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天下》——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60,昆仑发威

宇文泰负独孤如愿所托,策马到达护城河边,拱手向葛荣禀报:“禀告陛下,我得到延津渡口消息,我军搜寻到上百船只,大军可随时渡河。”
葛荣哈哈大笑:“黑獭,好,你动作真快。”
宇文泰趁他心情大好,继续奉劝:“陛下,我们可以渡过黄河进攻洛阳了。”
葛荣贪念枋头坞粮草,转身盯着悬挂在大旗下任褒的人头,怒吼一声:“枋头坞射杀任褒,岂能不为他报仇?调集大军全力攻城,天亮前拿下枋头坞,犒劳三军,再渡黄河。”
战场短暂的寂静被号角划破,葛荣叛军开始第二轮攻击,他们吸取教训,重铠步兵打头阵,抢先渡过护城河。尖头轳和轒轀车才依次过河,在护城河内一溜排开,三辆飞楼缓缓渡过,高高屹立,攻城大军黑压压齐集城下。马佛念、宋景休和独孤如愿并肩站立,俯瞰月光下涌过护城河的敌军,马佛念叹气一声:“飞楼终于来了,大眼,调集瓮城中所有重铠士卒登城,准备近战。”
宋景休不甘心被动挨打:“出城毁掉飞楼吧,不能让他们登上城墙。”
马佛念无奈摇头,敌军戒备森严,无机可乘:“出城反击徒增伤亡,无济于事。”
独孤如愿将从宇文泰那里得到的消息讲出来:“这些攻城器械是用来攻打洛阳的,却被葛荣用在枋头坞了。”
马佛念对北方战局心中有数,洛阳是魏国都城,雄踞三川八关之险,这些攻城器械都绰绰有余:“用来攻击一个小小坞壁,确实大材小用了。”
“真他奶奶的倒霉。”宋景休嘟囊一句,手指城墙上倒吊着的尖头轳和轒轀车:“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吧,免得他们夺回去。”
马佛念神秘笑笑,它们还有用:“大眼,把坞主请来,我们商议一下。”
杨闵匆匆从瓮城登上城墙,马佛念侧身指着墙外的攻城器具:“敌军共有云梯、尖头轳、轒轀车和飞楼四种攻城器具,尖头轳和轒轀车撞击城门和城墙,我们加厚城墙不用担心,飞楼与云梯搭配十分厉害,须得重点防御。”
杨闵对马佛念守城的本领心悦诚服:“你说吧,听你安排。”
马佛念按照敌军攻城的顺序说下去:“索虏渡过三座飞楼,每座容纳数十敌兵,后续士卒还可源源不断从从悬梯爬上。索虏必将居高临下射杀守城士卒,压制防御,云梯便会搭上城墙,索虏蜂拥而入,此时,飞楼移动到城墙边,搭板向下一落,索虏接冲上城墙,占据垛口,与云梯配合,从这里攻上城墙。”
独孤如愿明白了飞楼和云梯搭配,飞楼弓箭压制坞壁士卒,云梯趁机攻城,云梯与飞楼配合确实十分厉害。马佛念手指架在城墙上的木幔:“一物降一物,如愿,你指挥身披重铠的坞壁士卒伏身在垛口内,架起木幔挡住飞楼上弓箭。其他士卒躲在木幔后,专心对付云梯,乱石齐下,再用铁戟顶翻云梯,绝不能让索虏攻上城墙。云梯攻城不能奏效,飞楼就将靠上垛口,这是最危险的时刻,如果让他们占据垛口作为据点,云梯便会连成一片,贼兵蜂拥而入,冲出缺口。”
宋景休急不可耐:“怎么打?”
