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艺术治疗师,谈谈我见的那些命案

陆曾翰斜睨了我一眼:“辛老师,虽然你貌美如塑料花,但我不是来找你做朋友的。你别误会。”

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我的沉着冷静和专业素养,都是没遇到陆曾翰以前拥有的可贵品质。遇到他,我分分钟想原地爆炸。我吸了口气,竭力平静地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治疗的地点我来定。我可以付更高的诊疗费,提前约你的时间,告诉你地点。诊疗的地点你放心,我会选公众场合,即便是茶楼会所之类私密一点的,也绝对安全。如果不放心,你可以带人来。”陆曾翰的态度很坚决,“但如果还在这里,我的诊疗只能中止。”

“我不出诊。”我沉声回答。心理治疗是不“出诊”的,出了诊疗室,咨询师的权威降低,效果远远不比在诊疗室。何况对陆曾翰,我有必要自讨苦吃吗?

“别急着决定。”陆曾翰浅笑,“你再思考思考。如果肚子里有货,治疗的地点根本不是个问题,也用不着故弄玄虚非得在这么个小地方发挥能量。”陆曾翰的激将法不错,我有点动摇。

陆曾翰接着说道:“作为交换,哦不,是友情赠送资料,贺小敏的事,我也可以告诉你。否则,我看你在那个小警察那里,也没法交差。”

“你知道什么?”我追问道。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19 09:51:55 +0800 CST  
“下次我们约好地点再谈。”陆曾翰深看了我一眼,稳稳走了出去。

这个典型的商人!连几句话都能拿来当作交换的砝码。他也太自大了。没他的资料,我就不能让小敏说出案情吗。

小敏又来我这里做了两次心理治疗。小敏对于画画很敏感,退行情况逐渐减缓。从开始的画面简单、线条直接,到后面笔锋渐渐圆润,画面也丰富起来。而我一步步地诱导,小敏逐渐将内心的感受移情到更加明显的意像上。虽然没有很多的语言交流,但我已经了解到,小敏的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带大她,又比较强势,导致她自卑、怯懦,又相对保守,没有朋友。并不像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孩子追名逐利,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和住别墅的阔少联系在一起。但我想,真相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辛老师,还需要多久?”杨警官很急迫,“上面的压力很大啊。”

“小敏现在情绪逐渐平稳,也可以语言交流。再有6-7次治疗可以试试陈述案情。我下次会尝试提点一下,看看反应。”我对小敏的情况很乐观。

“还要这么久!”杨警官皱紧了眉头,“辛老师,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加快些速度?破案争分夺秒,等不了那么久啊。时间越长,再搜证就难上登天了。”

我有些意外,在心理治疗中,半年六个月都不算长。行业之间对时间的概念的确不同。我想了想问道:“杨警官,你告诉我案件的情况如果可以多一些,我们的治疗可以更加有的放矢,更快些。”

杨警官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着:“实在抱歉,案件的详情,是要保密的。”

我叹口气,如果能了解到背景,治疗时间起码会快一倍不止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忽然想到陆曾翰,要不要去找找他?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19 11:58:16 +0800 CST  
犹豫了两天,我拨通了陆曾翰给前台留下的手机号。我都能想象到他在电话另一端胜利的嘲笑。不过出乎我的意料,他只是慵懒地说了一句:“好。”

“那下次治疗约在什么时候?”我问道。

“我最近状态不错,一时半会不想治了。”陆曾翰的回答让我分分钟想暴走。

我干脆直截了当:“但是我需要找你拿小敏的资料。她的治疗必须加快。”

“她怎么了?”陆曾翰的声音有丝紧张。

“见面再说。”我也学会了拿搪捏调。

陆曾翰迟疑了片刻:“一个小时后吧,东浦码头。”

东浦码头就在驿桥楼下,走路十分钟就过去了。韩牧之在面接来访者,我没有和他打招呼,直接走了过去。东浦码头是一处废弃的港口,听说二十年前曾经很繁华。只是如今,只余破旧的船只和几片沤烂的渔网以及一大片堆集如山的老旧集装箱,这边很安静,半晌都没一个人。

我站在码头的围栏边,不多时,陆曾翰到了。见面直接就问我:“贺小敏出什么事了吗?”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19 14:34:30 +0800 CST  
我打量了他几眼,温声道:“你还挺关心她。”

“你什么意思?”他冷声问着。

“没什么意思。”我盯着他,“只是你的关心不寻常,难免会让我揣测你和她的关系。”

陆曾翰缓缓几步走近了我,阴阴笑着,俯身在我耳边若有若无地说着:“你还真是不怕死啊。你都怀疑我是凶手了,还敢约我出来见面。你看看这附近,哪有鬼影?”说着他飞快地伸手从脖子抚到肩,声音低沉,“你就不怕我,先奸后杀?”

