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桥记》----讲述一段与70后有关的前尘往事(长篇连载)

第八章

张瓜酒后这话虽然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但李多强知道这是张瓜的心声,他知道张瓜心里头的确很苦。这个原本在陇南大山里,无忧无虑生活着的乡村少年,由于家庭变故,不得已来到这个陌生的大城市,历经了辛酸无数,过早的感受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心里有一肚子倒不完的苦水。
张瓜的母亲五六年以前,因为乳腺癌而撒手人寰,三年多前,他的爷爷奶奶又相继过了世。于是,他爸张刚,本市公安局某处副处长,把无人照顾的张瓜接进了城里。
刚开始,张瓜和父亲以及后妈还能相处得来,可之后不久,后妈生的小弟弟却不幸夭折了,所以受此精神打击和强烈刺激后的后妈,时常处于歇斯底里和极度抑郁的状态,哪里还有他的好日子过?搬了新房子以后,说啥也不让他跟过去住,只是让他每天过去吃两顿饭,勉强吃了一段时间后,后妈犯病的次数日甚,每天恶声恶语、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几乎没有过好态度,有时候甚至是馊饭来伺候,而且时常指着瓜瓜的鼻子说,你妈死了,你爷爷奶奶死了,你弟弟还不到半岁也死了,你是个扫帚星,家里的晦气都是你带来的,你怎么还不死!
再到后来,张瓜就再也不敢轻易去那个家了,他爸心里也是难过凄惨的,但实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息事宁人,每月给他50元钱,让他一个人住在这间老屋子里。每月过来一两次看看他,顺便把生活费给他,父子俩常常相对无言,有时候,张处长看到屋子有几个不良少年和张瓜在一起,便会对张瓜狠狠的告诫道,千万别给老子惹祸!要是惹出祸来,我不但不管你,而且亲自把你送监狱去!然后就匆忙离去。
张瓜刚来金都的时候,受尽了周边大小混子流氓们的欺负,有时候不但打得他鼻青脸肿,甚至连他的生活费都抢了去。
饿着肚子的张瓜,常常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爸爸家楼下久久徘徊,他实在没有勇气上楼去,那个女人太可怕了,简直是可怕透了。冬天刺骨的寒风吹在他裂开口子的小脸上,路灯照在他瘦小的背影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显得很那么孤单落寞,孱弱无助,身旁车流如水,人潮如海,可是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这个飘荡在街头的少年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那时候他离十三岁还差着好几个月呢。
有时候尽管又饿又冷,宁可四处游荡,也不愿回到这个冰冷的屋子里来,屋子里没有一丁点儿温暖,也没有任何吃的东西,更没有亲爱的妈妈和慈祥的爷爷奶奶。
曾经这个屋子几乎是他的梦魇,多少个漫漫长夜里,他裹着冷冷的被子,思念着已经走远的爷爷、奶奶还有妈妈,还有那风景如画的家乡。
多少次他梦回故乡,依稀梦中,篱笆围起的小院子里,有整天追着他跑的大黄狗;有满院子觅食的笨鸡;有结满桑葚的大桑树;还有每天从屋顶上轻轻飘走的炊烟……;还有爷爷奶奶进进出出的身影,妈妈喊他快来吃饭的一声声呼唤。
无数个夜里他哭着从梦中醒来,泪水湿透了被子,屋里寂静的可怕,只有夜行列车偶尔路过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不是唯一一个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

就在张瓜语无伦次继续发着感慨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雷刚和吴爱民带着廖梅、李媛媛、还有吴爱兰,几个人拉拉扯扯、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人,传说中的人间尤物蒋红红。
刚一进门,吴爱兰就大声嚷嚷:“强娃,听说你找我一整天了,干什么? 有什么好事情吗?”
“半夜三更的你声音这么大嚷嚷个屁!我要是没事会找你?蚊子今天上午过我家里来给你留下一封信,他爹带着他去南京看他奶奶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说?我从哪儿找你去? 我今天找了你八回,谁知道你到哪里挨球去了!蚊子说他今天八点差一刻的火车,让我告诉你,他七点钟在站台等你,你看看,这会儿几点了?你这个野货,看将来晓文怎么收拾得住你。”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白皮信封从裤兜里掏出来,扔在了吴爱兰的怀里,吴爱兰捧着信扭着大屁股进了左手边的小房子里。

随后李多强很惊异的问道:“李媛媛你也怎么来了?我们弟兄喝酒,你不去睡觉,跟过来凑什么热闹!”
“我才懒得来,你问她。”李媛媛说着冲蒋红红一扬下巴。
“哎哟,强娃哥,你心里只有廖梅嫂子,怎么也不问问我呀,我每天都想看见你,这不,晚上和几个同学跳了一会儿舞,就来找你了,你刚一走我就进了你家门,我老是不赶趟,正和媛媛姐说你了,雷刚就来取吉它了,听说你们要上南山去玩,我就死乞白赖地拽着媛媛姐跟来了,反正我们闲着也闲着,带上我们一起去好吧?呆在家里都快闷死了。”
“你这张嘴,死的都能让你给说活了,看来你爹妈后继有人了,你以后唱戏绝对比他们要唱的好。”李多强无奈地摇摇头道。
“你还真是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给,接住,要是能把这一瓶啤酒吹掉就带你去。”钱广笑眯眯地说着给蒋红红递过去一瓶啤酒,并在蒋红红饱满的胸脯上偷偷地瞄了一眼。

蒋红红的身材虽然修长,但比起吴爱兰和廖梅还不算高,也就165的样子,雪白的皮肤,短短的头发,圆圆的脸,圆圆的屁股上绷着一条发白的牛仔裤,水红色的衬衣下一对饱满的乳房呼之欲出,圆圆的眼睛上涂着眼影,虽然看着有些乱七八槽,但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白天,只要蒋红红上街,十有八九都会有人尾随,进了舞厅,请她跳舞的人常常是争先恐后,有时候就是为了能和她跳个舞,打个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大家盯着蒋红红喝完了啤酒后,李多强说道:“把剩下的啤酒都带上,时间不早了,咱们上南山坐一会儿去,爱兰! 信看完了没有? 留着明天再使劲看吧,快走!”
吴爱兰从里屋出来,满目含春的眼神洒了一屋子,脸色比蒋红红喝了一瓶啤酒后还要娇艳几分。
李媛媛一看,冲蒋红红一努嘴说:“红红,你快看,大洋马又高潮了。”
蒋红红假装幽怨,夸张的叹了一声道:“唉,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有了爱情,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啊,我的爱情在哪里? 在哪里?”双手举过头顶仰着脖子,呵呵地笑着跟在李媛媛后面跑出门去了。
“看我不把你们俩的嘴撕烂。”吴爱兰拎起桌上的几瓶啤酒笑骂着追了出去。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4 23:46:16 +0800 CST  
此时已接近凌晨两点,四周一片静寂,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边,照亮了脚下的小路,一列夜行货车呼啸而来,从十个少年的身边全速驶过,随着列车的轰鸣,他们嗷呵呵地一通胡吼乱叫,亢奋的张瓜还捡起了石块向火车掷去,蒋红红尖叫盖过了火车碾过铁轨的巨大声响,穿透了夜空,随火车飘向远方。
火车驶过之后,四周恢复了寂静,吴爱民扛着吉它走在最后,手揣在裤兜里一遍遍的摩挲着那把光滑质感的钢砂枪。
拐过弯上了坡,就走上了蜿蜒的山间台阶。一阵清凉的山风倏然吹来,吹得兄弟几个的黄大裆左右摆动、呼呼生风,掖进裤腰的白衬衣也被山风吹出了一个鼓鼓的包。
风,灌满了少年们青春的胸膛,他们不由得豪气顿生,酒精作用下的惬意是一种忘乎所以的疯颠,所有的人都进入了状态,人生、前途、情感、生活,管他妈的爱谁谁,暂且忘记心中愁苦,暂且放下思想包袱,先享受今晚这一份难得的快乐再说!就是这么简单。
身材尚很瘦小的张瓜同学身披月光,此刻早己是豪情万丈,你看他挥动双臂、手指苍穹,端得是一个不可一世,大地仿佛在他脚下颠抖,世界仿佛己被他征服,高歌一路势激情满怀,只听他唱的是:
长江长城 黄山黄河 在我心中重千斤 无论何时 无论何地 心中一样亲
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 钢枪紧握战刀亮闪闪 祖国的山山水水连着我的心 决不容豺狼来侵犯 啊哈嘿……
漂亮的姑娘十呀十八九 小伙子二十刚呀刚出头 如金似玉的好年华呀 正赶上闯社会的好年头 有钱你就尽情地花 没钱你就大胆地偷呀 要问我们想什么 搞个姑娘最风流……

你再看那似是没心没肺的蒋红红,跑在最前面,蹦蹦跳跳倒退着上台阶,笑吟吟地看着大家,一边摇着圆圆的小脑袋,晃起双臂,甩起屁股,自己给自己伴舞,她唱的是:
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 忍不住慢下了脚步
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 揭开了相悦的序幕
今天你不再是座上客 我也就恢复了孤独
不知什么缘故使我俩 由情侣变成了陌路
芳香的咖啡飘满小屋 对你的情感依然如故
不知道何时再续前缘 让我把思念向你倾诉
我又走过这间咖啡屋 忍不住慢下了脚步
屋里再也不见你和我 美丽的往事已模糊……

