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推理侦破与谍战结合的小说——《惊蛰》


在走廊走过的时候,刘星野注意观察了两边科室的牌子,发现这里有两个电讯室,四个译电室和五个密码室,规模如此庞大,是一个完整的电讯中心,难怪有人说这里的电讯中心可以和关东军总部的相媲美。
一行人走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口,两个持枪的宪兵守在那里。刘星野注意到高桥办公室左侧的第一个办公室是处长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军人,显然是处长藤原的秘书。女秘书看着他们走过,表情有些发呆。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套间,那里才是藤原的办公室。处长办公室在高桥龙一办公室的旁边,可见,高桥在这里的地位。
多田和那两个宪兵说了几句。宪兵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高桥龙一办公室的门。
多田说高桥的钥匙全部已经被封存了,他手中的这把钥匙是高桥龙一的助理中野亚美的,这个房门只有这两把钥匙可以打开。
几个人走进屋里。
刘星野打量着这间大概是哈尔滨机密最多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和其他的办公室没多大区别,只是房间宽敞多了,是一般办公室两个那么大。屋子一边是一张厚重的核桃木的办公桌,上面的文件已经收走了,办公桌后面靠墙右边是一个大文件柜,柜门锁着。墙角有一个保险柜。在办公室的另一边摆着两个沙发,中间是一个茶几,靠墙有一个小柜子。
多田指了指墙角的那个保险柜,说机密文件和密码本都放在那里面,只有高桥一个人有保险柜的钥匙,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开保险柜的密码,因为密码是他自己设计的。
刘星野走过去,蹲下来,观察保险柜。他拉开保险柜的门,里面是空的。他心中暗想,那天密码本被放在桌上,显然不是高桥拿出来的,如果是犬养浩拿出来的,他又是怎么知道保险柜的密码的?
刘星野问野岛:“野岛君,那天,你们检查现场的时候,保险柜的钥匙还插在锁孔里?”
“是的。是高桥的钥匙,只有他有保险柜的钥匙。”
刘星野站起身,来到屋子中间。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屋子看了大半天。在进这间办公室之前,他已经根据特高课的现场调查报告,把屋里的一切都印在脑海里了,现在他所做的就是把脑海里的东西和实际的现场做一下核对,尤其是一些他觉得需要重点关注的细节。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3 09:33:52 +0800 CST  

刘星野走向屋子的另一边。他并没有在沙发前停下来,而是直接走向了沙发后面的那个小柜子。上层的玻璃柜分成几格,有一格里摆着几瓶红葡萄酒,盘子里摆着两个高脚杯。其他几格里摆着小工艺品。
“你们进来就这样?没人拿走什么东西吗?”刘星野指着柜子里的东西问。
“没有。”野岛闷声闷气地回答。
刘星野观察了一会儿玻璃柜里的东西,这才走到两个沙发前,那天高桥和犬养浩就在坐在那上面喝酒。两个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两个高脚杯和一瓶剩下不到一半的红葡萄酒。
他指着左手边沙发问:“高桥就是坐在这张沙发上死的?”
“是。”多田说,“他当时已经僵硬了,身体挺直了,但没有从沙发上掉下来。”
“氰化钾。”刘星野说。
“是的。毒性很强,立刻致命。”多田点点头。
“你们在高桥龙一的身上发现了一把枪?”
“是的,插在他背后腰带上。标准配置,电讯处每人一把,这个部门比较敏感,所以要配枪。”
“他死的时候,茶几上有两个酒杯,半瓶酒,还有一个药瓶,但药瓶是空的?”刘星野拿着现场报告问。
“没错。那瓶药是胃舒片,高桥有胃病,每天都要吃药,早中晚各一次。显然,凶手把氰化钾放在胃舒片的药瓶里,高桥以为是胃药,就吃下去了,结果丧了命。”
“其他的药瓶在哪?”
“在那边。”多田带刘星野到核桃木的办公桌后。他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散乱地放着几个药瓶。刘星野弯下腰,翻了翻里面,发现药瓶都是空的。他拿起一个药瓶,仔细地看着上面贴着的说明。
几个人看着他,谁也没出声。
刘星野站起身,看了看厚重的办公桌。现在桌上除了一个电话外,什么都没有。
“当时桌上有什么?”
“除了办公用具外,还有词典,剩下的都是文件。据高桥龙一的助手中野亚美讲,高桥在桌子的一角总是摆着一小摞文件,这是他每天必须要过目的。”
刘星野翻了翻现场报告,问:“你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这张办公桌上还放着一个厚文件袋,里面是美欧等国的电讯资料?”
“是的。”多田说,“据中野亚美讲,是高桥要她带去的。”
刘星野继续翻看资料。“据中野亚美说,她进来后,看见桌上摊开一个笔记本,她发现是密码本。你们赶到现场时,是否看见密码本在桌上?”
“没有。据中野亚美说,当她发现桌上是密码本后,马上把密码本拿起来,并掏枪对准了犬养浩,她退到门口喊高桥被杀了,大家赶来后,她马上把密码本交给了藤原处长。所以,当我们来到现场的时候,桌上已经没有密码本了。”
“原来如此。”刘星野说。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3 09:36:07 +0800 CST  
@红尘烟雨心迷蒙 2017-11-13 09:41:20
支持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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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你的一个支持,让我一下子就有动力了。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3 09:50:33 +0800 CST  

