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图腾:两千年华夏对外战争全史(图文连载,每日更新)

@mayibo 2012-07-14 10:12:28
坐等楼主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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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为你再更一段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14 10:21:02 +0800 CST  
桃豹可不是无名小辈,是最早追随石勒起兵的八骑之一,后来官至羯赵太保。他手下都是身经百战的羯族老兵,战力强悍。这年十月,趁着风雪严寒,祖逖暗遣督护陈超偷袭桃豹,反被桃豹阵斩。桃豹领军冲击东台,也被晋军的弩箭、炮石击溃。两军对峙了四十多天,还是僵持局面。
面对这个相当棘手的老军头,祖逖决定智取。
在荒凉的中原打持久战,最大的对手不是敌人的拳头,而是自己的肚子。两军将士各有数千,分别聚集在蓬陂城堡的两台之中,日耗粮草不可胜计,但周边各地田野荒芜,根本没有粮草可以搜掠。羯赵军是靠石勒从河北调粮补给,祖逖军是从淮南远程输送,在吃饭问题上倒是难兄难弟。祖逖饿得眼冒金星,忽然心生一计,往空粮袋里填上沙土,派一千多军士络绎不绝地运上东台。他特意装了几袋真大米,让几个人背上走在最后面。饿昏头的羯赵军见有人落单,就劫道抢走了。看着这几袋珍贵的大米,羯赵官兵乐极生悲:我们啃的是草根树皮,人家天天是大米白面啊!这仗没法打了!羯赵军士气大跌,从此再没发动攻势。
其实石勒还是很牵挂老兄弟的,派了悍将刘夜堂押运一千头驴的粮食给桃豹。祖逖早有准备,在汴水北岸撒出哨兵斥候,早就掌握了运粮队的行踪。刘夜堂跟着石勒打了很多硬仗血仗,一向轻视祖逖这样的土八路。他不设警戒地到了汴水畔,果然遭到祖逖部将韩潜、冯铁的伏击,只能仓皇逃窜。晋军把缴获的粮草全部搬运到东台,一路还高歌着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无论谁要强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桃豹见得这般光景,彻底泄了气,就连夜撤军出城,一口气连奔三百里,逃到了黄河渡口东燕城(今河南延津)。再往后退,就是石勒的大本营河北了,五百里外就是羯赵的都城襄国。石勒大惊,严令桃豹据守黄河南岸,又动员了一万多精锐骑兵反攻河南。
在一般人眼里,在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上,羯赵铁骑无往不胜,祖逖的步兵部队是无法应付的。特别是不久前石虎救援陈川时,强大的羯赵骑兵部队给晋军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但如果不能击退这支骑兵,祖逖就只能拱手让出血战的成果,弃土撤军。祖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迎战。
该来的一定会来,只要直面,无须徘徊;
兄弟们,让我们挺身一战,快哉、快哉!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14 10:21:53 +0800 CST  
@一弋止文十甫寸 2012-07-14 16:22:23
@叶落如刀 2012-07-07 14:43:01
叶兄写得好,不过我也有话要说一下,关于越南,旨在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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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柬越本来是3块,自从被法国殖民以后就差不多捏在了一起,二战以后民族解放了大家独立了,越南作为最强势的一方就产生了恢复大印度支那的想法。在土共的支持下,北越重创法国精锐部队,
可眼看就可以解放南越,然后挥师前往老柬继续闹革命,可惜在日内瓦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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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谢谢一戈兄的探讨。在下以为,当年奠边府战役后,虽然北越获胜、法国大败,但要说北越有能力一鼓作气收复南方,恐怕是一厢情愿了。在冷战的大背景下,法国失手,美国必然接棒,日内瓦和谈的作用只不过是延缓这个过程罢了。中越战争前后,北越总书记黎笋宣扬是中国阻碍了越南统一,其实是夸大其词罢了。

另外,正如兄台之意,我的写作原则是,文中无论涉及到谁,都既不神化也不妖魔化,仅以本人握有证据者言之而已。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14 21:24:37 +0800 CST  
4、解放区的天
薄雾弥漫的清晨,一望无垠的中原大地上,忽然踏响了滚雷般的马蹄声。在幽暗树林里,伏地听声的哨探抬起了头:“羯贼已到两里外!”他迅捷地潜入树林深处,面前赫然蹲踞着数千手持长枪大斧的将士。祖逖听了哨探的情报,立即分派传令兵,让附近山岗上的弓箭手做好狙击准备,又让仅有的骑兵分队迂回穿插,预备作背后夹击。分派停当,祖逖望着身边的数千敢死之士,默默地拔出了环首长刀。这里既有从江东、淮南带来的老兄弟,更多的是各家中原坞堡的民兵。五湖四海的好儿郎,今日就聚在这里,要做人生中最光荣的一件事!他们要用血肉之躯,迎击敌人的铁骑!
耳际隐约已有马匹嘶鸣,为了保密起见,祖逖不能慷慨陈词,他唯有低啸一声,振臂举刀!此时无声胜有声,他能听见每个人胸腔里的强劲心跳,能听见每个人心底压抑已久的愤怒呐喊……
大摇大摆的羯族骑兵还懵然无知,逍遥地行进在树林边缘的原野上。雾气之间,战鼓声骤然轰响,伏击开始了。暴雨般的弩箭从周围的山岗和密林间嗖嗖射来,登时射倒了大片骑兵。骑兵们用羯语大声呼喝着,挥舞起手中长矛,却又找不到回击的目标。眼见敌军队形散乱,祖逖怒吼一声,率领步兵跃起,如山洪汹涌般杀出林中。惨烈的近身搏杀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晋军步兵用长枪挑刺战马,用大斧猛劈骑手,杀得血染衣襟、刀锋卷刃。在伏击混战之中,羯赵铁骑全无用武之地,纷纷落马丧命。余众冲出包围,又遭到晋军轻骑的截杀,一路溃败逃回黄河北岸去了。

