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密码:刘邦的千年杀局——如果中国现在只配有半个丹·布朗,只能是我

菜市口的地下有种得天独厚的阴凉气质,这一带是宣武门外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和交通枢纽,按理说地铁站里也该跟西单或者海淀黄庄似的熙熙攘攘搅得人心浮气躁,但有时候你眼中所见就是敌不过其余感官加在一起共同体会到的整体氛围,这地儿乱归乱,可还是静得飒然,空气中那种与成百上千具清人尸体同存难灭的阴森气息,总能令人感到一种反常的空寂,说实话,这里很适合沉下心来做学问。
文化虽然总以的统领时代的面目示人,学问却从来不站在当时当世的风口浪尖处。相比于积聚了几百年底蕴的菜市口,一个近一个世纪里哪有热闹也少不了它的区区北大,轻浮得宛如它那个最近几年里最著名的毕业生蒋方舟一样,虚有其名,没多少干货。胡藏青带的团队打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通向宝藏的曲折之路,没错,哪怕是给他们配上一台智力水平能达到玩政治搞商战层面的超级电脑,也起不了他娘多大作用。因为从老蔡那集渊博、敏锐甚至是侥幸于一体的过程才得出的结论来看,远的不敢说,恐怕在二十年内不可能有机器能做得出来。况且当中还有“灵感”这件连人类自己都没搞明白的重要因素呢?
而身为一个公众人物的陈光祖现在就相当于死了。公众生涯无疑是到了头。按理说反正已经死了,就不该在乎别人往你身上扎多少刀了,可他对遗容遗表的在意度丝毫不比活着的时候低,就好像在他死后的那些攻击还会让他在死之中翻来覆去再深死几回似的,他迫切地盼着胡藏青们能讨论出个结果来。
没错,这时候其实结果比过程更重要,好在胡藏青变通能力强,在大伙儿半天没取得进展的情况下,当机立断道:“不必找证据了,咱们先就假设这事就跟宝藏有关,至于怎么相关,且不去花时间研究,那么,各位要做的,就是根据这条主题,思考接下来的细节,也就是怎么根据宝藏,联系到对方所藏的那六样东西。”
听着的确武断了点,但也没别的办法,瞎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解题方式,说好听点也行,这叫博弈。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这番博弈竟然完成了瞎猫撞上死耗子的第一步的话,估计得欣喜若狂。
但这毕竟不是选择题,给个结果就行,这可是道大题,你得写出步骤来,否则没分。这帮教书匠可是很多年不曾有过这种被人考得束手无策的体验了。
此刻,在菜市口分考场与他们同题竞技的考生老蔡则像是夹带了小抄一样胸有成竹,甚至翘起了腿。
“老蔡,这就是你发现宝藏的全过程?”齐小白欣喜地问道。
老蔡点了点头,未动声色。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09 16:55:40 +0800 CST  
齐小白看了看表,五点四十了,距离下一张照片的发布还有二十分钟。
地铁里凉风嗖嗖。
“那这跟今天咱碰到的这事能联系起来么?”齐小白问。
老蔡道:“说实话,咱们虽然聊了这么半天,可对于解决今天这事,恐怕还仅仅是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并且,第二步该往哪走一概不知,这题出得可刁啊。”
想想也是,这一个还不敢百分之百保证是否存在的宝藏,跟四张照片微博里要找的那“六样东西”,真是一点也不沾边。
董袭人也在一旁沉思怎样能将这两者联系起来,可她知道,凭自己的本事,努力都是徒劳。
老蔡又冷不丁地说了句话:“但是按照我自己的思路,我倒是知道第二步该往哪里走。”
齐小白和董袭人同时愣了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蔡瞅着他俩那笨样,笑了笑:“毕竟我们还没找到宝藏。”
两人明白了,齐小白就像是发现了更大的意外收获一样,问道:“你不会是说,你找着宝藏了吧?老蔡!难道确有其事?”
“没找着。”老蔡摇摇头,又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但是我找着了找宝藏的方法。”
“老蔡,你能不能别装了,离六点可没几分钟了,还有什么你就明说了吧,别老故弄玄虚。”齐小白道。
“猪脑子。”老蔡道,“发现可能有宝藏之后最简单的反应不就应该是找找宝藏在哪么,宝藏能在哪?肯定在藏宝藏的地方啊。那在什么地方呢?这个地方会跟什么有关呢?这不就是思路么。”
齐小白深以为然:“所以下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找出跟藏宝藏的地点有关的信息,是吧。”
老蔡点点头:“你们俩觉得这会跟什么相关。”
齐小白道:“《鸿鹄歌》里有暗示?”
老蔡摇头。
齐小白道:“那这可就得完全靠猜了。”
“既然宝藏是留给如意的,那这地点应该跟如意相关吧。”董袭人问齐小白道,“我记得你之前说如意死前的身份是赵王?”
齐小白听后瞬间反应:“在原赵国境内?!”
老蔡没接话,往后仰了仰身子,眼睛空虚地直视上方,像是在想什么。
齐小白看了眼他这样子,不像是在装逼,便没敢打扰,转而跟董袭人嘀咕道:“如意被封为赵王,按理说,既然宝藏是留给赵王如意的,那就应该是在他的封地赵国,否则别的地方也不太合适。”
董袭人问:“是不是封地在哪,人就得在哪?”
齐小白点头:“不光如此,在有的朝代,甚至都不许两个封王之间互相走动,有的封王可能一辈子都没怎么出过自己的封地,这是防止他们相互勾结而对皇权产生威胁的重要手段。”
董袭人点头。
“据我所知,韩赵魏三家分晋后,赵国最早定都晋阳,后来又迁到了中牟,大概在公元前三世纪的时候,又迁到了邯郸,而后一直到被秦朝所灭,都没变过。”齐小白分析道,“那按理说,汉初如意被封为赵王的时候,主要的居住地点也该在邯郸。这么一来,范围又缩小了。
不过旋即他又摇头道:“不对,秦末天下大乱的时候有个叫赵歇的好像又重建过赵国,也就是后来被韩信灭了的那个,当时都城改过,不是邯郸。”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09 21:18:50 +0800 CST  
具体是哪,他想不太起来。
“信都。”老蔡随口道。
齐小白附和道:“没错,就是那里,老蔡,信都既然作为离故事发生时间最近的赵国都城,那如意是不是……”
“我觉得,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义。”老蔡目光收回,重新坐直,道,“其实宝藏在哪里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况且这个问题其实不用你来分析,对于这个问题接下来的走势,我那篇没写完的论文里至少还有不下五万字的专门论证,你也甭在这白费力气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想办法跟咱们今天的主题联系上——那六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齐小白住口,看着他。
老蔡忽然侧身掏了掏裤兜,拿出来一张纸。
“这是什么?”齐小白问。
老蔡满满展开:“这是张南北朝疆域图,今天上午我在北图偷偷撕下来的。”
“你撕它干嘛?”齐小白和董袭人都很不解。
“我最近在研究南北朝的禅让史,手边差张地图,图书馆里那书又太厚,拿着不方便,就给撕下来了。”老蔡道。
晕倒。
“老蔡,这可不是一个前大学教授现高中老师的作风啊。”齐小白笑道。
“这你就甭管了,看完我自然会给他们粘回去。”老蔡道,“说回正题,其实跟宝藏相关的人物,绝不止赵王如意一个,在我的后续分析里,与宝藏相关的人物至少有五个,所以你现在纠结于赵王如意一人,意义并不大。我觉得我们得回到解题的最初步骤上,题眼和题干既然已经完全搞明白了,那剩下的就是将旁枝末节跟这些已知的内容联系上了,幸亏对方给的提示不多,现在看来,那些旁枝末节,也无非就剩下一个了——地图和地铁。”
齐小白深以为然,问道:“所以你就跟着感觉走,顺手抄出张南北朝地图来?可这也不挨着啊。”
老蔡哼笑一声,道:“在你眼里,这只是一张南北朝地图,在我眼里,这可以是任何一个朝代的地图。”
鉴于老蔡一直以来所展示的深厚学术功底,连董袭人都立即明白这话的含意了,没错,老蔡的意思大概就是,他能轻而易举地将这张地图上的所有地名,都换成汉朝、唐朝的、宋元明清的。
齐小白点头称服,又问道,“那咱究竟怎么跟这题干和题眼联系起来?”
