诊”合作的一家药店——医生开药方后,病人付款取药的地方。
第一个听诊间的有十个人在候诊,脸色红润的站着,苍白的坐在红色塑料凳;于帆点了点头,相对第二听诊间的门可罗雀一个病人都没有来说,第一个听诊间的应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医生。可于帆觉一个发烧感冒无非就是输点葡萄糖抗生素之类的药,没必要用牛刀,心急如焚的自己更没耐心等待前面的那十个病人。于是于帆想穿过十个病人径直来第二听诊间,就在自己穿过十人病人时,中间一个病人一脸雾水满是茫然望着他,宛如目送一个将赴入刑场的犯人。
第二听诊间医生大约三十多岁,皮肤黝黑、微胖,上身倾斜倚靠着椅子,翘起二郎腿一双拖鞋上插着十个脚趾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活像于帆村里放高利贷的痞子五——喜欢翘起二郎腿和抠脚完后放到鼻子闻了又闻,有时候还用舌头舔了又舔扣完脚的手。不过痞子五没穿白大褂,这个痞子五穿了,于帆现在才顿悟刚才那个病人意味深长的目光,生活的奥秘无处不在,他想大声哭喊救命后撒丫子就跑。心里处于半推半就的于帆很不情愿坐下后,痞子五才沉着脸跟小学生般两手曲着端放在桌上,接着递体温计给于帆夹在胳肢窝里,然后很认真让他说一下发烧的症状,说完后又给把一会脉,把完脉又拿起听诊器给于帆听听心脏,听完心脏后又左手拿起小木条压着于帆舌头,右手的手电筒照向于帆的空腔喉咙。一系列动作在痞子五的一丝不苟的态度中完成,于帆觉得这医生还挺认真的,认真的人不会很差,想想为刚才撒丫子逃跑的冲动感到内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7-31 21:38:34 +0800 CST  
取出于帆体温后,痞子五眉头皱得紧紧的说,三十九度五高烧。随后拿起笔低着头将笔悬停在白色方子纸上面对着于帆说:“你是吃药还是要输液?”
顿时于帆仿佛从天堂摔到地狱,然后再来个五雷轰顶将于帆烧得只有一小块糊糊的黑炭,他妈的,一个专业医生问病人是吃药还是输液?没有听错吧,于帆往周围看一看瞧一瞧,不会是自己把商场错当成门诊,穿着白大褂的痞子五是服务员,正在问自己是选择透明内衣还是不透明内衣。
于帆没想搭理他问:“是什么引起发烧?”
痞子五简单明了回答:“感冒引起发烧。”
从痞子五惜字如命的话语中,于帆绝望了,要从痞子五嘴里薅出些有用的玩意那是不可能了。于帆不得不宽自己的心,一个发烧而已,自己又和痞子五往日无冤, 近日无仇,他不至于能把自己给输死弄死吧,于是于帆没多想就说“输液吧”
于帆的话还没掉地,痞子五闪电飞龙凤舞甩几笔递后递给于帆说:“到旁边的药房拿药,拿到药后到二楼输液厅交给护士输液。”于帆一起身,痞子五又恢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于帆又经过第一听诊间刚才看自己的病人时,他又看于帆了,但不再是一脸雾水而是流露出坚毅佩服的眼神,似乎告诉于帆是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
“天使门诊”的第二层:一个输液大厅,一个配药室,两间病房——给临时症状比较重的人躺着输液。输液大厅是一排排蓝色的座椅,上面坐着病人,有老的、年轻的、少的、婴儿的;每个病人头顶上都悬挂着一袋袋输液袋,输液管就是人和输液袋的距离;除了婴儿偶尔会哭外,每个人给人殡仪馆的表情。而这输液厅只是护士们的战场,病人就是伤员,她们捧着盛有输液袋、碘酒和一些医用品的盘子跟上厕所般刷过来,又突然刷过去。于帆愣在一旁数,明明是四个护士,怎么到处是十个人的身影。
感觉自己数学不够用的于帆和于冰安安静坐在座椅上等着于文取药。突然除了婴儿的哭声外的输液大厅跟被人扔进雷后爆炸般的一个声响——“他妈的,我弄死你,信不信。”一个中年男子青筋暴跳、气势汹汹一副要活剥生吞跟前的这位年轻女护士。
“你凶什么凶,换回来就是了。”年轻女护士一脸不屑。
“啪。”一声很脆响,刚才还在哭的婴儿扁着嘴巴不哭闹了,一下子静得可怕。中年男子对着女护士就是一巴掌,于帆自认为自己眼疾手快,但他还是没法看清男子的手是从上面甩下来呢还是从下面削上来的。煽一巴掌后,在声音男子又增加数十倍的分贝,一个人制造出一个机场的气势:“换、换、换你妈,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事,你拿什么来换,你他妈的拿错药了还挺有理的。”说完后又想来一招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金刚般若掌,可是被自己的老婆给架住了,一山还有一山高。
年轻护士捂着被煽的那一半脸硬是憋着没哭出声音,只见两条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7-31 23:20:45 +0800 CST  
护士长说:“先生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误,责任在我们,不过药已经停了,先观察观察,回头你同意了,我们再输液,你看这样行吗?”
