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四位轻熟龄女子浅吟低唱的都市生活——《空山新雨春尚好》

然而,想起以往的经历,让林初霜又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傻子。
一个不切实际的傻子。
“你真的是傻啊!你不会等建立了男女关系之后再说啊!或者干脆不说又怎样啊?你又没有小孩。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跟谈了好几年朋友未婚同居的人有那么大区别吗?”白小寒不止一次点着林初霜的脑袋气的直跳脚。
“我是觉得没有很大区别,但是就是因为没有觉得有很大区别,我才会说啊。就好像说,‘我之前有个男朋友谈了2年分手了’一样,‘我有个前夫恋爱结婚加起来不到2年’也是得说清楚的吧?”
“你可以不说得这么清楚啊!就说之前有过一段很严肃的感情但是还是分手了不可以吗?”
“哇,从见第一面开始就骗人家,怎么跟人家过一辈子啊?”林初霜毫不以为然。
“哪有骗啊?我说的哪里是在骗人?”
“你没看人家英美法系里证人出庭作证的时候必须宣誓,‘我说的全部是事实,并且是事实的全部’吗?一开始就吓跑了,总比在一起好久了才吓跑要好吧。不能耽误人家大好青春啊。”
“那废话!你还好意思说你喜欢花前月下,人家满腔热情来跟你正式约会了,正想跟你浪漫一下呢,结果坐下第一句话就是‘我离过婚哦’,人家不是被这句话吓跑的,是被你这个人吓跑的!”
“我没有一坐下第一句话就说的啊,我还是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
“好好好,不是第一句,是第一百句,第一千句,行吧?有区别吗?还不是被吓跑了?”
“能吓跑的就不是真爱,没有缘分我也不强求。”
“你……”
“再说了,我觉得这些东西就是要一开始说清楚的,好歹我三十多岁了,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谈过恋爱呢?既然有过去,就说清楚,也没什么啊。离婚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只不过属于两个人交往之前应该说清楚的事件的一种而已,没必要隐瞒啊!就好像要说清楚年龄职业未来的人生规划一样,仅此而已。”
“但是你总得考虑某些国情吧姐姐!”
“不管怎样,我就是觉得这也属于三观之一吧。三观合不合一开始就要搞清楚。一开始被吓跑,总比后面吵架好。惨痛的历史教训又不是没有。Hold得住你就来,hold不住您就白白吧!”
白小寒只剩下气得摇头的份儿。
“哎,我说你,你就知道给我操心,您老人家还没结过婚呢!你先在你的那片森林里挑一棵树变成老公再来教训我好不好?”
“诶,你还真说对了,我要是想结婚,一个月之内我就能找到人结婚。”
“要说一个月结婚,我也可以做到啊,这对于我来说又有何难?但是‘从此王子和公主开始了婚姻生活’不是结束,这才是个起点,你要跟一个人朝夕相处几十年,还要一起面对双方家庭、子女、职场、生活方面的各种变数,这是能儿戏的吗?再说我也吃过这方面的亏,该说清楚的事情,必须要事先说清楚。”
“就算你千挑万选,也不能保证不吵架一辈子吧!”
“我没有说不吵架,而是说,就算吵架,也得是双方思路一致的吵架……”
“请问你双方思路一致了还怎么吵架?”
“……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那么一种感觉吧,不是有个漫画吗,两公婆吵着吵着下雨了,老公顺手把伞打开给老婆遮着雨继续吵。我觉得那幅漫画就是画到我心里去了。你看,我觉得咱俩就是思路一致的吵架,不管怎么吵也不伤感情,对吧?要是下雨了,我也会给你打着伞的。”林初霜用肩膀拱了拱白小寒。
白小寒从大学起就说不过林初霜,而每当这时候,就只能用翻白眼表达内心的情绪。
“诶,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啊,你自己就是个不婚主义者,怎么还替我结婚这么着急呢?”
“我不是为你结婚着急,是替你找个伴儿着急。你要是喜欢独身,我也支持你。但是问题就是你又不想独身,你是想结婚的人。所以我就是告诉你,别整天把有些事情挂在嘴上,不说不代表欺骗。比如我吧,每次找男朋友,没有一上来就把我全部的前任数量说出来吧?”
“我全部前任的数量可以说啊,就两个嘛,一个方韧,一个前任……咦,还挺押韵的嘛。”
白小寒只能继续翻白眼。
林初霜想起白小寒被自己气得翻白眼的神情,不由得笑了出声。
然而很快又陷入了深深的彷徨之中。
现在——此时,此刻,此地,林初霜看着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史无前例的进退失据。这个顾坦,到底是什么想法,而自己,又该按照什么路数出牌。
如果真是只想玩玩,那可不好意思,本宫没有半点心情。
但是,但是……如果万一不是呢……
万一不是,那我就该跟他一开始就说清楚。
可是顾坦真的太帅了啊……这么帅,不能把他吓跑了啊。
该怎么确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该主动去争取吗?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
正在这时,只见手机屏幕一亮,林初霜赶紧抓起来,看到顾坦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刚才那些照片是我挑出来觉得不错的,其他的已经删了。刚才冯总约我下午去你们公司坐坐,我说我要抓紧时间写文章,推了。陈敬贤好像很不高兴。不过我现在真的要去写号上的文章了,先不聊了。今晚我就得发出来。你要记得看哦!”
看着顾坦向自己事无巨细的报备短短几分钟之内的动态,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在凉透的心底丝丝细细的漾出一点热度,然而职业的敏感迅速占据了主导地位,林初霜顾不得其他,迅速回复到:“广告费的细节还没谈妥,先不用着急发文章吧?”
发完之后,林初霜又有点后悔,关自己屁事,多管闲事吃的亏还少吗?
“不需要广告费,有钱难买我愿意。免票的话,按照你们新闻发布会的标准,每条航线各两张经济舱加一张商务舱就行了。”
林初霜看到前半句,刚觉得又有了一丝甜意,看到了后半句后只觉得急火攻心,赶紧打字到:“这是不可能的,一篇网文粉丝抽奖的标准不可能等同于新闻发布会的标准。”
然后林初霜收到了一条语音消息。
林初霜打心底里讨厌收到语音消息,加上刚才的狮子大开口,一秒钟之内,林初霜对顾坦的好感几乎荡然无存。
林初霜别无选择的按下了语音消息,耳边传来了顾坦依旧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小傻瓜姐姐,听说你也好歹30多岁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我说啥都当真啊?我当然知道新闻发布会才是最高标准,你觉得我这么不懂事吗?我就要两张经济舱就好,每条航线一张,这总可以了吧?”
前五个字听完,林初霜便真的傻了一般,后面说什么也没听进耳朵里。直到语音播完,才意识到必须要再听一遍才能知道顾坦说了什么。
这就是语音消息最烦人的地方。
但是,好像……现在就没那么烦人了……
林初霜又听了一遍,终于听清了全部内容,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这时,顾坦又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林初霜点下播放,只听得顾坦说到:“而且,你把人家的呕心沥血之作说成是‘一篇网文’,明显语带讥讽,我的心,好痛哦!”
说到最后,顾坦明显是带着夸张戏谑的语气,表演着一出过火的话剧。
林初霜被逗笑了,但脸上的笑容却被心事压得变了形。
怕什么,他跟你玩,你也跟他玩啊,你又不吃亏。
那个一直倚靠在角落里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的玩世不恭,同时,又一脸的鄙夷,仿佛林初霜是个智障一般不识时务。
而之前那群面带问号的白色卡通小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依旧一脸的问号,排排坐好,一会儿望向林初霜,一会儿望向黑衣人,不明所以。
林初霜也很想跟那群小人坐在一起,听听黑衣人会继续说些什么。
手机响了。
显示来电为“江玉榕律师”。
新闻发布会这件大事忙完了,还有一件棘手而又紧迫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一瞬间,黑衣人和小白人就像一阵烟遇到一阵风,倏地一下就散了。
林初霜平复了一下心情,按下接听键:“喂,你好,江律师。”
“你好林经理。上午的新闻发布会很成功吧?我已经在网络新闻上看到了,场面真大啊,没想到你长的这么漂亮,这么多才多艺啊!”
“哈,没有没有,瞎忽悠而已。”
“你的裙子好漂亮,肯定不便宜吧?”
“你说对了,我这一年的工资就全花光了。”
“恩?呃……哈哈,林经理你还真爱开玩笑。对了,我跟我助手现在从公司出发,可以准时3点到你公司哦。”
“好的,恭候大驾光临。到时候我在22楼等你,反正你熟,到时候你自己上来吧,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具体哪个会议室我定到了再发消息给你。”
两人寒暄了几句,先后挂了电话。
电话挂上之后,林初霜看到顾坦又发来了一条文字消息:“真的不聊了,我去写我的网文了。今晚发出,你要记得看。”
林初霜心里觉得好笑,说他是“写网文”好像还受了多大的委屈。但因心里惦记着下午和江玉榕的会面,想着不仅要抓紧时间回家换套衣服,关键是要换双鞋子,还要把相关资料再过一遍,已经无暇去分心于风月之情,便只发了一个“好的谢谢”过去,放下手机,系上安全带,把车子开出了停车位。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5 21:56:1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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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榕挂上电话,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并不急于下一个行动,望着脚下的深南大道出神。
江玉榕很喜欢自己的这间新办公室,更喜欢挂在这间新办公室门口的那块牌子——“高级合伙人”。
走到这一步,让很多男人都望尘莫及。
而且,还是深圳市数一数二的知名律所的高级合伙人。
江玉榕所在的益诚律师事务所位于这片CBD其中一栋写字楼的顶部两层,装修成极具现代设计感的LOFT格局。对装修行业稍微有些认识的人,一眼望去,便能知这耗费了不少人民币,这样舍得下本,自然是老板为了彰显律所的实力,也是希冀以此招徕更具实力的高端客户。每天早晨,江玉榕在电梯里按下顶层的按钮时,心里总会升起隐隐的自豪感,并暗暗猜测,身边的人群中,有几个在默默打量自己身上的行头值几个钱,又有几个在默默的估算自己的年薪几何。这种小心思江玉榕自然是不会与任何人交流的,但并不妨碍自己每天在心里玩味这一份小小的自得。
上个世纪90年代初,江玉榕随父母一同来到深圳,从此便与这座城市一同成长。那时候,深南大道还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给江玉榕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江玉榕和妈妈无数次在这条“工地大道”上颠簸两个小时,从她们所住的北湾区去“市里”购物。江玉榕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北湾区,连个像样的商场都没有,全是路边的小店。距离最近的一家“国营商场”是在上海宾馆附近的的天虹商场,于是,只要是妈妈休息的周末,便会带着小玉榕去天虹逛街。有时候也会去东门老街,尤其是全国第一家麦当劳开业后,妈妈不惜山长水远的带着小玉榕去吃“西餐”。
深圳市是个东西狭长的城市,最早设五个行政区,其中的三个——罗湖、福田、北湾,便是当年的“深圳特区”,享受各种特殊优越的国家政策。三个区的边界上设立了武警把守的边防哨卡,非深圳户籍的人员若想进入特区,需要在户籍所在地派出所凭单位介绍信办理《边境地区通行证》,俗称“边防证”。若没有“边防证”,那是绝无可能进入特区之内的——当然也不是“绝无可能”,比如有些人就会从特区边界的铁丝网中偷偷穿越,或者藏匿在合法运营的客车货车的夹层里,“偷渡”过境。当时有不少人做这样的“生意”。但要知道,这种事情,是违法的,武警可以立即进行抓捕,集中关押后遣返户籍所在地。
江玉榕的父亲是飞行员,母亲是乘务员,来深圳之前,都在广州白云机场的飞行第六大队从事民航工作。自从那个老人把那个圈儿画出来之后,深圳特区的经济飞速发展,急切的需要自己的民航业。80年代后期,深圳市政府大兴土木开始建设深圳机场,牵头成立了鹏华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和深圳市北湾机场股份有限公司两家国有企业——那个时候,还叫国营单位——面向全国的航空从业者展开了招聘。一时间,全国民航人的眼光都投向了这里。
