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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回 依依送别好房东
(房东夫妇临走前,特地过来话别情;先吃顿饺子送别饭,再拉奏演唱谢老人。)
那一年刚刚进入腊月,住在小巷儿尽头的房东老夫妇果然被儿子接走了。临走之前,老俩口提了二斤点心又专门过来看望耿正兄妹三人和老梁头夫妇。当时,老梁头夫妇俩已经能自己在院子里溜达着晒太阳了。
看到善良的房东老夫妇临走了还不忘过来话别,耿正兄妹仨感到特别歉意。
耿正说:“实在抱歉啊,我们只顾了这边忙活,一直没有专门回去看望过爷爷奶奶,倒是让二老来看了我们好几趟,这临走了还又过来!”
耿英也不舍地说:“这真要走了,虽说没有多么远,但再见面可就不容易了呢!”
耿直问:“爷爷奶奶什么时候回来啊?”
房东老爷爷摇摇头长叹一声没有说话,房东老奶奶已经在撩起衣襟擦眼泪了。停一停,老人家这才说:“谁知道啊,也许不再回来了呢!那个小院儿太过僻静,娃娃们早就不让住了,可我们俩不想离开啊,那是我们住了一辈子的家啊!可又实在没有法子啊,我们老了……”
看到这老俩口故土难离的样子,老梁头夫妇俩就开始轮番劝慰他们了。
老梁头说:“我说啊,这人老了,身边能有娃娃们围着才是最大的幸事呢!你们看我和老伴儿,要是没有这三个娃儿,哪里还能活到现在,而且是这从来都没有过的好日子!我们是自己没有儿女,到头来老天爷给送来了三个孙娃娃!你们老俩口可是有儿有女的有福之人哪,还不高高兴兴地去,守着那个老院子做什么啊!”
老梁头的婆姨也说:“就是啊,快别舍不得那个老院子了,有儿女孙娃们在身边,还比不了那个冷冷清清的小院子!唉,要说啊,这穷家也好,富院也罢,必须得有人,那才叫人家,那才算过日子呢!就说我们老俩口吧,以前那几十年,算是白活了呢!这最近几年吧,日见得老了,过得啊,那就更不是个日子了。现在好了,这三个懂事的娃儿,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才是好日子!那个可恶的贼抢光了我们辛辛苦苦积攒下的所有养老钱财,但我们俩死里逃生后,却意外地得到这么好的三个孙娃娃!我们实在是因祸得福了啊!”
说着话,还接过耿英递过来的手绢,不时地擦着笑出来的眼泪。
耿英笑着说:“梁奶奶,您不是在劝说我们的这位奶奶吗?怎么又说起自己的那些个事儿来了!”
房东老爷爷说:“你们梁奶奶高兴,就让她说吧!唉,我说老弟妹啊,你昏迷的那些个日子,可把这三个娃娃着急坏了呢!”
房东老奶奶也说:“这可是三个难得的好娃儿,嫂子你和梁大哥好福气啊!”
耿直过来给梁奶奶捶背揉肩的,像大人一样对房东老奶奶说:“奶奶,这叫缘分!我们和您和爷爷有缘分,也和梁爷爷和梁奶奶有缘分!”
房东老奶奶说:“是啊,我们都有缘分。可是,唉,不说了……”
耿英看看半上午了,就说:“爷爷奶奶们慢慢唠着吧!我们去厨房做饭去了,咱们中午一起吃顿饺子。在我们老家,饺子可是最好的送别饭呢!吃了饺子,预示着爷爷奶奶今后的日子里心情愉快,身体硬朗,健康长寿!”
房东老奶奶笑了,高兴地说:“这么说,这顿饺子我们老俩口是必须得吃了呢!”
老梁头的婆姨也笑着说:“那是自然!咱们老兄弟两家做街坊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呢!让娃娃们做去吧,咱们继续唠嗑儿!”
看到耿正兄妹三人到现在了还都是搭地铺,房东老爷爷对自家婆姨说:“这长期睡地铺怎么行啊!今儿个下午,就叫娃娃们把他们用过的那两张床搬过来吧!放在那里不用,也是朽着呢!”
房东老奶奶说:“还有啊,家里的那些个家伙什儿什么的,这边需要的,也只管搬过来用就是了!那些个东西吧,你要用着吧,它们就是个好东西;但倘若要是不用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大家高高兴兴地吃完饺子后,耿正对房东老夫妇说:“我们住在二老那里的时候,害得二老辛辛苦苦地给我们留了那么多日子的门儿,可还从来没有听我们拉奏演唱过呢!我们以后不再会在任何一个酒店里做这种差事了,但很想今儿个下午在咱们自己家里,专门为二老表演一次!”
房东老夫妇听了别提有多高兴了,两位老人家一个劲儿地说:“真想不到!你们太懂事了!我们想听,想看呢!”
于是,耿正兄妹三人把地铺腾挪开一个小小的场地,安排房东老夫妇和老梁头夫妇都舒舒服服地在那个大通铺上坐了,耿英还为他们泡上热茶。然后,兄妹三人就高高兴兴地为他们拉奏演唱了多半个下午。
临走,房东老夫妇俩非要耿正兄妹三人过去搬床,再挑拣一些需要的家伙什儿。
房东老奶奶说:“我儿子明儿个一早就要过来接我们了,好些个家伙什儿已经基本上不用了呢!”
耿正坚持说:“我们现在是还没有抽开时间呢。等以后有时间了,我们会置办木床的,不会老是睡地铺,请二老放心就是了!至于家伙什儿,也不用了,梁爷爷和梁奶奶这边已经有不少呢。”
房东老爷爷还是那话:“那两张木床放在那里不用也是朽着呢,还不如搬过来用着好啊!”
最后,他们实在拗不过老人,只好过去,把那大小两张木床搬了过来。至于家伙什儿什么的,他们可是说什么也不接受了。但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次日上午,两位老人和他们的儿子竟然从停在门口的一挂骡车上,搬下来一大堆锅碗瓢盆儿面板擀面杖什么的!
父子俩把这些东西搬进老梁头夫妇的小院儿里后,老爷子张张嘴却没有能够说出话来。他的儿子对老梁头夫妇和耿正兄妹三人说:“我这就接爹娘走了,路过门口,正好把这些东西顺便拉过来。我爹娘说了,这些东西留在老房子里也糟蹋了,送给你们还可以派上用场呢!大家不是外人,知道不会嫌弃,我们才敢送的呢。”
朴实的话语和一片盛情,使老梁头夫妇和耿正兄妹三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兄妹仨搀扶着老梁头夫妇,一起把这父子俩送出门来。耿英扑上前来紧紧地抓住等在门口骡车边上的老妇人的双手,眼眶直发热。大家依依不舍的话别了好一会儿。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0 19:39:06 +0800 CST  
第65回 依依送别好房东(续)
这里还需要简单提一下前面说到的那个蛮横的阔佬吴员外与“盛元酒店”的老板立字据打赌的事儿。
那天夜里,彻底认输的吴员外带着其狐朋狗友们灰溜溜地离开酒店之前,应允在三日之内定会亲自带人将一个“景德镇第一酒店”的烫金牌匾挂在酒店的门楼上。但一直到第三日傍晚了,却并没有看到他带人来挂牌匾。老板和伙计们私下里议论,莫不是这个一贯蛮横不讲理的家伙不想履行契约了?正想着第二天请证人去交涉呢,但却非常意外地从那日晚上来酒店里吃饭的一位客人嘴里得知,这个吴员外已经在昨儿夜里死去了!
看到老板和伙计们都吃惊地张大嘴巴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这位客人说:“千真万确,这个忒招人讨厌,又没有人敢去招惹的家伙真得死了!我也是今儿个下午去那条街上找人办事才听说的。说是昨儿个快半夜了,他才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去。走到家门口时,忽然被一条硕大的烈狗扑倒了一阵撕咬。家里人听到惨叫声急忙跑出来赶走烈狗把他扶回家里。仔细看时,发现他浑身酒气,虽然衣服上被撕开了大大小小几个口子,但身上伤得并不太重,心想等天亮了再请郎中看吧,就安顿他睡了。那里知道本来就已经醉酒恍惚的他,被那条大烈狗猛然间扑倒了疯狂地撕咬一阵,早已经是五内俱损魂不附体了。所以啊,很可能在其家人也熄灯睡觉之后,他很快就一命呜呼了呢!反正啊,天亮以后家人没有见他醒来,以为他酒醉贪睡,就没有惊动他。要吃早饭了再去看时,他已经四肢僵硬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次日的上午,牌匾制作店铺的两个伙计竟然将一个制作得非常漂亮大方的“景德镇第一酒店”烫金牌匾抬到了“盛元酒店”的门前。正在酒店门前迎宾的两个伙计见了,直惊得目瞪口呆,其中一个伙计赶快跑回酒店向老板禀报。老板也感觉奇怪,赶快出来问个究竟。
抬牌匾的一个伙计对老板说:“这是吴员外请我们给贵酒店做的牌匾,说好了最晚昨儿个下午去取的,而且我们老板已经答应了派人帮着给挂起来。但是,吴员外昨儿个并没有去取牌匾,而且今儿个一早竟然听说,这吴员外前儿个夜里醉酒回家遭烈狗撕咬后,已经给莫名其妙地亡故了!我们老板是个很守信用的人,他说我们既然收取了吴员外的制作费用,并且已经答应了帮他给酒店挂起来,就必须把这事情给办好!这就派我俩送来了。”
抬牌匾的另一个伙计问:“老板您看看,我们把这个牌匾挂在哪里合适啊?”
老板过来仔细地看看这个漂亮大方的“景德镇第一酒店”烫金牌匾,再抬头望望酒店门楼上高高悬挂着的“盛元酒店”普通门匾,爽朗地对他们说:“想必你们也已经听说了,这个‘景德镇第一酒店’的烫金牌匾,原本是吴员外与鄙酒店打赌给输掉了以后,才为我们制作的。如今他人已经去了,这个牌匾也就没有意义了!我们‘盛元酒店’到底是否能够称得上景德镇第一,应该是以人们的口碑为准的,与这个牌匾没有一点儿关系,我们不需要挂它。还请二位把它抬走吧!”
从此之后,“景德镇第一酒店”的烫金牌匾虽然并没有挂在“盛元酒店”的门楼上,但这个“第一”,倒是真得植根在景德镇上人们的心里了。
每当镇上人家有亲朋造访,老友重逢时,大家往往会建议:“咱们到‘景德镇第一酒店’喝几杯去!”
相比之下,那个“盛元酒店”的称谓,倒是很少被人们再提及了。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1 08:48:20 +0800 CST  
第66回 瘟疫袭击景德镇
(瘟疫袭击景德镇,三成乡人被感染;梁老夫妇双染病,耿正购得板蓝根。)
早春的江南,天气热得很快,人们不约而同早早就换上了春装准备迎接新一年的到来了。但非常不幸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流行性热病,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犹如恶风一般席卷了这个美丽富饶的瓷都重镇及其周围数十里的县郡、乡镇和村庄。当疫病袭来时,在仅仅三天的时间内,镇子上三分之一以上的人都给病倒了。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更是几乎无一幸免。凡是得了这个病的人,一开始都是发高烧干咳浑身无力,很快就喘不上气儿吃不下饭甚至昏迷不醒了。在这场劫难中,刚刚享受到孙娃儿绕膝融融亲情的老梁头夫妇俩几乎是同时病倒了。老妇人的病情更是来势汹汹,头天儿晚上临睡时刚刚感觉有些不舒服,第二天早上就出现了昏迷的症状。好在耿正兄妹三人年轻,身体素质尚好,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看到老梁头夫妇俩如此病况,兄妹三人都急坏了。当时,家里临时周转的银子已经非常有限了。于是,耿正匆匆吃了点儿早饭,就大步流星地去了“盛元酒店”。到酒店后,也顾不上找老板叙话,就直接去柜台上把剩余的一百四十两银子全部取了出来。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东大街请那位张老郎中去了。尽管知道这老先生的特长是医治跌打损伤的,但耿正并不认识知晓其他的郎中,只好临时抱佛脚,请这位不但人缘极好,而且已经彼此很熟悉了的老郎中来给两位老人医治了。但是,当耿正心急如火地赶到张老郎中的家里时才得知,这位可敬可爱的老郎中自己也已经病倒了。
看到耿正急急忙忙赶来,老先生已经猜了个大概。不等耿正开口,他就气喘吁吁地说:“这种流行的热病没,没有特效药物治疗的,年纪大的人,恐怕是,难逃一劫了。你去药店里多,多买些板蓝根吧!记着,是板蓝根,用水煮了,让他们多喝一些也就是了。还有啊,你们兄妹三个也,也要当茶喝,多喝一些才,才好啊!你,快去买吧,去晚了,怕,买不着呢!”
看老先生病得不轻,还气喘吁吁地嘱咐了这么多,耿正非常难过,也特别感激。匆匆谢过并默默为老先生祈祷之后,耿正赶快赶往最近的药店买板蓝根。不巧的是,这个药铺早已经断货了。耿正继续一边打听,一边赶路,在几乎跑遍了景德镇上所有的药铺后,最后终于在最偏远的一个小药铺里找到了这种平日里最平常不过的草药。耿正二话没说,花平日里十倍的价格买下了这家药铺里所有的十斤板蓝根。过秤后,又花钱买了一条药铺里采购草药用的大麻袋。这十斤板蓝根分包打包后,居然装了满满一麻袋!过午后,耿正筋疲力尽地背着这一麻袋板蓝根回来了。
此时,老梁头还可以气喘吁吁地说话,也可以喝下去水,吃得下半碗米粥,可梁奶奶一点儿也不见好转,依然还在昏睡着。问问弟弟妹妹,都说没事儿,耿正略微放心一些。
耿正来不及洗脸喝水,赶快过来对老梁头说:“梁爷爷您放心歇着,我已经买回治疗这个病的药了!”
又把弟弟妹妹拉到一边,低声对他们说“张郎中自己也病得不轻,说是这种流行的热病没有特效药物的,只能把板蓝根用水煮了,尽量多喝一些也就是了。还说让咱们也要当茶喝,看来是传染病了。这板蓝根现在紧缺着呢,我跑遍了所有的药铺,只有那家小铺子里还有,就全部买回来了。”
耿英兑了一碗温开水递给哥哥,也低声说:“我早知道是传染病了,要不怎么会这么多人同时得病呢!好在买到这药了,我这就煮去!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你的饭在锅里,估计还不凉,擦把脸自己去吃吧!”