5

电讯处的小会议室现在成了调查组的临时问讯处,刘星野他们四个人一排坐在会议桌的一侧。
第一个进来的是中野亚美。
刘星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高桥龙一的女助理是个典型的日本女子,娇小玲珑,眼睛很大,留着一头短发,穿着军装,不过和电讯处其他人一样,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刘星野示意她坐在会议桌对面的一侧,然后,他低头看着现场报告。现在的调查完全由刘星野一个人来进行,野岛和西村只是来监督的,多田更多的则是提供帮助,在刘星野低头看报告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刘星野抬起头来,开始问话:“亚美小姐,14日下午1点20分左右,你去了高桥办公室,是这样吗?”
“是。”中野亚美点头。
“你为什么记得怎么清楚?”
“职业习惯。我们每次收发报都要登记时间,所以养成了做什么都看表的习惯,我们办公室的墙上就有一个挂钟。”
“你为什么要在1点20分的时候去见高桥呢?有什么事吗?”刘星野问。
“1点13分的时候,我们收到了一份电报,我想给高桥君送去。”
“1点13分收到的电报,为什么要到1点20分才送?为什么当时不送?”
中野亚美解释说,那天中午刚上班,大概1点过三、四分钟的样子,她拿着高桥要的资料去他的办公室,看见有两个宪兵站在门口了。她敲开门,看见里面高桥龙一和犬养浩每人拿着一杯酒,正在谈着什么。高桥走过来,让她过一会儿再来,他现在有事。中野亚美就回到了译电一室。在1点13分的时候,一个译电员把一份电报交给她,本来她要马上送给高桥,可是,当她走出办公室时,看见那两个宪兵还在门口站着,她就没有走过去,因为这不是一份急电,可以等一下再去。
等到1点20分,她再次走出办公室,看见两个宪兵还没有走,这时她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送电文。后来,她想到高桥龙一一向时间观念很强,对这方面要求一向很严,耽误太长时间可能不合适,所以,她觉得还是应该现在就把电报送去。
于是,她拿着电报和高桥要她查找的资料走过去。到了门口,她敲了门,但里面没有回应。她试着推门,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她觉得奇怪,就拿出自己的钥匙,还没把钥匙插进去,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她看见犬养浩站在门口。
刘星野一边听着中野亚美陈述,一边看着报告,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然后你做了什么?把当时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4 09:24:06 +0800 CST  

“我进了屋,看见高桥的尸体,我吓得差点叫出来,可能已经叫出声来了,我也记不得了。我回头看见墙边的保险柜被打开了,紧接着,我又看见桌上有一个打开的笔记本,我马上意识到可能是密码本,我就跑过去,发现果真是高桥君最新编制的密码本,我立刻意识到犬养浩是地下党卧底,他要偷密码本,毒死了高桥,所以,我就拔枪对准了他,把其他人喊来。”
“亚美小姐,你为什么判断犬养浩是奸细呢?”刘星野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着她问。
“因为当时屋里只有两个人,高桥君死了,害他的人只能是犬养浩了。我担心他也会害我,所以,我就拔枪对准他。”
“犬养浩当时的神情是什么样的?”
“他好像有点,有点迷糊,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犬养浩后来声称,他被下了迷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你觉得这种说法可靠吗?他当时的样子像不像被人下了迷药?”
“我认为他是装的,他毒死了高桥君,但是没想到我进来了,仓促之下,他为自己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他当时没有威胁你吗,他没有掏出枪或者拿起刀?”
“没有。”
“你不觉得奇怪吗,亚美小姐,如果犬养浩真是奸细,并且毒死了高桥龙一的话,他为什么不把你也杀了?对他来说这很容易,杀了你灭口,他就安全了,他为什么没这么做?他毒死了高桥,却没有杀你,反而束手就擒,真不是前后矛盾吗?”
“我不这么认为。当时,在门口的两个宪兵看着我进了办公室,如果我在里面被打死,那么,很显然,犬养浩就是凶手,所以,他不敢对我下毒手。”
刘星野微微点头。“这么说也有道理。亚美小姐,你是怎么看犬养浩队长的?”
“我认为他就是一个屠夫,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屠夫。”
“你觉得他会是毒死高桥龙一的凶手吗?”
“毫无疑问,”中野亚美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我亲眼所见。”
“可是,你并没有看到整个过程,你只是看到了结果。”
“但在整个过程中,屋里只有犬养浩一个人,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
“告诉我,亚美小姐,”刘星野朝前探身,看着中野亚美的眼睛,“当你听说犬养浩是地下党的卧底时,你是否感到意外?”
中野亚美犹豫了一下。“我的确感到有些意外。”
“为什么?”
“因为犬养浩杀人如麻,他杀了很多中国人,也包括地下党,说他是地下党,确实让人一时很难相信。不过——”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4 09:28:09 +0800 CST  

