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前曾经有条河

1 暴雨

那年夏天下了一场罕见的暴雨。

那天的天空就像挂上黑幕布的舞台,白晃晃的闪电就像个调皮的孩子不时地拉扯着,幕后的白光就忽地沿着缝隙劈到人们的脸上,轰隆隆地雷声仿佛要把聋子的耳朵震醒一般。狂风大作,撼动着房屋,撕扯着树冠,把地上能卷起的东西都抛向了天空,瞬时黄土漫天,不知道还以为到了黄土高坡了呢。

这即将到来的暴雨在阵势上把那常年瘫在炕上的太奶奶搅得心神不宁,两只瘦骨嶙峋地手使劲拍着土炕说,“要坏事了!要坏事了!”拍起的尘埃把她包裹起来,就像哪个仙人显灵自带的仙气,让我们对太奶奶的话更深信不疑了。

雨,终于来了。雨点落到房顶上噼里啪啦的,那声响就像成千上万的鼓槌在敲着几百面的大鼓,雨点落到铺满松软尘土的地上都能砸出碗大的坑,瞬间地面就成了马蜂窝了。残留的尘土受到冲击漂浮起来,在雨线的间隙中跳着最后的舞蹈。水气和尘埃随着风的方向时而追逐时而融合,像是对恋爱中的人儿,模糊着人们的视野。

雨水迅速成河,声势浩大地流向了村前的那条河。住在村子最北边的张老太并没有像我太奶奶那样被这雨镇住,相反,她从雨中看到了难得机会。她使劲摇醒在炕上正睡得香甜的张老头,“你赶紧起来!”

响亮的鼾声停止了,他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用一只手扣着眼角的眼屎。 “干嘛?”嘴里还是有不情愿的味道。他听了她一辈子的话了,从来就不敢杵逆她的意思,真是让坐不敢站,让站不敢坐。他们两个无儿无女的,年轻的时候看着身边的人男的下地干活,女的看孩子做饭,羡慕了十几年;老了看着身边的老头老太太们都含饴弄孙的,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嫉妒。老太太把心中的压抑都发泄到了老头身上,老头疼老太太,什么都顺着他,偏偏就忘了自己。现在她是一个话唠张老太,他是一个打三锤也不放一个屁的张老头。

“外面下大雨呢,你快点起。”张老太一边催促他,一边转身去放电视机的柜子下面去给他拿雨靴。

“雨衣在门口呢,靴子在这,你赶紧穿上,我去隔壁给你拿粪桶去,你快点,别愣神了,一会雨停了,快点快点。”说完小跑着离开了,那身结实的肥肉也跟着颤抖起来了。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2 13:13:07 +0800 CST  
看着老太太这么忙碌着,他想难道是自家的鸡掉到茅坑里去了,那估计没得救了,早就该掏粪了,不过这几天忙着地里的活没顾得上,白白淹死只鸡,真是倒霉,不知是公鸡还是母鸡。他突然想起了那只花白的小母鸡来了,它漂亮,还勤奋,一年365天没有哪天是偷懒的,两只大公鸡还为它打过架,先比羽毛,再赛歌喉,最后两只大公鸡掐起来了,可小母鸡已经去窝里安静地下蛋去了。自己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虽谈不上英俊,但很勤劳,年轻的时候,现在的老婆和另一个姑娘同时看上了他,她们俩明争暗斗了一阵子,最后他老婆胜出,和他结了婚。那个姑娘嫁到了隔壁村,嫁人的当年就生了一个八斤重的胖小子,然后她便一发不可收拾,争气的肚子就再也没有空过,一连生了五个儿子,三个姑娘。而他老婆的肚子却始终不见长,偶尔爱吃了酸以为好事来了,可每每都是希望落了空,到了后来谁也不再提这档子事了。当初让他着迷的那张樱桃小口,也随着她一圈一圈地变胖而失去了往日的诱惑。现在那张嘴除了吃就是说,说到关键的时候定是口沫横飞的,她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坐在街边的石头上和年轻的年老的东家长李家短。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2 13:14:51 +0800 CST  
“你动了吗?屁股长在炕上了?我这都给你准备好了。”张老太的声音由远及近,由高到低和着雨水流了进来。他再也不敢耽搁了,怕她会没完没了地叨叨个没完。他把脚伸进雨靴里,被子里的温暖和靴子里面的阴凉对比明显,他还没来不及细细地感受这种对比,老太太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她掀着门脸,阴着脸,就像她的脸也能下几滴雨似的,“不是让你快点吗?让你干点活怎么这么难呢?一会雨停了,我这半天全白忙活,快点。”说着就去拉他的胳膊。