这个老蔡是真没想出来,不说话。
三个人陷入沉默,时间在流逝。
在齐小白看来,此刻他们三个人的大脑其实是代表了三种完全不同的思考状态,董袭人在学术方面的能力与他跟老蔡相比基本为零,所以考虑问题大概全是靠想象力。而他自己相对于老蔡来说,算是个半吊子,考虑问题的时候,证据推断和想象力所占的比例基本是一半一半,至于老蔡么,他那颗被史料填得满满的脑子里,所有结论,必是得经过有理有据的分析后才得出来的,凭空而来的想象力基本看不太到。
按理说,老蔡最强大,是无可厚非的,但人都有对自己高看一眼的毛病,按照齐小白的看法,其实现在自己的条件才是最得天独厚的,那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学术水平,既能让他防止掉进书呆子式变通无能的窠臼,还能给他那蓬勃旺盛的想象力以充分的发挥空间,简直就是一种天赐的平衡。——没错,大部分的二把刀都容易跌进这种自以为是的无耻幻想中去。有了这种认识的齐小白,还挺洋洋得意的,幸亏旁边俩人都不知道,否则不被喷死才怪。
不过这也未必都是坏事,因为这种信念的确能刺激他的自信,自信这东西,尤其在与灵感挂钩的时候,真的不能按常理去理解它。
枯坐良久的齐小白冥冥之中就感觉脑后灵光闪了一下,转头问道:“老蔡,你刚刚说,在你的后续分析里,与宝藏相关的人物至少有五个?”
老蔡慢慢点了点头。
“这不明摆着跟微博里所说的‘六样东西’息息相关么?”
这回轮到老蔡听不懂了。
“哪里相关?”董袭人也问道。
“五加一,不就等于六么。”齐小白顽皮道。
老蔡和董袭人听了直冒汗,这种时候,你倒是挺有闲心开玩笑啊。
可齐小白没笑。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0 10:41:07 +0800 CST  
“老蔡,你不懂么。”齐小白故作淡定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始神采飞扬。
老蔡这回还真没反应过来,董袭人的表情则更是懵懂。
他们的反应更加验证了齐小白方才暗自得意的那个理论,看来凡事真是得讲究个恰到好处。
老蔡和董袭人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颇为默契地没打断他,且让那股被压抑了半天的情绪释放一会儿。
齐小白就这么春风得意了半天,才觉出了尴尬,终于开口解释道:“这都不懂,跟宝藏相关的人,你再多找一个不就是六个了么。”
老蔡眼神一动,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笑容。
这个道理真是简单得要死。
董袭人也能跟得上节奏,将这话的意思理解透了,喜道:“是啊,蔡教授说找到了五个跟宝藏相关的人,但并不代表他找完了,有可能跟宝藏相关的人是六个呢,如果接着找下去,那岂不就是跟‘六样东西’对上号了么。”
不过她兴奋之余也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真相的确如此的话,在史学界天下无敌的老蔡只找到了五个,那对方不明摆着已经比老蔡胜出一筹了么,这虽然不至于将老蔡那种至高无上的学术形象直接摧毁,却也实实在在地给他添了不少技不如人的堵啊。
老蔡也察觉到了这个威胁,但他的境界毕竟已经到了国手级,心胸绝没那么狭隘,他此刻的着眼点,仅仅是发现了出题方竟还是个颇上得了台面的高人,忽然之间就起了劲,独孤求败已多年,更多的是棋逢对手的欣喜。
齐小白当然是更了解自己的老师,无所顾忌地探头笑道:“老蔡,轻敌了吧。”
老蔡沉思之后逸兴遄飞,恨不能拍案而起,回归了他刚才骑着自行车杀到地铁口时那种不避性情的纯真之态:“操,这种对手才配得上老夫浸淫多年的史学素养,刚才还真没拿他当回事,你们俩接下来看好了,我有预感,这势必会是一场轰动学界的华山论剑,我不杀他个片甲不留就枉为北大史学第一人!”
言下大有小子备马老夫亲自出阵战他三百回合的气概。
“老蔡,我他妈就是佩服你这股越老越跋扈的劲儿。”齐小白马屁后面又当头一棒,“不过就算你赢了,也顶多算是‘北大附中历史教研组第一人’,跟北大可没啥关系。”
“哼,最好是跟他们没关系。”老蔡撸了撸袖子,道:“否则岂不是让那帮碌碌庸才沾了光?”
真他妈是派令人肃然起敬的老气横秋。
很多人都以为,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能吹不能干的,一种是能干不能吹的。其实世界上有四种人,除了能吹不能干的和能干不能吹的,还有不能干也不能吹的,和又能吹又能干的,老蔡恰恰属于第四种。董袭人那显然算是中国上流阶层的家世底蕴让她早就具备了这种不囿成见的识人观,对第四种人的存在心中有数,毕竟近在眼前的创业教父马云不就是这种性格的么,就更别提早就以狂妄自大闻名全球的史蒂夫·乔布斯了。说实话,对于这种神人她一直没什么机会近距离接触,毕竟像这样个人能力与性情沉稳度严重不成正比的奇葩并不很多,所以现在她坐在与那些大牛几乎如出一辙的老蔡身旁,越看越觉惊为天人。
可有个问题她必须给这对正沉浸在无限自大中的师徒提个醒,那就是,她那款刚上市没多久的最新款苹果手机上赫然显示着一个数字,五点五十八。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0 18:48:43 +0800 CST  
“蔡教授,齐老师,还有两分钟就六点了。”
正风华正茂粪土当年万户侯的师徒二人及时刹住,齐小白道:“怎么样,两分钟能拿下不?”
老蔡批评他道:“两分钟?你以为这是温酒斩华雄呢。”
“那咋办?”齐小白问。
“没辙,坐以待毙吧。”老蔡道。
董袭人无语。
齐小白也挺汗颜,心说能不能让刚吹完的牛逼好歹飞一会儿啊。
接下来老蔡似乎是明知挣扎无用了,想都懒得再去想,转换心态,坐等照片更新。
在这段时间里,整个世界似乎都是一片寂静。
齐小白看着那款据说与世界标准时间差不出百万分之一秒的腕表表盘,秒针和时针的组合图案就像是一把铡刀,刀口一步一步地逼近刀座,它们重合的那刻,陈光祖的残躯将被剁得越发鸡零狗碎。
分秒不差六点整,微博更新,对方准得令人钦佩。
一张全新的照片露了出来,顿时之间,群情激昂!