“不过什么?”
“不过,这可能是卧底玩的一种把戏吧,关于这一点我也不了解,但是,他毒死了高桥君却是千真万确的,只有地下党的卧底才会这么做。”
刘星野听了中野亚美的回答后,没有吱声,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半天没开口。中野亚美也看着他,目光并不回避。
“你很直率,亚美小姐。”刘星野最后说。
他起身拿起暖壶,往缸子里倒了些热水。重新坐下来后,刘星野看到旁边的野岛还是那么严肃地听着,西村则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
刘星野低头看了看资料。他把资料放下,抬起头来,摇了摇手里的缸子,又吹了吹冒出来的热气,问道:“亚美小姐,你进屋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是这样吗?”
“是,那些是高桥君需要的资料。”
“你进屋后,除了看见密码本外,当时桌上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中野亚美抬头想了想,回忆说,“我当时只记得看密码本了,没注意其他东西。”
“在你们几个人的陈述里都提到,在高桥的办公桌上有一个文件袋。”
“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个文件袋。”
“你说你在一点多的时候去办公室,看见高桥和犬养浩两人各拿着一个酒杯,他们两人当时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愉快?高兴?”
“看上去似乎很融洽,好像在谈论什么高兴的事。”
刘星野放下手里的资料。“他们以前经常来往吗?”
“不算很频繁的那种,时不时会见上一面。”
“是高桥去找犬养浩次数多,还是犬养浩找高桥次数多?”
中野亚美想了一下。“我想应该是犬养浩来找高桥君的次数多。”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高桥君每天下班都很晚,由于我们这里工作的特点,高桥君很少能准时下班,如果他去找犬养浩的话,可能时间太晚了,一般都是犬养浩在快下班的时候来这里找他。”
“他们出去做什么?”
“听高桥君说就是喝喝酒,聊聊家常什么的。”
“请问,亚美小姐,据你了解,高桥龙一是否还有其他走得比较近的朋友?”
“据我所知,和高桥君交往密切的人并不多,他和这里的人都是同事关系,走的不是很近,跟他走得近的都是老乡,大概有五六个人吧,而真正经常来往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犬养浩,另一个是藤村,他是陆军医院的医生。”
“他们两个谁跟高桥来往更多?”
“犬养浩,他经常来找高桥君,藤村来的次数不多,好像只有一两次。”
“亚美小姐,你不觉得奇怪吗,犬养浩和高桥龙一这两个人会成为朋友?两个人完全不通过,高桥龙一是个理智、细致的人,而犬养浩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这两人交往,你不感到奇怪吗?”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4 09:36:36 +0800 CST  

中野亚美摇摇头。“一开始我也挺奇怪的,不过,我听说他们是老乡,都是从札幌青森县的西浦村来的,可能是这种关系才让他们走得很近吧。”
“那么,你是否知道这一次犬养浩为什么来见高桥?是他自己来的,还是高桥打电话叫他来的?”
中野亚美摇头。“我不知道。”
“高桥龙一和犬养浩在里面交谈时,为什么把门锁上了?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他们两人似乎谈得很愉快,这种情况下有必要锁门吗?”
中野亚美再次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锁门,我只知道当门打开时,高桥君已经死了,而当时屋里只有犬养浩一个人。”
刘星野换了一个话题,继续问:“亚美小姐,高桥喜欢喝酒?”
“是的。他喜欢喝红葡萄酒,每次喝得不多,但经常喝。”
“你和他一起喝过酒吗?”
“有几次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喝过酒。”
“在办公室里呢,没和他喝过?”
中野亚美坚定地摇摇头。“从来没有。高桥君从来不会和女人在办公室喝酒,这方面他是一个很严肃的人。”
“高桥的柜子里有几个酒杯?”
“五个。那是一套高脚杯,还是我帮他买的。”
刘星野看了看笔记本,问:“事发当天,也就是14号这天上午10点44分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10点45分的时候,我签收了一份电报,马上给高桥君送去。”中野亚美毫不犹豫地说。
“你对这个时间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刚才说过,这是职业习惯,每次收到电报,我们都要登记。我记得清楚,那天在10点45分的时候,我收到过一份电报。每次拿到电报,都是由我给高桥君送去,如果我不在,再由其他人送去。”
“每次收到电报都要立即送过去?”
“是的,这是规定。除非有什么事,耽搁一下也是可以的,但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当时高桥龙一办公室的门是否关着?”
“不,是开着的。”
“开着?那你应该听见高桥龙一在里面打电话了?”刘星野看了看笔记本,“高桥龙一在10点44分打了一个电话,打了大概两、三分钟左右。”
中野亚美摇摇头。“我没有听见。”
“为什么?译电一室离高桥的办公室很近,如果你在10点45分去送电报的话,他当时还在电话中,你应该听见他在打电话。”
“是这样,我先去了一趟卫生间,然后才去高桥君的办公室,等我进去的时候,他的电话已经打完了。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他打过电话,我进去的时候,他在看文件。”
刘星野没有马上继续问下去,而是又拿起资料翻起来。屋里一时沉默下来,西村打了一个哈欠。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4 09:39:54 +0800 CST  