我退了一步,避开了陆曾翰的手,定定看着他。

“不信吗?”陆曾翰的声音幽幽的,冷冷的,似魔似幻,他一手插进我的头发里,把我的脸扬起,俯身贴了下来,离我越来越近,在他的唇几乎要碰到我的时候,我听到了自己的心咚咚乱撞的声音,我盯着他,屏住了呼吸。

“没意思。”陆曾翰忽然扬唇笑了,“你还真不害怕。”

“我是来听小敏案子的资料的。现在可以说了吧?如果你也希望小敏能尽快恢复的话。”我镇定地说道。陆曾翰的出现,很明显是和小敏有关系的。但他不会说,我也不想问。至于他是不是凶手,我更无法判断。但他是唯一一个能告诉我小敏案件资料的人,这也是我能加速治疗的唯一途径。

陆曾翰咳了两声,脸色更苍白,身体像支撑不住似的靠在一片集装箱上,摸出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说道:“上个月五号,邹昱凯过生日,PARTY结束后,晚上包了间别墅一起热闹热闹。”

“邹昱凯?”我想到了远航老板邹士钊,“是远航的太子爷?”

陆曾翰点点头,讲了案发的情况:那晚邹家先是举办了晚宴给邹昱凯庆生,结束后还不尽兴,邹昱凯和一些朋友又转到别墅里继续热闹,小敏也去了,喝了很多酒。到凌晨五点多的时候终于散场,有人开车走了,剩下的几个人横七竖八地睡了。小敏也因醉酒晕晕乎乎,在二楼就近一个没人的房间躺下睡了。刚睡着就被一个人捂嘴压上,快速把她眼睛蒙上,在她嘴里塞了抹布,又把她捆起来,实施了强暴。直到早晨八九点,有人醒来才在房间里发现了赤身裸体还被捆着的小敏,于是所有人都被惊动了,有人报了警。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0 20:10:47 +0800 CST  
“嫌疑人都有谁?”我问道。

“可以说有三个,也可以说没有。”陆曾翰冷笑。

“这话怎么说?那晚别墅里剩几个男人?”我好奇问着,“这个案子听起来并不复杂啊。”

“三个,邹昱凯,肖岩冰,还有一个是肖岩冰的朋友周世明。”陆曾翰沉沉说道,“昱凯那晚也喝得不少,比贺小敏更早去睡,第二天发现贺小敏被强暴后还是别人去喊醒了他。不会是他。”

“你对邹昱凯是带了滤镜的。不足为信。”我摇摇头,“他极有可能睡醒后去强暴贺小敏,再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去睡觉。”

“嗤!证据呢?”陆曾翰不屑一顾,“贺小敏房间内外都没指纹,昱凯的房间内外门把手都没昱凯的指纹,说明昱凯根本就没出去过。再说了,昱凯和贺小敏,还需要强暴?昱凯只要勾勾手指,贺小敏就会爬上床了。”

“喂!”我皱眉低声说道,“你不要出语伤人。”顿了顿又问道,“那个肖岩冰呢?他是谁?”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4 22:09:37 +0800 CST  
“肖岩冰是华洋集团老板的小儿子。他嘛,倒是有动机,他平时言语挑逗贺小敏是常有的。不过他那天没作案时间,他整晚带了三个妞儿在溜冰。”陆曾翰看我笑得玩味。

“溜冰?别墅有冰场?”我不解,有钱人的娱乐太随心所欲了。

“啧啧,辛医生真是纯情。”陆曾翰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砸着嘴,“溜冰,冰--毒。第二天警察来了还神志不清呢,尿检全特么阳性。”

“会不会是他吸毒后兽性大发?”冰--毒,对我来说是一个不能再陌生的词,但从陆曾翰嘴里说出来云淡风轻。

“你见过吸毒的人吗?”陆曾翰像看怪物似的看了我一眼,“你没见过我告诉你,吸毒的人和二傻子似的,还能干捂眼睛、抹指纹这种高难度高智商的事儿?再说,肖岩冰和那三个妞儿一晚上没出房间,互相是证人。”