这张照片,是陈光祖西装革履的侧影,坐在一张镶着金色木边的哥特椅上。背景是跟椅子同样风格的一面墙,龙飞凤舞,金玉满堂。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光祖在哪座西欧十五世纪盖的宫殿里当了男爵呢。
而实际上大家也的确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小白原本的希望是看到陈光祖在玩女人搞花样方面有没有比之前更上一层楼的惊世骇俗之举,比如说在原图的基础上那张拥有着无限张力的大床又往外延伸了一截,躺了个比吴XX和陈光英加起来岁数都大的女人或者干脆是一条在英国性变态圈子里很流行的白色山羊之类的。
但“四张照片”的微博博主显然很守信用,说是每张照片分三部分就说到做到,没错,眼前就是他准时准点如约而至的许诺,这是一张全新的照片。
广大群众在看清楚照片内容之后,一片神色黯然。因为大家都不喜欢看到陈光祖穿上衣服的样子。
在世人眼中,色情就是最终极的享受。色情的暴露,就是最终极的暴露。你既然有四张照片要发布,那“嗨点”肯定是要按照由低到高的顺序来,否则就不符合广大群众看热闹时的情绪规律。一般来说,第一张发布的是耍流氓的场景,那么接下来的几张照片显然不应该再有比这更能抓人心的主题了,你所最该做的也就是在原基础上要么加新人要么加新戏。可你忽然把两个女主角都撤了不说,还给男主角穿上了衣服。这就好比先给大伙儿看了段毛片后又一本正经地演感情戏一样,导演这思路有问题啊。说实话,此图一出,瞬间倒掉了不少人的胃口。
不过话又说回来,中国人民虽然有着对桃色事件的关注度大过一切的龌龊品味,但同样也有着只要是个热闹不管大小都会坚持看下去的美好品德。陈光祖虽然穿上了衣服稳坐如山,群众那颗想扒光他的心却仍在躁动不已,微博下面一如既往地评起一条长龙,好事之徒源源不断,展开了全新一轮的猜想与剖析。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1 10:55:18 +0800 CST  
有高手说从取景结构上来看,此图应该是照片最左边的部分,而非中间,据此有人沿袭前路大胆畅想了一副颇具现代主义色彩的画面——陈光祖端坐于椅子上,面前是一群呈三角形排列的光屁股女人,项带红皮套,口含球嘴塞,眼中满是饥渴的神色,含情脉脉地望向陈光祖,那种热切期盼主上大人皮鞭蜡油伺候的驯良之意呼之欲出,淫而不乱。——这是一条目前获赞率最高的评论,在第一张照片被公之于众之前,谁都懒得去相信这种事会真的存在,但现在不是了,现在他们觉得陈光祖的出手不凡给了他们莫大的猜想勇气,赐性欲一双翅膀,淫荡就敢飞翔。
也有人没跟着集体思维瞎起哄,他们颇有舆论嗅觉的闻出了这里面藏着的一些玄机,从整个事态的发展气势上看,第一张一男两女玩三P的照片显然是为了吸引公众关注而来的,从目前来看已经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效果,而陈光祖赤身裸体在网上挂了好几个小时无人来管这件事本身就说明,有些不小的人物想整他,那么究竟是为何整他,又想把他整到什么程度,这些事,很可能从目前的这张照片才算是真正开始了。如果这背后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那么接下来的故事将很有看头,没错,如果说色情仅仅是叙述时的工具,那么“四张照片”微博博主的这个工具,用得可真是操练如飞。
与此同时,原本以为会更加焦灼撕心的北大会议室里,松了口气。
在六点钟的时候有人壮着胆子看了眼手机,就在胡藏青和李臣发觉此事后同时想要瞪那家伙一眼的时候,喜讯传来,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只是描述为“这回发布了一张很正常的照片”。
胡藏青们终于忍不住齐看手机,见到陈光祖八风不动且吃饱穿暖地坐在屏幕里,心情顿时乾坤朗朗,比看见死了的亲爹活过来还高兴。
呼出口气,胡藏青往椅背轻轻一靠,终于大胆看了眼陈光祖。
可气氛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惬意。
陈光祖盯着手机,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回忆什么。
胡藏青好不容易放松了一点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僵了起来。
陈光祖想得似乎有点费劲。
李臣等众见风声不对,不敢轻举妄动。
陈光祖钻进了记忆的深渊,漫游过无数个肮脏密布的黑暗龌龊地,在大脑的沟回里阴沉地求索。就在忽然之间,眼皮子动了一下。
他惶恐的眼神,骇得胡藏青如见鬼魅。
“胡院长,捐款我再追加一千万,你们……一定不能让他再发照片了!”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1 13:07:58 +0800 CST  
“好像没啥意思啊。”老蔡把手机还给齐小白。
齐小白接过来,又盯着看了会儿,真没什么玄机。
短短两分钟里,他已经跟老蔡把那张新照片传了好几遍,用力之深都快把手机屏幕瞪裂了。
董袭人在一旁也是将相关页面来回浏览,并无斩获。
“你不知道这是哪?”齐小白转过头问道。
董袭人满脸疑惑地摇摇头,凭目前这点信息,她真的很难确定这是什么地方。
“看这冰山一角的装修风格,要么是富豪会所,要么是长安街上哪家全国人民都知道名字但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得去的饭店,不过老蔡,这椅子虽然是欧式的,但材质,是黄花梨吧?”齐小白好歹是老北京文化圈里的一员卒,多多少少是认得点东西的。
老蔡点了点头,这方面他尽管算不上行家,古树名木多多少少跟历史也沾点边,所以也算是半个识货的。
“这就蹊跷了,那些有头有脸的饭店基本上不可能这么剑走偏锋地用黄花梨木做这种欧式椅的,虽然两者的‘贵气’在一个层面上,可毕竟名分不搭,他们的客户群只有精英阶层不假,但毕竟还是面向公众的,装逼也得考虑文化普适性,搞创意不会作到那份儿上。所以我觉得富豪会所的几率可能大一点,而且得是顶级富豪会所。”齐小白分析过后又玩笑了一句,“不能是长安俱乐部吧?”
老蔡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董袭人倒是对齐小白的评论很赞同,微微点头。
“那这里面的水可就深了,万一要是抖出什么惊天大新闻来,只怕不仅仅是丢人的事了,陈光祖能不能活得过今晚都成问题。”齐小白道。
董袭人也早就有了这种预感,只是没法说罢了,齐小白这种耸人听闻的言论,在她看来,还真算不上夸张。
这时候等在北大东门地铁口的助理徐成又打来了电话,常年跟随在陈光祖左右的行政阅历也让他感觉到了此中暗藏的危机,想向董袭人求证一下,可董袭人真的记不起来曾经跟着陈光祖去过相片里的地方,相似的很多,无一能准确挂钩。
挂掉电话,她想再问问此时跟在陈光祖身边的那两个男助理相关情况,可闷了半天的老蔡发话了:“这事既然连你们这些陈光祖身边最近的人都不知道,可见非同小可,按保密程度算,得是特级了。其实我挺有兴趣知道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但是,咱们要是再不抓紧时间解题,恐怕下一个小时,还是不够用。”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1 19:48:53 +0800 CST  
齐小白和董袭人都打住了想要寻根问底的举动,全听老蔡的。
老蔡回归主题,问道:“假如与宝藏相关的人有六个,那么,跟那六样东西,怎么能联系起来?”
“跟宝藏相关的事没多少,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宝藏藏在哪了。”齐小白很有逻辑性,“所以,这六个人与宝藏相关,最有可能的,当然是与藏宝地相关。”
老蔡点头:“不错。”
齐小白继续道:“我现在突然觉得,你那张南北朝地图可能会管用。”
“为什么?”老蔡问。
“因为藏宝地肯定是在中国。毕竟刘邦如果有东西留给如意,总不可能藏到拜占庭去。既然是要给他用的,当然得是他能取到的。而微博给出的第二个提示‘地图’,按照最常规的思路去推,必定是中国地图了,甚至我觉得再准确点,该是西汉初的地图。”齐小白道。
“有理。”老蔡给予肯定。这让齐小白信心倍增。
董袭人却问道:“那地铁又该怎么联系?汉朝时候,没有地铁吧。”
汉朝当然没有地铁,甚至五十年前都没有地铁,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有地铁的日子屈指可数,董袭人这后缀加的,更像是个玩笑。
玩笑却让齐小白若有所思,他道:“刘邦的宝藏,可能跟中国地图相关,京城里的六样东西么,如果对方给的每一个提示都确实是有直接的解题价值的话,那么只能跟地铁相关了。也就是说,现在理出了两条线,第一,刘邦的宝藏跟地图相关,第二,六样东西跟地铁相关,而我们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把这两条线并成一条。”
老蔡这回看待齐小白的眼光里又多了几分不愧是我关门弟子的得意之色,无论怎么说,这套路子总结得算是有板有眼。
董袭人虽然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完全揣摩清楚齐小白的思考过程,却也知道他这种步步为营胜利法的可贵。
但也就到此中止了,前面又是一片黑暗。
齐小白摸索得苦啊。
又耗了半天,老蔡道:“咱们去趟北师大吧。”
“去北师大?”董袭人不解。
齐小白不太敢确定老蔡的意图。
老蔡道:“找钱外庐。”
“钱外庐?”董袭人乍听这名字好怪。
齐小白懂了,笑道:“怎么,得跟五岳联盟了么?”
“倒也不是,考校下他们罢了。”老蔡说完也没多解释,直接起身离开候车座,走到闸门口等下一趟地铁。
齐小白没等董袭人问便给她解释道:“钱外庐是北师大历史系的学科带头人,老蔡的师弟。其实在北京史学圈子里,论个人能力,没谁比老蔡更强,但如果论整体素质,当年老蔡牵头的北大,是干不过北师大的。老蔡是那种几十年才出一个的怪才,这类独领风骚的角色虽然强得让人没话说,但也往往最容易自高自大,醉心于学术的同时,根本就无心带团队和教书,总觉得那是浪费时间,所以么,开个玩笑,你从我跟老蔡的差距就应该看得出来我可能根本没学到老蔡身上最精髓的东西吧。这个钱外庐跟老蔡不太一样,他的学术水平比老蔡差一点,不过跟其余人相比也仍然能甩几条街,这么说吧,北京学术圈老蔡敢称第一这是绝对没人跟他抢的,而实际上,在老蔡之后,敢自称第二的,也只有钱外庐一人罢了。钱外庐个人能力虽然不及老蔡,但论起带队作战来,绝对是不世出的高手,近十年来,他带的那个团队里,连同他本人在内,有五个教授都发表了在国际上具有相当份量的论文,与国内原本难分高下的北大、复旦、南开、南大等几所学校立马拉开了距离,被外界传为美谈,并私下里给钱外庐他们送了个‘五岳长老’的称号,大江南北的学术圈子里,传得挺广。”
董袭人听后小声问:“那老蔡的风头不是被盖下去了?”