“到底去干吗?咱家的鸡掉粪坑里了?”他一边跟着走,一边朝着鸡窝的方向望去。

“没有。”她干脆地说。

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这时他应该闭嘴,免得招来一顿骂。

两人来到外门口,只见棕色的雨衣挂在掉了漆的木门上,院子里雨水聚了齐,唱着歌儿奔向了门口。门口一边放着两只粪桶和一根扁担,越下越大的雨正往粪桶里灌,发出噼啪沉闷的声音,残留在桶里的屎尿味受到雨水的引诱又兴奋起来了。

“快点,趁着下雨把咱家的茅房掏了。”老伴指着院子里的桶和扁担说。

老头被训练地就像听到铃声就流口水的狗一样开始穿雨衣,他正要挑起扁担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抬起头,透过雨帘看着门口里正急切地看着他一举一动的老婆,声音越过雨点砸雨衣的啪啦声问,“现在挑地里去粪不白瞎了吗?”

“谁让你挑地里去。”老太婆的眼里闪过狡谐的光芒。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2 13:15:34 +0800 CST  
“那…?”老头等着上面下达的命令。

“我跟村西头的王三说好了,他给咱们家一车羊粪,那粪多有劲,可比那屎啊尿啊的强多了,每次吃从菜园里摘回来的菜我都犯恶心……”

眼看着她就要没完没了地说下去了,老头赶紧打断她,大声地问:“那挑那去?”

“你挑出去,倒在大门口,它不就随着雨水流到村边的河沟里去了啊!”她眼里含着笑,肉嘟嘟的嘴一张一合地说着,他支棱着耳朵听着。

“那不让人骂缺德啊!”他抵抗着,不过他明白自己的抵抗永远是多余的,所以当他接到指令后,尽管心里有几千个不愿意,还是条件反射似的行动起来。

“谁会骂啊,这个时候人们都躲在屋里呢,傻子才出去呢!”她在他背后叨叨着,雨欢悦地跳着,打在雨衣的帽子上震得耳朵发麻,远处的闷雷还在轰隆隆地响着,可她那句“傻子才出去呢”还是飘进了他的耳朵里,自己可不就是个傻子嘛!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2 13:16:25 +0800 CST  
他一边掏着粪,看着坑里白胖滚圆的蝇蛆你争我抢着朝上爬,一边想着过去的事。今天这是怎么了,多年的陈芝麻烂谷子就像这粪坑里的蝇蛆不断地往上涌。那应该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五个年头,同龄人都开始生第三个孩子了,可他老婆的肚子就如同千年开花的铁树般有耐心,久久没有动静。正好赶上那年收成不好,父母找他商量,能不能少张嘴吃饭,等收成好了再给他娶一房能生养的。可是他拒绝了,不是说他们之间的爱情多么伟大,开始的欢笑已经逐渐被不断的争吵声所取代,他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如果自己不要她了,恐怕她就要孤老终身了,谁会娶个不能生养的被人休过的婆娘呢?