马佛念的手指沿着城墙垛口划过,吩咐宋景休:“大眼,你率领最精锐的士卒,盯紧三座飞楼,一旦搭上城墙,要用最短的时间将他们斩尽杀绝。”
“好,今天我要大开杀戒。”宋景休再次兴奋。
马佛念继续吩咐杨明:“飞楼靠近城墙时,是最危险的时刻,却也是破去飞楼的唯一时机。坞主,你率领坞壁百姓在瓮城中准备稻草、硝石和火把,飞楼靠近时全部抛下,燃起大火。坞壁百姓还要源源不断将石头和弓箭运上城墙,绝不能断档。”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1-12-28 09:55:47 +0800 CST  
@北府兵 2011-12-28 10:44:01
要是能穿越,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侯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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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这厮也够神奇的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1-12-28 12:38:58 +0800 CST  
@帝释缘舞 2011-12-28 22:21:42
楼主,这个开篇怎么跟从南北朝走向隋唐盛世的开篇一模一样,除了独孤如愿,宇文泰换成高欢和侯景了,楼主偷懒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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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部是改写,后面要补完,争取在这里贴完。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1-12-29 03:28:59 +0800 CST  
葛荣指挥三个步兵方阵,携带攻城器械渡过护城河,士卒一字排开,将护城河内侧挤得满满登登。三通号角响彻天地,敌军飞速通过悬梯攀上飞楼,弓箭如同三朵云彩,向城墙罩去。叛军士卒十人一组,携带云梯向城墙冲来,上百架云梯搭在城墙垛口,密集如鱼网,索虏手扶云梯飞速攀登。尖头轳和轒轀车同时向前,怦怦撞击城墙,面盆大小的土石随着撞击从墙上剥落。
马佛念俯身垛口看得清楚,大声命令:“架木幔。”
坞壁士卒双手持长长竹竿挑起木幔,伸出城墙,挡住箭雨。坞壁士卒在木幔保护下现身城头,滚木和巨石飞向云梯上的敌军,带起一串敌军,从长梯上坠落。木幔一出,形势大变,坞壁士卒不用担心弓箭,云梯被铁戟推落地面。葛荣叛军号角再起,果然如同马佛念预料,敌军拼命前推,飞楼强行靠拢城墙,即将搭靠城墙,最关键的时刻已经到来,马佛念大喊:“大眼,当心。”
宋景休将六百精锐分成三队,藏身在城墙两侧台阶,大声答应:“放心,我们两百人对付一座飞楼,绰绰有余。”
马佛念仍不放心,城墙狭窄,人多没用。飞楼终于靠近城墙,木板一翻,搭上城墙,数十名索虏狂呼一涌而上,砍翻守军,占领垛口。为首敌将膀大腰圆,身穿铁铠,手握大刀,一支铁角立于兜鍪正中,形状与独角兽相仿。他身先士卒,杀上城墙,夺下垛口,周围聚集几十名索虏,守住垛口方圆五六步地方。城下敌军配合默契,瞬间七八架云梯搭在这个垛口,越来越多的索虏狂呼而入,从云梯上冒头翻入城墙。
宋景休环首刀一举,梁兵聚拢一起,向被攻占的垛口杀去。他竖起盾牌,横向撞翻一名敌兵,身体一拱将他从城墙上凌空掀出,向前一步,正对独角兽。此人比宋景休高出一头,力大无穷,双手紧握大刀,抢先迎面劈下。宋景休虎头狮子盾向前格挡,喀嚓一声,竟被劈成两片,他惊出一身冷汗,向后急退,竟扑通坐于地面,全身酸麻。他身经百战,楯牌第一次被劈开。转眼间,又有十几名敌兵攀入城墙守住垛口,号角响成一片,葛荣叛军受到鼓舞,飞楼和云梯上的敌军从缺口狂涌入城。
杨闵正在向城墙上运送滚木,看到情景不妙,召集坞壁士卒张弓搭箭,射向登城叛军,暂时封住云梯。但是,索虏在悬梯上仍无限制,攀上飞楼跃入城墙,杨闵双眼发红,大喊:“老马,快放火吧。”
其余两座飞楼还在半途,马佛念止住杨闵:“再等等。”
宋景休被独角兽震倒,仍要拼命向前,一个瓮声瓮气声音从背后传来:“看我的。”
全身赤黑的昆仑双手各拿着一柄怪异兵器,大步奔到面前,小猴子为他打造一副奇形铠甲,仅有两截钢板护住前胸和后背要害,胳膊和大腿都暴露在外,他巨大身材如同地面冒出的恶灵,身体向前一挺,拦在敌将面前。独角兽没见过如此高大乌黑的身材,心里有怯,故意拖延时间:“你不是汉人,为何帮他们守城?”
昆仑被问得一愣,停住脚步:“你说啥?”
独角兽盯着他手中奇异的兵器,鸭蛋粗细的铁棍上端顶了一个西瓜大小的黑乎乎带着棱角的红彤彤的铜球,再次拖延时间,等待援兵:“你手里什么兵器?”