“要不我们去福新安医院吧。”于冰被护士的疏忽吓到了,一桶水在心里吊得不上不下的。这时于文和于楷得走过来说:“药已经给配药室的护士,等会就好。”
于楷也来了。和于冰、于帆、于文一样,于楷不习惯在他老婆家过节日,虽然在那守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心里还是空空的若有所失,于是一大早就跑回来了,一回来一听于帆发烧,又马上向“天使门诊”奔来。
“妹,不用怕,刚才不是做了皮试了吗?等一下再确认药名就可以了。”于帆安慰于冰。
于帆输完液后烧退了许多——从三十九度五到三十八。从狮城到壕城于帆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身体不舒服有点邪乎,不是简单感冒发烧。但这会退烧了,于帆松了一口气,是自己太累了造成神经敏感疑神疑鬼,就是普通感冒发烧,输液后回去休息一两天,再养几天又可以活蹦乱跳和李尸体加班加点了。于帆暗暗下定决心,一旦身体恢复一定要加强锻炼身体,和于冰的叨唠一样,少抽烟,少喝酒,少熬夜,吃多吃好,奋发图强,自强不息。
奈何人生没有如果,于帆更不可能重新来一次,老天正在冷笑、嘲笑,讥笑他,还加强锻炼、奋发图强,自强不息?那是痴心妄想,于帆一步一步走向不是一片春意盎然,前途一片光明的祖国大地上,是地狱是一个无休止境的黑暗。
退烧后,于帆、两个哥哥和妹妹又回到开开玩笑相互调侃的生活。
当天晚上凌晨一点多,于帆体内的致热源又一次攻城略地进入自己体温调节中枢,又开始发烧了,随之伴着发冷哆嗦好像身旁有个无形无影的人在不停摇摆着他。于帆一会抓起身旁的被子,跟包粽子般将自己和被子紧紧收缩直至只露出半拉个脑袋;一会他又像被放进烤箱里,踢开身上所有的被子,还急忙脱掉所有衣服只剩下内裤;不又一会,他要抓起刚才踢开的被子……。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7-31 23:26:31 +0800 CST  
于帆游走在冰天雪地与火焰山之间。
太晚了。“天使医院”已经关门了,送去福新安医院吗?不靠谱,从于楷的嘴里得知那里只是一群靠着输液发家致富的白衣恶魔。于文他们只好给于帆吃白天痞子五开的退烧药和多灌他点热开水,跟小时候灌蟋蟀洞般灌于帆,然后再将于帆梧出大量的汗,自然会好的,因为他们发烧都是这般经验。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一整夜都在折腾的于帆才迷迷糊糊睡去。到了早上十点多中,于帆又去”天使门诊”,不过于帆不再相信痞子五了,一到“天使门诊”瞧都不瞧痞子五,就坐在人多的第一听诊间医生的红色塑料凳子上排队。听完于帆的反复发烧的症状后,第一听诊间的医生差点拍起大腿说,病毒性感冒,所以才反复发烧,没事的,我给你开完输液开完药后保证没事。一听病毒性感冒,于帆就骂痞子五的祖宗十八代,脑子被驴踢了,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的医生,他为什么就想不到呢,害得自己一个晚上又是冰天雪地又是火焰山的。
可一到晚上,于帆再也不骂痞子五了,他又一会进冰箱一会进烤箱,熬到了天亮又到“天使门诊”,又输液完退烧后,晚上又烧起来。进入了死循环,反反复复过了六天。
第七天早上。
于帆早早起来简单收拾一下,把自己的脏衣服塞到背包里,然后坐在客厅的黑色木躺椅上祥端起这四十多平方的出租房。于文、于楷、于冰从椰城来壕城,又在壕城福安新镇住了几乎八年,八年期间又几次搬家,最后就这个出租房住的时间最长。自己寒暑假都过来,已经把这里当成第二个故乡第二个家了,很舍不得离开,但无奈自己过两天就要上班了,不想在小门诊耽搁,而且自己发烧的病因绝不是痞子五和第一听诊间医生力所能及的事,他要上狮城检查去,那里有南方最好的医院。
坐会后,于帆搭上背包一个人走,正到门口时,被后面刚出来洗漱的于楷喝止:“四,你干嘛?”