那时候,虽然深圳被很多人描绘成是个“遍地黄金”的宝库,但是,在民航圈端着铁饭碗的人们眼里,那是不值一提的。当全中国人民都拿着统一的42.5元工资的时候,江玉榕的飞行员父亲就已经月收入过百元。所以,“招聘”这种新生事物在包分配的年代引起一番热议之后,很快便归于沉寂。一些萌动了想法的人们,来到深圳实地考察,便又有一部分打消了念头——那时候,只能从广州坐汽车走尚未全部完工的国道进入深圳。人们颠簸6个小时后来到鹏华航空定址的北湾区,视野所到之处,能看见的最高建筑是三栋只有8层高的住宅楼——那就是鹏航的家属楼,没有商场、没有医院,鹏华航空公司门口的那条公路,人行道都还没有完全铺好。当时的深圳,发展的重点集中在罗湖和福田区,在当时深圳人的口中,“深圳市”仅指罗湖和福田,虽然北湾区也是在边防特区之内,但住在北湾的人们也依然会说“今天我要去市里办事”这样的话——而去“市里”一趟,坐公交车要2个小时。所以,在当时民生建设已经相当成熟的广州居住了十多年的江玉榕的母亲,完全没动过念头来这个破乡下。但江玉榕的父亲不一样。江玉榕总说,父亲真是老一辈共产党员的典型,老先进,老模范,苦活累活抢着做。所以,当谁都不想去那个“破乡下”的时候,江玉榕的父亲带头站出来报名了。为此,江玉榕的母亲没少跟父亲争执,每次争执到最后,总是以父亲的一句话作为结束:“我不带头去,谁还会去,你爱去不去,我必须去!”
就这样,江玉榕一家最终还是来到了深圳。
江玉榕家的对门是来自吉林的一户人家,父亲和母亲跟江玉榕家一样,也是飞行员和乘务员,女儿叫金冉,巧的是竟然跟江玉榕同岁。金冉一家来深圳的理由简单很多——有房子,而且还很大,而且“装修”还很时尚。在那个年代的中国北方,尚未出现“花园小区”这样的概念;传统的房屋布局,几乎没有客厅。而在深圳,市政府为了吸引全国的人才,专门为鹏华航空修建了一个住宅小区,那几栋8层高住宅楼在那几年是北湾区最高的建筑。小区里面积最大的户型分给飞行员,有将近100平米,铝合金门窗,水磨石地板,三房两厅。这对于在吉林迟迟分不到房子、依然挤在筒子楼单间里的金冉一家来说是绝好的机会。来深圳实地考察的金冉父亲人还在深圳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打长途给老婆,立即去大队部报名,一分钟也不要耽搁。
两家人自然很快熟悉了起来,两个女孩儿更是迅速成为了好朋友,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时不时还会来个闺蜜卧谈会。长大后,跟很多民航子弟一样,金冉继承了母亲的衣钵,加入到民航的这个圈子里来,成为了鹏华航空的一名乘务员,而江玉榕则追随着内心的理想,成为了一名律师。
来深圳二十多年了,江玉榕伴随了深圳市从少年到青壮年的成长过程,眼看着一座座摩天大楼拔地而起,目睹着诸多历史记录被轻松刷新。而自己,也从一个职场菜鸟成长为行业知名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多日前,金冉从中牵线,介绍江玉榕代理了鹏航的一单员工辞退纠纷。案情很简单,简单到几乎不需要律师——劳动仲裁的过程鹏航惨败,败诉已成定局,只等着一纸判决了。而公司决定起诉员工也无非只是为了政治正确,尽可能的设置一点微不足道的障碍而已。所以,鹏航聘请的法律顾问建议鹏航自行寻找一名刚刚获得律师资格证的“小律师”走完程序即可,不需要花费过多的律师费。鹏航的法务碰巧与金冉相熟,也经常听到金冉提起自己的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大状”江玉榕,便托金冉在江玉榕的律所里找一位这样的初级律师。而江玉榕却觉得这是一次与鹏航建立联系的极好机会,并没有派一个小律师去应付,而是决定亲自上阵,打开与鹏航接触的突破口。
“你回去跟你们公司的法务说,我就按照小律师的标准收费,不用担心。”
“那我们公司不是赚死了,用小律师的钱,请了一个高级合伙人。不过我听法务说,这个案子真没什么搞头,被那个贱人挖了个大坑,跳不出来了。只不过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贱人拿钱走人,必须把所有程序都走完,所以才想找个律师的。”
“一开始怎么没找?”
“咳,一开始以为是个稳赢的案子呢,仲裁开庭的时候法务自己去的,结果输的那叫一个难看,当庭傻眼。后来我们公司再去找聘的法律顾问,人家说让我们找个小律师就行了,借口在外地出差,抽不开身,估计是不想出庭丢人吧。”
“那我真是要感谢他了,要不是他的推脱,也不会让我捡着这大便宜。”江玉榕开心的笑着说到。
“人家唯恐避之不及,你还觉得是个大便宜?”
“当然了,我们老大现在迫切的想要扩大律所业务,有你们这个大国企背书,那就是吸金石。你们聘那个律师估计是安逸惯了,把你们这块肥肉当做理所当然了。”
“还真是哦,我听法务说,那个律师是很多年前各种流程还不健全的时候,不知道哪个领导介绍的,牛的很,而且好像业务也不咋地。”
“所以嘛,我要感谢他呢。”
“还真是,回头你就跟我们公司讲,你看那个顾问,架子多大啊,不如明年开始跟我们签顾问合同好啦。”
江玉榕把一根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金冉也赶紧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下,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诶,对了,我刚想起来,那个贱人所在的团队的主管,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林初霜,还记得不?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参加公司的辩论赛,她带着她们部门的队把我们给打败了,拿了冠军。这回估计你得跟她打交道。要是你们俩辩论一局,那一定是非常精彩。”金冉对江玉榕说。
“恩,我有印象。我也一直很想认识她。能让你表扬的人,还真是不多。不对,等等,好像根本没有啊!”江玉榕笑着说。
后来,江玉榕顺利的接下了这单案子,约法务开会了解案情的时候,法务果然说要叫上林初霜一起开会,介绍细节。可是当时因为鹏航新航线的新闻发布会已经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林初霜正忙得不可开交,江玉榕手头又有许多早就定下的日程安排,双方几次约时间都不成功,最终只能约在了鹏航新闻发布会之后的下午正式见面。
正当江玉榕眼神放空,设想着稍后的见面的种种时,律所的创始合伙人之一张远成的私人助理Jennifer过来敲门说,张主任有请。
江玉榕心里默默冷笑一声,大致已经猜到“张主任有请”的事由,客客气气地说到:“Jennifer,你能不能回去告诉一下张主任,我马上要出门去鹏航开会,等我回来再去?”
Jennifer面露难色,说到:“主任好像有点生气。”
江玉榕不想为难Jennifer,但是又不想在临出门的时候惹一肚子气,正在思索之际,Jennifer又磕磕巴巴的补充了一句,“张主任……呃……特别强调了叫您马上就去……”
江玉榕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好的,我这就过去。”
江玉榕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还算充裕。
好,那就给张主任10分钟生气的时间。
江玉榕转身回到办公桌,拿起公文包,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带上指纹锁之后,走向助手方琳的座位。江玉榕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在方琳桌角,说到:“我去下张主任那里,10分钟之后我们出发。”方琳答应下来。江玉榕转身走向张远成的办公室,一边拿起手机对着话筒说到:“Siri,请帮我设置一个新的提醒事项,在10分钟之后。”
“Charlotte姐,你是唯一一个我见过对着siri还要说‘请’的人。”方琳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江玉榕的身后,笑嘻嘻的说完,便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了。
江玉榕看了方琳一眼,转而也笑了一下,说到:“我也去下洗手间。”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6 22:27:41 +0800 CST  
进到洗手间里,江玉榕向里面扫了一眼,见没有人,低声向方琳说到:“看来,我们还是要加多一位小伙伴了。”
方琳立刻双眼倒竖,说到:“还没死心吗?这两个人真是不要脸,以为自己做事多么万全周到大家都不知道吗?若是别人不反对,你仗着你奸夫压别人一头也就罢了,我们都这么明显的反对了,她还好意思再去要?一看到简单好赚的案子,就要来捞一笔,你当我们水鱼啊?再说了,这个案子你都已经向三位BOSS说清楚了你只是收个最低标准的程序费而已,图的是跟鹏航取得联系,我们都快是义务劳动了,她怎么还不放过我们呢?”
江玉榕笑道:“我觉得坐在外面的人应该还没听清楚,你要不要去到大厅里再说一遍?”
方琳吐了下舌头,降低两个八度的音量,接着说到:“玉榕姐,你那么厉害,脑子转得快,你想想办法啊,我才不要和那个大波浪的人一起合作,我会被气死的。我们助理之间都骂死她了,靠着大波浪一路走到今天,哪个案子是她独立完成的?全都是靠她的奸夫把那些钱多人傻的案子分给她,要不就是派她加到像你这样特别厉害能干的律师旁边来,然后为了显示她有出力,拼命压一些莫名其妙的工作给我们助理,我们不做就说我们工作不得力,做了其实也都是些无用功而已。”
“……哈哈,大波浪的人,这个词有意思,你等着,我拿个小本子记下来。”
方琳没好气地说:“你别抄了,你请siri上的提醒是10分钟,这会儿只剩8分钟了。”
张远成是律所的三个创始合伙人之一。益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分为四个等级:创始合伙人三个,顾名思义,是最早组建了这个律所的三位律师,也是最高层的管理者;高级合伙人8个,可以对律所的总收益进行分成,同时协助三个创始合伙人管理其他律师;资深合伙人20多位,独立办案,在自己负责的案子里提成律师费;合伙人一百多人,同样只能在自己负责的案子里提成律师费,只不过提成比例比资深合伙人要低得多。遇到大案要案,资深合伙人也会邀请合伙人一起工作。前三个等级的律师都配有专职助理,普通合伙人律师的助理则是共用的。这些助理,大都是些实习生,或者还没有考到律师执业资格证书的准律师。
从洗手间出来,江玉榕走进张远成的办公室,这里的风景更好,面积更大,装修的也更气派。江玉榕缓缓地走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一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坐在这样的办公室里,一边坐在了张远成宽阔的办公桌前的椅子里。张远成瘦小的身影正陷在对面那张硕大的皮质转椅里面,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打着字,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江玉榕的到来。
江玉榕把手机放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说到:“主任,我正打算出门去鹏航,约了3点过去见面开会的,您看,您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跟我说吗?”
张远成继续保持着无视江玉榕的状态,在键盘上敲击着。江玉榕对遭遇了这样的怠慢颇为不满,心里冷笑着想到,不知道大波浪的人是诉说了多么大的冤屈,才会导致张远成如此的愤怒。
江玉榕笑道:“主任,您看您也挺忙的,要不然我开会回来再来找您?”
张远成缓缓转过身来,说到:“Charlotte,你晋升为高级合伙人多长时间了?”
江玉榕对这种拐弯抹角的开场白非常反感,却依旧笑盈盈的说到:“主任,我一直都是十分感谢张主任和潘主任、黎主任对我的赏识的,我知道,能够在益诚做高级合伙人,那是全深圳市所有律师的梦想,我一介女流之辈……”
“好了好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张远成不耐烦地打断江玉榕,说到,“你刚当上高级合伙人也没多长时间,现在应该正是你干劲最高的时候,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回馈律所上。你现在手上新接了一个真正的大案子,所里这么信任你,把我们最重要的客户之一的案子交给你,几千万的标的,不比鹏航这个案子重要?何况你本身擅长的领域就是房地产,就应该把你的主要精力放在这个房地产的案子上。鹏航那边,你带着Lily去开个会见个面就行了,剩下的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后续的工作让她跟进,你就专心做这个房地产的案子,这不仅是对我们最重要客户的尊重,也是我们所里律师资源的最佳分配方案。你的初衷不也是建立个联系就行了吗?Lily也可以建立联系啊!不用担心Lily会把你的功劳给抢了,她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一起共事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哪次不是别人的案子忙不过来了她就冲上去救火?然后还一声不吭的默默站到一边,鲜花和掌声都是原来律师的。这次也一样都是你的!”