铁戟和环首刀就像小孩玩具一般,昆仑找不到趁手兵器,小猴子苦思很久,将铜器融化,重新铸造成西瓜样子,发挥他身高力大的优势。昆仑不知道这兵器的名字,耐心解释:“环首刀,重量轻,小猴子,铜西瓜。”
越来越多的索虏越入城墙,宋景休急得大喊:“罗嗦什么,让开。”
昆仑恍然大悟,向前踏出一步,城墙青砖向下一沉,独角兽的身躯在昆仑面前突然缩去一半,仍然不畏不惧,彪悍地迎头而上,大刀横劈而至。昆仑左手一舞,铜球砸在长刀上。两人都峁足力气,一击之下,夜空中火星四溅,巨大声音压过四周鼓角争鸣,大刀脱手飞舞而去。独角兽反应极快,退后一步,从旁边士卒夺来盾牌和腰刀,左盾右刀,琢磨如何破去铜西瓜。昆仑不给他喘气机会,左脚踏到他身边,轮起铜西瓜,全力向下砸去。独角兽来不及躲闪,举起盾牌格挡,喀嚓一声巨响,盾牌灰飞烟灭,消失不见,铜西瓜摧枯拉朽砸在他前胸铠甲。
独角兽被震的倒退十几步,嘭地撞在垛口上,胸口铠甲竟被砸出巨洞。独角兽难以置信地看着消失的胸膛,侧脸望向背后,心脏挂在肩胛骨下方,怦怦跳动,五脏六腑全部移了位置。他大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身亡。葛荣叛军被黑塔般的昆仑吓破胆子,宋景休上前一步大声:“还不缴械投降?”
率先攻上城墙的葛荣叛军都是屡经战阵的老兵,仍不肯投降,一名敌兵退到垛口,退无可退,长矛迎头刺来。昆仑左手铜球一迎,长矛居中断成两截,右手铜球就要砸下,这名士卒危在旦夕,两腿一弯,跪地求饶。昆仑来自域外,不解跪地含义,右手又要轮下,宋景休大声阻止:“昆仑,别杀。”
昆仑无法停止,手腕一转,铜西瓜调转方向,半人高垛口竟然从中折断,带着泥沙跌落城墙,昆仑聚集全身力气喝道:“投降杀!”
喊声如同霹雳一般,敌军被震得耳朵发麻,再也没有胆量对抗昆仑,抛下兵器扑通跪倒,却不明白他意思,投降怎么还要杀?宋景休立即纠正:“投降不杀。”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1-12-29 03:38:11 +0800 CST  
61,火烧飞楼

占据垛口的葛荣叛军明白了投降不杀的含义,扔下武器,跪倒地面。昆仑冲到垛口,铜西瓜砸断飞楼踏板,断去援兵后路,宋景休指挥坞壁士卒收拢兵器,押着俘虏走向瓮城一角,看押起来。
剩余两座飞楼吸取教训,聚拢在一起,撞开木幔接近城墙,踏板一翻,搭在墙头。葛荣叛军聚拢一起,同时冲出,占据两个相连垛口,十几架云梯搭上垛口,敌军像蚂蚁一样攀附云梯向上猛冲。宋景休和昆仑分头率领梁军精锐,一拥而上,截杀从飞楼跃入城墙的葛荣叛军,坞壁士卒和几百名登城敌军在狭窄的城墙上挤成一团,喊杀声冲天而起。
两座飞楼终于靠到城边,马佛念举起令旗指向城外飞楼,命令将城墙上的干草和硝石抛到城下。杨闵早就带着数百坞壁士卒夹着稻草和硝石在城墙台阶处待命,听到号令冲上城墙,不顾四周厮杀,将怀抱中的引火物品向城下抛去,往返不止。台阶上堆积半人多高的木材、干草和硝石转眼间被抛下城墙。宋景休正在开弓放箭,突然一只柔软的小手伸到怀中,他愣神的时候,身穿坞壁皮甲的刘离笑呵呵地抛下树枝,向墙下跑去。宋景休奋力射出弓箭,抹抹头上汗水,探手到怀中摸到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取出咬一口,满口溢香。想到刘离隐藏在士卒中,送来苹果,暖流涌动,力气倍增,张开弓箭瞄准一名就要攀上垛口的敌兵,一箭射倒。马佛念俯身观察,干草淹没到葛荣叛军膝盖,伸手抓过一支火把向下扔去:“起火。”
坞壁士卒都在尽力搏杀,零星落下的火把迅即被数万敌军扑灭,火焰仍然没有腾起,更多索虏沿着云梯和飞楼登上城墙,与坞壁士卒杀在一起,杨闵急得冒汗:“老马,没有火把了。”
