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桥记》----讲述一段与70后有关的前尘往事(长篇连载)

李老板千算万算,最终还是没有算过苍天。
天气预报明明报的是晴转多云,可是当日约莫十二点的时候一片乌云从北而来,轰隆隆惊雷响过之后倾盆暴雨便下来了,李老板一干人伏在灌木丛中,全身已被彻底浇透。李老板一边诅咒着狗日的天气,一边看着公路上滚滚而下的泥沙浊流和正在暴涨中的白龙江水,心中揣磨对方人马大概受突降暴雨的影响也许不来了。
原本以为这是过雨,所以李老板吩咐大家忍着再等会儿,可是老天似乎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等下去看来已无意义,徒劳无功的事李老板从来不做,当他正要吩咐手下沿来路撤时,道路上三辆大小不的客车卷着层层水花逆坡而上,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李老板的精神阧然倍增,噌一下站起身一把抹掉脸上雨水杂物,拨出枪来向身边人传话:准备动手!
当三辆车完全进入了伏击圈,李老板当机朝天放了一枪。枪声响众人动,所有人都从山坡上和小树林里冲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事先安排好手持自制炸药包和汽油弹的十几个人,他们冲到最近距离将手中的爆炸物朝对方车辆投掷了出去。轰轰轰十几声巨响和硝烟散开之后,看对方前两辆车已被炸翻,斜躺在路上且首尾相连撞在一起,车窗玻璃全部粉碎,车内满脸是血的人在奋力往外爬,而最后一辆车被爆炸气浪掀翻后,再受道路上湿滑之作用,打着滚儿向下滑去。
李老板见第一步骤成功实施,自是亢奋不已,朝天又开了一枪,同时大喊道:“弟兄们,给我杀下去! 老子亏待不了你们!”
这时候对方已有不少人从车内爬了出来和冲上来的人厮杀在了一起,一时间刀斧棍棒的碰撞声、声嘶力竭地怒骂声、鬼哭狼嗥地惨叫声,再伴着零星半点的枪声,道路和小山坡上双方激烈地厮杀在了一起。很明显李老板这边绝对占了上风,没用多久他们就将对方人马多一半砍翻在地,再无还手之力。剩下的慌不择路正在四散逃奔中,还有一小部分被堵在车里没能爬出来,乖乖地缴了械静静呆在车里无法动弹。
其实这样的械斗旨在打掉对方的嚣张气馅,摧毁对方的斗志,而很少去夺人性命。所有举枪的拿刀的,大呼小叫往对手身上招呼时都不会往致命处去,大家心照不宣,如果谁非要把谁置于死地那就违反了游戏规则,那就不好玩了! 伤了残了绝对好办,花钱使银子能一切烟消云散。可是一旦出了人命,钱真的不一定好使,有时候还是一种被惦记了的负累。
眼看对方已被打的落花流水,李老板心花怒放,今日目的完全达到,对方老板短时间恐怕再也无还手之力,龟儿子看你再给老子嚣张! 李老板提着枪率领王伯翔几个人撵上了奔逃的对方老板,一脚将其踹翻在水坑里骂道:“你个龟儿子毛屁屁打飞机,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老子分分钟将你灭了! 服不服噻?”
“服你妹娃儿,你个贼脑壳,耍这样不讲究的手段也不怕被人笑话。”
“兵不厌诈懂得噻? 你娃有冤枉去给你爹老子说!” 李老板说着抡起枪坨就要往对方脑门上砸,他想留个记号给其人,以示教训和长个记性。

这时候雨基本上停了,突然一声刺耳的连哭带喊传进了所有耳朵里:“车、车、车翻到江里了,已经被冲走了!” 原来是第三辆的司机哀嚎着奔过来,给其老板汇报来了。
对方老板闻听此言,顾不上李老板的恐吓,连滚带爬扑到了江边看。可是那车早已没了踪影,江面飘浮着一些看不清究竟的物体在越飘越远,他发疯似的回头问司机:“车里的人呢!”
司机扑嗵一声跪下道:“就我一个跳出来了,其他人全部和车一起掉进了江里。”
对方老板听真后从嘴里发出啊呜一声便瘫倒了,同时小便失禁立马湿了裤裆,呆若木鸡傻了一样地着着湍急的江面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李老板心中发抖亦是一路追上来,探看江面上之动静,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情急中转身一把卡住司机脖子瞪圆了眼睛问道:“车呢!”