耿英说完,转身将一麻袋板蓝根提到里间屋里地上,打开了取出来一包,拿到厨房里用大沙锅子煮去了。
耿直凑过来亲切地对老梁头说:“梁爷爷放心,您和奶奶喝了我哥哥买回来的药,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老梁头心里非常明白,耿正和耿英适才说的话也多少听到了一些,知道这不是善病,干咳一阵后喘着气对耿直说:“你离爷爷远,远点儿说话!爷爷奶奶老,老了,好好歹歹的,没有啥,啥要紧的。你们还小,千万别,别传染上啊!”
耿正说:“梁爷爷您别着急,没有那么严重的!”
但想一想还是对弟弟说:“你去告诉姐姐,多放些水;煮开了之后改用小火,小心溢了!”
半下午,耿英把晾得半温的药水端过来了。耿正把老梁头扶坐起来,老人家皱着眉头服下一大碗。
耿正说:“梁爷爷您再喝一些吧!张郎中说了,要尽量多喝呢!”
老梁头摇着头说:“实在喝不下去了!”
俩人又把老人扶睡下,掖好被子,说:“那您睡一会儿吧,我们想办法给奶奶也喂一些!”
看着昏迷不醒的梁奶奶,耿正和耿英犯难了。
耿正小声儿说:“张老郎中也病得那样,那个灌药壶我又不能借用,这可怎么喂啊?”
耿英想一想,说:“不就是个长嘴壶嘛,就用咱们饭店里的那把老酒壶吧,估计能行!”
于是洗干净了拿来,总算是也给梁奶奶灌下去一大碗。
然后,耿正兄妹三人也都尽量地多喝一些。
当兄妹三人感觉又能喝了的时候,就再给两位老人喝一些,灌一些。
耿英想到,当年在老家时,家里谁要是发烧生病了,娘总是说,‘这发烧生病了就必须吃得清淡一些,多喝水,好好歇着’。眼下两位老人已经病倒了,兄妹三人虽然尚好,但预防还是必须的。于是,兄妹三人不再吃油腻干硬的饭食,每顿饭都只是煮一些米粥,简单做一些青菜而已。与此同时,大家都把这用板蓝根煮的药水当水喝了。梁爷爷胃口很差,就少吃多餐地细心照顾了;梁奶奶还不清醒,就给她罐一些稀的米粥。
如此护理着,两天之后,梁奶奶似乎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了。她偶尔能发出轻微地哼哼声,甚至还会张开眼睛看一看,耿正兄妹三人感到有了希望。但梁爷爷的情况却在持续加重,不断干咳,越来越虚弱了。挨到第三天中午,竟然水米不进了,但神志还一直很清醒,也能说话。
耿英说:“奇怪了,爷爷奶奶得的都是热症,而且同时发病,这症候怎么不一样啊?”
耿直说:“是啊,奶奶怎么不干咳呢?”
耿正说:“奶奶也许是没劲儿干咳啊!这可怎么是好,我还是再找别的郎中来瞧一瞧吧!”
无奈这几天全镇上疫情太重,年纪大的郎中们也都相继病倒了,而年纪轻一些的几个全都关门谢客,根本不敢给人瞧病了。
到了半下午,耿英发现梁奶奶似乎继续好转了一些,只是还不能开口说话,但梁爷爷的情况还是那样。就对哥哥说:“爷爷这样干熬着不行,我们也给他灌药灌粥吧!”
于是,在给梁奶奶灌完之后,就过来劝说梁爷爷也给他灌一些。无奈老人死活不肯,兄妹俩又不忍心,也不可能给他强行灌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干咳一会儿,喘息一会儿,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痛苦着。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1 10:29:54 +0800 CST  
第67回 梁爷爷临终赠宅店
(回光返照凝余力,梁爷爷临终赠宅店;喜有儿孙给送终,梁奶奶含笑赴九泉。)
却说老梁头的病情加重,到后来竟然发展到水米不进了。他自己又不让给灌药汤和灌米粥面糊,因此只能是干咳一会儿,喘息一会儿,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痛苦着。但是,就这么着苦苦挨到晚上的时候,老人家的精神忽然大有好转,自己提出来要喝米粥。兄妹三人很高兴,认为梁爷爷这热病看来要大好了!
耿英马上去厨房热了晚上刚熬的米粥,盛一大碗端过来。耿正小心地扶老人坐起来,耿英用木头小勺慢慢地喂他喝了半碗,老人的脸上渐渐泛起少见的红晕。
看到老人摇头表示不再喝了,耿正又小心地扶他躺下。他喘息着干渴几声后,对耿正兄妹三人说:“娃儿们,爷爷有话,要跟你们说。”
耿正说:“梁爷爷,那您先少说几句吧。等身体养好了,咱们再慢慢说!”
老梁头摇摇头,轻轻地说:“不,爷爷现在有点儿精神,要把想说的话,全部和你们说完。我怕万一哪天,我去了,就没有机会说,说了啊!”
耿直说:“爷爷您说什么呢?有我们三个照顾着,您和奶奶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梁头无力地笑了,说:“那当然好了,可这,生生死死的事情,谁又能够知道啊!”
说完这话,老人歇息一会儿,将目光转向耿正,又看看耿英和耿直,慢慢地说:“爷爷和你们的奶奶,来到这景德镇,整整五十年了,从给人家钉鞋、洗衣服做起,好不容易置下了,这个窄条条的小院子,为的就是前,前面的三间门面房。开了这个小,小饭店的前几年,咱薄利多销的,生意还算,说得过去,也积攒了一些银子。想的是我们俩,没儿没女的,积攒点儿钱,等老了的时候,能有个花的。但最近几年,我们实在,干不动了,只能靠熬粥和,和打烧饼赚,赚点儿小钱。可恨的是,那些银子都,都被那窃贼抢,抢走了……”
又是一阵干咳之后,老人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耿英说:“爷爷您别太伤心了。有我们兄妹三人在,您和奶奶就不会缺少吃穿的。歇息一会儿再说吧!”
耿正也说:“爷爷您别伤心,我们一定会一直照顾您和奶奶的!”
老人流着眼泪继续说:“我们两个,已经是没有,没有用的人了,还给你们添了,这么多的累。娃儿们啊,能遇到你们兄妹,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我们知足啦!你们三个,让我们享受到了,从来都,都没有过的,这人世间的温暖。可我们现在,除了这个,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已经没有可以给你们,留下来的东西了。这宅院的房契,在里间那个旧箱子里,衣服下面……”
耿正流着眼泪说:“爷爷您别说了,您这已经是多么厚的礼了啊,我们兄妹们承受不起啊!”
老人伸出一双枯树枝般的手,用尽力气攥紧耿正的手,满怀深情而又断断续续地说:“娃儿啊,别,别说什么,承受不起的话。你是哥哥,爷爷还有身后事儿,要和你交代呢。我和你们的奶奶,五十年前,从河南逃难来到这,这景德镇时,是北门外的那棵大,大榆树,指引着我们来的。我们死后,你们就用两张席子卷,卷巴了,在那棵大,大榆树旁,挖个浅坑,埋了吧。土堆不,不要太大,也不要立碑留,留字什么的。除了你们,兄妹三人,爷爷和奶奶不,不需要任何人记,记住!”
耿正兄妹三人都哭了。
耿正说:“爷爷您放心养着吧。至于您和奶奶的身后事,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将来,我们一定要让二老舒舒服服地安睡在寿棺里边的……”
老人的精力即将耗尽了,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少。张大嘴巴喘息几下,挣扎地说出来几个字:“不,不必了……”
老人的头一歪,没有气息了。
“梁爷爷……”
“梁爷爷……”
“梁爷爷……”
兄妹三人一边喊着一边大哭起来。
昏睡在旁边的梁奶奶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不过,她的眼神不但没有悲伤和难过,而且还满是安逸和幸福。她那没有牙的干瘪嘴唇裂开了,是笑的样子,并且还轻微地吐出来几个字:“娃儿们莫哭,奶奶高兴!”
说完,头一歪,也没了气息。
耿家兄妹三人手足无措地看着两位几乎同一时刻离开人世的老人,眼泪只管哗哗哗地流淌下来。他们还都是孩子啊,怎么就经历了如此不堪重负的人间悲剧呢!
哭了一会儿以后,耿正和耿英开始翻找两位老人的所有遗物,发现并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可以为他们替换。此时,寿衣铺早已经关门了,而若要等到天明,遗体就僵硬了。没有办法,他们只好挑拣最好的几件,小心地给两位可怜的老人换上。
耿正流着眼泪说:“我们现在剩下的银子虽然没有多少了,但是,给梁爷爷和梁奶奶买两口薄皮寿棺还是足够的。我明天上午就去寿棺铺协商购买,也好让梁爷爷和梁奶奶能够早点儿入殓了!”
耿英也流着眼泪说:“多花点儿钱买两口油漆好的吧!顺便再买一些金纸、银纸和祭奠的东西。”
耿正点点头。
耿直只顾傻傻地哭,看着哥哥姐姐一直忙碌到很晚了,三个人才含着着眼泪迷糊了一会儿。
这些天以来,全镇上几乎所有店铺的生意都相当清淡,唯有寿棺铺的生意却异常火爆起来。次日一早,耿正匆匆胡乱吃点儿早饭后,就带上银子赶去那里购买寿棺了,但直到近午了,寿棺铺的一个伙计才得以抽出手来,赶着一挂宽板骡车帮耿正把两口寿棺送到小院儿的门口。耿正和耿直拉几把凳子摆放在当院儿里,伙计帮着将两口薄皮寿棺并排摆放在凳子上。耿英出门儿来将哥哥买的其他东西也拿下来,那伙计就赶着骡车走了。
然后,耿正兄妹三人在寿棺内铺上被褥,放上枕头,将两位老人安放到了里边,又将他们原本不多的衣物全部挤放在老人的遗体周围。兄妹三人对着两位老人的遗容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后,难过地盖上了棺盖,再用随带的大铁钉把寿棺钉了起来。耿英又将金纸和银纸剪成三角形状,再搅半盆儿浆糊,兄妹三个一起动手,把所有三角形状的金纸和银纸全部粘贴在寿棺上。
安置好这些后,耿正亲手书写了一副挽联贴在院门儿两边。挽联上书:慈善夫妻一生辛劳天地见证;下书:双双辞世驾鹤西去鬼神同泣;横批:爷爷奶奶千古。最后,兄妹三个又从门面店铺内搬过来一张饭桌摆在两副寿棺的前面,将祭品全部摆放在桌子上,再在桌子前面焚烧一些纸钱什么的不提。
下午,兄妹三个都很疲惫,就都和衣躺在床上歇息了。
自从这场瘟疫袭来,“梁计小饭店”少有人来光顾,已经关门歇业好几天了。如今,善良的梁家老夫妇俩已经不幸而又无憾地双双故去了。遵照老梁头的临终遗嘱,耿正兄妹三人成了这个宅店的主人。然而,在眼下异常艰难的境况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无疑将是非常难的……
耿英伤心地侧头看看两位老人那已经空荡荡的大通铺,然后又茫然地望着破旧的天花板,幽忧地对哥哥说:“明儿个就是三天了,我们怎么送爷爷和奶奶去安葬啊?”
耿正长长叹息一声后轻轻地说:“没事,我今儿个上午已经和寿棺铺的老板说好了,明儿个一早就去借用他们的那挂宽板骡车。咱家里有一把铁锹,再从对门儿和隔壁借两把,咱们自己送爷爷和奶奶去那棵大榆树下安葬吧。好在那地方属于荒野地带,不会有谁来管的。”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1 15:42:25 +0800 CST  
第68回 大榆树下葬老人
(瘟疫猖獗艰难时,众人相帮各出力;团团榆钱儿重叠叠,大榆树下葬老人。)
当日黄昏时分,看到门口挽联的那些尚未病倒的街坊邻居们陆续进小院儿里来简单地祭奠一番。看到耿正兄妹三人头扎白布一直伤心落泪,大家都唏嘘赞叹不已。
张老大的婆姨真心实意地劝慰道:“你们也不必太难过了,这梁叔夫妻俩遭了那恶贼的抢劫殴打,要不是你们兄妹三人给他们医治伤病和精心照应,早就没有命了,哪里还能活了后来的这些个舒心的日子啊!”
隔壁的大嫂也说:“说得是啊,你们不但救治帮助了他们那么多,而且还让他们在有生之年过了那么多天舒心的好日子呢!要我说啊,这没儿没女的可怜夫妻,有你们为他们如此周到地处理后事,他们肯定已经含笑九泉了呢!”
看到耿正兄妹三个还在默默落泪,张老大的婆姨又说:“我那当家的这两天身子也重得很,这不都没有能过来烧烧纸。你们三个娃娃家的,这明儿个就要出殡了,需要我去找些人吗?求他们明儿一早过来帮帮你们!”
耿正擦把眼泪说:“多谢您了,不用帮忙的。我们攒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这两都是薄皮寿棺,没有多么重,我们抬得动的。我已经和寿棺铺的老板说好了,明儿个一开铺子,就去借用他们的骡车来拉。”
隔壁的大嫂也叹一口气说:“唉,我家娃儿们他爹也在床上躺着呢,连午饭也没乍吃,肯定是帮不了什么忙的了。”
耿正说:“你们都回去照看自家的病人去吧,爷爷和奶奶的事情,我们自己能够处理得了。”
次日一早匆匆吃过早饭后,耿正就赶往寿棺铺借用骡车去了。
去了那里时,店铺才刚刚开门。前天帮着送寿棺的那个伙计对老板说:“我担心咱这骡子欺生,再说这小兄弟家里他最大,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都是不大的娃娃呢,不如让我去帮他们把故人送到墓地去吧!”
老板说:“如此甚好,那就辛苦你跑一趟去吧!”
耿正非常感激地说:“那就麻烦这位大哥了!”
伙计说:“嗨,谢个啥啊!遭遇天降的这场大灾难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大家都难着呢。这点子忙我还是能帮的,算不得什么啊!”
说着话,他就驾起骡车,随同耿正赶往梁家小院儿来了。
骡车停在小院儿门口后,对门儿的张老大和隔壁那年轻的男主人听到声音都强撑着身子出来了,但都没有力气帮助抬棺,张老大的婆姨就去附近的其他几家街坊家里去请人。很快,几个男人出来了,大家一起帮忙将两副寿棺抬上了宽板骡车。
耿正对张老大的婆姨和隔壁的大嫂说:“我们还需要两把铁锹。你们家里有吗?我们借用一下!”
俩人连声说:“有有有,这就去拿!”
转身各拿了一把铁锹出来递给耿正。耿直将自家的那把也拿出来了。耿正将三把铁锹一起放在骡车上。
耿英拿着两面招魂幡、几个土制炮仗和一条火绳出来了。耿正向街坊们连连拱手,说:“多谢各位帮忙,大家都请回吧,我们这就送爷爷和奶奶安息去了!”