“那最后那个什么周世明呢?”我问道。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5 00:22:38 +0800 CST  
“他是开车走了以后半小时又折返了,说是落了东西。不过他只在一楼大厅取了东西就走了,没上二楼。”陆曾翰说道,“一楼有两个女生看到了是证人,随后还搭了他的车一起走。”我正要说话,陆曾翰抢着说道,“你一定要说,他离开的那半小时有可疑,也许没离开是上了二楼施暴,警察起初也这么想,后来在别墅门口的监控里看到他开车离开又返回来。”

“不是,我不问这个。”我笑笑,“我想问你在哪儿?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昱凯和肖岩冰都被请进局子里录了几回口供了,我和昱凯的关系,还能不清楚。至于我那晚,”陆曾翰又浮上了一丝格外轻佻的笑,“我在洗浴中心睡着了。”

猥琐男。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陆曾翰转而正色说道:“不过昱凯这次受影响很大。虽然表面看没什么证据,但不少人私下传言昱凯搞不定贺小敏,才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现在老头子也对昱凯有些微词。”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5 00:31:27 +0800 CST  
“那邹昱凯和小敏到底有没有交往?”我问道。

“他和贺小敏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昱凯是动了真心。什么好的,贵的,都买给她。不过呢,这个贺小敏也很聪明,欲擒故纵,拿捏得很好,弄得昱凯要死要活的。”陆曾翰说道,“至于详情,我哪儿知道。”

陆曾翰玩世不恭评价小敏的样子很是讨厌,我皱眉提醒道:“请你尊重一下。”

“你懂个屁。”陆曾翰有些烦躁,“好了,你想听的也说完了。回去好好治治贺小敏。”转而勾唇哼了一声,“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小警察嘴真够严实的。”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赶紧也跟在他后面走出了这片废弃区。返回驿桥,和韩牧之一起吃了餐日料后,韩牧之开车送我回家。

我和韩牧之走到小区门口,拿出门禁刚要刷卡,忽然从一旁的灌木丛里窜出来一个东西,向我扑了过来。我还没看清,韩牧之扯着我闪到了一旁。我借着楼道前的灯看清后,吓了一大跳。

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正站在我面前,像一只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我,头发凌乱而花白,衣服也不整齐,上衣随意地系在裤子里,还露了一截,一双发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看我站定,又一次向我扑过来,嘶吼着:“贱女人!你这个杀人凶手,我杀了你。”这次我看清了,她手里拿着一把刀。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5 16:39:59 +0800 CST  
我惊恐地看着那个女人,早已经全身血液都凝固了。韩牧之挡在了我前面,与此同时,忽然不知从哪飞出一脚,把那女人手里的刀踢飞了,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形冲过来三两下把那女人制服,那女人还要扑来,一边嘶吼一边流着泪:“让这个贱女人抵命,抵我女儿的命啊——啊——”一声声哀嚎,好像泣血。

我不知所措,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清楚来人,我惊呼出来:“杨警官!”

杨意泽竭力紧抓着那个癫狂的女人,大声说道:“和她没关系,你糊涂!”说罢看着我神情复杂,叹了口气道,“辛老师,你多见谅,这是小敏的妈妈,小敏——自杀了。”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要不是韩牧之扶着,险些跌倒,“为什么?怎么会——”

“今天中午,跳楼了。”杨意泽满脸懊恼,“她妈妈亲眼看到,所以——你多见谅。”

“她是杀人犯,是个庸医,我的小敏好好的啊,出事了都只是不说话,活得好好的啊。就是这个贱人,给小敏看了几次病,弄的小敏神经兮兮地画画,魔怔了,才跳楼了。她杀人啊!”小敏的妈妈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地嘶吼。

我看向杨意泽,声音抖得紧:“小敏,真的没救了吗?”

“唉,小敏家是14楼。已经送到殡仪馆了。”杨意泽说完,小敏妈妈再次哭吼了起来,嘴里骂着向我扑来。杨意泽用力拦了下来。

韩牧之对杨意泽郑重说道:“杨警官,这位女士情绪不稳定,你们需要采取措施。否则,可乔的安全怎么保证?”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5 16:47:38 +0800 CST  
杨意泽点头:“我会处理的。小敏出事后,警方也严密关注着她家人。刚才一发现人不见了,我马上就跟来了。”转看向我,“辛老师,你别担心,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说完用力扭着小敏妈妈向外走去。小敏妈妈几次回头,看着我哭吼道:“你这个杀人犯,你会遭报应的。杀人犯!”