“掉江里了!”司机一边哭说一边指着车翻下去的地方。
“车、车、车上有多少人! ” 李老板的双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不算我还有三十四个,呜呜呜……。”
李老板听罢禁不住双腿发软咕咚一下跪在了地上,望着水势滔天的白龙江,喃喃地说道:“完了,完了! 一切都完了,我李洪胜二十年的苦苦奋斗被今天这场雨毁掉了,完了,彻底完了。”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6-12-12 22:16:24 +0800 CST  
是的,完了! 一切玩完了。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人命谁都明白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尤其是双方老板最为清楚,他们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包括自身这条已负罪恶的生命。
李老板想自己背井离乡二十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只有天晓得,辗转千里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却在今天毁于一旦! 他咬牙切齿瞪着对方老板,心中那个恨啊,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生吞活剥!瞪着瞪着不禁怒火中烧而杀机陡起,遂将手中枪顶在对方脑门上骂道:“你个狗日的,以为耍些下三滥的手段就能将老子麻得到,老子现在先打发你去阎王爷那儿报到!” 可是他突然放下了枪,原来是心中另有了主意,何不将他们全部杀死灭口! 或许可以瞒天过海,逃脱罪责当然是不可能,但至少可以赢得充足的时间让大家去逃命。
念头至此李老板闪身到旁边招手叫过来几个心腹骨干耳语道:说真是没料到事情变得如此事糟糕,现在几十条人命被江水吞没,事情太大没有人能兜得住,将来我百分之百上刑场,而你们几个也轻不了,谁没个十几二十年也下不来!现在只有一个法子能暂时救我们,那就是将他们所有人全部杀掉,然后沉入江中毁尸灭迹,这样才能暂时将事情瞒住,赢得时间以利于我们安全出逃和处理后事,你们如果同意各自去吩咐手下按我这个意思办,现在多杀掉一个人以后就会少一张说话的嘴和少一份法庭证供,赶尽杀绝他们是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 如果有人不同意现在把枪放下闪到一边观战,今天事情一完回去我就给你们分金子分钱,你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也不要回来,反正我也不知道你们的真实姓名,将来一旦被抓,只要个人不要讲出来今天事天情就行,从今往后我和谁都你们不认识。
以王伯翔为首的五个心腹是什么人? 俱是身负数条人命走天涯的亡命徒,他们心知自己有地方来,却难有地方去,谁不清楚自己将来归宿,不是被人杀就是走向法场,若想善终等下辈子吧! 此时若是撂下枪去逃亡不但被人耻笑,而且最终还是逃不了不得好死的命运。当李老板语毕后,空气似乎已经开始燃烧,血腥味涌到了这几个余辜之人的嗓子口,不就是杀人吗!嗜血会成性,此时他们已然进入了兴奋状态,于是李老板的想法迅速得到了贯彻执行。
抛开其他四位头领各自去安排不说。王伯翔转身招呼自己手下过来将老板的意思讲明,众人无反对意见。然后他吩咐吴爱民道:“表现你的时候到了,老板马上会发出信号,到时候你跟着我,怎么做你心里清楚,总之下手绝不能留情,今天的面慈心软就是将来的鼻涕眼泪。”

新一轮的械斗开始了。李老板经过简短而周密的安排,他的人马兵分三路,一路去给卧在山坡和道路上的伤残者补刀以结果他们性命;一路由李老板亲自带队,无论车中是否有人不论死活,去将那两辆翻倒在路上车推入江中;而另一路则由王伯翔等五大心腹带领着最具杀伤力的精兵悍将虎视眈眈杀向对方聚在江边的人。
对方老板这边还处在痛苦茫然中,他身边围着十几二十人,个个面容悲伤眼含热泪,望着滚滚白龙江在啜泣,因为刚才翻下去的车里就有他们的兄弟子侄,来的时候还在一起开着玩笑打着趣,可是谁曾想不到一个小时的光景却已是阴阳两隔,而他们在此时谁也想不到灭顶之灾正在来临。
忽然间身后传来了凄厉地惨叫声,回头望原来是有人在对自家那些伤者进行疯狂砍杀,隔着四五十米都能看到血水溅起几尺高! 他们慌了也急了,疯了一样操起家伙往回奔意欲施救,可是都被更多面露杀机的人死死挡住! 短兵相接瞬间就明白,这次对方刀枪所到之处俱是致命动作,似是要把他们杀死在这里!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械斗双方一方旨在将对方全部解决而下手狠绝,另一方为了活命也是拼上了全力,虽然在人数上不敌,但凶猛之势也是惊天动地。
当时械斗现场只能用惨烈二字来形容,到最后双方当场死亡人数相当,加起来总有二十几人,只是对方还是有不少人逃掉了,有水性好的跳入了白龙江、有腿长的遁入了山林,他们侥幸活了命,这又是李老板的失算之处,这些人虽然在当时不敢去报案,但在十几年后庭审中指证了李老板,当然他们自己也接受了应有的审判。
当李老板率人将那两辆车推入江中转回来时,王伯翔们这边打杀已接近尾声,他们将对方老板和两随从逼到了江边悬崖处,看新来的白脸大个子倒提着老猎枪,正一下一下地砸在他头上,李老板一声断喝:吴民,先不要打死他!