江玉榕一直面带微笑听着张远成的慷慨陈词,心里却想着方琳对Lily和她的奸夫的精准形容。
救火?一声不吭默默站到一边?你这是在逗我?
待张远成终于停止了发言,江玉榕才就着笑意不紧不慢地说到:“张主任,说到这事,我真是要向您道歉,您消消气。确实,我没有您站的高度那么高,想到了所里律师资源的分配问题,我确实是有点小私心,觉得鹏航就是我的娘家,我爸妈都是一辈子奉献给鹏航的老员工,现在她遭到劫难了,她们专聘的律师又脱不开身没办法代理出庭,我就想着尽量出一份力。而且,我觉得这个必输的官司打起来肯定也是窝火,何必让Lily去受这个气呢,我揽下来的活儿,就我自己受着就好。”
“做律师的,哪有常胜将军?我们又不是没有接过必输的官司,公事公办就好,有什么受气不受气的?你不是要去鹏航开会吗?带着Lily一起去就行,我现在给她打电话。”一边说着,张远成一边已经搜索起手机里的通讯录。
这牛皮糖,可不能让她粘上。分提成事小,自己刚当上高级合伙人你就拿我开刀?我可不能给你机会。
眼看着张远成已经拨通了电话放在耳边,江玉榕急中生智,却又慢条斯理的说到:“那就谢谢主任了。其实不瞒您说,我后来都有点后悔,想找机会来向老板要人呢,后来我听说,对方当事人请了欧阳昌达做代理,我觉得我一个人可能还真应付不来,所以有了Lily帮我,我倒也松了一口气呢。”
张远成的手机里传来了Lily娇滴滴的应答声,而张远成却被江玉榕的话吸引了,脸色明显一变,迟疑了片刻,把手机挂掉,皱着眉头问道:“欧阳昌达?”
欧阳昌达在行业里可谓鼎鼎大名,以专攻对方的历史黑点出名——其实也不能说是历史黑点,一个人也好,一个公司也好,不可能事事都做得面面俱到,总会有些不希望别人记起的事情,而作为人与人交际最起码的礼貌,一般人也不会去提起这样的事情。而欧阳昌达则是可以做到完全不顾及这样的基本礼貌,也可以做到完全置律师的基本职业道德于不顾,公堂之上就敢把对方一些与案情没有半点联系的事情拿出来添油加醋颠倒黑白一番。对方若与他争辩,那正是中了他的圈套,只会给他更多的机会大放厥词;而如果不加争辩,则他会继续挑战你的底线,直到你不愿意再继续面对这样的恶意攻击而提前妥协。所以,那些聘请了欧阳昌达的当事人看见自己的律师在庭上生龙活虎气势非凡,把对方当事人或者律师驳斥的毫无还口之力,也会在亲戚朋友面前大加褒奖广泛宣传。最后的判决不管是何结果,反正当事人觉得也足够解气。久而久之,反倒使欧阳昌达成了名人,在外行眼里成了常胜将军。只是,行业里的律师们是不屑于与之为伍的。
只不过,对方律师是谁,江玉榕根本就还不知道。
张远成眼睛一转,说到:“这个案子是欧阳昌达代理的?这种小案子他怎么会有兴趣?”
“很久以前的事了,欧阳昌达代理了几个鹏航飞行员辞职的官司,其实也是他走了狗屎运,因为那段时间鹏航计划进新飞机,飞行员们在分批改装学习,人手严重不足,再来几个辞职的,鹏航真的扛不住,所以只好妥协,在办理辞职手续期间继续让那几个飞行员飞行,一年左右走完法律程序之后飞行员们直接走人,一分钱没少拿。这在鹏航历史上,以及各个航空公司的历史上都是没有的,哪有听说过办理离职手续打官司期间还能正常飞行拿薪水的?一般说来,办理辞职手续的飞行员都是在家‘待业’没有收入的,因为辞职手续没有办好,飞行执照就拿不到手,也不能去下家飞行。所以这下可好了,不明事实真相的吃瓜群众们以为真是欧阳昌达的功劳,他在鹏航算是出了名了,后来有人辞职都去找他。所以这次估计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而且鹏航现在风头这么劲,如果能在这期间让鹏航败诉,那在欧阳昌达这种人眼里岂不是莫大的资本?所以,就像是西门庆和潘金莲,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江玉榕对自己末尾突然想到西门庆和潘金莲的神来之笔颇为得意。
张远成眯起眼睛,紧闭双唇,身体向后靠去,双肘撑在扶手上,十指相对,举在身前。
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张远成特别喜欢摆出这个十指指尖相对的姿势。不知道张远成是从哪里看了或是听来的,这是想显得自己很有智慧吗?江玉榕只觉得滑稽,这就是典型的东施效颦。有智慧的人是因为有智慧才不自觉的十指相对,而不是因为他十指相对了就有了智慧了。尤其是每次看到张远成小心的把留着很长指甲的两个小拇指错开位置才能对在一起的时候,更是要必须马上转移注意力才能够忍住笑。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来西门庆和潘金莲的神比喻呢?
“你父亲就是飞行员,是吧?”张远成突然特别温柔的笑了起来,用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语调开始与江玉榕拉家常。江玉榕心里明白,自己的小把戏奏效了。
然而还是得想个长远之计,这种小谎言轻易就能被拆穿。
心里一边盘算,脸上却是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是呀主任。谢谢主任关心。”
“你父亲没想着跳槽呀?”
“我爸那一代的人,脑筋死的很,怎么会想着跳槽呢?他说,不能在鹏航练好手了就去外面捞钱,他不屑于做这种事。”
“飞行员跳槽之后,待遇会很好吗?”
“早几年的时候,是好很多的,收入能翻好几倍,就算是现在,翻一倍也是有可能的,而且也不用飞得那么累,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跳槽呢?主要是短时间内成立了太多小航空公司,而他们又没有能力做先期投入,只能来挖墙脚……”江玉榕的手机提醒响起,江玉榕瞄了一眼手机,把提醒关掉,又说到,“主任,您看,我真的要走了,万一路上塞个车啥的,迟到就不好了。那要不然,我下去的时候叫上Lily一起过去开个会?”
“你等一下,我打电话叫她。”张远成再次拨通了Lily的电话,待接通后,张远成拿腔拿调地说到:“喂,Lily,你赶紧收拾一下,跟Charlotte一起去鹏航开个会吧……恩,什么?……哦,他们不是约了明天来开会的吗?……这样啊,那你下午专心准备他们的资料吧,我跟Charlotte说一下。”不等Lily反应,张远成便挂上了电话,江玉榕心里暗自好笑,电话那头的Lily还不知道得多摸不着头脑呢。
张远成对江玉榕说:“哎,不巧,Lily说她刚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本来他们说是明天来所里开会的,但是说突然接到任务明天要出差,等会晚一点就要来开会了。她得把明天的资料赶出来,要不今天就你先去吧,回来再跟Lily介绍一下情况,再让她来跟。”
江玉榕心里明白,按照张远成的心思,肯定是等自己开完会回来,便告诉自己Lily要去另一个律师那里“救火”了。
江玉榕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说:“哎呀,什么客户啊,早不出差晚不出差的。”转而又笑着说到,“主任,真是要谢谢您。说实话,这两天我一直在想着这事,心想这回真是要自己打脸了,明明是自己原来信誓旦旦的不需要帮手,自己能搞定,结果反过来没想到案情大反转,还是要向老板开口要人,Linda那个小姑娘,经验还是少了点。那我先谢过主任,等我开会回来我去找Lily。”
张远成抿嘴笑着,慢慢点了点头,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江玉榕转身离开,心里却像吊着七上八下十五只水桶。
等到张远成发现对方的律师不是欧阳昌达,那可怎么办?
从张远成办公室出来,江玉榕心事重重地正想下楼,拐过转角,一抬眼,却望见一个人正斜靠在对面空了一个多月的办公室的门口,仿佛正等着自己。
江玉榕愣住了。
是黎峰。
一个多月的出差,终于回来了。
见到黎峰的第一眼,强烈的惊喜迅速席卷了江玉榕的全身,脸上不受控制的泛起红晕,眼睛里的光芒也被点亮了。只不过,江玉榕立刻反应过来,从法国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才落地,又从香港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回来,怎么不回家休息?工作群里潘力杰不是说了他们是明天回来上班的吗?
黎峰看到江玉榕发现自己之后,笑了。
笑里明显透着疲惫,看来即使是商务舱的舒适座位,也抵挡不住高强度出庭后紧接着12个小时长途飞行又赶到办公室的劳累。
然而这笑容,却是无比的灿烂,能让人产生一种回南天里一瞬间房间墙壁和所有衣服都干透了的舒爽感。
黎峰和潘力杰是律所的另外两位创始合伙人。
益诚律所在深圳市是个知名的高级律所。
益诚律所在这栋写字楼的顶楼,装修现代时尚又不失贵族之气,是这片CBD里很打眼的公司。
而这家律所的创始合伙人之一,有颜有脑有才有财。
关键,他还一直没有结婚。
而且,也没有一个稳定的女朋友。
所以,在这片CBD,在深圳的律师界,黎峰几乎是一个传奇一般的存在。什么只身闯深白手起家,什么洞察隐情妙手翻案,什么身家千万豪宅无数,什么精力过剩夜夜笙歌……总之,每次,黎峰出现在CBD区域的公共场所,就能感受到一片花痴般的眼神像台风一样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听方琳说,甚至有些妹子,为了能跟黎峰更近一点,跳槽到益诚所在的这栋写字楼里来上班。
听方琳说,因为自己是黎峰的手下,跟这一片的好多妹子都成了朋友。
听方琳说,不仅妹子,甚至还有很多事业有成的姐姐,也对自己格外热情亲切。
几年前,江玉榕跳槽来益诚时,对黎峰的传闻也略有了解,所以对黎峰的外貌也是有心理准备的。然而,面试那天,当江玉榕走进坐着三位创始合伙人和管委会几位成员的会议室时,还是被黎峰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只是,那时候,江玉榕专心于面试本身,对黎峰的外貌也仅仅只是停留在第一眼的惊艳阶段,便也就过去了。
更何况,那时候,自己还认为丈夫千好万好,自己还认为自己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夫妻恩爱,黎峰根本没有机会入得了自己的眼。
而彼时的黎峰,也正被狂蜂浪蝶包围的紧,怀孕7个月浑身浮肿的自己也未必给他留下了什么有魅力的印象。
只是现在,一切情况似乎都有所不同了。
黎峰向江玉榕抬起手来,示意她过去。
若按照江玉榕的内心想法,是必须跟黎峰划清界限的,然而,不知怎地,江玉榕却鬼使神差的抬起脚来,向黎峰的办公室走去。
江玉榕一路走,一路在心里盘算,等会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黎峰的什么话该回应,什么话该假装没听到。
这段距离并不太远,但黎峰一直盯着江玉榕,让她十分不自在。
待江玉榕走到黎峰面前后,率先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开口道:“黎主任,恭喜你的案子大获全胜。”
黎峰微微一笑,说到:“这么久没见到我,想我吗?”
江玉榕预料到黎峰会说出类似的话来,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直接。
“潘主任没有过来?”江玉榕在转移话题。
“他回家了。他家里有比律所里更让他想见的人。而我刚好相反。”
江玉榕正要再说什么,黎峰回身向自己的办公桌上一指,柔声说到:“送给你的。”
江玉榕望去,是一个非常小巧的、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哦?所里每个人都有吗?”江玉榕明知故问。
黎峰皱起眉头,轻轻哼了一声:“你说呢?”
“……”
黎峰接着说到:“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方琳在前台聊天,说正要跟你出门,你去Tom那里说事情了。老天待我不薄,我千辛万苦赶回所里,终究还是见到你了。”
江玉榕试图保持冷静:“黎主任……”
“我想给你的东西,你现在不要也没有关系,我料到了。没关系,那不是很容易过期的东西,什么时候你想要了,随时可以再问我要。”
这是……双关语?
不能再呆下去了,这个人,已经疯了。
“黎主任,我正要去鹏航开会,赶时间,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那我先走了。”
“那栋古堡的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湖,再往远处望,可以看见雪山,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尔卑斯山,风景真的是很不错,市场潜力巨大。怪不得当事人双方争得头破血流,国内打完官司又去国外接着打……”
江玉榕以为黎峰还会有什么话要说,便继续听着。
“……我有次坐在湖边,心里想的全是你……”
江玉榕微微一笑,用一个职业化的表情作为告辞,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楼梯。
刚才没有被他看出来——见到他很开心吧?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7 00:10:52 +0800 CST  
今天竟然被两位亲催更了,哈,好开心,一个激动,多更新点字。