祖逖的冒险获得了全胜,此役之后,羯赵全面收缩,只能蜷缩于黄河边上警备。南岸的大片土地被祖逖收复。据守中原各地的堡主赵固、上官已、李矩、郭默等纷纷投效于祖逖阵营。司马睿闻讯大喜,下诏擢升祖逖为镇西将军,李矩为司州刺史,郭默为颍川太守,一时间,东晋的统治重新延伸到中原大地。连匈奴赵国驻扎在洛阳的军队也投降了晋朝。
北伐初成的祖逖大摆酒宴,招待各家坞堡的乡亲父老。很多老人家流着眼泪说:“我们都老了,不料能重新看到朝廷的父母官,死也没有遗憾了”!涕泪横流之际,父老们就在酒桌上喜悦高歌道:“幸哉遗黎免俘虏,三辰既朗遇慈父。玄酒忘劳甘瓠脯,何以咏恩歌且舞!”大概就是“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的意思。
祖逖之所以如此受人爱戴,并不单纯是因为战功。在跌宕不定的乱世中,暴力只能暂时地收复土地,仁义才能长久地收复人心。他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也非常体谅中原民众在夹缝中生存的苦衷。比如一些堡主迫于石勒的胁迫,送了子侄去襄国作人质。为了保障人质安全,祖逖允许他们保留对石勒的名义隶属关系,还善解人意地派些小兵假装骚扰他们,以打消石勒的怀疑。如此一来,就连黄河北岸的坞堡也感念祖逖的恩德仁义,自愿做他的内线。
由此可见,祖逖不是一根筋的武夫,其实更是有勇有谋的政治家。当时石勒正式建立赵国,忙于整顿内政,就想与祖逖讲和。他把祖氏在范阳的祖坟老宅修葺一新,还斩杀了叛逃来的祖逖部将。与胡虏讲和?祖逖当然不会答应。但中原百废待兴,要想继续北伐,就必须有一个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的缓冲期。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也。于是祖逖将计就计,在黄河边搞起了边境贸易,从石勒地盘买入大量的粮食、耕牛、田具等物,在中原解放区搞起了热火朝天的重建工作。
当时的流行歌是这样的: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人民政府爱人民呀,祖将军的恩情说不完呐,
呀呼嗨嗨,咿呀嗨……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15 11:00:49 +0800 CST  
正在着手写冉闵的章节,这个人物争议很大,写起来很难一蹴而就。在想是不是有必要另发一帖,先把样稿贴上去供讨论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15 21:21:07 +0800 CST  
@hyflux12345 2012-07-16 14:54:52
@叶落如刀 2012-07-15 21:21:07
正在着手写冉闵的章节,这个人物争议很大,写起来很难一蹴而就。在想是不是有必要另发一帖,先把样稿贴上去供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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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加油,其实五胡十六国最想看的篇章就是冉闵了,挺他的人说他是汉族的救星,反他的说他是屠夫。很想看楼主怎么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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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尽量让事实说话,而不是试图去评价。其实对于那些身逢其世的人们的行为,我们这些后来人应该更多地用人性去理解,而不是用某些价值观去简单评判。在历史的长河中,价值标准会经常改变,唯有人性永恒不变。


历史其实不是一个个呆板的事件,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组成的。他们的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16 19:28:25 +0800 CST  
公元321年七月,解放区来了一位空降干部:征西将军,都督六州诸军事、司州刺史戴渊。头衔很长,简单地说,就是北伐军总司令、祖逖的顶头上司。
很自然,就像毛讨厌王明,祖逖也很不感冒这位不速之客:这些年我是流血流汗流泪,打下这么片解放区,如今朝廷随随便便就派个人来摘果子?
当祖逖了解到这次人事任命的背景内幕后,就更加郁闷了。俗话说“王与马,共天下”,王氏一族是司马睿建国称帝的头号功臣。但如今,野心勃勃的王敦妄图更进一步,篡夺司马家的帝位。于是司马睿就派戴渊来中原统兵,一是对王敦的荆州根据地形成背后牵制,二来也顺便监视祖逖的动向。
那么,司马睿为何要派戴渊呢?
司马睿要制衡王氏这样的北方士族,就得拉拢江南的本地势力。戴渊是广陵(今江苏扬州)人,年轻时是汪洋大盗,后来被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的陆机收服。陆机是谁?东吴大将陆逊的嫡孙,江南本地士族的领袖。戴渊自然也是本地势力的干将了。

祖逖对朝廷里的政治斗争不感兴趣,对各方势力的拉拢都敬而远之。但“是福跑不脱、是祸躲不过”,朝廷内讧在即,祖逖已经无法回避了。
难道内斗、内战还不够多、教训还不够惨重么?当年为了回避八王之乱,祖逖选择了归乡隐居;如今连故乡也回不去了,祖逖还能去哪里回避?!
难道我辛苦锤炼的北伐部队,竟要变成内战凶器?
难道我苦心筹谋的北伐计划,竟要变成黄粱一梦?
祖逖忧愤积心,长叹一声:回避的唯一法子,看来只有死亡了。当年尚且可做一个生的隐士,如今只能做一个死的隐者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矣,呜呼哀哉!
史书记载,当时有彗星从中原上空掠过。在古人的观念里,彗星是预示灾祸的妖星,人们都猜测会有大将身亡。祖逖也看见了这颗妖星,于是长叹一声,自言道:“为我矣!方平河北,而天欲杀我,此乃不祐国也。”
同年九月,祖逖与世长辞,享年56岁。

祖逖死后,他的北伐军果然卷入了内战漩涡。
公元322年,王敦见祖逖已死,自以为天下再无英雄,于是举兵作乱。戴渊率军讨伐,兵败身亡。祖逖的部队由其弟祖约接掌。
祖约是祖家六兄弟中的老幺。自小聪慧好学,十八岁就获举孝廉,永嘉南渡后一直在司马睿身边干事,颇获信任。但他是文官出身,既不擅长打仗,又不能驾驭军队。石勒发兵南下,他招架不住,一路后退到淮河北岸的寿春(今安徽寿县),淮河以北、黄河以南的诸多坞堡相继失陷。
公元323年,晋元帝司马睿驾崩。祖约本事不大、心气不小,因为没有名列辅政大臣的名单,对朝廷心生不满。公元326年,羯赵大举进攻寿春,祖约上表求援,但他把朝廷权贵都得罪光了,没有得到援军。敌军在淮河流域杀掠了五千多人,幸亏历阳内史苏峻派来援军,祖约才逃过一劫。
说起来,这苏峻也是祖逖一般的流民统帅。他是长广郡(今山东莱芜)人,年轻时在郡里当主簿。永嘉之乱后,他召集乡族百姓修筑坞堡自卫,庇护了数千户人家,颇得当地民心。后来他率众浮海南下,被东晋委任为淮河边境的守将。在平定王敦叛乱的战争中,苏峻率部立下大功,却被朝廷权贵疑忌,想来一招“杯酒释兵权”。
既然都对朝廷心怀不满,又有鲜血凝成的战斗友谊,祖约和苏峻就走到了一起。公元328年,两人联军起兵,攻陷国都建康,祖约终于成为一品高官,自以为超过了哥哥祖逖的功业。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公元329年,苏峻酒后发疯,竟然单枪匹马冲击讨伐军的大营,结果被杀。祖约心知大势已去,连夜带着宗族亲信数百人逃亡到羯赵,结果全被石勒斩杀。不过老天有眼,当年祖逖出于怜悯之心,曾释放了一个胡人战俘王安。此时王安已当上了羯赵的将军,就偷偷把祖逖的儿子祖道重救出大牢,送进寺庙为僧。等到二十年后,冉闵杀胡、羯赵灭亡,祖道重才得以回到东晋,总算延续下祖将军的一脉香火。

这位冉闵,就是我们下一节故事的主人公了。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16 19:29:49 +0800 CST  
@四方为围 2012-07-16 12:09:50
@叶落如刀 2012-07-15 21:21:07
正在着手写冉闵的章节,这个人物争议很大,写起来很难一蹴而就。在想是不是有必要另发一帖,先把样稿贴上去供讨论
-----------------------------祖将军后来的丰功伟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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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仅就对历史走向的客观影响而言,应该说祖狄和刘琨确实不如冉闵的影响大,同样,他们自身的复杂性,以及历史评价的多面性,也以冉闵为最。所以,在下打算对冉闵一节下更大的功夫,到时请大家多提意见。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16 19:40:15 +0800 CST  
第三节 怒目的天王:让河北燃烧的冉闵