城墙上火把全都被扔向城下,大火仍然没有燃起,城墙下号角连天,索虏攀城而上,坞壁士卒人数更无优势。马佛念一身冷汗,状若疯狂,向杨闵高呼:“快,打开内坞城门,让百姓进来。”
杨闵高速调头下城,单臂在孤风中中空摆,跑入内坞,片刻间,城门大开,焦急等候的坞壁百姓蜂拥而入,老人、小孩和妇女手中高举火把,吼叫着穿越瓮城登上城墙,为首正是屠户老苏,他左右两手火把晃动,拼命大喊:“父老乡亲们,烧死这些王八蛋。”
老苏在垛口前十步猛地停住脚步,右手火把脱手而出,想起新婚之夜战死的大苏,嗓音嘶哑:“儿子,这是你的。”
他眼前又浮现身披红霞的林林面容,大喊一声:“这是林林的。”
两支火把一前一后,越过正在搏杀的两军士卒坠落城下。几乎同时,数千支火把飞舞空中,如同漫天的繁星照亮城墙上下,映射出四处飞射的弓箭,云梯和飞楼上的葛荣叛军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着漫天火把,没等他们想明白,城下枯草和木材燃烧得劈啪作响,火焰呼哧蹿起,推动尖头轳和轒轀车的葛荣士卒抛下攻城器具,逃出火焰。云梯底部渐渐冒出火苗,经不起上面重量从中折断,敌军惨叫着跌入火海。马佛念砍翻敌兵,夺回一个垛口,抬头望向四周,喊杀声响成一片,城墙边的火光越烧越旺,点燃倒挂的尖头轳和轒轀车,蓝色火苗绕过铁皮和犀牛皮,烧烤里面的木头,火苗从四处冒出,吞噬了尖头轳和轒轀车。城墙上下亮得如白昼,护城河内的葛荣叛军全部退后到护城河边,远远望着大火,无计可施,只好停止登城。
火海断去援兵,城墙上敌军孤立无援,坞壁士卒不用对付云梯,全力围剿登城索虏。宋景休将六百精锐分成数十组,身披刀枪不入的明光铠,盾牌连接在一起,像小墙般在城墙狭窄的区域密集冲杀,绝望的登城葛荣士卒抛去兵器,跪地求降。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1-12-30 02:13:03 +0800 CST  
葛荣立马护城河边,看着这场大火,近半的攻城器械付之一炬,心痛得要呕吐出来,他不断积攒攻城器具,准备用于攻取洛阳。宇文泰催马来到葛荣身前,向上拱手:“陛下,经此一战,枋头坞元气大伤,绝不会威胁我们渡过黄河,大军应该尽快南下,趁魏国大军未集,一举扫平洛阳,这才是当务之急。”宇文泰催马半步,继续劝说:“洛阳城高壁厚,必须器械才能攻取,飞楼打造起来十分不容易,何必消耗在枋头坞下?”
一个晚上被打残四万士卒,葛荣葛荣咬牙切齿仰望坞壁,点头承认:“你说的对,飞楼要留着去攻洛阳,撤下来。尖头轳和轒轀车就要撞穿城墙,不能半途而废,一旦城墙坍塌,我们就蜂拥而入。”
宇文泰坚持劝道:“陛下,,天就要亮了,更加不利攻城。”
“枋头坞只有数千士卒,损失惨重,我们再连番冲击几次,他们就无人守城。”葛荣右手向空中一举,招来副将,命令出动营中全部大军,全力以赴拿下枋头坞:“奏响战鼓,朕渡过护城河,亲自督战。”

敌军藏兵粮仓,杨忠偷袭不成,遣返密林,心急如焚地立马山冈,注视葛荣攻城,万分矛盾,在这里等候偷袭敌军?还是潜入枋头坞协助防御?甄密向他点头称赞:“枋头坞居然能抵抗两轮攻城,难得。”
坞壁大火渐渐熄灭,甄密收揽笑容:“葛荣损失十倍于枋头坞,然数十万大军源源不断支援战场,轮番攻城,坞壁士卒经不起消耗,用不了几轮,城内将无兵可守。”
葛荣拿下枋头坞,便要进攻洛阳,奚毅极为担忧:“要不要驰援枋头坞?无论如何要拖住葛荣。”
甄密喟然长叹:“以我们的三千骑兵,即使入援坞壁也无济于事。”
杨忠仰望天空,月亮周围浮起数圈五彩云朵,心中像火撩一般:“糟糕,天文不利。”
奚毅抬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怎么了?”
