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前曾经有条河

家里人多,另外三个儿子也都到了要把老子吃穷吃死的年龄,而老大能吃却不能干。随着老陈头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家里也一天比一天困难。那三个半大小子干活的时候比谁干的少,吃饭的时候比谁吃的多,无论是阿斗还是他们的爸妈都不能让他们干活的时候比谁干的多,吃饭的时候比谁吃的少。

在一个漫天飘雪的午后,全家人挨着饿挤在那条土炕上取暖,各个饿得头昏眼花,浑身无力。突然陈阿斗开口说:“白…白…”能感觉出这句“白”他是憋了好久的力气才喊出口的。

“哥,那是爸,你干嘛每次都叫白?”虽然已经饿得没了力气,可老四仍不忘奚落一下老大。

阿斗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根本没有地位可言,自己就像树上的瘤,不仅显示着树受过的伤,还不能从上边长出新的枝桠从而开花结果。他逼迫自己去适应别人和家人对自己的看不起,努力转动自己没有受到伤害的大脑,希望能做一下有用的事。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9 21:56:03 +0800 CST  
阿斗又喊了一声“白”,陈老头轻“嗯”了一声。阿斗又喊了一声“白”,这次陈老头没有吭声。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别老是白了。”老二不耐烦地说。

“妈…”阿斗又憋了股子劲叫了声妈,他只有妈说的最清楚,可这并没有让他妈更加疼爱他,反而更加提醒了她,有这样的儿子就着这个家苦难的开始。

“阿斗啊,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再忍一忍吧。”他妈有气无力地说。

“有…有…有次…次的…”阿斗把脑袋在那黑魆魆的枕头上转了八十个弯终于把这句话说完了。

“什么?”四个人异口同声,抬起脑袋动作一致地望向他,形成了一个翻涌起来的浪头。

阿斗连说带比划地说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让其他几个人明白了他们的吃的在门口的那条河里。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9 21:58:45 +0800 CST  
在缺少环保意识的那个年代里,这条河就是人们的垃圾处理站,无论是家里的生活垃圾还是打死的老鼠病死的鸡鸭鹅,甚至是病死的小猪都直接扔到河里。尤其是夏天河水少的时候,水流冲不动扔到河里的死猪,它就头扎到河里,两只后蹄翘上了天,随着太阳的暴晒,它一天天地鼓胀起来,好像水里有谁在给它吹起一般,鼓胀地肉皮发亮,然后招来了成群的苍蝇围着它飞,发出的嗡嗡声吵得路边纳凉的人心烦气躁的。然后它再慢慢地瘪下去,上面爬满了白色的蝇蛆,再然后它就被冲走了。

据我爸爸说这条河可以通往一个叫全新的鱼米之乡,他和我叔们曾经坐着船去那里。我想象着他们的小船穿过飘满死鸡死鸭死鹅甚至还有死猪的河道,船桨在满是菜叶的河水里上下摆动。也不知道那个叫全新的地方被那些病死的家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那里的鱼和米是不是受到了影响。自此我对鱼和米便没了兴致。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30 07:03:12 +0800 CST  
夏天的清晨,会有成群的小鱼游到水面上来呼吸新鲜的空气,那场面会让你觉得这条河里存在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曾有胆大的人,全村就他一人,潜到河里游泳,据他说河底什么也没有,只有臭泥。可是那些漂亮的小鱼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自从他在河里游过泳之后身上常年长着脓包,抹什么药也下不去。村民们都说,这河水是有毒的,那些鱼定是毒性更大的,所以人们照常往河里扔垃圾,可谁也不敢再下水,谁也不敢从河里捞东西吃。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30 07:04:13 +0800 CST  
多提宝贵意见,谢谢各位大侠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30 17:34:31 +0800 CST  
当他们几个得知要去河里找吃的时候又都把自己的头重重地扔到了枕头上。阿斗坐起来又是一顿连比划再说的,最后大家明白他要说的是:前几天他看见村西头的几个小孩在河边,他们把冰面砸开,然后在泥里摸泥鳅,然后在河边烤了吃,都好几天过去了,那几个小孩还好好的活着呢。

“你确定他们吃了河里的东西,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呢?”三个弟弟同时歪着脑袋问。