耿正说完,含泪燃放炮仗。
耿英含泪锁上院门。
耿正和耿直含泪举起招魂幡。
兄妹三人悲悲切切地往北门外去了。
街坊邻里们都摇头叹息着各自回家去了。
不一会儿,骡车来到了北门外的大榆树下,伙计帮忙将两口寿棺卸下来。
耿正说:“多谢大哥帮忙!剩下来的事情不难做了,我们自己可以做的,您请回吧!”
伙计说:“我还是帮你们挖坑掩埋了再回吧!”
耿正说:“真得不用了,您帮助我们送来这里就已经非常感谢了!剩下来的事情我们自己干就行了!”
伙计也就不再坚持,赶着骡车回去了。
耿正兄妹三人手拿铁锹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这棵高大的榆树。在初春温暖的阳光下,那一串串,一团团乳白色的榆钱儿重重叠叠地挤满了大榆树的各个枝枝桠桠;而在那一串串,一团团乳白色榆钱儿的缝隙中,似乎还能看得到无数嫩绿色的新叶已经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了。
这是一棵多么粗壮挺拔,展现着勃勃生机的大榆树啊!
耿英感慨地说:“这人可真是不经活啊!四十多年前梁爷爷和梁奶奶来这里时还很年轻,但它当时已经是一棵大树了;现在梁爷爷和梁奶奶老了,故去了,可它还是这样壮实!”
耿正点点头说:“是啊,榆树在咱们老家就是一种特别长寿的树呢。看它现在的样子,再活几十,甚至上百年也绝对没有问题!”
耿直想一想说:“我终于明白梁爷爷为什么还叫它大榆树了,因为它还并不老!人为什么就不能像大榆树这样慢慢地变老啊?”
耿英叹息一声说:“唉,要不说人生苦短呢!”
耿正说:“而且啊,这人活着真是不容易;而要活出个样子来,唉,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耿英说:“是啊,老话不是说了吗: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要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就甭想自自在在舒舒服服地活着!”
“就是呢,老话没有假的!”
耿正说着,在大树的周围观察一番,在距离树根两丈之余的西北位置上,用铁锹划上一个大圈,说:“唉,咱们不用多想多说什么了,让两位苦命的老人在他们喜欢的地方安息吧!”
耿直奇怪地问:“哥哥,你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位置上挖坑呢?”
耿正说:“这个方向是梁爷爷和梁奶奶的老家河南啊!梁爷爷虽然没有吩咐什么,但咱们还是把他们埋在这里吧,并且要把他们的坟头朝着老家的方向!”
耿英赞许地点点头,对弟弟说:“咱哥说得对,就在这里挖坑吧!倘若在天有灵,梁爷爷和梁奶奶一定会很高兴咱们这样做的!”
于是,兄妹三人一起动手挖坑。挖开了才发现,这里的土质非常疏松,挖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耿直一边挖着一边说:“是不是梁爷爷怕我们挖得费劲,才选择了这个地方啊?”
耿英说:“我看是梁爷爷在帮助我们挖呢,他是一个那么好心的人!”
耿正担心弟弟听了这话害怕,就说:“英子,你说什么呢!”
耿直却说:“哥哥你放心,梁爷爷和梁奶奶即使变成了鬼,我也不害怕!”
刚到半上午时分,一个宽敞的大坑就挖好了。他们把大坑的一头做成了一面斜坡,兄妹三人合力,把两副寿棺稳稳地推入坑里摆放整齐,心酸的眼泪再一次流淌下来……
良久,耿正说:“我们把梁爷爷和梁奶奶掩埋起来吧,让他们从此安息,不再有痛苦和烦恼……”
在一堆红土前,耿正兄妹三人并排跪下来磕头。
耿正说:“梁爷爷,梁奶奶,安息吧!只要我们在景德镇,就会经常来看你们……”
耿英说:“梁爷爷,梁奶奶,我们会给你们做七、做百日、做周年……”
耿直说:“梁爷爷,梁奶奶,我们会永远想念你们……”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2 07:33:54 +0800 CST  
第69回 苦苦经营小饭店
(疫情过后日艰难,苦苦经营小饭店;入夏天气陡然热,不幸消息引悲伤。)
安葬了老梁头夫妇后,耿正兄妹三人含泪收拾老人的三间正房。耿英发现,里间地上麻袋里的板蓝根实在不少,就对哥哥说:“要不咱们把这药给对门儿和隔壁一些吧,看那两个当家人确实病得不轻呢!”
于是,耿正给每家各送了几包,告诉他们给病人煮水喝。他们都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并且说:“已经在喝着呢,只是快用完了。”
一个多月后,这场可怕的疫情终于彻底消失了。而此时,景德镇上七、八十岁的老人几乎无一幸免,就连那位可敬的张老太医,也到地下继续救死扶伤去了。随同他们去了的,还有几十个小娃儿和十几个年轻人和壮年人,那种笼罩全镇的悲伤气氛一直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对门儿的张老大和隔壁的年轻男人,后来倒是都康复了。
疫情过去之后,耿正兄妹三人利用仅剩的几十两银子,开始苦苦经营老梁头夫妇赠送给他们的“梁计小饭店”。
入夏以后,天气陡然炎热起来,但清晨和早饭后的一段时光还是相对凉爽的。因此,耿正每天都会尽量地早点儿去菜市场,选购一些小饭店里当天中午和晚上,以及次日早餐所需要的菜蔬。
那一日早餐当口接近尾声时,耿英看看客人已经不太多了,就对哥哥说:“有小直子和我忙活就行了。你自个儿吃点儿饭,快去买菜吧,去晚了又该受热遭罪了!”
耿正答应着,简单吃喝了几口后,就背起一个大竹筐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去了。当他匆匆返回来走到巷子口上的时候,突然意外地遇见了那两位善良老房东的儿子!
看到这位与其爹娘同样善良的叔叔辈儿正在往巷子外面走,耿正高兴地迎上前去问候:“叔,您回来啦,爷爷和奶奶可好!”
老房东的儿子怔一怔,重重叹一口气悲伤地说:“唉,我的爹娘已经在今年儿春上的那场瘟疫中都给没了。当时县城周围三里范围内宵禁着不让出入,我和妹妹只好把他们掩埋在县衙指定的公葬墓地里了。老家的这个宅院儿我早就不想留着了,只是爹娘活着的时候坚持不让我变卖掉。如今他们已经不在了,我还是早点儿处理掉吧,免得日久破落了更不值钱儿。”
耿正听了这些,除了伤感之外一时无话。抬头看看日头才一杆子高,就问他:“那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已经把老院子作结给隔壁的堂弟了,这就赶回县城去!”
耿正赶快说:“叔您不要着急走,这天儿还早着呢,进我们小店里来坐会儿吧!您不知道,梁爷爷和梁奶奶也没有逃过那场可怕的瘟疫,都没了!梁爷爷临终之前,把这个小院儿和门面店赠送给我们啦。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做其他生意的本钱了,只能先惨淡经营着这个小饭店。您回来了,咱们正好坐坐,说说话。我们兄妹们经常念叨爷爷奶奶和您呢!”
老房东的儿子连连摇头长叹,说:“唉,这些我已经都听说了啊。说起来,我爹娘去了我那儿以后,也是经常念叨你们呢。说心里话,我这次回来,本来也想着,临走之前一定要再见一见你们的。一来吧,我爹娘对你们那么念念不忘,我来看看你们兄妹三个,也算是对他们尽点儿孝道啊。这二来呢,我自己也真得很想再见一见你们。你们小小年纪,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很不容易啊!只是,这走到临头了,又感觉心里边实在是太沉重,反而躲着不想见了呢。”
听了老房东儿子这些肺腑之言,耿正除了感叹唏嘘,似乎找不出来任何的宽慰话语了。他只是坚持请这位叔叔进家叙话,非常诚恳地说:“叔您无论如何得进来坐坐,吃了午饭再走啊!我妹妹前些天还说了,等过年歇业了的时候,我们就专门去一趟县城看望两位老人家呢!哪里想到……”
那日中午,耿英精心为这位心情不佳的叔叔做了力所能及的丰盛饭菜……
饭后,耿正去附近的祭祀用品店里买回来一大堆各色祭品。耿英把这些祭品用双层的整张黄表纸包好了,含着眼泪对就要告辞返回县城的叔叔说:“替我们在爷爷和奶奶的坟上烧了吧!告诉两位老人家,我们会永远想念他们!”
送走老房东的儿子后,兄妹三人的心情一直沉重了好一阵子。
耿英难过地说:“唉,这可真是人生无常啊!就那么一场瘟疫,多么仁慈善良的两个老人啊,年纪还不是很大呢,就这样给没了……”
耿正说:“是啊,人生实在是太无常了!倘若没有那场瘟疫,梁爷爷和梁奶奶也不至于就那么给没了的。虽然他们的年纪是大了一些,但一直还在开着这个小饭店呢!”
耿直听哥哥说到了梁爷爷和梁奶奶,就眨巴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说:“所以啊,咱们一定要好好地开这个小饭店,让梁爷爷和梁奶奶高兴!咱娘说过,去世了的亲人会在天上看着呢!”
耿正没有说话,只是摇头苦笑着摸摸弟弟的脑袋,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梁计小饭店”重新开张以来,尽管耿正兄妹三人一直在想方设法努力地经营着,但其生意却一直看不到有多大的起色。每日里来这里吃饭,买饼的人并不多,而日子倒是一天紧接一天地过去了。
后来,听说那个可恶的飞贼已经被县衙的捕快抓获,景德镇上临时安插的那个只有两三个人的巡捕房也随之撤走了。再后来,又听说那个飞贼居然在被绑赴刑场的途中挣脱镣铐逃走了!为此,景德镇上的人们又心惊胆战地紧张了好一阵子。又过了一段日子以后,一切又渐渐归于平静了。此后,这一带再没有听说过有飞贼出没,人们这才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开始安心地居家过日子和做生意什么的。
耿正兄妹仨在苦心经营“梁计小饭店”的同时,一个不拉地给梁爷爷和梁奶奶做了从“一七”,一直到“七七”,以及“百日”等各个忌日祭奠。在做“百日”祭奠的那一天,已经是邻近盛夏时节了,天气非常炎热。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2 15:20:31 +0800 CST  
第70回 换牌“南北小饭庄”
(“百日”祭奠做完后,换牌“南北小饭庄”;招牌响亮创意好,北方饭菜超火爆。)
那天,在为梁爷爷和梁奶奶做完“百日”祭奠后返回来的路上,耿正和弟弟妹妹商议:“咱们应该给小饭店换个招牌了。这样一来,或许可以使它焕发新的生机呢!”
听了哥哥的话,耿英点点头说:“是啊,梁爷爷和梁奶奶刚刚去世的时候,咱们不忍心摘了他们亲自挂上去的那个招牌。如今‘百日’也过了,是该换一换了。肯定得啊,本来想着来咱们饭店吃饭买饼的人,一看到这个招牌,也大多会望而却步的呢!”
耿直说:“换个招牌当然对了,可给咱们的饭店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呢?我想啊,一定要起一个让人们一看了,就很想进去品尝一番的好名字!”
耿正说:“我初步考虑了一个,叫‘南北小饭庄’怎么样?”
耿英想一想,说:“咱们从北方来,在南方开了个小饭店,北南合璧!我看这个名字挺不错的,很有创意呢!”
耿直说:“可这个字号里边,没有把我们的姓氏加进去啊,应该叫‘耿记南北小饭庄’才完整!”
耿正说:“这景德镇上只有咱们这一家‘南北小饭庄’,我看就没有必要把我们的姓氏加进去了吧。”
耿英也说:“我看也没有必要加了,咱这个名字主要体现的是‘南北’两个字;倘若再加上姓氏,不但掩盖了主题,而且还显得累赘呢!”
耿直仔细琢磨一番之后,说:“可不是耶,还是不加得好,那就叫‘南北小饭庄’吧,挺响亮的名字呢!”
耿英补充说:“主要是人们一看招牌,就知道咱们的小饭店里有南北各地的特色饭菜!可这要真得能够做到名副其实,也不容易啊!”
耿正说:“是的,咱必须得做出来几样能够代表南北特色的饭菜来才行!”
耿直认真想一想以后,高兴地说:“姐姐,我看咱们北方的水饺就最好了,我特别喜欢吃你做的饺子。这镇子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南来北往的外地商人们,也肯定会喜欢的!”
耿正说:“还有刀削面,剔尖儿、猫耳朵、抿圪蚪、饸饹、莜面栲栳栳等面食,以及大杂烩菜和咱们当年在家里特别爱吃的各种凉拌菜,如果有会做的,也可以试一试!”
耿直听了,调皮地说:“哎哟,哥哥你快别说了,都引逗得我要流口水了呢!只是,这些好吃的东西,我可是只会吃,不会做啊!”
耿英说:“别说你了,就连姐也做不了几样呢!而且,在这些面食中,有些还需要家伙什儿呢,比如,抿圪蚪就必须有抿床子,做饸饹就必须有饸饹床。这些家伙什儿,这里还不一定能买得到呢。不过啊,我倒是会做剔尖儿和猫耳朵,但刀削面做得不好,估计拿不出手的。还有,莜面栲栳栳我也推不好,但搓鱼鱼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呢!至于大杂烩菜和各种凉拌菜,倒也都不难做的。”
耿正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并不是都想上桌的。再者说了,咱们即使是都做得了,也没有精力做那么多啊!先做几种最拿手的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一些眼下还做不了的,咱们慢慢试着学学。如果行,咱就上;如果不行,咱不上不就行了嘛!还有啊英子,做饭不能光靠你,我们俩也要学着做的!”
耿直说:“我已经在学着做了呢,已经会熬粥了!哥哥,你不也已经学会做烙饼了吗?”
耿正笑了笑说:“还有,咱们要做一个不大不小的黑板挂在店门前,把咱们小饭店每天能够上桌的面食和菜谱都写在上面,并且注明价格。另外,还要把特色面食和菜谱写成小册子,向那些来咱们小饭店里吃饭的人们推荐咱们的特色饭菜!”
耿英说:“这个办法很好。不过啊,咱们得先定了准备上桌的新食谱!依我看,咱就先上水饺和杂烩菜吧,这两种不但好备料,而且也不需要特别的制作家伙什儿,对我来说是最有把握做好的。猫耳朵也可以上,只要醒上面团,备好浇头就行,很简单的。另外,凉拌菜也可以推出几样!至于南方饭菜,咱除了保留现有比较受欢迎的那几种之外,还可以增加一些新的食谱,比如各种配菜的盖浇饭、炒饭和小炒菜。”
耿正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说:“好,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我今儿个下午就去牌匾店铺定做新招牌,英子你先简单写一个食谱和菜谱,然后,咱们就开始备料吧。需要什么家伙什儿,咱也可以去各大杂货店里找找看。咱们争取在三日之后挂新招牌,上新饭菜!”
