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千寒抱着落落来到了保健医院。

一走进预防大厅，就引来了小护士的偷偷围观以及窃窃私语。她们推推搡搡，鱼贯而来。

有的感叹任千寒太帅了，有的感叹落落太可爱了，中间还有人认出她是个小明星——给“天使”做代言的那个小宝宝。

然后纷纷借故走近，要任千寒的签名，“这是你的宝宝呀，太漂亮了！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太好看了！是那个童星吧，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千寒坐在长椅上填体检表，手上正好拿着笔，但是他却面露难色，“她太小了，不会拿笔。不好意思。”

小护士面颊绯红，羞答答的说，“那你代签嘛！”

千寒无奈，只好答应，“那好吧，签哪里？”

“这里！签我护士服上，我保证跟洗衣房的阿姨说，这一件放臭都不用洗！”

千寒摇头浅笑，签上了周落落的大名。表情无奈，内心却充满骄傲。

然后其他科室的护士都陆续跑出来看帅哥跟小美女，争先恐后的要签名。

“我也要！”

“签这里！”

“还有我！”

“让一让，让一让，让我看一下。是不是真的跟电视上一样粉嘟嘟的？！”一个胖护士冲了进来，“呀！真的嗳！我说怎么这么好看，原来是基因好。你看她爸爸多英俊！”

“是啊！这脸型、这眉宇、这神态，跟她爸爸多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千寒被大家夸得沾沾自喜，又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准备去药房拿注射液。他顺着大家的目光，看看落落，又想想镜子中的自己，再想想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好像是有几分相像，大概只是命运的巧合吧。

他随即摆摆手，“也不是很像吧……”

胖护士掏出智能手机，“很像！我们一起照张相吧。你看看照片就知道多像了！要说不是亲生的，鬼都不信！基因这东西真强大，真不是闹着玩的！”

其实，胖护士只是想骗一张跟帅哥的合影而已……

她踮起脚，站在千寒前面摆着这种搞怪的POSE，咔嚓咔嚓的按着自拍键。然后随手就发了朋友圈，文字说明是：谁说我五行缺帅哥！

千寒看着她熟练的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尴尬的站着，心想——现在的小女孩还真是奔放，还有就是这保健院的护士也太清闲了吧，跟市医院比起来，真是天堂与炼狱。

胖护士还在显摆自己跟帅哥的合照呢，一仰头看见千寒目瞪口呆的表情，顿时好笑，“哎呀，差点忘记给你看了。”她伸出手机，放大照片，将千寒与落落在一起的头像拉近，画面很清晰，“你看，是不是很像！”

人的肉眼受主观意识的影响很严重，以前没觉得，是没往上面联想，现在听人这么一说，自己再仔细看去，确实特别像——根本就是自己的幼稚版！

胖护士开了先河，小护士们都像炸开了一样，冲上来要合影。

千寒婉言拒绝了，匆匆朝药房走去。拿完药打完针，做完常规体检。他又心事重重的往门诊大楼走去。他的思绪开始回溯，联想到落落的月龄，刚刚调表的时候还发信息问了小家伙具体的出生日期。算一算日子，如果说是那晚在丽江种下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一直深锁着眉头，一直到落落检查肠胃。

内科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问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好像从长相一眼就能断定父女关系一般，“作为孩子的父亲，要多给孩子一些关爱。孩子心情的好坏，也能影响到肠胃功能。”

“是的。我女儿没什么大碍吧。”千寒抱着落落，忍不住亲了又亲。

医生看着可爱的落落，露出慈祥的笑容，情不自禁的伸手，摸摸她粉嘟嘟的小脸——如此好看的一张小萌脸，任谁都忍不住想要亲近一下。

“还好。有点消化不良。我开点消化酶，给她冲水喝。别说，你女儿跟你挺像的。很漂亮。她妈妈一定也是个大美人吧。”医生把开好的处方递给千寒，继续盯着漂亮的人间少有的落落，发出感慨，“哎。其实，哪有人生来平等这一说，你看有的小孩基因好，靠脸吃饭就没问题。有的生下来就难看，后天要靠整容才能博取别人的喜爱。要我说，那种‘削骨整容自己受罪来求别人喜欢’的事情，太没格调了。一个人没格调，最起码要有点腔调吧。自己要有自己的Style。满大街都是瓜子脸，有什么意思。”他又忍不住爱抚落落乌黑的头发，抬头看了千寒一眼，开玩笑的问道，“话说，您……不是整的吧……哈哈……”

千寒玩味的摸着下巴，调侃的笑，“还真是。不过女儿跟整容后的我很相像，还真是说不过去。”

医生被千寒的幽默逗得开怀大笑，可见保健院的医生跟护士一样闲，“哈哈……就是！”

走出诊室，千寒又恢复一脸严肃，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走到停车场，在白色跑车前方突然停住，静静的看着落落。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抱着她就有一种血脉喷张的感觉，此时此刻这种感觉越发强烈，难道只是因为她长得可爱？紧接着他抱住落落转身，朝医院检验科疾步走去……

@sferhtyugbdj 很快到了那里，他对着窗口说道：“你好。我想做一个亲子鉴定。”