刘星野翻到一页看了几眼,这才抬起头来问:“亚美小姐,你应该知道高桥有胃病。”
“当然,在这里,大家都知道高桥君胃不好,需要吃药。”
“谁帮他去医院开药?每次他自己去还是你帮他去?”
“多半是我帮他去开药,我是他的助理,有时候他路过医院,就自己开两瓶。”
“胃舒片每瓶二十四片,一天吃三片,一瓶可以吃八天,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高桥君早中晚三餐后,各吃一片。”
“餐后马上吃?”
“一般是这样。”
“最后这一次是谁给他开的药。”
“是我,开了两瓶。”
“哪天开的?”
“1月1号。这日子好记。”
“你为什么想到这天给他开药,他的药不够了?”
“前一天,我看了一下他的抽屉,发现药瓶里只剩下五、六片药了,所以决定第二天帮他再开两瓶。”
刘星野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亚美小姐,案发那天中午,高桥龙一是在楼下集体餐厅吃的饭吗?”
“是的。”
“他大概几点回来的?”
“12点45左右。”
刘星野再次抬起头来。“亚美小姐,我现在要你仔细回忆一下,那天下午刚上班,也就是1点过几分钟的时候,你去高桥的办公室,你来到门口,看见两个宪兵站在那里,按照你的描述,门是关着的,是否从里面锁上了?”
“没有,我一敲门,门就开了。”
“是谁打开的?”
“高桥君。”
“他说了什么?仔细回忆一下,什么都不要落下。”
中野亚美微微蹙起眉头,仔细地想了想。“高桥君看到我后,说你过一会儿再来吧,我这里有点事。”
“然后呢?”
“然后,他就把门关上了。”
刘星野看了看资料。“当时他是否跟犬养浩说:‘你着什么急,证据就在那里?’”他抬起头看着中野亚美。
中野亚美想起来了。“对对,他是在开门的时候,冲着里面的犬养浩说这句话的,他还指了指桌上的一个文件袋,然后跟我说过一会儿再来。”
“你在门口可以看见高桥的办公桌吗?”
“可以。”
“当时,你是否看到犬养浩?他在做什么?”
“他站在桌旁,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袋。”
“接下来呢?”
“接下来,门就关上了,我听见高桥君好像说你又着急了,来喝酒什么的。”
“你是否听见门被锁上的声音了?”
“听见了。然后,我就离开了。”
刘星野竖起一根手指。“亚美小姐,我要你现在仔细回忆一下,你当时站在门口,你是否看见桌上有密码本?”
中野亚美凝神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桌上没有密码本。”
“你好像不那么肯定。”
“肯定没有。”这一次中野亚美的语气很坚定。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4 09:41:35 +0800 CST  

6

接下来,刘星野又见了电讯处的其他人。这些人都是在听到中野亚美的喊叫声后,跑到高桥办公室的,大家都被眼前所发生的事儿震惊了。由于,特高课此前已经对这些人进行过询问,所以,刘星野问起话来轻车熟路,可以着重询问他感兴趣的那部分内容。
通过询问,刘星野对高桥龙一的脾气秉性、为人处世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他发现,高桥龙一的确没有和女同事在办公室里喝过酒,不过,倒是经常和男同事在办公室里小酌一杯。刘星野让那些和高桥在办公室里喝过酒的同事,回忆一下他们最后一次和高桥喝酒是什么时候。
对这个问题,有人记得清楚,有人记不清了。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叫井崎的胖子,因为他和高桥最后一次喝酒就在高桥被毒死的前三天,他可能是除了犬养浩之外,最后一个在办公室里和高桥喝酒的人了。
井崎是译电三室的译电员,三十多岁,不过在译电三室里,他年龄最大,而且他自认为不够聪明,所以看到译电室年轻的同事们,他总感觉有点自卑。但是,高桥从来没有看不起他,相反,他总是鼓励他,说他工作踏实。
“高桥君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啊!”井崎发自内心地说。
谈到最后一次和高桥喝酒,井崎有点不好意思,因为那次他居然睡着了。
据井崎说,前一天夜里,他加班到深夜,白天很困,他去高桥的办公室送电报,高桥请和喝一杯,没想到喝了一杯后,他就睡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不过,高桥龙一并没有说他,反而责怪自己不该让他加班那么晚,既然知道他加班晚了,不该请他喝酒。
“高桥君就是这么善解人意,他从不指责别人,他给我端来一大杯水,我一口气喝了一大半。谁能想到那竟是我和高桥君最后一次喝酒了。”井崎有些伤感地说。
刘星野问他是否注意到,那几天高桥龙一情绪上有什么波动,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5 09:26:05 +0800 CST  