李老板说着提枪就走了过来,直奔吴爱民脚下的对方老板,可是被脚下一个人差点绊倒,俯身一看却是自己的亲外甥,年仅十八岁的外甥胸口插着一把杀猪刀,脖子上还有切割刀口,殷红的鲜血汩汨地往外流。李老板悲呼一声蹲下来用手试外甥鼻息,可是已经没了呼吸,转头再看周围一片死尸其中就有不少人是自家弟兄。
李老板一声怪叫,猛然站起身怦怦两枪将对方老板身边两人打死,然后狞笑着走到对方老板面前将枪管顶在其脑门上,阴阳怪气地骂道:“你个狗日滴龟儿子,现在满意了噻? 不是要抢老子的坑噻? 老子现在老子就给了你,黄泉路上你慢慢享用吧!” 说着话就要抠动扳机。
对方老板颤抖着哭泣着,死死抱着李老板的双腿,泪水和着雨水从头上往下流,声嘶力竭地喊道:“李老板、兄弟、李爷! 哥哥错了,我们是本家都姓李,求你大人大量饶过我这条狗命吧。”
“饶了你? 今天你我双方百十条命就这样没了,你他妈还好意思活下去吗? 就算我现在放了你,龟儿子你将来能逃掉政府的枪子儿吗! 还是老子现在就打发你上路好了! 免得日后再遭罪。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留个全尸算是发了善心!” 李老板说着往后一退举就射,冲着对方老板胸部打光了枪内所剩子弹,几乎与此同时他身后所有带枪之人都抠动了扳机,刹那间将对方老板的胸膛打成了筛子,头颅击成了蜂窝煤。
械斗至此基本结束,毁尸已无意义,因为对方已有人逃走了,而且李老板这方也看到了更高山坡上的采药老乡和护林巡逻目睹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械斗,案发怕是就在当下!
一而错错而三,回程的路上李老板心中沮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言不发地任凭王伯翔等人拥着抬着自己往回走。
回去后李老板椅瘫坐后将手中枪扔在桌上,闭上眼睛两行泪很快就下来了。
王伯翔等五人知道他心中难过,个个肃立着不敢吭声,稍顷李老板仰天长叹了一声,然后起身打开保险柜将里面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有现金、有金块、有存折,还有一些合同和借据欠条之类的东西。
“各位兄弟,今天死了这么多人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们已闯下了滔天大祸,现在我把这些东西分给你们,你们现在就走,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今天所有参与的人都不可能呆这下去,除了存折和这些单据,桌子上的现金和金子你们五个人平均分了,然后再给你们手下分发下去,分多分少你们自己看着办,但要保证每个兄弟手里得有足够的盘缠出逃。分了钱快去吧,时间不等人,抓咱们的人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从今往后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但是有一点都给我听清楚了,如果以后被政府逮住,那么所有一切事都往我身上推。将来我上刑场是铁定了的,但我只愿今天在场参与了的兄弟能活一个是一个!”
桌子前立的五个人还想再说什么,李老板手一挥示意谁也别说话,立即分钱分金子马上走人!
