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密码:刘邦的千年杀局——如果中国现在只配有半个丹·布朗,只能是我

说罢与齐小白相看一眼,弹冠相庆。
这俩无耻之徒。徐成心里暗骂。
董袭人看看手机,这么一磨蹭,又白白浪费了十分钟,现在已经到了八点四十。
事态陡然而变,时间忽地就紧张了起来。
齐小白道:“老蔡,按理说如果你不插手的话,不管给陈光祖多长时间,他也不可能琢磨得出来啊。你现在好像是给他在中间留出了点喘息的时间,可这根本就是些假象,甭说一个小时了,就是十个小时也不顶用。”
“他身边不是还有胡藏青么?”老蔡不经意地瞥了眼徐成他们,“就算是胡藏青们对此毫无头绪,可解题的路子,我不是给出来了么。”
董袭人知道这话的意思,她问:“蔡教授,你不介意我们把所有相关的信息都告诉陈总那边了?”
老蔡笑道:“本来是介意的,不过现在不介意了,从名义上讲,我好歹是来帮忙的,只是现在帮忙的速度由快变慢了,但跟出题的人还是站在对立面的,我总不能给陈大老板帮倒忙啊。”
董袭人点头,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她对徐成道:“小徐,你跟温师傅马上去开车,待会儿我告诉你们去哪。”
徐成也不废话,跟温建方立即起身往外走,刚要出门,董袭人又把他们叫住了:“刚才这些事,先不要跟陈总说。”
徐成看了眼狼心狗肺的老蔡,点了点头,关上门出去了。
董袭人重新坐下,尽量不使气氛尴尬,道:“蔡教授,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蔡摆摆手:“董小姐你确实想多了,我真没别的想法,就是单纯地想看看照片。你要是体会不了我的心情,可以跳出来看,假如陈光祖不是你的老板,你还会这么焦急地想帮他排忧解难么?现在我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我跟陈光祖没有任何关系,哪怕他是求到了北大的门上,也不关我的事了,我就是单纯地想知道这第二张照片的内容而已,或者说,我就是想窥探一下这厮的嘴脸罢了,中国人自古就爱看有钱人倒霉,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况且,说个看起来让人容易理解的理由,对我来讲,题目本身才是最有吸引力的,有时候,知道了出题人是谁,会更有利于我在宏观上去把握题目,所以,我的另一个目的,是想根据接下来的照片的重要程度,大致确定下出题人的来头有多大,掂量一下对手的份量,从而更好地把握这个历史谜题。只能拿陈光祖来抛砖引玉了。”
董袭人若有所思。
老蔡说的有理有据,尤其是最后这个理由,挺让人无可奈何。
董袭人稍作停顿,不再抱有老蔡能回心转意的希望,于是问道:“下一个人是周昌,这个答案您能确定?”
“能。”老蔡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董袭人点点头,知道老蔡不介意她擅自派徐成他们去找相对应的地铁站。
“你们就算知道了是哪,恐怕也没什么用。”老蔡道。
“为什么。”
“因为,不近。”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31 10:41:59 +0800 CST  
在过去的四十分钟里,一直都如坐刀刃的陈光祖就像是穿上了条铁裤衩,小人得志地享受着这份已尽在掌控中的危险。
他的计划是在八点半的时候会接到下一张照片。若真如所料,那么把握无疑大了数倍,整件事的成功率必然已呈指数级增长了。因为通常来讲,第一步最难,第二步也不会太简单,但如果能走出第一步后又稳稳走出第二步,紧接着把第三步也走好,那么从他所临时意淫出来的“节奏学”规律看,整件事的成功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虽然没跟董袭人那边再有过半句交流,可他已经看得明白,对方要他找的就是地铁站。至于董秘书和齐老师究竟是如何因缘际会地找到了正确思路,暂不重要,事成之后留作酒桌上谈资也好。
可又转念一想,第一张照片里的那点私事是完完全全地公之于众了,即便保住了余下几张,这回在公众面前也是元气大伤,事后少不了得派公关团队跟这帮傻逼群众胡搅蛮缠一番了,真他妈棘手。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逼近八点半,又一分一分地扬长而去,陈光祖那刚宽松了没多久的臀大肌又紧了起来。
胡藏青等众废物一般地继续佯装用功,却仍旧只能讨论出个屁。
陈光祖看了看表,默不作声。

此刻正考虑着怎么能间接帮帮董袭人以博美人好感的齐小白则在以无限谄媚之姿给老蔡倒着酒:“老蔡,陈光祖要是知道你能玩这招,肯定后悔没派架直升机过来。”
老蔡眼看这小子阿谀之态就猜出了他想干嘛,也不点破,陪他聊下去:“路过中南海不一炮给他打下来才怪。”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齐小白点头如捣蒜,趁老蔡喝酒的时候给董袭人使了个眼色,董袭人能领会到他的意思,知道急也没用,暂时只能拿起手机,上网百度起跟周昌相关的内容。
齐小白又道:“老蔡,下一个地方能有多远?”
老蔡对这等见色忘义的弟子真是没什么好说的,敞开天窗说亮话道:“小白啊,你要是觉得我这么做有点过分,我不介意你继续帮陈光祖。”
正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套话的齐小白没想到老蔡这么直接,顿觉自己挺没意思的,解释道:“我就是觉得这让董小姐太难为不是么。”
“那你就帮呗。”老蔡道,“我都提示到周昌了,下面的事能难到哪去。”
“废话,我当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可我哪有你那过目不忘的脑子,既然你不介意我帮董小姐,”齐小白还特地强调了一下“董小姐”三个字,捎带看了眼正低头查资料的董袭人,继续道,“那你能把那张南北朝地图借给我用用么?”
老蔡倒是一点不小气,直接从兜里掏出了地图,丢给齐小白。
齐小白如获至宝,但知道仍旧没用,叹道:“操,还差张地铁路线图。”
“所以我说来不及了么,就算是有架飞机也没用啊。”老蔡身为此事始作俑者,丝毫不觉得脸红。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31 14:18:27 +0800 CST  
齐小白没再跟他掰扯,转头对董袭人道:“查到周昌的辨识点了么?比如封地之类的?”
一股始料未及的默契感的顿然而生。
董袭人很喜欢这种无需赘述的交流状态,答道:“只查到周昌生前被奉为‘汾阴侯’。”
齐小白道:“他生在沛县,跟刘邦一样,总不可能又是朝阳门吧,那就是汾阴了。”
董袭人点头表示赞同,看着齐小白,等他说出下一步该怎么办。
齐小白却面色尴尬。
老蔡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笑道:“姑娘,下一步齐老师该让你查查汾阴是哪了。”
董袭人明白了,又是道“地狱填空”题,齐小白显然是答不上来。她快速在百度里输入“汾阴”两个字,下面自动蹦出了“汾阴县”,点进百科,汾阴县的解释赫然在列,“汾阴县,古地名,汾阴古城,在今山西省运城市万荣县西南荣河镇庙前村。”
董袭人把这句话念给齐小白听,齐小白略一思考,展开手中的南北朝地图,凭着印象,先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分别摁在徐州和邯郸的位置,脑补了下北京地铁路线图,而后左手食指指向山西的下方,运城虽然不是什么名城,但北京的山西人和河北人都特别多,而且在山西人这个群体里,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运城的,他曾经还特地为此留意过运城这个地方,就在山西省的最下端位置。
以邯郸为中心,徐州在东南方向,运城在西南方向,那么粗略类比到地铁路线图上,也就是说以健德门为中心,朝阳门在东南方向没错,那么西南方向,大致可以确定是两条线,一条是十三号线,一条是四号线,哪一站暂时说不清楚,但方向基本能确定。齐小白边琢磨边对董袭人道:“你让徐成他们先往十三号线和四号线的方向开。”
董袭人对地铁线路不了解,听了此言便开始拨徐成的电话。
齐小白却又一想,这个方向太不好把握,便又附加了一句:“从二环奔着大钟寺地铁站去。”
董袭人点头,电话接通后告诉了徐成。正在门口车里大骂老蔡不讲道义的徐成接到电话也没再多问,告诉司机温建方以最快速度杀向大钟寺。
董袭人挂掉电话,问道:“是大钟寺?”