1、鸠占鹊巢:西晋的外籍移民问题

五胡乱华是自汉末三国以来华夏危机的一次总爆发,个中原因众说纷纭。但异族移民带来的人口结构问题,应是最重要的社会原因。
自汉武开边以来,各类外族人口就开始流入中国。或是使团商队,或是降人战俘,或是归顺良民,林林总总、纷至沓来。特别是到了汉末三国,中原混战、人口锐减,一些诸侯深谙“人口就是第一生产力”的古代社会定律,就向外籍人士敞开大门,甚至用武力强制异族内迁,以补充战争炮灰和劳动力。而很多境外部落由于天灾战祸或者人口压力,也会趁着中国内战的机会,主动到华夏境内寻找新的家园。根据《晋书》记载,到了西晋统一中国,外族人口共达八百七十余万人!
当然,在西晋初期,这八百七十万人并非都进入了西晋直接统治的区域。比如鲜卑人里的拓跋、慕容、宇文等部就还住在塞外,只是纳款臣服而已。即使刨去这部分浮数,根据陈寅恪先生的研究,西晋国内编入户籍的异族人口也足足占了三成。根据史书记载,当时西晋总人口是1616万人,而南方的吴国遗民有240万、蜀国遗民近百万,再除去魏晋统治的淮南地区人口,那么淮河以北的中国北方地区总人口不到一千二百万,而绝大部分外族人口正是聚集在北方。如此算来,北中国的外族人口几乎接近四成。
无论如何刨除古人统计水平的水分,胡人势力的旺盛是不争的事实,也是燃起五胡乱华熊熊烈火的无穷干柴。

外籍移民问题总是非常敏感的话题,古今中外皆然。就连自诩成熟民主的西欧各国,也常因外籍移民政策激起激烈争议。在中国谈这个问题,更有种种不可细说的顾虑和考量。
其实,这个话题无需讳言,因为五胡移民不是中国特有的历史现象,而是世界史上有名的“蛮族移民潮”的一部分。在西方世界,与三国西晋同期的罗马帝国也爆发了长期内战,为了扩张军力和劳动人口,招引了大量的日尔曼、斯拉夫、库尔德、阿拉伯等异族人口入境。根据爱德华.吉本《罗马帝国衰亡史》,到了戴克里先皇帝时期(公元284-305年),就连罗马野战军团的将士也大多数是蛮族移民了。此后华夏就陷入五胡之乱的黑暗深渊,直到三百年后的隋唐时代才缓过劲来;罗马帝国更是凄惨,后来直接被造反的日尔曼蛮族灭国,搞得尸骨无存、永别人间。

在北中国,胡族人口多数聚居在沿边州郡。从西到东,凉州(今甘肃中北部)、秦雍二州(今甘肃南部、陕西)、并州(今山西)、幽州(今河北北部)是民族杂居的主要地区。并州又是重中之重的重灾区。此地本来就人口稀少,在两汉十三州里长期垫底(和管辖两广、越南一带的交州差不多),经过汉末三国的厮杀,民户不到百万。但令人瞠目的是,聚居并州的内附匈奴人就近三十万,羯族胡人十数万,其它还有库莫奚、步落稽等各类杂胡。整个并州出现“鸠占鹊巢、胡强汉弱”的反常格局,最后成为五胡之乱的策源地。
从这个祸乱的策源地流出两股祸水,一股是老熟人匈奴人,另一股就是所谓的羯胡。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17 21:22:55 +0800 CST  
2、从奴隶到将军:石勒之路
羯人来自何方,是一个争议颇多的谜团。
《容斋随笔》记录了一个故事,石勒与匈奴刘曜决战前夕,去向佛图澄问卦求解。佛图澄用羯族语言告诉他:“秀支替戾冈,仆谷劬秃当”,就是“出动军队,捕获刘曜”的意思。于是石勒放心出战,果然获胜。
这个故事留下了宝贵的语言学证据。现代学者经过分析,认为羯族语言和北亚叶尼塞河上游原住民极其相似。而在秦汉时代,叶尼塞河流域正是塞种游牧民的游牧地,其中一支南下中亚草原,建立了康居国。康居游牧民一直是匈奴的附庸。在西汉李广利远征大宛、东汉陈汤袭斩郅支单于的战争里,康居骑兵都曾从中阻挠。
康居人是匈奴的附庸,在史书中往往被归入匈奴别部之一。但实际上,他们与黄种的匈奴人迥然不同,而是白种波斯人的近亲。因为波斯文明发育得更早,还过着游牧生活的塞种亲戚们受到波斯文化的深刻影响,语言上借用大量波斯词语,文化上信奉波斯拜火教、实行火葬,连军事上也抄袭波斯传统的重甲骑兵,显示出与匈奴人的明显区别。
在漫长的汉匈战争中,许多康居人被匈奴征召入伍,随着匈奴南下内附,他们也就辗转流落到了中国境内。这些高鼻深目大胡子的白种人被单独安置在并州上党郡武乡一带(今山西辽县)。因为波斯语把战士称作“柘羯”,他们就以此为族名,外人也就因此简称其为“羯胡”。这一称呼一直沿用到唐朝,比如诗人薛能如此歌颂高仙芝西征中亚的事迹:“悬军征柘羯,内地隔萧关。日色昆仑上,风声朔漠间。何当千万骑,飒飒贰师还。”