里面正好是刚才那个胖护士在值班，她眯着眼睛还在刷着朋友圈，随口回道，“这边不做。”

“那哪里可以做？”

胖护士终于不耐烦的抬起头看了询问者一眼，这一看顿时来了精神，“哎呀，是您呀。我们这边可以采样。然后送到检验中心做。谁要做？”

千寒指了指自己，“我。”

胖护士诧异的问，“啊？你跟谁？”

“她。”千寒又指了指落落。

胖护士竟然大笑起来，“不是吧！吃饱了撑的啊！跟你长这么像，用不着鉴定。肯定是亲生的。你们明星家庭是不是都有疑心病呀？！哈哈。”

千寒颇有些尴尬，“说的也是。不过，还是做一个吧。以防万一。”

胖护士哼着歌，慢悠悠的采完样，嘱咐千寒一周后过来取鉴定结果。

千寒出了院区，就开始觉得自己荒唐——别人说像，兴许只是奉承，又或者是开玩笑，他却当了真，还真去做了个亲子鉴定，岂不可笑？

笑着笑着便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又投入到日常忙碌的工作中去了。

一周以后，赵素琴出院，李星辰又把她跟李建国接到自己的小洋楼里居住，方便一同照应。就在一家人准备午饭的时候，星辰想让婆婆也一起过来聚聚，顺便问问公公的情况。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星辰预感不妥，拿起外套就出了门，午饭也没吃就往婆婆家赶去。不出所料，婆婆家里没人，门铃按了又按响了又响，就是没有回应。就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对面邻居家的大门吱啦一声打开了。

一位老婆婆走了出来，“是李小姐吧？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在婚礼上见过你，可好看了！”

星辰没心情跟老人家寒暄，礼貌性的笑笑，“谢谢。”然后又焦急的按了几次门铃。

老婆婆疼惜的说，“不用按了。都走了。”

星辰猛然转身看向她——她一定知道什么！

“你知道他们都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没出什么事吧？！”

“不太清楚。你婆婆上次回来收拾东西，带了一大包行李走。估计一时不会回来。”

“那她说了什么！找到鹏允他爸了吗？”

“具体什么情况，她没说，我也没问。哦！”老婆婆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往屋里走，“你等着，她给你留了一封信。”

很快到了那里，他对着窗口说道：“你好。我想做一个亲子鉴定。”

里面正好是刚才那个胖护士在值班，她眯着眼睛还在刷着朋友圈，随口回道，“这边不做。”

“那哪里可以做？”

胖护士终于不耐烦的抬起头看了询问者一眼，这一看顿时来了精神，“哎呀，是您呀。我们这边可以采样。然后送到检验中心做。谁要做？”

千寒指了指自己，“我。”

胖护士诧异的问，“啊？你跟谁？”

“她。”千寒又指了指落落。

胖护士竟然大笑起来，“不是吧！吃饱了撑的啊！跟你长这么像，用不着鉴定。肯定是亲生的。你们明星家庭是不是都有疑心病呀？！哈哈。”

千寒颇有些尴尬，“说的也是。不过，还是做一个吧。以防万一。”

胖护士哼着歌，慢悠悠的采完样，嘱咐千寒一周后过来取鉴定结果。

千寒出了院区，就开始觉得自己荒唐——别人说像，兴许只是奉承，又或者是开玩笑，他却当了真，还真去做了个亲子鉴定，岂不可笑？

笑着笑着便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又投入到日常忙碌的工作中去了。

一周以后，赵素琴出院，李星辰又把她跟李建国接到自己的小洋楼里居住，方便一同照应。就在一家人准备午饭的时候，星辰想让婆婆也一起过来聚聚，顺便问问公公的情况。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星辰预感不妥，拿起外套就出了门，午饭也没吃就往婆婆家赶去。不出所料，婆婆家里没人，门铃按了又按响了又响，就是没有回应。就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对面邻居家的大门吱啦一声打开了。

一位老婆婆走了出来，“是李小姐吧？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在婚礼上见过你，可好看了！”

星辰没心情跟老人家寒暄，礼貌性的笑笑，“谢谢。”然后又焦急的按了几次门铃。

老婆婆疼惜的说，“不用按了。都走了。”

星辰猛然转身看向她——她一定知道什么！

“你知道他们都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没出什么事吧？！”

“不太清楚。你婆婆上次回来收拾东西，带了一大包行李走。估计一时不会回来。”

“那她说了什么！找到鹏允他爸了吗？”

“具体什么情况，她没说，我也没问。哦！”老婆婆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往屋里走，“你等着，她给你留了一封信。”

星辰看着老婆婆弓着腰，老态龙钟步履蹒跚，想走快又迈不开步子的样子，有些心疼，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您慢点。”

老婆婆颤巍巍的摆着手，“没事。我怕你急着。”

说话间，老婆婆从床头柜取出一个密封的信件递给星辰，“嗯。就是这个。打开看看吧。我也想知道他们去哪了。以前相互还有个照应。他们这一走，我就冷清了。这有时候上下楼都费劲，真怕有一天死在家里没人知道。空巢老人不容易呀。你跟鹏允以后有空多来看看我。好吗？”