杨忠手指月亮周围的浮云,月旁飘出五彩云朵:“凌晨必有大雾,城上弓箭手根本无法瞄准,极利攻城,不利守城。”
突然鼓角齐鸣,葛荣军营和护城河间军队重新调动,骑兵来回奔驰,叛军变换阵形。高耸如云的飞楼从护城河边撤回,穿过敌阵返回军营。叛军列阵而出,增援前线,汇入护城河外的攻城大军。
飞楼是最厉害的攻城器具,葛荣却将它们调回营中,甄密猜出他心思:“我明白了,他打算保留实力,攻击洛阳。”
奚毅默数葛荣军营中驰援的军队,大惊失色:“葛荣又调来十个方阵,加上先前的军队,竟然调集三十万大军不分日夜,围攻小小坞壁。”
杨忠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敌军调出这么多军队,还有多少人马看守粮草?我再去探查粮仓敌情。”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1-12-31 08:18:47 +0800 CST  
马上就是2012年了,新年快乐,明年继续贴,重回公元528年。烟雨楼台,金戈铁马!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1-12-31 14:29:05 +0800 CST  
62,老弱残兵

大火残留少许红光,护城河内一片狼藉,城墙表面被撞得残缺不全,正中的汉字大旗被长箭穿出无数窟窿,右下角被火箭引燃烧掉,仍在凌空飘扬。坞壁抵御两轮攻击,损失惨重,五六百名坞壁士卒身受重伤,失去再战之力,能战士卒一半带伤,经过包扎,坚持在城墙上防御。马佛念把待命驰援的士卒全部换上城墙,坞壁已经没有后备力量。独孤如愿率领数十坞壁士卒在城墙上巡视,他经历搏杀后盔歪甲斜,被火焰熏烤得灰头土脸。其他士卒搏杀大半夜,抓紧时间倒地休息,只有坞壁百姓抓紧空挡,巨石和滚木再次将城墙堆满。
护城河外胡角连天而起,独孤如愿身体轻轻一抖,手扶垛口俯瞰城下,铺天盖地的葛荣叛军倾巢出动,攻城器具在重铠士卒的保护下,沿着土径第三次渡过护城河。独孤如愿一声令下,战鼓骤起,倒地乎乎大睡的马佛念被鼓声惊醒,揉揉眼睛站起来,士卒鏖战半夜,折损不少,葛荣再攻一轮,兵力不足。杨闵匆匆走来,没了主意:“怎么办?”
马佛念望着坞壁校场上聚集的百姓,打起主意,宋景休挑出一半男丁,坞壁应该还有中壮年男子:“坞主,坞壁中还有多少男丁?”
杨闵心中计算一番,答道:“还有四五千。”
马佛念有了谋划:“坞主,给他们分发铁戟,轮流协助士卒防御,不用搏杀,只需不断掀翻敌军云梯既可,希望坚持到天亮,再做打算。”
杨闵摆着空荡荡的右边袖子,跑下城墙,将兵器和铠甲抬出瓮城,堆放在校场中间,击鼓召集百姓。夜间鼓角和喊杀声震天,坞壁百姓惦记城墙上抗敌的子弟,根本没有入睡,迅速从各个角落冒出来,聚集在校场,望着城墙正中残破的战旗,便猜到半夜间战况的惨烈。杨闵一夜未睡,眼中布满血丝,手指城墙正中冒着硝烟的大旗,压抑胸中的怒火全部释放出来,用沙哑的嗓音喊道:“父老兄弟们,我们今晚击退了二十万索虏的两次攻击,烧毁近半攻城器械,数万索虏丧身枋头坞。他们仍不罢休,继续包围坞壁,卷土重来。我们无路可退,只有死战,杀死索虏,击毁他们的攻城器械,让他们丧魂失魄,让他们胆战心惊,让他们倒在战旗下战抖,再也不敢仰望我们的城池。”
白须皓首的教书先生老林将拐杖向空中一举:“我活七十多岁,早够了,我就活到今天了,坞主,你吩咐吧。”
杨闵忍住泪水,亲手为颤巍巍握着铁戟的老林披上铠甲,带着第一批百姓登上城墙,老林使劲挺直身躯,巍巍而不屈!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1 14:36:19 +0800 CST  
前两轮攻击消耗巨大,葛荣将残兵败将调到营后,两个弓箭方阵先渡过护城河,在两侧压住阵脚,向上嗤嗤放箭,压制坞壁守军,两个铁铠步兵方阵,保护攻城器械缓慢渡过护城河。葛荣亲率两万中军精锐渡河,狭窄的护城河内挤满六万敌军。胡角悠然而起,尖头轳和轒轀车踏着燃烧的灰烬缓慢开向城墙,拼命咚咚撞击,步兵和云梯停在护城河边原地未动。敌军弓箭从下到上失去力度,无法穿透铠甲,有重铠护身的坞壁士卒大大方方居高临下回射,密集箭雨从坞壁上瓢泼大雨一般倾泻而下,丁丁当当被盾牌没收,马佛念不想浪费弓箭,高举令旗大声命令:“停止放箭,严阵以待。”
手扶垛口向下眺望的独孤如愿问道:“云梯怎么不上?”
烟灰和鲜血沾满马佛念面孔,无法分辨出来他的两撇黑胡,他从垛口探头仔细观察一遍:“尖头轳和轒轀车撞毁城墙后,云梯才一齐攻城,用弓箭射尖头轳的士卒,用石头砸轒轀车。”
城墙上的弓箭和石头如雨向下,独孤如愿抓着火把:“要不要放火烧?”