老蔡不做声。
齐小白摇摇头:“不知道,他们去大钟寺的这段时间,我得去地铁站里对对地图,核准一下确切位置。”
董袭人本想说“我陪你一起去”,可又意识到把老蔡单独留在这里不太好,且不论接下来的解题其实还是要靠他了,单是请客的走了把客人留下也不礼貌啊,所以她就没说话,冲齐小白点头表示感谢。
齐小白要是知道董袭人留在这里竟然仅仅是为了对老蔡这祸害保持礼貌,不立马下流敏锐地把她和毕恭毕敬的日本女人联系在一起淫乱一番才怪。
“老蔡,怎么感觉像是我在挑战你一样。”齐小白丢给老蔡一个难以捉摸的笑,果断出了门,飞奔离饭馆最近的5号线北新桥地铁站而去。
董袭人看看手机,八点四十五。
老蔡当然没把齐小白口中的“挑战”当回事,或许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又一次齐小白注定无法过关的小测试而已。
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老蔡呷酒之余回味起眼前董袭人那香娇玉嫩的姿容,再想想立场变得比都狗快的齐小白,愈发觉得自己老而无用该给年轻人让让位了。
董袭人则在焦急地思索接下来还有什么好办法。
老蔡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姑娘,我问一句,你刚才为什么特地嘱咐徐成别把这事告诉陈光祖?”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1 10:52:09 +0800 CST  
董袭人道:“蔡教授,我是怕万一陈总知道了这事,会跟你为难,可能对事情更不利。”
“跟我为难?”老蔡喃喃道,并不怎么在意。
董袭人也没多解释。
其实老蔡心里多多少少明白一点,能干到陈光祖这种层面的人,背后都不可能太干净,通常来说都是要白有白要黑有黑,同跨两道,可能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不会轻易用那些黑帮片里屡见不鲜的流氓手段,但是如果真有某个平头老百姓不知死活地触怒了天威,他们随便支使条黑线上的小喽啰来给你施施压,也就是一两句话的事。董袭人虽然没有完全点破,但言语之间分明已经是给出了解释。
老蔡为这姑娘的善意颇为欣慰。
可此刻被特嘱咐了一顿的徐成却并不打算多么听话,他坐在奔驰副驾驶席里静静地看着温建方娴熟老练地左右超车,心思阴暗,一言不发。路线是由二环转三环,之间没什么红灯,按理说是有机会成功的。在北京,曾经有个叫陈震的疯孩子骑着辆摩托车用了短短十三分钟就跑完了三十多公里的二环路,“二环十三郎”的故事曾名动京华,虽然徐成曾听人说那小子实际上是用了十七分钟,可无论怎样,都证明二环路本身也没多长,从东直门到德胜门桥撑死了能占全程的四分之一,上了三环之后则距离更短,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去看,驾龄二十多年的京城司机佼佼者温建方如果在十五分钟内还赶不到大钟寺,可真是白瞎了屁股底下这辆十二缸的顶配大奔了。
当然,除了把责任推给温建方的驾驶技术之外,徐成当然也在随时准备着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把老蔡的故事私自讲给陈光祖听。
从胡大饭馆到北新桥地铁站,连带买地铁卡加等车,齐小白总共花了五分钟,当他气喘吁吁地闯进门还没完全打开的车厢里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难道真的不想看下一张照片了么?
他绝对没这个想法,闪念之中他又确信无疑,自己一开始想套老蔡话的动机,仅仅是因为觉得董袭人为难而已,事赶事就把自己不小心给推成肩负重任的解题大主力了,现在是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色令智昏啊。
快速掏出南北朝地图,盖在门边的地铁路线图上,手指大致点着山西运城的位置,掀起个角费劲看过去,猛地发现有件事真是特别没有想到,运城对应的这地方没有地铁站,是个空白区域,就在十三号线大钟寺和四号线魏公村之间。
齐小白第一反应肯定是自己才疏学浅摁得不准啊,妈的也怪老蔡偏偏非得带个根本就没有现代省份界限划分的南北朝地图,甭说是运城了,就连山西的位置他都是约摸着找的,这下是他妈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文化不足的苦闷。
那咋办?总不能让徐成他们把这两站都拍下来上传吧,也没那时间啊。齐小白苦苦纠结蒙左还是蒙右,拿捏得痛苦。
离九点还有不到十分钟。
北大会议室里的陈光祖已经着急了,额头上又开始冒汗,盯着手机屏幕左等右等,它就是不亮。
胡藏青等人也隐隐感觉到了风云再起,都在讨论的同时用旁光瞟着陈光祖,心里嘀咕着怎么这回照片还不来?
在微博上,已经被前两次更新的停滞深深打击了的各路网友原本已经准备偃旗息鼓了,可随着时间的逼近,发现陈光祖的微博迟迟没有动静,纷纷想按理说陈光祖如果有了答案,不得跟8点钟的那张一样急不可待地发上来么?这回难道有惊喜么,众人不明就里,大多选择了默默坐等。
已经不知不觉跟着坐出了一站去的齐小白深感无策,呆立原地,那种躬身思考的状态,在旁人眼里就像是一个严重的便秘患者。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1 17:15:28 +0800 CST  
老蔡和董袭人坐在饭店的包间里,守着满桌杯盘狼藉。董袭人看着手机上的数字惊险变化,问老蔡道:“蔡教授,您觉得齐老师这回能过关么?”
听这话,她的心态仿佛很中庸。
“基本上,他会败在‘精准’二字上。”老蔡对这不成器的弟子可真是了如指掌,评价一针见血。
董袭人只能空叹息。
时间又像割肉一样过了煎熬的三分钟。
徐成和温建方风驰电掣掠尽二环,德胜桥右拐,在德外大街上疯狂地闯着红灯。
这个时候,陈光祖的脊梁已经脱离了椅背,挺起了身体,那不由自主伸直的脖子,仿佛是在做着引颈就戮的准备。胡藏青等众继续进行着老鼠搬姜劳而无用的讨论,在陈光祖眼里,这纯粹就是一帮金漆饭桶。
又过了望穿秋水的两分钟。
八点五十五,徐成和温建方眼红耳热一路向北,身后骂声四起,马甸桥在望。
北大会议室里的陈光祖也终于坐不住了,几乎是拍案而起,震得满屋子鸦雀无声。刚经历了短暂成功的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大起之后又大落的跌宕人生了,抄起电话给董袭人拨了过去。
胡大饭馆的包间里,董袭人的手机响得顺理成章,她有意识地看了看老蔡。
老蔡不紧不慢道:“是陈光祖吧。”
董袭人点点头。
老蔡道:“你该接就接。”语气完全就是一个无罪之人嘛。
董袭人接起电话,只听陈光祖低沉的声音急促传来,“怎么还没好?”