“好！一定常来。”星辰答应着，便打开信封，取出信件，认真的看了起来。

上面写着：

我找到你爸了。在我们初识的地方。他苍老了许多，但依然固执的像个孩子。他不愿意接受治疗，而我，愿意陪他浪迹天涯。

我这一生照顾两个男人长大，一个是鹏允一个就是你爸。现在我把鹏允交给你，我的世界便只有他了。柴米油盐一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和过去种种深刻的记忆。

我们相识的年代不懂爱情也没有激情，就只是觉得对方人品不错，便开始搭伙过日子。这一合作就是一辈子，情理之中却是意料之外。婚姻是一所大学，可以教会我们很多东西，可以加速我们的成长。一个人不结婚，就永远不懂得家庭的重要性以及生活的真谛。婚姻的哲学就是包容、尊重、谦和、忍让。承认没有完美的对方，只有不能接受残缺的自己。两个人在琐屑的生活中，逐渐磨平身上尖锐的棱角，配合着对方的尺度，逐渐紧密的咬合在一起，形成一个齿轮。分开来，的确可以张牙舞爪出自己的个性，但只有拼在一起，才可以转的更快走的更远。

我跟你爸在三十多年的磨合中，逐渐形成了这样的结构，所以，他去哪，我便要跟随而去。我们必须要在一起才可以继续转动，否则都将生锈腐朽。

我们这一生经历了很多风浪，一步一步坚实走来，从贫到富，再由富到贫，忽然觉醒，这一切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终有一天，洗尽铅华，从中领悟，没有什么比彼此珍重更加难能可贵。

所以，我决定放下一切，再陪他多走些不一样的路，见一些不一样的人，说一些不一样的话，看一些不一样的风景。操劳了一辈子，到老了，总要为自己活几年。世界很大，大的终极一生也到不了所有地方，世界也很小，小的只在我们的心上。闭上眼睛，看见的就是整个世界。繁花似锦还是蜿蜒崎岖，都只在一念之间。

他最终也同意，我陪他一起到处旅行。我们不是为了旅行而旅行。我们是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以及更好的对方，再次拥抱更好的年华。

有一天，在看风景的时候，我看见候鸟轰鸣而过，突然问他，无法让生者忘怀的死者和无法忘怀死者的生者，到底哪一个更幸福。

他跟我说，都不幸又都在幸福之中。可我却自私的想做，无法让生者忘怀的死者。以前我想，我肯定要死在鹏允前面，这是天经地义的，千万不能逆天而行。现在我更想死在他的前面，不用料理他的后事，也不用为他哭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我现在，要眼睁睁的送他走了。你明白这种感受吗？

他倒心安理得，平静的像个未入世的婴孩。衣食住行，都要我来料理，现在竟然连死亡，也要麻烦我来收拾。我到死都不能麻烦他一次，真是很不甘心。据说女人的前生，本是高温的熔岩，所以此生只能不断燃烧自己，付出一切。女人很苦，但同时充满魅力与崇高。我们要珍惜自己的身份，做好分内的事情。

一切命里自有定数，我们都要坦然面对。

最后，你爸说，他死在哪就葬在哪，整个地球都是我们的家。直到死，我才发现，他还真是胸怀广阔。我不后悔跟他一世。末了，等料理完他的后事，我再回去看你们，然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无须找寻，也无须挂念。一切安好。希望你跟鹏允也能携手走完余生。相识是缘，能够结合，那就是命中注定。不管最后谁先送谁走，都将会是一种美好。

写这段的时候，我也哭了，泪流满面。不知道能不能感动别人。反正我感动了我自己……做人总是这般感性……哎……

（鹏允她妈是大学教授，所以我得站在她的角度写——喜欢说大道理，又不失知识分子的身份。强势了一辈子，被生活磨练成了市侩的大妈，但骨子里的清高还在，内心直白且温柔。）

87

过了两天，周鹏允回来了。因为对面的老婆婆给他打电话，让他多去看看她，他这才知道家里的情况——空巢老人总有一种来自心底的恐惧，所以没事就喜欢到处打电话，并非没事找事。

但是鹏允回来以后，就责问星辰为什么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他。

星辰正在办公室收拾采访要用的装备，肩膀夹着电话，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不过鹏允的语气听起来又失望又气愤。

她手上的活还没忙完，马上要奔赴一个跳楼的现场，急的团团转，只好先敷衍着，“是你妈说，不想影响你工作。你这正是升职的关键时期。”

“升职能有父母重要吗！我妈老糊涂，你也没个轻重吗！我爸真若是死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负责吗！你对得起我吗！你在阻止我尽孝，你知道吗！你把我当成是你老公吗，什么事都不能一起商量，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好像你才是家庭的一员，而我永远只是个外人！”

星辰一时间竟然对着话筒，无话可说。然后听见对方懊恼的砸掉了电话。时空里传递着尖锐的忙音……

星辰在工作跟家庭之间又陷入了两难，如果现在去现场，采访蹲守加写稿，又要忙到深夜。鹏允现在异常敏感还多少带着一点神经质，等到深夜回家，不免又是一场令人身心俱疲的争吵或是让人陷入更深绝望的冷战。