刘星野的话让井崎想起一件事,他说有一天他去高桥的办公室送电报,发现高桥情绪非常激动,在屋里转来转去,嘴里嘀嘀咕咕,好像对什么人很生气,说什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做呢,真是混蛋……翻来覆去这么说,也不知道说的是谁。井崎进去后,高桥好像没看见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没头没脑的话。高桥对工作要求很严,但他很少发脾气,指责别人更是少见,所以,看到他当时的样子,把井崎吓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敢吱声,把电报放在桌上就赶紧离开了。
刘星野对这个情况很感兴趣,问高桥在自言自语时,是否提到过什么人的名字,井崎说没有。刘星野问他是否和其他同事说过这件事,井崎说说过,因为高桥龙一很少这样,所以,办公室里其他人听了以后,也都很吃惊,有两个人不信,还偷偷地跑到高桥办公室的门口偷看呢。
“那是哪天发生的事?”
井崎挠着头想了一下,说好像就在他最后一次和高桥喝酒前的一个星期,不是七天就是八天,反正不太远。
“现在看来,高桥君那天说的一定是犬养浩,那天他一定发现了犬养浩就是地下党的奸细,所以很生气。可是当时我怎么能想到呢!”井崎懊悔地说。
“井崎君,你是否认识犬养浩?”
“不认识,我经常看到他来这里,但和他没说过话。事实上,我也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
“为什么?”
“谁都知道他就是一个屠夫,到处杀人,抓人,我觉得他身上有股让人不舒服的东西,每次看见他,我都会躲得远远的,他让我瘆得慌。”
“你觉得他会是毒死高桥龙一的凶手吗?”
“肯定是这家伙,对这家伙来说,杀个人根本不算什么。”
“当你听说他是地下党的卧底时,你是否感到意外?”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5 09:27:06 +0800 CST  

“一点都不意外。地下党和他一样,都喜欢杀人,只不过地下党是偷偷摸摸地杀人,犬养浩是公开杀人。不过,有点奇怪的是,犬养浩只杀中国人,地下党则是中国人日本人都杀,他们把投靠我们的中国人叫汉奸,他们最痛恨的就是汉奸了,杀起来一点也不会犹豫,当然,他们杀我们日本人也很多,我的一个朋友就是被地下党暗杀的。这次犬养浩毒死了高桥龙一,把我吓坏了,这太可怕了,我们身边居然有这么一个地下党的卧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会毒死我们,八嘎!”井崎骂了一句,打了个冷战,把衣服往里裹了裹,好像感到一阵凉意。
刘星野看着这个胖子,半天没说话,好像在分析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井崎好像看出来刘星野的想法,他说:“真的,半个月前,我的朋友小山君两个人在街上被几个地下党捅死了,枪也被抢走了。这些地下党太可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冒出来了。我现在连上街都害怕,在街上看到中国人我也害怕,说不定他们中间哪一个就是地下党,就会要了你的命。八嘎,这叫什么日子!”
他正在叽叽咕咕地抱怨,已经气得脸铁青的野岛啪地一拍桌子,吓得井崎一哆嗦,一下子醒过来,他看着几个人,露出尴尬的笑容。野岛没看开口,只是用眼睛盯着他,目光凶狠,好像要吃了他,让井崎不敢和他对视。
会议室里出现一阵短暂的沉默。
刘星野突然问道:“井崎君,你的枪呢?你的枪在哪?”
“枪?”井崎好像被吓了一跳:“在……应该在……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
“你确定你的枪还在吗?”
井崎吓得差点跳起来。
“不会吧,难道有人把我的枪偷了?上次看还在呢。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急匆匆地站起来,朝门口奔去,刚把门打开,好像才想起来,他是来被问话的,他转过身来问,“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刘星野朝他摆摆手,说没有了。
井崎以和他的胖身躯完全不相符的敏捷从屋里钻了出去。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5 09:28:26 +0800 CST  

由于特高课刚刚调查过此案,刘星野只需要在这个调查的基础上,有针对性地询问他想要了解的细节就可以了,因此,整个问讯过程进行得很快。
在调查小组的三个日本人中,作为情报处的人,西村还没参加过这类案情调查,多田参与案情调查的经验比较少,唯一经验比较丰富的就是野岛,他一开始对刘星野的调查不屑一顾,他来这里只是因为他不得不来,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刘星野对调查程序的熟知程度更胜于自己,日本人对于一板一眼的程序非常看重,因此,对熟悉程序的人也是非常尊重。野岛注意到,刘星野不去纠缠那些特高课已经调查过的内容,而是直接问到那些尚未调查或者尚不明确的部分,这让野岛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毕竟刘星野只是上午才接触到特高课的调查报告,能如此快地就提出针对性的问题,足见他对案情的了解是非常透彻的。
刘星野对电讯处的每个人都问了很多问题,其中有两个问题让野岛三个人迷惑不解,因为这两个问题在特高课的调查里从未被涉及到。
“刘桑,你为什么对每个人都问到他们的枪呢?”当一个被调查者离开会议室后,野岛提出了他的疑问,“在我看来,枪对这些人来说,只是一种摆设。”
刘星野说:“野岛君,你不觉得枪在这个案子里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元素吗?”
野岛和多田面面相觑。他们都参加了这两天特高课的调查,没发现枪在这案子里有什么作用。
多田则问了另一个问题:“刘桑,你为什么问那天是否有人打开过窗户呢?你想了解什么?”
“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回答都是不,他们都没看见有人打开过窗户。这一点很重要,这让我排除了一种可能性,让我们的调查可以少走不少弯路,毕竟我们的时间是有限的。”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5 14:55:32 +0800 CST  
@灬恩赐解脱刹 2017-11-15 22:36:25
睡前来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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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基本上每日更新。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6 09:02:01 +0800 CST  