众人无奈只好按李老板吩咐将桌上堆着的钱分了,抱着现金他们朝李老板深深痛鞠了躬,转身默默向外走去。
“金翔兄弟,请等一下,我还有话对你说。”
王伯翔转身回来后李老板低声说道:“金翔兄弟其实从你零星半点的口音中我早知道你是金都人,也是能办事之人,哥哥现在有事必须托付与你。你看这是你们金都一个老板欠我四十万的借条,我现在全权委托给你去讨要,若是能逃出去按条子上地址和姓名去要钱,对方见条绝对付钱,两年以后如果你我还都活着,香港回归大陆那一天中午我在金都市铁桥桥头等你,到时候咱五五分帐,兄弟意下如何?”
王伯翔放下手中几捆现金,接过借条仔细看完便揣入了怀中,冲李老板一抱拳道:“感谢老板信得过我金翔,闲话再不多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绝对赴约,你我各在桥上等三天,三天内不见人那就是死了那就不必再等! 李哥咱们就此别过,但愿能再相见。” 说罢抱起钱转身便走。

据后来不完全统计,此次械斗双方死亡和失踪人员总在七八十人以上,是可谓惊天血案!惊动了县市省各级政府直至国务院。相关部门一方面成立专案组进行全面侦破,不将所有涉案人员不绳之以法决不罢休;另一方面成立了黄金指挥部,调动各个部门进行大力整顿,首先是将办证权限收归指挥部统一办理,不再是有钱就办证,还需审查开采者的身份等,从业人员必须要有证明身份的相关证件等等,同时政府统一划定开采区域,大力打击了非法和无证开采者。整顿后淘金热潮慢慢退去,白龙江开始蓄水,淘金河滩淹没在库底,淘金热潮成为历史。而对这桩大案的追踪和侦破却没有停止,直至十多年以后才将李老板等首恶元凶陆续辑拿归案,当然到案伏法的人也是其中一部分,比如象王伯翔和吴爱民这样的人既便是落实了身份,亦无法使其到案,因为他们早在数年前因另犯他案已被政府正法,更别说那些摸不到踪影黑人黑户了
李老板等十几人逃亡了十来年,最终还是饮弹刑场的命运,同时还有几十人也被课以重刑,算是罪有应得了,算是对法律有了一个交代! 不过此案倒也产生了一个积极效应,那就是推动了《矿产资源法》的修订。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6-12-19 21:50:22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九九五年的除夕夜,川西平原某小县城里一个破旧的旅馆里,王伯翔和吴爱民两个人在怅然对饮。
春晚节目的质量一如既往的一年不如一年,那些表演者们不是胡乱煽情就是刻意做作,实在是索然无味。
两个人有一眼没一眼看着,默默地抽着烟磕着瓜子儿,偶尔端起酒杯碰一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中国人这个最重要的传统节日里,其实整个晚上这两个冷血男人的内心里波涛在剧烈地翻滚着。
喝至凌晨后,已有醉意的王伯翔问吴爱民整个晚上不说话在想些什么?吴爱民闷下一口酒叹了口气道:“唉…,我还能想什么,想咱们以后的怎么办呗,不知道有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不想家吗?”
“嘁,我哪个家有什么值得想的,老爹是个烂酒窝囊废,想起就丢人,老妈和吴爱兰提起来就让人臊的慌,想她们还不如想想我和马燕红的过去呢。”
“爱民话不能这样说,爹娘再不对他也是生你养你的人,你看古往今来无论帝王将相或者是土匪恶霸,他们不管是争天夺地还是做恶多端总是孝字当先,前段时间那个叫刘黑五的电视剧里你看人家是怎么尽孝的。当然了你我已不是什么好人,但最后这一点人性必须守住,你翔哥我虽然做事残忍无情,但是对父母亲情这一辈子绝不敢忘记。”
“伯翔哥你是不是想家了?”