马佛念摆手,敌军已经用水将地面浇湿,士卒手拎水桶已有戒备,况且坞壁城墙已经加厚:“等他们撞到石墙醒悟过来再说吧,我们先歇息一下。”
独孤如愿翻身背靠垛口坐下,从怀里掏出苹果递给马佛念:“飞楼厉害。”
马佛念咬下半块苹果,香甜汁液浸满口中,他早就盼望打一场钟离之战那样的守城战,终于在枋头坞如愿以偿,还看到传说中的飞楼,此行不虚。独孤如愿侧头看一眼城外,飞楼消失在营中,轻松下来:“飞楼威力巨大,可攻可守,敌军撤下飞楼真是万幸。”
马佛念点头猜测:“葛荣要攻打洛阳,舍不得飞楼。”
独孤如愿沉默一阵,终于开口:“杨忠这么多日没有消息,要不要去打探他的下落?”
杨忠冲入邺城重围二十几日,音信皆无,马佛念忧心忡忡:“等这边战事结束,我就派出斥侯骑兵,去邺城附近搜寻他的下落。不过,我怎么都不相信他会出事。”
独孤如愿不想徒惹忧心,四周察看,找不到宋景休身影:“大眼哪去了?”
马佛念想起刘离,露出笑容:“他受了箭伤,嘿嘿,趁机去找刘离去了。”
独孤如愿狐疑:“大眼伤了,重吗?”
马佛念呵呵笑着,刘离天天在校场看他练兵,宋景休没事儿总往她那里跑,两人眉来眼去,情投意合:“他必是故意受伤,他面对城下,弓箭怎么能转弯绕到屁股?
尖头轳和轒轀车像鸡头叨米一样在墙壁上拼命琢着,城墙外表的一层土砖剥落下来露出里面的黄土,城墙被千疮百孔,攻城器械停顿下来。马佛念跳起来,望着城下大笑:“哈,他们撞到石墙了。”
一名敌军头目从轒轀车中钻出,在盾牌护掩护下跑到城墙缺口仔细观察,独孤如愿抽出弓箭,搭于弦上,马佛念笑着说:“别杀,让他去见葛荣,看他退不退兵。”
叛军头目果然转身调头跑到葛荣身边,大声禀告:“陛下,巨石加厚城墙,撞不进去。”
葛荣勃然大怒,一个晚上都这样白折腾掉,他仰望枋头坞正中战旗,犹豫起来,继续攻城还是北渡黄河?叛军纷纷望向葛荣,等候他的命令。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2 02:25:39 +0800 CST  

尖头轳和轒轀车停止撞击,城墙上弓箭停止,阵前寂静下来。就在此时,宋景休快步跑上城墙,被马佛念一眼看见:“你屁股中箭,怎么跑得像兔子一样快?”
宋景休摆手,扯开话题:“不碍事,喂,葛荣不攻城了?”
马佛念指着攻城车说:“他们撞到石墙了,正在等葛荣军令。”
宋景休不像受伤的样子,独孤如愿趁他说话,绕到他身后,手掌向他屁股左右猛拍几下,宋景休吓了一跳,回头瞪着他:“哇塞,你怎么有这等爱好?”
独孤如愿看着马佛念,摇头说:“他屁股没事。”
马佛念走到侧面,伸手去摸屁股,宋景休转身跳开:“别乱摸,我晚上做恶梦。”
“人家疗伤就可以随便摸?”马佛念意有所指。
“疗伤,当然可以摸。”宋景休理直气壮。
独孤如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刘离摸你屁股了?”
宋景休脸刷地红到脖子:“你说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
独孤如愿被他表情搞得莫名其妙,问马佛念:“谁给大眼疗伤?不是刘离吗?”
坞壁里面就刘离懂得疗伤,马佛念不解:“她摸你屁股了?”
宋景休着急起来:“刘离也没有,谁都没有。”
独孤如愿指着自己鼻子:“既然谁都没有,那我也没有,老马也没有,你乱喊什么?”