娇媚鲜艳的蒋红红快乐的唱着、跳着、扭着,秀发不时掠过她粉嫩过的脸,真是一个可爱的人间尤物,胸前两只小白兔也随着欢快的跳跃而上下晃动,离她最近的钱广和吴爱兰一脸坏坏地笑,一边拾级而上一边给她打着拍子。蒋红红跳乱了头发,跳松了衣扣,蹬蹬蹬的又跑到了李多强跟前,拽着李多强的胳膊道:“哎呀,我唱不动也走不动了,强娃哥你背着我嘛,好不好?”
李多强闪身后退,飞起一脚落在她那翘臀上,笑骂了一声“滚!”
“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晃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把我的贞操还给我……,”夸张的哎呦了一声,蒋红红继续笑着唱着,又往向山上跑去了。
就这样,不一会功夫大家就到了半山腰的盘山公路,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南天门,就可以极目全城了。他们找了一块很宽阔的空地,把十几个啤酒扔在地下,一伙人不约而同的走向南天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默默地看着脚下这座熟悉亲切的城市。
夜晚的金都市区静谧安详,远处黄河若隐若现缓缓向东,周围群山环抱,铁桥四周灯火通明,桥下水面莹波舒缓,微微荡漾。
万点灯火勾勒出了城市的婀娜,无声的沉睡掩不住她迷人的气息,城市的脉搏似乎在静寂中阵阵传来,撞击着他们的心灵,蒋红红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欢快的惊叫:“啊,金都夜景原来是如此美丽啊,我这还是头一回上来呢。”说完默然了一会,随后迎山风捋了捋头发,清了下嗓子,深情的唱了起来:
金都啊金都我的故乡 马路上灯火辉煌
大街小巷是人来人往 披上了节日的盛装
直耸入云的高楼大厦 矗立在古老的地方
那是我常年居住的地方 自力更生创建的家乡
亲人啊朋友啊慈祥的母亲 愿你在平安的路上
生活的道路是多么的漫长 而令我向往的地方
有朝一日我重返金都 回到我久别的故乡
我和那亲人再欢聚一堂 共度那美好的时光

很快独唱变成了合唱,唱着唱着,有人泪光闪动、有人浮想联翩、有人情绪激昂、有人声嘶力竭……。
其实这还是一群不经事的懵懂少年,那一年,他们真实而又简单、热烈而又质朴。这些出生在70年左右的人,从大范围上来看,他们受到的传统影响最深最广,他们接触到的外来新鲜事物最真最纯,因为他们在受教育之初,正是这个国家处在一个空前绝后的正常时代,他们是纯真年代搭上末班车的最后一批乘客,在他们的血液里,还留有中华民族最后丢失的人性温暖和性格率真,在他们的骨髓里,还藏着和古圣先贤们一样的微茫理想和大同祈盼。
自此之后不久,那个时代基本上宣告结束了,即便将来不可预见的历史无论怎样重演和反复,那个年代注定是不可复制的,同时这一代人身上的烙印和特征也注定着无可粘贴的。
这首曾经闻名于天下的《沈阳啊,我的故乡》,在第二年出版的《88大趋势》盒带里虽有收录,但在此之前全国范围内早已传唱了很久。在北方诸多城市中,也在金都,这首歌姑娘小伙子们都会唱,只不过是地名不同,置换一下就可以了。
这是一首传唱甚广的歌曲,曾在知青群落和监狱里面最受欢迎,另外还有许多与知青和囚徒有关的佚名歌曲,也在金都市广为流传,这些民间创作的歌和曲,朴素真实,简单感人,折射出了上一个时代的缩影,上个时代的特征十个字可以高度概括:沉痛的回忆,无限的悲哀。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5 02:06:37 +0800 CST  
随着王伯翔一声尖厉的口哨划破长空,大家陆续坐回了那片空地,一人握着一瓶啤酒,相互张望,左顾右盼了一番,随即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了几声,“咣咣咣”瓶子相碰的清脆声响在夜晚的山间格外刺耳,他们脖子一扬,将此刻已是甘露一样的啤酒倒进喉咙,喝完后又将啤酒瓶往盘山公路上甩出,嘭嘭嘭刺耳的声音在山峦间回响。
沉默了一会儿,凉爽的山风似乎吹开了李多强豪迈的情怀,他说:“来,大家唱歌吧,爱民,把我的吉它拿过来,我来伴奏,一人一首,谁不唱就罚酒半瓶,谁先来?”
“同志们,朋友们,先生们女士们,南山演唱会现在就要开始了,大家坐好不要乱动,那位姓张名瓜的小朋友请你严肃点,不要胡笑好不好。咳,咳咳,下面有请蒋红红小姐给大家演唱一首《万水千山总是情》。”蒋红红说着,一本正经地站了起来,双手放在饱满的胸前相握相搓,学着电视里主持人的样子,身子一前一后,左右摇晃着说道。
“好好好,欢迎欢迎。”大家几乎笑岔了气。
“乐队,准备好了吗?”
“好了!”
“莫说青山多障碍,风也急风也劲,咦?强娃子你怎么还不开始啊?浪费我的感情。”
“好了,好了,一二三,预备,起!”
莫说青山多障碍
风也急风也劲
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
莫说水中多变幻
水也清水也静
柔情似水爱共永
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
万水千山总是情
聚散也有天注定
不怨天不怨命
但求有山水共作证”

在李多强吉它伴奏下,蒋红红打着响指、摆动着腰肢,唱得雅致、扭得别致,一颠一颤自是弄出了一番风情。现场,有一个人不断地扶着眼镜听得认真、看得着迷,这个人就是雷刚同学,这一刻,他喜欢上了她。
蒋红红刚一唱完,张瓜就大声狂喊道:“唱得好唱得妙,唱得一个呱呱叫,大家欢迎小蒋同学再来七八十首好不好?哈哈哈。”蒋红红跑过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道:“来个屁。”然后在吴爱兰的身边坐下,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她说:“兰姐,你唱吧,我早听说了你的歌得唱非常不错。”
吴爱兰没有说话,双手抱着膝盖,背靠一棵小树,毛茸茸的大眼睛望向远方,注视着远方低垂的夜幕,正欲开口,雷刚却早已经按捺不住,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山风掠过他那辽阔的额头,穿过他稀疏的头发,这位数年后成为知名大律师的雷刚同学,公知分子的风采已经略显了雏形,只见他手扶镜框对着夜幕中沉睡的金都夜景款款地唱道: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红领巾迎着太阳 阳光洒在海面上
水中鱼儿望着我们 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
这是一首感染了共和国几代人的歌曲,这一群少年当然也不例外。
你再看,包括抱着吉它的李多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迎风伫立在窄窄的山坎上,望着浩瀚的夜空和远去的黄河,手拉起手放声高歌,他们忘记了自己其实是梦中人,忘记了他们拥有的是短暂的快乐时光。
唱着唱着,他们发现自己怎么还是那么傻,随后表情各异的又回到原地,静静地坐着。也许是对自己刚才的激动有些不好意思,也许心中还在想着些什么,好长时间一直没人说话。