羯胡以前就是匈奴的奴才,到了刘渊起兵建立匈奴汉国时,他们也群起响应,成为反晋的一支主力。羯族军的领袖是石勒,祖上曾是贵族。史书记载,他的祖父叫做耶奕于,即波斯语里“部落首领”的意思。公元265年,因为受到新兴的鲜卑人的压迫,匈奴各部两万多户南下归降,被好心的晋武帝收容到并州各地,其中就有石勒的父亲石周曷朱率领的部众。迁到并州后,凤凰变成走地鸡,石氏既然成了难民,日子当然好过不到哪里去。到了石勒这一代,已经沦落为帮人耕地的长工。但他一向自负为天纵英才,因此被乡里嘲笑,只有汉人郭敬欣赏他,还经常接济救助。
公元302年,因为八王之乱和蝗灾大旱,天灾人祸的并州发生了大饥荒,甚至出现“易子而食”、“人相食啖”的惨剧。山西的胡人也深受其祸,石勒就找到郭敬商量:“并州的胡人都饿坏了,这样下去必死无疑。不如咱们合伙当人贩子,骗胡人们去冀州接受赈济,就地卖作奴隶。这样胡人能作工吃饭,官府也能赚到钱。”
他和官府想到一处去了。为了筹措军费,并州刺史司马腾果然派军队虏捉胡人,卖到相对富庶的河北、山东为奴。年青力壮的石勒也被卖到山东茌平县的一户地主家。到了山东,吃上饱饭的石勒并不安分,很快就带了十八个羯族兄弟投靠汉人豪强汲桑,汲桑为其取名为“勒”,他这才有了汉名。很快,散布山东各地的羯胡都聚集到他的旗下。
公元305年,八王之战进入最高潮,独掌朝政的成都王司马颖为了和反对派联军决战,大力招揽胡族效力,其中有两队胡人日后大成气候:一是刘渊的匈奴军,二就是石勒的羯族军。等到成都王司马颖战败身死,麾下胡族再也无人制约,遂成大乱。石勒就跟着汲桑正式单飞,在河北、山东一带大展拳脚。
很快,他就在战争中遭遇了并州老乡“乞活军”。不同的是,人家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们是“老乡见老乡,打得乒乒乓”。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17 21:23:46 +0800 CST  
3、乱世乞活:真实的丐帮
其实,石勒的个人悲剧不是特例,而是那个大时代的缩影。在战乱饥荒中,不光是羯人,还有更多的并州汉人也沦为饿殍难民。他们向东翻越太行山,在辽阔的华北大平原上流离求生,如同乞丐一般艰难活着,世人称之“乞活”。
乞活与石勒一开始就结下了梁子。公元306年刘渊在并州建立匈奴汉国后,并州刺史司马腾败退往河北邺城,并州士民数万户随之东迁。第二年,汲桑、石勒率军攻占邺城,杀死司马腾,并屠杀官民万余人,尽掠妇女珍宝而去。并州流民远离家乡,又遭此大劫,和石勒结下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敌军虽然暂时撤离了,侥幸余生的并州流民根本没有逃出生天的欣喜,反倒充溢着悲伤与绝望:乞活、乞活,当年抛家弃业、逃离并州老家,无非是想远离匈奴和饥荒,苟且偷生求一口饭食,延续一时生命的希望;不曾想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连太行山东边也陷入了动乱。此时的华北大平原,恰如无边无际的人间地狱。胡羯叛军如狼似虎、四处屠掠;地方诸侯割据相争、混战频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蝗旱天灾又来雪上加霜,导致田地荒废、饥疫肆虐。这一切就如曹操之诗《蒿里行》所言: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并州流民孤处于异乡战地,不由仰天长叹: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处么?!绝境之中,他们必须抱团取暖,才有一丝生的希望。
为了上报家仇国恨,下保自身性命,昔日司马腾的部将田禋、田甄、李恽、薄盛、陈午等挺身而出,纠集逃散的故旧乡人,把散沙一盘的并州流民变成了兵民一体的民兵组织,正式自称“乞活军”,从此与胡人展开宿命般的生死缠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为鱼肉,即为刀俎!

公元307年七月,刚组建的乞活军用一场铁血大战,证明了他们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话说汲桑、石勒杀死司马腾后,就在冀州(今河北中南部)周围流窜作案,犯下无数暴行,连汉朝皇室余脉也被他们给掐断了。当年曹丕逼汉献帝禅让帝位后,封汉献帝为山阳公,世袭于平原国(今山东西北部),四代之后传至刘秋。汲桑、石勒一路上杀红了眼,就毁了山阳公封地,杀了刘秋全族。幸好刘秋有个兄弟叫刘阿知,和刘琨、江统一样有悟性,早在公元289年就带着部分族人出海逃难,东渡日本。作为大汉皇裔,他受到倭王武(雄略天皇)的厚待,继续在日本当贵族,后来他的曾孙还娶了日本女天皇呢。
话归正传,汲桑、石勒很快就遭到兖州(今山东西部)刺史苟晞的讨伐。当年他俩还在成都王司马颖手下打工时,就曾被苟晞打得惨败,这一看老冤家又打上门来,赶紧开溜,转而北上进攻幽州(今河北北部)。幽州刺史石鲜就菜多了,一战身亡。石勒正忙着抢钱抢粮抢女人呢,忽然望见一支衣衫褴褛的奇怪队伍奔了过来。细细一瞅,不就是并州那帮叫化子么!
石勒本以为是来投降的,谁料对方个个满脸杀气、满口杀字,竟然是来拼命的。原来是乞活军首领田禋领着五万人来援救石鲜,只可惜两条腿的饥民跑不过四条腿的羯胡骑兵,来晚了一步。
以前对我避之不及,如今竟敢打上门来?石勒心下大怒,挥军出击。羯胡骑兵是新胜之军,锐不可当,万千铁骑发起冲锋,恰如洪流群兽,汹涌而来。乞活军虽然装备简陋,但贵在血气刚猛,硬生生地对冲相杀,竟然比石鲜的政府军还难搞。一场混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汲桑见势不妙,急率全军援助石勒,才终于击退了田禋。两军僵持到八月,苟晞终于带着政府军赶到了。乞活军再鼓余勇,配合晋军夹击猛攻,杀得汲桑、石勒大败亏输。他俩打算西逃投靠匈奴刘渊,半路上又被冀州刺史丁绍痛打落水狗。
玩不转了,还是洗洗回家睡吧。汲桑决定逃回山东老家。但诡计多端的石勒知道汲桑的目标大,故意背道而驰,逃往山西故乡。果不其然,乞活军众将田兰、薄盛等誓要复仇,跟踪追击了几个月,终于在山东乐陵逮住汲桑残部,一举全歼。
汲桑之死,让乞活流民长出心中恶气,遂作民谣《并州歌》传唱:
士为将军何可羞,
六月重裀披豹裘,
不识寒暑断人头。
雄儿田兰为报仇,
中夜斩首谢并州!

老大汲桑被乞活军干掉了,心眼多的石勒却起死回生,甚至混得风生水起。
话说石勒狼奔猪突,一头逃进并州南部上党郡的大山。他知道自己人马凋零,断不会被刘渊重视,就找到盘踞于此的匈奴酋长冯莫突,施展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数千人马一起投诚。石勒因功封为平晋王。为了在新领导面前挣表现,他又跑去找太行山里的乌桓族酋长张伏利度,玩了一出“潜伏”,降服了这两千乌桓骑兵。
于是刘渊认定石勒是个奇才,公元308年正月,他委任石勒为“督山东征讨诸军事”,全权负责太行山以东地区的军事行动,率十万大军东征。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有了匈奴汉国撑腰,卷土重来的石勒大肆反攻倒算,攻杀了冀州都尉冯冲。此时石勒实力暴增,手下汇聚了羯胡、匈奴、乌桓诸族精锐,连周边各州郡官军都不敢迎战、退避三舍,哪里是乞活民兵能比的。但面对崩盘的形势,流寓冀州的乞活军没有袖手旁观,更没有溜之大吉。首领田禋作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再次直面石勒。
识时务者非俊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为真英雄!
抱着这样的觉悟,田禋率领属下的乞活军再次西进,在中丘(今河北石家庄附近)的滹沱河畔列阵迎战。这里是三国名将赵子龙的故乡,山川草木也仿佛浸染了一股英雄气。田禋望着对面的胡骑千群,吼出了最后的呼喊:“诸君尽力,攻杀石勒!”
战斗的结局不言而喻。乞活军的鲜血染红了河流,衣衫褴褛的尸体遍布原野,田禋和属下全军覆没。这些面有菜色的流浪之人,用死亡诠释了什么才叫强者:
所谓强者,并非强壮之人,也非强横之人,而是敢于以弱击强者也!