每次发出来之前还要做最后细节上的修改,这里改改那里补补,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我要赶紧去写还没写完的结尾了。

然后,刚才在修改今天发出的文字时,发现之前埋下伏笔的一个人,后面竟然忘记写了。。。记写了。。。。写了。。。。了。。。。

得赶紧补上。

哎,大龄新手写作,还是挺吃力的,经常顾头就顾不上尾了,后面还是得按照节奏来,感觉这样的更新法吃不消,哈哈。。。


谢谢所有亲的支持哦,今天太开心了。。。么么哒。。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7 00:15:3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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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梯上下来,在前台跟行政妹子聊得正开心的方琳远远看见江玉榕,仿佛松了一大口气,赶紧跑去按下了电梯。待江玉榕走近,方琳迫不及待的说到:“怎么样了玉榕姐?你去了好久啊,siri没提醒你吗?”
“跟张远成说了,至少现在没让那个人跟着我们一起去开会了。后面什么情况看看再说吧。”
“噢耶!first blood!首战告捷,玉榕姐,你行的,我看好你哟!”
江玉榕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耸了耸肩,得意无比。方琳又说到:“哎玉榕姐,你刚才看到黎主任了吗?”
“恩,看到了。聊了两句。”
“他竟然还来办公室。他进门的时候感觉好累啊,脸色也不好,我们恭喜他案子赢了,竟然也不怎么开心的样子,一门心思就往办公室冲。好奇怪啊。”
江玉榕笑了笑,说到:“可能太累了吧。”
“玉榕姐,你看到他怎么说的?”
“没来得及说太多,这不赶时间嘛?再说群里不是说了明天早上全所开会,可能会详细说。”
“哎呀玉榕姐,谁关心你们开不开会啊?我们最关心的是——”方琳故意拖长了声音,说到:“两位BOSS这次赚了多少律师费啊?会不会给我们发红包啊?”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就指望着老板们出去挣钱给你们发红包啊?”江玉榕笑着数落到。
电梯到了。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方琳撅着嘴说到:“那我目前阶段也只能有这点追求了。哎,Charlotte姐,你说潘主任吧,挣了钱,马上回家抱老婆抱孩子去了。你说黎主任挣这么多钱,也没人给他花,刚下了飞机又跑到所里来工作,你说他图啥啊?”
“你怎么知道没人给他花?我看他也没闲着吧。”
“哇,玉榕姐,你不知道啊,据我们的可靠线报,黎主任已经有快半年都没有交过女朋友了。”
“人家有没有交女朋友,也不会跟你们汇报啊。你们没看见,不代表没有。”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以前他交女朋友,都是公开的,我们都看见过,而且也从来没见过他有什么空窗期。所以,现在如果还在交,也不至于故意隐瞒啊。所以我们都认为是没有交。这就奇怪了,难道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喜欢女人了?”
“我说你啊,有那些八卦的时间,不如好好去准备一下司法考试。看你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你好意思吗?考了三年了都考不过。回头等你比小的人都能独立接案子了,你还在给我当助理,你无所谓,我还觉得丢人呢。”
“哎呀,我在看书了,你看我第二次考试比第一次的分数多,第三次比第二次多,今年再考肯定能过。”
“你啊!挺聪明挺机灵的一个姑娘,但是不用到正地方,整天就只知道给别人起个外号啊,盯着自己老板有没有新的女朋友啊。你看汪律师的助理小周,人家刚毕业律师证就到手了,分分钟都可以自己接案子了。我的上一个助理……”
“Charlotte姐,难道你不知道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是不会跟跟现任提前任的事的吗?”
江玉榕还想说什么,电梯停下,有人进来。两人便中止了交谈。
来到停车场,方琳自觉的接过江玉榕的车钥匙,坐进驾驶位,待江玉榕在副驾驶位坐好,缓缓将车开出停车位。
“我说Charlotte姐,你都已经是高级合伙人了,不想着换辆车吗?你看人家Lily,新买的那车,啧啧,多拉风,比你这个贵不少吧?要我说啊,律师证有什么用,顶不住大波浪的人啊!”
江玉榕笑到:“心思多放在自己身上,少去对别人品头论足。”
“我听说啊,Lily刚来所里的时候,是对着黎主任下手的,本来嘛,三个创始人,两个都已婚有娃了,就他一个单身的,而且也确实帅气多金嘛,肯定是首选目标。但是黎主任看不上她,她就对张主任下手了。有没有对潘主任下手不知道,也有可能下手了,但是潘主任不为所动。Lily也是不自量力,以为所有男人都喜欢骚浪贱吗?也不打听打听黎主任的女朋友都是什么样的角色,个个都是白骨精,个个都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电影明星都没她们漂亮。但是,就那样都没办法跟黎主任长久,Lily那样的算什么……”
江玉榕不愿意老是把话题往黎峰身上引,继续说起司法考试的话题,方琳嚷嚷着叫江玉榕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江玉榕便借势让方琳好好开车,不再说话。
车里传来的是百年奥斯卡的经典主题曲,两人之间则陷入了静默 。
黎峰的面孔在江玉榕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说实话,江玉榕确实不知道黎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意思的;如果不是几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平地惊雷一般的突然事件,自己也不会知道黎峰对自己按捺住了那么猛烈的感情。
如果不是自己越来越不认识自己的丈夫,也许,就算那天晚上黎峰表达了爱意,自己也会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说不定还会把黎峰告上法庭。
如果不是因为黎峰对自己的感情,也许自己早就跟丈夫分道扬镳了。但恰恰是因为黎峰的这份感情,却让自己觉得更需要慎重的考虑,不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下家”而仓促决断。
而没有做出决断之前,绝不能做下任何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7 23:35:40 +0800 CST  
江玉榕和丈夫宋伟是大学的同届校友,不同院系。说起来,宋伟和江玉榕从相恋到组成家庭,也是一个被同学们津津乐道的故事。两人在学校里都参加了演讲社,互相混了个脸熟之后,在国标舞协会里又见面了。分舞伴的时候,宋伟主动站在了江玉榕身边,于是两人便水到渠成的开始了交往。宋伟毕业的时候,江玉榕表示自己毕业后是一定要回深圳工作的,宋伟便不顾家里的反对,报名了深圳的公务员考试,并顺利被录用。后来,两人结婚,各自忙着事业的进步,过了几年忙碌而精彩的二人世界。几年后,宋伟被提拔为副科长,江玉榕怀上了第一胎;宋伟被提拔为科长之后,江玉榕怀上了第二胎——两个人都是独生子女,符合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两次怀孕,江玉榕都没有放下工作,甚至在怀老大7个月的时候还在出庭。也是那次出庭,让身为对方代理律师的潘力杰大为赞叹,庭后便对她发出了面试的邀请。
“我这不到3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一去就要休产假,广东省规定,97天产假加30天晚育假加15天独生子女假,贵所该不会违反劳动法及相关法律法规的吧?”江玉榕笑着说。
“哈哈,没问题啊,我相信就算你以后每年都再生一个,能上班的那几个月给所里挣的钱也够多了。”潘力杰大笑。
可是,生完老大还不满五个月,江玉榕便背着吸奶器开始上班了。紧接着,没过两年,江玉榕又趁热打铁生下了老二。这一回,江玉榕更是才三个月就恢复了工作。潘力杰开玩笑说,所里离开江玉榕一样可以正常运转,不需要这么急着回来上班。其实江玉榕自己心里清楚,不是怕所里离不开自己,而是自己离不开工作。
刚生第一胎的时候,宋伟的父母来到深圳帮忙带孩子,江玉榕与公婆相处得也算波澜不惊,但生活上的小摩擦总是免不了的。随着江玉榕在事业上越来越所向披靡,收入亦水涨船高,江玉榕开始请住家保姆,进而到请菲佣;进而到两个菲佣,进而到两个菲佣加钟点工。老大上幼儿园之后,在公婆的多次要求下,返回老家安享晚年,江玉榕作为儿媳主动出钱在老家置了套带私家花园的房子,圆了二老退休在家种菜养鸡的梦想。每逢寒暑假,江玉榕便把孩子们送到爷爷奶奶那里,接触自然。倒也自在。
因为天时地利,宋伟从副科长提为科长只用了两年时间,可谓春风得意,而彼时的江玉榕正处于独立执业的起步期,工作强度和心理都空前巨大,而收入却还比宋伟略低一筹,福利待遇更不必多说。那时候,宋伟十分支持江玉榕的事业,拍着胸脯保证孩子和家庭由他和爷爷奶奶共同承担,让江玉榕放心的去拼搏自己的事业,实现自己的梦想。渐渐地,江玉榕的事业进入了上升期,收入也慢慢的超过了宋伟。但江玉榕人前人后总是说,体制内的领导的价值是不可以用金钱衡量的,宋伟被哄得心里舒服,两人的关系也还算和谐。