董袭人一时口讷,停了两秒钟,如实答道:“陈总,这回还没解出来。”
陈光祖乍听之下凉透了心,血液瞬间冷凝成冰。
老蔡本以为接下来会听到破口大骂从话筒里传来,可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只见董袭人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放到了桌子上。陈光祖竟然挂了。
真不愧是身家几十亿的大老板,为人处事就是比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要稳重。老蔡麻木不仁地想道。
董袭人只寄希望于齐小白能解了燃眉之急。
八点五十六。
奔驰600兵临马甸,拐向三环,路有点堵,温建方疯狂地按着喇叭在高架桥上飞翔。
网上也开始有了动静,那些不死心的网友终非善类,大概是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了陈光祖的窘境,又开始了死灰复燃般的窃窃私语。
八点五十七。
齐小白已经坐到了和平西桥,不过他根本就没在意这事,仍然沉浸在无用的思维挣扎之中,也不知道是在哪一秒,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能解决他当下疑虑的问题——不管答案是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徐成他们是绝对到不了魏公村的。对不对也只能是发大钟寺了,这个老蔡,掐时间掐得真他娘毒辣。
而明朗之后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甭说徐成了,他甚至连董袭人的手机号都没有,告诉谁去?只能先拨给老蔡了。
八点五十八。
老蔡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来只看了一眼,就递给了董袭人。
董袭人按了接通,齐小白无奈的声音传进耳朵:“没办法了,就先拍大钟寺吧。”
网上的私语再次汇聚成流,波澜奔涌。
奔驰600闪电一般横撕北太平庄,轰鸣驶过蓟门桥。
八点五十九。
董袭人拨打徐成的电话,徐成顺手按掉,他已经从经过改造的天窗上探出了身子,打开相机,向着左前方奋力对焦。大钟寺地铁站的位置相当吊脚,得走上一道窄台阶才能看到全貌,如果是在三环路上,其实是很难拍到清晰的站名,但死马当活马医的徐成跟本就没功夫下车了。
很多见识过这一场景的人可能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端庄典雅的大奔驰也能发出兰博基尼般的野兽咆哮,司机温建方似上古神话中的羲和附体,驾御日车,呼啸奔走。
倏忽而过大钟寺,“咔嚓”,徐成几乎来不及审视自己到底照到了什么,迅速将照片传给陈光祖。
八点五十九分三十秒。
虽死盯手机却已然放弃了的陈光祖如遭棒喝,狂喜上心头,快速打开图片秒存,手指灵动似牛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图片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
那是一张模模糊糊的大钟寺地铁站图,几乎就像是耍赖一样挂在了那里,以求饶命。
最后的五秒。
微博下面有了一声反应灵敏的咒骂。
八点六十。
……
照片更新。
……
结束了。
一切幻想,皆是泡影。奢望中的怜悯不负众望地未曾现身,预料中的灾难不出所料地扑面而来。
“四张照片”微博就像是在黑夜之中辉煌灿烂的天空一笑,那种气象,好似佛光普照。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1 21:19:45 +0800 CST  
按照习惯来看,之前的陈光祖无疑是坐在照片的最左面,这回露出的是中间那部分。
还真不是闷骚网友幻想中的那群狗似的女人。
而是一张描述起来会很复杂的图。
如果从上往下看的话,是这样——
金镶玉嵌的天花板上有台满目玲琅的欧式烛台大吊灯,十几个灯座上环绕着蜡烛,蜡烛未点燃。这原本并不是什么太值得让人去关注的东西,基本上是一眼扫过捎带着赞叹下吊灯的华丽罢了。但实际上并不如此,它有其不同寻常之处——蜡烛是倾斜的,因为那十几个灯座本身也是倾斜的。
十几根蜡烛围绕着一个中心呈三十度角倾斜,总体看来,呈斗笠状。
下面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如果把十几根蜡烛点上,熔化中的蜡油会滴落在地上。
在这座吊灯刚被设计出来的时候,绝对没有人看得懂设计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到有人注意到了吊灯根部那四个蔓延出来的铁支。
铁支状如花茎,伸出灯座之外半米长,支上绑着白色的丝绸带子。
四条丝绸带子越过灯座,垂向下方。
而下方,是张盖着绿色台布的桌子。桌子上,是个软玉温香的娇媚女人。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女人穿着一套黑色漆皮衣,身体从头到脚被包裹得很严实,唯独腹部无遮挡,剪裁出一个圆形,白若凝脂的肚皮裸露在外。
女人的姿势也很奇怪,她坐在桌子上,一只脚翘起,脚踝绑在其中一条垂下来的丝绸带子上。与此同时,她的双手正艰难地抓着另一条丝绸带子,看那样子,分明是想把它绑在自己的另一只脚踝上。
以上就是全部。
第一眼扫过之后,没人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也不色情也不流氓。
如果非要牵强地说这必是一种大众能瞧出个大概的富豪娱乐项目的话,思来想去只能说是准备看室内杂技。
嗯,杂技?
直到第二眼扫过之后,有人动了下脑子,将注意力停留在倾斜的烛台与女人裸露的似天鹅绒一般的肚皮上。
如果烛台上的蜡烛开始燃烧,蜡油就会滴下来。而从照片的内容走势来看,这个女人分明是想把自己的四肢都绑在丝绸带子上啊。
“懂了”的气息渐渐地蔓延开来。
滴蜡。
随即是一片哗然。这个过程就像是引线兹兹啦啦地烧到了头,紧接着爆炸连成一片。全网上下开始了闷天之后大雨淋漓的讨论与咒骂,那些之前被翻来覆去地琢磨着的色情片段全部失效,直到此时大家才真真正正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鄙陋,真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的事仅凭人民群众那点集思广益是怎么也不可能触摸到的,河水再多也汇聚不出山的高度,拿这事来说,就算是给你一千块琉璃美玉黄金白银,你会想到去打造如此一座堪称艺术品的游戏吊灯吗?把一个收费的姑娘放你跟前,你除了扒光了多爽两回还会有别的想象力去唯美地残害她吗,总之千言万语会成一个比较统一的观点:有钱人真会玩。
胡大饭馆的包间里,当老蔡用董袭人羞涩之中递过来的手机看完了这张照片的时候,反应迟钝了可不是一秒两秒。真的看不太懂。只觉得照片中的女子看起来比眼前的董袭人还要俏丽几分。久久没有思路,却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终于,无师自通地下滑屏幕看到了那些藏头露尾的评论,再加上平日里跟齐小白这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毛片小天王厮混久了,好像是明白了点。与此同时心里叹了一声,唉,看起来仍旧是那点青楼楚馆的低级趣味啊,妈的老夫是不是有点高估对手了。
不过对于陈光祖,老蔡倒是觉得颇为开眼,真他娘的,差不多也算是同龄人了,瞧瞧人家这花样,羞煞我也。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2 10:18:05 +0800 CST  
而此刻几乎是吓蹲在地铁里的齐小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周围那些举着手机狂看的群众保持着同样的目瞪口呆。陈光祖真是把淫乱这件小事做得高入云端,总能超越你的想象,这回的玩法比上一张照片可更要跌破三观了,可话又说回来,唯一正常的地方就是这女的看起来年龄不大,身材很好。
各路网友在一片嘈杂声中习惯性地扒起了这个女人的底细。虽然由于角度问题,她的脸只露出了一半,但足够了,对于大军过境寸草不生的网络稽查大队来说,哪怕是只给他们一个细胞,他们也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解开基因密码把案破了。
然而,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此刻龟缩在北大会议室里的陈光祖知道,他们根本就没看明白。
根本,就没有人看懂。
单看这照片,哪怕真是如那些没见识的阿猫阿狗们所想的那样,也不见得就有什么意思嘛。小瘪三们玩的东西,会入得了陈大老板的法眼?——陈光祖当初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的确是有过这种看不起人的想法,不过现在,他宁肯自己玩的跟小瘪三们一样。
可他玩的确实不是那种为人所不耻的游戏。
大家真是误会他了。——他玩的是一种颇具神秘色彩的、为大多数人所不知的游戏。游戏的秘密,并没有出现在图中,图中这个女人根本就无关紧要,她挡住的桌子上的另一样东西才是最重要的,那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碗,碗里有两条滑不溜秋的黄鳝。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鳝始鳝终”的娱乐项目,一个人的财富如果不达到一定的级数,是绝对不可能接触到的。陈光祖并非一般的土豪,他一直都觉得,要玩就必须玩得更上层楼,所以,也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次搜肠刮肚的邪思,他才在某个注定要被铭记在某些隐秘档案的日子里,请人从荷兰找了个工匠……
此时的陈光祖正努力地回想着是谁拍下了这张照片。实际上这个问题早在第一部分露出来的时候他就考虑过了,并没头绪,因为那天晚上,在他的印象中,能拍下这样一张照片的那个位置上,根本就没有人。他现在越来越认定这显然是有人提前安装了针孔摄像头。这是一次蓄谋了很久的暗算,看来,他落入圈套不是一天两天了。
随之而来的一件更可怕的事则是,既然有摄像头,那么必然是有全程视频的,那东西如果放出来,恐怕会亮瞎世人狗眼。这张照片显然应该是视频截图,在事情进行到这个程度的时候去截图,对方算是手下留情了,或者还可以理解为,这是对方为了不触犯那些能使照片瞬间遭到删除的法律而精心选取的,陈光祖一想他们的缜密,就觉得脊背发凉。
群众当中总有人认识这个女人。想知道她是谁,不是靠探索,而是靠传播。从第一个认识这女人的网友在评论里曝出其资料后,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以指数爆炸级的速度在微博留言里复制黏贴了成千上万次,粉丝们就跟全民缉凶一样热情澎湃地参与进了这场侦探游戏中。
程薇薇,平面模特,现年22岁,有百度百科。
远在惠新西街南口的齐小白看了这些留言之后忍不住慨叹,陈大老板捎带脚又捧红了一个三流模特,中国有百度百科的人也太多了吧。
当全民扎进程薇薇这个新生代平面模特的百度百科里狂挖猛扒的时候,陈光祖想的仍然跟他们不一样。
这个叫程薇薇的模特是谁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被程薇薇挡住了的足以揭示游戏真相的可怕道具,以及会使群众的笑骂转变为愤怒的下一张照片!