自从他拒绝了父母的要求,他便不再和她争吵,越来越沉默了。有时看着她越来越狰狞的面孔,他就会问自己“你是不是傻啊”?今天被她那么一骂,他又想起了当年的那段往事,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更何况别人呢,想着想着就在这充满的屎臭味的茅房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2 16:15:34 +0800 CST  
张老汉把挑着装得满当当地粪桶的扁担在肩膀上调整好平衡便穿过院子向门口走去。雨下得更紧密了,上逼得他抬不起头来,只能低头看着雨水自由落体融入地面的水流中,它们激起的水花又和刚落下的雨水混在了一起,跟着再次地融入。他很害怕自己会一跤跌倒,最终会趴在跟前的粪桶里。他仔细地回想着这院里哪有坑,哪有梗,要是真踩了空或是绊一下,他这一把老骨头就彻底地交代了,就该去见祖宗了。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2 19:23:57 +0800 CST  
好不容易顺着水流走到了门口,他先把两只粪桶放下。水流瞬时分成四道继续向前流,然后又合二为一继续朝南流去了。

街上的水深已经到了小腿肚了。张老头想趁着没人赶紧把两桶粪倒掉,好回去交差。他四下望了望,见没人,就立刻倒掉一桶。被倒掉的粪开始还不情愿融进雨水中,可随着水流越流越远,除了气味就越来越失去了自己的本色。那些蝇蛆有了更加宽广的空间,蠕动地更欢快了。

张老头就着雨水把桶涮了涮,准备开始倒第二桶的时候,右手边的胡同里突然跑出来两个人来,吓得他差点闪了自己的老腰,就如同刚刚得手的窃贼,赃物还没来得及装好就被警察抓个正着。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3 06:14:45 +0800 CST  
跑出来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傻妮,一个是傻妮的姐夫,二人都没有穿雨衣,都已经淋了个湿透。是不是傻妮又犯了傻挨揍呢?

傻妮在前面疯狂地乱跑,溅起的水花好似脚下长出了翅膀一般;她的姐夫个子矮,腿短跑不过傻妮,可他仍然没有放弃,甩开膀子迈着粗壮的小腿拼了命地在后面穷追不舍,仿佛一定要逮住她,在她身上发泄点什么似的。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跑和追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张老头,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处汪洋屎海一片。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5 10:38:03 +0800 CST  
傻妮之所以叫傻妮是因为她真傻,她的傻是与生俱来的,是一脉相承的,并非经后天加工锻造的而成。据说傻妮的妈是傻妮的爸在村东边麦田里捡回来的。看见她的时候还以为是野猪在糟蹋自家的粮食,走近了看是个还穿着破旧棉衣裤的人,棉裤破旧不堪,脏兮兮的棉花从屁股后面裸露出来。那人脸黑乎乎的,眼白和牙齿好像雪人脸上贴上的黑煤球般对照明显,细看才发现是个女人,而她现在正咧着嘴冲着傻妮他爸傻笑呢!亮晶晶的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下来,嘴里还有没来得及咽掉的麦粒,其中还夹杂着麦芒和麦秸。她一边傻笑一边又抓起身边的麦穗说:“吃,吃,饿,饿”。