耿英笑着说:“食谱和菜谱好说,等一切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以后,咱们商量着一起拟定好了再写不迟。我和小直子今儿个下午先把店面上好好收拾一番吧。从明儿个开始,咱们就着手备料,买必要的家伙什儿!”
耿直淘气地把路中央的一块小石子儿一脚踢得老远,大声对哥哥姐姐说:“是啊,我记得咱爹曾经和我们说过,‘家有三件事,先拣紧的做’!可咱们现在最当紧的是什么啊?你们看,这日头都快到当头了!”
耿正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说:“可不是耶,咱们得赶快回家做饭了呢!”
耿英却说:“不要紧,出门之前,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不等妹妹说完,耿正就开始连连摇头,果断地说:“不不不,俗话说,‘先紧后拉撒,必定是行家’!咱们光顾说话了,真还耽误了不少时间呢,得快点儿赶回去了!”
于是,兄妹三人不再商量以后怎么换招牌开饭庄的事儿,急急忙忙往回赶去。
当中午的生意做完,来吃饭买饼的顾客都散去了以后,兄妹仨随便吃喝点儿,就各自忙活开了。晚饭简单,尽管他们各有新考虑的事情需要忙活,但依然还是照常营业了。只是天傍黑的时候,在小饭店的门口贴出了“从明天开始,暂停营业三天”的告示。
从次日开始,兄妹三人开始认真查访景德镇上各家大小米面日杂店铺。之后,他们就按照设想的经营范围,精心选购所需要的各种米面粮油调味品等等物料,以及一些必不可少的家伙什儿了。
非常可喜的是,在景德镇的几家米面店铺内,他们居然买到了质量很好的荞面、绿豆面和莜面。但跑遍了镇上所有大大小小的杂货店,也没有能够买到抿床子和河捞床。不管怎么说,他们精心设计的小饭庄基本上可以开张营业了!
三日之后,“梁计小饭店”换成了简洁大方的新招牌:“南北小饭庄”。看到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新招牌,凡在饭店门前经过的人都不由地眼前一亮,来店里吃饭的人明显增多了。
以后,随着北方特色饭菜猫耳朵、剔尖儿、莜面鱼鱼、水饺、杂烩菜,以及几样凉拌菜,和南方特色的盖浇饭、炒饭,以及小炒菜的陆续推出,“南北小饭庄”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起来。
在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南北小饭庄”里,不但十几样南北风味儿的特色饭菜非常可口,而且与大饭店相比,价格又相对低廉了很多。因此间,就吸引着远远近近的镇上人家争相赶来品尝。尤其是香喷喷的大杂烩菜和浓香四溢的大水饺,让那些凡是从小饭店门前经过的人,都由不得掏腰包先品尝为快。然后,这些人又去告诉自己认识的人。如此,来“南北小饭庄”吃饭买饭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南北小饭庄”的特色饭菜也得到了来景德镇做陶瓷生意的好些外地商人的青睐。这些人的关顾,使本来就相当不错的经营状态更加火爆起来!
然而,随着生意的日益火爆,耿正兄妹三人有些忙不过来了。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3 10:30:59 +0800 CST  
@烟草燃烧的思念 2016-07-22 05:08:51
如此佳作,焉能不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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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看书评论,不知道为什么要说顶贴,但大家都喜欢这样说。看来,书虫是有些落伍了。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3 11:06:46 +0800 CST  
@烟草燃烧的思念 2016-07-23 09:14:50
周末了,过来打个招呼,大家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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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也不适闲啊,事情更多呢。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3 11:08:10 +0800 CST  
第71回 辛苦经营喜成功
(兄妹三人忙不转,雇佣邻人做帮工;没日没夜苦经营,“南北小饭庄”利润丰。)
随着来“南北小饭庄”吃饭买饭的人越来越多,尽管净收入也在翻着倍儿增长,但耿正兄妹三人却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了。他们已经把所有的闲暇时间几乎全都用在了包饺子上,并且每日里都是起早睡晚的,但浓香四溢的大水饺还是每每供不应求。此外,推猫耳朵也成了一个很大的负担。于是,兄妹三人商议,必须得聘请几个会干活儿,也能够帮得上忙的人了。聘请谁呢?兄妹三人有点儿犯难了。
那日中午送走最后一名来吃饭的客人后,兄妹三人开始自己拾掇着吃午饭了。当他们有些疲惫地各自端起饭碗时,耿正又提起雇佣帮工的事情来。
耿直对姐姐说:“姐,咱哥说得对,必须得雇几个人了。再这么下去,咱们就是累死了,也没有用啊!”
耿正说:“不光是累死了也没有用!更重要的是,如果客人们觉得咱们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以后就不会再那么踊跃地来吃饭和买饭了!”
耿英放下饭碗认真想一想,说:“我有主意了!咱们只要聘请几个能在每天的固定时间段儿来咱们饭店的作坊里做帮工的人就行了,比如说,帮咱包饺子和推猫耳朵。这些活计很容易学会的,只是做起来比较费时间罢了。”
略一沉思又说:“但制作饺子馅儿必须得我自己来,而且馅儿的配料和搅拌程序咱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从小咱娘就告诉我,这肉馅儿怎么做,素馅儿怎么做;哪种肉必须配哪几种调料,哪种馅儿最好采用哪些配料;哪些配料是必须早点儿搅拌了腌着让其入味儿,哪些配料则是晚点儿加入更好,这些都是很有讲究的。同样的配料和调料,所采用的搅拌顺序不同,其味道可是大不相同的呢!还有啊,擀饺子皮儿的面团如何和、怎么揉和必须醒更多长时间,这些也是很有讲究的,面团和得太软太硬都不行,而且必须充分揉到。如果一开始和得稍微硬一点儿,然后再揣水揉到软硬正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等到醒一小会儿以后,还得再揉一揉,然后用湿笼布盖上多醒一会儿。如果能根据面的多少,按照比例揉进去一些蛋清最好。这样一来,煮出来的饺子就不会粘皮儿了,而且揉进去的只是蛋清,所以并不会影响饺子皮儿的颜色。”
见哥哥也放下饭碗一直在认真听着并且不断地点头,耿英接着说:“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也好说,咱们每天起早点儿和好上午包的面团醒上,午饭后再和好下午包的面团醒上,也就行了。推猫耳朵的面团也可以早点儿和了醒上的。至于莜面鱼鱼,我每天上、下午自己搓就行。剔尖儿是客人点了现做的,也不是个问题。盖饭和炒饭也好说,提前蒸好米饭备好配菜就得了。凉拌菜咱们提前抽空做好就行,杂烩菜咱估计着提前做一大锅放着。小炒菜也好说,提前择好青菜洗干净了备着。肉什么的也可以提前切好了备着,都不是问题!”
耿正还未说话,耿直就着急了。只见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有些不解地大声说:“我说姐啊,你说了大半天,这还不都是咱们自己做嘛,只不过是聘请几个帮咱包饺子和推猫耳朵的人!”
耿英说:“是只聘请几个帮咱包饺子和推猫耳朵的人,但你要知道,包饺子和推猫耳朵是最费时间的事儿,也是别人能利利索索帮咱们做好的事儿。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都可以抽空儿穿插着做了的。再说了,有一些事情交给别人做也不行!”
耿正说:“小直子,你姐说得对!咱就这么办,先找几个定点儿帮工的人。我看咱们可以先问一问对门儿的张婶儿和隔壁的大嫂,看她们愿不愿意。每天的固定帮工时间段儿可以定在上午的巳时末到午时初,下午的申时末到酉时初,各一个时辰。至于工钱,咱们可以参照别的饭店,或者比别的饭店的报酬略微再多一点儿,但要求她们必须做得又快又好!”
耿英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哥,她们肯定愿意做的!她们给咱做帮工出门儿就到,不用浪费跑路的功夫,而且咱们定的时间段儿也不大会影响她们做自己家里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咱们给的工钱比别的饭店里略微多一点儿,她们还可以学到新的做饭技能!”
兄妹仨商量妥当后,高高兴兴地继续吃饭。饭后,耿英和弟弟略休息一会儿,就开始为晚饭做准备了。耿正却无心休息,一放下饭碗就出门去了。
出门后,他一口气跑了好几家饭店,仔细打听清楚了各家饭店里给那些临时或定点儿帮工的工钱变化范围,以及这些帮工到底都做些什么样的活计。半下午返回来以后,他又和妹妹商量着确定了自家饭店给定点儿帮工妇人们的工钱标准。
晚饭后,耿直在作坊为明日三餐所需要准备的凉拌菜精心备料去了,耿正和耿英则一起先去了对门儿,又去了隔壁,和各家的男女主人详细地说了想请女主人做定点儿帮工的事情。
果然不出耿英所料,这两家的女主人非常愿意过来做定点儿帮工。她们的当家人也都很支持,张老大甚至还说:“自己家里的事情好说,如果需要,每天上午和下午还可以多干半个时辰!”
看他们都如此乐意,耿正和耿英当时就和他们说好,从明天上午开始,就按时过来帮工。
当天晚上,兄妹三人连夜把原先作为作坊的西屋里腾挪一番,又收拾干净了一间,使作坊的空间扩大了一倍。由于已故的小院儿尽头房东老人家送给他们好些锅碗瓢盆儿面板擀面杖什么的,即使再增加几个帮工的,所需要的家伙什儿也足够用了。
说起来,这两家的女主人都不笨,包饺子和推猫耳朵很快就学会了。而且她们人也很勤快,很利索。她俩不但饺子包得又快又好,猫耳朵推得又快又好,而且还干得非常带劲儿!每天,如果她们自己家里的事情做完了,就会提前过来帮忙。如果到点儿该过来帮忙了,但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就放下自己家里的事情,马上过来帮忙。如果帮工的时间到了,可饺子还没有包完,猫耳朵还没有推完,就推后一会儿回家,把这边的活计都做完了才走。
有了这两家的女主人帮工之后,“南北小饭庄”的特色面食——浓香四溢的大水饺和颇受欢迎的荞面猫耳朵,终于可以满足供应了。
这期间,耿英又琢磨着增加了几种新花样的饺子馅儿,“南北小饭庄”的生意更加红火了。如此,两个帮工又显得有些紧张了。于是,耿正和耿英就请对门儿的张婶儿又帮着在附近找了两位手脚麻利,很能干的年轻妇人。并且由她来传授技艺,帮着俩人干活儿。
时光在繁忙中过得飞快,也很充实。“南北小饭庄”的生意一直很红火,也很繁忙。银子是赚了不少,但也确实非常辛苦,辛苦得忘记了每年的八月十五节!当然,小饭店里每天都在做好多好多浓香四溢的大水饺(不管兄妹三人那一天是否真得吃了这些大水饺),只是他们想不起来晚上的赏月和吃月饼!
每年,当时光进入了冬天之后,他们才想起来今年的八月十五节早就过去了。
为此,耿直会因为没有吃到月饼惋惜一阵子。耿英说:“咱明儿个就抽空去买几个,给你补上!”
耿直却说:“不用了,这是补不上的!我惋惜的是没有吃到八月十五节的月饼啊!”
耿英自己,则会感到很对不起心爱的大壮。因为,那一轮中秋的圆月,只看到了坐在故乡小河边上那块儿大坐台上的大壮,而大壮是在等着月儿爷爷给他传递相思之情的啊!
耿正也会想起来他的秀儿。他知道,秀儿那天肯定会很想念他,而他却给忙得忘记了八月十五节!愧疚之余,耿正会在心里告诉秀儿:“秀儿,对不起,我没有忘记了你,我只是太忙了啊!”
当然,他们还都会思念一会儿娘和小妹妹,还有已经不在人世的爹爹,以及年迈的姥娘和姥爷……
他们太想赶快回家去了,但赚的银子还远远不够实现爹爹的那个梦想啊!好在还不到返家的最后期限呢。于是,他们暗下决心:再咬牙干几年吧!即使脱皮掉肉,我们也一定要为爹爹实现梦想!
就这样,耿正兄妹三人坚持着为了实现爹爹的美好梦想而夜以继日地辛苦忙碌着……
尽管开这个小饭庄确实非常辛苦,但其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如此,兄妹三人似乎找到了能够充分施展他们自己身手的地方,所以也就不再考虑改做其他的生意了。
如果不是在那个和煦春日里的上午,那位叔叔辈儿的稷山李老乡的不期造访,耿正兄妹三人很可能会继续干下去,一直干到他们必须返家回归故乡的最后期限……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3 21:10:25 +0800 CST  
第72回 百般医治无效果
(百般医治无效果,李长善夫妇没奈何;嘱咐儿女多孝敬,让恩人快乐度余生。)
且说被儿女们认为早已经不在人世的耿老爹,幸得善良的李长善夫妇收留。他们在感激大恩人的同时,又非常同情他的大不幸,想法设法请当地的郎中为他医治,希望这位大恩人能够早日清醒过来。
李长善第一次请来给耿老爹看病的是王郎中。这位王郎中口碑不错,人也很热情;但在设法治疗了两个月之后,看看实在没有什么效果,只好满怀歉意地知难而退了。之后,李长善又四处打听,先后寻找了多位据说能治疗这种疾患的老郎中继续给耿老爹治病,但无奈这耿老爹实在是清醒不过来,成日里将李家的三个孩子“正儿”、“英子”、“小直子”的唤个不停。
呼唤李尚英“英子”尚且让人感到没有什么,因为尚英的父母哥哥原先就是这样呼唤她的。但对于李尚文和李尚武来说,一开始老是听到耿老爹呼唤他们“正儿”、“小直子”的,别提有多么别扭了。好在日子一久,这样呼唤的多了,他俩也就逐渐习惯了。再过些时候,倒快要把爹娘原先呼唤他们的“文儿”和“武儿”给忘掉了。
尽管总是被耿老爹督促着干活儿多少有点儿让人吃不消,但他们的内心里却都已经慢慢地喜欢上这个多才多艺的“慈父”了。尤其是李家的小儿子尚武,对耿老爹的感情更是与日俱增,那一声声“爹”也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后来,李长善也曾多次耐心地细细启发盘问耿老爹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但他只记得家在“三六九镇”,父子四个是出来拼搏创家业的,遇到了可怕的大洪水。至于其余的,一概都是一问三不知。若再问下去,他就急得直想撞墙,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说:“我这脑瓜子到底是怎么了?看书写字吹笛子拉二胡唱曲儿都还会呢,就是想不起来……”
干着急一会儿,他又难过地说:“我记不起来也就罢了,可我的三个娃儿怎么也都记不起来了呢?我问了他们好多次了,可谁都说不知道!”