李多强见此情景,把吉它放在一旁,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随意说道:“休息休息,大家说说话,聊一会儿吧。爱民,给哥拿一瓶啤酒。”
几口啤酒灌下后,李多强仰身躺在地上,遥望着夜空西北方向那颗贼亮贼亮的星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满腔苍桑的道:“唉,人这一辈子真是太辛苦了,伤心的事太多,高兴的事太少,短暂又匆匆,如果要是就象那颗星星一样,只有光芒而没有忧伤,受万人景仰注目,那该是多么地好。”
“强娃,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多感想,这不是你的风格嘛。”钱广饶有兴趣的问道。
李多强没吭声,坐起来看了看身旁的廖梅,廖梅单手托腮,正望着山下夜景出神。
“钱广,你有所不知,我干妈的身体越来越费劲,恐怕快不行了。”说着转头再次看了一下廖梅。
廖梅依然眼望山下,听到李多强话后,叹了口气道:“大夫说,我妈时间的确不多了,如果我妈真要是走了,下个月你们去看廖波的时候,千万不要给他提起,让他安心服刑,等熬完这半年,回来再告诉他吧。”说着眼泪顺两腮滑了下来。
李多强接着廖梅的话道:“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所以连续几天心情不好。砍人、喝酒、上山,都和这事儿有关,想发泄一下情绪,想麻醉一下自己,让山风再吹一吹,吼上几嗓子,心里或许会好受些。”说罢将手里剩下的多半瓶啤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梅子,生老病死是人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你要想开些,老人们迟早是要走的,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多陪陪你妈,这时候你可不敢太过于伤心。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姐我心里也难受,所以希望你能够坚强些,廖波虽然不在,但是还有强娃子和我们,有什么你都不用担心。”李媛媛手搂在了廖梅的肩头,轻声安慰着。
“媛姐,我记下了。”廖梅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姑娘,和他弟弟廖波是龙凤双胞胎,她的性格很随和,温顺善良,和李多强青梅竹马。
“继续唱歌吧,别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好不好?越说心里越难受,你们好歹还能见着自己的妈,可是我呢,我那个妈!你们不是不知道,有还不如没有呢,一年到头不着家的在外胡浪,我能见着几回?提起来我就一肚子两肋巴的气!好了,不说这些破烦事了,下面我给大家唱一首《西游记》插曲,《他多想是棵小草》,强娃,音乐伴奏。”吴爱兰快人快语,说着便唱了起来:
他多想是颗小草 染绿那荒郊野外
他多想是只飞雁 闯翻那滔滔云海
哪怕是烈火焚烧 哪怕是雷轰电闪
也落个逍遥自在 也落个欢欣爽快
蹉跎了岁月 伤透了情怀
为什么为什么 偏有这样的安排
为什么为什么 偏有这样的安~排~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6 00:59:52 +0800 CST  
要说吴爱兰的歌唱得实在好啊,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让人说不清,但感觉非常富有磁性。那蒋红红当然唱得也好,但两人感觉不一样,蒋红红是受过专业训练、没有瑕疵的那种好,而吴爱兰的好纯粹是以一种特殊的味道深深吸引了人。
李多强从吴爱兰的歌声里回过神来,点起一支烟缓缓说道:“是啊,你们说说,为什么偏有这样的安排?”
“什么安排?”钱广问道。
“我们的未来和前途,你们每一个人自己想过没有?”
“有时候想过,强哥你怎么想?”雷刚问了一句。
“我都快把头想破了,你妈说,我们这些人为什么偏偏投胎在了西北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偏偏又生在了平民百姓的家里?我们的父母不是普普的工人,就是街头的小商小贩,最多也就是个机关小干部,他们没有多大的本事给我们出路,他们只有从小给我们好吃好穿,原本指望着我们能够认真读书,不说金榜题名、飞黄腾达,好歹考个中专技校之类什么的,一辈子有个吃穿不愁的工作就总行吧?可是我们这几个货,你们瞧瞧,除了雷刚之外,还有哪一个是读书考学的料? 不过,书没念好,也不能完全怪我们自己,呵呵,因素太多了。我就是想不明白,我们今天这没有出路的命运究竟是谁给我们安排的?哦,对了,雷刚,过了暑假,你就不要和我们这几个逛鬼玩了,好好去上你的高中,等你考上大学了我们再整天抱在一起,你说你学习那么好,要是考不上个像样的大学那可真就太可惜了。等你以后考上大学有了出息,可别忘了弟兄们啊。”
雷刚听罢,赶紧说道:“强哥,我就是当了地球球长都不会忘了弟兄几个的,你们放心,苟富贵不相忘。”
“啥?狗富贵?雷刚你不是和我一样属猪吗?怎么自称上狗了?”张瓜伸着脖子问道。
“我怎么就认识了个你?文盲加流氓!刚子说的是如果以后大富大贵了,不会忘了你,会给你钱花,怪不得你们语文老师见不上你,她今天要是在这里,估计会气得抽风!我看你的确是一个猪富贵,哈哈。”钱广取笑了一下张瓜。
“刚子,他啥意思?”张瓜一头雾水。
“听我说!你们先别插话,张瓜,我正好要问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李多强喝了一声。
“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反正高中也没有考上,我也不想再上学了,我爹想让我复读,而我实在没有心思,也学不进去,我和雷刚不一样,又没人管着我,我也管不住自己,先这样玩上一两年再说吧。”张瓜说完后低下了头,拿着个小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是很无奈、很难受的,先前他的学习也是很好,可是由于家庭的变故而受到了影响,最后落得连个普通高中都没有考上的结局。
张瓜和王伯翔两人同班,今年初中刚刚毕业,他们比李多强、钱广、雷刚他们三个人低一个年级,雷刚虽然和张瓜、王伯祥同岁,但是雷刚上学较早,今年已经读完了高一,在一所省属重点中学,学习成绩相当优秀。多年以来,雷刚的学习情况一直是本市饮食公司司机雷师傅的自豪和骄傲。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6 02:41:39 +0800 CST  
回复第51楼(作者:@1989玉龙子 于 2014-03-16 09:00)
神仙叔叔辛苦啦 这莫晚还更 不过就是有点少啊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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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急,狮子耍绣球,好的在后头。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6 22:11:48 +0800 CST  
回复第55楼(作者:@文笔居士 于 2014-03-16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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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顶,春风得意遇知音。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6 22:13:07 +0800 CST  
回复第53楼(作者:@谷育 于 2014-03-16 09:35)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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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顶,春风化雨润心田。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6 22:14:47 +0800 CST  
李多强接着说道:“张瓜,既然你一直把我当哥,那么,哥今天就借着酒劲说你两句。你现在一个人住着,没人约束你,最近半年你结交的人又多又杂,什么样的人都敢往家里领,好多人我们不认识也没见过,更不知道底细,你就不怕跟上他们受水吗?还有,那个八九岁的女娃你也敢收留!早就给你说过,那个女娃是个流浪小贼,在公交车上偷皮包,领她的人一个接一个被送了进去,治安分局早都已经放出话来,谁要是再领着那个女娃乱转,不问原由,先送审查站再说,你怎么还敢收留她?我们有时候好几天都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在干啥,你这样下去实在让人担心呐。我是这样想的,你要么去和你爸说说,让他给你找一份临时工先干着,实在不行就去派出所当个粘胡子也行嘛,反正你是个外地人,在这里没有太多的亲戚,没有什么面子上的顾忌;要么先跟着我干,最起码我们在一起,我能保证不会让你吃亏和出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张瓜听李多强说完,抬起头一改先前满脸迷茫,语气比较坚定地说道:“强哥,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我不是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什么抽大烟的、偷皮包的、撬门溜锁的、犯了案子逃跑的,我那里从来不会留他们过夜,我也怕引火烧身呐,进进出出基本上都是喝酒玩耍的朋友,充其量人家也就是架个草去我那儿过个夜,再就是有几个因为和别人打完仗后,需要避一避风头的朋友来住过。那个女娃的事你听我给你详细解释一下,原先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女娃娃的来历,上个月不是考完中考嘛,我整天闲着没事到处胡浪乱逛,有一天晚上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剧院门口的道牙子上,脏兮兮实在是可怜得很,她头发只有短短的一点点,我怎么会知道她是个女娃娃?我问她这么迟了,你怎么不回家?她说被后妈赶出来回不了家!强哥你说,这样的事我怎么能够忍心不管?你还记得吗?三年前我被后妈赶出来,在街上被人追着打的时候,不是你和廖老大、还有钱广,奋力出手救了我吗?我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将心比心,我能感受到她孤独可怜的滋味有多么难过,于是就把她领了回来。那是一个挺好的小孩,在我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早出晚归,每天回来后还主动给我们扫地、烧水、洗袜子。后来你过来说这个娃可能就是治安分局提到的那个流浪小女贼,叫我以后不要让她进门,我有些不相信,也不愿相信。晚上你们走后不久,她又来了,我逼着问她到底是不是女娃?到底是不是跟着人在公交车上找光阴?她吞吞吐吐、磨叽了半夜,终于承认了自己就是个女娃娃,不过偷钱包的事她始终没有认账,是不是他们那些人瞎编乱造的?我的确不怎么信。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她就自己走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有来过。不知道她现在回家了没有?要是下一次还有机会看到她,我一定把她送回家去,要么送派出所去。对了,昨天我爸过来了,问我还想不想上学,要是想上,他找个初中让我补习一年、明年再考,要是不想上学,先找个工作干着,等明年弄个毕业证去当兵。粘胡子我肯定不会去干,丢不起那个人,我虽然是个外来户,但对社会上的朋友要讲义气也是我们山里人的哈数。”
“呵呵,好,有哈数就好,有哈数就好,哈数就是讲究!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上学还是上班?”钱广问道。
“学我是坚决不上了,我要等到明年去当兵。呵呵,考大学的事就让雷刚替我去完成吧,雷刚,以后你有出息了,一定要搞几个当老师的女人,替我使劲上她,就算给我出了口气,怎么样!哈哈哈。”张瓜说着说着又起了顽性斜劲。
“去你妈的,你他妈说得是人话吗?这事别人能替你吗?有本事你自己去上呀,自己不好好学习,管人家老师什么事?”蒋红红对张瓜此话极为反感,脱口骂出,还顺势踢了张瓜一脚。
谁也没想到张瓜腾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一变,指着蒋红红的鼻子大声喊道:“你再给我说一个你妈的你试试!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你要是再敢提我妈一个字,我非弄死你不可!”
蒋红红一下子呆住了,她不知道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瘦小子为何发这么大火,他不是和自己一样吗?老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爱说爱笑的,难道他喝醉了吗?扑闪着眼睛不知所措,泪花已经开始在眼睛里打转转。
“张瓜,你吼什么吼,人家一个小姑娘,又不知道你家里什么情况!过来坐下,口琴带了没有,一会儿给大家吹一个。”雷刚说着走了过来,把张瓜拽过去和自己坐在了一起。

“这个歪瓜啊,还真是他爸的儿子,脸上长着狗毛,说翻脸就翻脸,别理他,他缓一会儿就好了。伯翔,说说你的打算。”李多强挨个儿烟,看到一直没有说话的王伯翔时开口问道。
“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不顶用,我能什么打算?反正高中也没有考上,初中都没毕业,也找不到关系去当兵。我爸说了,完了腾出一点钱让我去学车,以后也算是个吃饭的手艺吧,我就慢慢等着吧。”
“学车好啊,总是一门技术,完了我们一起去,钱我先出上,等去武威看完廖波后,回来我们一起报名去学车。”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7 00:29:02 +0800 CST  
王伯翔嘴唇动了动,象是要说什么的样子,但终于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李多强,嘴一抿点了点头,抓起一瓶啤酒往喉咙深处猛灌了几口。

钱广一边给李多强点烟,一边问道:“强娃,那你的打算是什么?也给大家也说说呗,你的心那么大,总不至于在自由市场摆一辈子摊子吧?”
“先摆着吧,等资金攒够了,和廖梅一起开个铺子,慢慢的往大里做。现在的时候好啊,做生意国家支持鼓励,哪里象我们七八岁那一阵子,我和杨布拉蹲在路口儿卖个煮鸡蛋,都被你奶奶和居委会那帮老婆子们叫去问了半天,差点没送派出所里去,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奶奶还欠我20个鸡蛋呢。”
“这个事情以后不要再提好不好?那时候你们卖鸡蛋是投机倒把的行为,我奶奶又是街道上的积极分子,怎么能不管?要不我明天回去再收拾她一顿,行了吧?”
“你回去可别再气你奶奶了,我就是顺嘴开个玩笑,好了说正经的,钱广,你什么打算?”
“我们家也打算送我去当兵,今年弄毕业证来不及了,我爹说明年再送我走,我爹对我的期望还很高,让我先当兵,再考军校,高中课本都给我预备好了,叫我重支桌子再摆席,把功课恢复起来,我压力大得很。”
“你爹这个想法很科学很先进,不是不可行,关键看你自己了,说不定再过几年,你就是现役小军官了,我们所有人当中,就你家多少还有点办法,有了机会就要抓住。”
“有什么办法和机会,开国际玩笑,钱正明他就是银行里一个普通的科级干部,又不是政府部门的,能有多大的办法?他纯粹就是异想天开,自己哄自己开心呢,他有他的千条计,我有我的牢主意,等我玩够了再说吧。”
“你也别这样,玩归玩,你爹的话也要听,没事的时候把书翻一翻又不吃亏,万一将来有了机会派上用场了呢?你本来就是聪明人,拾起书本不是难事。”

李多强接着说道:“说实在的,学习枯燥无味,谁也不喜欢,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心思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可是有些事情没有文化办起来确实费劲,这一点我早都有感觉,你们听张瓜刚才还狗在富贵呢,所以说,我们以后没事都要多看看书,雷刚,赶明儿先把你家里那些具有文化水平的《上下五千年》了、《三国演义》了、《读者文摘》了、都给我抱过来,闲得时候我也要看一看。要是再不看,我也狗富贵了,听说看《三国演义》能使人变得成熟起来,钱广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我只听过几段收音机里的评书,连环画都没正经看过几本,不过,在那些人物里,我比较崇拜曹操这个人。”
“曹操不是个大奸臣吗?你崇拜他?”吴爱民在一旁插了一句。
“爱民,你不懂,曹操说过,宁让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这句话说的太好了。”他姐吴爱兰居然也随了一句。