再往后,两人的关系就越来越微妙了。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8 01:41:22 +0800 CST  
微妙的关系注定是脆弱的,很快,两人之间的正面冲突毫无意外的降临了。当时,益诚在洛杉矶开设的分所正式挂牌,所里许多律师都申请了美国法学院的硕士学位,江玉榕也是其一。在少数收到录取通知的律师中,江玉榕的斯坦福大学法学院是最显眼的一个。然而,宋伟表达了强烈反对。理由是,第一,他认为江玉榕毕业于国内名校名专业的学历已经足够用了,出国攻读硕士学位纯属浪费钱,“律师这行全凭实操和人脉,学历根本不重要”。第二,两个孩子都还尚小,公婆又已经返回内地,江玉榕“抛夫弃女”实属过分。江玉榕苦苦权衡数日,宋伟毫不松口,最终她只能痛苦地决定放弃出国,转而考取了香港大学的法学硕士。宋伟说,你看,你这样不也是挺好的嘛。
在那之后,江玉榕只能更小心的维护两人之间敏感的天平。
还好,到了益诚之后,更大的平台让江玉榕甘之如饴。在以前的律所,江玉榕是最拼命的那个,而到了益诚,她不过只拼到了普通水平;在以前的律师,江玉榕是思维最敏捷的那个,而到了益诚,如果你等对方一句话说完再搭腔可能就已经落后了;在以前的律所,国内名校本科的学历尚且可以拿得出手,而在益诚,身边的博士用两只手都数不完,更别说她刚刚读取的硕士了。压力摆在能人面前只会变成动力,江玉榕如鱼得水,越工作越快乐,迅速稳固了自己在益诚的地位。
很快,江玉榕又买了一套大面积的房子,原来的旧房子用来出租,又多请了一个菲佣,生活质量只升不降,这才让江玉榕心安了许多。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宋伟一直停留在科长的位置,没有再挪半步。而国家对公务员的历次改革清查,也让宋伟原来的许多福利不复存在。
江玉榕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些变化,她只好更加努力的哄好丈夫,更加努力的拼命挣钱,希望通过自己的付出让家庭持续安定团结。
然而变故还是悄然而至,连个招呼都不打。
一天,宋伟下班回家,兴致颇高,说周末要一家人出去吃顿大餐的,因为领导要派他去中央直属上级单位学习一段时间。
“以前凡是派去学习的人,回来不到半年就能提拔。而且现在大家都在传我们副处长要提了,说不定等我回来,位子就是我的了!”宋伟踌躇满志地说到。
“真的?那太好了!恭喜你啊老公,努力了这么多年,这个位子就该是你的!”
“其实之前我一直没有很大的自信,毕竟没什么特别硬的靠山,虽然在业绩上谁也比不过我,但是提拔这种事情,也没说一定要提拔最能干的,只要能胜任这份工作,管你是90分还是80分甚至是60分,都没有什么硬指标的。我知道小曾一直也在暗地里使劲,而且他的舅舅是上面的大领导,所以我一直也在做心理准备,要等他提上去之后才轮到我。没想到啊,看来现在世道真是变了!”
“有什么好争的,他有靠山,让他去更肥一点的地方当官嘛,不要跟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争嘛。”
“哈哈,说的是……老婆,你看,我当官,你挣钱,咱家多和谐。”
“再和谐也是仗着老公的工作好,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去打拼。做律师这行,朝不保夕,咱们家里全靠老公才有底气呢!”
到了周末,一家人出去吃了顿美美的大餐,也算是给宋伟践了行。刚开始的时候,宋伟的学习和江玉榕的案子都按部就班的稳稳推进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突然有一天,宋伟打电话给江玉榕,火急火燎的说到:“老婆,我们处长的老丈人住院了,你赶紧买点东西送过去,等会我把医院和床位发短信给你。你今天就赶紧去,我人在外地,得到消息晚,不是什么大事儿,所以说不定这两天就要出院了,你赶紧去啊,不然来不及了。买点上档次的东西,别心疼钱!”
当时,江玉榕正和潘力杰等一众律师讨论着那单法国古堡合同纠纷的案子,对第二天的开庭做最后的冲刺,为了不打扰其他律师的交谈,又不想错过任何可能的重要信息,江玉榕并没有离开会议室,而是压低声音直接在座位上接了电话。一只耳朵接着电话,另一只耳朵还听着律师同事们的讨论。待听到丈夫说的不是什么大事,江玉榕便连忙答应着,急着把电话挂了。当天晚上,律所七八个律师及许多助理都加班到晚上11点多,江玉榕也把这事忘在了脑后。第二天开了一天的庭,晚上又继续加班理顺庭上出现的新情况。待第三天江玉榕趁中午休息的时间,连饭也没吃,才买了东西扑到医院,结果床位上已经换人了。
江玉榕赶紧给丈夫打电话,宋伟听完,静默了几秒,说,我现在正跟这边的同事一起吃饭,晚上再说吧。江玉榕听宋伟语气平静,心下也放松了几分。到了晚上,江玉榕照例加班到很晚,期间也偶尔想起了“晚上再说”的约定,无奈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的应对案子,再一想老公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可能不是在忙就是事情也不太重要吧,也就没有放太多的心思。
经过没日没夜连轴转的奋战,益诚律所代表的当事人取得了一审的胜利,虽然对方上诉,但可以预见二审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当江玉榕兴奋地给丈夫打通电话,告知这个案子里潘力杰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说不定下一个高级合伙人就是自己的时候,宋伟带着明显的冷漠说到:“恭喜你啊。”
江玉榕一愣,寻思一阵,隐约觉得丈夫的不满应该是源自送礼那事。可是后来不是谁都没提这事已经过去了吗?
想到这,江玉榕心里一坠——不是谁都没提这事,而是从那之后,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所以,江玉榕这边,是忙到已经忘记了这事;而宋伟那边,是一直在赌着这口气。
而现在,江玉榕却欢天喜地的跑去告诉老公,自己打赢了官司,升职在望。
江玉榕自知这段时间是有些忽略丈夫了,便缓下声来,捏着嗓子嗲嗲地说到:“哎呀,老公,你别生气嘛,等你回来,我好好给你补偿。”
江玉榕远远没有料到,在自己的撒娇声中,宋伟竟然冷笑着回应到:“补偿?我副处长的位子没了,你拿什么补偿我?用你的比我多几倍的收入吗?”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9 00:21:30 +0800 CST  
突如其来的冷嘲热讽,让江玉榕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心下对丈夫的语气非常不满,但也耐着性子说到:“老公,你别这么说嘛,我这个案子你是知道的,你还没走的时候我就经常加班,案子开庭的日子也是早早就定下的。开庭前我们所里两个主任都一样跟我们一起加班。说实话,之前潘力杰让我跟他一起出庭,那是给我面子,多少人跑去他那里提意见我是知道的,我也跟你说过,你说这种情况下我还不得加倍努力啊?”
“呵呵,是啊,你加倍努力你的事了,就把我的事牺牲掉了!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我牺牲我的前途我的休息时间来迁就你,这么多年了,就这么一次需要你来帮我,你就掉链子。”
“这怎么是牺牲你呢?你这是突发情况,我那天连饭都没吃就去办你这事,人家出院了也不是我想要的啊。”
“你要是早一天去人家能出院?你要是那天上午就去不拖到中午人家能出院?”
“我怎么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出院?我又不是故意拖着不去,我这也是为了我的事业……”
“对,你的事业就是事业,我的就不是!”
“宋伟,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给你的事业拖过后腿……”
“……对,你当然没有给我拖过后腿,从来都是我拖你后腿啊!你多厉害啊,一个案子的收入顶我一年,我就算提个副处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连一个菲佣都请不起!哦,对了,我们家还请了两个菲佣呢,那怎么办呢?哈哈哈哈!”
江玉榕只觉得脑门充血,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一个突发事件没有安排好时间处理就引起丈夫这么大的爆发,江玉榕很想质问宋伟,难道你的前途你的升迁真的就押宝在这么一次住院送礼上吗?那恐怕也是很儿戏的事情吧!但是,即使是在现在这样的火气头上,江玉榕也深知这样的话说不得。江玉榕拼命的告诫自己深呼吸深呼吸,正努力把丈夫想象成法庭上的对方当事人,如何在对方的挑衅下不带入个人情绪地迅速找到突破口回击——自然,对待丈夫,不能用“回击”,但至少方式方法是适用的。
冷静了几秒,江玉榕开口说到:“老公,等你回来,我们当面说这事好吗?”
电话那头,宋伟的声调也降下了几分,只是,冰冷刺骨的语气却较之前更寒入心肺。宋伟说:“当面说?行啊,那就当面说吧。”
不等江玉榕反应,电话那头就已经挂断了。
只剩下江玉榕对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气得肝儿疼。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9 00:22:39 +0800 CST  
只能在后半夜更新,向支持我的亲们表示歉意了——没办法,白天上班,晚上带孩子写作业,还要等孩子们睡了之后做点家务,然后才有时间坐下来写几行字。