田禋所部在河北浴血死战的时候,另一部乞活正在黄河南岸流离觅食。经过八王之乱的惨烈厮杀,天下腹心、精华荟萃的中原大地已全然残破,当地人都无处谋生,更不用说这些并州流民了。走投无路之际,他们收到了执掌朝政的东海王司马越的招聘信。
为此,乞活诸将发生了激烈的争议,因为他们的老首长司马腾和司马越是内战的对头。最后只好分家,陈午、任祉、祁济等将拒不归附,决意率众归乡,去了并州上党郡。剩下的部分由李恽率领,为了谋得粮食,归顺了司马越。
但去过洛阳后,乞活将领才发现,这哪是想象中富庶华丽的天京,而是坐困愁城的死地!

公元308年十月,匈奴刘渊正式称帝,随即对西晋都城洛阳发动了全面围攻。刘聪、石勒、王弥等方面大将各统大军,齐集洛阳周边,展开了长达三年的围城战。公元309年,匈奴汉国加强了攻势,数次打败晋军主力,刘聪部队甚至焚烧了洛阳城门,形势危在旦夕。
闻得战报,李恽、薄盛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要不要去洛阳参战呢?当初之所以归顺司马越,只是为了糊口饭吃,用得着为这个昔日对手卖命么?
思量再三,他们还是去了。
因为他们知道:军阀混战的一页已经过去了,如今是全民抗战的关头;我们不是为某个王爷卖命,而是为了国运力搏。
于是乞活全军动员、老少皆战,日夜兼程四百里,从驻地陈留赶赴洛阳。待到洛阳城下,只见匈奴大军攻城正急,乞活诸将奋勇大呼、率众猛攻,城内晋军也士气大振、出城夹击,刘聪所部狼狈败退。乞活军马不停蹄,随即奔赴三百里外的新汲,击破了赶来增援刘聪的王弥部队。乞活军的胜利,给濒临灭亡的洛阳城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18 22:32:51 +0800 CST  
4、冉氏孤儿
此时,北去上党的那支乞活军闻知京城危难,也毅然捐弃前嫌,在陈午的统率下南下助战。他们在开封南面的蓬关一带扎营筑垒,与老冤家石勒对决。史书记载,陈午的部众只有五千人,但都极为勇悍,石勒大军几次攻打都无功而返。他们之所以能以一敌十,是由于特殊的成员结构:与其他乞活部队有所不同,陈午一军从上党南下,一路经过被胡人摧残的中原各地时,吸收了很多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新难民。
这些中原难民刚刚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祸,对胡人恨之入骨,人人都有亲人血债,个个满怀复仇烈火。其中有一队冉姓族人,本是魏郡(今河南安阳)内黄县望族,祖上据说是孔子的著名弟子冉求。他们为躲避胡人入侵举族南迁,不幸的是,刚逃入邻近的黎阳县时,就遇上匈奴汉国汝阳王刘景的军队攻城。当听说车骑将军王堪率领的晋军驻扎在一百公里外的黄河渡口延津,冉氏家族立即和黎阳百姓一起亡命南奔。刚跑到晋军营地,刘景的匈奴骑兵也追了上来。一通血战之后,晋军不支败退,可怜的难民就成了战利品。
谁曾料想,残暴的胡人竟然把这三万余难民都驱赶进黄河,活活淹死在恶流浊浪之中!其实,在五胡乱华的年代,这样的大屠杀屡见不鲜。那些留在黎阳县城的百姓并不比出逃的难民幸运。仅仅半年后,石勒军队又攻破黎阳县,破城后全城屠杀、鸡犬不留。

逃亦死,留亦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活在这个乱世,该当如何?
既然都是死,那就索性挺身而战,来一个痛快的死法!
经此大难,冉氏家族只剩下冉隆和他十一岁的幼子冉瞻。作为地方望族,冉隆汇集了从延津大屠杀中侥幸逃生的难民,投入了路过的陈午乞活军。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爷俩上了战场都骠悍异常,很快就成为乞活军的支队统领。
公元309年九月,石勒在幽州战事不利,于是南下攻打黎阳一带。陈午率乞活军赶来配合晋军会战。冉隆所部多是黎阳难民,为保家乡义不容辞,请缨担任乞活部前锋。人皆向死而战、断无偷生之意。战况激烈之际,晋军统帅裴宪弃军逃跑,乞活军也随之大败,担任先锋的冉隆战死沙场。此后,十一岁的冉瞻继承了父亲的余部,成为历史上最幼齿的娃娃将军。

公元310年,史载“幽、并、司、冀、秦、雍六州大蝗,食草木、牛马毛皆尽”,黄河、洛水等尽皆大旱枯竭,徒步就可以通行。洛阳方圆数百里之内,几乎成为生命禁区。天灾的爆发,再加上久攻不下洛阳坚城,迫使围城的胡人各军转而搜掠洛阳外围各地,以筹集粮食。这年七月,刘聪、石勒联军进攻黄河北岸的河内郡,陈午再次率乞活军赶来狙击。不料惊惶的市民抓住河内太守裴整,向石勒献城投降。失去内应的乞活军孤军奋战,时年十二岁的冉瞻纵马挥矟、奔突如飞,在箭雨刀山中凛然无畏,让见多识广的石勒也大惊道:“此儿壮健可嘉!”。最后因寡不敌众,冉瞻战败被俘。石勒破例改变了坑杀俘虏的一贯作风,把冉瞻给了侄子石虎作义子,还把冉瞻部众都迁到了稍微安宁的兰陵郡(今山东省枣庄)。
石勒一边在黎阳屠城,一边却留下了冉瞻性命,当然绝不是良心发现或者爱护儿童。他只是想把悍勇的冉瞻培养成自己的又一把屠刀罢了。其实在世界历史上,游牧民出身的政权大多有这样的诡异癖好:收养敌人的孩子,再用来对付敌人。
先说国外的,沙漠牧民起家的阿拉伯帝国和骠悍的中亚突厥人交过手后,就大为欣赏,通过大规模的奴隶贸易收罗突厥儿童,编成著名的奴隶骑兵,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马穆鲁克(阿拉伯语“奴隶”一词的音译);后来突厥人翻身作主建立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征服东罗马帝国后如法炮制,在东南欧的基督教占领区实行“血贡”制度,定期从基督教家庭强征十到十五岁的儿童编为军事奴隶,经过宗教灌输后组成最精锐的“耶尼切里”近卫军团。
中国历史上也不乏其例。最有名的是党项族王国西夏,专门组建了十万之众的“擒生军”,作为掠夺异族人口的职业部队,尤其喜欢抢掠西北汉族男孩去当娃娃兵。1997年有部大陆电影《西夏路迢迢》就是讲这段凄惨的历史故事。就是到了现代文明社会,非洲那边的叛军也有杀死全家、掠走男孩当童子军的恐怖传统,新闻中多有报道。
如果各位能认识人类中最为阴暗冷酷的心理,这类变态政策就不难理解:既能削弱敌人的力量,又能补充自己的军队嘛!难怪居于人口劣势的游牧民族乐此不疲了。