阿斗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确定,脑袋上的虱子都被晃下来几个。哥三个顿时有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冒着风雪去了河边。他们确实发现了被砸开的冰面,也白雪覆盖的下面他们也确实看见了黑乎乎的烧了什么东西的痕迹,这样他们便安了心,把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摸泥鳅中了。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1 06:51:20 +0800 CST  

就靠着这条河,他们度过了那个最艰难的冬天,也是从那个冬天开始,他们家的苦难生活好像熬到了头,让人嗅到了苦尽甘来的味道。

隔年开了春,老陈头又听从了阿斗的建议,开垦了自家门口河边的一块荒地。当他带着三个儿子弓着腰撅着屁股,一镐一镐地给土地松土的时候,村里的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们高高地站在河坡上瞅着他们,就好似在看一个老猴领着三个小猴在刚刚解冻的地理耍。

“老陈,你这是要干嘛啊?”一位戴着顶破帽子的老头扯着沙哑的嗓子问。

“开荒!”老陈头往手上吐了口吐沫继续用力镐地,但没有抬头看坡上的男男女女们,不是因为他不屑,而是不敢。

“这地离脏水这么近,种的粮食菜的能吃吗?”这次换了一个年轻的后生来问了。

坡下的四个人相互望了一眼,谁都没有吭声,他们谁也没有勇气说出吃泥鳅的事,尽管这条河曾救了他们一家的命,可在他们心里这条河还是下贱的,是提不到桌面上来说的。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1 06:51:53 +0800 CST  
每日两更,多谢关注,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1 06:52:42 +0800 CST  
“老陈,你这是要干嘛啊?”一位戴着顶破帽子的老头扯着沙哑的嗓子问。

“开荒!”老陈头往手上吐了口吐沫继续用力镐地,但没有抬头看坡上的男男女女们,不是因为他不屑,而是不敢。

“这地离脏水这么近,种的粮食菜的能吃吗?”这次换了一个年轻的后生来问了。

坡下的四个人相互望了一眼,谁都没有吭声,他们谁也没有勇气说出吃泥鳅的事,尽管这条河曾救了他们一家的命,可在他们心里这条河还是下贱的,是提不到桌面上来说的。

“种了粮又不能吃,那你们不是闲的蛋疼吗?”大伙随着这句话哈哈大笑起来,其中夹杂着“残废”、“傻子”、“吃死”……这让老陈头开始怀疑阿斗的话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傻了,粮食真的不会把人吃死吗?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2 20:07:47 +0800 CST  
一直到收完麦子,村里的人们都在等着看老陈一家是如何被毒死的,如何被这毒麦子灭了门。可是老陈家再次让全村人失了望。因为大家都忘了还得交公粮这件事了。

村民们都说他家把毒麦子交了公粮,可老陈家说没有。对于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村长也没有办法判定。人们都认为河边长的麦子肯定是不能吃的,因为大家什么都往河里扔,前几天还有人往里扔老鼠药了呢,那个唯一在河里游过泳的人身上的脓疮还在不断泛滥,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家把有毒的麦子交给了国家,全村人都在骂他们家缺德缺到家了,连国家都敢坑,真是丢祖宗的脸,他家一定不会得到好报的,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对于这种可以任意发挥想象力的事是最招人喜欢的。村里的长舌妇们没事就愿意聚在一起畅想一下老陈家的下场,就像畅想傻妮的最终归宿一样热情饱满。

人们骂归骂,可还是有了很多追随者,许多人开始往河边开垦荒地,村长对于这种傻子的行为也没有加以制止,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其自然了。

去年的河边就像蚂蚁赶集似的到处都是人,可今年就赶上了百年难遇的大暴雨,眼看快要收获的麦子如今却葬身臭水之下了,不仅付出的劳动白搭了,就连播下去的种子也白费了。

陈老头和阿斗站在自己开垦的地边上望着浑浊的河水,听着癞蛤蟆的一唱一和,嘴里抽着烟袋锅,心里就像这水面一样不能平静。自从听了阿斗的建议,家里的日子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好似身在森林中,选了条路走,可越走越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前面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似的。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2 20:08:32 +0800 CST  
“阿斗啊,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改天我去托媒人给你说一房媳妇,”陈老头顿了顿继续说,“在我的有生之年必须把你们哥几个安顿好了,这样我才有脸去下边见你们的爷爷奶奶。”说完,拍了拍阿斗的肩膀,转身就走了,阿斗的肩膀硬硬的,让他很不舒服。