“想! 不是一般的想,不知道我那无人管无人问的爹妈此时此刻在做什么? ”
“他们这会儿大概已经睡了吧,你尽管放心,据我当初所知强哥还有元霸姐一直都在照顾着他们,叔叔阿姨生活无忧没人欺负,这个我不是已经给你说过好多次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在父母心里面,纵然有一万个关心爱护的人陪着也抵不上半个子女在身边。”
王伯翔继续说道:“我家兄弟姊妹三人,雪姣和仲翔早已惨死,而我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一样不能陪在父母身享受天伦之乐,一样和鬼一样在暗无天日中过活。唉……,这一辈子别无所求,但愿能再尽些孝道就是最大的心愿了,否则死不暝目。” 王伯翔头枕着手背伏在椅子靠背上说着说着浑然不觉中眼泪居然下来了。
吴爱民没有觉察到王伯翔情绪的变化,闭上眼接着他的话说道:.“翔哥你既然想家,那咱们也别在这窝着了,要不趁着过年回趟金都算了,看看老朋友,再把李老板四十万的那个帐要了,留一部分给叔叔阿姨养老以完你孝心,然后继续咱的计划,什么亡命天涯,什么饮弹刑场统统不去想它,咱现在虽然虎落平滩没前途,但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唯多!”

沉浸在思念父母亲人痛苦中的王伯翔也许没有听到吴爱民说的话,也许是听到了无心开口应对,所以半晌没有出声。
吴爱民等不到回音,睁开眼睛看向王伯翔,却被吓得目瞪口呆,他看到王伯翔紧闭双眼泪流满面,这是两人自认识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吴爱民不敢言语,悄然点起一支烟抽上,默默地看着王伯翔。也许是受了王伯翔情绪的感染,吴爱民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坎坷人生,小时候无人管教和爱护,导致很早就走向了邪路,多年以来做恶不断已无法回头,而现在又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这样的人生真他妈够悲惨! 翔哥好在还在有一份对父母牵挂,而自己真他妈太悲哀,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追捕自己的警察之外,又有谁在真正牵挂着自己? 而自己又牵挂过谁? 原来自己的感情世界是如此苍白? 无情无爱原来自己还不如一只满街流浪的狗! 吴爱民想着想着又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终于从眼底跌落了出来。
过了许久当他睁眼睛后看到王伯翔正在注视着他,吴爱民苦笑一下摇摇头,抹了一把脸说道:“翔哥你醒了,刚才看你睡着了,我也眯了一会,梦见当年没被学校开除,后来还他妈考上了高中,你看激动着眼泪都下来了,嘿嘿嘿。”
“我没有睡,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但是现在还不是回金都的时候,回去干什么? 等着挨枪子儿吗? 我的计划是后年,不! 过了今晚应该就是明年了,我们赶在香港回归之前的头几个月回去就行,回去后第一件事先把李老板那个帐要回来,如果他按时赴约,钱我会按约定一分不少分给他二十万,这是我做人原则你知道,办完这事然后我们再去各自把刚才心里琢磨的事各办了,你见不见你父母我无权干涉,但我一定要去见我父母的和你元霸姐,一定还要给仲翔建个坟立个碑,他的骨灰不能永远地放在华林山! 除了失踪的张瓜,我还得找机会与强哥和廖老大、以及布拉三哥、钱广雷刚这几个结拜弟兄再见上一面,要是和他们再能共醉一次那就死而无憾了,至于以后会怎样就让老天去安排吧。现实对于你我来说,绝对是看不到以后的前途,所以咱俩只能顾及眼前事。眼前事是什么? 我早告诉过你,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要顺利搞到枪,因为以你我现在这角色没有枪咱什么事也办不成。李老板配给我的这把枪中看不中用,动不动就卡壳,关键时刻会误事,而且现在一颗子弹也没有,揣在身上就是个废物。现在咱身上的钱也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不能再耽误,枪和子弹要及早搞到,然后再想办法整钱,我决定过完十五就动身去云南搞枪!”