7

最后,他们来到了处长办公室。
藤原的办公室就在高桥办公室的旁边,这是一个套间,外间是藤原秘书美西子的办公室,里间是藤原的办公室。藤原处长看到一名中国警察来问他话时,显然吃了一惊。
刘星野几个人站在外间,要美西子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形。美西子说那天下午刚上班时,她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看见犬养浩带着两个宪兵从门口走过,她知道犬养浩是来找高桥龙一的,因为犬养浩以前经常来,所以也没放在心上。1点20左右,她看见中野亚美拿着文件袋走过去,不久,就听见中野亚美的叫声,她赶紧跑到门口看,看见中野亚美站在高桥龙一的办公室门口,冲着里面举着枪,喊大家快来,高桥龙一被杀了。她赶紧往回跑,要告诉藤原,而这时藤原也听到声音,从里面办公室走出来。
藤原说他是听见走廊里的喧闹声才走出来的,当时他正在里面接电话,所以,听见吵杂声很生气。他走出来,正好遇到美西子跑进来,说出事了。他一开始不明白怎么回事,正想出去训斥手下,叫他们不要大呼小叫,这里是电讯处,不是菜市场,这时,他忽然听见有人喊高桥被杀了,他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
“我一出来,就看见中野亚美拿着枪,站在高桥办公室的门口。”
“她当时是否把密码本给你了?”刘星野问。
“是。她看到我后,就把密码本给我了,说高桥被杀了,犬养浩是奸细,要偷密码本。她当时太紧张了,有点语无伦次,所以,我也没太听懂是什么意思,糊里糊涂地接过密码本。我走进办公室,看见犬养浩三个人呆立在那里,然后我看见了高桥的尸体,我吓了一大跳,赶紧出来,问中野亚美是怎么回事,她还是语无伦次地告诉我经过,我不得不几次打断她,让她讲清楚些。后来,我总算听明白了,就打电话给特高课,让他们派人来,又给卫兵打电话。卫兵来到后,我命令他们把犬养浩三个人押到会议室,把高桥办公室关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6 09:05:19 +0800 CST  

“藤原处长,你是否认为犬养浩就是凶手呢?”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可惜了,高桥,一个译电天才,就这么被毒死了,犬养浩真是一个混蛋。这家伙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啊!八嘎!”藤原连连叹息。
“你认为犬养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是一个屠夫,一个没有人性的屠夫,这种人连战士都算不上,只会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就像对付挨宰的牛羊一样。他自以为是英雄,其实什么都不是。”
“藤原处长,你不觉得矛盾吗?犬养浩一方面杀了很多中国人,一方面又被认为是地下党的卧底?”
“这个,这个……”藤原一时张口结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说不上来,幸好把这个问题搞清楚是你们的工作,不是我的。”
刘星野又问起高桥龙一的为人,藤原介绍的和其他人差不多:一个译电天才,但是朋友不多。
“你知道他是这里的权威,大家都有点怕他,只能作为他的下属,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藤原补充说。
“藤原处长,你是他的朋友吗?毕竟你是处长,他是副处长,你们接触应该比较多。”
“朋友?”藤原想了想,“谈不上吧,顶多算是关系不错的同事吧,可是,我们从没有一起出去吃过饭。”
“但是,你们一定一起喝过酒。”刘星野指着柜子里的酒杯。
“这个倒是真的,这大概是我们两人之间为数不多的共同点吧。我和他都喜欢喝红葡萄酒,他的那套酒杯还是我推荐他去买的。我们的确一起喝过酒,不过,都是在办公室里,有时在我的办公室,有时在他的办公室。高桥龙一比我更喜欢喝酒,我只是偶尔尝一下,他基本上每天都要喝,不过,每次喝的都不多,不会耽误工作。这里很多人跟他喝过酒,我想这可能和他的工作有关,他的工作太多,压力非常大,喝酒可能是他放松的一种方式吧,至于我嘛,没他那么忙,所以,喝的就没他那么多了。”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6 09:06:50 +0800 CST  