可如果不去现场，工作上又会被人指责，曾经激情奋进的形象本就所剩无多，大家都在议论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工作自然就冷淡了，女人的天职就是围着家庭和孩子转。

星辰一直抨击这种观点，难道女人结了婚有了孩子，就必须要被束缚住手脚，不能再有所作为？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生活跟自己的理念是背道而驰又不得不继续前行的崎岖道路。

她犹豫了一些时间，叹了口气，放下工作包，把这个CASE转给了其他组。然后便收拾自己的大布包，匆匆往家赶去。

小区里一如往常的安静，李建国跟赵素琴推着落落在小道上散步逗趣。看见星辰匆忙的脚步，李建国忽而喊道，“周鹏允回来了。在家发了好大的火。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住在这里？我跟你妈商量，这两天就回去了。”

“不是。不关你们的事。不用这么敏感。我先回去看看。晚上也别做饭了，你们带落落出去吃吧。别太辛苦，身体要紧。我还有一手的活，没有做完。鹏允的脾气也是倔强，我还得哄哄他。毕竟父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有些情绪是正常的。”

她走到家门口，拧开房门，走进去，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落落吃剩的东西摆在宝宝椅上，玩具也掉的到处都是，整个家都是落落生活的痕迹，却不见鹏允的留下的点滴。也许他抱怨的对，他不过一直都是个外人……

星辰深深的叹息，换鞋往楼上走去，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变得格外小心谨慎，一边走一边小声呼唤，“鹏允——你在吗——”

结果整个屋子都找遍了，没有鹏允的身影。打电话也没人接听。一直等到深夜，也没有任何消息。这样的情况又持续了两天，星辰猜想周鹏允一定孤身上路去找寻自己的父母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是做子女的心，父母又能懂得几分？

他们一家人都这般任性，星辰这天休息在家，一直心神不宁。她在想要不要报警，把他们一家人都找回来。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啊。可是如此一来，是不是又违背了老人的意愿，回来之后会不会数落她好心办坏事，多管他们老两口的闲事？鹏允怪她没有在意过他的感受，可他又几时在意过她的感受？从结婚第一天，他就放她不管，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并非都是巧合。一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作祟。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不会无中生有，也不会凭空而来。

就在星辰在阳台上来回踱步纠结消沉的时候，陆森风风火火的跑来送礼物了。

赵素琴跟李建国在楼下招呼新女婿，又朝楼上喊道，“陆森从澳洲回来了。给大家买了好多礼物啊。星辰快下来看看。这可比网上代购强多了。保证正品哈！”

陆森笑的一脸灿烂，“那是那是！看看可喜欢。给妈买了一双UGG的雪地靴。还有一件大衣。到了冬天就不怕冷了。还有爸的，好酒！还有落落的奶粉。哦。还有姐姐的宝石手链。姐——快来看看，是小可给你挑的。她说你一定喜欢！”

星辰收了收情绪，走了下来，“谢谢。真是破费了。我们什么都不缺。以后出去玩，别买东西了。”她四下看看，没看见小可活蹦乱跳的样子，很是奇怪，于是问道，“小可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回公寓了。说是累了。想先睡一觉，明天再过来看大家。要我今天都呆在这边，别回去吵她睡觉。”陆森清了清嗓子，郑重宣布，“从明天起，小可就正式是我陆森的太太了。有法律保护的那种！哈哈，我们说好明天去民政局领证，正好明天又是小可的生日。这么一来，每年的结婚纪念日跟生日可以一起庆祝，她说是帮我节省一笔开销。多贴心呀！领完证，拿着红本本，我们过来请大家吃饭！”

赵素琴拍手叫好，“嗯！早就该领证了！这个女婿我是太喜欢了！明天我来请！”

李建国笑着讽刺老赵，“瞧把你高兴的，这铁公鸡终于肯拔毛了！”

“去你的！我对女婿向来是大方的！”

说完大家一起笑开了。多日以来的压抑气氛终于得到了缓解。

刚吃过丰盛的午饭，星辰接到了千寒的电话，听声音似乎特别阴郁难耐。他要见她，立刻马上。容不得半点怠慢的语气，让星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再次掀起波澜。

挂了电话，她便借口加班，神不守舍的走了出去，往千寒居住的酒店赶去。

千寒本来在忙碌的公务中把“亲子鉴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不料那个胖护士对他的事特别上心，想尽办法弄来了他的手机号码——当时在落落的体检表上留下了他的私人号码。

胖护士打电话让千寒去拿结果，还说，“我说你吃饱了撑着了吧。肯定是亲生的！群众的眼睛难道不比科学更值得信赖吗。哈哈。”

任千寒还是不能相信，第一时间撂下所有工作赶去取鉴定报告单。

DNA鉴定结果中立的表明——他们本就是父女关系，千真万确。

任千寒拿着那张纸，足足有半个钟不能动弹，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怀疑这个世界是否真实的存在过……又是以何种形式存在的……颠倒？欺瞒？挫败？天真？爱与恨？