宋景休被两人绕晕,瞪着大眼睛还要分辨,马佛念声音突变,手指城外:“索虏开始攻城了。”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3 03:53:13 +0800 CST  
63,出城逆战

第三次攻城撞到石墙半途而废,葛荣望着汉字大旗上悬挂的任褒头颅,不甘心铩羽而归,大声下令:“城墙撞不动,就撞城门。”
护城河内留下十几辆尖头轳和轒轀车,轮流向城门撞去,其他攻城冲车缓缓撤出战场。鼓角又起,督促七八万叛军士卒渡过护城河,高举盾牌挡住弓箭,严阵以待等候撞开城门。坞壁士卒集中在城门上方,梁军弓箭手抽空冷射尖头轳旁葛荣叛军,其他士卒推动巨石,从城墙上向下翻滚,去砸毁轒轀车。第四次攻城反不如前三次声势浩大,攻防仅限于城门附近。
城门第一层用巨木条拼成,第二层是碗口粗铁条打制的铁门。五六辆轒轀车被撞毁之后,木门松散破裂。葛荣叛军兴奋叫嚷,十几名敌军钻入轒轀车的犀牛皮下,大吼一声,向木门撞去,木屑飞溅,露出洞口。索虏的目光穿越黑洞,望见瓮城内的坞壁士卒,数十支弓箭射入,城内传出中箭惨叫的声音。葛荣叛军哈哈大笑,两个尖头轳将轒轀车夹在中间,将洞口越撞越大,叛军齐声叫好,士气更盛。坞壁士卒整夜未眠无精打采,木门已破,他们东张西望,惊慌失措,宋景休忧心说道:“一旦敌军撞开大门,坞壁士卒肯定调头就跑。”
金属撞击的声音成城门传来,独孤如愿跑到两人身边:“铁门极薄,很容易撞出大洞。”
士气低落,无法打仗,如果被动挨打,士气消耗殆尽,城门被撞毁,坞壁就破了。马佛念当机立断:“大眼,带着南边的兄弟们出城逆战,打掉索虏气焰。”
城下黑压压挤满敌军,独孤如愿劝说道:“太危险,护城河内至少有七八万敌军。”
宋景休见惯大阵仗,并不担心:“没关系,我去毁了尖头轳和轒轀车,修好木门,再包肉包子给你吃。”
独孤如愿没有听清:“什么肉包子?”
“人肉包子,城下地面就是案板,巨石和滚木就是砍肉刀,这里将成为血海横流的人间地狱。”马佛念目光无情,吩咐杨闵,将巨石和滚木运至城墙正中。独孤如愿解下环首刀:“我也去。”
马佛念伸手双手,目光烁烁放光,左右握住独孤如愿和宋景休:“兄弟齐心,力可断金。”
独孤如愿和宋景休热血上涌,大声喊道:“兄弟齐心,力可断金。”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3 13:59:49 +0800 CST  
六百名精锐聚集瓮城,搭着梯子钻进两人高的藏兵洞,洞口外侧只有一层墙皮,敌军却看不出异样。宋景休排在洞口位置,身后梁军手持盾牌和环首刀,半跪着整齐密布藏兵洞中,战场声音被墙壁所吸收,呼吸声清晰可闻。他悄悄桶开一块砖头向外看去,十几名叛军士卒藏身在轒轀车下,向城门猛撞,他轻声传令:“准备,动手。”
消息在梁兵士卒兜鍪摆动间向外传出,瞬间传到城墙,马佛念调集数百士卒手举巨石和滚木排列在城门正中,令旗一挥大喝:“砸。”
巨石和滚木瀑布般向下砸去,手扶尖头轳的叛军士卒被砸得东倒西歪,轒轀车的犀牛皮吸收巨石力度,不弃不舍地向城门撞去。马佛念扶着垛口向下了望,向瓮城喊道:“破城。”
城门上端的墙皮猛然爆发,两朵诡异的鲜花盛开在乌黑的城墙,雪白的花蕊突然暴开,烟尘弥漫中,银甲白袍的梁兵一跃而下,百炼环首刀上下飞舞。城门附近的葛荣叛军早被巨石和滚木清理一遍,剩余敌兵目瞪口呆望着眼前的景象,头颅和断肢像水花般四处飞溅。宋景休跃出城墙,砍翻一名被吓傻的叛军士卒。独孤如愿率领梁兵同时从另外一个墙洞冲出,在城墙下站稳脚跟,与宋景休眼光一撞,两面夹击,杀向城门。一辆孤独的轒轀车还在不知疲倦地撞击铁门,宋景休手中环首刀一挑,划破犀牛皮,埋头撞墙的葛荣叛军头目抬头大喊:“别捣乱,要撞开了。”
话音未落,雪亮的刀片已到脖颈,他依稀看见刀片出反射出自己惊恐的脸孔,颈下红光迸现,刀光中瞪大的双眼突然升起,才觉得脖间一凉,头颅冲天而起。梁军故技重施,杀散敌军,将尖头轳和轒轀车扯过来,拦在城门两端,围绕城门结成圆弧,盾牌在内竖起,守住城门,严阵以待。咣当一声,内坞城门向内打开,百姓涌出来,用厚木板重新加固城门。护城河内的敌军突然清醒,胡角萦绕战场,索虏兴奋叫嚷,从三方向城门杀来,被尖头轳和轒轀车挡住,弓箭、长矛丁丁当当砸向盾牌。