齐小白摇摇头:“五岳虽强,但老蔡是归来不看岳的黄山,不管什么时候,水平和姿态都是遗世独立的,这么说吧,钱外庐他们五个一起上,能不能跟老蔡打个平手都是个悬念,至于超越,没谁敢想。”
董袭人越听越感慨,抬头看看不远处等车的老蔡,背影何其伟岸。
完全是一副老蔡脑残粉样子的齐小白又拖了把下巴,喃喃道:“不过这回老蔡竟然能想起五岳长老,也真算很拿这事当盘菜了,有点反常。”
通道里渐渐有了亮光,接着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浑身贴满了“Lee”的广告商标的地铁慢慢停下,车门打开。
老蔡沉浸在一骑绝尘的思索中,头都没回,直接上了车。
齐小白和董袭人起身跟了过去,现在是晚高峰,车厢里人满为患,有人给老蔡让了个座。齐小白拨开人群挤到他旁边,老蔡抬头道:“去看看怎么走。”
齐小白常年坐地铁,对路线图不陌生,印象中北师大附近没有地铁站,让他凭空想还真不太敢确定哪条路线离得最近。他走到门边有地铁路线图的位置,盯着看了会儿,跟董袭人连说带比划道:“咱们现在是在菜市口,坐四号线往北走,到西直门倒二号线,往东坐到积水潭下来,算是最近的路线了,出了地铁打个车,估计十几分钟就能到。”
“倒车是不是很麻烦?”董袭人是真的从来都没坐过地铁。
齐小白道:“西直门那里正好是北京北站,有点大,倒车可能得走个十分钟?我也不太确定。”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2 10:01:40 +0800 CST  
董袭人考虑道:“这样吧,咱们不用倒车,直接在西直门出地铁,我打个电话给徐成,让他和司机过去接咱们,下了地铁直接去北师大,能省不少时间。”
“对哈,屌丝惯了,我都差点忘了还给咱配了辆车。”齐小白拍了拍脑袋,笑道,“那就按你说的办。”
董袭人拿出手机直接打给了徐成。
齐小白继续盯着地铁图,自言自语道:“从这里到西直门共8站,正常的话,咱们用不上二十分钟,下了车去北师大的路我不太熟,得提前打开地图开个导航,免得多费时间,路上最好别堵……”
说着说着,他忽然停了。
旁边正打电话的董袭人并没察觉到异样。
齐小白静静地盯着那张地铁图,眉心蹙起,似有计上心头。
直到董袭人打完了电话,他仍旧一动不动,看出了神。
地铁到了宣武门站停下,上下车的人朝着门口挤过去,齐小白站在门边上挡着路。
这时候董袭人才发现他好像不太对劲,轻轻拉了他一把。
齐小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董袭人无奈只能看看坐在位子上的老蔡,老蔡也在沉思,师徒俩就像是双双中了魔咒。
那些好不容易挤进来的人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瞥着齐小白。
齐小白却出其不意地笑了,笑得满脸菊花绽开,他头也不转,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大声道:“老蔡,过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唤狗呢。全车厢的人都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等着看谁是老蔡上。
显然懒得计较这些小节的老蔡反应了一段时间,大概是判断了会儿齐小白话里的味道,听着挺志得意满的,遂站起身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发现什么了?”老蔡问道。
齐小白没理他,接着看了一会儿,猛地转过头,一脸激动,同时笑容诡异:“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不光是老蔡和董袭人,全车厢的人都竖着耳朵在听。
齐小白转过脸,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地铁路线图上,幽幽道:“北京地图。”
全车厢的人差点晕死,更加确定这是个神经病。
但是老蔡没晕,那一脸郑重的神态,显然是秒懂了什么。
没悟透禅机的董袭人仍然只能眼看高僧打机锋。
师徒两人谁也没说话,一齐盯着那张地铁路线图看。
眼前的确是一张北京地图,因为全北京二十条已经开通的地铁线全都在上面列着。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这张图覆盖了几乎所有大小地标建筑,每一站都是地名,每一站都代表着一个区域,所有的区域加起来,基本上就算是整个北京城了。很多年前齐小白刚来此地上学的时候,就是从地铁路线图入手才熟悉了这座城市的主要结构。其实不光是北京,毫不夸张地说,在中国任何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如果想要直观快速地了解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查交通路线图,有地铁的查地铁,没地铁的查公交,只要不是,都足以达到一个能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的了解程度。所以说齐小白把眼前这张地铁线路图说成是北京地图,恰如其分。
一张图能表达的东西其实还有限,但齐小白和老蔡的脑子却都在飞速运转,在旁人眼里,他们就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游客一样,傻不愣登地把这张地铁路线图当成了茫茫大海里的指路明灯。
过了会儿,齐小白转过头对老蔡笑了下,道:“我不知道你年纪这么大了,思维还能不能跟得上节奏。”
老蔡没有接话。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2 13:30:56 +0800 CST  
齐小白后来居上的得瑟溢于言表。
但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老蔡慢慢掏出了口袋里的南北朝地图,再次展开,往前挪了一小步,轻轻地把南北朝地图覆盖在了地铁路线图上。
两图大小相近,边角相接。
董袭人一头雾水,却知道不便打断。并且,她发现,齐小白嘴角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然后就这么沉默了有至少半分钟,忽然僵了。
转而是老蔡脸上又出现了笑容,那种笑容,慈厚祥和,力道绵绵不绝。
但这还没完,因为老蔡接下来的一个动作,让齐小白的表情彻底地由僵转蒙了,他方才的满脸智慧,顿成白痴。
老蔡左手的食指,指在了南北朝地图中偏右侧的一个点上,看起来,该是位于今天江苏或山东省的某个地方。
而后他摁住那个点,右手把地图掀起来,探过头去,费劲地想要看清楚下面的地铁路线图。
这期间齐小白和董袭人都不知道应该帮着做点什么。车厢里的其余人又被老蔡吸引住了目光。
“朝阳门。”老蔡道,“咱们去那里。”
说完之后地铁正好在西单站停下,老蔡迅速收起地图,快步而出。
还没缓过神来的齐小白和董袭人只得急匆匆地跟了上去,留下一车厢子蒙圈群众五脊六兽。
大伙儿再次意识到刚刚的老头子可能也是个智障,很快就将这个插曲略了过去,重新低头看起了手机。这个时候,关于陈光祖这一系列照片的各种文案版本,已经蔓延到了微信朋友圈里,许多一心只想增大粉丝量的公众号正借机进行着天马行空的造谣。很多人记得,上一次引起群众大规模窥探欲的信息自主传播,还是某名牌被黑事件,不过要是做做比较的话,真是小巫见大巫。

在北大的会议室里,刚过去的这段时间如梦似幻。这里就像是参天大厦轰然倒塌后又发生了二次爆炸的灾难现场,令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再次陷入了不知还有多少不幸会接踵而至的焦躁之中。
不过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陈光祖这种以千万为单位的扔钱方法实在又让人大开眼界,他妈的一句话功夫儿,捐款就成一千五百万变成了两千五百万,撑得胡藏青们一时之间都恍惚了对钱的概念,你确定许诺的不是冥币?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2 20:22:27 +0800 CST  
齐小白和董袭人稀里糊涂地跟在老蔡后面,拨开层层人群出了地铁站,一路上来老蔡什么有用的情报也没跟他俩透露,只是闷声不响地沉浸在看起来甚是老辣凝重的思考之中,搞得两人郁闷不已。
“打车去。”老蔡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此刻齐小白胸中虽有千沟万壑,态度上也只能对老蔡高山仰止,快跑两步去横二条街上拦出租车。边伸手招摇边在心里兀自思量,看样老头子这回想到的某些关键点必是非同小可啊,不是拨云见日的突破绝对不可能装出这么行云流水的逼来。妈的这么一来我刚才那有了点思路就沾沾自喜的轻浮举动岂不是得让他鄙视死?