又有谁可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扶他一把，用鼓励的语气告诉他，这一切的一切真的真的都是真的？他竟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不是，他的女儿竟然这么大了，也不是，这么漂亮的孩子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个孩子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声的啼哭是怎样的动听？第一次叫爸爸是什么时候，叫的是不是他？！这小家伙第一次抬头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直第一次站立，吵夜尿床以及哭和笑……天，他抬头挺胸却冷漠无助的走完这小半生究竟错过了什么！

李星辰。李星辰……他开始在心里反复默念这个女人的名字。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让他们骨肉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认？！她凭什么！

这个女人应该要站出来，告诉他真相，她有义务站出来说出所有的真相！

这个女人真是！每每让他发疯——这次是真的要疯了！

天旋地转，宇宙洪荒。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妄……

在星辰赶往酒店的同时，小可也准备过去给千寒亲自送上礼品。

这个礼物是一个水晶音乐球，透明的圆球里像是另一个细小的世界。里面有一个宫殿，白马王子正在宫殿外面与灰姑娘吻别。这象征着小可曾经天真而美好的爱情幻想。她在澳洲的小街上，偷偷挑选了这个礼物，藏在自己的背包里，准备瞒着陆森亲手送给千寒。这意味着，她要正式与过去告别，跟懵懂莽撞的青春告别，从明天起开始认真的做别人的太太，不再幻想也不再悼念。

既然是一场告别仪式，她要美美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微笑的释然的送自己离开。她在澳洲的海滩上晒黑了皮肤，所以去酒店之前，先去美容院做了一个美白SPA。

星辰赶到酒店的时候，小可刚好从美容院出来，怀里抱着那个水晶球，拦了辆车，也往这边赶来。

门虚掩着，星辰推门进去，看见千寒趴在吧台上喝烈酒。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状态。孤单的影像，让人好心疼。

“来了……”他疲倦的抬起眼睛望着她。

她在他的眼神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深邃，水一样的眸子，竟然微微泛着野狼一般的红光。

“嗯。你还好吧？”她回答的小心翼翼，莫名的恐慌与担忧占上心头。

他斩钉截铁的答道，“不好。”接着又是一杯烈酒被灌了下去。然后他跳下高脚转椅，有些踉跄的走去卧室拿那张鉴定报告，“你等着。”

千寒从来没有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跟她说过话，他总是那样温柔那样幽默那样彬彬有礼。可现在却一反常态，从进门到现在，一个轻微的笑脸都没有。星辰预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承受不来的大事。心里越发不安了。

她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却不敢跟进去。她觉得千寒有时候就像一只被驯化的王兽，一旦发起脾气，很是可怕。

不一会，千寒手里拿着一张纸，大步朝她走来，毫不客气的把纸扔给了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在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否则你一进来我就咬死你了！”

星辰克制住强大的心理压力，打开对折的纸张，认真的看了一遍。从上面的鉴定双方姓名，出生年月，照片留样，样本名称，中间的DNA基因分型，分析说明，鉴定结果，以及最后面的鉴定所盖章，统统过了一遍，但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大脑暗自较量，努力让空白之余的脑细胞开始分析僵局……没错，这是事实，可是他怎么会突然跑去做亲子鉴定？血脉亲情不可抵挡？当然，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她要如何解释一直欺瞒他的事实。

他如此爱她，宠惯她，一直对她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对，却换来这样的结果。这让他如何承受？

她自知有罪，毫无招架之力的瘫坐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就只是仓皇的好似自言自语的低吟，“解释……对不起……我其实……对……这是真的……可是……”

千寒还在克制自己暴戾的脾气，看着她柔弱的样子，好想上去将她咬碎，可是他怎么舍得……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殷红着眼睛，只能对着家居摆件撒气，转身扑倒吧台上所有的酒具，台灯还有电话……暗色的红酒、各种颜色的鸡尾酒混合着烈酒的戾气翻滚着玻璃碎片，顷刻间撒的到处都是……

两天没来，咋也没人问我死到哪去了。太没存在感了。啊哈哈……

继续更新……默默地默默地……

88

这个时候，小可神采奕奕的举着水晶球欢快的走到了房门口，听见里面吵杂的声音，便扶着门，不敢进来了。

她站在原地听见任千寒在里面嘶吼的声音。然后就动弹不得了。她的世界轰然倾倒。

千寒吼道：“你倒是解释啊！你觉得好玩是不是！你把我的感情当成皮球踢来踢去，还把我的忠诚当成内涵段子嗤笑不已？长久以来，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玩偶吗！我不配做你丈夫，更不配做落落的爸爸，是这样吗！”

“不是！”星辰扔掉那张纸，奔过来死死的抱住千寒的腰，把头埋进他愤怒的胸膛里，“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求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你说……”千寒想推开她，可是力不从心，最后却违心的将她抱住，“不要让我恨你……”

“我只是不想让落落这么小的年纪就陷进我们成人的感情纠葛里。我只是想保护她，没想过会伤害你。对不起。”

“我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同床共枕，我的女儿管别的男人叫爸爸！麻烦你多少想想我的感受！不要以为我不喊，就觉得我不疼！”他终于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开。