于帆说:“过两天我就要上班了,我得回去。”
于楷说:“你还发烧呢。”
于帆说:“不碍事,我到狮城医院检查后就直接上班了。”
于楷说:“那好,我陪你吧,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如果检查后没什么事,我就回来。”
本来于帆想一个人走,不想惊动大家,不想给这个已经千仓百孔的家再添伤害,可自己被冰箱和烤炉反复折腾了七天,现在筋疲力尽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一走动,身体如同秋天般被风抖落的叶子般轻飘飘的。一听于楷的体贴,于帆差点热泪盈眶,他病了,闹腾不了;他“嗯”一声后回头再将这小屋仔细看一遍;想起在屋里和于文、于楷光着膀子,每人手里拿着一瓶啤酒,一边喝一边回顾过去的老天对他们种种不平等条约,在一片叹气后又给自己们展望一下未来,相信总有一天他们将是生活的主人而不是生存的奴隶。
大家一起同舟共济,恍如昨日清晰起来。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8-01 00:25:33 +0800 CST  
【第五章 初闻白血病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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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帆一直对大的医院不可名状的恐惧,一提起大医院就好像要于帆把自己的双手伸进一个黑漆漆的盒子里,里面或者有毒蛇或者有毒蝎子。在于帆的眼里大医院是一个花钱跟七月十五给过路的孤魂野鬼烧的冥纸一般多的地方;除了花钱跟烧冥纸一般多外,于帆还觉得医院是一个错综复杂的交易场所,比如传说中的送礼、送红包、和鲜为人知的绿色通道等等,对此于帆是越想越惊心肉跳为之一颤。
但这次于帆为了再过两天后还能如常上班,不管是不是花钱跟烧冥纸一般,也不管它的错综复杂,更顾不上自己是否惊心肉跳了;就是打死他,他再也不去“天使门诊”这种小米加步枪的地方,他要去大医院,他要架起火箭炮将潜藏在自己身上的疾病击个粉碎。
ZS医院是狮城负有盛名的医院,建于1973年,是一所卫生部三级甲等综合性医院,位于东木区的黄金地段,紧邻地铁八号线D出口。ZS医院大门左右两侧黑白相间的高大石墙,蓝白色调的医院主楼拔地而起,主楼侧背用行书雕刻着ZS医院名字,霸气外露,右旁则是白色新建的门诊大楼,单调的颜色更能衬托出主楼的宏伟。
上班下班时于帆都经过ZS医院,站在它的脚下自己就显得更加渺小,小到像一粒沙子;他都是边走边往大门里瞅——贼眉鼠眼的,可他从来没进去过,就好像进去后会马上被警察当嫌疑犯给揪起来拷上响响的手铐似的。走进ZS医院去的于帆一路啧啧称奇,好几栋大楼,于帆傻傻分不清楚哪一栋是自己该进去看病的,哪一栋是自己只能站在脚下啧啧称奇的,“天使门诊”充其量也不过人家的一间洗手间,痞子五充其量也就是人家主治医生的跑腿,这些高楼大厦够痞子五仰望一辈子,自卑一辈子。
“你再‘啧啧’,等一下就是晚上了,人家会下班的,赶紧吧,大医院人多,挂号更难。”于楷提起脚假装踢于帆的屁股。
主楼门庭冷落一副萧然,门前摆出一红色站牌,通知十一放假和放假后上班的时间,并且还比较人性通知:门诊大厅已经移到了旁边新建的大楼。于帆心里在嘀咕不会今天都不上班吧,那可就惨就了,白跑一趟;等他走进新建大楼的门诊大厅时,才知道平安客运站是一大锅人粥的话,则医院就是一小锅人粥。
门诊大厅跟塞棉花枕头似的将人塞了又塞,挂号窗、收费窗、取药窗都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直到被撑得弯弯曲曲,有的人都快贴上墙壁上了,就跟于帆在大排档喝多了,掏出家伙贴着墙壁撒起尿来似的。弯曲的尾巴里的人,有的神情凝重,有的一脸迷茫空洞、焦急等待的、低头玩手机的;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8-03 14:29:16 +0800 CST  