“爱兰,你也不懂,别乱说,听我爹讲,《三国演义》里讲的道理深得很,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个啥?高老二以前就是研究古典文学和历史的,要不哪天我买一个肘把子,带你去请教一下他,怎么样?”李多强总是习惯于教训吴爱兰。
“不怎么样,你带着你家廖梅自己去吧,高老二一见我,咧开嘴就傻笑,我膈应还来不及呢。”吴爱兰嘟囔道。
“停、停停停,三国里的折子戏我很熟悉,以前我爷爷经常带我去看,我也学了几段,给你们来一段《甘露寺》如何?就算是我给你们唱歌了。”张瓜果然如李多强所说,情绪很快缓了过来,又恢复到了先前的至高点上,兴高采烈地加入了话题当中。
张瓜呜呜啦啦地开始唱了,大多数人听不清他唱得是什么,李多强拿起吉它试着调了两下,怎么也奏不出京胡的味道,只好作罢,任张瓜自己清唱。只见张瓜有板有眼、抑扬顿挫,似乎也唱出了点儿京腔京韵,很象那么一回事,大家听了几句后拍手叫好。
“好个屁!胡唱八唱。”众人当中只有蒋红红知道他唱的是什么,因为她的父母就是京剧团的角儿,她从小受过戏曲方面不浅的熏陶,目前又是省艺校的优秀学员,经常有跑龙套的机会,所以,蒋红红能够听出个所以然来。

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这么奇怪,就在刚才张瓜吼她的时候,蒋红红还觉得这个黑瘦的小子是那么地面目可憎、不可理喻。而这一刻,这个家伙又是如此引她注目,心里有种想咬他一口的冲动。
当她听到他唱道:“他四弟子龙墙上将,盖世英雄冠九州,抢板坡揪耳朵,杀得曹兵个个愁,这一班武将……,”的时候,忍不住跳起来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喊道:“哎,哎哎哎!你唱错了,什么墙上将!是常山将好不好?什么抢板坡揪耳朵!是长坂坡、救阿斗!你这个秃舌子,乡里人,还敢骂我,我先把你这个破瓜烂瓜掐死再说!”说着扑将上去,一头把张瓜撞翻在地,随后骑在张瓜身上,揪耳朵撕嘴巴,手脚并用。张瓜当然不肯,翻起身来,又把蒋红红压在了身下,两人哈哈大笑着,在草地上滚作一团,一对没心没肺的冤家,不知是谁占了谁的便宜,都在大声喊叫,不要趁机耍流氓。
雷刚见状赶紧过去把他俩拉起来,一边说道:“好了好了,男女授受不亲,别闹了。瓜,酝酿一下情绪,给我们吹一段口琴吧。”
两人坐好了对望一眼,又相互恨恨地瞪了一眼,蒋红红整理着头发说道:“看什么看,再看我不掐死你才怪!快,吹口琴!”
旁边的几个人看着他俩的表演,早已是笑得前仰后合。

张瓜从身后草地上捡起跌落的口琴,在琴身上哈口气,擦了擦后沮丧地说道:“吹什么吹,一吹这玩意儿我心里就难受,可总是离不开它,今晚吹完,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把它随身携带了,我给大家吹一下《月亮之歌》吧,这个曲子我已经练了几个月,说着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了下来,口琴声随之在大家的耳边响起,蒋红红看着对面这张泪珠与琴声齐下的俊脸,禁不住受了感染,轻启朱唇,缓缓地唱了出来:
当我躺在妈妈怀里的时候 常对着月亮甜甜地笑
它是我的好朋友 不管心里有多烦恼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 心儿像白云飘呀飘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 心儿像白云静静地飘呀飘
当我守在祖国边防线的时候 常对着月亮静静地瞧
它像妈妈的笑脸 不管心里有多烦恼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 心儿像白云飘呀飘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 心儿像白云静静地飘呀飘
月亮啊 我的月亮 请你夜夜陪伴我 一直到明早

这首《月亮之歌》是年前电视剧《凯旋在子夜》里的插曲,这是一首令人心颤的歌曲,张瓜学吹这首曲子下了非常大的工夫,直到眼前,他这一曲《月亮之歌》几乎能吹断人肠、不断地催人泪下,以往他自己更是吹一次哭一次,那滋味又有谁能想象?只是今夜没想到,还会有人给他来真心伴唱,此情此景,怎不叫他伤感涕零、记忆深刻?多年以后,他才发现,这是他一生当中最难忘最特别的一夜,也是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一夜。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这一伙疯癫的少年喝光了酒、唱完了歌,正当摇摇摆摆下山、尽兴而归之时,走在最后的王伯翔,要过了吴爱民手里的钢砂枪,举起来冲着天空扣动扳机,“啪啪”两声巨响,震得山谷里回声连连,惊得小鸟儿扑棱棱四处乱飞……。
一群人笑声不断,迎着眼前灿烂的朝霞,踏着脚下变革的时代,明天会更好的祈盼在潜意识里已经使他们健步如飞,甩开步子呼喊着往山下冲去。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7 02:37:20 +0800 CST  
回复第52楼(作者:@日理万帖 于 2014-03-16 09:31)
回复第49楼(作者:@淼垚焱 于 2014-03-16 00:59)
随着王伯翔一声尖厉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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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了岁月,伤透了情怀,这一句滋味儿也足。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7 16:23:07 +0800 CST  
回复第64楼(作者:@七零后2013 于 2014-03-18 13:52)
我力争。。。。。。这需要一个过程,但时间不会很长,诸位这么久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几天吗? 今明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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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大家没什么热情,所以沒再强迫自己,去门吃酒去了。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8 17:56:49 +0800 CST  
第九章

放下南山之上尽兴而归的兄弟姊妹们暂且不提,再来说昨晚被李多强打伤的那二位朋友。
马建军和白摩德躺在地上昏昏沉沉了很久才缓过劲来,两人忍着剧痛,挣扎着坐起,把衣服脱下来擦拭身上血污,白摩德流血不多,擦几下就止住了。可是被李多强军刺砍了七八下的马建军,情况却很糟糕,,黑红黏稠的鲜血糊了他一脸,头上伤口太多,摁住这个,那个又冒出血来。
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发梢、面颊、脖子往下滴,马建军心里发慌,让白摩德把上衣给他裹在头上,可是依然止不住血往下流,上半身的肌肤几乎已经被血所覆盖,他咬着牙说道:“再不擦了,赶紧去医院!”
白摩德赶忙搀起用衣服捂着脸、只露出眼睛的马建军,两人光着上身快步向金医二院方向跑去,路边行人纷纷侧身让过,驻足观看,居然还有几个好奇爱凑热闹的尕小伙追着围观。
俩人过了解放门,拐入临夏路,看到此辖区派出所门口停着一辆三轮摩托车,当地人把这种摩托称之为“偏三斗”,车身上涂着蓝白相间的漆,印着“公安”两个字,车斗里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伙,十七八岁的模样。小伙子双手被反拧,背铐在身后的摩托车拉手上。当他看到马建军两人浑身是血的从他面前跑过,坏笑着大喊一声:“练手,血染的风采,干散的很嘛!”
白摩德狠狠瞪了他一眼,没作理会,扶着马建军继续往医院跑去。进了医院大门,下了长坡,冲入急诊室,急诊室有里一男一女,女护士正在掐男医生的大腿,男医生一脸满足的各种笑,痛并快乐着。

这是晚饭后不久的时间,天色尚早,医院急症室里的患者寥寥无几,吃坏肚子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酒后自己摔伤或头被打破的人也不是很多,所以,医护人员比较清闲,闲着干什么?那时候又没有电脑和手机可玩,孤男寡女在一起,又无爱做的事情可做,若不打情骂俏,那么就很不正常,十有八九另有隐情。
两人看到满身血迹的白摩德和马建军冲了进来时,男医生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迎过来,搀住马建军的另一边胳膊,扶在椅子上坐下,问向摩德道:“这个兄弟怎么了?”
“被人砍了几刀。”摩德答道。
“这么早?天都没有黑,就被人砍了,也有些太早了吧? 是啥刀砍的?”男医生是一个30岁出头的老小伙,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但是废话好象特别多。
“刺刀砍的,大哥麻烦你赶紧给处理包扎一下,血流着止不住。”
“你怎么了?”
“我被钢砂枪打了一下,不太要紧,大哥,你快给他看看吧。”
“好的,别动,我来看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啊,一共八个伤口,还是个吉利数,小王,剪头发清洗伤口,准备缝合。那个小伙你过来,我看看你的脸,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嘛。”
趁着护士做准备工作的空当,男大夫给白摩德做了检查,一边检查一边还叨叨道:“你看你这个脸都快肿成个包子了,不过能看得出来,小伙子底子不错,今天以前应该还能算在帅小伙的行列里。可是呢,从今往后就不好说了,你这些伤口说深倒是不深,只要把这些碎钢砂挑干净,药水坚持擦着,慢慢就能长好,但是你这张脸大概是罢了,以后会留下坑,唉…,可惜了。这些日子最好不要洗脸,每天把药记着吃上,慢慢长吧,或许能恢复大偶偶钱,看你的造化了,记住!千万不要吃辛辣的东西,也不要喝酒。兄弟,不要嫌我话多,这样的事以后能少些就少些,不值得没意思,哥是过来人,把你们劝一劝,以后办事稳当些,把握好自己,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为啥老要把好好的一个头非要让人给打成个马蹄子呢? 好了,你先到外面等着去吧,要是没拿钱就赶紧回去取。”
“钱带着呢,够了。”白摩德说着退了出去,老老实实坐在了过道里的长椅子上,等着大夫给马建军处理伤口。
过了不久,天色见暗,医院里面也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简直是川流不息,感冒中暑的来了、肚子吃坏的来了、喝酒摔伤的来了、各种头破的来了、病症突发的也来了,医院里一时间大呼小叫、哭天喊地的声音混成一片。城市夜晚的急症室,是一个很有特别的地方,有时候,差不多能反映出这个城市的个性特点来。
马建军一共缝了28针,男医生告诉他,不错,你又撞上了一个很吉利的数字。马建军很恼火地说道:“你怎么话那么多,嚼什么牙碴,你是不是也想头破了?”
“啧啧,头都让人打成筛子了,还给我犟嘴,你再给我吱吱唔唔,拆掉线重新缝!你这样的,我见球过的多了,你不要看我现在穿着白大掛,当年我浪社会的时候,你娃还牛牛子里灌沙子呢,你要是不信,到双城门附近打听一下去,我刘大夫当年的名声把你娃能吓个半死。”说着缝针的手上掂了一下劲。马建军感到了一阵闷沉沉地疼痛,不敢再言语,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任由男医生摆布……。