董袭人也快走两步跟上齐小白,对她来说这师徒两人的所思所想根本就不可捉摸,不过她对此哪怕再一无所知,也能隐隐领略到老蔡口中“朝阳门”三个字的巨大活力,那种冲劲,像开河解冻后的第一条跃鲤。
打到车后,三人直奔朝阳门。期间董袭人给徐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换了地点,徐成从她的语气里也听出了点端倪,立马精神百倍地带着司机狼奔豕突过去。齐小白在车上试探着想从老蔡嘴里套出点有用信息,但老蔡就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不理会他,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推断不太把握怕说错了丢人,还是根本就已经瞬间飞龙在天懒得搭理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了。
齐小白不甘寂寞地想搞明白方才那一系列动作里所藏着的妖风魔影,展开地图,压上去,指出个点,看下面,这短短几秒钟里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你明明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作简练地穿针引线,我却看得眼花缭乱。而最可笑的是老子那点好不容易才琢磨出来的道道儿让你瞬间踩得一文不值了。不错,齐小白很确定老蔡是借着他的想法更上了层楼,甚至连老蔡也不会否认。但他又实在找不出什么责怪老蔡踩过之后就绝尘而去的理由,因为老蔡上楼的速度之快、上得楼层之高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仿佛全天下都该默认齐小白在学术之路上能给老蔡当回垫脚石该是莫大荣幸。
走长安街,西单到朝阳门的路线基本上是个直角,但司机开了几分钟后不得不正视晚高峰时此条路线奇堵无比的事实,果断左转进了南长街,选择从故宫后面绕过去。齐小白大体算了下,上车的时候大约是五点十分,如果运气不算太差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离着下一张照片的发布还能剩个十分多种,也不知道运筹帷幄的老蔡到时候能不能一胜千里,给全国人民来个意外。
“老蔡,朝阳门是放东西的地方么?”由于有出租车司机在边上,齐小白注意了下言辞,尽量别提“宝藏”这类词语。
老蔡在独自思索。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3 10:54:34 +0800 CST  
董袭人的好奇心一点也不比齐小白弱,守口如瓶的老蔡固然是很高深莫测,不过方才胸有成竹了一小阵子的齐小白其实也是很有可取之处的,她挺想知道齐小白在笑容露出之前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齐老师,你说的那个北京地图,是什么意思?”董袭人忍不住问道。
齐小白隐晦地答道:“就是能把之前咱们所说的那两条线并在一起的点。”
董袭人还是没理解。
齐小白解释道:“其实你一时半会儿想不过来也对,因为我那只是一个很微小的点,甚至具体点说,不能算是一个实点,它很隐约。让我解释起来,恐怕也只能说到一半,确切讲,就像是一个推理公式里的一小步,单拿出来并没什么用。”
“因此你当时之所以呆若木鸡,是因为没想到蔡教授根据这一小步将整个公式推演下去了?”董袭人笑道。
齐小白也笑了笑:“嗯,反正我感觉是,不过蔡老到现在都不肯泄露天机,咱还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推下去了还是没推下去。”
老蔡继续沉默。
司机师傅听这三个人的对话里又是老师又是教授又是公式的,搭茬道:“三位是人民教师?”
齐小白点点头,没否认。
“那您对今天陈光祖上微博这事怎么看。”
齐小白本以为这司机师傅能沿着教师这话题接着往下聊,可没想到他问得这么跳跃,看来今天这事是哪哪都避不开了,老百姓已经把它当成最理所当然的谈资了。
“还能怎么看,你觉得教师会有啥独特视角么?”齐小白笑着回应道。
“正义感总得强点,不得狂批陈光祖一顿?”司机也打趣道。殊不知让人失望的是这车里俩堂堂教师正在干的可恰恰是助纣为虐的事。
“哪那么高尚。”齐小白被问得一时间又有点纠结自己的道德观,“其实跟广大人民群众一样,看热闹呗。”
出租车司机听后点头,一脸神秘道:“今天这事,确实小不了。我有个圈里的朋友透露说,陈大嘴是得罪了大人物,这回可是上面有人要整他。”
这话让齐小白和董袭人同时一愣。我擦,冷不丁还碰上了个通天大仙。董袭人立即警觉,不过齐小白稍作反应后立马就淡定了,操,这是北京出租车司机的通病,甭管什么事,上车一聊,没他们不知道的,上到美帝经济侵略计划中央权斗内幕,下到三线城市房地产政策大蒜秋葵市场炒作,甭管绿豆西瓜,不给你爆出个独家私密大料来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开出租的,个个儿在中南海里有人。
“师傅,这事真有猫腻儿?”齐小白稍事调整后配合道。
“猫腻儿?简直就是惊天内幕。这么跟你说吧,陈大嘴巴在老百姓眼里好像是个牛得不可一世的大财主,但其实你应该也知道,中国的有钱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些表面代言人罢了,他们背后的官儿们才是真正能呼风唤雨的主儿,这回陈光祖出事,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咱们所看到的,用文雅的话怎么说来着?哦,那只是‘青萍之末’。陈光祖扮演的角色往死了说就是枚大棋子,咱们所看到的,离着政治斗争层面还远。但听说利益受害方已经开始动作了,只是终究处在被动面,人家给你设好的局,单凭这短短几个小时的反应,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况且人都有脑子,谁也不会为了帮你而在这时候轻举妄动地暴露自己,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这事都没人出来管呢?其实啊,上面也乱,在真正的大角色没发话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暴露身份。”司机说得风生水起,如假包换。
齐小白越听越乐,故意沉声问道:“那这背后的滔天巨浪,到底是哪两派的斗争?”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3 13:08:41 +0800 CST  
“不好说,天机不可泄露,透露多了我也怕被查水表,只能告诉你这些了。”司机讳莫如深。
风头树色连彭泽,江上潮声入大雷。
这短短一席话把整件事给平地拔起几千丈,按照他提供的这说法,陈光祖目前基本上就是一只瓮中老鳖啊,垂死之际徒劳地进行着挣扎。整件事的层次根本就远远超出了什么宝藏、解题的表面现象,直逼白云深处,踩死一两个富商大贾都是捎带脚的事,比这更大更强更位高权重的利益集团还没浮出水面呢。
还好没人信。齐小白就当是听了场德云社相声,心道说书还有三分真,这里面啊,恐怕连一分都达不到。
董袭人从最初的慎重相待渐渐也觉出了点问题,毕竟这人说得也太夸张了。
至于老蔡,根本就没听这通胡扯。
不过凭这种碎嘴子传播速度,民间的谣言势必得花样百出了,看来网上那些评论还真不是最丰富的。甭说北京城,全国各地其实都不缺少这种擅长洞察事物本质的“高人”,南腔北调这么一汇总,指不定还有多少比这更新鲜的版本在四下流传呢。
其实这些揣测也不一定就完全不靠谱。董袭人要不是因为考虑到陈光祖目前那定然是已不堪重压的精神状态,还真想发几条短信跟他讲一讲这些不可不考虑的民间声音,并且这些声音很可能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巨型企业家么,毕竟是跟政府高层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出租车司机大概是怕齐小白不懂事地追问下去,也就没再多聊。
在去西直门的这段时间里,天色渐暗,街边路灯逐一亮起,一些热门饭店门口已经有了排队的,坐在车里的齐小白这才对时间有了个较长波段上的意识,这之前净数着小时过,转眼间已经是一个下午了。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在7点这个峰段过了后先找家小馆子吃点东西再说的时候,老蔡忽然难能可贵地开了口,道:“如果跟朝阳门相关,你们觉得东西会是什么,会放在哪。”
依然说得不显山不露水。
司机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了防他,耳朵却也竖了起来。
齐小白先是为这期待已久的发声受宠若惊了一下,又笑问道:“老蔡,你不会就是因为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没工夫搭理我们吧。”
老蔡没回答他。
齐小白又道:“这东西显然不是泡牛粪,你说它是什么它就一定在那等着,还给你有形有貌,独立成坨?它肯定得是跟前面的推论过程有联系的,你不告诉我们你究竟是怎么得出的朝阳门这个结论,我们是没法帮你出谋划策的,根本就是在建空中楼阁。”
老蔡也是知道这点的,他刚才那一问,不过是想顺手打探下群众的思路,并没寄多大希望,只是没想到齐小白能考虑得这么周全,非得打破沙锅。他又沉默了。
齐小白知道老蔡是在权衡,看看值不值得让出租车司机跟着了解消息。他见老蔡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一横,索性,我就替你做主了,反正也不是老子的事,没必要替陈光祖瞎保密,于是乎看了看正佯装专心开车的司机,说了句能让他撞在电线杆子上的话:“师傅,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们三个就是陈光祖的贴身助理。”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4 11:06:59 +0800 CST  