于帆没有理会这几条又弯曲又长长的尾巴,只顾拖着自己的短尾巴径直来到候诊厅的座椅边,像块烂泥般被人狠狠掷入座椅上“啪”一声又脆又响。于楷让于帆好好躺坐休息,他低着头一个人匆匆忙忙穿过一个又一个尾巴,直被人群淹没了,于帆才圈抱双手于胸前,尽量将身体紧收着不留一点空气进入自己,然后合上已经下垂的眼皮。
椰城十二月份的雨伴随着凛冽的北风,又湿又阴又冷。
村里空旷的排球场上,一个十岁小男孩光着脚丫子趿拉一双深蓝色,搭边嵌着一对白色鸳鸯的拖鞋,在积满雨水的坑又跳又踩。小男孩一脚往下踩时他停下来低头看着鞋底下的水像一双晶莹剔透的隐形翅膀,徐徐向四周展开又突然消失不见,于是他又踩,然后又看……。
“于帆、于帆、于帆,你光着脚玩水不冷吗?”迎面走来紧蹙眉头,一脸严肃的姑姑。
小于帆被姑姑喊住停了下来,抬起头向着一头茫然不解的姑姑,又往脚下看,鸳鸯拖鞋露出十个冻得青一块紫一块脚趾头,然后往身上瞧,自己只穿着薄薄皱巴巴的短袖衬衫。再抬头时,姑姑已经不见了;只有冰冷的雨水,冷得小于帆上下牙齿相互打架嘴唇发抖,冷得小于帆双手相互穿插团抱于胸前。
“于帆,于帆,于帆。”于楷不断摇着团抱抖动的于帆。
醒来的于帆见于楷忧心忡忡地对视这自己,候诊大厅的语音不断随着通知屏幕的字幕重复播出:“于帆0034,请赶紧到内科03号门诊来。”原来已经轮到自己,他跟掉水后刚上岸的公鸡似的,抖一抖甩一甩,试图抖掉身上的所有不适,可脑袋还处于半麻状态。
内科03号门诊里,两张灰色暗纹的黄色长方形办公桌并排着,每个桌子上都摆放一台液晶显示屏幕的电脑,办公室右侧是灰色铁皮资料柜,后面是隔帘间隔成临时检查病人的地方,里面有一张小床。第一张办公桌医生,大约四十多岁中年男医生,一脸严肃,直直的腰板,光亮亮的皮鞋将十个脚丫子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比起“天使门诊”吊儿郎当的痞子五更加严肃更加得体,这样的医生能让于帆买的放心用的安心吗?毕竟谁都不情愿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邋里邋遢的医生手里。
其实除了态度穿着不一样,严肃医生对于帆的询问病情,简单的检查和痞子五大同小异,问一下发烧的时间和发烧的症状后,用小木条压着于帆舌头,拿笔形手电筒往于帆喉咙里照。
“啊一下。”严肃医生跟长官一般下了命令似的,但于帆并不像士兵更像战战兢兢的犯人
“啊……。” 于帆从犯人变成复读机。
严肃医生放下双手,随手将小木条扔进左侧的垃圾桶,手电筒轻轻放在桌子上,又和痞子五一样听心脏把脉。一系列规范的简单检查后严肃医生低着头,左手快速拿旁边的方子纸,右手在纸上悬提着笔对着于帆说,我给你开些抗菌消炎的药,然后扎个手指检查一下血常规和照个胸片。
于帆都惊呆了,严肃医生用不到一分钟完成了痞子十多分钟的动作,如同闪电般;痞子五会和于帆有商有量要吃药还是输液,严肃医生倒不会和于帆有商有量,只等着于帆同意他的决定,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感觉。只是于帆一头雾水,他特想知道连续七天的发烧发热发冷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但又不敢多问,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大医院的医生,只好先同意严肃医生的决定,又心想一个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不会晃点心急如焚的病人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一得到于帆应允后,严肃医生悬提的笔和痞子五一样飞龙凤舞在纸上甩几笔,动作和神态和痞子五如出一辙,没有一丁点违和感。于帆正在展开丰富的想象:严肃医生和痞子五见面的场景,两人相见后会不会痛哭流涕,痞子五哭喊严肃医生“哥,我好想你啊。”严肃医生同样大喊“弟弟,我也好想你”然后两人变一对生死离别的情侣紧紧拥抱。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8-03 15:47:18 +0800 CST  