已是悬崖百丈冰的北大会议室里,陈光祖阴森森地看着到现在都不敢看抬头看手机的胡藏青等众,拨通了徐成的电话。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3 11:18:41 +0800 CST  
齐小白从惠新西街南口下来,又坐进了对面反方向的地铁,回胡大饭馆。
身在胡大饭馆里的老蔡和董袭人则对着一桌子残羹冷炙,各有所思。
董袭人道:“蔡教授,大钟寺应该不是正确答案吧。”
“是魏公村。”老蔡揭示了让某些人望穿秋水的正确答案,语气却是如此波澜不惊。
董袭人也并没什么出乎意料的感受,安静地点了点头。
老蔡道:“你可以打电话了,不过多半打不通。”
董袭人知道他说的是打给徐成让他们去拍魏公村的照片,但不太明白后半句的意思。
老蔡没解释。
董袭人只好拿起手机拨打徐成的电话,当“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她忽然也明白了。
老蔡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陈光祖不可能不着急,而你的电话到现在都没响,只能说明,他在给别人打电话。”
当然就是徐成。
没等董袭人说什么,老蔡又道:“咱们该换个地方了。”
董袭人明白老蔡在顾虑什么。
老蔡又道:“姑娘,我能提个过分点的要求么?”
“您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的手机能给我么?”老蔡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希望这件事我继续参与下去的话。”
董袭人不太明白。
老蔡解释道:“你信不信,徐成不会照你说的做。”
这一点,倒是不必解释。
老蔡继续道:“他会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全数讲给陈光祖听,包括我是怎么出现在这件事里的,又是怎么中途变了卦的,甚至还会包括你特地嘱咐他不要把我变卦的情况说给陈光祖的那个细节。所以实际上你现在是有点无辜地被出卖了,不管陈光祖对你的职业精神有多么地信赖,此刻处在巨大压力下且精神已经有了一定程度崩溃的他,一定会对你心生嫌隙,他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说起来,都是怪你为我着想多说了那一句话啊。
心生嫌隙。董袭人想想,老蔡说的有道理,点头道:“这点确实是我疏忽了,不过蔡教授,为什么要我把手机给你?”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3 16:18:45 +0800 CST  
“因为接下来陈光祖会找我,而我又不想让他找到我。”老蔡道:“姑娘,说起来我挺惭愧的,虽然你挺为我着想,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终究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这点我心怀敬意。可同时,考虑到你现在仍然是陈光祖的秘书,保不齐你在哪一刻就会把他带到我身边,所以,我不得不揣着这点小人之心去提防一下,你能理解吗?”
当然不能理解。董袭人着实不太喜欢老蔡的这段说辞。
老蔡却并不在意她的反应,看看表,现在是九点过五分,道:“等小白一回来,咱们就走。”
“去哪?”董袭人问道。
老蔡也没想好。
董袭人还是无法接受老蔡让她交出手机的要求,她道:“蔡教授,您让我把手机给你这件事,从心理上,我实在是难以接受,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您接下来会继续解题,我就绝对不会向陈总透露咱们的行踪。今天这事您纯属帮忙,哪怕您采取隔一个小时帮一次的选择也行,但如你所说,我既然还是陈总的员工,至少要做到忠人之事,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尽力把持好我在你们之间的关系,您能理解么?”
老蔡就知道董袭人不可能那么痛快地交出手机,他略一迟疑,还是点头同意:“那么待会儿徐成要是打过电话来,你直接告诉他们去拍魏公村就行了。”
董袭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时间就这么若有所思地过了十几分钟。
在这期间,徐成果然打了电话过来,事实证明老蔡大概是猜对了,徐成并没有向董袭人求证大钟寺对不对的问题,甚至连一句啰嗦都没有,只是问了问下一站该去哪。而董袭人则同样没有过多言语,告诉他该去魏公村之后就挂了电话。
两个人相当于摊牌了。
老蔡在一旁静静地看完了这通电话,心里已经有了个基本判断,既然电话这么简短,那么说明接下来可能危险了。因为通常来讲,陈光祖想让他配合办事,只会用两种手段,要么利诱,要么威逼,既然徐成没说什么,而董袭人至今也没接到陈光祖的电话,只能证明“利诱”这招可能已经被放弃了,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老蔡玩世不恭地心道你与其给胡藏青那帮蠢材捐一千五百万,还不如拿来砸砸老夫试试,我可没啥骨气,钱到了位可能也就从了你了,唉,陈光祖啊,这回你可是算计错了,我平生最是容易被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打败了,严刑峻法可真的没啥用。
至于网上的情况,则热闹得好像是在给陈光祖烧头七,挖坑的送葬的放炮的鞭尸的熙熙攘攘,忙得不亦乐乎,小嫩模程薇薇的底细已经被扒得鸡毛都不剩,从哪出道小时候啥样整过几次容以及先后服务过哪几位土豪大佬,暴露无遗,二十出头的年华就这么在七嘴八舌间毁于一旦。
隐藏在北大会议室的陈光祖看到群众仍然沉浸在如此低级的庸俗趣味里,心里是既悲又喜,五味杂陈。他很郑重地敲了敲桌子,向正在装聋作哑的胡藏青们问了一个的空穴来风问题:“谁能帮我找到蔡教授?”
胡藏青们陡然一惊,就像是被人发现了自己胸无点墨一样。
陈光祖根本就没工夫对他们表达什么情绪,只因接下来,可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了。
而吃人嘴不软的蔡教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的十几公里外打了个饱嗝,不知不觉地就与陈光祖建立起了高手之间的默契,为这场已经缓缓开始的猫鼠游戏申明了一下它诡异的主题:为什么说蔡教授还需要去找?当然需要。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3 19:27:49 +0800 CST  
九点十七分,齐小白回来了。
本不知该如何面对未来的齐小白被老蔡张口就来的一个问题给惊艳了:“小白,什么地方不容易被人找到、能坐着聊聊天、有漂亮姑娘,还能躲避追杀?”
齐小白一想当然是他妈开着空调摆着沙发和茶几的女厕所了。
老蔡看他发愣,简单解释道:“徐成已经把我不合作这事告诉陈光祖了,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陈光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找我,我不想让他找到。”
齐小白懂了,他没急着回答,先问道:“这回放照片,到底是因为没猜对地铁站,还是没拍清楚站名?”
“前者。”老蔡确定得就像是出题者一样。
齐小白点头:“也就是说答案是魏公村了?”