石勒为人残酷,一生不留俘虏,只破例过两次。第一次就是小乞活冉瞻,第二次也是另一只乞活军。
前面说到,李恽率领乞活军为了保卫洛阳浴血奋战,西晋朝廷的癫痫病却又发作了。公元311年,晋怀帝为了掌权亲政,竟然不顾大局,诏令天下征讨东海王司马越。于是司马越带着自己的十万部属离开洛阳。这一次大分裂,导致洛阳形势彻底崩盘。不久候司马越在东归路上病死,余部被石勒趁乱全歼,洛阳的西晋朝廷终于走到了尽头。
乞活军首领李恽听说司马越病死后,出于对曾经的主臣关系的道义,就冒险护送司马越的老婆儿子及宗室诸王从洛阳逃出,在洧仓(今河南鄢陵县)被石勒追兵大败,然后又在上白(今河北威县)战败,李恽战死沙场,万余乞活被俘。石勒和乞活可是老冤家了,当即下令全部坑杀。谁料到老天有眼,石勒竟然在俘虏群里看到了同县老乡郭敬!前面讲过,这郭敬可是石勒的发小,又有过救命之恩。石勒激动之余,就赦免了全部俘虏,让郭敬领着去广宗屯田(今河北邢台广宗县)。北路乞活军的抗争基本结束。陈午率领的南路乞活在河南继续抗战,直到公元319年,陈午去世前还严厉告诫部众:“不要投靠胡人!”。但陈午死后,他叔父陈川和北伐中原的祖逖抢地盘,最后率部五千户投降了石勒。
至此,转战南北、风云十年的乞活军沉寂地隐入了历史的背面。
但正如日夜交替、阴晴循环,暂时沉默的乞活,注定还要再次爆发。石勒万万想不到的是,正是对乞活军俘虏的这两次破例,为他的后人,乃至整个羯胡帝国播下了灭亡的种子。

在石勒的羽翼下,孤儿冉瞻默默成长着。
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小朋友来说,我们很难要求他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觉悟,更不可能明白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大事。他所看到的,只是弱肉强食、强者为王;所以他所学到的,只是要想在乱世中存活,就必须成为一个强者。
只是偶尔,看到周围羯人的高鼻深目、浓须碧眼之时,才会产生异常的感觉。因为他记忆里还残留着父亲的相貌,那是多么的不同啊!想到这里,他会突然记起父亲死亡时的情景,那浑身的箭簇、血红的刀伤,究竟是谁人加害的?
但也只是偶尔,才会冒出这些模糊的念头。如同做了一个噩梦,醒来之后,他总是刻意去回避和遗忘。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20 01:01:45 +0800 CST  
@四方为围 2012-07-19 11:13:59
@hyflux12345 2012-07-19 09:19:52
@从前的小魏 2012-07-19 02:55:48
楼主虽然更新的慢,但是慢工出细活,我赌楼主此帖一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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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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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差回来,深夜加更。谢谢四方兄支持,如果有出书的一天,就给热心支持的朋友们寄赠一册,呵呵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20 01:04:59 +0800 CST  
公元324年,冉瞻再一次出现在历史记载中。此时他二十六岁,已经凭籍战功成为石勒军中的高级军官,而且还娶妻生子,有了一个两岁的儿子,取名为冉闵。
此时盛极一时的匈奴汉国已因内乱崩溃,天下呈现三分格局:东晋保有江南,匈奴刘曜的前赵国占据关中,羯族石勒的后赵国势力最大,囊括了河北、山东、山西等关东大地。三者交界的中原地区就成为激烈角逐的战场。公元324年,石瞻率军攻占进攻了东晋的下邳、彭城、东海等城,两年后又打败东晋河南太守王瞻、彭城内史刘续等将。石勒在逐渐清除了东晋在中原的势力后,转而集中力量进攻匈奴前赵国。
公元328年七月,趁着东晋发生苏峻叛乱的时机,石勒派侄子石虎为主帅,率四万军进攻前赵的河东(今山西运城,关二爷的老家)。刘曜大怒,亲率数万精锐大军渡过黄河迎战。石虎畏战奔逃,被匈奴军追上击败,遗尸两百里。匈奴军一直追杀到河南境内,攻占洛阳。羯赵只能掘开黄河大堤,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追军。
这是两赵交锋以来,羯赵遭遇的最大败绩。作为石虎的养子,冉瞻也死于此役。真是天意弄人,冉瞻其实是倒在了胜利的曙光前。很快石勒就亲率倾国大军来援,两雄对决,生擒刘曜。次年,羯赵军又攻占关中,匈奴自太子到贵族百官三千多人全部被杀,终于灭亡。
冉瞻身后留下六岁的遗孤冉闵。
冉瞻十一岁丧父,冉闵六岁成孤,父子两人的身世都殊为可怜,但同样也都是少年英才。史书记载,时年六岁的冉闵已经“聪慧异常”,而且继承了父亲的武勇之气。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少年郎,自然招人关切。但少年冉闵是如何长大的,却是一个历史谜团。
根据拓跋鲜卑建立的北魏所修《十六国春秋》记载,冉瞻死后,石虎又认了冉闵作养孙,还从姓改名为“石闵”。唐朝房玄龄主编《晋书》、宋朝司马迁编修《资治通鉴》都沿用了这一说法。但与北魏同时,汉族建立的南朝诸代编修的相关史书,比如《魏氏春秋》、《汉晋春秋》、《赵书》等都没有这样的记载。实际上,由于南北朝的尖锐对立,两边的史书也存在许多矛盾甚至对立的纪录,特别是冉闵这样发过杀胡令的人物,更是争议颇多。
对于这个问题,冉闵的大臣常炜有一段话颇有意思。冉闵灭赵建魏后,派常炜出使燕国。燕主慕容俊上来就骂:“冉闵是石氏养大的,怎么能负恩作乱!”常炜回答道:“曹操的老爸也是宦官的养子,曹操却亲身参与何进铲除宦官的谋议,这又该怎么说呢!”言外之意,英雄不论出处,你怎能要求六岁的冉闵去选择自己的命运?
六岁,上小学的年龄都还没到呢。嗷嗷待哺、就食于人,是再也自然不过的事情。
俗话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试问茫茫尘世,又有谁能够选择人生的开始?
但无力选择人生的开始,却可以改变自己的结局。至少这一点,冉闵做到了。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21 17:54:48 +0800 CST  
5、疯狂与灭亡
公元333年,石勒去世,侄子石虎篡位登基,杀光了石勒的直系后裔。此时羯赵基本统一了北中国,只有西北的凉州张氏和辽东的慕容鲜卑还在坚持抵抗。公元338年,石虎出动二十万大军进攻慕容鲜卑。十六岁的少年冉闵首次出阵,带着三千汉军参战。
鲜卑军坚守棘城(今辽宁义县)、坚壁清野,羯赵粮尽撤军。年仅十四岁的慕容恪立即率精骑追击,斩杀三万赵军首级。诸军皆溃,独有冉闵所部岿然不乱、结阵回归,尽显大将风度。这次战役是冉闵、慕容恪这对少年郎的初次亮相,可谓瑜亮相争、各放异彩。从此,他俩开始了一生宿命的对决。
战后,慕容鲜卑气势大盛,相继吞并东北鲜卑的其它两部段氏、宇文氏,又击溃高句丽、扶余各国,成为东北霸主。慕容鲜卑和羯赵形成长期对峙的局面。战绩出色的冉闵担任北中郎将,负责北方边境守备,与鲜卑军连年厮杀,逐渐成为名震四方的名将。
公元349年春,羯赵发生宫廷内乱,太子石宣谋反被诛,手下卫队“东宫高力”万人全部流放到西北边境戍军。走到雍城(今陕西风翔)时,戍卒不堪折磨,推举匈奴人梁犊为帅造反。这些东宫卫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壮汉,手持从百姓家抢来的伐木大斧,攻战若神,所向披靡,一路从长安杀到洛阳。羯赵大惊,连派两支大军讨伐都被击溃。一时无人敢缨其锋。冉闵被紧急抽调南下,加入讨伐。此战石虎调集了羯、羌、氐、汉等各族将领,几经鏖战斩杀梁犊。其中冉闵战功至大,史载“威声弥振,胡夏宿将莫不惮之”,终于成为军中巨头。
查查字典,“惮”字有两个基本含义,一是“畏惧”,说明将领们都被冉闵的武勇吓住了;二是“忌恨”,说明大家心里对他有警惕甚至仇恨之心。一个“惮”字,传神地写出了羯赵军头们的微妙心理:
我们应该服你,因为在这乱世,硬拳头就是硬道理;
我们又不能服你,因为——你终究是个汉人将军。
从技术面上来讲,冉闵的脱颖而出,之所以在羯赵的势力格局里引发了轩然大波。因为他触及到了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军队的山头问题。