于帆和于楷出严肃医生的诊室后,于楷停在门口不远处盯着手里的处方发愣发怔,然后摸一下左边裤袋完后又摸右边的裤袋。于帆见状马上掏出自己的银行卡塞到于楷的手中,于楷被吓到似的连忙推开于帆手中的卡,于是两人在人潮中来一场太极推手的切磋,你来我往,可于帆不讲江湖义气,明明说好的是太极切磋嘛,他却来个招少林寺的擒拿手,一下子把于楷的手紧紧攥住说:“三哥,我卡还有些钱,用完我的后,再用你的。”
“好吧。”于楷无何奈何地叹气后,向收费窗的尾巴走去。
每一次放松的于帆都会变成一堆烂泥,他正想“啪”一声摔到座椅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闪过。吴俊达正在在服务柜台询问咨询护士,突然从旁边跳出易晓萌无视旁人与吴俊达勾肩搭背的,一如既往的疯疯癫癫,吴俊达也一如既往地耷拉着脑袋,两人走向候诊大厅的椅子。
于帆大喊:“吴俊达。”
突然见到于帆的吴俊达指着于帆,对着易晓萌跟个哑巴似的“咿咿呀呀”个不停,易晓萌问吴俊达,你是不是想说你与于帆得很有缘分啊?吴俊达频频点头。易晓萌又问,你是不是想说你很喜欢于帆,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千年绝恋?吴俊达点完头后意识到易晓萌拿他开心后又拨浪鼓般摇了药头。
从吴俊达和林彤的亲密举动来看,于帆知道两人已经勾搭上了,哦不是,是相爱了。于帆站向两人跟前问:“怎么啦。”
易晓萌戳一下吴俊达说:“他啊,发烧感冒了。”
自从那天喝酒完后,易晓萌、吴俊达和魏明杰走的是东边方向;则邱茂才一个人走的西边方向,背道而驰;可一直深思不语的邱茂才途中突然迅速折回——刚才易晓萌对着吴俊达一口一个傻瓜的亲昵举动在他心里五味杂陈,翻江倒海。他才是易晓萌的男人,是真正睡过她的男人。他一个铁铮铮汉子怎么会允许,他睡过的女人在他面前心疼般喊别人为傻瓜呢;傻瓜是他的专用名词,是在他伤心失落的时候易晓萌一边抚摸自己头发一边轻声安慰他的称呼。邱茂才他向易晓萌三人狂奔,在易晓萌三人快上出租车时,他一个闪电般抓易晓萌拉到一旁大吼:“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当时于帆在啃猪蹄般啃梁可欣时,心里住着一只发了春的野兽的话,那此时住在易晓萌的心里的是一只愤怒红了眼的野兽,她比邱茂才更加歇斯底里并带着眼泪:“我想怎么样?是我要问你想怎么样?你在我身上干完男人活,不负男人的责,你认为我对吴俊达好是故意气你吗?不是,你算什么东西,他才是我想要的男人,至少他会为我一个不开心会不开心。”一阵狂风暴雨之后,易晓萌复制林彤对于帆的话:“你回去吧,我们已经结束了。”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8-03 20:05:03 +0800 CST  
邱茂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条顶天立,敢作敢为的汉子,却不知道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孩子——易晓萌肚子的一块肉给吓得屁股尿流,他痿了,承认自己并不是无懈可击并且相当懦弱,懦弱到害怕,害怕到他让易晓萌自己的亲骨肉弄死后拉出来。
邱茂才松开易晓萌,发傻发怔发愣杵在一旁,远远望着易晓萌进去出租车,一股烟跑的无影无踪,把他一个人扔给黑夜和路灯里。
第二天,吴俊达感冒发烧了,别看魏乐志老是钻进手机里沙沙的,他一看吴俊达病了,易晓萌作为内疚和倾心暧昧的嫌疑犯陪着吴俊达;他好像明白些什么,然后知趣地跑老家回家陪他老爸老妈,好让吴俊达和易晓萌处于两人你侬我侬的世界。果不其然,吴俊达是干柴,易晓萌是烈火,干柴和烈火在一起肯定是一场熊熊烈火,甚至是一场火灾现场。
于帆没闲情雅致去理会,邱茂才和易晓萌是如何自己的亲骨肉弄死后拉出来,或者易晓萌和吴俊达如何发生一场火灾。他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假期七天内自己永远像一条在锅里的清蒸鱼似的,一会被小火蒸,一会被大火蒸,反反复复,输了很多抗生素可就是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现在听到吴俊达和自己一样也是当了七天的清蒸鱼,心里多天的雾霾终于散去了许多;于帆于帆紧紧抓住吴俊达感冒发烧这根浮木,易晓萌等于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感冒发烧。