“高桥在这里一定非常重要?”
“他就是这里的大脑,离开他,这里简直乱了套。现在,他不在了,这些工作都落到我头上,我现在才知道,高桥的工作那么多,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做到的。”
等藤原抱怨了一阵工作后,刘星野问道:“藤原处长,那天赶到高桥办公室时,你是否带枪了?”
听到这里,野岛和多田的眉毛都挑了起来,看着藤原。
“枪?”听到这个问题,藤原也有点意外,“没有,那天进高桥办公室时我没带枪。当时我没听懂中野亚美在说什么,她在门口说什么高桥被杀了,密码啦,凶手啦,都是语无伦次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根本没想到高桥会被毒死,我还以为谁在开玩笑呢。等我进屋看到尸体时,简直吓坏了,我赶紧打电话叫卫兵来,把犬养浩三个人押走。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啊,犬养浩三个人身上都有枪,我居然没带枪就敢过去,如果他们真要反抗的话,我们全都得完蛋。”
“犬养浩当时的精神是什么状态?害怕,吃惊,还是迷惑不解?”
“奇怪的是,犬养浩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有点迷迷糊糊的。”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认为他是凶手吗?”
“当然,我想他一定是不敢相信自己毒死了他的好朋友,所以,才会精神恍惚的。”
刘星野问他的枪在哪。
“应该在抽屉里。”
“你确定还在那里吗?”
这个问题让藤原愣了一下。他随即带几个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来到办公桌后,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他的枪。
“果然还在这里。”他松了一口气说。
刘星野把枪接过来,掂了一掂说:“藤原处长,那天你就是带了这把枪去,也没用。”
他把弹夹卸下来给藤原看。
看到弹夹是空的,藤原吃惊地张大了嘴。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6 09:08:12 +0800 CST  

几个人从日军司令部出来,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刘星野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这时候特高课的食堂差不多已经关了。
刘星野说:“对不起,耽误大家吃晚饭了。”
西村伸了一个懒腰:“真他妈的,这一天总算过去了,我可要出去好好地吃一顿。”
多田向野岛建议晚上去看电影,轻松一下。
“诸位,”刘星野说,“恐怕我们的调查还没完,晚上还得继续。”
几个人正要走向他们的汽车,一听这话,其他三个人都停下来,扭过头吃惊地看着他。
“晚上还要继续?”西村问。
“当然。”刘星野说,“不要忘了,松本课长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天,现在一天马上要过去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尽量见更多的人。”
“下午我们已经见了很多人了,还有什么人需要晚上见吗?”西村问。
“至少还有两个最重要的人没有见。”
“哪两个?”
“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活的是犬养浩,死的是高桥龙一。”
西村哀嚎一声。
“其实,这两人才是这个案子的真正主角。当时,办公室里只有这两个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们最清楚。”
“可是,高桥已经死了。”西村说。
“死人有时候也会说话,何况犬养浩还活着,我相信他们会给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的。”
一天的调查让这三个人已经很疲倦了,一听晚上还要继续,尤其还要去见死人,他们就更加泄气了。
刘星野看出他们几个对晚上继续调查都有点不大情愿,就对西村和野岛说:“你们二位只是监督,用不着跟着我一起受累,如果你们今晚有安排的话,请自便。当然,如果你们愿意跟着的话,我也没意见。”
西村看了看野岛,说:“刘桑,真对不起,今晚我已经有安排了,你们继续吧,明天告诉我调查结果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刘星野把脸转向野岛。
野岛说他今晚也有安排。
刘星野又看着多田。
多田苦笑。其他两个人可以找借口,但他不行,如果没有他的协助,刘星野一个人根本无法进行调查。他无奈地说:“我晚上没事,刘桑,我和你一起去。”
汽车在特高课大院门口前停下,几个人下车后立刻分开了。刘星野和多田约好,一个小时后在临时办公室碰面。
忙了一下午,肚子饿了,但是,刘星野没有马上找饭馆吃饭,而是找到一家有电话的旅馆,给他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问了问办公室的情况,得知杜明辉已经带人出发去抓劫匪了。
刘星野从旅馆出来,找了一家小店,点了两菜一汤和一碗米饭。在等着上菜的过程中,他把那份报纸从大衣口袋里拿了出来。他找到那份启事,看着那些熟悉的文字,他内心又开始激动起来。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6 14:58:26 +0800 CST  

8

“什么!全都被抢了?”
一巴掌下去,桌子上的碗碟全都蹦了起来。
关云天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怒目圆睁。
关大队长是典型的东北汉子,脾气火爆,人送外号关大炮,他一旦发怒起来,就像天上炸雷一样,让人惊心动魄。赵农行三个人满脸羞愧地站在他面前,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关云天走到三个人跟前,用粗壮的手指挨个点着他们的脑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手里的家伙是烧火棍啊!你们知道咱们山上多么需要这批药吗,多少伤员在等着这批药,好几个伤员因为没有药,伤口都愈合不了,光这样就牺牲了好几个。城里的同志这两年攒的钱全都花在这里了,结果倒好,你们把药给弄丢了,你们还有脸回来!你让我怎么去见那些伤员,让我怎么跟他们说!”
张大个脾气和关云天一样火爆,听了关云天的话,他一跺脚。“他妈的,不抢回那批药,我绝不回山。”
张大个转身就要走,被副队长老田给拉住了。“你给我站住。搞不清情况,你到哪抢药去!”他又冲着关云天说,“大队长,你搂着点火,咱们这些同志,谁也不希望药被抢走啊,他们冒着危险,辛辛苦苦跑这一趟,不就是为了伤员吗?何况,他们也有两个人挂了彩。这会儿,他们刚上山,连饭都没吃,连口水都没喝一口,就到你这儿向你汇报来了。”
赵农行几个人为了摆脱敌人的跟踪,绕了个大圈,今天天擦黑才回到山上。他们把受伤的孙大车和小孙送到卫生员那里,连饭都没吃,就赶来见大队长了,他们明知道非得挨关云天一顿猛尅,但还得硬着头皮过来了。
其他干部也跟着劝,关云天总算坐下来,不过,脸上仍然怒气难消。老田朝小马一使眼色。小马是关云天的警卫员,他走过来,拿起茶壶,倒了一碗水,递给关云天。
“大队长,如果王政委在的话,他不会这么批评咱们的同志。”
关云天端起碗正要喝水,一听王政委三个字,立刻愣住了。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7 09:20:30 +0800 CST  