李长善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暗暗叫苦:他们都是我的娃儿啊,怎么会知道你家里的事情呢!
后来,李长善也就不再问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耿老爹在山镇上李长善的家里已经待了快三年了。在此期间,他在对李家的三个孩子百般呵护的同时,也严格地管教他们,并且督促他们多多干活儿,以报答李家的收留庇护之恩。而他自己更是手脚不闲,家里地里的大小活计,逮着什么干什么。
对于李家的街坊邻居们来说,他们就这样的事情也都慢慢地见怪不怪了。每当看到耿老爹高高兴兴地呼唤着尚文兄妹三人上街逛游,或是下地干活儿时,大家都会报以友善的微笑,并不指指点点说些什么。大家相互传说着,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内心里边很为这个不幸的耿老爹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伟大父爱而深深地感动了,并且也非常赞赏李长善一家人的感恩之心和博大胸怀,背地里都在竖起大拇指言赞他们呢!
想到鄱阳湖周围有些名气的郎中都已经请遍了,但这位耿大哥仍然还是这个样子,李家开始有些失望了。加之近日来李长善的腰腿疼旧疾复发,行动非常不便。更重要的是,愿意接手医治耿老爹这个病症的郎中越来越少了。李长善夫妇俩终于无奈地决定,放弃继续为这位好心人的治疗,就让他高高兴兴得和自己心目中的儿女们,一直像现在这样愉快地生活下去吧!
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李家夫妻俩一直想找机会和自己的三个孩子说一些话,但无奈三个孩子和耿老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比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多,大家凑在一起就更不容易了。
且说耿老爹看到李长善腰腿疼旧疾复发行动不便已经多日了,但还不见他请人医治,就对他说:“我没有病,李大哥你还老是请郎中给我治病。你现在真得有病了,怎么就不请个郎中来看看啊?”
李长善说:“我这是老毛病了,以前也看过的,没有用啊!耿大哥你放心,这个老毛病啊,过些日子自己就会全好了的!”
耿老爹只好说:“那你就放心歇着吧,家里地里的活计,有我和正儿他们干就行了!”
李长善感激地说:“那就有劳耿大哥了啊!放心,我会安心养病的!”
那日一早起来,耿老爹见行动更加不便的李大哥随手拿了一根核桃粗细的木头棍儿拄着走路,就对他说:“李大哥,这木头棍儿拄着多不应手,不如让我给你做个好使的拐杖用吧!”
李长善一听这耿大哥竟然还会做拐杖,倒觉得蛮有趣儿,就高兴地说:“好啊!耿大哥你还会做这个,那就给我做一个吧!我这老毛病啊,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什么时候又给犯了呢!我就备他一个拐杖得了!”
耿老爹说:“我做得不一定有多好,但总归会比这根木头棍儿多少好使一点儿的!”
说干就干。当日午饭后,耿老爹果真就放弃了打盹儿午休一小会儿的习惯,在院子里认真地做起拐杖来了,李长善夫妇赶快趁此机会把儿女们聚在一起。
这一家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倒使大家都感到有些不适应了!淘气包小尚武竟然说:“今天好新鲜啊!这是有什么大事儿要说呢?”
李妻赶快摆手示意尚武不要大声嚷嚷。小尚武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李长善压低嗓音对说家人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啊,但这个好心人就是清醒不过来。也罢,看他现在的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在他的心目中,他是和自己的三个娃儿一起生活呢!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看尚文兄妹三个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李长善又特别叮嘱他们:“他对你们付出了全部的父爱,你们以后可一定要好好地待他啊!他不但救了尚武,还教你们认字读书,一门心事地帮咱们家做事干活儿……唉,想着这些啊,我这心里边就不是个滋味儿!”
小尚武赶快说:“爹你放心就是了,权当我有两个爹不就得了,我一定会好好地给他养老送终的!”
李妻说:“傻娃儿,你说些什么呢!”
李长善说:“武儿这话倒也说得很好,就权当你们有两个爹吧!说实在的,他这个爹当得比我还强了老不少呢!”
说完了这话,李长善扭头问妻子:“难道你不觉得,咱们这三个娃儿这两年多来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吗?不但更加懂事,而且还认了那么多字,学会了看书写字算账什么的,这些我都给不了他们啊!”
李妻说:“是啊,咱们这三个娃儿这两年多来的变化太大了,已经成了咱们镇上的文化人啦!左邻右舍的,都羡慕着呢!这个耿大哥,他不但是咱们武儿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咱家的功臣啊!只是……”
女儿尚英接着娘的话,无限惋惜地说:“只是耿伯伯他再也回不了自己的老家了!我记得他救弟弟的那天曾经说过,‘俺可怜的娃儿啊,是爹害了你们啊……咱不再打拼了,回家去!咱们回家去……’,可他的家在哪里啊!”
大儿子尚文也说:“是啊,咱们不知道他的老家在那里,也没有办法送他回去和家人团聚……”
尚英说:“就是现在知道了也不能送他回去啊!”
尚文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送他回去?我们多给他们家留些银子给他治病不就行了嘛!我听人说,耿伯伯的这种病特别需要家人的关心和照顾。他如果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这病也许会好得快一些呢!”
尚英说:“哥你傻啊!若现在送耿伯伯回老家去,还不得把我们兄妹三个也给弄去了!你忘了,咱们现在都是他的娃儿!”
听妹妹这么一说,尚文恍然大悟了,苦笑着说:“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咱们现在都是他的娃儿!”
转而又说:“大不了咱们三个也就跟着跑一趟嘛,耿伯伯的家人会让咱们回来的!”
但是尚英却不这样认为,她说:“即使耿伯伯的家人让咱们回来,但是,在耿伯伯的病没有治好了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让咱们离开的!只怕是到时候了咱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事情就更加不好办了呢!”
李长善摆摆手说:“你俩这是在‘割虎皮被子’啊,尽是说一些没有可能的事情!你们耿伯伯要是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里,还会把你们兄妹三个认成了他自己的娃儿们,还会一直住在咱们家吗?”
听爹这么一说,尚武反而显得万分不舍了,有些难过地说:“我可不想让耿伯伯走,我要他永远住在咱们家里!”
李妻却幽忧地说:“唉,也不知道他除了已经没了的三个娃儿之外,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倘若家里还有妻子儿女,这天各一方不得团圆,可怜了啊!”
李长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啊!看来,这个耿大哥也只能认命了!”
李妻探头望望依然还在院子南面认真做拐杖的耿老爹,说:“你们看,他尽管忘记了那么多既往的事情,但眼下在咱们家里过得还满安逸呢!我只是当心,他哪一天忽然提出来要带‘他的三个娃儿’再出去创业可怎么办啊?”
李长善却说:“这倒好办,就说‘他们父子四人’在咱们家白住了这么多年,他们不能一走了之不就得了!”
尚文也说:“爹说得对!我相信,只要爹和娘这么说了,耿伯伯他自然就不会再坚持带我们走的。他是一个很知道感恩的人呢!”
尚武心疼地轻轻说:“唉,我那可怜的‘爹’啊!”
李长善看看该吩咐的都吩咐完了,就对三个娃儿说:“你们都去打个盹儿吧,起晌了还得下地干活儿呢!唉,我这腰腿啊,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又怜爱地摸摸小儿子的头,说:“武儿,你去告诉“爹”一声,叫他也去歇息一会儿。拐杖不着急,以后慢慢做吧!”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4 08:23:47 +0800 CST  
第73回 华郎中妙手治顽疾
(华郎中远道南昌来,针灸精湛医德高;连续治疗数十日,记忆之门渐开启。)
真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李长善夫妇俩无奈地决定了放弃为耿老爹继续医治的时候,李长善的外甥忽然从南昌远道来看望舅舅一家。
听舅舅详细讲述了耿老爹的病情,以及前前后后的医治过程,还有眼下一直不见好转的这样一种情况后,这位同样善良热情的李外甥认真地对舅舅说:“我最近经常听人们议论,说是南昌一带有一位姓华的老郎中,不但医德人品非常之好,而且针灸疗法甚是精湛,尤其在治疗由于巨大的精神打击而导致的情致恍惚这一类顽疾,更是无人可比,因此被人们称作“华佗在世”。您不妨请他来给这位耿伯伯医治医治,或许可以医治得好呢!”
李长善听着有理,就说:“你这次回去了就去找这位华郎中,告诉他舅舅这儿的地址,请求他务必辛苦一趟来咱家住些日子。不管花费多少银子,舅舅也一定请这位神医给耿大哥再医治医治!看这大恩人老是这个样子,舅舅和你舅母的心里很不落忍呢!”
就在这位李外甥走后不久的一日午后,果然有一名气宇不凡的老者提着一个小巧的硬壳皮箱找上门来。他自称姓华,会一些针灸疗法,是南昌的一个年青人给了地址托他来的。李长善夫妻大喜,赶快安排华老郎中在家里住了下来。随后,夫妻俩就将先前从王郎中口中听到的,以及自从救了自家小儿子以来耿老爹的所有表现,还有他们已经给做过的所有医治经过,全都详详细细地给老先生讲述和描述了一遍。最后,才把带着自家的三个娃儿在坡地上干活儿归来的耿老爹叫过来与华老郎中见面。
华老郎中仔细地为耿老爹把了脉,又和颜悦色地从各个方面攀谈交流一番,满有信心地对李长善夫妻说:“请放心,我保证为这位贤人治好病!只是他这毛病拖得有些久了,医治的时间恐怕会略长一些罢了。”
李长善夫妇听了非常高兴,连声说:“只要老先生能治好我们这位耿大哥的病,时间长一些没有关系啊!”
耿老爹却说:“老先生,我并没有什么病啊!只是记性有些个不好,以前的好些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若用劲儿想哇,又头痛得很。再说了,就是把脑壳儿想裂了,也还是想不起来!所以啊,我干脆就不想他了,反正有我的娃儿们在跟前呢,我父子们住在大恩人的家里,帮助他们做一些事情也满好的!”
华老郎中连忙安慰耿老爹,说:“放心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这个记性不好的毛病!”
耿老爹高兴地笑了,说:“那敢情好,我们不能老是这样不明不白地累害李大哥和李大嫂啊!”
想一想,他又有些个为难地看着李长善夫妇,小声儿说:“大哥大嫂,我那三个娃儿们的记性也都有些不好了呢。既然这位老先生有如此把握,是不是请他也为娃儿们瞧瞧?”
华老郎中看看无可奈何的李长善夫妇,爽朗地笑了,说:“请你放心!我还是先把你的这个毛病治好了,然后再给你的娃儿们诊治吧。咱们今儿个晚上就开始做一些治疗!”
当日晚饭后,华老郎中就认真地为耿老爹做了一些尝试性的治疗:先试着浅刺了人中、印堂、百会这三个穴位,并辅以艾柱熏烤。
华老郎中一边治疗一边说:“我这针灸啊,只在每天的晚饭以后做就行了。白天是不需要治疗的,你们还可以照常做自己的事情嘞!”
耿老爹高兴地说:“这样最好不过,李大哥最近腰腿有些个不太好,地里还有不少的活计,需要我们父子们去干呢!”
华老郎中和蔼地笑笑不再说话,换一根艾柱继续熏烤……
第二天上午,耿老爹带着李家的三个娃儿下地去了。
华老郎中让李长善做一些弯腰抬腿的动作之后问他:“李老弟你这毛病,应该是以前就有的老疾患吧?”
李长善说:“老先生果然好眼力,我这腰腿疼的毛病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经常反复!”
华老郎中又问:“可曾经医治过否?”
李长善皱眉叹息着说:“唉,以前曾经吃药医治过的,可也没见得有多少效果。现在已经不当这是个病了,只要歇息些日子,自己也就好了!”
华老郎中说:“反正我也是住在你家里的,还是顺便再为你做针灸治疗试试看吧,或许会有些个效果呢!”
李长善听了很高兴,连忙说:“那敢情好啊,就有劳老先生也给我医治医治吧!”
于是,华老郎中就在每天上午别人都下地了以后,也给李长善做一些针灸治疗。
之后,每天晚饭后大约一刻钟左右,华老郎中就开始认真地为耿老爹治疗。此时,李家的三个孩子都亲切地守在耿老爹的身边细心照顾他,李尚武更是小嘴儿甜甜地不时叫着这个对他疼爱有加的“爹”。耿老爹心下高兴,就全力配合治疗。
一个月之后,耿老爹的治疗效果显现出来了!他先是想起了家里还有妻子和幼女;再治疗几天之后,又想起了岳父母一家;再以后,能够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
但是,华老郎中给李长善做的针灸治疗却并没有取得多少疗效。后来,老先生就默默地停止继续为他治疗了。
不管怎么说,耿老爹的治疗效果还是令华老郎中非常振奋的!在治疗的过程中,老先生不断地根据耿老爹的记忆恢复情况和治疗时他的表情变化,调整针灸穴位的组配、下针的力道和用针的时间,以及艾柱熏烤的强度。
细心的华老郎中发现,耿老爹对百会穴位非常敏感,只要银针一刺入那个穴位,耿老爹就会出现非常剧烈的全身反应,这就更加坚定了他能够完全治愈耿老爹这个顽疾的信心。不过,华老郎中也曾经犹豫不决。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先生非常明白,此穴位强刺存在一定程度的风险,搞不好会适得其反,以后若再想治愈就没有可能了。
纵观整个治疗过程和所取得的疗效以及耿老爹的身体状况,华老郎中经过反复考虑之后认为,胜算的可能性还是要大一些的,于是决定走一步险棋试试!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4 21:00:23 +0800 CST  
第73回 华郎中妙手治顽疾(续)
那天晚饭后,华老郎中请李长善夫妇也到这边屋子里来,一起见证这个既让人欣喜若狂,更会让人痛苦不堪的时刻。因为老先生自信,耿老爹认出来李家三兄妹并非自己亲生骨肉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想到耿老爹将不得不无奈地接受已经永远失去了三个亲生骨肉的残酷现实,华老郎中的心里也不由地涌上了万箭穿心般的痛,但没有法子啊,他是一名医匠,别无选择……
关键一刻的治疗就要开始了。耿老爹按照华老郎中的吩咐,闭目端坐在一把舒适的大椅子上,平心静气地等待老先生下针,李长善夫妇和尚文、尚英、尚武都屏息站在周围瞪大眼睛注视着。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耿老爹很快就要认出来李家三兄妹并非自己的亲生骨肉了,所以大家的心情都非常紧张。
只见华老郎中缓缓地挪步来到耿老爹的身后,先是舒展双臂做了一个深呼吸,接着再活动活动手臂和十指,然后用棉球蘸了白酒反复擦拭耿老爹的百会穴位。最后,轻轻拿起一根长长的银针放在点着了的白酒灯火苗上穿插三个来回,然后屏息凝神,将这根长长的银针徐徐刺入耿老爹的百会穴……
突然,耿老爹浑身上下一阵猛烈的震颤……
华老郎中将银针留在穴位内,双手轻轻扶住耿老爹肩膀,用一种少见的沧桑之音,缓缓地说:“大善人啊,你不要睁眼,莫要惊慌,也不要说话,慢慢地回想吧……你的三个骨肉孩儿,他们都在看着你哪……”
在耿老爹的脑海里,出现的是可爱的尚文、尚英和尚武……他教他们认字……他们围在他身边听他唱曲儿……
看到耿老爹慢慢放松了,华老郎中腾出右手,轻轻地转动留在穴位内的那根长长的银针,耿老爹浑身上下又是一阵猛烈的震颤……
华老郎中再次用天籁般的沧桑之音,缓缓地说:“大善人啊,听我的话,不要睁眼,莫要惊慌,也不要说话,慢慢地回想吧……你的正儿、英子、小直子,他们从小由你和妻子亲自带大,你教他们说话,唱歌,给他们讲故事……经常带他们去喜欢的地方玩耍……”
这时候,在耿老爹的脑海里恍惚出现了耿正、耿英、耿直小时候的模样,他教他们认字读书,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吹笛子拉二胡……他带他们去镇南边的小树林里玩儿……
当耿老爹再次慢慢放松之后,华老郎中又腾出右手。这一次,他不是轻轻地转动,而是弹动留在穴位内的那根长长的银针。随着弹动频率的加快,耿老爹的震颤越来越剧烈……
华老郎中一边继续弹着银针,一边缓缓地说:“你的正儿、英子、小直子慢慢长大了,他们都是多么可爱的孩子啊!他们聪明、好学、学会了很多的本事……
耿老爹浑身上下剧烈地震颤着……他虽然闭着双眼,但耿正、耿英、耿直的模样越来越清晰了,他看到了已经长大成人的耿正……多么潇洒的大儿子啊!二胡拉得是那样的出神入化,那笛子吹得才叫个好听呢,不由得脱口而出:“正儿的二胡拉得比俺还好,还会吹笛子,非常好听!”