话说间就在雷刚远走北京投奔同学和张瓜折身乌鲁木齐去寻杨布拉的这段时间的当口,在川西平原某县镇垫伏了半年的王伯翔和吴爱民踏上了去往云缅边境搞枪之路。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6-12-26 22:26:28 +0800 CST  

自1995春天起一种名曰“飘三叶”的扑克牌游戏在金都出现,很快在一些玩家手里热闹了起来,并逐渐在各个人群中蔓延,这个飘三叶其实就是后来风糜全国的“诈金花”,也称之为“扬沙子”和“开拖拉机”,想必诸位看官并不陌生。96年夏天某一天,李多强去廖波游戏厅和他商量将歌舞厅一部分股份转让给李小虎的事情,却参与和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赌局。
李多强去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廖波正在楼上办公室里和几个老板扬沙子,按常理他们玩牌时候闲杂人等是不允许进去的,但李多强不是外人,于是打了电话就进去了,反正转让事情也不着急,便加入了他们的战场一起玩了起来,李多强的宗旨是小赌怡情,他坚信自己会适可而止,绝不会沉迷于此中。
刚开始就那么不紧不慢地玩着,看牌跟钱,收牌发牌稀松平常,一百出门的河风几乎没有一把牌超过万元,可是到了七点来钟的时候,终于有一把牌打出了高潮。
那把牌是西站邵总做庄一共发了九路牌,大家一百两百的闷了几圈后,有人忍不住看牌后跟上四五百,然后大多数人纷纷看牌,也有个别人继续在闷,又三四圈后有人扔牌有人继续跟,实然邵总涨价打出了一万,大多数人一看跟不住了于是扔牌走人,包括李多强。可是有三个人却在一路跟进,这三位便是廖波、还有大掌柜赵万里以及一个河南人宋总。此宋总当时本省承修公路,传说其人似乎是当时省上某主官大人的表弟妻侄之类,其财势当不能和廖波这些人同日而语。
廖波手里的牌是三张10,大家知道三张同样的牌称之豹子,更知道这样的牌几千把甚至上万把都出不了一副豹子,而且这是一副10豹子,也就是说整个牌形中只有三张A和三张KQJ才能大过廖波手里这把牌,所以廖波心在跳,生怕他们弃牌走人而丧失大好机会。
可是其他三个人一点点也没有扔牌退出的意思,尤其是邵总将筹码一步步提高,又是几轮下来河风已达小二十万,四个人谁也没有退出的意思,那时候还没有拿钱相互比牌这一说,只能是绷着走,谁勇气不够或者后挺不足谁弃牌走人,所谓后挺指的就是身上所备赌资。
场子爆热人心激动,而这时候四个人身上已无多少现金,平常这些人出来玩牌时身上带的现金也就五六万八九万不等,总之不会达到十万以上,邵总明白这一点,只见他将手包里所有现金掏出来总共三万五全部掷进赌池,他的意思吓退其他三人,让他们知难而退扔牌,自己把河风一收得了,场子一散时间正合适,然后他请大家去喝酒潇洒,一条龙全程安排,至于他们手里拿的什么牌邵总当然不知道,但他觉自己手里这副牌胜出他们不在话下。
赵万里看邵总将后挺全部打出,面无表情从手包里拿出3万跟上。廖波跟不动了,他手里现金只剩七八千,转头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李多强,意思是怎么办? 李多强表情僵硬亳无反应,这种场合他不能表态,多嘴会讨人嫌,所以面对着廖波眼神中的问询只能是无动于衷,尽管他早已瞄到廖波是什么牌,说心里话他不希望廖波弃牌而走。
“廖波说话,你到底跟不跟?” 赵万里点起一支烟说道。
“稍等! ”廖波说着拿起手机拔通电话直接问楼下吧台出纳现在有多少现金,然后吩咐身后的马林下楼去取,马林点头而去。
马林出门后邵总说话了:“廖波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手边有多少玩多少,输赢不是常事吗,下次再说呗,何必一次弄潮潮,以后静悄悄。” 邵总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在桌下踩了廖波几脚,意思是让廖波赶紧扔牌退出。
廖波立马会意,心中明白邵总这副牌应该是大的去了,不是三条K就是三条Q,或者是三条J,甚至三条A的可能都会会有,如果自己这样强跟下去不但输钱,而且会吓退赵万里和宋总,让邵总赢不到更多的钱,邵总的小动作传递的就是这两个意思,邵总经常搞这样的小动作,于是他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听人劝吃饱饭,我退!” 说罢就将自己手中牌扔入池中。