“你败就败在了治学不够严谨上。”老蔡道,“等着待会儿看陈光祖的微博吧。”
齐小白也不再多问,笑道:“从照片的内容来看,老蔡,你好像没说对啊,依然是下流卑贱的那一套嘛,只是技术含量高了不少而已,哪有什么大秘密。”
老蔡摇摇头:“一切尚未可知。”
齐小白看看一直没说话的董袭人,问道:“你现在扮演的角色很尴尬吧。”
董袭人无从回答,只能转移话题:“如果咱们不赶紧走,陈总怕是很快就能派人找到这里。”
老蔡却摇头道:“放心,陈光祖不会蠢到以为咱们会在原地等他的程度的,不过这么一来,他越是不给你打电话,可就越是……从心理上疏远了你。”
老蔡本想说“可就越是认定了你吃里扒外的”,觉得不合适,没说出口。
齐小白道:“咱们去三里屯吧。老蔡,你刚才提的那几点要求,基本都能符合。我觉得首先的一点,最好是去陈光祖想不到的地方躲着。其实啊,北京城这么大,只要咱们随便换个地方,他基本上都不会轻易找到,去哪都一样。”
“你是说去酒吧?”老蔡问。
“有钢管舞的那种。”齐小白眼中闪烁着男盗女娼的光芒。
“走。”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4 12:00:24 +0800 CST  
大钟寺离魏公村只有撒泡尿都淌得到的距离,按理说,徐成他们哪怕是用正常速度开着车,十五分钟也早该跑到了,但直到齐小白他们打上出租都走了将近一半的时候,都没见陈光祖上传照片。
陈光祖有了顾虑。从徐成的忠诚汇报中,他除了像犹太人盼到了弥赛亚降临般头回听闻老蔡的威名外,当然也窥见了老蔡的解题思路,而且,鉴于老蔡已经处于半叛变的状态,这个思路的最佳用法,无疑就是立即说给胡藏青他们。
胡藏青们正惶惶于“老蔡”这个名字浮出水面,当紧接着听了老蔡关于“周昌”这个人物的模糊解释后,虽管中窥豹,却已毛骨悚然。这是一个能让他们显得十分像三脚猫的课题。
陈光祖瞧着他们酒囊饭袋的样子,心下失望加厌恶,所以就直截了当地布置了一个任务:“先找出魏公村和大钟寺这两个地铁站里和周昌关系最大的。”
不错,陈光祖的顾虑就是在此,他也在斟酌这回究竟是因为没拍清楚大钟寺的站名还是由于正确答案是魏公村。在已经不敢完全相信老蔡了的情况下,虽然徐成询问过董袭人之后再次打来电话明确告诉他是“魏公村”,他也实在不能老蔡说什么就默认它是什么了,万一老家伙在闹了那么一出幺蛾子之后,又紧接着告诉了个错误答案呢?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发上去,极有可能又浪费了一次机会,“四张照片“微博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能同时接受两个选项的宽容之辈。
只可惜徐成并没有机会从头到尾聆听老蔡的思路,秘诀也就无从传播到北大会议室里,对于胡藏青们来说,问题依然难于登天。
时间就那么潇洒地前进着,陈光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已经预见到的失望。
九点三十。
胡藏青们依然没有理清头绪,觉得已经撑到了极限的陈光祖无情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们的研究,重新回到上一个问题:找到老蔡。
而实际上,已经琢磨了半天老蔡会藏到哪里的他,在说出这句话的那刻,眼神一滑,紧接着看向奸诈水平本也该不低于自己的胡藏青,就像是已经找到了老蔡一样。

九点钟以后的三里屯已经开始了它的放浪,两条主要街道上遍地都是妖精洞穴,洞口鬼怪成群,洞里群魔乱舞。
老蔡就坐在魔时酒吧里,两眼通红地看着这条内街上最正宗的钢管舞表演,如痴如醉。他看着那两个身材曼妙的女郎用有力的双腿夹在杆子上旋转,看着她们倒挂之时那气吞山河的胸脯,看着横空劈叉时那风云变色的大胯,他全身的海绵体都在颤抖。
齐小白却似个看惯了儿女情长的老者一般,坐在沙发里,静静地喝着鸡尾酒。
董袭人起先还有些尴尬,在确定了这其实不是什么露骨的色情表演后,倒也安然。
“老蔡,瞅着这点空档,你接着往下给讲讲呗,周昌好像没完全讲完啊。”齐小白特意提高了声音,穿透了并不算轰鸣的音乐声。
老蔡没反应,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不想听见。
齐小白和董袭人相视一笑,笑得无奈。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4 15:54:21 +0800 CST  
满酒吧看看,不光是老蔡如此专注,这里遍布着几十上百个目不转睛的男屌丝,有的是龟缩在角落里故作镇定的新手,有的则是已经能做到坦然观看的常客,不过今晚的气氛与之前有那么点不一样,大家在钢管舞女郎身上虽然有着不同的着眼点,心里却都装着一个共同的陈光祖,很多手机就在手边。
直到这一节表演完,舞蹈演员下了场,音乐声渐小,老蔡才意犹未尽地动了动眼珠子,感觉像是爽了几个世纪一样。其实他们从进门入座到现在,才五六分钟而已,钢管舞每隔二十分钟便来一次,他们刚才只是看了个第一节的尾巴。
“小白,跟以前看的不太一样啊。”老蔡感叹道。
“哪不一样?”齐小白之前是带他去过几次五道口club的。
“会飞。”老蔡回味无穷道。
齐小白点头:“没错,这家是最专业的。五道口那边的,都是瞎扭扭,没什么技术含量,我带你去那里,纯属因为它离着北大近,省事。再说了,看这种东西要循序渐进,不能上来就给你看最高级的,否则怕你心脏受不了。”
老蔡深以为然。
董袭人对师徒两人的这种谈话已经了。
“陈光祖的微博有动静了么?”老蔡问。
齐小白摇头:“没有。”
老蔡道:“我估计他现在矛盾得很——刚发现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又同时发现了不能完全信得过。”
齐小白和董袭人都知道是为什么。
“几点了?”老蔡又问。
“九点三十八。”齐小白看了看表。
“‘四张照片’微博底下有新动静么?”老蔡问。
“那能有什么动静,你是说评论?”齐小白道。
老蔡点头,颇为玩味地说:“我觉得会有新意。”
齐小白和董袭人都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低头看手机。
微博底下的评论依然在论秒刷新。齐小白从最近的一条排着挨个往下翻,内容基本上还是在围绕着程薇薇进行各种扒皮,他回想一下,上面的老女人出现的时候,群众的扒皮热情还真没这么持久,看来年轻就是不一样,看脸的社会真可耻。这些评论挖得已经很深了,每条八卦都很吸引人,但宏观来看,好像不会再有什么惊人的发现了,齐小白越看越觉得老蔡所谓的“新意”可能只是一个不成功的假设罢了,却在不经意间又发现了一句挺怪异的话。
“漆皮紧身衣的开口,绝对不止一块。”
这句话挤在众多评论之中,乍一看去,语气平淡无奇。可如果分析一下微博下面所有评论的整体语境,它略显孤立。
齐小白沉思片刻,把手机给了老蔡,指着道:“我感觉这句话有点蹊跷。”
老蔡接了过去,定睛细看。
董袭人也好奇,往前倾了倾身子。
老蔡看了一会儿,把手机还给齐小白,齐小白又将这句话指给董袭人。
“年轻人的东西,我是看不太懂。”老蔡道。
齐小白也不太懂,觉得自己真是枉为年轻人,他看看董袭人,董袭人似乎也不懂。
“不过,”老蔡话锋一转,玄而又玄,“可以感受到一种气质。”
齐小白点进这个评论者的微博,来回刷了刷,是个粉丝只有几百的普通账号,发过的微博也无非只是一些普通的分享罢了,看不出主人的身份。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4 20:05:47 +0800 CST  
这时候老蔡道:“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接着给你们讲课?我记得周昌那段好像没讲完。”
这话足以证明他刚才看钢管舞时的专注,齐小白和董袭人相视一笑,道:“讲吧。”
老蔡道:“上回书说到哪了?”
齐小白道:“应该是你背的那句很符合太史公文风的话。”
老蔡端起自己要的那杯没什么度数的夏奇拉日出喝了口,讲道:“‘于是徙御史大夫周昌为赵相’,说起来,后来发生的事,用一个成语就能概括得了。”
“什么成语?”齐小白问。
“不知道,没人发明,按理说这事怎么也该算个典故的。”老蔡道。
齐小白和董袭人愁得慌。
“老蔡,如果确如你所说,如意不知道宝藏在哪,而周昌知道,并且,从今天的题目来看,后面至少还应该有三个人也知道,那么我就想问一个问题,周昌跟他们之间的联系是什么?”齐小白问。
“联系就是他们都知道啊。”老蔡狡猾一笑,又道,“其实我知道,你是想知道,他们之间知不知道对方知道,是吧。”
齐小白点头。
“知道。只不过,周昌跟下一个宝藏的知情者,是单向的知道,也就是说,周昌不知道他知道,而他知道周昌不知道。而最后两个知情者,则都知道。”
董袭人被这段绕口令给绕晕了。
齐小白也觉得累,道:“那你还是讲下一个知情者吧。”
老蔡道:“这个可能没法按顺序讲了,它挺复杂的,我必须先讲完那个没被发展为成语的典故——那是吕后的一计。”
“吕后?”齐小白问。
“你之前讲过,赵王如意是被吕后招进了皇宫而后找机会杀死的,那你就没想想赵王如意是怎么被招进皇宫的?”老蔡道。
“这个还有什么好想的,惠帝羸弱,吕后那时候几乎就处于垂帘听政的状态了,她假天子之名召见如意,如意当然就得去。”齐小白道。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的话,刘邦当初深谋远虑地让周昌辅佐如意,那么我问你,周昌发挥的作用在哪。”老蔡问。
齐小白无从回答。
老蔡又道:“你觉得,凭当时的形势来看,吕后召如意回长安,傻子能不能看出来肯定没好事?”