华老郎中一边继续弹着银针,一边缓缓地问:“英子呢?小直子呢?他们也会拉二胡和吹笛子吗?”
女儿耿英和小儿子耿直的模样在耿老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聪明能干的英子,非常机灵且日渐懂事的小直子……
耿老爹不知不觉地顺着华老郎中的引导,断断续续地说:“英子和小直子也都会拉二胡,只是没有他们的哥哥拉得好……笛子也能吹一些简单的曲儿……他们都很喜欢……英子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读书记账,她的算盘打得实在是好啊……我的小直子,他刚满八岁就跟随我们千里迢迢南下,吃了很多苦,可他永远都是爹和他哥哥姐姐的开心果……”
华老郎中虽然继续加快频率弹动银针,但耿老爹浑身上下剧烈的震颤却逐渐减慢了……
华老郎中继续缓缓地问:“你的正儿、英子和小直子,你可记得他们的模样?”
耿老爹非常肯定地说:“当然记得啊,我看着他们长大,他们就在我面前啊!”
说完,耿老爹稳稳地安坐着不再有丝毫震颤了。
华老郎中用力弹动银针,没有看到耿老爹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华老郎中轻轻地转动银针,耿老爹仍然没有反应!
华老郎中对一直紧张地站在周围的李长善夫妇和尚文、尚英、尚武兄妹三人轻轻地点点头,他们早已经满含在眼里的泪水都扑簌簌地流淌下来了……
华老郎中仍然用天籁般的沧桑之音说:“大善人啊,你继续闭目养神,老夫要起针了……”
说着,轻轻地抽出长长的银针放在一边。然后搓搓双手,在耿老爹头上的印堂、神庭、上星、囟会、前顶、百会、后顶、强间、脑户、天柱、本神等穴位反反复复地按摩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扶着他的双肩轻轻地说:“耿老弟,你慢慢地睁开双眼,仔细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你的正儿、英子和小直子?”
耿老爹慢慢地睁开双眼……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断落泪的尚文、尚英和尚武兄妹三人,耿老爹突然间瞪着双眼张大嘴巴呆住了!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三个是,是……”
“我是李尚文!”
“我是李尚英!”
“我是李尚武!”
耿老爹吃惊地转向李长善夫妇:“李大哥,李大嫂,他们是……”
李长善说:“他们是我的三个娃儿!”
耿老爹赶快问:“那我的三个娃儿呢,我的正儿、英子和小直子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啊?”
李长善的妻子流着眼泪难过地说:“耿大哥,你可知道碧山大坝,记得那一年夏天发生的大洪灾,你最后一次看到你的三个娃儿们是什么时候?你们是怎么……”
耿老爹的记忆之门继续徐徐开启,他看到三个孩子顺着大山一侧的那条人工开凿的山路,吃力地向山上走去了……耿正走在最前面,他后面是弟弟耿直,女儿耿英走在最后……对,那是碧山……突然间,轰隆隆天崩地裂,他刚一抬头就被卷入到巨大的洪水中了……
定格在记忆中的耿正兄妹三人向山上走去的画面,轰隆隆的天崩地裂声,没头而下的洪水!耿老爹变成了一尊雕塑……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5 08:34:20 +0800 CST  
第74回 李兄妹感恩认义父
(记忆之门已开启,李兄妹感恩认义父;后续巩固治疗后,失忆顽疾终痊愈。)
随着记忆之门的持续开启,耿老爹终于回想起了碧山溃坝一瞬间那可怕的一幕,巨大的震惊使他变成了一尊雕塑……
“耿大哥啊!你……”
随着李长善的一声哭喊,耿老爹这一尊雕塑活了。他颤抖着抓住李长善的双手,泣不成声地说:“这么说,我,我的三个娃儿,都,都没了啊!”
李长善痛哭着说:“不知道哇,被洪水冲走的人不计其数啊!这可怜的三个娃儿……”
耿老爹痛哭失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耿大哥啊!”
“耿伯伯啊!”
李长善夫妇和尚文、尚英、尚武兄妹三人也都痛哭失声……
华老郎中终于擦把虚汗松了一口气,也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哭罢多时,耿老爹对李长善全家人和华老郎中谈了自己当初带着三个孩子远道南下创业的初衷,谈了他们在汉口镇上首次创业的成功、洪灾后的无奈过江、白家的热心收留,以及以后发生的所有一切。说到为了抄近路翻越碧山而遭遇突如其来的天降洪灾,三个亲生骨肉生死不明时,耿老爹再次痛哭失声……
了解了这些之后,华老郎中和李长善全家人对耿老爹更加敬佩了。想到不幸遇难的耿家三兄妹,李长善全家人心酸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华老郎中的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晚饭后,华老郎中继续与耿老爹攀谈,发现他对洪灾逃生和逃生之后的记忆还有些个模糊。所以他认为,还必须得继续治疗一段时间,这个顽疾才能算是被彻底治愈了!
华老郎中也看到,李家三兄妹并没有因为耿老爹已经清醒过来,而不再把他当“爹”来对待了。晚饭后,他们依然还是亲亲热热地围在耿老爹的周围,只是将“爹”改成了“耿伯伯”,而耿老爹也只是将“正儿”和“小直子”改成了“文儿”和“武儿”。至于“英子”,是不需要改口的。
考虑到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真挚感人的父子情谊,也为了耿老爹的后续治疗,华老郎中郑重地向李长善夫妇提出建议:“这自古就说了,人间最难是真情。你们的三个儿女和他们耿伯伯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真挚啊!你们如果让尚文、尚英和尚武认耿老弟作义父,岂不更好!再者说了,这样做,对耿老弟的后续治疗肯定会有利的!”
李长善夫妇听了,高兴地拍手称好,连声说:“老先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我夫妻也正有这个意思呢!”
华老郎中转而再与耿老爹和李家三兄妹说这事儿。
耿老爹当即就高兴地流下了眼泪,哽咽着说:“我虽然不幸丢失了自己的三个骨肉,但以后有文儿、英子和武儿做我的义子和义女,这也是上天的恩赐啊!在我的心目中,他们三个早已经就是我的亲生娃儿了哇!”
李尚文说:“我很愿意认耿伯伯为义父!”
李尚英说:“我真得很喜欢这个爹爹呢!”
李尚武则说:“耿伯伯本来就是我的爹,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呢!我有两个爹!”
于是,李长善夫妇当即就准备香案和跪垫,请耿老爹端坐在正堂上,在华老郎中的见证下,让李尚文、李尚英和李尚武兄妹三人并排向耿老爹行跪拜礼,隆重地认了义父:
“义父在上,义子李尚文给您磕头了!”
“义父在上,义女李尚英给您磕头了!”
“义父在上,义子李尚武给您磕头了!”
耿老爹和李家仨兄妹,还有李长善夫妇和华老郎中,全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耿老爹泪流满面地将李家兄妹三个一一扶起来,哽咽着说:“好娃儿,义父今日能有你们,是我三生的福分啊!只是,义父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们的东西……”
尚文激动地说:“义父您已经给了我们很多很多了,您教我们如何做人……”
尚英流着泪接着说:“还教了我们那么多文化知识……”
尚武被扶起来后直接就扑在了耿老爹的怀里,动情地说:“您还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李长善激动地对妻子说:“你快去准备酒菜,咱们大家一起喝杯认亲的喜酒啊!”
当晚,在热泪和欢笑中,大家请华老郎中坐在正位,李长善和耿老爹左右相陪,李妻坐在丈夫旁边,李尚武坐在耿老爹旁边,尚文和尚英坐在华老郎中对面,高高兴兴地喝了认亲酒。
次日晚饭后,华老郎中继续为耿老爹进行后续治疗。
半个月后,耿老爹终于把被洪水卷走的瞬间所采取的自救措施、两年半之前在青松山上小寺庙里的经历,以及那日午后为寻找“小直子”而胡乱转悠到山镇外遇到小尚武……也全部记起来了。直到这个时候,华老郎中才确认,耿老爹终于彻底清醒了。
当耿老爹把在小寺庙里的经历讲给李长善和华老郎中之后,李长善也将当初王郎中见到小沙弥着急寻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耿老爹听着听着就流下了眼泪,听完了以后,他心情复杂地说:“小沙弥是我第一个认作‘小直子’的娃儿。他也就武儿当年的那个年龄,非常聪明善良,任凭我怎么追着他喊‘小直子’,爹长爹短的缠着他,不让他离开半步,他都从来没有不耐烦过我。问他哥哥和姐姐哪里去了,他就换着法子哄着我……小寺庙里的长老还为我采药治病扎针的,费了不少心呢!还有啊,那个憨憨的大徒弟和二徒弟对我也很不错!我想过些日子咱地里的活儿不太忙了的时候,去看看这师徒四人,谢谢人家当初救了我!”
李长善说:“耿大哥真是有情有义的人,但你不必去了。听后来给你看病的几位郎中说,那个小寺庙里一年多之前就空无一人了!”
耿老爹不解:“为什么啊?那位长老的年龄是大了一些,但他的三个徒弟还小呢!尤其那个小沙弥,我一闭上眼就会看到他机灵可爱的样子,很想再见见他!”
李长善说:“听几位郎中都说,老和尚圆寂以后,三个徒弟都不愿意再辛苦维持,就各自回家还俗了。也是的,那个小寺庙香火不旺,维持很难的。三个徒弟年龄都不大,还俗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耿老爹问:“郎中们可说过这三个徒弟都是哪方人氏,我想再见见那个小沙弥。还有,哪天了我想去给圆寂的老和尚烧烧纸!”
李长善叹口气说:“唉,三个徒弟是哪方人氏有谁会知道呢!至于给老和尚烧纸也是没有必要的。据说,圆寂后的和尚们本不兴这个呢!”
耿老爹听了,不断地摇头叹息。
李长善就劝他,说:“这就是他们出家人常说的‘缘’啊!凡事皆是缘。有缘就聚,缘尽了就散。这人哪,随缘就最好了。你有缘遇上了他们,他们救了你,也想帮助你。但是啊,你们的缘尽了,你们也就只能是分开了。这以后啊,耿大哥你的缘在咱们这里呢!咱们的兄弟缘分,尚儿、英子、武儿和你的父子、父女缘分,这都是上天给的啊!”
耿老爹听了,心里豁然开朗了不少,说:“李大哥你说的极有理,随缘最好,咱就随缘吧!”
到此时,李长善才与耿老爹互问了年庚,原来耿老爹还小李长善两岁呢!于是,李长善夫妇俩就不再喊他耿大哥,而改称耿兄弟了。
看这老哥儿俩说得如此投机,又想到李长善那已经不可能康复的旧疾患,不但医术超群,而且胸怀坦荡的华老郎中想了很多,很多……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5 19:13:54 +0800 CST  
第75回 耿老爹推迟返故乡
(李长善病体难康复,耿老爹推迟返故乡;尽力培养大义子,学会如何种水稻。)
耿老爹的失忆顽疾彻底治愈后,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华老郎中不想多耽搁时日,准备马上就返回南昌去了。
次日上午,他对李长善说:“耿老弟的失忆疾患已经彻底治愈,以后不需要再做任何治疗了。我准备马上就走,南昌那边还有病患等我回去给他们医治呢!”
李长善得知耿兄弟的毛病已经彻底治愈,心里非常高兴,也不好继续挽留老人家,就说:“老先生既然没有时间闲住,我也不好挽留啊!也好,我给您多带些银子吧,以表达我们全家的感激之情!”
华老郎中却连连摆手说:“大可不必,大可不必!我行医几十年了,虽然谈不上家缠万贯,但也不缺银子使用的。我从南昌过来路不算近,但跑这一趟,还在李老弟你家里住了这三个月,心里感觉挺值得的!就不用李老弟你多破费了,只给我带上返回的盘缠足已!”
看到华老郎中执意不收取治病的酬金,李长善只好备了足够的盘缠费用让老先生带上。
时值秋收大忙时节,地里活计繁多;但临行之日,耿老爹、李妻和李家兄妹们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下地干活儿,而是等在家里准备送华老郎中一程。
华老郎中心里明白大家的意思,但他却对李妻和李家仨兄妹说,“你们都忙自己的去吧,我还有话对这两位老弟说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妻和三个娃儿就谢过华老郎中,各自道别下地干活儿去了。
这娘儿四个走后,华老郎中和李、耿二人亲切地聊了好一会儿。
他先认真地嘱咐耿老爹:“记着,以后若再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做到尽量地心平气和,切切不可以过于大喜大悲……”
看到耿老爹不断地点头答应,老先生又和颜悦色地对李长善说了一些宽心的话语,嘱咐他说:“你这毛病急不得的。你看啊,家里这么多人都可以干活儿,你只管支个嘴儿,耐心养着就是了!”