廖波扔牌后该宋总说话了,只见宋总将自己三张攥在手中慢慢搓动,又看了一遍然后放在桌子上用手机压住,从手包里掏出一张凭单就能兑现的定活两便存单放进了池中,用手指在上面说道:“这张单子上5万,和现金没有区别,到银行就能提现,全部打进。” 1996年的夏天银行卡虽然已经有所出现,但在使用上并不普遍,当时人们还是习惯于比较直观的存折和存单。
“宋总,你这押上一张存单不合适吧? 而且一下子就打到了5万,这不是来抢吗! 我的意思咱有多少现金跟多少,朋友们玩一玩行了,你这样一弄不是让我们散摊子吗?” 邵总有些不高兴。
“存单怎么了? 难道不是钱? 事先咱又没有说好支票存单不能跟,更没有讲好多少钱封顶是不是! 这把牌东西遇上了东西,机会千载难逢,你废话少说几句,跟不动就撂牌走人,邵总你也不是输不起这几万块的人。”
邵总转头看了看赵万里,赵万里习惯地微笑挂在嘴角,抽着烟不说话。其实赵万里心里想的也是让他们两个任何一人扔牌之后他就起牌,这样不至于失了元气,但最怕就是这样耗下输冤枉钱。现在好了,邵总手里没钱八成得走人,他一走自己就开牌,赢则赢了,输也这就十几万,好在他明天正好要用钱今天多提了十万,就在楼下玩的跟班身上,这副牌自己能开得起,所以他对邵总存单默认了。
邵总一遍又一遍搓看自己手中三张牌,想跟现金已尽,身上也没有存单,扔了吧实在是不甘心,这副牌这么大,难道会这么巧针尖对上麦芒了吗? 从以往玩牌的经验和个人性格来判断,赵万里不足为虑,十有八九是偷,也就是诈牌。但是宋总今天这副牌绝对大了,可是大到什么程度呢? 实在令人大伤脑筋难以判判,自己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弃牌走人,那以后这沙子还怎么扬? 传出去才是丢人! 邵总想着想着不自觉拿起了手机,他要打电话调钱,输也要输个心里明白。
恰在此时有人敲门,原来是拿到钱的马林上来了,一共是三十万,可是廖波已经退出.,便示意马林迅速把现金安全送回。
邵总眼睛一亮,精神为之一振,正所谓瞌睡遇上了枕头,转身起一把拽住将要出门的马林大声说道:“小马子,把你手里钱给我放下,我给你打条子!” 前文书交代过,邵总和廖波合作了电子娱乐城,他虽然是大股东,但日常经营权在廖波手里,对于财务收支无权过问,所以他想用钱,只能在廖波的同意下写下字据才能生效。
面对此要求廖波无法不同意,毕竟人家是大股东,于是招手让拎着包的马林回来站在自己身后问邵总需要多少。
邵总说他全要并飞快地打了条子,于是马林带来的现金全部到了他手里。
现金一到腰杆就硬,邵总亳不犹豫跟进了5万。接下来挨到赵万里发言了,赵万里抓起牌搓看了很久,终于无奈地摇摇头,把牌往河里一插退出了。赵万里的确是聪明人,他知道这一把牌单靠勇气和沉稳是吓不退眼前这两个铁头的,少输当赢! 于是扔牌退出,当然没人知道他的牌是什么。
又到宋总了,宋总继续从包里摸出一张存单,这张存单面额巨大,真真切切的人民币五十万! 只见他手指在存单上说了两个字:“一手。” 意思是继续跟五万,邵总面无表情不涨价也跟进五万,宋总点点存单说两手。当邵总将三十万全部跟进后,将手机拿起立在耳边,表情坚定地看着宋总,意思是宋总如果继续跟,他就要打电话调钱。
宋总望着他叹了口气,然后呵呵一笑道:“邵总今天究竟拿了副什么样的牌啊, 势头这样猛?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朋友我也不赶尽杀绝了,这存单上还有还有钱,我起你。” 说着将自己三张牌缓缓翻开亮明,众人伸长了脖子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一副货真价实的一豹子,豹子中的豹子,三条A!
邵总惨然一笑无奈地摇摇头,默默将自己牌插入河中以示认输,和赵万里一样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中手中牌是什么。
今天这场牌虽然跌宕激烈,但是还不至于伤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元气,可是自此却真正开启了这几个人相互之间的赌博肉搏战,后来范围又逐渐扩大,彼此伤害又结伴去害别人,自古赌场无赢家,所以这些参与者们后来无一例外都因赌博而成彻骨之殇。
楼主 淼垚焱  发布于 2017-01-09 23:00:39 +0800 CST  

楼主:淼垚焱

字数:822595

发表时间:2014-03-10 08: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1-10 17:21: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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