齐小白本来想脱口而出个“能”,可又他妈觉得这样自己不是正撞进了老蔡的“傻子”陷阱里么,没应声。
老蔡看他没上套,也就不再拘泥于这个捎带手玩出来的把戏,继续道:“所以,周昌更应该看得出来。这个时候,刘邦赋予他的使命就要开始履行了,”老蔡看了眼董袭人,问道,“姑娘,你说说,他该怎么做?”
董袭人道:“常理来看,周昌无法驾驭吕后,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不让如意去长安吧。”
老蔡点头,又问:“从历史上的经验来看,你觉得他这时候会用什么办法?”
董袭人的历史知识虽然有限,但也几乎是脱口而出道:“装病?”
“没错。”老蔡道。
老蔡这种苏格拉底般狂问不答最后把答案给问出来的教学方式屡试不爽。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5 12:34:47 +0800 CST  
“‘高祖崩,吕太后使使召赵王,其相周昌令王称疾不行。’”老蔡背了一句,解释道,“刘邦一死,吕后就坐不住了,其实‘高祖崩’和‘吕太后使使召赵王’这两句从时间上来讲绝对不可能挨着这么近,司马迁之所以这么写,是一种写作技巧,讽刺也好,暗示也罢,总之他想呈现给读者的就是吕后心情之急。吕后在刘邦死后立即派使臣去召如意入宫,可周昌却让如意装病,没去。”
齐小白点头道:“太史公的这个处理,真是不露声色。可惜很多读者往往意识不到。真的文豪厉害之处正在于此,哪怕是文章的不易察觉处,也会处理得一丝不苟。”
“然后呢?”董袭人问。
“然后这个典故就出来了,”老蔡道,“吕后让使臣来回召了好多次,可周昌总是找理由不让如意去,所以么,吕后心生一计,这一计,叫调虎离山也好,叫釜底抽薪也罢,都不太贴切。”
“什么计?”齐小白显然不了解这一段。
老蔡道:“很简单,你周昌不是阻拦着赵王不让来吗,那么我召见你周昌总可以吧,皇室与你的关系,是主仆关系,说白了你就是个下人,就算是有病也得来。你周昌敢顶撞高祖,胆子确实大,这个我知道,可惜世间只有一个周昌啊,只要你先来了长安,如意身边不就没有那种胆子大到敢跟我作对的人了么?接下来再召见如意,谁还能阻拦?吕后就这么把周昌给调离了如意身边,这一招足见智慧。”
齐小白点头,琢磨着道:“叫化整为零也行。”
老蔡道:“反正不管叫什么,确实是凑效了。接下来也就如吕后所愿,拿掉周昌之后,如意紧接着就来到了长安,呆了不到一个月,就被鸩杀了。”
齐小白叹道:“吕雉真他妈阴险。”
董袭人道:“周昌虽然刚正不阿,却终究是为身份所限了。我觉得,他当时未必看不出吕后这一计吧。”
老蔡点头:“当然看得出来,只不过,如果他敢不去的话,那么接下来,吕后用的计策可能就会过分了,让我按照历史经验来看,她会先给周昌安上个‘抗旨’之名,紧接着,这个‘抗旨’就会慢慢加重为‘叛乱’。周昌大概也想到了这一层,他之所以去了长安,就是不想背负叛臣之名,何况如果真发展成了这样,如意的结局受他牵连,可能会更惨,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大概也看透了,他们刘家的权力之争,终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外姓人能左右得了的。”
“也就是说,无论刘邦怎么对周昌寄予厚望,都只是一个细节上的无效挣扎而已,大的历史走向,早在吕雉诞下刘盈的那一刻,就已成了定局。”齐小白道。
“可以这么说吧。”老蔡道。
齐小白又道:“但是老蔡,请问为什么周昌是宝藏的知情人呢?”
这句话问得阴阳怪气,老蔡听得出来。
三个人都明白,老蔡还是没有讲出实质的东西,他总在有意躲闪。
果不其然,老蔡转移了话题,问道:“几点了?”
齐小白见他这样,只得看看表,道:“准确来说,是九点四十八。”
还有十二分钟到十点,欢乐的时光总是这么快。
老蔡道:“陈光祖倒是真沉得住气。”
齐小白道:“也是,他现在明知道找不到你,也不可能有机会刀架脖子上逼你确认答案,瞎等什么?”
“何况我说的‘魏公村’就是正确答案啊。”老蔡也无辜道。
董袭人深处矛盾两方的对峙点中,无从陪着他们乐。
老蔡仰坐在沙发上,看着空空的舞池里竖着的两根钢管,惬意地企盼着下一场表演的开始,他原本都已经处在了放松状态下,脑子里却忽然间想起件事,一闪念间,惊惧不已,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叫道:“他妈的,陈光祖这个杂种!”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7 19:11:13 +0800 CST  
临近十点的北京夜色下正是车水马龙华灯璀璨,临近十点北大校园里却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有两辆黑色轿车驶进了燕北园的家属住宅区,在2号楼边上停住,放下来四个人后,车又立即开走了。四个人身形猥琐——胡藏青和李臣在前面引路,陈光祖和秘书快步跟在后面,钻进了1单元。
网上在倒计时。离着下一张照片的发布还有十分钟,各路网友由于纷纷沉溺在对嫩模程薇薇的深扒中,荒废了那份推演故事进程的机智,暂时还没有达成诸如下一张照片里会有什么秘密的共同意识,因此,期盼度虽然依旧不低,可并不如之前那样充满着未知的刺激,要不说啊,玩物丧志。
三里屯的老蔡从沙发上弹射出去后,直接冲向门口。齐小白和董袭人在诧异之中赶忙收拾东西起身跟过去,都在想什么事能让老头子如此激动?临近的几桌人都听到了老蔡骂陈光祖的那句话,由于不了解情况,并没多想,只是讪笑着以为这老家伙是个愤青,尤其是有几个人还曾注意到他方才看钢管舞时那种投入专注的状态,都觉得这是那种典型的吃不着葡萄也不许别人吃葡萄的假道学,刺激过重,精神病犯了。
齐小白和董袭人跟到外面,见老蔡正站在街边手忙脚乱地想要打车,齐小白跑过去,正想问他怎么回事,老蔡疾声叫道:“赶紧找辆车,回家!”
“回家?”齐小白愣了下,没弄明白。
老蔡骂道:“臭小子赶紧的!再晚了你师娘就要被陈光祖绑架了!”
我操,老蔡是怕陈光祖围魏救赵啊。齐小白瞬间了然,不过三里屯这条内街上哪会有什么出租车,他道:“老蔡,咱就算现在立马坐车回去怕是也没有用啊,陈光祖那孙子肯定是有胡藏青带路,现在估计都到楼下了吧,你先别瞎着急,给师娘打个电话,让她别开门。”
心急如焚的老蔡听了这话稍稍冷静了点,没顾得上回应,快速从兜里掏出了自己那款看起来该有个十年历史的老手机,拨通号码。
关心则乱。
跟了过来的董袭人默默观察,在她看来,方才乱花迷眼的蔡教授此时此刻几乎判若两人,这种心牵一人万分焦灼的状态,不由得让她记起了陈光祖圈子里某位大佬的名言,愈想愈觉对——好色者,多痴情。
“骏哥。”——电话拨通了,那头传来一个清婉沉韵的声音,还好董袭人离得不够近听不太见,否则对这个称呼又会觉得讶异。
站在老蔡身边的齐小白倒是隐约能听得见,但对此,毕竟对于家里那个能让整座燕园都倾慕的师娘来说,用这种带着清淡浪漫色彩的方式称呼老公,只是冰山一角。
“青瓷,家里有人么?”老蔡直奔主题。
“有,是胡院长他们。”蔡师娘不卑不亢。
果不其然如其所料,老蔡一阵紧张:“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蔡师娘的声音依旧沉定,她无意去解释什么,她知道的,骏哥想必也都知道了。
还好还好,老蔡稍微平静了下,道:“你让胡藏青那王八蛋接电话。”
“嗯。”
过了一小会儿,电话里传来胡藏青的声音:“我说蔡院长啊,是这样的……”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7 20:49:35 +0800 CST  
“我操你大爷!你妈逼我就知道你这老王八会给鬼子带路,我操你他妈的亲娘老祖宗!把电话给陈光祖!”老蔡没等胡藏青把开场语说利索就狂骂了过去,用词丝毫不讲究逻辑,只顾一吐胸中恶气,震得整条三里屯内街为之发癫。电话那头的胡藏青尴尬地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接过电话的意义就是挨顿骂然后当个中转工具,老蔡根本就没想跟他谈什么,顿时恼羞成怒一阵窝火,你就不能直接找陈光祖吗?!