两人垂头丧气地从医院里出来后,摩德问道:“建军,那几个小伙是哪里的?为啥打我们?”
“我怎么知道?”马建军也在琢磨那几个小伙为什么打他们,这个时候,他们还想不清楚是哪路神仙因为啥打了他们。
“建军,今天那个姑娘是李小虎的妹妹,你怎么敢打她的主意?打我们的人会不会和她有关系?”
“我也说不上,就算和她有关系,也不会李小虎干的吧? 再说了李小虎又怎么了?他妹妹别人就动不得了? 他再厉害,现在不是不在金都吗,他当兵好几年,估计部队上早把他变成个丫丫子了,他还会为了他妹妹和别人动刀子?把他妹妹搞定,说不定我和他就成亲戚了,呵呵。”马建军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头破血流和还在剧烈痛疼的脑袋。
“毕哈三呢?”马建军问道。
“不知道。当时好象往雷坛河那边跑了,不知道他被打伤了没有。”摩德回道。
“那狗日的比猴儿还精,早就蹽展了吧。”
他俩边说边走,摩德不停的用药棉沾着脸上慢慢渗出的血水,走到派出所门口时,那辆摩托车还在路边停着,铐在车斗里的那个瘦小伙也还在,不过已经睡着了。
摩德说:“建军,你等一下。”说罢快步走了过去,左手撕起瘦小伙的头发,右手一个饱满的耳光冲着那张瘦脸上就扇了上去,那小伙从沉睡中被惊醒,他被打蒙了,还没反应过来,巴掌又扇了过来,“啪、啪啪、啪啪啪!”
“大哥,咋了咋了,我咋了呀?”瘦小伙连哭带嚎道。
“咋了?我今天让你球娃知道一下什么叫血染的风采!什么叫个干散!”
“啪啪啪”,继续几个势大力沉地耳光抡上去,摩德把被钢砂枪打了的满腔怨气一下出在了瘦小伙身上,你再看这小伙的一张瘦脸已经充了血,象一个黑面包子,马建军也冲了上来,在他头上猛踢几脚,瘦小伙因为被拷在摩托车上,只有挨打的份,躲都无处可躲,他冲着派出所大声嚎叫:“警察叔叔,杀人了!杀人了!叔叔,快来救命,救命啊,嗷……。”
“建军,快走。”摩德说着又在瘦小伙头上狠狠地招呼了一下,拉着马建军往西跑了。

两人光着上身,拎着被血染红的衬衣猛跑了一会儿后,一阵胜过一阵的疼痛不由得使马建军放缓了脚步,他面色苍白,头上裹满着白纱布,有几处地方还微微地渗出了血,他实在跑不动了,正好到了排洪桥上,于是停下来靠在桥栏杆上喘气。
“口袋里有烟吗?”
“有哩。”摩德说着掏出烟,给马建军递了过去并点着。
马建军深吸几口,不由地琢磨起来,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打他妈的也挨得太冤枉了吧?那几个小伙除了看着比自己小个一两岁,穿着看着象城里的小伙之外,其它一无所知,下手怎么他妈的那么狠,一上来二话不说,抡刀就砍,他们几个究竟是哪里的? 砍自己的那个小伙好象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死活想不起来,他们明显是冲自己来的。头又开始疼了,马建军实在想不出这几个人是谁和砍他的理由。
他问摩德:“你见过那几个小伙吗?”
摩德说:“没有,看样子象是城里的,你也没见过吗?”
“知道了还问你,我也没见过!日他妈,这个打挨的太冤枉,连个下家都不知道,明天把人叫上,刀背上到城里头找走,找见一个打残一个!”马建军把烟头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想应该和李小虎的妹妹有关系,你躺在地上没看见,我好象看到她跟在那几小伙后面跑了,他们肯定认识。”
“明天我们找到她家去,李小虎家在哪儿到郑州路一打听就知道,豁出去把她绑出来,一定要问出个究竟!今晚我们俩弄成这个样子,看来什么也干不成了,先到俱乐部里去,把毕哈三找到再说,他找不见我们肯定会去那里。”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8 22:20:25 +0800 CST  
说起这个马建军,今年刚刚20岁,家住杨柳巷,混在银川路。
家里弟兄四个,他排行老四,后来社会上大名鼎鼎的毒枭马老四就是他。
80年代初开始,马建军就在银川路附近的车站商场扒窃拎包,现在已是远近闻名的老贼。
银川路是本市的南大门,也是本市乃至全省重要的交通枢纽,这里常年客流量巨大,周围还有几个规模不小的市场和商场,常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除了过路的旅客和本地商贩之外,还有很多来自各地州县到省城办货的大小老板,这些人腰包鼓鼓囊囊,是大偷小贼们心目中的财神,眼睛里的肥肉。
1985年以后,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物资的广泛交流,贸易批发市场逐步在四周形成,各类生活物资应有尽有,所以这里很自然就成了商人们的聚宝盆、淘金者们的乐园、混混子们的福地、贼娃子们的天堂。

马建军、白摩德、毕哈三这几个人从十三四岁起就在这里小偷小摸,逐步成长为一个个的胆大皮厚的职业扒手,前两年为了和河南帮、临夏帮争夺这块肥肉,隔三岔五打得不可开交,打得多少人缺胳膊少腿,多少人进了监狱,直到一年前,才在西站罗建华一些老混子们的支持下,总算站稳了脚跟,拥有了半壁河山。
现在,马建军己经不再亲手拎包行窃了,领着十几个十四五岁无家可归的本地和外来的小贼,偷窃的活都由他们来干的,得来的钱物统统上交马建军,由他进行管理支配,现在,马建军几个老贼只负责掩护和望风,一旦有事情或者惹出了麻烦,都由他们出面收拾和摆平。
最近几个月来,马建军介入一个来钱异常迅速的买卖,他开始卖大烟了,街道和集贸市场的扒窃管理交给了毕哈三和另外几个一直跟他的兄弟去做,他带着白摩德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卖大烟的生意中,原本打算明后天去趟六甲集再进些货,抓住机遇,大干一场,最近情况火爆,生意很旺,钱如流水一般进帐。
可是今晚,被人莫名其妙砍伤,所有计划泡汤,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恨不得连夜找到对方将其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两人边走边猜测和联想着到底是谁干的,很快就来到了俱乐部。这个俱乐部也就是先前的工人文化宫,主楼有一共三层,一楼是电影院,旁边有个录像厅,二楼是舞厅,三楼是台球厅和游戏厅,每一层都有不少大小混混子充斥在其中,也是马建军的贼娃子们聚集的地方。他们不管有事没事,有钱没钱,终日喜欢耗在这里,找寻着自己的快乐和体会着灰涩的人生滋味,许许多多的社会故事和江湖传说在这里汇总起来又从这里往四处传散。
马建军一进台球厅,呼啦啦围上来几个小伙。
有人问道:“马哥,咋了,头怎么包上了?是谁胆子这么大还敢和你动手!”
也有人问道:“马哥,谁打的,多会的事?要不要我们做什么?”混混们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说了。”
马建军把事情的大致经过给贼娃子们说了一遍,又把李多强的外貌大概形容了一下,问有没有人见过或知道这个小伙。
那时候小伙子们的穿戴打扮大多是李多强那个模样,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说了半天,谁也说不清和想不起来马建军说的是谁。
台球厅老板恰巧过来,听到后问道:“老四,你说你堵住的那丫头是李小虎的妹妹?”
“是她自己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要真是李小虎的妹妹,我估计打你的人是说不定就是城里的强娃子。”
“强娃子他打我干撒?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马建军问道。
“你见过强娃子吗?”
“没有,但是听说过,这两年在不是在城里头名声叫得响亮吗?”
“你堵住了他姐,他能不打你?”
“强娃子的姐?那丫头又是李小虎的妹妹,你的意思是说李小虎和强娃子是一家人?没听说李小虎还有个兄弟啊。”
“怎么没有? 你真是啥都不知道! 这个强娃子不是别人,就是李多强,李多强你应该不会忘记吧?就那个前年冬天把你练手王建云脚筋挑断,把你自己也吓得三四十天都不敢露面的那个小伙,想起来了没有?”
马建军听完台球厅老板的话,惊得嘴都合不上了,愣怔了好久才似自言自语的嘟囔道:“李多强和强娃子是一个人,是李小虎的弟弟,和今天那个姑娘是一家子人?有这么巧的事情?那我今天这几刀挨得悬呐!幸亏啊幸亏,我还报个球上的仇? 那个姓李的活阎王我躲都来不及。我的胡大啊,要不是前年我听到动静后提前跑了,没让李多强给认下,恐怕我今天回不来了。”台球老板的话似一盆冷水浇灭了马建军复仇的火焰。
“你一天心不在这上面操,光想着找光阴了,搞不清社会上人的关系,连个人都对不上号,我估计,今天绝对就是强娃子打得你,要真的是他,你最好还是掂量掂量吧。”
“马哥,你居然和郑州路的强娃子还有过过结?你太厉害了,给兄弟们说说,怎么个情况?”贼娃子里有人不明事理的愣头青大声冒出了一句。
“我厉害个你妈的勾子,厉害让人打成这样了! 会说话你说两句,不会说你把逼给老子夹紧。”马建军的头又开始剧烈疼痛,骂完后双手抱着头陷入了沉思,往事不禁浮上心头。