她扑倒在地毯上，涕不成声，胸腔里只剩下这一个断句，“对不起……对不起……”

他指着她，毫不客气的说，“现在！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必须尽快跟周鹏允离婚。我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我……”她抬头看着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词句，就只是无声的掉眼泪。

眼泪顺在她白皙的脸颊，一颗一颗掉在银丝地毯上。

同样在无声流泪的还有门外呆呆站立的李小可。她的眼睛睁的浑圆，没有一点灵动的景象，好像僵尸一般，只剩眼泪还在活动。全身上下仿似已经麻痹，感觉不到还在微微发颤。

接着还是千寒的声音，“是我太惯你。你要分手就分手，要和好就和好。我是爱你，可你不能拿它当资本，来肆意伤害我！既然你无法抉择，就让我来替你拿主意！以后，你不需要再有任何飘渺不定的想法，只要闭上眼睛跟着我走就行了！”

星辰已经方寸全失，按住心口，不住的点头，本来柔顺的黑发贴在满是泪痕的脸上也变得杂乱起来。

“可不知道要怎么做……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周鹏允……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原本以为可以全身而退的……怎么会这样……”

千寒更加暴怒，俯身将整个博古架都推到了，“全身而退？！你生了我的孩子，带着她跟别的男人去过生活，单单把我抛弃？！你做梦！我也曾想过，你跟那个男人既然结婚了，还有了孩子，说明还是有些情缘的。也曾想过，是我自己太自私，非要霸着你，让你为难，心疼过你的处境。也曾想过要退出，牺牲我的感情，去成全你平凡的小幸福。甚至想过，我不过就是你人生的一段舛错！可是！落落她是我的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这说明，你跟我才是命中注定，周鹏允才是你的差错！我必须帮你纠正差错！懂了吗！”

星辰趴在地上抽泣，抽动的身体发出嘶哑的声音，“懂……懂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把所有人的伤害减到最低……我不想跟他反目成仇……他也是一个好人……”

“对。大家都是好人。你能跟所有的好人做朋友吗！他和我，你必须选择一个。要么伤害他，要么伤害我！你必须做出抉择！到底还要我们跟着你，一起痛苦到什么时候！”

星辰沉默了，索性匍匐在地，捂着脸放肆的哭泣。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不想伤害任何人，情愿自己受苦，到头来伤害的人反而越来越多，情况越发不可收拾……

门外的小可也已经瘫软在地上，抱着水晶球抵住心口，哭的浑身痉挛，天昏地暗。

酒店保洁从走廊路过，过来小声询问，“女士。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有应急医务室。”

小可摇头，伸手递给保洁，“扶……我……起来……送我……出去……”

保洁搀扶着小可，慢慢往外走，里面仍然不断传来千寒的声音，“所以。最后通牒。没有缓和的余地。我要、我们在一起！我再也不要忍受我的女人和宝贝女儿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是时候一家团聚了，李星辰！”

“要怎么做……我做不来撕破脸的事情……我能跟他说什么？我怎么开这个口……”她抽泣着抬起头，仰视着他的王者霸气。

他捡起地上的那张鉴定报告，走到星辰身边，蹲下来打开她的挎包，将纸塞了进去，“你什么都不用说，把这个摆放在卧室最显眼的地方。他看见之后，自然就明白了一切。你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从今往后也必然只能属于我！”

星辰就势扶着千寒站了起来，“可是……”

他吻下她含泪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脾气，“你还有什么顾虑，都坦诚的说出来吧。”

“我……不想让落落在不完整的家庭中长大。我想保护她也想保护你。就算我离婚，你也不能离婚，不是吗？你要保护你的财产地位、要保护你母亲的荣耀啊！”

千寒松开她，吐出一口气，“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我保证给你们母女一个完整的家庭，这也是我一直渴望的。不辜负你，也不辜负我自己。你就放手去做吧。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我一定都为你打点妥当。想离婚并不难，我要的不过就是你的决心。”

星辰终于肯定的点了点头，决定放手一搏。

可是回到家，就又犹豫了。鹏允家里发生变故，父亲生死未卜，母亲下落不明，这个时候还要再给他这样的打击，他一定承受不了。

她想来想去，彻夜不眠。最后还是心软，起身打开挎包，将那张纸撕掉了。

她想——现在并不是离婚的好时机，要等到鹏允一家安定下来，才能提及此事。可是要让鹏允知道落落不是他亲生的，他肯定还是接受不了。那么就只说自己移情别恋水性杨花好了，让他对她失望，也总比对生活绝望的好。可是这样一来，势必要争夺落落的抚养权。到最后还是两败俱伤。

如何是好！

第二天，星辰仍是茶饭不思，反反复复的纠结这个问题，一副神不守舍的神态。就在她发呆的时候，接到了陆森的电话，电话那头火急火燎的。

“姐！小可去你那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昨天小可一夜没回。打电话也关机。我想她可能跟闺蜜去搞单身PARTY了。她以前跟我提过，有这个想法，毕竟今天领证嘛。所以我就耐心的等，一直等到现在。这眼看民政局就要下班了。还是没有消息。我这才着急的到处找。哪知道她闺蜜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搞什么单身聚会！怎么回事？！是不是小可对我还有什么意见？她跟你提过吗？有什么大可以开诚布公的说出来，没必要临阵脱逃吧。这样我真的很难接受。”