傻妮他爸看着她可怜就把她领回了家,走到村口人们便都围过来问东问西,一看是个傻子说话也就放肆起来,好似傻子就没了尊严般。傻子看着人们冲她说笑的嘴脸,怯懦地往傻妮他爸身后钻,这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5 10:54:29 +0800 CST  
傻妮他爸冲过哈哈大笑的人群带着傻子回了家。洗过脸后,傻妮她爷爷奶奶看眼前只知道傻笑的傻子模样还看得过去,而且傻妮她爸当时都三十好几了也还没娶上媳妇,村里光棍多了,各个眼睛里都透着对女人的热望,所以他们就把这傻子留了下来。傻子也争气,第二年就给他们家添了口人,全家人乐得嘴角都扯到了后脑勺,只有傻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5 12:01:30 +0800 CST  
可惜他们光知道高兴了,忘了大傻子会生小傻子。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处于婴儿阶段的她一切正常,可等到以后才发现,孩子无论是动作发育还是语言发育都是超级滞后的:快两岁的时候可以扶着墙走路了,三岁的时候才刚张嘴说话,而且含含糊糊地不清楚,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这孩子可能也是个傻子,跟她的妈一样,为此他家遭到了全村人们的嘲笑。面对嘲笑或许有两种解决办法,一种是置之不理,不过这需要强大的内心,再一种就是用行动证明他们是错误的。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6 08:53:58 +0800 CST  
从此傻子便开始不停地生孩子,可他的好运自从留下了傻子便到了头。之后又生的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不是傻就是呆,相比而言还是大姑娘正常些。要不是计划生育开始了,他们非得让傻子生出了健康的孩子,聪明的就像文曲星下凡一样,可老天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这也就成了村里人们饭后的谈资了,面对人们的冷嘲热讽,傻妮的爷爷奶奶便一病不起,不久就双双离开了人世,去另外一个世界清静去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傻子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全家齐出动,找了五天五夜,还是没有找到。从此傻妮家就剩下了他爸和他们四个傻孩子。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6 08:56:09 +0800 CST  
后来老大姑娘嫁给了深山里比她大10岁的男人,偶尔回家来看看,脸蛋白白胖胖的,让人们感觉她过的还可以。虽说那个男人长得又矮又丑,可是能让老大吃上饭,这就不错了,还让个傻子图他什么呢!

两人很快没了踪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张老头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一样。周遭除了风就是雨,张老头顺势把第二桶粪倒进了水流里,冲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痰,挑起扁担就进了家门,心里想着傻妮会不会被她姐夫打死。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7 07:20:10 +0800 CST  
张老头把粪桶和扁担都放进了厕所,顺便撒泡尿,就好像吃完饭抽袋烟似的对以上工作做个总结。不过穿着雨衣撒尿实在不方便,从裤裆里掏出的那个家伙遇冷更加萎缩了,雨衣上的水不时地滴到上面,它就更卑微地蜷缩了。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脚下生风的傻妮和追在身后的矮小的男人,他为什么要追她?只是因为她犯了傻,像往常一样甩了碗砸了锅,或是把饭菜又做糊了吗?那她姐夫为什么那么急切地追她呢?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7 07:20:50 +0800 CST  
他进了屋,看见老太婆正坐在板凳上择韭菜呢,韭菜的辛辣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就着这个味道张老头便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我刚才倒粪的时候,看见傻妮被她姐夫追着满街跑,不知又犯了什么傻。”他一边脱雨衣一边说,雨水顺着雨衣一直流到了地上,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落在不同的地方,好像是解开他心中疑惑的密码。

“谁追谁?”老太婆停下手中的活,抬眼望着脱下雨衣的张老头。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7 08:48:58 +0800 CST  
“傻妮的姐夫追傻妮!”他又解释了一遍。

“要坏事!”她把手中的韭菜一扔,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屁股上的肥肉也跟着颠了几下。

“坏什么事?”老头被带入了紧张好奇的情绪中,赶紧接话问道。

老太婆先是望着外面的雨线停顿了几秒,然后凑到老伴的身边低下了嗓音,仿佛旁边还有别的人,或者是害怕隔墙有耳似的,她说:“傻妮她爸带着两个傻儿子去了五里地外的凉庄干活去了,今天家里就剩下傻妮自己了。”说完她就在原地转起了圈,好像刚刚穿上新衣服,转几个圈才对得起新衣服。

老头的目光随着她转起圈来,觉得眼晕一把拉住了老太婆的胳膊,“别转了,头晕。”说着用右手按了按额头。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7 20:59:54 +0800 CST  
老太婆斜着眼睛剜了它一眼又望向了门外,叹了口气说,“那个挨千刀的,怎么就赶了这个日子来了呢?看来傻妮是凶多吉少了,我早就跟他爸说了,他那个大姑爷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就来过几次,可我就觉得他看傻妮的眼神不对。”

傻妮虽然比她姐傻点,但却比她姐漂亮多了,大眼睛,红嘴唇,白皮肤。村里的长舌妇们没少替傻妮感到惋惜,更给她想象了N多种归宿,其中就有人说她会被自己的姐夫占了便宜。谁曾想会这么快就灵验了。