出租车司机跟本就没料到能碰上个比老子都能吹的,瞠目结舌后又白眼相看:“哥们儿,逗我呢。”
齐小白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现在还真没工夫逗你,不信拉倒,只是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你别太大惊小怪就行。”
司机笑得有点无奈,心道小子你就演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说出什么大天来。
既然窗户纸捅破,老蔡也就毫不啰嗦,直奔主题道:“你先讲讲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董袭人虽觉得表明身份有点不妥,可也知道为了节省时间也真是没办法了,便没说什么。
齐小白道:“我当时吧,三分灵感七分运气罢了,我就盯着地图看,脑子里一直在闪着之前的两条信息,第一,刘邦的宝藏跟地图相关,第二,六样东西跟地铁相关,从字面上强行把它们往一起拉的话,刘邦跟六样东西没有什么直接联系,而地铁和地图,加起来直接就是地铁图。我几乎是一瞬间想到了这点,紧接着,可能由于潜意识里已经将地铁图当成是北京地图的缘故,立马又想到了另外一点,地铁加地图等于地铁图,那么地铁图减地铁,不也还是地图么,只不过不能停留在表面了,大胆一点偷换概念,那个地图,也未尝不可以是北京地图啊。”
还原思考过程是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这种偏人文方面的东西。齐小白其实都未必真的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但如果非让他描述一下,只能是这样了。
幸好老蔡和董袭人都能理解得了他的想法,思路基本明确。
一心想看齐小白会怎么发挥演技的司机此时隐隐感到了点压力,这小子说的是什么没听懂,可专业气质很浓烈啊,看样子不像是即兴发挥出来的话题。
齐小白继续道:“于是借着这个不成形的结论,我又想到了个问题,对方在提示方面,可能是玩了个小花招。你们看,他们故意给了‘地铁’和‘地图’这两个提示,从咱们的角度来理解,这是不相干的两种东西。如果不是经过老蔡你一步一步的引导,说实话,咱们现在绝对走不到知道应该把它们联系起来的这一步,即便是这听起来如此简单。可出题者就不一样了,站在他们角度看,既然给出了提示,那提示就不可能是不相干的。这事反过来琢磨一下,傻子都应该能想出来。”
他说话之余瞥了眼出租车司机,不寒而栗的出租车司机条件反射地惭愧了下,立马就做贼心虚地摆出一副你说的“傻子”跟我无关的样子,不予理睬。
“然后呢?”董袭人只希望他快讲下去一窥究竟。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4 16:44:48 +0800 CST  
齐小白继续道:“出题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技巧的事,比如说脑筋急转弯吧,最基本的原则就是最好别让人从你的题目里直接找到答案,换句话说,应该尽量做到不让人一眼就看透你给出的这些条件里有什么显而易见的联系。所以如果按照常理,‘地铁’和‘地图’被人联想到一起的机率很大,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我就是这么联想的。这算是出题者的一个小漏洞。那么再想想,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漏洞?因为他的注意力没在这上面,他只是忙着去关注这俩词之间的别的联系了,从而导致了一种心理上的灯下黑。因此么,在这个关口,我们需要重点思考的是,他所忙着去关注的这两个词的别的联系,是什么?”
“不错,敏锐。”老蔡道。
这点齐小白自己已是相当清楚了,这种抽丝剥茧的本事,岂是一个敏锐就能概括得了的?尽管如此,老蔡短短的夸奖还是让他飘了一阵儿,他继续道:“所以接下来就知道分析重点了,‘地铁’和‘地图’,除了都有一个‘地’字的字面联系,别的联系可能是什么?一想即通,就是实物上的联系呗,既然都想到这里了,那稍微再迈一步不就清楚了么,就是地铁路线图啊。所以说啊,这看起来是两个提示,实际上与另外的‘刘邦’、‘密码’这两个提示比起来,根本就是一个提示而已,只是由二到一,废了点周折罢了。”
“但你现在真的认为这只是一个提示么?”老蔡问。
齐小白笑了笑:“当然不是了,刚才只是一个阶段性成果而已,再往下分析,我发现,这其实又是两个提示了。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合并之后进行二次拆分,得出了‘北京地图’的结论。我当时就从这俩结论里感觉到了一种真相即将揭开的强大气势,所以还没来得及下一步思考,就迫不及待地喊你过去看了。”
老蔡道:“能想到‘北京地图’,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吧。”
齐小白道:“老蔡,这一点我原本是不可能承认的,但现在不得不说你拿我拿得挺准,我真的是想不下去了,甚至就算看了你后来的一系列几乎算是告诉了我答案的动作,我都没搞懂。所以,老蔡,你该说说你都想到什么了吧。”
齐小白这通有关合并又拆分的解题思想阐述估计也只有老蔡能听懂,刚才勉强跟得上节奏的董袭人再度与他们脱了节。至于恨不得长一双兔子耳朵的出租车司机,则完全是在听天书。
老蔡对齐小白道:“我想到的,只是只比你多一点罢了。那就是‘地铁’和‘地图’其实不是你最终得出来的合并后的两个提示,而是三个提示。地图加地铁之后的地铁图,是一个,地铁图减去地铁之后的北京地图,又是一个。这两个都是在你说你看到了北京地图之后我意识到的,所以,算是你的功劳。而最后一个,其实很简单,最初的单概念不能就那么作废,那个咱们已经分析出来了的‘汉朝地图’,也该算是一个。至于为什么,说实话我也是借了几分运气,才想到了这一点。你记不记得,以前给你们上课的时候,我有个‘地图填空’题。”
“那么变态的题目,我怎么可能忘。老蔡,不好意思告诉你,我们一般都管那个叫‘地狱填空’。”齐小白回答道。
“地狱填空?”董袭人问道。
齐小白笑道:“没错,那题大概是这样的,老蔡会给大家发一张只有轮廓的中国地图,上面画着几十个小圆点,他闭着眼随便说一个朝代,比如说西晋吧,然后让你把这些小圆点所代表的城市在西晋时的名称给写出来,这题难就难在你不仅得对历史上中国各个城市的名称变迁了如指掌,还得特别熟悉当代中国地图,因为他给你画的可不都是那些人尽皆知的大城市,有些什么山东招远啊、黄县啊,你听都没听说过,何况是还得跟历史对上号。那时候一个题是3分,能及格的都凤毛麟角,所以我们就给这题取名叫‘地狱填空’了。”
“我去。”出租车司机听到这里先脱口而出了一句。
齐小白笑道:“确实变态吧。”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5 11:34:23 +0800 CST  
“确实变态。”出租车司机狠狠点头,一脸鄙视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老蔡。
老蔡倒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这是给你们打基本功。”
齐小白翻了翻白眼,没接这茬:“老蔡,‘地狱填空’跟今天这事有什么关系。”
“说有多密切的关系,也没有,但我的灵感就是从这题上来的,你敢说没关系么。”老蔡道。
“那可真是处处留心皆学问啊,说不定哪天就潜移默化地用上了。”强词夺理,齐小白无力反驳,“那你就说说吧。”
“‘地图填空’说白了就是把古代地图跟现代地图覆盖在一起罢了。而地铁路线图其实就是把地铁路线覆盖在了北京地图上得出来的,它虽然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北京地图,但你的意识里已经把它当成是北京地图了,所以你才说你看到了北京地图,这点,我看明白了。那么这里面最有价值的信息,也就是‘覆盖’两个字,这两个字让我想到,想把你上面说的那两条解题思路并在一起的话,最直观的方法,不就是该把这两条思路所代表的实物覆盖在一起试试么?我就试了试,紧接着,‘地图填空’的出题形式浮现在了我的眼前,只是与咱们平时所做的不同的是,这张地图,上面覆盖的是古代地图,而下面是北京地铁路线图,这事啊,我之所以说是靠了运气,因为它巧就巧在这两张地图大小几乎相同,地铁路线图上的那些贯穿北京东南西北的路线,基本上是与上面的古代地图的范围一样,那么,那些地铁站名称为什么就不能与古代地图上的城市相对应呢?而再联系上之前我们所猜测的藏宝地可能跟赵王如意的封地相关,封地下面对应的地铁站站名,不又正巧符合了所谓的六样东西在北京城里的说法么?至此,六样东西跟宝藏终于对上号了。而且,从这个结论上来看,对方给的四个提示,算是都建立起了联系。我觉得题目基本上就算是解开了。”老蔡寻踪觅源地讲完,自觉拂尘见金。
但只有齐小白一个人完全听明白了。
董袭人依旧是似懂非懂的样子。至于出租车司机,看起来根本就是个痴呆儿。
齐小白知道董袭人困惑,道:“过程你就没必要细究了,我就给你把结果讲明白吧。老蔡经过这么多波折之后所得出来的结论,就是咱们之前看到的那样,他手里的那张南北朝地图,在这里咱们必须把它当成是汉朝地图用,那么这张汉朝地图跟北京地铁路线图覆盖在一起之后,在汉朝地图上找出跟宝藏相关的人物的那个点,然后,看看那个点在地铁路线图上对应的是哪一站,那么那一站就很有可能是根‘六样东西’密切相关的地方了。能听懂么?”