又过了几秒钟,电话那头传来了陈光祖的声音:“你好,蔡教授。”
老蔡也没跟他废话,直截了当道:“我告诉你,下一个答案就是魏公村,陈光祖,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回去,你们要是敢对青瓷有一点不客气,老子接下来不仅不会帮你再解题,还得亲手扒了你的皮!”
说罢直接挂掉电话,目露凶光。
路人看热闹的眼神投过来,齐小白和董袭人风中颤抖。

而身在北大燕南园2号楼某个客厅里的陈光祖先前绝对没想到,蔡教授的夫人竟是一个如此珠圆玉润的女人。
四十二岁的李青瓷娴静如常地坐在那里,仪态万方,虽是穿着一身素雅家居服且不施粉黛,但保持得近乎完美的身材依然堪称惊艳,至于那风韵动人的姣好面容,足以令任何一个自以为驻颜有术的贵妇自惭形秽。
担心叫不开门的走狗胡藏青特地让恰巧住在同一栋楼上的李臣叫来了家眷刘冬梅,在刘冬梅的引荐下,方才准入这个他已多年不曾拜访的前院长家中,而此刻坐在边上的刘冬梅纵然也带几分校领导夫人的高贵气,可与李青瓷比起来,终究相去甚远。
蔡师娘有一种能在平静之中驯服野兽的气度,让陈光祖从进门开始就没敢放肆,哪怕是十万火急。胡藏青想想,也是多年未见到这个年轻时曾差点引发一场清华北大两院男团血战的李青瓷了,再看之下,依然心中慨叹,那时荣华若桃李,而今犹作万人迷。至于跟在陈光祖屁股后面的男秘书栾春恒,则充分暴露出了年轻人慌张,战战兢兢地喝着蔡师娘递过来的茶水,心头小鹿乱撞。
她有过一个女人在二十岁时最该有的清纯,也有过一个女人在三十岁时最该有的风骚,现在,她依然拥有着一个女人在四十岁时最该有的味道。李青瓷为来客沏茶倒水后,从容稳健地跟李臣夫人刘冬梅叙些家常,言谈有度。
陈光祖本想一进来就命令她给老蔡打电话,却不由自主地装起了儒雅,像个真正的客人一样耗到了“骏哥”把电话打过来。
挨了顿臭骂放下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五十五分了。
陈光祖斟酌了一小会儿,把魏公村地铁站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时间平静得像杯茶。
所有的紧张气氛都在这间客厅里化于无形,网上热火朝天的倒计时仿佛无关紧要,任由它去。
纵关生死,亦非大事。
十点。
没发生任何事。
陈光祖低头看着手机,面色不再紧张。
胡藏青和李臣不敢看手机,只能小心翼翼地瞥着这尊财神,也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又活了。
正在跟李青瓷聊天的刘冬梅想必也是了解到有这么一回事,看看墙上的挂钟,聊得心不在焉。
只有李青瓷就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神态自若,话语如常,她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一句。胡藏青他们都明白,既然如此,那她多半是知道了。已经在心里拿着李青瓷跟自己老婆对比了无数次的李臣越来越佩服这个女人的绝尘脱俗了,他暗中扫视着那对并没有下垂迹象的胸脯和浑圆的屁股,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流氓文人宋小君的一句诗,“你躺下是山水,坐起来是菩萨”。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7 21:51:51 +0800 CST  
坐在陈光祖右后方的秘书栾春恒从进屋就没放弃偷窥李青瓷,现在猛然发现十点已过,仓促中低头看了看手机,“四张照片”微博没什么动静,倒也符合了他的猜想,为保险起见又等了一分多钟,确定是不会有新动静了,方才松了口气,继续偷窥蔡师娘。
胡藏青和李臣当然都注意到了栾春恒的动态,心里渐渐有了底,知道照片大概是没更新。
两个女人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聊天,四个男人则不咸不淡地坐着,屋里气氛怪怪的。
陈光祖看着自己微博下面的评论,骂声成群结队,要不是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现在能响铃成灾。没有人知道老蔡在哪,只盼他不要离得太远。
却谁知远在三里屯的解题三人组才刚刚打上车。
胡藏青和李臣都在考虑着要不要开口打破现在的这种平静,最起码让李臣给齐小白打个电话问问吧,陈光祖还能继续不同意么?现在的形势跟之前可完全不一样了啊。
而陈光祖其实也在思忖要不要给董袭人打电话。
就在这种几人都意欲思变的时候,窗外突然警铃大作。
甚至包括李青瓷在内,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地愣了一下。
这里是北大校园,能是出了什么事?
李青瓷中断了跟刘冬梅的谈话。
胡藏青和李臣不由自主地将第一反应引向了陈光祖。
但陈光祖的第二反应却又迅速将其冲抵,目前来看,今天这点事还不至于跟警察扯上。
多半是发生了别的事,比如说学生跳楼什么的。——胡藏青这么想。
但是,有人敲门。
除李青瓷外,五个人胡乱对视,不知所以。
刘冬梅看看李青瓷,眼神里都是询问之色,但是她从李青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知情的信息。
李青瓷稍稍等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去开门。
“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入室寻衅滋事。”
李青瓷看着门口两个满脸威严的警察,瞬间懂了点什么,让了让身子,请他们进来。
两个派出所片警走进客厅,发现了满屋子的人。
年长的那个认出了北大校领导胡藏青,一脸奇怪。
年轻的那个看到了微博大红人陈光祖,惊诧不已。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8 10:52:54 +0800 CST  
当十几公里外的家中陷入了短暂小混乱中的时候,罪魁祸首老蔡正在出租副驾驶里大骂前方所有速度比不上火箭的车。十点的三环主路虽然不会像晚高峰那么堵,但也不清闲,脑仁发麻的出租车司机绝不会像徐成他们那样抱着把车开报废的心态去狂飙,因此只能按下车门控制锁,死活不给老蔡打开车窗的机会,否则照着现在这么个骂法,他们非被追杀一路不可。
齐小白和董袭人坐在后座上连连冷汗,生怕已经加满了气的老蔡小宇宙爆发把北京城给炸了。方才上车前老蔡忽然掏出手机报了警,语气严肃地说家里有人寻衅滋事并提供了地址,齐小白讶于其机智,也感觉到了他的疯狂,本想拦着,但慑于老蔡正怒不可遏,就没敢说话。此刻,在老蔡骂累了咽口水的空档,齐小白及时地插进了句话:“老蔡,你别这么激动,我刚才隐约听见师娘的语气,情况应该不算有危险吧。”
“操他姥姥的这是他妈危险不危险的事吗?江湖恩怨江湖了,陈光祖他妈了个逼的拿我没办法就卑鄙下流地想到了去对付你师娘,这是个男人该做的事吗!胡藏青那个狗娘养是他妈的畜生王八蛋啊,阴老子也就罢了现在他妈的竟然还敢当狗当驴地把人带家里伤及我家小,规矩被这帮混账狗驴逼糟蹋成孙子了?!你师娘要是伤了一根寒毛我他妈地把丫全杀了!”
老蔡骂得语无伦次声似霹雳,吓得旁边的出租车司机即便是听到了已经红遍全国的“陈光祖”三个字,也不敢贸然搭话。
齐小白想想也他妈是这么回事,陈光祖这事办得太流氓太有失江湖道义,不光是老蔡在骂,一直都感念师恩对蔡师娘心怀敬意的齐小白都想抽陈光祖了,要不是得顾全大局安抚老蔡的情绪,他早就跟着一起骂到祖宗十八代了:“说实话老蔡,我也气的慌,就冲师娘平时对我的恩德,今天回去咱爷俩不先把陈光祖揍一顿都不算爷们儿。”
一旁的董袭人不好说什么,平日对星座学有过一点关注的她此时有了新发现,今天一开始还以为蔡教授是射手座,现在觉得,他是天蝎座无疑。
老蔡听了齐小白的话才算顺了点气,道:“待会儿一进门咱们先什么也别管,就一个任务,按住了陈光祖给我往死里揍!如果警察敢拦着连警察一起打!”