对支持我的读者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9 00:58:28 +0800 CST  
介绍一下,这部小说预计25w字左右,有四个女主人公,故事相对各自独立,分别是两对好友A(林初霜)B(白小寒)和C(金冉)D(江玉榕),AC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兼好友,因为一单业务,C把D介绍给A,而B和D到小说最后才互相认识。

主线是现代都市中成熟女性的感情、工作和生活。有朋友问我,你想写中国版的《欲望都市》?哈哈,谢谢如此高看我,但我估计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纯粹是基于自己和周围朋友们的生活有感而发。

因为故事发生在深圳,所以其实我真的很想用《春天里的故事》这个题目,但是怕被告到破产,哈哈哈,于是想到这个题目。轻熟龄女子的生活,仿如新雨之后的空谷,依然是春天,依然满是希望,美好得无法言喻。

希望我能够有能力表达出这样的想法。

再次感谢大家支持我!么么哒~~~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9 01:21:58 +0800 CST  
然而律师是不可以生气的。江玉榕再一次告诫自己。
对于降火气,江玉榕有一个自己的小绝招,偷师于霍格沃兹学校的卢平教授——卢平教授教大家怎么化解恐惧,而江玉榕用在了如何平息愤怒。
待心情平静后,江玉榕闭起眼睛,深深的呼吸几次,尽量让自己跳脱出自己的立场,让灵魂飘到空中,以一种尽可能超脱、客观的视角来看待这件事情。
江玉榕分析:第一,以多年来自己混迹职场的经验,以及听宋伟讲述的他们单位的各种升迁提拔的实例,没到最后一刻看到文件,谁也不敢打包票谁能上得去。虽然宋伟被派去学习,但是领导也始终没有承诺他一回来就能得到提拔。历史上也不是百分之百外派学习的人都获得了提拔。第二,宋伟如此看重这次送礼,说明他也知道自己外出学习只是个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更非充要条件。第三,处长的老丈人住院,这是突发情况,宋伟自己也说了,不是什么大事,没几天就能出院的。所以,这次是否送礼,连必要条件都算不上。更何况宋伟人在外地,领导也不可能拿这件事怪罪于他。第四,两个人的经济状态多年来一直如此,宋伟从未以任何方式表达过任何不满。江玉榕也多次与宋伟正面的、以成年人的方式、开诚布公的聊过此事,宋伟均表示了一个豁达男人所应体现的肚量。
于是,经过缜密的分析,江玉榕得出结论——
鬼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
想到这,江玉榕松了一口气,估计是老公身在外地,在突然而至的机会面前使自己使不上劲,而老婆呢又只顾忙自己的事情,确实是耽误了他一个锦上添花的举动。所以,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的。
就让他发发脾气吧,等他回来,我好好补偿他就是啦。
然而,令江玉榕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宋伟电话一律不接,消息一律不回,任凭她怎样在微信上向老公示好,老公都无动于衷。为此,江玉榕专门去买了一套情趣内衣穿上拍照给老公发过去,竟也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甚至连说到有关于孩子们的事情时,老公也狠得下心不拿出任何意见。江玉榕心里窝火的很,但也只能强压下去,只等着老公回来当面化解心结。
等到老公回来的那一天,江玉榕先从机场接回一路黑脸的老公,安排一家人在外面吃完饭,早早打发孩子们洗漱睡觉,转身换上了之前新买的内衣,浑身散发出致命的魅力,无声表达着自己愿意完成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只是,那天宋伟的表现,却令江玉榕大为意外,甚至有了一丝丝的厌恶和愤怒。宋伟只顾自己的感受,完全不理会江玉榕的柔情无限,粗暴的直来直去,期间更是一句话不说,连江玉榕的言语挑逗也毫不回应。最关键的是,江玉榕根本还没来得及享受,宋伟便已经自顾自的结束了。
事后,宋伟翻身下床,洗澡去了。
江玉榕独自躺在床上,只觉得身下传来阵阵撕裂的疼痛感。江玉榕大脑一片空白,心内竟然翻腾起一种史无前例的屈辱感。
这算什么?婚内强奸吗?
我可以理解你禁欲数月不想带套,我吃药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其他的举动呢?为什么要如此粗暴?
江玉榕回想起,刚才,宋伟站在床边抽纸的时候,借着床头幽暗的灯光,江玉榕竟隐约看见了宋伟嘴角一丝轻蔑的笑意。
江玉榕听着隔壁花洒水流的声音,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灵光一现,江玉榕瞥见了床头丈夫的手机。
江玉榕从来是不屑于做翻老公手机的行为的,但这段时间来的种种,加上今晚的异样,令江玉榕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探探究竟。
然后,心里一沉——开机密码已经换了。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培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耳边的水流仍在哗哗作响,身下的疼痛依然真真切切的存在。江玉榕的整个脑腔内回荡的都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江玉榕是见过法庭内外人间百态的人,她的天性之一,就是要从一开始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现在,最坏的打算已经有了。
然后,律师的职责之一,就是要避免最坏的打算真的发生。
现在,需要想办法解决问题了。
此时此刻,一个冷静到冰点的计划已经形成了。
洗手间内的水流声停止了,江玉榕把手机放回原位。宋伟裹着浴巾出来,江玉榕不露声色的说到让老公好好休息,自己还有工作,要去书房加班。宋伟冷笑了一声,并不挽留。江玉榕也不做多言。
这一切,绝对不正常。
第二天,江玉榕来到所里一个同事的办公室。
一名律师,在案件中享有许多权利,却也受到很多法律法规的约束。有些事,律师做,轻者可能输掉官司,重者可能会丢掉执业证;而其他普通人做,法律却并无禁止性规定。
所以,有些事,律师不能做,但有些人却可以做。
但是又必须做得很巧妙,不仅要直切要害、能够最终在法庭派上用场,又必须以未被法律明文禁止的方式去做,不能成为另一只辛普森的手套。
所以,做这些事的人,必须够聪明,够能干。果断,机智,稳、准、狠。
还要有深厚的法律知识基础。
益诚律师事务所里,就有几个这样的人。
能有资格给这几个人派活儿的,只有三个创始合伙人,其他律师想要使用这项资源,必须先向三位老板申报。这天一大早,江玉榕逶迤来到小赵的办公室,站在门口,打了招呼之后,却又开不了口。早就打好的腹稿却如鲠在喉。
倒是小赵先笑了笑,说到:“咋了榕姐,有啥事直说,咱这嘴严得很。”
江玉榕感激的看了小赵一眼,也惊叹于他精准的察言观色。想了想,说到:“我想得到一个人通过手机的所有对外联系的内容,你有办法吗?”
“办法多得很。不过这事是不是你得先问下某位老板?”
“这个……不是工作上的事……算是纯私人的请求,可以帮忙吗?”
“那我可以问问私人到什么程度吗?你要是想拿到三位老板的手机记录,那我可是不能答应的。”小赵轻松的开着玩笑。
江玉榕苦笑一下,说到:“是我……恩,老公的手机。”
小赵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江玉榕看在眼里,只觉得仿佛衣服都被剥光了。
唉,调查自己的老公,别人能不诧异吗?
小赵也发现了江玉榕看见了自己表情的变化,笑了笑,说:“榕姐别介意。首先,你能拿走他的手机而不被察觉吗?”
“估计不行。”
“给他换卡呢?”
“这个应该可以。”
“那只能拿到换卡之后的内容,之前的看不到。”
“那也行,可以先观察一阵儿。”
“那没问题的,号码告诉我,明天就能把卡给你。”
“那个……这事儿……”
“这事儿确实是纯私人的,犯不着让老板们知道。回头等我消息就行了榕姐,别的不用操心。”
回想到这,江玉榕不由得吸了口冷气,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者可以有办法让这一切完全消失。一旁开车的方琳见状,不免关心到怎么了。她又怎么会知道,江玉榕心底死死的保守着一个让自己倍感屈辱的事件。
一切顺利,江玉榕给宋伟换上了复制的电话卡。为了更好的监控老公的号码,江玉榕到就近的手机专卖店毫不犹豫的买了一部最新款手机。买单时,江玉榕心里滑过一个想法,这部手机,快顶得上宋伟一个月的工资了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江玉榕终于发现了真相。
在江玉榕意料之内的事情是,起因确实是在一个女人身上。
在江玉榕意料之外的事情是,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小三”。
但是,从某个角度来看,几千年的中华民族文明史,每一个已婚女人却又都或多或少的遭遇了这样一个横亘在自己和老公之间的女人。
没错,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婆婆。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9 22:33:59 +0800 CST  
@不列颠小麦兜 2018-04-19 14:20:51
快快养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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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衣有肉脱衣显瘦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19 22:34:37 +0800 CST  
最令江玉榕大跌眼镜的是,宋伟与婆婆聊天时的状态,那种心理上的依赖,那种“听话”的态度,简直让江玉榕无法相信这就是与自己每天同床共枕的一家之主。与之相对的,是江玉榕在若干年前早已领教过的婆婆那强大的控制欲和支配欲。江玉榕反复播放着母子两人之间的语音聊天,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心凉”的感觉。
“儿子,我问了你二婶了,她说可以帮我联系。我跟你说,你二婶去年靠在朋友圈卖化妆品净赚了十几万呢。哎呀,这钱赚的真是轻松,就每天对着电脑‘亲啊’‘亲啊’的打打字,这钱就到手了。她今年说要去冲什么钻石级代理,回头我再仔细问问她。你赶紧跟你老婆说,让她辞职,也干这个。既能赚钱又能好好照顾家庭,她也不会损失什么。这样一个家才像家的样子”
“哦。那她要是不同意呢?”
“哎呀儿子,我说你就是太老实了,这么多年了妈这么教你,怎么都教不会呢?你看看你现在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把你的事放在眼里啊,是不是?这可不是我没事找事,这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对不对?所以她要是敢说不同意你就说离婚!你一个男人你怕啥?她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你就说你不要孩子,俩黄毛丫头也没啥好要的。让她好好想想,一个30多岁拖着俩孩子的女人,看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唉,就是啊,让她帮忙去送个礼都不行,我也是有苦说不出。”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21 00:26:35 +0800 CST  
“哼,我早就说她不行,你以前还总是嫌我烦。现在你看到了吧?这可不是我挑事吧?哎呀,儿子,我早就说了,一个女人,天天在外面加班不着家,你也受得了。你看看我,这么多年把你爸伺候的多好,你怎么就没有你爸这福气呢?”