李长善说:“多谢老先生吩咐,我这病早好晚好的倒也不打紧,只是我家尚文还太年轻……”
华老郎中赶快打断他的话,亲切地说:“都不打紧,都不打紧,一切都会好的!”
看看时间应该动身了,华老郎中说:“我该走了!李老弟你不方便,就不用出门送我了!”
耿老爹也说:“李大哥你歇着吧,我去送送老先生!”
华老郎中高兴地说:“好啊,那就让耿老弟出来少送我几步吧!”
李长善不安地说:“老先生您大老远的跑来治好了我耿兄弟的病,临走只带了一点点盘缠,这让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啊!”
华老郎中却笑着说:“我说过了,我不需要银子。尽管只带了盘缠,但我这一趟跑得很值啊!”
与李长善道别了出得门来,华老郎中忧心忡忡对耿老爹说:“耿老弟,我让你送,是想告诉你,李老弟这腰腿痛的毛病虽然是老疾患了,但据我观察,这次复发与以往不同,只怕很难恢复了。以后若能够不继续发展就很不错了……”
不等华老郎中把话说完,耿老爹就着急地问:“那还能严重到什么程度啊?”
华老郎中说:“走不了路,甚至坐不起来,都是有可能的!”
耿老爹听了,心里一阵阵难过,眼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说:“多谢老先生治好了我的顽疾,还告诉了我这些。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华老郎中赞赏地点点头,轻轻拍一拍耿老爹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耿老弟啊,那你就多费心吧,你和李老弟都是难得的好人啊!李家这三个娃儿也都不错,只是他们都还太小了一点儿,尚文还需要你这个义父好好培养呢!我估计啊,再过几年,尚文就可以挑起李家的大梁了!唉,这人哪,就是要活得坦坦荡荡的,这心里边啊,才会感觉踏实。我还是那句话:这一趟,我跑得值!”
“老先生一路保重!”
“耿老弟你也保重!”
俩人挥手告别。华老郎中自个儿往南飘然而去了。
从此以后,耿老爹严密地封存起来对于已经被他丢失了的三个亲身骨肉的无边思念和深深自责,一心只想着报答李长善全家人三年多来对自己的大恩大德。他让尚文去父母那边住,好帮助娘照顾行动不便的父亲,只把小尚武依然还留在自己的身边。
耿老爹决定,在这个今天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三六九镇”的山镇上,他将会一边帮助身体不便的李大哥管理三十多亩水田坡地的春耕、夏作、秋收、冬储和外销,扶持还年轻尚缺乏治家经验的李家长子,他的义子李尚文操持料理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宜,一边专心地学习掌握一整套种植水稻的方法。他心下里暗自思忖,既然天不佑我实现多年的梦想,还不幸丢失了三个亲生骨肉,我就只能是尽自己所能,学一些种植水稻的方法了。等再过几年尚文有能力单独挑起李家大梁的时候,我就可以回故乡去了!我要带一些稻种回去,在老家“三六九镇”的那一大片水田里种水稻去,让父老乡亲们和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能够吃得上这原产于江南的香喷喷的白米饭!
我一定要回到美丽的故乡去!
我有温馨的小院儿,有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小女儿,她们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还有岳父母和妻弟一家。年迈的岳父岳母能等到我回去吗?
还有亲如兄弟的家成哥和憨子他们!
可怜的秀儿和大壮还在等着我的正儿和英子回去成婚呢!
我的正儿、英子、小直子啊,你们可疼死爹了……
想着,想着,耿老爹的心,在滴血啊……
他咬咬牙告诉自己:要控制情绪,绝对不能再糊涂了!
我还要回家去呢!
走之前就说好了的,最晚十年一定回去!
虽然三个娃儿没了,可我还得回去啊……
对,我一定要回去!
我不能让贤惠的妻子一人苦熬到老!
我不能让可爱的小女儿没有爹!
掐着指头仔细算一算,还有四年多的时间……
好好帮着点儿吧,尚文到时候应该有能力挑起李家的大梁了!
对,最晚在四年之后的冬天动身,回去了正好是来年的春天,也就是南下以后第十个春暖花开的时候!
偶尔地,耿老爹的脑海里也会突发奇想地冒出来一丝希望之光:我的正儿、英子和小直子并没有丧身在那没头而下的洪水之中,他们还活着!溃坝时他们已经爬到山顶上了!他们看到我被冲走了,一定非常难过,而且身上也没有带多少银子,会很难的。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活着呢!
对啦,我们说好了要去景德镇的,他们一定是去了那里了!我应该去找找看,我必须去找找看!
可转念再一想,怎么去呢?路途那么遥远,我自己的手里连一个铜板的盘缠也没有!而且,李家现在又是这么一个困难的境况,我就是有足够的盘缠,也绝对不可以甩手走了啊!再说,这都过去三年多了,他们还会在那里吗?
更要命的是,如果我真得到地儿了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过那里,那又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呢?不用说,我肯定又会糊涂过去了,那李大哥一家人这些年的苦心可就白费了哇!我也永远都回不了老家了啊!
唉,听天由命哇!如果他们还活着,再过四年多也肯定会回去的……
苍天保佑,让我的三个娃儿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回去!爹不要什么梦想了,只要我的娃儿们回家!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6 07:58:46 +0800 CST  
第76回 无边思念更添愁
(五载再无书信回,亲人挂念与日增;张老乡故里探消息,无边思念更添愁。)
寒来暑去年复一年。在那个美丽的“三六九”镇上,张老乡带走书信迄今已经快满五年了。这期间,既不见耿家父子们归来,也没有任何有关他们的音讯。时光老人似乎并不知晓人世间的思念与惆怅,越是害怕过八月十五节,而这个八月十五节就越是紧着日子往前赶。
自从耿老爹父子四人离家南下以来,每年的八月十五节这一天,中午的新葱鲜羊肉水饺,郭氏和耿兰一直都是在耿憨家和董家成家轮流着吃;晚上的“拜月”,也都是由耿憨和董家成两家的女主人轮流着张罗。当然,尽管是在一起过节,但过节之前或者过完节之后,裴氏和刘氏都还会使唤自家的娃儿们,送过来足够郭氏娘儿俩吃好多天的各种鲜瓜鲜菜鲜果子什么的。
按照惯例,今年的八月十五节,郭氏娘儿俩中午在耿憨家吃了现成的水饺和丰盛的各色凉拌热炒自不必细述。月上时分,郭氏照例带着已经十岁的耿兰来到耿憨家的小院儿里来。很快,董家成全家人也过来了。按理说,在这样繁忙的秋日里,大家伙儿忙里偷闲地一起坐一坐,唠唠嗑,也是一件很让人身心放松的好事情,只是这杳无音信的耿家父子四人,给大家平添了无尽的挂念和不安。
在秋高气爽的北方农村,大多是晴朗的夜空。因此,月儿爷爷几乎每年都可以享用到淳朴乡民们虔诚献上的各色供品。这不,今儿个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八月十五夜,大家伙儿团团围坐在摆放在当院儿的大桌子边上,在十分惬意的习习微风中闲聊着,一起观看朗朗夜空中那一轮万年不老,充满传奇色彩的圆月缓缓地升起来,慢慢地向当空移动着。
这是耿家父子们南下后的第六个八月十五圆月夜了。由于近五年过去了,再没有他们的任何音讯,所以每个大人的心里都很不安,但都尽量地隐忍着不流露出来。
当然,自从耿家父子们南下后,每一次的“供月”仪式上都是没有梨的。尽管那些酥脆香甜的梨子本身是一种非常好吃的水果,但在亲人们淳朴的心灵内,由于“梨”与“离”谐音,因此在这个月圆之夜人不圆的时刻,谁也不想去品尝梨。至于郭氏自己,自从丈夫和三个孩子离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梨!尽管梨子曾经是她最爱吃的家乡水果,但她现在特别害怕吃这个……
大家伙儿分吃的那个“团月”大月饼,从耿家父子们南下后的第二个八月十五夜在耿憨家一起“拜月”开始,大家伙儿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是否有人提醒,郭氏都会自觉地把耿老爹的和耿直的收起来带走。耿英的那一块儿,大壮第一次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就高高兴兴地吃掉的。但后来,他也和秀儿一样,不再当着大家的面吃了,而只是默默地收起来带走。至于他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时候和怎么去吃那块儿月饼的,没有人知道……
还有就是,从耿家父子四人离家后的第三个八月十五圆月夜开始,大壮再也没有参加过大男娃儿们特别热衷的摇火团儿活动,而只是在“拜月”结束后,自个儿慢慢地去了小河边……
而可怜的秀儿就更难挨了。由于一个人不敢去那棵与耿正话别的大槐树下重温旧梦,她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地淌眼泪……
这第六个八月十五圆月夜,大人们实在是在不安和忐忑中度过的。当然,除了大壮和秀儿之外,其他几个娃儿们还是像往常年一样,饶有兴致地观看了热热闹闹的摇火团儿。尤其是已经长成了半大小伙子的青山和青海这对孪生兄弟,还高高兴兴地从二狗子和大头手里接过来点着了的火团儿学着摇了几把呢!二壮虽然比青山和青海大一岁,但他生性胆儿小,没有敢尝试着摇那玩意儿。
八月十五节过完了,日子还在不紧不慢地一天天过去。九月十五、十月十五……
一个又一个圆月夜过去了,但依然还是不见张老乡,或者其他人送书信来,大家伙儿的心情日益焦虑不安起来。尤其是郭氏,每日里除了必须干的活计之外,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南一眼,北一眼的张望,成了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大壮每日傍晚挑水送过来时看到的,基本上都是这个画面,这就使他自己心里边的焦虑和不安更增加了几分……
但大壮所能够做到的,也只能是在小河边上转了几圈,找到一块儿一尺五寸左右高,一尺见方,并且石面非常平整光滑的大青石。看看挺满意的,他就将这块儿大青石滚到小河边上擦洗干净,然后扛了回来,稳稳地立在耿老爹家门口的靠南一侧。这样,郭氏没事儿了,就拿个草垫子放在上面,比较舒服地坐着张望,张望……直望得日渐憔悴,两鬓角生出了缕缕白发……
难挨的日子一天一天地熬到过年的时候了,但依然还是没有一丁点儿消息。于是,董家成和耿憨夫妻们商议,还是去张老乡的老家打探一下哇,以确知张老乡最近是否回过老家。如此,大壮就决定,正月十六亲自跑一趟去。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6 21:49:59 +0800 CST  
第76回 无边思念更添愁(续)
次年正月十六早饭后,大壮赶着骡车拉了姥娘家给的一筐最好的苹果和不少肥枣,还有耿憨亲手制作的一大捆干透了的土豆粉条,以及郭氏亲自蒸的一大笸箩花馍去张老乡的老家了。几经打听,终于见到了张老乡的兄弟。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大壮简单地向张老乡的兄弟说明来意时,他看到这个淳朴的庄稼汉子的眼里,一瞬间滚落下来一连串的热泪!
他哽咽着告诉大壮:“去年秋后,俺爹娘一直不见俺哥一家人回来,老在念叨,俺就跑去在省城里做生意的表哥那里打听情况。可表哥告诉俺,大约就在哥哥一家人到达黄河渡口的那几日,在那个必经的渡口上发生了一次特大的船难事故。既然一家人一直没有消息,估计都已经遇难了……直到现在,住在后院儿里俺那可怜的老爹老娘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俺和妹妹商议过了,准备尽量地瞒着他们哇。咳,七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能经受得住这,这样的打击哇!俺和妹妹还商议了,等俺们的老爹老娘百年以后,再把哥哥一家人留在家里的衣物都埋在爹娘的脚下,也算是做一个合葬的坟,好让他们的灵魂回来了,有个地儿歇着……”
看得出来,张老乡的兄弟和他的哥哥一样,也是一个非常忠厚的人。看到呆坐在炕沿边儿上的大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擦一把眼泪轻轻叹一口气,好心地劝慰说:“咳,大侄子啊,俺很理解你们挂念亲人的心情。虽然俺哥哥一家人很可能已经遇难了,但耿大哥他们父子四个是在汉口镇上哇!出门在外的,能遇到一个近老乡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哩,所以他们捎不回来书信很正常哇!你们大可不必太挂念的,耐心等着就是了。俺哥哥当年也有五、六年没有消息的情况呢!”
说着话,他又看一眼一直在一旁默默落泪的婆姨说:“俺说,你还是不要这样了。一会儿让爹娘看见了,问起来你还得编瞎话呢!”
婆姨说:“是啊,俺知道,可俺就是不能听你提起来这事儿哇!好啦,你们先喝水说话哇,俺这就去做午饭。快晌午了,这位大侄子一定饿了呢!”
大壮赶快说:“大婶儿,别忙着做饭了,俺吃不下。家里那么多人还等着俺的话呢,俺这就走了!俺来也没有带什么稀罕东西,都是咱这一带的一点儿土货,都留下哇!张伯伯和俺耿叔叔是好兄弟……”
这张氏夫妇非常善解人意,痛痛快快地收下了大壮带来的所有东西,并且又装了满满三大筐红薯,说:“去年收了很多红薯,你看,有半个火炕呢!眼下这天儿已经很热了,路上冻不了的,正好拉回去分给大家伙儿吃。这红薯放到现在特别甘甜好吃呢!”
真正一个好人家啊!大壮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就和张老乡的兄弟把三大筐红薯装上骡车,然后与张氏夫妇告辞,心事重重地返回了镇上。
路过门口时,大壮给正在家里收拾家务的裴氏和郭氏各放下一大筐红薯,只简单地对她们说:“俺还没有吃饭呢,等今儿个晚上咱再细细说哇。”
当天晚饭时,大壮先把全部情况告诉了自己的爹娘。晚饭后,董家成吩咐妞儿把耿憨夫妇叫来自己家里,大壮又把情况细细地说了一遍。大家商议后,都觉得应该把实际情况告诉郭氏和秀儿,否则只会是更加引起她俩的猜疑。
于是,大家伙儿一起来到耿老爹家。
进堂屋后,董家成吩咐耿兰:“兰兰,去,把你秀儿姐姐叫来!”
秀儿很快就跟着耿兰过来了。大家各找地方坐了,一起听大壮详细叙述白天去张老乡老家打探情况的全部过程。
叙述完后,大壮再次特别强调了张老乡兄弟劝慰开导的话。他说:“张叔叔说的对,虽然他哥哥一家人也许出事儿了,但俺耿叔他们是在汉口镇上呢!出门在外的能遇到一个近老乡很不容易,所以他们捎不回来书信很正常的,咱们大可不必太挂念,耐心等着就是了。张叔叔还说了,他哥哥当年也有过五、六年没有消息的情况呢!”