马建军手掌扣住脑门连吸了几支烟后,抬起头一脸平静的道:“好吧,说说就说说,不说出来你们还以为我马建军是怂气包呢!”
“这个李多强有个铁练叫廖波,前年冬天的一个中午,廖波妈来我们这边的市场置办年货,我和王瘸子把她的包割了,包里有300多块钱和拾几斤全国粮票,老婆子发现后,哭天抹泪地一直追着我们往回要钱,我们当然不给,可是又怎么甩都甩不掉,老婆子非要把钱要回去不可,说那钱是他们一家子今年冬天所有的指望。要是早知道后来要发生的事,当时还给她就好了,谁知道竟惹下了一个大祸。”
马建军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老婆子一直跟在我们勾子后面不停地讨要,半个市场的人都听见了,整得我们很不耐烦也很丢人。后来当老婆子抱住王建云的腿实在走不脱时,一气之下,我们就把老婆子打了一顿。王建云在她肚子踏了几脚,我把老婆子扇了几个饼,然后拿着钱跑了。估计是廖波妈回去给家里人一哭诉,银川路市场上里有一个大个子和一个脸上长痦子的小伙不但偷了她的钱,而且还打了她。没过两天,廖波就领着一伙子人找了过来,来之前就放出话来要打瘸王建云的腿,剁掉我的手。这个廖波当时正在疯狂的闯名声,我一听是他,就知道坏了,赶紧找了个借口去河州老家躲了一个多月。后来王建云的脚筋真就被廖波领着人挑断了,从那以后王建云就成王瘸子了,王瘸子说就是这个李多强动的手,后来廖波把所有的事扛下了,被公家送武威少管所去了。不知道我这右手廖波出来后还要不要?廖波临走之前还托人给我带话,说这笔帐先给我记上,让我给他等着。”
马建军说完,没有人吭声了,有几个还看往他的右手上看去。
“赶紧把王瘸子找过来,趁着现在还早,让他过去悄悄辨认一下,看一看究竟是不是李多强,真要是这个冤家,这口气我必须得忍下来,你们知道,我马建军也不是个怂人,一来这个事的确是我和王瘸子办得太糟糕,左右占不住理,底气不足怎么和他们在开打? 我不是怕他们,我要是怕事的人,我会领着你们做这些事?二来是为了家里两个老的,我还是必须忍!我家里的情况和你们不一样,经不起和他们玩命的折腾。”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8 23:19:42 +0800 CST  
马建军正说着,看到毕哈三猴急白哧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噗”,马建军一口唾沫啐在了毕哈三脸上,恶声骂道:“你这个瞎逼三,每次大小有个事情,第一个蹽的总是你,窝索垃圾,以后再不要和一起我们玩了,啥都指望不上你,赶紧地,该干啥把啥干去!”说着抬起长腿往毕哈三的瘦干腿上踹了一脚。
“四哥,四哥,你莫生气先听我说,当时那个阵势,我不跑也不成呐,三四个人在后面提着刀、举着枪在疯了一样撵我,与其让人家砍成瓜,还不如先跑了再说。其实我也没有跑远,跑到雷坛河桥上就停下了,折返回来远远地跟着那几个小伙,你知道砍你的那个小伙是谁吗?和我们骚的那个姑娘是一家子。他们几个在桥头就分开走了,我把砍你的那小伙死死地跟上,他和那姑娘在西关什字上了一辆招手停,我不敢上车,顺手在路边抢了一个尕姑娘的自行车,继续紧跟着,幸亏他们坐的是招手停,走着停着,要不然我还真的跟不上。我一直把他们跟到了家里,他们家就在郑州路中段,就在一个破烂的自行车修理铺里面,铺子里有一个咳咳喽嗽的老汉,估计是他们的爹。然后,我想你们一定去金医二院了,赶紧追了过去。一打听,急诊室里一个戴眼镜的瞎怂大夫说,刚才有一个大个子和一个大麻子来过,针缝上头包好走了,还问我的头怎么没有被打破?还欢迎我常来,慢走不送,我日他媳妇,狗日的说话太难听,牙喳大得很!哪天非把狗怂的骨拐砸折不可。哦,对了,四哥,那烂怂大夫说的大麻子是谁?”
“毕哈三,你妈了个逼,没看见你尕爹我的脸被钢砂枪打了一枪吗!”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的白摩德扭头骂道,他还在用药棉蘸着麻刍刍的脸。
马建军接过话骂道:“你个狗日的哈逼三啥都清楚,脑子也好使,就是胆子太怂了,你知道今天砍我的是谁吗?强娃子,就是李多强!”
“李多强!李多强和郑州路的强娃子是一个人?”
“就是!你跟了个球毛,怎么没让李多强把你狗日的剁死!”
“啊?那李多强是李小虎的亲弟弟了,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真的吗,可不要诓我,早知道的话,今天那姑娘一说她是李小虎的妹妹,放她一走不就没这事了吗? 李小虎可以先不管,这李多强可是个真正的刀斧手,这一年多来名声紧得很,王瘸子一提起他,到现在还会打哆嗦,那条好腿都也跟着发颤。”毕哈三边说边想,我的个胡大!今天还是跑得快啊,前年王瘸子的脚筋断得那个惨,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以前,以前你妈逼只顾着掏钱包和日姑娘了,有工夫听说去吗!”
“四哥,那现在怎么办?”毕哈三试探着问道。心里却在暗说,你不是也不知道吗?你好象干过什么正经事一样?老鸹还嫌煤球褐!
“什么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要么你现在提把刀过去,把李多强给老子剁死,要么赶紧把你的逼嘴给老子闭上,让我消停一会儿。”

马建军已然崩溃,刚才咬牙切齿的恨,此刻早己化作了惶恐不安和心有余悸。
刚才虽然嘴上那样说,但他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在边缘地带混口饭吃的贼娃子;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街道混混,偷个钱包,掏出个小刀子吓唬吓唬老实人和乡里人还凑合,怎么敢跟那如狼似虎的李家兄弟较劲过招,尽管他也有脾气。
他也清楚,虽然同是在金都地面上浪社会的,但是档次的高低有区别和不同,面对廖波、李多强这些如此这般凶强侠气的角色们,自己一向屡试不爽的虚张声势根本起不了作用,耍心眼玩脑子也是无济于事。
他此刻想的最多的是,拜托李多强赶紧忘了他马老四吧,这仇要是再结下去,头破血流是小事,右手保不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怕再和这几个天煞的亡命徒玩下去,自己的这条命恐怕迟早得玩完。
自己能玩得起吗?四年前自公家严打之后,家里弟兄四个,只剩下了孤零零的自己,奉养双亲先不敢说,只是这悲催的老马家总得留条血脉吧。马建军低头锁眉、面目凝重,沉默了很长时间。
立在一旁的贼娃子和兄弟们没人说话,他们不知道马建军在想什么。
马建军终于把烟头往空中一弹,烟头划过一条抛物线落在十米开外的啖盂里,他眼睛盯着台球厅脏兮兮的红地毯大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今天真是李多强,这口气我忍了,这个仇我不报!你们都散了吧,该干啥的干啥去吧,我头疼得很,先回去睡了。”
贼娃子们一听,如释重负,正欲散去,忽听场外一声嘶哑的断喝传来:“老四,这事绝对不能算了!我不能对不起你二哥,老罗我来给你长精神!”

来人正是曾经在金都西站威名赫赫的罗建华,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新潮青年,男的很潇洒,女的真漂亮,“你潇洒我漂亮”还在嘴里哼着,给人感觉好象是在自夸。
贼娃子们让开路,罗建华大步走了过来,马建军身子微倾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问道:“罗哥,你怎么来了?我还打算着明天把东西再给你送过去一些,这两天货走的怎么样?”
罗建华好像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嘴皮有些干裂,舔着嘴皮说道:“先不说货的事,我刚刚跳完舞后,在楼下听卖酥饼子的尕布拉给别人说,你被人打破了头,正在台球厅里,我上来看一下是怎么回事。”杨布拉跟在罗建华身后也到了台球厅,他眨巴着眼睛冲马建军道:“建军,我,我,我在俱乐部门口看、看、看见你头包着进来上楼了,正问烤羊肉怎么回事呢,不小心让罗哥听见了,我们太多嘴,建军你不、不、不会见、见、见、怪吧?”
马建军抬眼看了一下杨布拉道:“布拉,没事,说了就说了,罗哥也不是外人,罗哥你坐。”说着拉着罗建华在人造革大包沙发里坐下来,毕哈三赶紧过来掏出烟给罗建华点上

罗建华问马建军:“我刚才听见了你的话,是小虎子的兄弟强娃子把你头砍破了,是不是?”
“就是。”马建军垂下头低声应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吗?”罗建华的语气很犀利,那意思在场的人看了都明白,他想替马建军出面讨一个公道。
马建军抬起头看着罗建华说道:“罗哥,这事就算了吧,那个李多强,比他哥还要猛,王建云的脚筋就是他拿刺刀给挑断的,那几个人都是叶子手,做事情干脆不经过大脑,为了所谓的兄弟情义,啥事都能做得出来!我们是出来谋光阴的,不图那些虚名,算了吧,这口气我忍下了。说心里话,我不是怕他们,一命换一命,谁怕谁?问题现在啥年代了,为这些事再把我们的大事耽搁了,真的划不来。罗哥你说,到最后还不是和钱过不去吗?这个亏我吃了,不就是挨了几刀吗?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反正骚他姐也是我的不对,不疼的指头往磨眼里塞,是我自找的。”