“唉,我以前不是想着,反正家里也有保姆,我也不用做啥事,也就由着她了。”
“你看看你现在由着她的后果吧!你总是不听妈的话,现在知道还不晚!你老婆那个人,太强势,没有女人是这样的!你就说说,早两年,我跟你爸主动说要去帮你们带孩子,全中国哪有我这么奉献的婆婆啊?结果呢?你还记不记得,我嚼个苹果喂孩子都被她说了半天!有啥大不了的啊?你奶奶喂你爸、我喂你、全中国不都是这么喂小孩的吗?看她那个大惊小怪的劲儿。好,我和善,不跟她计较,可是后来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老大摔了一跤下巴磕桌子上了,牙齿把舌头咬出血了。哎呦当时我心疼的呀,就说了一句奶奶打桌子,奶奶打桌子。结果又被她说半天。你说我这不是心疼孩子吗?我说打桌子又不是打她,她也要来说我。”
“哎,妈,让您受气了。”
“哎,都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我跟你说儿子,要不是你妈我这么和善的一个人,早就跟你媳妇打了十万八千次架了。这么多年了,我没让你难做吧?我是一直以为你们过得挺好的,也就不说啥了,我也是一心想要你过的好啊!可是这次,当妈的真的要说话了。哪有这么不把老公的事情放在心上的人呢?儿子,你必须得教训教训她了。媳妇听话,就不用老公动手了;媳妇不听话,老公必须得把家规立起来。儿子,你现在动动脑子,还不晚。”
“那我就是让她辞职呗?”
“不光是要辞职,还得把她手上的钱要过来。还有你们家那两个什么菲佣,也辞了,一个月省多少钱啊?哪有女人不做家务的?你别说她辞职之后在家里搞搞卫生带带孩子是应该的,我年轻的时候,一边上班一边伺候你奶奶跟你爸,还不是天天都这么过来的?我已经不要求她跟我学了,再说她也学不来的。”
“哎,说起那两个菲佣我就生气。我们同事经常拿这个开玩笑,说我家里还有佣人伺候着。话里话外还不就是说我老婆有钱我没钱呗?真是烦死了。”
“那可不?唉,你说这个社会的发展我也是看不懂了,当年你们公务员待遇多好啊?那时候你拿钱是她的几倍,还比她轻松,逢年过节也不少人来家里。现在可好,怎么搞成这样,那谁还去捧铁饭碗呢?唉,这个社会算是完了。”
“唉,是啊,现在连车都收回去了,没有了。”
“儿子,我跟你说,一个家庭的福分是有限的,老公用了,老婆就没有了,父母用了,孩子就没有了。现在你老婆把你们家的福分都要占尽了,你要小心点,得赶紧占回主动权。”
“妈,这个你说的有点封建了,我不信那些的。”
“嘿,你不信?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们处长老丈人住院那么好的事情都没把握住,你跟我说你不信?”
宋伟没有回复,婆婆的消息又过来了。
“我跟你说,儿子,你也别灰心,你现在的收入,虽然说不像以前那么好了,但是也还算不错。你们家还有一套房子在收着租,一个月也是大几千的收入,你再把你媳妇手里的钱要过来,咱们跟着你二婶做,错不了的。咱们也不求大富大贵,但是这个家庭得是个平衡的关系。像你们现在这样就不平衡。儿子,你赶紧动动脑子,把这个局面扳过来。”
“行,妈,您放心吧。我想想办法。”
“你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你说说,你们在深圳住着那么大的房子,白天你俩都上班,那不是给保姆住的吗?有那么大的房子,都容不下我跟你爸啊,天天变着法儿的逼我们走啊。”
“妈,您别急,等我这边搞定了,再把您和我爸接回来享清福。”
江玉榕听不下去了。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21 00:28:07 +0800 CST  
江玉榕第一次发现,原来婆婆对自己“挣这么多钱”的行为是那么反感——可是,我每年给您账户上打的钱,您不是也收下了吗?
江玉榕第一次发现,原来对于自己比宋伟挣钱多这一事实,婆婆是那么的介意——可是,我挣的钱也没有自己把在手里,买房子车子、雇菲佣、两个妞子的兴趣班、家里的水电杂费不都是从我账上扣的吗?您儿子挣的钱纯粹自己零花还不够满意吗?
江玉榕第一次知道,原来婆婆一直声称自己和气,不让儿子难做——可是,在这带孩子4年多,说了至少80次想回老家不想在这呆下去了,这也叫和气?
好吧,既然您那么想走,那我就给您在老家买了房子,连带豪装配齐家具,可是,怎么就成了是我逼你们走的了呢?
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江玉榕才意识到宋伟已经完全不是大学时代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大才子了,在世俗权欲的浸润下,在婆婆的常年唠叨下,他早已经被洗脑成了一个毫无主见又愤世嫉俗通体油腻的一块老腊肉;而自己,自己也不再是大学时代崇拜自己丈夫、甘心做一个成功男人背后小女人的单纯姑娘了,而是慢慢变成了喜欢在每个不同的案子里抽丝剥茧、寻找机会,喜欢法庭上唇枪舌剑、博弈角力,喜欢在职场上驰骋拼搏、收获成功的女强人了。自己辛辛苦苦挣回的薪水成了对方眼里的恶果,自己努力的自我实现成了对方眼里的不守妇道,自己获得的职场成绩成了对方无法逾越的心理障碍。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如果换作是丈夫的薪水是妻子的十倍,大家都会觉得这个妻子嫁了个好老公。
为什么,换成妻子的薪水是丈夫的十倍,就没有人会认为这个丈夫娶了个好妻子?
让我辞职?还说“她也不会损失什么”?呵呵,请问你凭什么判断“我不会损失什么”?
“调查”的结果,可以说让江玉榕意外,却又没什么意外。
江玉榕想起来,当年自己想出国深造,宋伟说自己“抛夫弃女”,可是这次外出学习,宋伟同样是将近一年不在家里,中间只回来过一次,还是为了去单位开一份证明,这就不是“抛妻弃女”了?为什么当女性想要对自己的人生进行规划时,就必须考虑家庭和孩子,而男人就不需要?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21 00:29:44 +0800 CST  
江玉榕很是心凉,十几年了,自己一心为了这个家,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咦,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呵呵,当男人在外打拼气吞山河的时候,回到家里嫌弃妻子变成了“黄脸婆”,好像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们就念叨着这样的台词。
可我不是“黄脸婆”啊?怎么也沦落成要说这样台词的人了?
江玉榕又想起一句话——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话的深意细究之下,只会让人不寒而栗。自己被压迫多年,终于也能压迫别人了,就更要变本加厉,是吗?
千百年来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到底是男性歧视女性,还是男性女性一起歧视女性?
但无论江玉榕的内心如何千回百转,她还是不断地跟自己说,老公只是一时心情低落,再碰上自己亲妈的唠叨,暂时性的脑子进水而已,等假以时日,水干了就好了。丈夫在外学习期间,肯定已经跟婆婆聊过很多,当时自己不在,宋伟只能听到婆婆一方立场的话,现在丈夫已经回到了自己身边,看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女儿,看在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上,江玉榕相信,假以时日,她可以挽回丈夫的心。
可是她越努力,宋伟却越冷淡,言语间也把多年来的鸡毛蒜皮又翻出了一地碎屑。更让江玉榕无法忍受的,是如果前一天江玉榕几近低声下气的去挽回丈夫的心,第二天他就能跑到婆婆面前吹嘘自己的“阶段性胜利”,而婆婆自然又是大加赞赏,频频鼓励。看着两人在微信上一来一往,渐渐的,江玉榕也觉得越来越无力。虽然,宋伟尚未在自己面前直接说出那两个让人心凉的字眼,但是,真的只有自己被“治住”,这一切才会停止吗?
而这时,屋漏偏逢连夜雨,单位的一纸公文宣布,任命宋伟的竞争对手小曾成为了新任的副处长 。
这便是坐实了江玉榕耽误了宋伟大好前程的铁证。
这事件,直接导致了宋伟和江玉榕之间的一次激烈争吵,宋伟竹筒倒豆子般的倾泄出无数件对江玉榕不满的往事,直令得江玉榕惊讶于宋伟过人的记忆力,也明白了宋伟并不是简单的被婆婆一时“蛊惑”。宋伟一次次的甩出“你看看别人家的老婆是怎么对待老公的”、“你看看别人家的老公在外面是多有面子的”这样毫无道理可言的论调。争吵到最后,宋伟终于从齿缝里狠狠的挤出了“离婚”两个字,而且狞笑着说到:“你作为律师,更应该清楚,家里所有的财产一人一半。”江玉榕强忍住心碎和愤怒,假意问到:“那妞子们呢?”宋伟一脸潇洒的说到:“我是无所谓咯。不过呢,我没有你那么能挣钱,如果非要跟着我,那我可就要这个房子以及一切的夫妻共有财产了。”江玉榕痛彻心扉,几近崩溃地冲出了家门。
已近深夜,但街道上依然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刚结束工作的行色匆匆的加班族,有浓情蜜意成双成对挽着手的情侣,也有三五结群欢笑不断的年轻人。江玉榕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的时候,理智告诉自己,为了安全,要找个地方停下来了。而这时,江玉榕才发现,自己正一直走在去律所的路上。
呵呵,我的心里只有律所啊……
擦干眼泪,翻出车里的墨镜,江玉榕想想太夸张了,又放回原处,对着镜子把眼泪擦干净,使劲笑了笑,让面部肌肉自然些,才走下车来。也许是因为太晚了,上行的电梯里空无一人,而更让江玉榕庆幸的是几乎天天有人加班的公司里也竟然空无一人。
很好,编出来的蹩脚借口不用拿出来丢人了。
江玉榕来到公司的休憩区,先是习惯性的为自己做了一杯现磨咖啡,突然想起,之前其他高级合伙人请客户吃饭,好像有带回过两支没开封的红酒,就放在咖啡机旁边的柜子里。江玉榕来到旁边的一个柜子前,找了一阵,果然抽出一瓶红酒,便回身把咖啡倒掉,杯子洗干净,用指纹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锁,并不开灯,脱掉鞋子,直接坐在落地窗前的地上,看着窗外一片璀璨的霓虹灯火,把红酒倒进咖啡杯中,大口喝着,毫无预兆的,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22 20:38:05 +0800 CST  
这么好的一间办公室,这么多年努力换来的办公室,景色这么美,而自己在搬进来之后却从来没有心情欣赏过。
深圳是一座年轻的不夜城,任何一个钟点来到大街上,都会有不同职业、怀揣梦想的人们匆匆地开始或结束着自己的工作。24小时营业的快餐厅和大排档最能见证这座城市的活力和梦想。梦想可以来自任何一个被轻视的角落,然后顽强地落地生根,开花,变成现实——只要你有梦想。
梦想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很廉价,廉价到不需要任何成本,廉价到谁都可以拥有。但它也可以很奢华,奢华只有少数人才能实现,甚至也有可能付出所有也无法实现。
江玉榕望着落地窗前不断变换着色彩和形状的各种光线,大口地给自己灌着红酒。
江玉榕喜欢这瓶红酒的口感,香气十足,甜醇清冽。
曾经,江玉榕也觉得随着自己社会地位的进步,需要对红酒有一些认知方面的提高,无奈实在没有兴趣,靠死记硬背啃下几条知识,在真正懂酒的人物面前还没出手就已经露怯了。算了,为啥非要懂红酒呢,知道好喝就行了。
难道宋伟真的仅仅只是对夫妻双方的收入和社会地位感动不平衡?真的就是这么幼稚的理由吗?
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手机监控,江玉榕也确实没有发现其他的理由了。
有一件事,江玉榕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宋伟。不久前,潘力杰召集了所里的全体律师和助理,站在中厅里,宣布江玉榕成为了益诚的新高级合伙人。在一片掌声之中,江玉榕本应有一种登上人生巅峰的感觉,然而在灿烂的笑脸之下江玉榕却只顾着担心丈夫的升迁是否还有机会,以及等丈夫学习回来,要换几种体位来补偿他。