董家成也说:“这位张兄弟说得太对了,咱们的这父子四个在汉口镇找个近老乡哪里能那么容易哇,还能说想着捎书信回来就可以捎书信回来吗?俺看哇,咱们耐心等着就是了。弟妹你也不要再那样过分操心了,只管放宽心哇!俺耿兄弟和娃娃们能干着呢!再过几年,他们肯定就风风光光地回来了!”
耿憨爽朗地大声说:“就是哇,出门在外的人,哪里能和咱们在家里一样呢,想着什么都可以立马办得到!放心就是了,或许俺耿大哥他们父子四个这会儿已经发了不小的财了!用不了几年,他们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回来,实现俺大哥那个美好的想法,光宗耀祖了呢!”
刘氏和裴氏也轮番劝慰一番。刘氏说:“这人常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张老乡一家人也许不好了,但那是他们的命哇!咱们呢,大可不必为这个就胡思乱想什么,因为哇,俺们有俺们自己的命哩!你们说是不是啊?”
裴氏也说:“是这个理儿!俺们只管放宽心等着哇,不过就是十来年的时间嘛,很快就过去了。再说了,俺们在家里都好好儿的,他们在外边才能放心做事哇!”
看到秀儿不至于再苦着脸儿了,郭氏自己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就是哇,这千里万里的,俺们在家里苦苦地瞎胡操心又有什么用呢!咱们啊,以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咱把身子骨儿养得壮壮儿的,把日子过得好好儿的。只有这样,他们回来了才能高兴哇!俺啊,要把兰兰好好儿地拉扯大了,将来也好给她爹一个交代呢!”
董家成夫妇和耿憨夫妇相互看看,都放心地笑了。大壮和秀儿也勉强笑了。
一旁的耿兰却有点儿听不明白了。只见她眨巴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儿,奇怪地大声儿问:“俺本来就是爹和娘的娃儿。爹不在家,娘一个人把俺拉扯大了,还给爹交代个啥呢?”
耿兰这一句童言无忌的话,倒是把大家都给真正地逗笑了!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7 08:22:55 +0800 CST  
第77回 倾其所能帮李家
(失忆顽疾虽痊愈,李家有难不忍辞;继续留下全力帮,四年之后再北归。)
且说在神医华老郎中为期三个月的精心治疗下,那个已经苦苦折磨了耿老爹三年多的失忆症终于被彻底治愈了;但老先生临走之前,将李长善腰腿痛旧疾不可能康复的不幸消息告诉了耿老爹。已经暗自决定眼下还继续留在李家全力帮忙的耿老爹倒也慢慢平静下来了,但李长善一家人的心事却越来越沉重起来。
那年秋天,尽管李长善腰腿痛旧疾复发不能下地劳作,但在耿老爹的带领下,李妻和尚文兄妹三人全上阵,李家三十多亩水田坡地的秋收、秋储总算是顺利完成了。虽说是一个少见的丰收年景,但由于李长善的腰腿痛疾患总也不见好转,大家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想到大儿子尚武还太年轻,先前只不过是一个跟着爹爹打下手干一些辅助性活计的大娃儿。而眼下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争气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支撑,那三十多亩水田坡地没有自己操持,恐怕是玩儿不转的了,李长善慢慢地变的落落寡欢起来。
当秋收、秋储结束后,李长善开始与妻子商议:“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耿兄弟的记忆完全恢复了,我们不能再挽留他,理应让他回家和妻子小女团聚啊!”
李妻说:“是啊,耿兄弟已经完全好了,能帮咱们把地里家里今年的活计做完,已经是很够意思了,让他回家吧。只是啊,你这身子骨儿,我看一时半会儿的很难恢复成以前那样了,可咱们尚武还太年轻……”
李长善说:“咱们就是再难,也不能再这样耽误耿兄弟了,他的心里已经够苦了……”
李妻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那咱们就多给他带点儿银子,让他趁着秋后雨水稀少的季节回去吧!”
李长善点点头说:“好,那我就抽空和他说说这事吧!”
李长善低落的情绪,耿老爹全都看在了眼里;而他的心事,耿老爹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还没有等到李长善先开口,耿老爹就主动跟他提起了这事儿。
那天晚饭后,尚英帮着娘洗刷完锅碟碗筷以后,就过义父这边来练习打算盘。此时,尚武已经爬在桌子上开始写生字了。
耿老爹吩咐尚英:“英子,你今儿个练练‘打百子’吧!”
“好嘞!”
看到尚英已经在按照练习规则打算盘了,耿老爹就走出屋来。他想去和李长善夫妇好好谈一谈自己的打算,以消除这位善良大哥的后顾之忧。
一出屋门,正好看到尚文扶着父亲小解了从茅房出来,耿老爹走上前和尚文一起把李长善扶到屋里上床坐了,自己拉把椅子挨床边上也坐下,伸手轻轻给李长善揉着膝盖说:“李大哥,咱今年多好的年景啊,应该高兴呢!你眼下身体有些不爽,可千万不要着急啊,有我和尚文呢,咱们什么事情也耽误不了!”
李长善的眼眶有些发热,声音里透着几分沙哑:“耿兄弟啊,你的心意大哥明白,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放心走啊!可你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我,还有你嫂子和娃儿们不能再耽误你了!回家去吧,家里兄弟媳妇和小侄女还在等着你呢!”
耿老爹亲切地看着李长善的眼睛坚定地摇摇头,再抬头看看站在床边上憨厚善良的大义子尚文,落地有声地说:“李大哥,我会回老家去的,但不是现在!你只管放心养病,给我们出谋划策就行!我已经决定了,四年之后再离开!到那时,我们的尚文就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当家人了,你也可以不用再多操心……”
李长善连连摆手,说:“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李妻也流着眼泪说:“耿兄弟,再耽误你四年……这,这不可以啊……”
耿老爹却诚恳地说:“大哥大嫂,不要再说了。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必须得看着李大哥完全好起来,或者尚文能够挑起咱家大梁的时候再走!”
听了义父的话,李尚文激动地流下了眼泪。他声音颤抖地说:“义父有能力有学识,我一定好好跟您学习,争取快快成长起来,好让您早日回家与义母和小妹妹团聚……”
不幸被华老郎中言中了,李长善腰腿痛的老疾患非但没有能够再好转起来,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一年后,这个还不到五十岁的李家顶梁柱竟然迈不开步,走不了路了。耿老爹就施展自己有限的木工手艺,精心为他制作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轮椅。每当天气好的时候,家里人就将他扶到轮椅里推着到处走走看看。如果大家都要忙着干活儿去,就在走之前将他扶到轮椅里,并把轮椅推到院子里,让他自己用手转动着两边光滑的木轮子在院子里转悠着晒太阳。
在这个规模不大的山镇上,李长善家拥有的土地算是多的了,但家里原本真正能干活儿的只有李长善一人,李妻和尚文、尚英虽然也都是一年忙到头的,但都只不过是打打下手,尽力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而已。说起来,耿老爹救了李家小儿子尚武之后这糊里糊涂的三年多里,着实还将错就错地为李长善帮了不少的忙呢!
如今李长善这一歇了,李家所有的重担就全部落在了耿老爹的身上。肯吃苦又善于动脑筋的耿老爹决定尽自己所能,把李家所有的大事小情都处理到最好,并且尽快培养大义子李尚文成长起来!
在耿老爹的建议之下,李家先后添置了两挂骡拉大平车。这样一来,李家三十多亩土地的耕种、收获和所产粮食的外销,就从根本上实现了既快又好。耿老爹把自己多年来伺弄大牲口和赶车的所有经验和技能全部传授给了大义子尚文。后来,机灵的小尚武也早早地就掌握了全套的饲养技术和赶车技巧。
与此同时,耿老爹还建议李家捎带着养了十几只羊、十来口猪和几十只鸡鸭。这样一来,不但满足了家里人自己日常的肉食和禽蛋需要,剩余部分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在土地耕作方面,耿老爹将他擅长的北方轮作技术成功地应用到了这个江南小镇的土地上,使李家的三十多亩水田坡地上连年获得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耿老爹的失忆症完全康复一年后的腊月,为人憨厚且特别吃苦耐劳的李家长子尚文与本镇上的杨氏女儿成婚,次年秋后,就给李家添了一个大胖孙子,让病体不爽的李长善颇感欣慰。再次年的春天,李家女儿尚英也嫁给了从小青梅竹马,同住在一条街上的陈氏次子;同年腊月,尚英生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娃儿。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7 14:01:57 +0800 CST  
@烟草燃烧的思念 2016-07-28 10:23:30
[xyc:感恩][xyc:感恩][xyc: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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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图片好玩儿!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8 10:31:25 +0800 CST  
第78回 稷山老乡来造访
(风和日丽好时光,稷山老乡来造访;远在他乡遇老乡,却不两眼泪汪汪。)
在繁华的瓷都景德镇上,耿正兄妹三人辛辛苦苦地经营“南北小饭庄”已经快满三年了。
又是一年春又到。美丽的江南大镇风和日丽万物复苏,天地之间洋溢着一派蓬蓬勃勃的新气象。
“南北小饭庄”的生意一如往常,依然还是日日顾客盈门,兄妹三人还是没日没夜地辛苦忙碌着。四个定点儿帮工的邻家女人,也都快快乐乐地每日里按着时辰来到小院儿,在西作坊里尽心尽力地做着有偿的帮忙。
那一日半上午时分,一个壮壮实实的中年汉子赶着一挂骡拉板车,兴致勃勃地从十字大街那边溜达过来。当他从“南北小饭庄”的门前经过时,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招牌,脚下立马就好像被磁铁吸住了一般,急忙“吁—”一声牵住骡子驻足不前,久久地注视着招牌上的“南北”二字。然后,他又慢慢地移开目光仔细观察一会儿,看到这个小饭庄的门面虽然不算太大,但生意却是红火异常。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帅气男娃儿热情地迎进送出。再仔细观看揣摩那些来这里或吃饭,或买了饭菜出来的人们,一个个都是高兴地进去,满意地出来。最后,这人又仔细浏览一遍饭店门口一侧小黑板上的食谱菜单,一丝不易被觉察到的微笑,即刻就欣喜地挂在了他的脸上。只见他麻利地将骡车拴在饭庄旁边的泡桐树上,随便把一个草料袋子往大骡子的脖子上一挂,就迈开大步稳稳当当地走进小饭庄里去了。
耿直见到来了客人赶快上前迎接,热情地将此人让到柜台一侧的饭桌前,伸出右手礼貌地说:“客官,请您这边坐!”
待这中年汉子坐下后,耿直转身捧上一壶热茶放在饭桌上,又轻轻掀开饭桌上已备茶盘的盖布,取出一个干净漂亮的茶杯放在中年汉子面前,动作优雅地端起茶壶倒上多半杯,再伸出右手轻轻说一声:“您请!”
然后,他将茶壶的壶嘴朝外放回到饭桌上,这才轻轻地问:“请问,您是想品尝南方饭菜,还是北方佳肴?”
“请给我上半斤猪肉韭菜水饺,一盘大杂烩菜!”
“好嘞,请您喝茶稍等,这两样北方佳肴很快就好!”
说完,耿直转身去了后面厨房告诉哥哥和姐姐,很快又出来接待络绎不绝赶来的其他客人了。坐在柜台一侧饭桌上的中年汉子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脸上现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消一刻,耿直就用一个大托盘将香喷喷的一盘子猪肉韭菜水饺和一盘子大杂烩菜端上来了,随同上桌的还有半小碗漂着葱花和香油的蘸料、一小碟蒜泥、一个不大不小的空碟子、一双筷子和多半碗饺子汤。
将这些饭菜和食具恰到好处地摆放好后,耿直再次伸右手轻轻说一声:“您请慢用!如果饺子汤不够喝,请说一声,我再给您加!”
中年汉子非常满意地说:“好了,你忙别的去吧!”
一会儿,耿直注意到这位客人已经吃完饭了,但却并没有准备结算饭钱的迹象,而是继续安详地坐在那里,就过来礼貌地问:“请问您还需要点儿什么?”
中年汉子说:“原汤化原物,请再给我一碗饺子汤吧!”
耿直答应一声,马上又端来一大碗饺子汤,轻轻地对他说:“汤很热,您请慢喝!”
一大碗饺子汤也慢慢地喝完了,这客人还是安详地坐在那里。耿直又给他换了一壶热茶,说:“您不忙,就喝着茶,多歇息一会儿吧!”
然后,耿直迅速转到后边的厨房,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哥哥和姐姐。他俩也感到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奇怪呢。
耿英有些不安地说:“莫不是来找麻烦的吧!”
耿正说:“你先别着急,继续做饭炒菜,我去和他攀谈几句,咱们见机行事也就是了!”
又对弟弟说:“你去招待其他客人,这个人交给我吧!”
说着,他放下手里的活计,解了围裙擦把手出来,看到这个中年汉子还坐在柜台一侧的饭桌前安详地喝茶呢。不过,看他的面目和表情,却也并不像是一个不良的人。再将店内店外观察一番,发现饭店门外的泡桐树上拴了一挂骡车。此时已经过午,来吃饭的人大多已经吃罢走了,剩下的几个都是本镇上经常来光顾的老顾客了,并没有一个外地人。因此耿正估计,这挂骡车应该就是此人赶来的了。
想到这里,他大大方方地来到这个饭桌前,对这个汉子点点头,然后也坐了下来,轻轻地问他:“客官贵姓?何方发财?请问门外的那挂骡拉板车是您的吗?”
这个中年汉子笑了,说:“看来,您就是这个饭店的掌柜的了吧?我免贵姓李,名山人,从杭州来。此趟来景德镇,是给东大街上的‘正大百货铺’送丝绸的。今儿个上午刚刚交完货,门外的那挂骡拉板车是我的。说实话,我是奔您饭店招牌上的‘南北’二字进来的!听您和那位小哥的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倒很像是我的老乡呢!”
耿正忍不住一阵惊喜,心想,来景德镇已经三年多了,还一直没有遇到一个老乡,听不到乡音,更没有办法给娘稍书信回去。眼前这位面带善容,且真带有一些乡音,也自称老乡的人,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惊喜之余,耿正也笑了,说:“我们这个小饭店是兄妹三人开的,我们姓耿,我是哥哥。您说得对,我们不是本地人。我听您这口音也挺顺耳的呢!请问您的老家在哪里啊?”
楼主 福寿山下一书虫  发布于 2016-07-28 15:04:01 +0800 CST  

楼主:福寿山下一书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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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6-06-05 05:1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8-11 22:18: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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