陈老头收了烟袋锅,驼着背,背着手去了村东头,去看看地里的麦子怎么样了,这一路走过去没几个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懒得抬头看人,低着头躲着地上的水一直朝东走。路过张老头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张老头从家里出来,老哥俩问了好,然后一块去了麦地里。

大雨过后的麦地就像外星人曾经在此降落了一般,不知道在麦田里留下了什么图案或解开世界疑难问题的密码,这得需要从天空中给麦田拍张照,或是脑子特别好使的人才能弄明白的。

雨后的田地特别松软,有时一只脚陷进去了,只能先把脚提起来,然后再去泥里把鞋拽出来。两个老头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自家的麦地走去,从背影望过去,他们像两个携手走向人生末路的难兄难弟。

地里的庄稼被刚刚的大风吹得左右为难了,不知道该偏向哪个方向倒下去,有的麦秆已经在根部折掉,这肯定会影响今年的收成的,老陈头不禁又为一家六口的饭食发起愁来了。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3 06:57:35 +0800 CST  
“这大雨是要老百姓的命啊,今年的粮食肯定会减产的。”老张头用手碾开一个麦穗,吹去麦皮,把麦粒吸进了嘴里嚼了起来。

“肯定会减产,但不会绝收啊!”老陈头用手里的烟袋锅掠过仍挺立着的麦秆,望着地里东倒西歪的麦子,真想施个什么法让庄稼们都挺立起来。

“河边的新地是不是都淹了?”

“嗯,连个麦芒都看不见了。”

“我家有余粮,要有困难就找我来。”老张头望了望西边的红彤彤的火烧云,“明天就是个大晴天了。”

“我还真有事找你帮忙。”老陈头说,其实他知道老张头在家不做主,要说借粮的事,他就是跟自己客气,所以那句话就当没听见。

“什么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为难。

“我家老大,阿斗,都三十好几了,你能让弟妹给张罗一个吗?这方圆几里的媒婆都不愿意登我家的门,以前也确实是太穷,有的时候连饭也都吃不上,但现在生活改变了点,再多一张嘴也是没问题的。”

“行,回去我就跟她说。”老陈头似乎听见了老张头心落回肚子里的声音。

“你觉得傻妮怎么样?”老陈头又接着说,“虽然这孩子脑瓜不太好使,但是模样还挺俊俏的。”

“什么脑子不好使,那是傻,而且那是遗传的她那个傻妈,我家阿斗虽是残废,可脑子没废掉,可不能给她找个傻婆娘过一辈子。”

老张头明白他这是不同意,就算自己的儿子是废物一个在爹妈眼里也比别的废物强百倍。“行,我回去跟你弟妹说,让她跟她那些老姐妹们打个招呼,给阿斗张罗个媳妇。”

两人就这样说着,伴着夕阳回了各自的家。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3 06:58:07 +0800 CST  
3 阿斗的婚事
回到家中的张老头就把刚才碰到陈老头已经和陈老头的聊天内容全都说给了自己的老太婆,主要目的是想让她帮忙给阿斗说了媳妇。

“阿斗都三十拐弯了,还没人给她说个媳妇,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他下面的那三个弟弟也不好娶上媳妇了。”张老头坐在炕边上弯着腰抽着烟。

“那怨得了谁?都是命!”老太婆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跟他搭着话。

“怎么就是命了?”老头抬起头望着她问。

“你知道为什么没人给他家介绍媳妇吗?”老太婆突然神神秘秘地说。

“不是因为阿斗是个残废嘛!”

“可不是因为那个,残废的娶上媳妇的多了,再说他那三个弟弟不也没娶上呢吗?”

“老陈说,他们得让老大先娶上,然后再给那三个找媳妇。”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4 06:15:48 +0800 CST  
“要不我说你越来越木了呢,那是他们自己编出来的骗骗你这样的吧。”

老张头听她这么说自己心里很难受,就像她又在骂自己是个傻子似的。他把这种难受压下去,问,“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老太婆瞅了瞅屋外,然后凑近了老张头的耳朵说,“因为有人给他家下了道服。”

“下了道服?”老头吃惊地问。

“你小点声,我答应过不给别人说的。”老太婆着急起来,好像他们身边围满了人,都在竖着耳朵等她说话一般。

“我又不是别人。”老头嘟囔起来。

老太婆就当没有听见,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谁那么缺德干这种事?”