“于帆,我们要去检查一下胸片,现在季节变更,冷暖交替,你要多注意身体,多喝点开水水,”易晓萌白眼一下吴俊达,“不要像这个愣头青,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嗯,好的我会的。”于帆向他们俩挥手。
两人走后没多久,于楷跟捧着刚从产房生产出的婴儿般捧着满是药盒子的篮子,一会盯着篮子看,一会低着头注意路面,就怕一转眼手里篮子的药不见似的。等于楷稳住身体站在于帆面前是,于帆迫不及待的告诉于楷,刚才见了一个同事,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从假期开始发烧到现在,有可能是季节变更让身体无法适从才感冒发烧的。于楷苦瓜脸有所舒展,大声附和说,是啊,我不是说了吗?其实就是为了保证才过来检查的。说完后,于楷又将目光傻呆关注到手里的药;于帆见状问:“三哥,这药多少钱?”
“操,这点药就八百五十六块钱,还有给我药的那死三八,整一个大嘴叉子,还装得跟正儿八经的处女,跟欠她钱似的,给我扔过来,他妈的,那可是买的药,而且是八百五十六块钱,”于楷的一阵义愤填膺,不知情的人以为于楷刚刚被他口中的大嘴叉子给强暴几百次似的;于楷见自己的愤怒没有得到于帆共鸣,相反于帆还是一副病怏怏快死的表情,于楷感觉自己的愤怒有点过了,于是将刚才自己的强烈给熄灭了,拍一拍于帆的肩膀小声说,“你别担心了,只要病好,花多少钱都值当。”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8-03 23:24:22 +0800 CST  
【第五章 初闻白血病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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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变暗,从门诊大门的照射进来的光块一开始有床板那么大平铺在瓷砖地板上,亮亮的光块慢慢从床板变成了电线杆、竹竿、牙签最后没了,消失了。门诊还是被塞棉花枕头似的塞了又塞,队伍还是一条长长弯弯曲曲的尾巴,依旧挂号、进门诊、取药检查,一点都不察觉到天色已经将外面的一切都给团团围住。
于帆似乎被恶魔挖走灵魂似的,于楷走一步他就走一步,一会跟着于楷上二楼扎个手指,一会上三楼做个心电图,一会又下到二楼拍个胸片。于帆除了偶尔被楼道突如的阵风吹个冷颤外,几乎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走进胸透放射室好后,他变成了个声控机器人,胸透放射室女医生让他走,他就走;让他向后转贴着X光机头,他就向后转贴着;让他抱着X光机头,他就抱着。从胸透放射室走出来后,于帆已经不是听使唤的声控机器人了,突然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双腿一下发软折了下来,倒地了。于楷以为于帆还在后面,然后不停地对着空气说,等一下我们先出去吃个饭,然后再回来……,说到一半于楷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于帆已经在地上烂成一滩泥了。于楷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大喊,四,你怎么啦?来人啊。
灰暗安静的楼道被于楷的喊声捅出个大窟窿,胸透放射室女医生被惊动跑了出来,和于楷对于帆又是宽衣解带,又是拼命扇风,又是掐人中,就是没有于帆期待的嘴对嘴的人工呼吸。大约一分钟后,他才缓缓醒来。
于帆输着输液躺在软绵绵的病床上,盖上厚厚的白色被子。这是双人病房,于帆的旁边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位大约七十岁左右的老婆婆,皱纹如她过去走的路一样多,颧骨如削,戴着氧气罩,安静睡着。她床边坐着中年的一男一女,衣服有点粗糙,两个都没有说话,女的低着头沉思,男有时静静站着,有时走到着窗户边往外看。
或者是床太柔软,太舒服了,或许是于帆累坏了,或者是于帆太累加上床又太舒服,他彻底放松着自己的每个细胞,闭上眼睛一会就入梦乡里去了。