罗建华听罢,又舔了一下干裂的嘴皮,手拍着沙发扶手慢慢说道:“兄弟,按理说你的想法是没有问题的,你自有你的道理,我老哧哧地插手你们的事情也不合适。但是呢,谁都知道,你二哥马建明和我有过命的交情,你的事情我知道了要是不管,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里搁?我和你二哥是磕过头的把兄弟,他兄弟就是我兄弟,他虽然不在了,我不是还在吗?我能看着自己的兄弟让人欺负吗?四年前你二哥上路之前,曾经在西果园给我们几个老弟兄留了一封信,里面有一段话,我几乎都能倒背下来,其中一条交代的就是要让我罗建华以后把你马老四照顾好。”罗建华说道这里,马建军已经开始了抽泣。
罗建华自己点了一支烟,一副深重的表情浮上脸面,接着说道:“那封信辗转到我手里的时候,都快快过年了,你二哥上路也已经三个多月。当时,我抱着信差点没有哭昏过去,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我以后再给你说。你大哥马建国,那是一条真汉子,唉……,再不说了,他到现在都是我们的一面旗帜;还有,你三哥马建业,被王卫东当街戳死,你二哥为给你们老三报仇,又带人打死了王卫东和王卫江弟兄两个,最终把自己也给搭上了。现在,你屋里弟兄四个就剩你一个,你要是再吃这些冤枉亏,让别人欺负,那我们这些当哥的不就是白混了一场吗?你罗哥我以后在黄泉路上,怎么去给你二哥交代!”
马建军听到这儿,抽泣变成了放声大哭,旁边的人也跟着掉了眼泪,马建军一边哭一边说道:“罗哥,你再不要说了……。”
“好吧,我不说了,这些伤心的事我也不想再提,可是!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我心里实在难受,忍不住就说了出来。这样吧,事情交给我,你不用再出面,让我来处理,我去找李多强,看一下他娃究竟是什么铜铸下的烟锅子?什么线纳下的鞋底子!”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9 00:57:56 +0800 CST  
回复第72楼(作者:@我喜欢猫咪999 于 2014-03-19 17:39)
楼主好,我翻开了你书的第一页,文彩如行云流水般漫过,令人眼前一亮!故事出处神秘离奇,引人入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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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此般夸奖令楼主如沐春风,顿感信心倍增,多谢多谢。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19 18:30:04 +0800 CST  
第十章

提起马建军家里的前情近况,着实不堪再做过多描述,即便是咬着牙多写上几句,那悲惨之状想必诸位看官也不忍卒读。
那个年代,如此人家在中国所有城镇底层比比皆是,往往这样的平民家庭里面,弟兄姊妹们前赴后继、交替坐牢,甚至是死于非命的遭遇种种令人唏嘘不已。
马建军一家弟兄四人,三年内被政府枪毙了两个,另一个还被人当街打死,这是悲剧高度集中的一个典型家庭。
以点看面,此情此况,难道不是时代的刀剁碎了他们的心肺,而留下的血色记忆? 难道不是岁刀的剑挑破了他们的肝胆,而淤结的血泪创伤!
逝者需要尊重,而时代和岁月呢? 时代和岁月是构成历史的主要元素,历史却又是人民创造的,那人民又是谁? 是高老二还是何建国? 抑或是李泽星和王丹照?
多年以后,高老二曾这样论断:我的悲剧其实是我自己所撰写的,因为我莫名其妙地承认了我是人民。

罗建华说完后嘴皮子愈发燥了起来,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遂扭头对着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潇洒新潮的那小伙吩咐道:“于凯,给我买几个五零四奶油雪糕来,快点。”
马建军看到罗建华之状况,心里顿时明白,罗建华这是烟抽大了,已经不可收拾。
罗建华此时表情似乎也沉浸在马建军家悲伤的往事里,只听他接着说道:“建军,你今天被李多强打成这个样子,假如要是不去和他讨个公道的话,我们先不考虑明天传出去以后,我有多们丢人,以后的买卖还怎么做?你想过没有?我们现在做的这个事情,是怂人能做得了的吗?你再好好想想,要是别人一看你这个情况,趁火打劫来打抢你的烟、抢银川路的市场怎么办? 这个后果你又想过没有?”
马建军心里相当明白,如果今天被李多强打伤这件事就这样窝窝囊囊的忍下来,那么以后他在这个圈子里就会失去威信,颜面扫地,威信和颜面的丢失都不要紧,而最要紧的是,正如口是心非的罗建华所说,大烟可能就会卖不下去,卖大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镇得住买家!否则,人家要是心一黑、脸一变,六亲不认把你一抢,黑吃黑的事,绝对无处说理,你怎么办?

1987年初,鸦片在这片土地上销声匿迹了将近30年后,如洪水猛兽般卷土重来,这个曾经在历史上被金都人称之为“可恶”的东西,又一次人们带来了巨大的戕害。
自此以后20多年间,以鸦片为原料,从最初的生烟到黄皮、再到海洛因系列、直至冰毒、摇头丸等新型合成毒品,这玩意儿肆虐横行在黄河两岸和大江南北,它毁掉了多少美好的青春,毁掉了多少幸福的家庭,使多少人走上了不归路,它制造了多少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又使多少人至今还在万劫不复的痛苦当中无法自拔。

就是马建军等人在1987年前后,在类似银川路市场这些鱼龙混杂的街口巷道,首开金都贩毒之先河,在他老家姑舅娘姨们的唆使和鼓动下,先把大烟送给象罗建华们这样,没有人生的方向和目标、从内到外都很迷茫的社会流氓们免费尝试,等其上瘾后再发展为稳定客户从中渔利。
不用多说、不必细述,大烟如同幽灵一样在这些人们的肌肤里扎下了根,使他们在飘飘欲仙中感受到了要命的舒畅,使他们忘却了一切,忘却了昨日不堪的痛苦,又仿佛实现了明日的空想。而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体本身,在来来回回的吞咽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这愉悦使他们终生铭记,永世不忘,一日吸毒,终身戒毒,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马建军是罗建华的上家,他给罗建华供货,控制着发放的数量,以免罗建华以贩养吸而影响自己挣钱。
罗建华已经深深上瘾不能自拔,如今的他要是离开马建军估计会死,先前响彻西站“今世孟贲”的绰号早已经没有人想起,现在的罗建华完全是一个没有任何自尊的大烟鬼,为了舒舒服服地吸上一口大烟,你叫他砍自己两刀他都会愿意。
罗建华先前说什么对不起马老二之类的真情道白的话其实都是铺垫,尽管没有人会怀疑他和马建民的交情,尽管几乎没有人怀疑他先前的勇猛,但是他自己明白,自己所有表现不过是为了能在马建军这里找到实惠而已。
因为抽了大烟,生理反应会有一股虚火冲顶,他从嘶哑的喉咙里和干裂的嘴唇说出的那些慷慨激昂话其实是在骗自己,他似乎被一只手牵着往前走,什么叫做鬼迷心窍,这应该就是。

此刻马建军虽然已是头破血流、头昏脑涨,但心智不昏,不是罗建华几句话就能盎惑的,罗建华最后一句倒是点在了他的软肋上。
的确,如果今天被打之事就此罢休,那用不了多久这个买卖真得收摊子,多少人在虎视眈眈,那些现在抽了大烟的人,哪一个以前不是狮子老虎? 要不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罗建华把这事做漂亮了呢? 那岂不是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罗哥,那你打算怎么个办法?”马建军想到这里问道。
“要不这样,明天你准备好500块钱,我带些兄弟去找李多强,彻底扫平郑州路,再把李多强绑过来,让他知道你马建军是我罗建华的兄弟!给他两条路选择,一是赔钱,二是他砍你几刀,我们翻一倍还给他,一脚踏进华林山的沟里,让他娃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马建军似乎已经看到了明天罗建华头破血流横卧街头的惨景,他盯着杨布拉和毕哈三正打得一盘难舍难分的台球说道:“罗哥,你这个想法可以,那就麻烦你走一趟了,明晚我们在这里等着你。摩德,先给罗哥拿500块钱,罗哥你要是能把李多强绑来,让我和他彻底了断恩怨,我再出2000块来感谢你!”
“哈三,你过来一下!”马建军扭头冲毕哈三喊道。
“四哥,有什么吩咐。”
“明天罗哥要带人去城里找李多强,你不是今晚把地方认下了吗? 明天你给大家带个路。”
“我、我、我明天家里还有事呢。”毕哈三听到马建军让他带路,吓得慌忙推辞。
“你能有什么事?麻雀儿拉稀屎吧!”马建军说着冲毕哈三使个了眼色。
毕哈三收到眼色,明白马建军另有安排,话锋一转,接着应允道:“那好吧,既然四哥已经安排了,那我明天把家里的事先放一下,豁出去陪罗哥你们走一趟,反正也是我们弟兄自己的事。”

马建军站起身,冲罗建华一抱拳道:“哥,明天不管结果如何,你这份情意我心领了,明晚我在这儿等你,你一定当心些,那李多强毕竟不是省油的灯,给我报仇是小事,你可千万不要伤了自己。”
“放心吧!你罗哥在社会上混了十年,见过的虱子比牛大,不会在阴沟里翻船。”
“那就这样,明晚我等你的好消息,我头疼得厉害,先回去睡觉了。”
马建军说完,冲着罗建军拱了下手转身往外走去,白摩德掏出一叠黄鱼,数出10张放在茶几上,紧跟着在马建军身后走了,毕哈三看到后把台球杆一扔也跟着走了,杨布拉结结在后面喊道:“哈、哈三,这盘你已经输、输了,明天记着给,给钱啊……。”

三个人从俱乐部出来之后,马建军站在大马路上长长地呼了口气,转头对毕哈三说道:“明天你就带着罗建华去找郑州路找李多强,这个我们拦不住,这个老狗为了一口大烟我看快疯了,他还以为名声大就能当饭吃,也不看看现在什么世道! 我料定明天他过去后十有八九会吃大亏,他想的是用名声唬人,可李多强是吃那一套的人吗? 王瘸子和我今天的被打,我总算得出了一个教训,李多强的习惯是,不说二话直接招呼。 别说李多强不会把罗建华放在眼里,就算是有些顾忌,我估计罗建华根本没有机会说话就坏菜了。哈三,你一定记住,明天过去后,千万不要和李多强打照面,把地方一指就闪人,要不然你也会跟上受水!”
“我记下了,四哥你放心!”毕哈三点点头道。
“这次我们在这件事情上人丢大了,我的意思是银川路我们以后不要再混了,不知道你俩咋想的?我反正没有脸再呆下去了,市场里的光阴谁爱找谁去找,从今往后我再不管。我现在就回一趟家,给两个老的打个招呼,连夜就去福家巷投奔李大毛,以后就住在他家里。李大毛家那个地方大、也安全,我们在那里再围出一个窝子也不是不可以。明天要是罗建华把李多强唬住最好,要是李多强把他伤下,我们也不用再管,是他自找的,从今往后,银川路和我马建军没有任何关系。”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20 02:01:39 +0800 CST  
回复第79楼(作者:@日理万帖 于 2014-03-20 08:35)
我仿佛己经看到岁月的长卷已经在眼前展现开来,厚重的笔墨,细腻的勾勒,恢宏之势初现端倪。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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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关注与鼓励!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20 12:35:07 +0800 CST  
回复第78楼(作者:@兰宁蟑螂哥 于 2014-03-20 07:26)
@淼垚焱 69楼 2014-03-19 00:57
马建军正说着,看到毕哈三猴急白哧地从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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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浊酒喜相逢,前尘如烟多少事,永在记忆中。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20 12:39:13 +0800 CST  
回复第75楼(作者:@1989玉龙子 于 2014-03-19 21:52)
回复第74楼(作者:@西域特使 于 2014-03-19 20:07)
很喜欢楼主的方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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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是一种博大精深的文化,深奥而有内涵,直接能代表地域性格……,很值得品味。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20 12:46:11 +0800 CST  
第十一章