“是谁我可不能告诉你,万一哪天你嘴一松,告诉了老陈头,他们还不打起来啊!”老太他连头都没有抬。

“知道的人又不多,干嘛别的村的也没给阿斗说媳妇的?”老头还是弄不明白。

“头几年不是还有人给阿斗说媳妇的嘛,可你说怪不怪,只要给阿斗说过媳妇的,没有一个不倒霉出事的。”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4 06:16:11 +0800 CST  
“有吗?”老头生怕老太婆在这个时候闭了嘴。

“当然有,”因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老太婆抬起头,斜着眼瞟了他一眼,不过这到激起了她畅聊的欲望。

“村东的胡宾他媳妇的腿怎么坏的知道吗?”

“不是说骑三轮翻到菜地旁边的沟里去了,让三轮给砸了吗?”

“上午去老陈家说媒,下午就被三轮砸了腿,你说倒霉不倒霉?”

“赶巧了吧?”

“赶巧?桂枝她妈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出院呢吧,前几天还跟老陈念叨她了呢。她也是因为给阿斗说媳妇了才住院的?”老张好奇她怎么突然说起桂枝她妈了。

“你以为呢,她是下午去的,天刚擦黑的时候就开始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开了,还耍疯呢,所以才把她送医院的,到了医院还怎么也查不出原因,你说可怕不可怕?”

“也许又是赶巧了呢?”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5 20:59:03 +0800 CST  
“哪那么多赶巧的,二柱他姐,张凯她奶,邻村的刘寡妇……这些可都是给阿斗说过对象的,你看看她们现在的样子吧,所以我们几个人一致认为是有人做了手脚。”

“你刚刚不是说有人给他家下了道服吗?”

“咳咳,”老太婆咳嗽两声掩盖住了自己的心虚,“是啊,是下了服啊!,”她顿了顿又接着说,“王立媳妇开春的时候去了龙王山,在那烧了香还算了卦,看卦的那个人说她家最近特别不顺当,总是白忙活,进不了钱,孩子还特别爱生病,王立媳妇赶紧问是为什么,那个人说她家附近有人埋了服,妨碍到她家了。王立媳妇问知道是谁干的不,看卦的人说大概知道位置,是位于她家正南的方向,还解释说那个服并不是妨她家而埋的,说那服能量最强的方向是对着正东的,她问有解没有,那人说,那服太强,恐怕难解,没有深仇大恨恐怕是不会埋这样的服……”

“哪样的服?”老头忍不住插了句嘴,不过老太太大概是刚想歇歇嘴,对于他的插嘴并没有显现出不高兴或破坏了兴致。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5 20:59:28 +0800 CST  
“什么服?说出来能把人吓死!”老太太用手指了指桌子上放的水瓶,老头赶紧从炕上下来,给老太太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有点烫,慢点喝。到底是什么服啊?”老头眼里满是对答案的期待。

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这才说,“绝户服”。

“绝户服?意思就是他家不仅阿斗娶不上媳妇,就连另外三个小子也娶不上了?”老头吃惊地望着自己的老太婆问。

“岂止是娶不上媳妇,再过个几十年啊,咱们村就再也没有老陈家了,而且还有更绝的呢,那个看卦的人说了,想破这个服的人定有灾,所以服破不了,王立他们家只能听那个人的在自家院子里种了棵桃树。”

“种桃树管用吗?”老张赶紧问。

“肯定管用,最起码他家的孩子都不生病了,不过王立不正干,进钱肯定是不多。”

“那老陈家不能也种桃树吗?多钟几棵?”

“老陈家房前那不是有好几棵桃树呢嘛?管什么用?”