儿时的天空被刷了又刷,湛蓝一边又特别湛蓝,透明的一边又特别晶莹剔透, 离小于帆家两百多米的浅海上的堤坝由不加修饰的粗黑大石堆砌而成,向东蜿蜒直至衔接远处的天空,任由潮涨潮落的海水冲刷,依然纹丝不动。
堤坝的脚下的红树林,有时横列有序犹如严阵以待的士兵,有时树影婆娑犹如翩翩起舞的女子,随风,看着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潮来了,不一会,蓝布般的海水铺满了坝弦边,微风一来,起起伏伏,又不至于往外溢出,知趣停定在坝内里,不再涨高。
于帆光着屁股顶着炙热的太阳,从小闸门顶上往湍急的海水“扑腾”地跳,然后拼命逆流而游,还留下自己一连串的笑声,被太阳晒的黑黝黝的皮肤在海水粼粼下明光烁亮。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8-05 11:24:50 +0800 CST  
于帆被沙沙声惊醒了。
一位戴着浅粉红色的护士帽,身穿浅粉红色的护士服,包裹着浅蓝色的口罩的小护士,脸上肌肉苦涩生硬,似乎刚毕业未经事,她走到于帆的床边对着于帆随意甩出说:“你要不要用留置针?”
留置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用?会不会很贵?于帆一连串的炮语连珠让本来生硬的小护士更加不屑了,犹如见一只刚从土里钻出来又大又圆的土鳖;但不回答这个土鳖呢,又好像对不起自己天使般的护士服。如果刚才小护士的语调是向着于帆甩出来的话,那么现在的语调是向着于帆狠狠砸过去:普通的针是每输液一次就扎一次,留置针至少可以保留在静脉三天,不必每次都扎,这样减少你的痛苦和保护你的静脉——小护士现在是在背理论知识。
于帆想:为什么要保留三天?我干嘛要在这里住院三天?三哥于楷还得要为了生计东跑西跑,平时忙得都舍不得拉泡尿,检查完后他可是要回壕城赚钱养家糊口;而我呢自然肯定要回又是雨水又是粥的出租屋去好好睡一觉,说不定还有张姐一家的花边新闻呢,比如张姐当别人小三或者别人当她小三;休息好了,过两天还得听李尸体跟鹦鹉般谈理想不谈工资的高层次理论呢。谁他妈的有三天的时间呆在医院。
“不必。”于帆语气坚决。
还没听完后,小护士小声“哼”一声向右转扭头悻悻离去,就好像刚才从未来过。于帆在心里发个非常过瘾的牢骚的,可安静后他想起他刚才的那个梦,他已经连续两天进入到同样的梦,都梦黄石镇离自己家很近的浅海、红树林,还有自己童年光着屁股玩水的场景。突然于帆一颤,想起一件事儿: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8-05 16:55:08 +0800 CST  
小时候的于帆体弱多病,母亲张晓英又忙于奔波劳碌,加上有时候都揭不开锅,哪有闲钱给小于帆上医院检查;只好让他跟着本家的一位堂姐跑离黄石镇十里远的上荣村上的一片田野,采一种无名草药熬成很苦的汤药,让小于帆一个砂锅一个砂锅地喝,喝得小于帆肚子跟个西瓜似的前俯后仰,可过后瘪了肚皮的小于帆的脸色还是蜡黄蜡黄的。不成效果后,张晓英拿着小于帆的八字给村里的独眼仙算上一卦,是不是周围有些脏东西缠着小于帆?独眼仙半睁半闭一会后,说没有脏东西,只是小于帆命中忌水,要小心凡是有水的地方,不可碰水,更加不能去海边游泳,不然一切就难说。
从那天起,张晓英严格盘查小于帆,洗澡不能超过两分钟,小于帆经常半边脑袋是亮晶晶的洗发水泡沫或者耳朵还有洗不干净滑不溜秋的香皂沫。有一次小于帆趁母亲不注意,将自己的整个脑袋完全浸泡在满是水的脸盆;狗三路过见小于帆撅着屁股在脸盆上潜水,狗三这个短命鬼两手合成一把枪,在小于帆的小屁眼上狠狠的捅一下,然后一股烟消失了。可怜小于帆一下子泄了气张了嘴,脸盆的水不经过口腔满满灌进入他的喉咙中后在原地来回打转,他跳离脸盆,一边凶猛咳嗽一边捂紧刚才被狗三捅疼的小屁股。巧好被张晓英碰到小于帆头发湿漉漉并又蹦又咳嗽的,以为小于帆又偷玩水呛到了,又想起独眼仙的话。于是那一天张晓英让于帆站好后,乖乖拱起屁股,自己一边含着泪一边打:让你玩水,都说不让你玩水了,还玩,妈妈那么辛苦了,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你们能平平安安的,你就是不停话,不听话,你听见了没,以后不准玩水。小于帆已经哭得眼泪鼻涕模糊了嘴巴,赶紧点了点头;打完后,张晓英坐在家里的石阶上哭。