我脚底一软,无助地看着韩牧之,声音都在颤:“牧之,我有没有听错,小敏死了,是吗?”

韩牧之没有说话,连扶带扯地把我拽到楼里,摁了电梯。我一直在喃喃自语:“怎么会,小敏已经好转了啊。不会的,不会的。”我脑子里有无数的火花和线条在乱闪。

等我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发现我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身上披着韩牧之的外套,韩牧之在认真地看着我。我几乎要喊出来:“牧之,小敏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人!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话,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一句赶一句,我全身都在剧烈地抖动着,头开始发晕,向后倒去。

韩牧之立即站起来,在沙发边的茶上拿起药瓶,却发现没药了。韩牧之急忙去厨房冲了杯红糖水端给我:“没药了要赶快告诉我啊。”过了大约十分钟,我终于平息下来,恢复了神情。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6 16:29:13 +0800 CST  
韩牧之拍拍我的肩:“好好休息,可乔,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杨警官,弄清整件事情。我相信,绝不会是你的诊疗问题。”

韩牧之的话给我吃了一剂定心丸,我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点头。韩牧之说道:“我今晚在客厅陪着你,你去睡吧。”

我茫然地又喝了一杯水后,走到了主卧。一直没睡,只在快黎明的时候,半梦半醒间,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满脸是血地看着我冷笑。有无数双手斥责着我“杀人犯!”我急得大叫:“我不是——我不是——姐姐救我!”猛地惊醒,一身大汗。

韩牧之冲进来:“怎么了?梦到可怡了?”

我抹了抹头上的汗点点头。韩牧之有丝犹豫地看着我:“要不要告诉她,让她回来陪陪你?”

“不要!”我直摆手,“不要,你千万别告诉她。我不想她担心。”韩牧之点点头。

很快洗漱收拾完毕,一早,韩牧之带着我到了公安局滨海区分局刑警大队,找到了杨意泽。看到我们过来,杨意泽有些意外,把他们的队长白警官请来,向我们做情况介绍。白队是个精瘦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语气平稳而不动声色:“我们也正想请辛医生过来协助。之前贺小敏的心理治疗,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线索或者进展?”

我顾不得回答,直接问道:“她真的是自杀吗?确定吗?”

白队点头:“这个不存在疑点。昨天中午,贺小敏的母亲在厨房做饭,恰好邻居来借东西,两个人在门口说话的一会功夫,也就两分钟,贺小敏跳了下去,母亲和邻居都冲了过去,但是,门口和窗户有一段距离。”白队叹了口气,“楼下很多人都看到了。”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6 17:12:09 +0800 CST  
我微蹙眉,小敏的性格,怎么会这么决绝?韩牧之问道:“不做尸检再确认一下吗?”

“这种情况没必要强制尸检,而且死者的母亲强烈不允许尸检。”白队说着,“很明晰的自杀案件,我们会尊重家人的意见。”顿了下,又补充道,“派出所接到报警后本来可以直接处理,但是考虑到之前贺小敏的强奸案,就移交到我们这里合并办理。我们在现场勘察和调查之后,确认没有疑点。”

韩牧之又问着:“贺小敏在死前有收到别人的电话或者网络联系过什么人吗?会不会是教唆自杀?”

白队的脸色沉了一下:“贺小敏家里没有电脑,电话自从强奸案之后就被我们送去做技术分析了,她手里没有其它手机。而且自从强奸案后,贺小敏的母亲就放下工作,每天在家一刻不离地陪着她,唯一的外出就是找你们治疗。贺小敏现在能接触到的外人,除了警察,就是辛女士了。”我的脸没来由地红了。

“那,贺小敏之前的强暴案,还会继续调查吗?”我问道。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7 11:02:16 +0800 CST  
“当然会。但是现在受害者死了,更难查了。”白队看向我,“所以我们要找你,之前和贺小敏的接触中,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她有没有怀疑过什么人?除了你,没人和她说过话,包括她母亲。”

“没有。”我摇头,“我不敢去提及那件事。而且我们的诊疗,刚刚到了心理建设的中级阶段。我只能做到让她建模,把情感转移到模型上来。”无力感,懊悔感,一起涌上。“对了,小敏有留下她的画吗?我能看看吗?”