他们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个操着南方口音、瘦瘦的中年人。他戴着一副破眼镜,眼镜腿都断了,只好用绳子绑着。他说起话来总是慢条斯理地,好像从来都不会发脾气。游击队里的每个人都熟悉他的咳嗽声,因为他总是咳嗽不止。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什么,因为那熟悉的咳嗽声不见了。
王平,五常游击队的政委,半个月前牺牲了。
关云天一口水没喝,把碗放下,霍地站起身。“瞧我这脾气!来来来,”他走过来,拉着三个人的手,把他们拉到桌边,“坐坐,我又犯老毛病了,大家别介意啊,哈哈。”
他让三个人坐下,亲自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水。“喝吧,到家了就该歇口气,喝个痛快。”他转向老田,“饭准备了吗?”
“已经吩咐厨房了,马上就得。”
“老孙和小孙呢?”
“已经送卫生员那儿了。”
老田几个人互相看看,露出了笑容。
王政委的名字,就有这么大的魔力。但是,当关云天第一次看到王平时,心里很是失望。因为东北的斗争异常残酷,自然条件恶劣,冬天冰天雪地,加上鬼子汉奸的围剿,整天钻山林,晚上为了不暴露目标,常常冻得直发抖,也不能生火。在这里要生存下去,不仅要和鬼子汉奸斗,还要和严寒斗,没有坚强的体魄和意志,很难坚持下来。为了摆脱敌人,部队常常要化整为零,这就需要干部具有独立作战能力,因为常常要和敌人短兵相接,所以,这里的干部损失非常惨重,自从关云天担任大队长以来,已经牺牲了两个政委了。
王平是第三个被派来当政委的人。他是南方人,个子瘦高,总是咳嗽,这让大家对他能否在这里坚持下去捏了一把汗。但是,让人意外的是,王平却是三个政委里坚持最久的一个,他不仅坚持下来了,而且赢得了大家的尊敬。他那瘦弱的身子看似随时都会倒下,可是却从未倒下过。他和关云天是两个极端的人,关云天的脾气像火药一样,一点就着,王平则总是四平八稳的,干什么都不慌不忙,说起话来也总是细声细语的。他很少大声批评人,总是给人摆事实讲道理,让人心服口服。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7 09:21:52 +0800 CST  

一开始,关云天和王平的合作也是磕磕巴巴的,但是,后来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一动一静,相得益彰。王平经常劝关云天把脾气改一改,他现在是一队之长,身负重责,不能动不动就发脾气。在王平的影响下,关云天的脾气确实有所收敛,不管他发多大的火,只要王平一句话,他就会立马冷静下来。
一个月前,在一次分散行动中,王平胸部中了一枪,虽然子弹被及时取了出来,但是,由于山上缺药,他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王平的肺病是老毛病了,本来不该派他来山上,但是,省里实在抽不出人来,他自己坚决要求来这里工作。游击队的生活充满了危险和艰辛,王平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宿营后找战士们谈话,打仗时又亲自带队下山,就这样积劳成疾,加上枪伤,大家都知道政委的日子不多了。
王平在牺牲前和关云天谈了最后一次话。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说的不多,概括起来只有两条。第一,要关云天无论多么艰难,都要坚持下去,坚持红旗不倒,坚信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第二,要关云天改改脾气。
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让关云天已经流干了眼泪,但是王平牺牲后,关云天这个硬汉子再一次失声痛哭起来。后来,他吩咐警卫员小马,看到自己发脾气的时候,就提一提政委的名字,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只有王平的名字才能把他的火压住。因此,刚才小马一提到政委,关云天马上就转变了态度,大家看到这一幕,既高兴又伤感。
大家围坐在桌旁,看着赵农行几个人喝水,屋里的气氛融洽起来。
“说说,到底是什么人抢了咱们的药?”关云天问,“是不是哪股绺子?”
“不像是绺子,”赵农行放下碗,擦了擦嘴,顺手掏出烟袋锅,把烟杆在烟袋里搅动着,“这帮人没有长枪,都是短家伙,绺子里什么枪都有,没这么整齐。”
“都是短家伙?那也不是山林队、讨伐队这帮家伙了,那他们到底是哪路货色?”关云天转向周俊。

楼主 刘默2018  发布于 2017-11-17 09:22:35 +0800 CST  

楼主:刘默2018

字数:296632

发表时间:2017-11-01 16:50:5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13 20:22:25 +0800 CST

评论数:69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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