星辰一脸的莫名，“没有啊。她没说过有什么不满啊。你们吵架了？”

“没有。就是没有才奇怪。我们一直都是好好的。没有任何征兆！你说，她会去哪里！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

“你别着急，我再去可能的地方找一找。晚些给你电话。”

“好。麻烦姐。”

“跟我客气什么。明明是小可不懂事。谢谢你一直这么包容她。老实说，她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嗯。谢谢姐。那我们分头再找找吧。”

“好。拜拜！”

挂了电话，星辰心绪不宁——怎么最近大家都在玩失踪，整个世界都混乱了。

星辰孤身一人实在承受不来，又给千寒打了电话，既然决定要在一起了，有什么事麻烦他也是天经地义。

“我在开会，什么事？”

“小可失踪一天了。你能不能动用你的人力资源，帮我找一找。我不想报警。”

“不用找了。她去了韩国。”

“什么！你怎么知道！她今天领证啊！”

“她给我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号码显示的归属地是韩国。”

“她说了什么！”

“我看不懂。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一会转发给你。周鹏允看见鉴定报告了吗？”

“没……他也失踪了。不过我不担心。他去找他的父母了，找不到过几天就会回来了。我现在很担心李小可。这个丫头总是没个定性。你快把短信发给我！”

“好。我今晚能见你跟落落吗。明天我飞香港，又有几天见不到你了。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我……没敢想……”

他稍作停顿，叹了口气，“好吧。先这样。如果今晚有时间，我会找你。拜拜。”

挂了电话，他就将小可的短信转发过去了。

上面只有一句话，的确很莫名：

我一定会以全新的面貌重新出现在你面前——李小可。

老实说，星辰也没看懂。小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依然安好，没出意外，星辰多少有些放心了。只是这孩子也太任性了，怎么能说走就走，难道是恐婚？

两姐妹之间的芥蒂好像越来越深了，她不懂她，她也无法理解她。

陆森接到消息，当晚就飞去了韩国。只是韩国那么大，一点线索也没有。人生地不熟的，要怎么去找寻？

89

这天晚上，千寒没有抽出时间去找星辰，他工作到很晚。临睡前，想给她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可是一看时间，是凌晨一点多，怕吵她休息，所以只给她发了条短信：宝贝，昨天对你发了那么大的火，我很抱歉。只是我也是人，是人就有脾气。我知道你能理解。你总是很善解人意，习惯替人着想。可我更希望，你能活出自己的精彩。晚安。做个好梦。

他小睡了几个小时，又起来打理自己，然后出发去机场，坐最早一个航班去香港沈家，希望可以见到沈阮阮。再与她交涉一次离婚事宜。如果她一意孤行，非要得到那样“礼物”，才肯协议离婚的话，他也只有答应。

如果一颗心已经碎成龟裂，那么喝下去的是不是毒药，还有什么所谓？饮鸩止渴也比活生生的渴死强吧。喝毒药还可能有奇迹发生，活活等死就只有死路一条。为爱情为亲情，何不放手一搏？

沈阮阮一直居无定所。但是每段长途旅行回来，都会在娘家住上几周，之后回去看看千寒，有时候是默默的远远的，有时候还是忍不住靠近，一旦靠近又会发生冲突，接着又是远足。自己清理伤口，同时还硬是要装作一副无所谓以及从未受伤的模样，趾高气扬的谈笑人生。究竟快不快乐，只有自己知道。

千寒到的这天，沈阮阮正好从巴黎回来。

她带着墨镜，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波斯米亚长裙，躺在微波荡漾的泳池旁边晒日光。听见女佣兴奋的叫着“任女婿来了！”，她猛然起身，有些不敢相信的翘首以望。果然在花园小径的另一端，看见了梦寐以求的身影。她取下墨镜，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久违的明媚笑容。

她赤脚站起来，故作镇定的走过去迎接，表情控制的恰到好处——不冷不热。可事实上，她像得到了一个大大的Surprise，内心激动，已经无法言说。

“你怎么来了？”语气淡然，“成天沾花捻草，倒还记得来这里的路。”

“我的记忆力向来很好。这次来还是找你谈谈正事。”连句寒暄都没有，未免也太绝情。

像泼了一盆冰水一般，阮阮的心迅速结冰，睥睨着看着他，冷冷的说道，“跟我来吧。”

她领着他穿过蜿蜒的石板路，穿过幽长的葡萄架，穿过茂密的灌木丛，来到自己的玻璃花房。

推开门，花香四溢，只是太过浓烈庞杂，分不清孰是孰非。

“就在这里谈吧。”她指了指凌霄花藤蔓下的几张藤椅，“你坐。”

千寒坐在花团锦簇之中，凌霄花的气味太馥郁，另他一阵作呕，“这种花不好。有毒。久闻伤脑。对孕妇来说，会导致流产。”