白队给杨意泽一个手势,不多时,杨意泽拿来一个档案袋和一双手套,我戴上手套打开,是小敏留下的画。一共有十几张,各种图案都有。而且小敏有个习惯,会在右下角标注日期。

我反复看了几次,看着白队坚定地说着:“我可以用我的从业资格保证,小敏不可能自杀。”

“为什么?”杨意泽惊讶地问,而白队则只定定看着我若有所思。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8 14:29:14 +0800 CST  
“你们看,”我指着前面几幅画说着,“7月20日,我给小敏做了第三次心理治疗,引导教会她用凝缩的方式,把内心的情感投射到绘画中进行宣泄。小敏感悟力很好。这次之后,她的画越来越明朗地能表达情绪。这幅画,21号画的,黑色大门,一把大锁,这天她心情极度晦涩,但画面偏左,右边大幅留白,表示内心还没有绝望,还有一丝期待。”

我翻到最近的一幅画:“这是昨天画的,应该就在她自杀前不久,画面饱满,布局匀称,色彩饱和度高,主体温馨小屋,找到自我归属的投射,内心明朗确定,怎么会走上绝路?”

“会不会是觉得死了以后挺好,所以画的是另一个世界?”杨意泽不确定地问。

“不会。”我很肯定地指着画面,“所有的意像,都源于现实世界,太阳,草地,玫瑰花,房子,烟囱,海滨,关键是,”我指着海边的一处,“这里还画了一个婴儿车,如果是死后的情形,难道还要在另一个世界里生孩子?”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8 14:29:40 +0800 CST  
白队低头沉思了片刻,对我说道:“你的意见,我们再讨论讨论。我还有其他事,先出去一下,你如果想到什么线索,记得联系我。”说完报了他的手机号,我记下来之后他匆匆离开。

杨意泽送我和韩牧之出去,我忍不住问他:“这很明摆着,不是自杀,你们还要讨论什么?”

杨意泽挠了挠头,下定了决心似的对我说道:“辛老师,不怕你生气。主要是你这个什么艺术,白队一直觉得不靠谱,说画个画就能看出想什么,和测字算命的瞎子似的。”

我一口气憋在嗓子眼,紧紧攥紧了拳头,杨意泽忙又说:“我不这么看,我亲眼见过你让贺小敏说话,我信你。但白队不信啊。而且警队里也有人和小敏妈妈一样的看法,觉得是你把小敏治得更抑郁了,还说早知道这样,不如不治。”

韩牧之脸色难看地问道:“那尸检,还做不做?”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8 15:34:15 +0800 CST  
“我也不知道。白队之前做了决定,虽然辛老师提出了异议,但这毕竟不像传统证据,看得见摸得着,这个有点儿玄。我看依白队的性格,够呛。”杨意泽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

我还想说什么,韩牧之扯着我离开了。我坐在他的车上,气不打一处来:“没文化,真可怕。艺术治疗是一门科学,不是算卦。真不知道这些警察怎么想的。你干吗不让我和他再说说。”

“有什么意义?说了有用吗?你已经尽到你的职责去提醒,你又不是警察,没义务破案。”韩牧之很冷静,“别去多管闲事。我们已经确定小敏没有自杀倾向,你就不必背心理包袱了。至于真相怎样,是警察的工作。”

我没吭声。我可以让自己心安吗?

车停在了小区楼下,韩牧之说着:“今天别去驿桥了,在家里歇一天。”我点点头,在韩牧之的注视下走进了楼里。

我在楼上看着韩牧之的车缓缓离去,拨通了陆曾翰的电话:“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我内心纠结而犹豫,让陆曾翰帮忙说服小敏妈妈同意尸检可以吗?

“我没空。”陆曾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甚至都不问我什么事。

我的胸口又被顶得喘不上气,顿了顿说道:“小敏的事,你知道了吧。”

陆曾翰冷笑了一声:“知道啊。现在不仅我知道,估计全南城的人都快知道了,有个艺术治疗师把人治死了。你快出名了。”

“不是我。”我的声音很轻,却百口莫辩,“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陆曾翰说得竟然来了气,“你是怎么治的?治不好也就算了,还把人治死了。你不会做噩梦吗?我决定终止我的治疗,搞不好把命都治没了。”

陆曾翰劈头盖脸的话把我心里的犹豫一击而空,气涌上来,我脑子一热说道:“我看过小敏留下的画,她绝对不是自杀。”

“证据呢?”陆曾翰不屑一顾,“凭几张画就能看出来?”