董袭人点头,觉得合理。
这时候其实出租车司机也想起来今天这场风波的某些细节了,之前他只顾着看陈光祖的裸照了,对于那四个提示之类的东西,并没多关注。现在从齐小白的话里,他想起了这些点,从而对齐小白三个人的身份多了几分敬畏,最起码,他不敢轻易认为他们是在胡扯了。
“哥们儿,你们真是陈光祖的人?”司机忍不住问道。
齐小白没理他,继续道:“所以老蔡,这个朝阳门,对应的就是赵王如意的封地了?你选的是信都还是邯郸……”
没说完他停住了,心道不对啊,无论是信都还是邯郸,都应该是在今天的河南境内,可老蔡刚刚指的那个点,印象中明明是山东和江苏一带啊,他忙问,“老蔡,你确定朝阳门找得对?”
老蔡这回轻哼了一声,高高在上,让齐小白当时就觉得这话问得有点冒失了。
“如果说六样东西对应的是六个地方的话,那么你凭什么认为,第一个地方,对应的是赵王如意的封地?”老蔡问道。
齐小白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因为宝藏是留给他的啊。”
“那剩下的五个地方,你怎么找。”老蔡又问。
“剩下的五个地方,当然也是跟宝藏相关的另外五个人,如果非要我猜的话,显而易见,他们的身份只能是知情者了。”齐小白答道。
“也就是说,你认为宝藏的第一个知情者,是赵王如意了。”老蔡言语讥讽。
齐小白愣了下,突然间懂了。
他妈的真是猪脑子,第一个知情者怎么会是赵王如意呢?
明明是刘邦本人啊。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6 11:41:54 +0800 CST  
可刘邦本人的话,不应该是长安么?
老蔡闭着眼都知道齐小白的第一反应点在哪:“我一共找出了五个人,如果是长安的话,后面至少还有三个人也该是长安。”
“所以不能是长安?”齐小白问。
“废话,除非六样东西里有三样都藏在一个地方。”老蔡道。
“所以你当时在地图上指出的那个点,是哪?”齐小白问道。
老蔡道:“你当年如果能在‘地图填空’里得满分,就不会有这种疑惑了。”
齐小白跪伏。那些看似没用的学问就像是地狱填空,你都不知道哪天还非用不可了。
“是丰县。”老蔡懒得再难为他,沉声揭开谜底。
“丰县?”
老蔡叹了口气,真是竖子不足与谋,补充道:“丰县在汉朝的时候叫丰邑。”
董袭人问:“丰邑是哪里?”
到这份儿上了,齐小白要是再想不起来,那以后就甭说自己是搞历史的了,他惭愧地答道:“刘邦的老家,在沛县丰邑中阳里村。”
了然。
“我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很多个想法,封地、陵地、祖籍、出生地,姓氏发源地,甚至是一些稍深层次论文里提及到的在人物发展历程中的各个具有代表性的兴衰之地都想过了,但靠谱的并不多,毕竟这帮因刘邦才得以风云际会的人在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里的地理发展轨迹都是相似的,所以,到最后只剩下三个因素在地理层面上区别度较高,也就是封地、出生地、姓氏发源地。从这三个因素里再找,姓氏发源地显然跟人物的实际联系太远了,因此再排除一下,只剩下了封地跟出生地,这两个孰轻孰重不太好辨别,姑且,我就用一种类似于模糊辨识的方式,就找出这两者中更具代表性、更具辨识度的那一个,对于刘邦来说,沛县是其发迹之地,与旁人不同,在刘邦的一生中,辨识度较高,可拿来一试。”
“也就是老家嘛,没想到我还能歪打正着地献计献策,挺荣幸的”。齐小白自嘲道。
“所以如果没错的话,蔡教授,接下来的几个人物都要按照这个规律去找么?”董袭人问道。
“凭我的脑力,目前只能这样了,对不对试试再说吧,反正不是老家,就是封地,酌情而定。”老蔡道。
老蔡既然说只能这样,那就必须是这样。在这点上齐小白和董袭人的观点很一致。这份无条件的信任绝对是建立在老蔡给他们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的基础上的,确实没必要再多想别的。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6 16:05:42 +0800 CST  
“不过老蔡,你为什么非得细致到丰邑啊,从这地图的比例尺来看,沛县和丰邑的位置有区别么?”齐小白反问。
“因为我治学严谨。”老蔡一句话将其封住,掷地有声。
没人敢笑。甚至连出租车司机都隐隐感受到了眼前这老头子通天晓地的恐怖能力。
老蔡见群众无异议后甚为满意,接着讲下去:“其实么,丰邑确实是太小,甚至连沛县也不够大,我的这张南北朝地图上根本就找不出确切位置,只记得大体在徐州的上方,就顺手指在那里了,可能会存在一定误差。”
刚顶礼膜拜完毕的三个旁听者满脸黑线。
“不过也大差不差,毕竟是我亲自指出来的。”老蔡说完哈哈大笑,玩世不恭。
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大本色,齐小白也是醉了。
“司机同志,大概还得开多久?”老蔡问道。
“撑死十来分钟。”
老蔡点点头:“小白,咱们最好能在这十来分钟里想出对方会把东西放在哪。到了地铁站直接去找,会快一点。否则怕是七点钟这个堡垒,也守不住。”
“嗯,其实还有个问题我觉得也是应该考虑到的,”齐小白补充道,“如果咱们找到了东西,微博博主是怎么知道的?他就一定会停止更新?难不成他派了人在现场盯我们?”
“这事已经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却没人出来管,说明绝对不是一个人操控的,后面至少有一大批人。所以么,如果真的跟这位司机同志的情报沾边的话,那有可能陈光祖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暗中全程盯班了。”老蔡看了眼出租车司机。
司机愣了下,这老家伙老同志同志地叫,听着真别扭,但更别扭的是齐小白随即看他的眼神,他瞬间懂了,摆手道:“别介,我可跟这事没关系,我就是一开出租的。”
他恨不得自己没跟他们吹过那牛逼。
齐小白却故意琢磨道:“说来也蹊跷啊,为什么我一出西单站刚要打车你就开过来了?你明显是对方微博团队里分出来专盯我们的。”
司机有口难言,怎么聊着聊着聊到这上面去了,郁闷。
老蔡道:“别扯淡了,抓紧时间想正事。”
“朝阳门地铁站能放东西的地方很多么?”董袭人问道。
齐小白焦思苦虑:“要是真说起来,地方还不少,调度室、电梯、男女卫生间、售票室,甚至是轨道舱,都可以藏东西,老蔡,他们放的不会是炸弹吧?”
“要是炸弹的话,早就出事了。”老蔡道。
想来也是,如果是炸弹,按规矩在第一站照片逐渐显露的过程中就该炸了,看来对方的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那放的要是块宝石钻戒什么的,现调一队城管来也够呛能找得着啊。”齐小白叹道。
“我想,对方不至于下作这个份儿上,让我们去找那些根本就没什么希望找到的东西?那么这个游戏也太没底线了。”老蔡道。
“你觉得他们把陈光祖扒成这样,还算有底线?”齐小白反问。
“算。”老蔡道,“题目内容跟出题技巧可不是一回事。最起码从目前来看,对方在出题技巧上,招招落在实处,所以不会急转直下地设一些根本不可能找到的东西,拉低……那个词怎么讲来着?”
“逼格。”齐小白补充道。
老蔡点头。
“也就是说,咱们还是应该遵照一直以来的思路往下去想,是吧。”董袭人问道。
老蔡道:“嗯,可能答案依然在提示里。”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7 10:49:30 +0800 CST  
齐小白一脸愁云:“但提示已经都用上了啊。”
老蔡没有说话。
车里陷入沉闷,出租车司机抱着全民参与的精神挺想插两句嘴的,但一方面是怕惹祸上身另一方面也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开车。过了东四之后,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都替他们憋得慌,忍不住提醒道:“前面可就是朝阳门了。”
三人各自沉思,没搭理他。
出租车司机耐不住寂寞,壮着胆子问齐小白道:“哥们儿,你们说藏的那东西有没有可能是某个人呢?”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主意挺石破天惊的,殊不知齐小白虽然比不上老蔡,可怎么也比他要快几拍啊,这个点早就就想过了,没什么妙用,不吭声。
司机深感怀才不遇,就没再参言,两百米后在朝阳门地铁站A口停下:“到了。”
齐小白三人付钱后下了车,直奔地铁口而去,相逢一场的出租车司机还挺意犹未尽地朝他们喊了句:“加油啊,我可微博时刻关注着你们啊。”喊完之后也忽然回过神歪着眼珠子反思了一下,喊加油干嘛,难道我不想看陈光祖的裸照了么?