毛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套用到军队里,就是“军内无派,千奇百怪”。军队是拼命的地方,说白了和蛊惑仔的江湖世界是一回事,真刀真枪、刀头舔血的生活更容易结下极端的恩怨情仇,所以也更容易形成各种山头派系。一般来说,战斗经历、家乡籍贯、志趣脾气、利益纠葛是古代军队划分山头的依据,但五胡乱华的时代比较另类,借用一句套话叫做“民族矛盾空前尖锐”,所以,民族成分就成为当时军队山头的基石。
就羯赵而言,军队里主要有五大山头:石氏王族的羯族军、原匈奴汉国残留的匈奴军、姚氏的羌族军、苻氏的氐族军、聚居广宗的汉族乞活军。
羯族军是羯赵的亲儿子,分由石氏诸王统帅,相当于清朝的满洲八旗军。占据统治地位的羯族人实行全民皆兵,不到五十万的总人口供应了十五万精兵,就连未到军役年龄的儿童也由司兵勋负责集中军训,随时准备补充入伍。作为统治支柱,羯族军主要屯驻在老窝河北的襄国、邺城、邯郸等重镇,另外,出镇四方的石氏诸侯王也都会配置一支精锐羯军。
为了弥补本族人口有限的缺点,羯赵还推行类似部落联盟性质的制度,把降服的匈奴人、羌人、氐人、丁零人、乌桓人、鲜卑人等迁移到中原,集中屯田、编练成军,以维持对汉族人的实力优势,和蒙元把西亚人迁到中国建立探马赤军、满清建立蒙古八旗一个道理。
各族仆从军中,又以匈奴、羌、氐实力最强。刘渊建立匈奴汉国后,以并州的南匈奴五部为骨干,招引兼并塞北、秦陇、幽州的匈奴部落,鼎盛时有大军二十万。后来经过靳准之乱和石勒征服两次打击,羯赵接管的匈奴残军也还有七、八万之众。但匈奴长期是羯人的主子,又和石勒打过残酷的争霸战争,所以羯赵对匈奴军颇有忌惮戒心,一直分散配置。
与之不同的是聚居屯戍的羌氐军。羯赵吞并秦陇后,把西北的大量羌、氐部落东迁到河北、河南一带。姚氏率领羌人聚居在滠头(今河北枣强县),苻氏率领氐人聚居在枋头(今河南浚县),各有部众几万家,胜兵数万人。其他集中屯居的杂胡武装,还有盘踞在河南北部的翟氏丁零、山西南部的乌桓、陕北的铁弗匈奴等,各有两三万人马,也听从羯赵指挥。
统而计之,羯赵政府的各类胡人军队共有三十多万。相对于人口比例而言,汉人武装就少得可怜了。石勒起家时,曾在山东、河北一带搜罗世家大族,单独设置一军,号称“君子营”,但只是参谋团,没有实际战斗力。真正有战斗力的汉人武装只有聚居在广宗的乞活军后裔,也就是当年石勒赦免的李诨余部。此时繁衍生息,已经有五万余家了。
除此以外,广大的汉人百姓是不能当兵的,最多临时征集一些民兵负责后勤辎重之类。这种“胡人当兵、汉人种田”的胡汉分治模式,有效地保证了羯赵和各族胡人盟友享有压倒性的武力优势,堪称羯赵的立国之本。其实不光是羯赵,从刘渊起兵反晋到西魏府兵制形成以前,除了汉人建立的冉魏、前凉、西凉、北燕、西凉,以及基本上汉化的氐族前秦外,北方胡族之国都是这种体制。
有人可能会说:胡人当兵、汉人种田?那敢情好啊!汉人不用拼命,岂不是很幸福?
可惜的是,这种幸福只是当奴隶的幸福。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21 23:29:42 +0800 CST  
@回来冥冥 2012-07-21 11:15:40
楼主“羯人的高鼻深目、浓须碧眼”???是白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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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简单地说,和今天的伊朗人长得差不多,他们是亲戚。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21 23:31:04 +0800 CST  
@vicode 2012-07-22 07:42:14
希望楼主着重介绍一下府兵治,自己汉人如何在北朝崛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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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开始并没有这个打算,现在觉得还是有必要就北魏以后,北朝的汉人势力的变化专门写一个章节,以和隋唐一章承接起来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22 15:13:44 +0800 CST  
纵观世界历史,大凡落后民族征服文明国度,大多会实行这种体制。最有名的是斯巴达和印度的例子。
公元前八世纪,斯巴达部落从南欧多瑙河迁移到希腊拉科尼亚地区后,征服了土著居民希洛人,将其变为国有农奴,为斯巴达人耕作田地。希洛人向斯巴达主人缴交一定比例的收成后,可以有限地累积私产。由于斯巴达人在数量上居于劣势,所以每年会有组织地消灭可能具有危险性的希洛人,斯巴达青年也以此作为军训。这一血腥残暴的奴隶制度一直延续到公元前三世纪,忍无可忍的希洛人连续发动大起义,迫使斯巴达人同意其渡海流亡,最后在意大利西西里岛落脚,创立了今日的墨西拿城。
大概比斯巴达人进入希腊稍早些,来自伊朗高原的雅利安部落也侵入了印度北部,征服了当地的达罗毗荼人。雅利安人比斯巴达人更狡猾,不但靠武力镇服土著,还发明了“印度教”作为精神枷锁。印度教的核心是种姓制度,作为征服者的雅利安人高踞婆罗门(神权)、刹帝利(政权和军权)等高种姓,达罗毗荼人就沦为低种姓甚至贱民阶级。在武力和神权的双重压迫下,达罗毗荼人比希洛人混得更惨,直到今天还蜷缩在种姓制度的枷锁之下。
看完了斯巴达和印度的例子,回头再看看羯赵,就明白了一点:所谓“胡人当兵、汉人种田”,本质上是一样的政策意图,那就是永久性地建立一个羯人为主、汉人为奴的国度,一个少数统治多数的种族政体。