“哦,今天老陈还让我跟你说说,让你给阿斗寻摸个媳妇呢,他说你认识的人多。”

“你是不是应下来了,我就知道你不盼我好啊,人家躲都来不及,你还上赶着把我往上推啊,你说这么多年,除了我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我哪对不起你?”老太婆指着老头怒喊起来,喊着喊着又大声地嚎啕起来,好像天底下的委屈都让她一个人吃了。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6 19:55:32 +0800 CST  
每当这个时候老张不是倒床蒙头就睡,就是把手一背就出了门。今天听了自家老太婆叨叨了半天神神鬼鬼的,再加上她这么一哭,真是让人心烦,所以,他把烟袋锅在脚底敲了几下扭头就出了家门,留下老婆子自家嚎去吧,有事没事就得嚎上一次,就像定好了的闹钟会准时发作。

老张头又来到了街上,他在门口站了会,然后就向十字路口走去了。

这个村,村子挺大,但街道确实简单,就是一个大的十字路口,每条街道再划分出几条胡同,有的胡同深不见底,有的胡同就住着两户人家。整个村子就像四条脑袋聚在一起开会的蜈蚣,在讨论到底谁的腿多,谁的腿长。

每条街都以一个姓氏为主,不过随着后来人们的乱搭乱建,不同姓氏的人也就住到了一条街上。西边一条街,以杨姓为主,东街以胡姓为主,北街以张姓为主,也就是老张头住的这条街,南街主要以王姓为主,而陈阿斗家算是个异类,就像青蛙掉进了蛤蟆堆里。

而蜈蚣头聚首的十字路口就是人们冬日没事扯闲篇、晒太阳的地方,平时也是众多信息的发源地。以前这里有座庙,人们待的地方称之为“庙台”,后来庙不知搬到了什么地方,有人在此盖起了房,但“庙台”的叫法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6 19:56:02 +0800 CST  
老张顺着街来到了庙台,一路走来都在低着头,细细地看有没有自家屎尿的蛛丝马迹,不知道那些蝇蛆有没有被大雨冲干净,看见路边有个白色的小点,他的心紧的收缩一下,过去用脚踢一下,原来是白色的小石子,这样他的心才恢复正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找丢失的传家宝呢!

“张哥,找什么呢?”听见有人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傻妮她爸。人们都知道他有个傻子老婆,生了四个傻孩子,以致于人们都管他叫张傻,至于他的本名到没多少人知道了。

“瞎转悠呗,现在眼神不好使了,路上的砖块石头什么的都看不清模样了。”老张摇着头说,顿时感觉他苍老了好多。

庙台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好了,不愧是交通枢纽。站在庙台的人眼观四路,只要哪条街上出现了情况,人们便能在第一时间冲过去,村委会没能设在这里真不是明智之举啊!有时谁家老婆喊他吃饭,只要走到大街上,冲着庙台喊他的名字,如若听不见,便会开始喊话接力,那会的人们肺活量都是了不得的。

庙台上站满了人,老张过去根本无从插脚,只能站在满是泥泞和水洼的马路上听着大家伙聊天。一阵小风吹过,站着的人们动作一致地紧了紧衣服。

人们都在聊着刚刚的大雨,聊着地里的麦子,聊着村前那条河以及被淹的麦地。生活是困苦的,尤其是面临我们无能为力的自然灾害的时候,所以在这个时候人们就更需要一些调剂,就像面条里的蒜,葱就着的酱,玉米粥伴着咸菜。因为张傻就在旁边站着,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陈阿斗。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7 20:34:13 +0800 CST  
人群中有一个哑巴,和别人的交流只能靠比划,这一点他到是和阿斗想象,不过阿斗的比划过于扭曲,而哑巴的比划更具表现力,嘴里还“哼哈”的叫嚷着。如果他不是哑巴的话,那他一定是嗓音洪亮的,从西街喊话,东街也能听到的那种。

上天一定是公平的。因为他是哑巴,所以他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村里的每个人。就如同瞎子的听觉特别灵一般。瞧,他现在正在模仿阿斗,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这一笑让他们忘掉了所有烦恼。有时人们的欢乐必须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让大家觉得自己并不是最凄惨可怜的那个,就算有不幸痛苦都压在自己身上,可自己仍

“你看这个哑巴,学得还真挺像。”张傻子说。

“他就是个耍货,别的出息没有。”张老头望着那边还在弯曲着胳膊腿的哑巴以及满脸欢乐的人说,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他还在想着那道服的事。

“你们家老二多大了?”张老头突然问。

“快三十了。唉!”说着张傻子叹着气望了望乌云斑驳的天空。

“不打算给他娶媳妇吗?”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7-07 20:34:38 +0800 CST  

楼主:纷纷2017

字数:48553

发表时间:2017-06-22 21:13:0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11 22:20:13 +0800 CST

评论数:9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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