现在是六点四十七,还有十三分钟,在董袭人被欧洲资本主义国家熏陶了多年的世界观里,这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当然,它最不吉利的地方主要还是在于它太短。老蔡这回都有点着急了,走得很快,刚到离着“朝阳门”三个大字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就开始观察,然而搜了半天无果后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咱们先快速把地铁站走一遍,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老蔡道。
齐小白对忽然间化身为名侦探柯南的老蔡刮目相看,除了在五道口看姑娘,还真难得见到老头子干什么事能跟年轻人似的朝气蓬勃身体力行,毕竟更多时候他都是喜欢玄而又玄地端着架子装活诸葛的,看起来,这是迫切想用道高一丈的渊博学识给对手点颜色看看啊。
自行车场、扶梯、步行通道、安检站、售票口、检票口、直梯、整个候车厅,甚至包括一路走来所碰到的所有相貌各异的人民群众,更夸张点说是老蔡连那些有藏东西能力的C罩杯以上的美女乳沟都似看非看地拿眼扫过了,一无所获。
董袭人和齐小白也默默观察着那些形迹可疑的路人,疑邻盗斧,心生暗鬼。
还有八分钟。
如果齐小白有闲情逸致刷刷微博的话,会看到广大网友已经在微博热门里转发坐等了。“下一张!下一张!”的欢呼声响彻大江南北。
三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厅里,两边的地铁朝着相反方向呼啸而去,整个大环境根本就没有显示出任何想要等等他们的迹象。
能在他妈哪?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两个连体怪胎般的问题就像是在扼着时间的咽喉。
“在北京城里藏了六样东西……”老蔡呢喃着。
董袭人其实是有点绝望的,她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在慕尼黑时常去安联球场现场观看的德甲联赛。她感觉得到,这有点像是足球比赛到了最后那几分钟的意思,可能你一脚踢对了,皮球应声入网,也就大功告成了。但有个比较可怕的问题是,目前要先想到藏的是什么,然后去找到它,找到之后还得保证对方能知道,这一系列复杂的过程加在一起,可就不是进一个球的事了,这基本上就相当于你落后了对方至少有三个球,在绿茵场上不发生重大奇迹的情况下,你绝对是无力回天的,所以这八分钟就是典型的垃圾时间。
齐小白虽然没去现场看过拜仁慕尼黑踢球,但也多多少少知道点NBA往事,心中慨叹纵有当年麦蒂之勇,怕也难救今日光祖之危了。照片更新几成定局。
齐小白看了眼都快立地成佛了的老蔡,颓唐地坐在了铝合金候车椅上,眼光落在前面闸口上方布的单线站名图上,眼神发直。
朝阳门是换乘站,2号线和6号线交叉于此,他们从A口进来是离着2号线近,所以这里的两班车分别是往东四十条和建国门方向去的。刚才那短短的五分钟根本就不可能把整个地铁站给都排查完,只不过其余地方跟刚刚走过的路基本都一样罢了,这里找不到,别处基本上也没什么指望,况且,在找这件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的过程里,到处去找并不是最重要的,思考才是。
分针又走了三个格。董袭人看看表,只剩下五分钟了。
老蔡低头不语。
齐小白感到无奈。心想远在北大的陈光祖想必已似惊弓之鸟,秒针的滴答声都能要了他命。
还有四分钟。
董袭人的手机突然响了,把三人都惊了一下,董袭人看了看,示意没事,是徐成。
接通后,董袭人镇定地问他们到了没有,齐小白离着她很近,隐约能听到徐成在电话里说就站在‘朝阳门’三个字底下。董袭人让他们在外面等着通知,然后就挂了。
兴味索然的齐小白脑子里很无聊地浮现出了徐成站在地铁站门口等候命令的画面。
朝阳门A口……
等一下。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7 12:48:02 +0800 CST  
齐小白忽地坐直了腰,眼睛再次瞧上了方才无意识地盯着看的单线站名图,那是一条环线,上面列着2号线各个站点的名称,其中“朝阳门”三个字由于指的是本站,所以被特别放大了。
还有三分钟。
“老蔡,你说‘地铁’和‘地图’是三个提示?”齐小白急问道。
老蔡点头。
齐小白继续追问:“两个组合概念,一个单概念,组合概念是地图加地铁后的地铁图,地铁图减去地铁后的北京地图,单概念是汉朝地图?”
这时候你能不能别问这些废话了。老蔡要不是觉得齐小白好像是有思路了,肯定会这么跟他说。但他只是点了点头。
“它明明给了‘地铁’和‘地图’两个提示,组合概念我就不说了,是两个没错。可为什么单概念你只说了一个‘地图’,却没把‘地铁’也用上?”
老蔡还是没说话,但脑门上的皱纹微微一动。
齐小白又问:“微博上说,是在北京城里藏了六样东西,而没说是在地铁站里,对吧?”
这个有区别么?董袭人在努力分辨。
老蔡终于眉头蹙起:“你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我找到答案了。”齐小白只停顿了一秒钟,语气里微不可查的激动情绪瞬间穿透了老蔡和董袭人的神经,他强压住情绪,缓缓道:“那六样东西,就是你忽略了的那个‘单概念’——地铁,实际上,我觉得,‘地图’和‘地铁’所包含的不是三个提示,而是四个。而这第四个提示,正是他想让我们找的东西,也就是地铁本身!再具体形象扣题一点,就是地铁站!”
还有两分钟。
老蔡忽如经脉贯通,眉头舒展。这些表情上极为自然的变化显然是在说他认可这个观点。
齐小白一瞬间甚至有手舞足蹈的冲动。
连董袭人也跟着顺其自然地泛起心头之喜。
但还有一个问题,横亘于前。
“我们怎么让对方知道我们找到了?”老蔡冷静地问道。
思想上刚要拔足狂奔的齐小白感觉又立马陷入了泥淖,他下意识地转了下头:“这里应该安排了人吧。”
这还真是个十分靠不住的推论。
环顾四周,齐小白真的没料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这么热切地希望被盯梢。没错,要是有人盯梢的话,那么可真是省了不少事了。
齐小白终于体会了老蔡方才焦急的心情,这绝不是为了陈光祖在碌碌奔波,这是一种眼看自己的努力要功亏一篑时的强烈自我价值实现欲,在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里,排最高阶。
他看着董袭人手里攥着的手机,若有所思。
这次思考只用了三秒钟,妈的提示里不是说让把照片拍给他们么?!差点转晕了,齐小白忽然以命令的口吻对董袭人喊道:“用你手机拍下前面单线站名图上的‘朝阳门’三个字,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传给陈光祖!”
董袭人听后不及细思,赶忙打开相机,快步走向齐小白手指的方向,对着前方的单线站名图,放大图片迅速地拍下了“朝阳门”。
还有一分钟。
紧随其后站起来的齐小白走到她跟前,快速把手机抽过来,手指凌厉地按了home键并点开‘最近通话’,拨给了陈光祖。
电话几乎是瞬间接通。
“陈光祖,赶紧把刚才传过去的照片发到你的微博上,不想死的话就他妈给老子快着点!”
说完挂了电话,一秒也不浪费。
董袭人被他这种斩钉截铁的粗口命令给震了一下。
齐小白没把手机还给她,而是打开微博,死死盯着看。
“四张照片”下面的评论里,正在倒计时,疯狂的粉丝们显示出了这个国度里极为少见的团结协作素质,步调完全一致地在下面留着“10、9、8、7、6……”这样的滚烫数字。
就在他们数到“5”的时候,短促的提示音响了一下,您关注的好友陈光祖微博有更新。
“四张照片”下面的数字留言并没中止,它按部就班地继续了下去。
4……
3……!
2……!
1。
七点整。
最后一秒之后,时间凝固。
微博没有更新。
世界仿佛陷入了黑暗。
楼主 谪狂  发布于 2017-10-18 14:21:15 +0800 CST  

楼主:谪狂

字数:236781

发表时间:2017-09-03 07:24:0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16 15:53: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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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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