唠叨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明一点:作为汉人的冉闵突然成为大军头,会对胡人军头造成多么大的震撼和忌恨!
作为九死余生的乱世枭雄,他们的担忧和忌惮来自直觉,更源于理性:经过几十年的累积,胡汉之间早已陷入势同水火、不共戴天的死局,整个羯赵帝国如同置身于干柴之上,只需一个火种,就将燃起熊熊烈焰,直烧得五内俱焚、灰飞烟灭!而这个火种,就是汉人背景的将领掌握军权。
为了更形象地描述这种干柴烈火的形势,可以把羯赵帝国的胡汉矛盾分成三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顶层矛盾,也就是冉闵与石氏王室的矛盾。前面说过,冉瞻和冉闵两父子都是幼年丧父,从小就在石氏的庇护下生长起来的。对于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来说,“有奶就是娘”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只是一种纯粹的生存本能罢了。而民族观念、正统观念之类的思想,绝不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冉氏父子为石氏流血卖命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当冉闵的势力急剧膨胀后,在石氏眼里,他的优点和缺点也将同时急剧放大:冉闵毕竟是一个汉人,他的部队毕竟是汉人部队。如果除掉冉闵,石氏无非是失去一员抵御敌国的猛将,无伤大雅;如果放任冉闵坐大,以他的势力很可能像石虎一样篡夺君位,而这就意味着汉人势力的翻身作主。所以,石氏王室和冉闵的决裂是无法避免的,即使石氏君主不便于发作,各位石氏亲王也不会容忍冉闵登顶。
第二个层次是中层矛盾,也就是汉人官僚与羯胡贵族的矛盾。史书上颇有石勒礼遇士族、兴办儒学的记载,但只是欲盖弥彰的面子工程罢了。在羯赵这样一个乱世军国,汉人文官集团不过是些刀笔吏,根本没有实权,甚至连面子也没有。史书记载,石勒见襄国郡守樊坦穿着破衣服来见他,就问:“你怎么衣冠不整啊?”樊坦说了实话:“在街上遇到蛮不讲理的胡人,把我的衣服都抢走了”,几个普通胡人,就敢对堂堂两千石高官(相当于现在的副部级)当街动粗,连衣服都给扒走了!可见汉人士族官僚的真实境遇是何等凄凉。更有意思的是,樊坦说完后,非但没有受害人申冤后的畅快,反倒因为自己提到了“胡”字,惶恐地叩头请罪。石勒就指着桌上的胡瓜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樊坦毕恭毕敬道:“紫案佳肴,银杯绿茶,金樽甘露,玉盘黄瓜”,从此,连“胡瓜”也改名叫作“黄瓜”,一直沿用到现在。另外,羯族人的本族信仰是波斯拜火教,后来又大肆推崇佛教,与北方汉人士族的儒家信仰格格不入。对于这种恶劣的境况,除了极少数“铁杆汉奸”之外,汉族官僚集团是暗怀不满的,无论是为了人情面子,还是因为权力斗争、文化隔阂,他们和羯胡贵族的矛盾必然愈演愈烈。
第三个层次是底层矛盾,也就是汉人百姓与羯胡的矛盾。石勒起兵以来就以残暴著称,习惯于屠杀俘虏、掠杀百姓,甚至以掠获的活人为军粮。史书记载当时“北地沧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几欲被数屠殆尽”,称之为“种族屠杀”绝不为过。石勒的继任者石虎更是一个灭绝人性的畜牲,破城之后从不留活口,就连石勒也被吓住了,曾打算亲手除掉他。石虎登基后大施淫威,征发百姓16万修筑邺城园林,役使壮丁40万修建洛阳、长安宫殿,又奴役50万人打造武器,17万人建造船舶,民工死亡率超过三分之二!他还拥有历史上最为庞大的后宫,抢夺了汉女十万入宫;又把黄河以北、漳河以南的广大地区划成专有猎场,凡是向野兽扔石头的就定为“犯兽罪”,一律斩首。在他的残暴统治下,汉人民不聊生,当时四川的成汉国派人出使羯赵,从长安到洛阳再到赵都邺城,一路上的见闻如同人间地狱:道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上吊自杀之人,所经的城池都挂着杀害的累累人头,时不时还遇到白骨堆积成的小山般的“尸观”……石氏的这种残暴统治,支柱正是以羯人为核心的胡族武装,对于全民皆兵的胡人而言,可以说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汉人百姓的鲜血。而这种血海深仇已经浸透到城市乡间的每一个角落,影响到高低贵贱的每一个家庭。
在疯狂残暴的羯赵统治下,冉闵连石氏王族的一员也当不了,所以必须反抗;士族官僚连鹰犬走狗的汉奸也当不了,所以必须反抗;汉人百姓连苟且偷生的顺民也当不了,所以必须反抗。为了绝路回生的共同目标,他们的力量终将汇聚在同一面旗帜下。
古希腊最伟大的历史学家希罗多德饱阅历史沧桑之后,曾有一句精辟的总结:“上天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疯狂的羯赵政权,正在狂笑中走向灭亡的烈焰。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22 15:14:30 +0800 CST  
@回来冥冥 2012-07-22 09:08:43
楼主能再多介绍点外族被击溃后的具体流向及其后发展!
[发自iPhone客户端-贝客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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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个只能尽力而为了,中国史书只有大略记载,我争取把视野放大到整个亚洲大陆来观察,以作些合理的分析和推测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22 15:16:45 +0800 CST  
@jiweimin428 2012-07-20 17:14:05
有出书的一天,就给热心支持的朋友们寄赠一册..
冲刀哥这豪爽劲头,
必须要顶一下!!!
此书应该与 讯发的 两晋风云 结合了看。
真的是各有千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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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看过两晋风云,我也去拜读一下
楼主 叶落如刀  发布于 2012-07-22 15:23:14 +0800 CST  

楼主:叶落如刀

字数:650927

发表时间:2012-03-03 21:2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3-14 16:08:49 +0800 CST

评论数:327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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