那是于帆第一次被母亲打。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8-05 16:55:27 +0800 CST  
水是于帆的一生中忌讳的东西,但于帆这几天频繁梦到去海边,并又被海浪吞噬过,不会是给自己预警些什么!想着想着,小于帆掉进了空洞的乱想之中,就在不祥预感弥漫在于帆周围时。病房走进来一个白大褂的女医生,大约二十八岁,嘴唇厚厚的,又有点紫黑色,一边看手上的一张纸,一边锁紧眉头走到于帆的床边,抬起头目光如炬,有点像审讯犯人的女警官,很凌厉地问他:“你住的房子是不是刚装修过?“。
“没有。“于帆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
“你最近有没有去什么地方旅游,比如去很潮湿的灌木丛林之类的地方?或者被形状比较奇怪的蚊子咬过,有没有咬痕、黑点?红点?比如在你的胳肢窝,还有大腿内侧之类的地方”说完后女医生有点急不可待想给于帆检查一下胳肢窝。大腿内侧?于帆本能稍微向后一闪,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掠过,传说中嘴唇厚的女人性欲会喷薄欲出,难道是真的?可于帆又想,不对啊,即使她有一千个喷薄欲出的性欲,都不敢在一个还有吸着氧气的老太太和老太太的儿子媳妇的病房里,把一个大小伙子给强奸了。
见一个大小伙子对自己的突然举动有闪烁后,女医生有点尴尬想逃脱,但又觉得这样狼狈逃脱有些不妥,于是调整一下呼吸,然后对着旁边的于楷说,你是他哥哥吧?于楷点完头后,女医生又对于楷说,你跟我出来一下。女生走之前还给于帆扔下一句话:“等一下你自己要检查仔细了。”
留下一连串疑问的于帆,他在嘴里嘀嘀咕咕的,想重新理清一下头绪:从自己的症状来看应该是感冒引起发烧,那么什么引起的感冒呢?以自己的认知水平来说,感冒应该是细菌或者病毒引起的感冒。但如果是自己认知范围,女医生不会像一个性饥渴的女色狼般盘问自己,更不会又性饥渴又严肃又惊恐向自己扑过来。从种种迹象表明,自己不是一般感冒发烧,有可能是女色狼所说的,旅游引起的?灌木丛林引起的?蚊子引起的?还是胳肢窝和大腿内侧引起的?这些原因也没什么特殊可怕的地方,可一想女色狼那又饥渴又严又惊恐的复杂眼神,她很着急想证明是这些原因引起的,难道她要急于推翻自己可怕的推测?想到这于帆不禁打个寒颤。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8-05 17:49:29 +0800 CST  
“四。”于楷一脸哭丧地走进来。
于帆问:“医生怎么说?”
于楷跟憋了一整天似的说:“医生说,你白细胞、血小板、红细胞都很低,你反复发烧是因为白细胞很低引起的,有可能是白血病……,我也说不清楚,等一下让她跟你说吧。”
话刚落,女色狼就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但没有刚才那么猴急了,而是缓缓走了进来,来到了于帆窗边,可女色狼一发出声音,就有一种止不住欣喜若狂,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你也别担心,那只是猜测,不一定,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不过只要你交五千块钱住院押金,然后要做个骨髓穿刺就可以查明发烧的原因,到时候会有医院的专家给你会诊,讨论。”看了于文和于帆一下说:“你们商量一下吧,不过我建议你们住院。”说完就走出病房。
楼主 胜白  发布于 2015-08-05 21:44:24 +0800 CST  

楼主:胜白

字数:233660

发表时间:2015-07-23 04: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1-29 10:06:39 +0800 CST

评论数:36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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