老太婆又坐回了板凳上,弯腰从地上捡起刚刚扔掉的韭菜继续择,剩下老头在那站着,好像大便的时候被搅了性,明知道后面还有东西,可就是接不上了。

“他们奔哪个方向跑了?”老太婆低头择着菜问他。

被截住的那段大便有望拉出来,“往村南跑了”。然后他继续等着,如果她说你去追,他绝不会像条狗一样不辱使命,可什么也没等来,便悻悻地到门口就着雨水冲了脚和腿回屋里继续躺着去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傻妮站在村南的桥头冲着自己笑,河水漫过了桥,他想过去拉她回来,可刚往前迈一步便掉进了河里,他觉得周身寒冷,再望向桥头,她姐夫正拉着她往南走,傻妮一边走一边还冲着自己傻笑……

张老头总觉得这场大雨冲走了些很重要的东西。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7 21:00:33 +0800 CST  
2 陈阿斗
雨后的村庄像涂抹了一层透明漆一样透亮,可却像灾后一样萧条。

人们就像冬眠的动物闻到了春的味道都醒了盹,走到街上讨论着这场雨。空气渗着凉意,人们不约而同地穿了些厚的衣服。街上的水已经流得差不多了,只有小的细流沿着路边静静地流淌。被风刮断的树枝一半躺在雨水里,一半躺在泥地里,它一定觉得自己是在海边度假的美女,还故意挺起了傲人是胸脯。被一分为二的电线,一端扎进水里,一端高高地垂在空中。大人警告小孩不要去淌水,小心被电死。

村南头的那条河不堪重负,默默地爆发了,把河岸北面的麦地全湮没了,河面的宽度陡然增大了一倍,直接逼向了村庄。混杂着泥土的河水浑浊不堪,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的麦秆已经开始泛黄的麦地。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8 21:24:43 +0800 CST  
通往村外的唯一的桥也被冲的扭了腰不再笔直,湍急的河水就贴着桥面哗哗流过。胆大的孩子来来从这虚弱地桥上跑来跑去。

村南头挨着河住的是老陈家。他们家有四个儿子,老大叫陈阿斗,是个残疾。

阿斗小的时候发过一次高烧,高烧退了之后就变得口眼歪斜,口水都能流成河,手脚也不听使唤了,说一句话得喘上好几口气。那次高烧好像经过高温的铁块,被锻造成了其他模样,可他这个模样无论是阿斗的爸爸还是妈妈都是无法接受的。村里人都说一定是他们家做了什么缺德事报应到了孩子身上,但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大家又都说不清,只能胡乱猜测,谁家要是丢只鸡少个蛋的都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8 21:25:07 +0800 CST  
为了洗清嫌疑还自家清白,阿斗的妈断断续续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逐渐长大,没有再因为发烧等原因再被锻造一遍,老俩的心才慢慢放回肚子里,才敢挺直了腰板走在大街上,即使在地里干活,他爸也会故意把头抬高,和别人说话永远是高着一个嗓门跟别人喊话,即使那人就在自己身边。

他家的清白倒是洗干净了,可阿斗身上的残疾就像灯泡上的苍蝇屎让人看一次恶心一次。转眼孩子都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了,可他不仅是个残疾,还有三个弟弟,而且他家五口人就挤在了三间土坯房,赶上下大雨的时候,家里就是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屋外雨停了,屋里还下着。所以阿斗的婚事只能靠老天了,等到那年他30岁的时候,还是没有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十里八乡的媒婆更没人愿意蹬他家的门,就好像陈阿斗是一坨臭气熏天的屎,只要一靠近就会变得和他一样臭。
楼主 纷纷2017  发布于 2017-06-29 21:54:41 +0800 CST  

楼主:纷纷2017

字数:48553

发表时间:2017-06-22 21:13:0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11 22:20:13 +0800 CST

评论数:9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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