齐小白头疼道:“如果警察认定咱们报慌警,怕是会有些麻烦。”
“麻烦个屁,等警察看见陈光祖那狗娘养的在屋里,恐怕就没功夫管别的了。”老蔡平息了下怒气,“老子之所以报警,并不是怕陈光祖现在会对你师娘怎么样,而是要防止这个狗操驴养的待会儿被逼得没办法了会狗急跳墙。”
“逼得没办法了?”齐小白琢磨着老蔡的意思,问道,“你是说这个题,你还是会按照你的计划解下去,但是必须把警察找过来时刻保证我们的安全,以免陈光祖逼急了真对我们来硬的?”
“陈光祖这泡狗屎蠢就蠢在手腕不够硬不够果断,他要是一上来就玩阴的把你师娘绑架了,我可能就没有这机会了,操,该这孙子今晚让人把丑事扒光!”老蔡道。
高手相斗尽是毫厘之争,齐小白和董袭人只觉阴风阵阵。
从三里屯到北大燕南园,出租车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这么长的时间急死了老蔡,也让一直都在看表的陈光祖倍感焦灼。
等到老蔡披荆斩棘杀将回来破门而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四十了。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8 13:23:43 +0800 CST  
自从他下了野,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走狗胡藏青虽然挨了顿骂,但依旧不失礼数地欠身来迎。
两个警察也正要站起来。
满目仓皇的老蔡急切地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爱妻李青瓷,确定了她安然无恙后,眼神忽然变得阴狠起来,上去一脚蹬在了胡藏青的膝盖上,胡藏青猛然侧倒,狠狠摔在地上。在刘冬梅的惊讶声中老蔡就像是个横空出世的武林高手,憋了一路的怒气全数向着椅子上的陈光祖发泄过去,纵身扑上一顿狂锤猛打,好似三国里那堆四十岁建功五十岁立业六十岁仍然能够驰骋沙场的狼军虎将。陈光祖身旁的秘书栾春恒起先也慌了神,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赶紧上前去要拉老蔡,但孰不知紧随其后进门来的齐小白早看到了这一幕,一巴掌将栾春恒抡开,而后跟老蔡围作一团,手脚并用摸着哪打哪把已经趴在了地上的陈光祖揍得崩山倒海。
这一切只发生在须臾之间,太他妈不按常理出牌了,台湾议会都不带这么上来就打的。陈光祖大概是从长大记事成为比较有素质的人之后就从没被这么揍过,根本反应不过来,也没哭爹喊娘也没鸡飞狗跳,只是盲目挨打,并且在师徒两人一起上的情况下,感觉他连挨打都跟不上节奏。幸亏旁边两个警察久经沙场,见势不好赶紧阻拦,但由于老蔡和齐小白气势太猛,废了好大劲才一人一个给拉开,挡在中间怒声呵斥。
老蔡和齐小白根本就不管这一套,还在跃跃欲试往前上,直到旁边的蔡师娘伸臂将他们拦住,方才有了罢手之意,但依然不排除逮着机会把陈光祖撕碎的可能。冲冠一怒为红颜,红颜李青瓷无奈地看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为自己英勇杀敌,又好气又好笑。正忙着搀扶胡藏青的刘冬梅和李臣也已早被这种气势吓到,眼前的老蔡和齐小白哪还有什么学者教授的样子,分明是两个的横行乡里霸道妄为的流氓地痞。
夜闯女王寝宫者死。
场面慢慢被控制住后,年长姓孙的警官命令老蔡和齐小白坐下,同时吩咐年轻协警道:“小陈,他们两个如果再胡闹,直接给我铐起来。”
小陈听令,亮出了手铐。但这对那俩亡命之徒好像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转身帮着栾春恒把陈光祖扶了起来,陈光祖这时候怒容满面,大概是记起了自己金山银海的身家地位,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这俩兔崽子打了,越想越是怒火中烧,大有老子现在回过神来了要再干一场的意思。
而老蔡和齐小白与其目光相接,丝毫不让。你有天下,我却能十步杀人。
此时由于给出租车结账所以晚了一步的董袭人终于赶了进来,看到屋里东倒西歪的凳子和衣冠不整的几个人,先是小惊一下,而后又看到了老蔡身旁风韵脱俗的蔡师娘,顿时眼前一亮。
“你是报警的蔡先生吧。”孙警官严肃地问老蔡。
老蔡道:“没错。”大不了就是报谎警被教育一通而已。
孙警官看这家伙挺混不吝,故意道:“那个入室寻衅滋事的,是你么?”
老蔡没想到他竟会这么随机应变将自己一军,是啊,陈光祖还真没干啥,要说是有人入室寻衅滋事的话,众目睽睽,那还只能是自己跟小白爷儿俩了。
孙警官又道:“事情的经过我也都看见了,要是没有别的问题的话,你和这个年轻人跟我们走一趟?”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8 16:18:57 +0800 CST  
站在后面的齐小白心里叹道,这老条子有道行啊。老蔡把陈光祖打了一顿也消了不少气,现在听孙警官这么一说,气势有所下降,只能硬撑着狡辩道:“警察同志,这事你得辩证地看,表面上,是我打的人,但更具危险性的是他,今天微博上正在发生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这个一两句话讲不清楚,反正就这么说吧,我要是不报警把你们找过来,可能再过两个小时连我们一家老小都会被人给绑架了。”
孙警官在过去的二十多分钟里早就把事情问了个清楚,陈光祖和胡藏青他们都没隐瞒什么,毕竟这事全国都知道了,藏着掖着也没必要。他刚才对着老蔡唱的黑脸,在场人都懂,只是要杀杀老蔡的气焰罢了。既然老蔡已经理智了,也就没必要再较劲下去,他换了种口气道:“你这种急迫的心情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但打人终究是说不过去,何况也没有谁对你的家人怎么样了,是吧。我这次先给你个严厉批评和警告,下回如果再有这种事,别指望会这么简单就放了你。”
老蔡心说难道要等陈光祖这孙子下了毒手才报警给你吗?荒唐。
齐小白见机行事道:“警察同志,我们打人确实不太对,不过我建议您把陈光祖先拷走。”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陈先生只是生活作风上的问题,还谈不上犯法。”公安局的人什么触目惊心的丑事没见过,陈光祖玩的这点花样根本不足以让孙警官有多重视,那充其量只是一次社会丑闻而已,上升不到法律的层面。
“聚众淫乱不犯法?”齐小白追问道。
这话让全场人恨不能一头栽倒。出离愤怒的陈光祖本已破罐子破摔不拿这事当事了,可真正被人当面提起来,忽得就有些无地自容。
“算。”孙警官忽然一笑,笑得像是在赞齐小白口无遮拦,道,“不过单凭这张照片,三个人仅仅是躺在床上睡觉,证据不足,况且照片的真伪还有待验证,想要凭此判定他违法犯罪,流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
齐小白知道孙警官的话都对,但从自己的立场去看,总感觉孙警官想袒护陈光祖。你至少可以把他当嫌疑人带走啊。
眼看场面尴尬,被老蔡踹了一脚后膝盖和髋骨依然在隐隐作痛的胡藏青主动吭声,打圆场道:“孙警官说的对,这事离法律还有一段距离。现在最重要的事其实是尽量阻止这件事的发展和扩散,以免造成更为不良的社会影响。”他既往不咎宽容大度地看着老蔡,道:“蔡院长,您看是不是先把陈总这燃眉之急解了,咱们再好好聊聊?”
老蔡看看墙上的挂钟,快到十点五十了,心想这一个小时净耗路上了,过得还挺快,又看了眼相互把对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陈光祖,轻蔑地吐出两个字:“休想。”
胡藏青感觉一阵打脸。
刚刚还抱了一点冰释前嫌的小幻想的陈光祖急火攻心,气得要吐血。
矛盾成灾的时刻,老蔡出人意料地迅速往前走了两步,伸胳膊朝陈光祖的胖脸给了一巴掌,耳光响亮,肉浪滚滚。
“警察同志,我对刚才的错误拒不承认,希望你们把我带回局子里审他妈的一审。”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1-09 10:58:40 +0800 CST  

楼主:谪狂

字数:236781

发表时间:2017-09-03 07:24:0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16 15:53: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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