“不尸检怎么有证据?”我笃定说道,“只要说服小敏家人同意尸检,我想一定会有发现。”

“呵呵,”陆曾翰冷笑道,“辛医生,你可真是天真可爱,尸检,你以为是闹着玩吗?你凭什么确定尸检会有发现?如果没有发现,你承担得起吗?”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8 16:20:28 +0800 CST  
“我能。”我心一横,“我来承担所有的责任。”陆曾翰的话实在太激人了,我之前的犹豫全被他激得跑到了爪哇国。

“你承担?”陆曾翰的声音带着戏谑,“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深吸一口气:“凭我对绘画分析的专业,我确定小敏不是自杀,既然是他杀,就一定有犯罪痕迹留下来。尸检是必须要做的。”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过了十几秒,陆曾翰的声音响起:“那你自己去说服小敏妈妈喽,不过,我看你是在找打,小敏妈把小敏当眼珠子似的疼,又是老年人,怎么会让她死了还被切来割去?”陆曾翰是有读心术吧?几句话就把我的请求堵在了嗓子眼里。

我如果再说让他帮忙的话,不是自找的碰一鼻子灰,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去就我去,可我不认识小敏家,你带我去吧?”

“可以啊。”陆曾翰轻笑着挂了电话。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9 16:22:26 +0800 CST  
下午三点多,陆曾翰开车带我到了小敏家。小敏家住在南城西部的老城区里,房子又旧又破,街道边停满了三轮自行车。陆曾翰的车只好停在最外面的马路旁,和我走了近十分钟,才走到小敏家楼下。

“辛医生好像有点信心不足。”陆曾翰似笑非笑,“电话里挺硬气啊。”

我摁了摁包,掩饰了下心里的忐忑,没有答话。

陆曾翰摁了门铃,没多久,蓬头垢面形容憔悴的小敏妈妈开了门,随着她出来的是一股油烟味,估计正在做饭。她看到陆曾翰眼睛亮了一下:“陆先生。”接着看到了身后站着的我,刚才的好脾气一扫而空,像变了个人似的怒目而视,“是你!杀人凶手!”说着像找什么似的四周急迫地搜寻着。

陆曾翰勾唇道:“我觉得你应该赶快跑。”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动。

我还没来得及收回看陆曾翰的目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一扭头,向前迈了两步,背后像火烧似的灼痛感让我忍不住“啊”地喊了出来,疼,好疼。我扭过头,一脸狰狞的小敏妈妈正拿着一口锅站在门口还要向我扑来,被眉头紧皱的陆曾翰钳住了手,但嘴里还是骂个不停:“你赔我的小敏,你赔——”

我强忍着剧痛,缓缓把身上的菜叶子掸了掸,打开包,拿出一把水果刀丢到了小敏妈妈脚边,认真看着她声音温和:“我带了一把刀,你可以用它杀了我。”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9 16:23:22 +0800 CST  
小敏妈妈怔了一下,陆曾翰嘴角勾起个玩味的笑,我接着说道:“不过,那样你就永远不会知道小敏是怎么死的。”

“小敏是被你治死的。”小敏妈妈嘶吼着,扔下锅要从地上捡起刀,力气大到把陆曾翰都推到了墙上。

“我敢带刀来,我就对我的专业判断有自信。小敏不是自杀。你如果想让小敏死的冤枉,让凶手逍遥法外,你就动手。”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小敏妈捡起刀,手却一直在抖。而陆曾翰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一幅看好戏的神情。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9 16:23:56 +0800 CST  
“小敏曾经和我说过,你一个人带大她很辛苦,她想好好报答你。”我的话没说完,小敏妈妈已经崩溃,眼泪涌了出来,喃喃道:“我的小敏啊,她很孝顺,她勤工俭学赚的钱都给我啊——”

“她这么孝顺,怎么会自杀扔下你一个人呢?”我趁势劝说,“你不肯尸检,不是让她死不瞑目吗?”

小敏妈愣了一下,随即像被什么刺痛了般吼道:“你是让她死了也不能安生!”说完转身回到屋里,用力关上了门。把我和陆曾翰都甩在了门外。

“走吧。”我看了看紧闭的大门,能刺到她,就是有效。转变是需要时间的。此刻,才觉得后背的疼像火烧一样。我走路的步子都有些颤。

陆曾翰斜靠着电梯里的铁栏杆勾唇笑道:“没看出来,你表面温温和和的,还是根硬刺。”
楼主 AI文安  发布于 2018-09-29 16:37:34 +0800 CST  

楼主:AI文安

字数:39124

发表时间:2018-09-13 21:38:1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0-28 05:24:11 +0800 CST

评论数:151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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