“我也不容易啊宋伟!我自己有本事我错了吗我?别人赢了案子光明正大的请客,我却要想着怎样才能不伤及你的自尊心。这么多年我容易吗我?别人当了高级合伙人敲锣打鼓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却要小心翼翼的像做贼一样都不敢告诉亲戚朋友,我容易吗我?你没本事关我屁事啊!我凭我自己本事挣钱,给家里换大房子,换好车,给妞子们最好的生活,我光明正大!我对得起天对得起地!我凭什么在你面前还要唯唯诺诺的?我在你面前装了这么多年的孙子,结果还是我的错!我怎么做才对?难道要像你那些猪朋狗友的老婆一样,挣着比老公低的薪水,下班回家就马上做饭,做完饭就刷完拖地洗衣服给你端洗脚水才叫‘对’吗?我放你的青天罗圈大屁!你想拿离婚威胁我?还想分我的财产?我告诉你,你门都没有!窗户都没有!烟囱都没有!!你忘了姑奶奶我是干哪行的了!?”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22 22:48:11 +0800 CST  
问题,一直都有,只不过自己选择不去看它。
矛盾,一直都有,只不过自己“心虚”选择先让一步。
也许,自己也早就累了,只是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江玉榕吼完这些,才意识到,这些话,刚才在家里吵架的时候,竟然都可以忍住没有说出来。
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也在不断的做着自我催眠,在丈夫面前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性情使然心情所至,完全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理智之举。
呵呵,所以,天平其实早就失衡了,只不过我们都假装看不到。
都瞎。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也太好笑了吧!
想到这,江玉榕突然爆发出一阵怪异的大笑,笑到最后又变成了哭腔。
笑够哭够了,再灌上几大口红酒。
不知不觉,一瓶红酒已干掉大半。
江玉榕深知此时的办公室不会再有人来,加上酒精的刺激,她只顾以一种最畅快的音量和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所以,当江玉榕听到有人在敲自己办公室的门时,形容她被吓得魂飞魄散也毫不为过。
江玉榕转过头来,只见黎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若有所思地望着江玉榕。江玉榕心里一惊,大脑里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以证明自己的清醒,于是把嘴咧开,说到:“嘿嘿,我没喝多……我是回来拿资料的……”
说完,江玉榕发现自己正拿着一支快空掉的红酒瓶。
“哦,这酒啊……这酒……我就是看看,尝了一点而已。大部分都洒了……”
江玉榕努力地想要挽回局面,自己务必要向律所的三位老板之一证明自己不是酒鬼,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于是,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嘴里解释着什么。
“你……你别看着我……我没穿职业装,所以跟平时看起来不一样……但是我这样也可以工作的……你看,我这个办公桌是胡桃木的,我特别爱惜……”江玉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黎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表示。江玉榕想把红酒放到办公桌上,便往前探身。可是,也许是久坐的原因,也许是酒精的原因,江玉榕腿一软,便向前扑去。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23 00:02:35 +0800 CST  
就在这时,江玉榕闻到了一阵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夹杂着一些类似于男性体香的奇妙味道,眼前的办公桌突然被什么挡住了,转瞬便有什么东西滑入自己的唇间,是另一种柔滑的触觉。
是自己喝多了吗?这种令人窒息的紧迫感是怎么回事?
拜后背上传来的一阵剧痛所赐,江玉榕的意识恢复了正常,她花了一点时间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办公桌上,而黎峰正伏在自己胸前,一阵阵酥麻紧着传来。
霎时间,江玉榕惊出了一身冷汗,酒精的作用瞬间便消失无踪。江玉榕下意识的一收腿,膝盖撞到了什么东西,只听见黎峰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抱着肚子滚到了地上。江玉榕坐起身来,发现只是上衣被解开,腰带还完好如初,心下便放松了几分。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看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黎峰,恨不得冲上去再踢上几脚,心里却忍不住回味起刚才皮肤上的残留的触觉。
半晌,黎峰仍然没有起来,江玉榕才隔着一人的距离,在黎峰身边缓缓的蹲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峰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肚子,紧闭的嘴唇暗示着巨大的疼痛。
江玉榕飞快的在脑海里估算着目前的情况,只觉得对自己十分不利。那瓶红酒好像价值不菲,自己擅自喝掉,还不识好歹撞伤了顶头上司的关键部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但是,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益诚高级合伙人的位子,也不能就这么轻易丢掉,真要是离婚了,还得指望着这份工作养活自己和妞子们呢。
江玉榕决定先按兵不动,看黎峰有何动作。
而黎峰却只顾蹲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
刚才在肾上腺激素作用下暂时消退的酒精又开始狂欢,带着血液大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江玉榕根本无法思考,眩晕感再次涌上大脑,江玉榕忍不住轻轻喘息起来。
黎峰再一次凑上前来,轻而易举的把江玉榕扑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前一秒,江玉榕感觉到黎峰的一只手轻轻托住了自己的后脑,仿佛是小心地将一件瓷器放在地上般温柔。这种久违的来自异性的呵护让江玉榕免不住心神荡漾。江玉榕感觉到了夹在两人身体之间的物体,脑子里忍不住胡乱在想,刚才不是都疼成那样了吗,怎么还能继续得起来?
然而基本的理智还是在的。江玉榕拼命挣扎,但却没有任何作用。
江玉榕的双臂被黎峰压在两个人的胸前,江玉榕灵机一动,将手指伸向勉强够得到的黎峰的脖子,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掐起黎峰的一丝皮肉,使劲扭动起来。
“嗷……”黎峰再次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江玉榕趁机冲出了办公室。
“玉榕姐!到了,玉榕姐!你想什么呢?”
奇怪了,自己明明眼看着方琳倒进了车位,但是为什么大脑却没有配合着给出下车的指令呢?
“我在想,这个车位有点窄,我好像不太容易下车。”江玉榕假模假样的向车外探了探头。
方琳伸着脖子朝右边看了看,说到:“还行吧,你这么瘦,下得去的。”
江玉榕打了个哈哈,开门下了车。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23 22:25:20 +0800 CST  
5
两人下了车,一起往鹏航的大院里走,方琳突然拉住江玉榕的手,眼睛放光,小声说到:“Charlotte,看,飞行员!”
江玉榕往前看去,一个穿着制服、拎着飞行箱的飞行员正从路边的一辆的士上下来,往大院里走去。
江玉榕笑道:“飞行员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哎呀,那我又不像你,从小跟着飞行员长大的。诶,姐,你认识他吗?他结婚了吗?”
江玉榕笑道:“我不认识他!鹏航大几百号飞行员,我只认识跟我爸同龄的那些,要叫叔叔伯伯的!”
方琳想了想,用力说道:“那也行!”
“行你个头啊,你想什么呢?趁早打住!”
“哎,玉榕姐,你给我找了没有啊,上次来你就说帮我物色的,你忘了吧?”
江玉榕一边把证件递给门卫登记,主动说出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一边跟方琳说到:“我没忘啊,我跟我爸说了,我爸说他去给你找。不过哪有这么快啊,现在飞行员可抢手了,你想啊,一个机组两个飞行员,八九个乘务员,每天飞行还都是不一样的配置,各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的竞争对手,很多的呢!”
方琳撇着嘴挤眉弄眼了一番,又说道:“咦,姐,当年你爹爹怎么没给你介绍一个飞行员啊?又帅又多金,条件多好啊。”
“哈哈,你快别提这事,当年我妈也说让我爸给我找一个,结果我爸说,这个不行,技术不过硬;那个不行,不够谦虚;再那个也不行,老是跟小姑娘们扯三扯四。本来就没几个单身的,被我爸这么一挑,更是一个不剩。算了,我还是自己找吧,反正我爸不认识,就挑不出毛病来了。”
说完这些,江玉榕的心里免不住微微一沉。
江玉榕轻车熟路的带着方琳走在鹏航的办公楼里,按照林初霜刚才发来的信息,直接来到了22楼。
鹏华航空有两处办公区,一处在机场,一处在北湾区。当年鹏航成立时,只有一栋8层高不带电梯的办公楼,但已经是整个北湾区的制高点了。随着企业的发展,8栋小楼慢慢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在若干年前的某一天悄悄地消失在了北湾区的历史尘埃中,替代她的,是拔地而起的两栋25层的双生塔楼,一栋用作办公,一栋用作单身宿舍。办公楼的22层全部是会议室,大小不等,除了内部会议使用之外,接待外来客户或者代理人、旅行社,也都是在这里进行。
一出电梯,便是一架半人高、翼展180cm的喷涂了鹏航彩绘的波音787飞机模型,模型后面是一整面墙的照片。左半边是前一年公司各类荣誉的先进个人和集体的照片,每年一换;右半边是公司历史上重要事件的新闻照片,最大的一张是鹏航在深圳机场首航时旅客登机的剪报照片,占满了那天《深圳时报》首版的一整页。照片上,一群旅客坐在客舱里面,兴高采烈的朝着镜头挥手,两个美丽的鹏航乘务员站在过道中央,望着镜头甜甜地微笑。旁边是2011年深圳大运会彩绘专机、2014年利比亚撤侨的新闻照片,还有一些迎击台风、春运保障、抢救伤病员等等的照片。上次江玉榕来鹏航和法务部的经理会面,来到这层楼的时候,法务部经理还特别点出了墙上的其中一张照片,介绍给除了他自己和玉榕之外的所有人。照片上,穿着机长制服的父亲英俊伟岸,带领全体机组成员站在客舱内与坐满飞机的赴汶川救援的武警官兵合照。那一次,悲怆而坚强的气氛充满着客舱,所有人都是那样的难过而又满怀着希望。正当现场的所有人也都肃然起敬的时候,方琳却只知道就地表示请法务经理给自己介绍一个飞行员。
这次又来到这里,江玉榕的自豪感再一次充满了全身。
楼主 燕鸿鹄  发布于 2018-04-23 23:13:37 +0800 CST  

楼主:燕鸿鹄

字数:134260

发表时间:2018-04-09 05:39:1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19 08:20:48 +0800 CST

评论数:67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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