看着马建军三人迅速离去,罗建华起身走到台球案子边,拿起球杆摆好姿势,随意将一个球打入袋中,杨布拉一看赶紧鼓掌道:“罗哥的点正得很!”罗建华看是杨布拉,便随口问道:“布拉子你不回家去待在这干嘛?最近看你哥去了没有,他在里面怎么样?刑期还有多长?”
“每个月都去,差不多还有一年就能出来,他现在在灶上,混得还可以,没有受罪。”
“你们弟兄就是聪明,到哪儿都不吃亏。你们玩一会,我先走了,完了哪天有时间过来,我给你哥买两条烟、几双鞋,你下个月去的时候带上,给你哥说,我建华子把他没有忘掉!”
说完,罗建华把球杆一扔匆匆走了,那个叫于凯的小伙和他领着的姑娘紧跟着也下了楼。
台球厅墙上的电子钟“叮咚”响了一下,已经是十二点整,杨布拉却不想回家,他突然想喝点酒了,于是喊过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说道:“龙娃子,去剧院门口让尤素福给我们烤上100个羊肉,对面小卖部有啤酒提上两箱子,我今晚和你们玩一会。哎!刘老板,刘哥,你也赶紧过来,该收摊子了,钱挣多少是个够? 今晚我请客好好喝一回。”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杨布拉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抓过闹钟一看时间,赶紧挣扎着起来,昨晚他妈喝得太多了,48瓶啤酒五个人喝,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记不得了,今天该干些什么?一边想着一边去了厨房水缸里舀了一勺凉水,咕咕噜噜灌进肚子,顿时感觉舒服清爽了许多。
他猛然想起昨晚的事,对!得赶快抓紧时间去给强娃子通知,罗建华今天就要找过去,好让他们有个准备。想到这里,他胡乱抹了一把脸,踏上坐骑凤凰十八型飞速往郑州路赶去。
酒还未醒,头昏脑胀,胃里也不舒服,眼仁子还在发红,为了缓解一下难受,杨布拉在中途还吃了一碗牛肉面,但是当他赶到李多强家门口时,基本上全吐在了树窝里子。
“哎哟我的妈呀,难受死了。”边吐边声唤。
这酒看来真的不是我喝的,是狮子老虎们喝的,以后再不喝了,再喝我就不是人!杨布拉暗自发誓。
这时候有人过来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说道:“我的娃,你喝不成就少喝上些,遭这个罪干啥。”杨布拉扭头一看,原来是李多强的父亲李泽星。
“李家爸,我没事,吐一会就好。强娃子在不在? 我找他有些小事情。”说着手扶老槐树、打了两个摆子站了起来。

“你喝了多少?酒味道这么大!我闻着都快醉了。强娃子不在,昨晚就走了,说是去张瓜屋里了,你进屋去躺一会儿吧,我估摸着他一会儿就能回来。”
“不了,我就在外面坐一会儿,房子里太闷了。唉,以后真的再不喝了,我这个量不成呐,昨晚又把自己没有把住。”
“你们一个个还是娃娃家,正长身体呢,随便高兴一下行了,以后再不要象这样照实子喝了”李家爸说着给一辆永久17型补胎去了。
“李家爸,你说的对着呢,以后要把自己量住,再不能这样喝了。”
“你的买卖怎么样?”李家爸问道。
“我那算是个啥买卖,也就是骑上个破车子,满街乱转着卖个饼饼子,混一口饭的尕事情,还买卖! 哈哈,李家爸,你把我说的都不好意思了。”杨布拉说着坐在了李家爸身旁的小马扎上。

“混一口饭的尕事情? 娃,你啥都不知道,混一口饭是尕事情吗?那是天大的事情!你们这些娃们是没有赶上六零年,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六零年前后的时候, 国家说我们遭受了自然灾害。那几年把人没有饿死一场,吃的用的啥都紧张,要啥没啥,就是有钱也没地方买东西去,啥都要凭票供应。你没有看见比你们大十岁左右的那些娃们,哪一个不是头大脖子细? 那些娃们他妈怀他的时候就亏下了,城里面的情况相对还好一点,国家统一配给粮油肉蛋,虽然是一点点,肚子吃不饱,但至少没有把人饿死。农村里的情况那可真是不得了,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我现在给你随便说几句,你听一下就行了,可不敢到外面乱说去。那三年的大饥荒里,光我们省有一个县饿死的人就不下10万,有些地方连树皮草根老鼠子都吃得一干二净!听说大人们把娃娃换着吃的事情都有,你说可怕不可怕!强娃子的堂伯那时候在省直属机关,六零年跟着工作组去了我刚说的那个县,亲眼看见了真实的情况,说是好多个庄子方圆十几里几乎看不见个活人,田间地头、房前屋后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和浮肿的尸体。当时70%以上的家里都死了人,有的甚至是全家都死绝了,大量尸体没有人掩埋就那么撂着,没有饿死的人也跑了,到别处找吃的去了,象这样外逃的人有成千上万。县城里面,政府发救济粮的工作人员都戴着头套子,只露出两只眼晴,为啥? 全都饿肿了,没有个人样子,不戴头套子害怕把省上派来的干部吓坏。那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我们老百姓不知道,说不清楚也搞不明白,反正饿死了那么多人的事实就在那里摆着,谁也赖不掉,这可不是我胡说八道,是强娃子他堂伯的亲眼所见!杨布拉,我给你说,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天大的事情,粮食不能随便糟踏,酥饼子卖不完就是白送人,也不敢放坏扔掉,我说的你记下了没有?”
“李家爸,我记下了。”
“记下了就好,到屋里头去把我的茶缸子和烟拿来。”天气炎热,李家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杨布拉听到李师傅的吩咐,赶忙起身抬腿进了屋子,他进了李多强的家,就象自己家一样,用不着客气,先把茶缸和烟给李家爸拿出去,又转身进来舀了一大搪瓷缸子凉水,翻厨倒柜的找见白糖,抓了一把丢进去,再找到筷子搅均,仰起脖子嘴里灌下几大口。
“舒坦!” 他嘴里叨叨着,端着大缸子出来继续坐在小马扎上,点上一支李家爸的简装“海洋”,酒劲已经过得差不多了,再拿起扇子扇几下,舒服了很多。。
“李家爸,你接着说,我爱听,说些我们小时候的事情。”

“你们小的时候? 你们小时候情况就好多了,条件虽然还是很差,吃的用的东西虽然还是比较紧张,但是比起六十年代就好多了,人们最起码不饿肚子了。在我们城壕里,有些情况好的家里甚至有了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这些东西,那可不得了,阔气得很。肚子虽然也能吃饱,但想吃好的却不太可能,白面不多,多的是红薯洋芋苞谷面,娃们还是没有什么零食可吃,一分钱两个褐焦糖、三分钱一支的红糖冰棍你们老都吃不上,偶尔有一两个苹果或者几块水果糖,一家子娃们还得分着吃,什么橘子、香蕉你们见过几回,包谷面的发糕和馓饭你还记着没有?”

“噢呦,怎么不记得? 提起发糕和馓饭,我心里就是紧张,尤其是发糕里面加的糖精,吃完稍微一活动,甜水水子泛上来了,我现在喝不成的原因估计就是包谷面的发糕吃太多了造成的,要是那时候让我把白面馍馍吃个够,天天再把奶子喝上,我把谁不喝死我就不是布拉子,还有那个蛋蛋子麻洋芋,一吃那个麻洋芋我的头就麻剌剌地疼。”
“嘿,你这个尕仔仔,净胡说八道,你喝不成酒和苞谷面有啥关系?要不是包谷面馓饭,你娃说不定都饿死了。你们生下来那时候,城里人肚子能吃饱已经不是问题,有些地方管得松一些,还能在背巷道子私人的手上买上些高价的鸡蛋、清油、肉什么的。日常用品都要凭票,粮票就不用说了,你肯定知道那是干啥的,肉要肉票、布要布票、自行车、缝纫机都要有票,要么你就去买高价的,逢年过节哪里都是排队买东西的人,洋芋、白菜、萝卜是每家每户冬天少不了主要吃头。过年菜铺子里、副食商场、糕点铺子里人山人海,排队买东西的人能把你吓死,有一年排队买韭黄子,你妈还差一点把你娃丢掉。你们家在我们住的那个院子里,是唯一的回民,也跟着我们多数汉民凑热闹一起过年,每年你们家的“油香”都要给每一家都要送上些,你妈炸得那个“馓子”太香了,今年八月十五要到你们家转一圈去,老院子拆了快十年,几家子人分各四方住着,老弟兄们也该聚一下了,到时候把你苏家爸、廖家爸、老李家爸、张家爸都喊上,到你们屋里吃“油香”走,记着回去给你爸说上一声。现在赶紧去,笤帚簸箕拿上,把你吐在树窝子里的牛肉面收拾干净,免得一会儿强娃子回来再骂你没出息,我去把你媛媛姐叫起来,这死女子还睡着哩,我把她惯坏了,割上些羊肉,今儿中午我们吃羊肉面片。”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4-03-20 22:26:38 +0800 CST  

楼主:淼垚焱

字数:822595

发表时间:2014-03-10 08: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1-10 17:21:06 +0800 CST

评论数:1339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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