阮阮给他端来一杯茉莉花露茶，轻轻放在他手边，继续面无表情的说话，“是吗。你说的是夹竹桃吧。凌霄花本身无毒，只是它看起来盛气凌人，让人们产生了误解。”

千寒吐出一口气，转换正题，“上次你说的那个，要一颗精子，然后便跟我协议离婚的事情，还算数吗。”

阮阮心头一紧，带着些许疼痛，凄凉的笑，点了点头，“算数。你想好了？”

他无奈且苍凉的说道，“嗯。就这么办吧。我实在不想再这般消耗下去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我们都应该早日解脱，重获新生。其实，大家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结局，可你偏偏执意如此，我也只好妥协。只是可怜了一个无辜的生命。不过既然是我的骨肉，即便我们离婚，我也会对生命负责。以后有任何需要，还是可以找我。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对于你，我不是没有亏欠，只是感情之事，勉强不来。抱歉。”

事到如今，阮阮心里也清楚，离婚无可避免。她这么做只是想在余下的生命里，还能跟他有所关联。她知道他心地善良，不可能置她们母子于不顾。也许，当他看见小生命的时候，就会心软，想要留在她身边，也不一定。她也要做最后一搏。

她也长出一口气，平静的说，“也好。那你是想在床上做还是去医院取？”

他站起来靠近她，小声叹道，“去医院吧。”

这话语夹带着凌霄花瘆人的香气，朝她扑来。她有些眩晕，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一把将她扶住，又加了一句算作安慰——“我只是不想再伤害你。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男人。”

她努力推开他，咽下苦水，“也罢也罢。那你先住下。我这就派人去联系最好的医院，尽可能一次成功，免得耽误您宝贵的时间。”

“不着急。就当度假了。我还是住酒店吧。免得遇见伯父伯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说什么。你已经将他们在集团的势力架空了，不是吗。他们除了继续奉承你，别无选择。老实说，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出色的男人。不动声色，就做了这么多部署。我又怎可能是你的对手。只能甘拜下风，任凭处置。”

他深深的叹息，“你父母还有很多其他产业，没必要在我的集团里指手画脚。我这么做也实属无奈。抱歉。我走了。联系好医院给我打电话。”

呵呵。感谢大家的支持。给了我写作的动力。

继续：

从阮阮家出来，他一个人开车去了维多利亚港。到那时已经看见了晚霞。他租了一辆游轮出海。夜幕逐渐降临。游轮停在海中央。灯塔在远处闪耀。

他端着红酒走到甲板上，倚靠护栏，看着对岸的灯火忽明忽暗，跟暗夜一起闪烁着，像未知的未来一样影影绰绰。海风很近，如同薄纱一样铺盖在整个身体上，使他白色的绸衣跟棉麻长裤随着节奏鼓动起来。海水墨色，深不可测，有鱼群浮上水面，不解人世的游戏。

开船的老外也举着酒杯走上甲板，“hi.Don’t always pull a long face.Things are not as bad as you think .”

他举杯示意，清扬下巴，“Thanks.Cheers.”

“Cheers.Handsome man.Life is beautiful,isn’t it?”

他颔首浅笑，与他对饮。

他下头，看着深沉的海面，又想起星辰身体的芬芳，顿感海风清凉温和。又想起她宛如天籁的声音，那一首相识的曲子，又在耳边响起——我多想回到他乡，在回到她的身旁，让她的温柔善良，来抚慰我的心伤……

接着他们聊了聊像海水一样微凉起伏的人生，文化的差异，爱的人以及梦想中的生活。
第二天下午返航，接到了沈阮阮的电话，她说已经在医院做完了检查，现在等他过来取精。

他开车很快到了医院。

医生给了他一个塑料杯子，然后将他关进了一个黑屋子。屋子里就摆着一张宽大的沙发，一个茶几，对面是液晶显示屏。墙角的架子上放着几盘陈旧的黄色碟片。

他瘪瘪嘴，叹了口气，随手拿了一盘放进播放器里。然后回到沙发上坐着，看着显示屏上的赤身男女，在做着毫无情义的机械运动。嗯嗯啊啊的声音，让他觉得滑稽。

他心不在焉的看着，觉得人生真像是一场闹剧。无比悲凉起来。

为了爱一个人折了所有羽翼，藏起所有锋芒，做着各种匪夷所思又不可理喻的事情，只不过想跟爱的人一起共度余生，只不过想要一家团聚，奈何有这般阻难？

曾经的婚姻拿出来做交易，现在竟然连精子也沦为了交易品。他这一生仿佛都在各种交易中度过，充满身不由已的无奈。

外面的护士催促的叫道，“里面的人好了没有。麻烦快一点。要不要你太太进去帮帮忙？”

他回过神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不用了。我想先去下洗手间。”

他拧开门朝公厕走去。方便完了以后，扭头看见一个男人举着透明塑料小杯子，里面粘稠的液体一定是他要的东西。

他拦住那男人的去路，“你好。”

那男人发着港音，“您好。有事？”

他颇有一些尴尬，但还是说了，反正整个人生都是交易，在做一次交易也无妨，“我可不可以买你手上的东西？你开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