马佛念就等此时,抓起鼓棰向空中一举,大喊:“坞壁的兄弟们,我们六百人出城反击,杀入六七万大军中,以一当百,现在看我们的了。”
背靠垛口的杨闵单臂撑地,猛地站起,右臂宽袖迎风飘摆,左手铁戟向空中一横:“乡亲们,和索虏拼了。”
城墙上鼓声大作,压住索虏号角,出城逆战的银铠白袍的坞壁精锐正在城下与百倍的敌军搏杀,坞壁士卒猛然醒悟,精神倍增,巨石和滚木如雨,向城下倾泻,敌军盾牌和铠甲无法抵挡,瞬间被砸倒一片。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4 02:28:44 +0800 CST  
独孤如愿与宋景休并肩站立在防线之后,回头望去,坞壁百姓叮叮当当修补木门:“大眼,撤吧,门要修好了。”
宋景休嘿嘿一笑,却不着急:“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们要把这里变成索虏的修罗地狱。”
独孤如愿不明白他的打算,护城河内有七八万敌军,梁军只有六百人。宋景休手指城头:“杀敌的不是我们,是他们。”
宋景休说完,瞄见护城河内侧的葛荣,偷偷抓起弓箭:“嘿嘿,等着看好戏吧,我要捅马蜂窝了。”
话音未落,冷射而出,长箭离开弓弦,偷袭向正在指挥攻城的葛荣,他手中宝剑一挡,弓箭变换方向,贴着他的肩膀滑落一边。宋景休叹气:“应该你射,反背弓速度更快,肯定取了葛荣性命。”
独孤如愿正在一箭一箭射杀城外敌军,笑着将手中弓箭,向前一递:“送给你了。”
宋景休兴高采烈交换弓箭,赞不绝口,坞壁士卒无视护城河内的七八万大军,出城反击,还用弓箭偷袭。葛荣向空中怒吼:“冲上去,夺下城门。”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4 13:52:49 +0800 CST  
64,血海狂潮

数万叛军士卒头顶楯牌,从护城河边向城门涌去,将梁军的弧形阵地团团围住。梁兵躲在尖头轳和轒轀车后,五六层重铠士卒半蹲在地,左手盾牌结成一片,挡住敌军长槊,后排士卒手持弓箭射杀外围敌军。
“老马,木门已经修好,让他们撤回来吧。” 杨闵从瓮城冲上城墙,探头向城下望去,梁兵防线就像怒海中的一叶小舟。
马佛念杀得疯狂,完全不顾飞射的弓箭,手指城下哈哈大笑:“兄弟们,地面是肉板,索虏是肉馅,滚木和飞石就是砍刀。要把索虏砸成肉酱,砸得他们血流如河,血肉翻飞,尸横遍野,屁滚尿流,要让他们胆战心惊,再也不敢正视我们汉人的战旗。”
一只长箭由下而上,贯穿马佛念右臂,他伸手一扯,血箭射出,簇头倒挂出几缕肌肉,在火光下熠熠闪烁,他行状癫狂,将长箭向下一抛,狂喊:“坞壁的兄弟们,给我砸。”
马佛念疯狂举动和喊叫像火中泼油一样,激起坞壁士气,他们跳出垛口,奋不顾身将巨石和滚木向下抛去。杨闵望着马佛念扭曲的脸孔,和城下翻滚的血海狂潮,明白了他的打算,索虏聚集城门,是杀伤敌的最好时机。马佛念右手一挥:“坞主,让百姓将瓮城中石头全都运上来。”

葛荣在城边看得心寒,数万士卒紧紧包围敞开的城门却攻不进去,成为城墙上倾泻的巨石和滚木的标靶。石头滚木和尸体混在一起,在城门堆积成一座一人多高的小山。宇文泰策马上来:“陛下,他们都是跟随您起兵三年的精锐,最勇猛善战的军队,他们还要帮陛下打江山。”
葛荣抬头望着汉字大旗下的任褒头颅,举起右手,止住宇文泰,深吸口气冷静下来,他虽拥兵百万,但是最能征贯战的就是这三十万士卒,今晚三轮攻城损失上万,让他心痛不已,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能再损失这些精锐了。”
宇文泰长吁口气,葛荣伸出右手,眼珠红光暴现,大声命令:“调五万大军渡过护城河轮番进攻,杀不过去,就人挤人,硬生生挤进城门。”
牛角声中,督战将领挥动大刀将护城河外的杂牌士卒赶上土径,他们手持棍棒,布衣布裤渡过护城河,一窝蜂涌向城门,葛荣精锐向后退到护城河边,层层密集环绕在一起,就等攻破城门一涌而入。原来,葛荣舍不得精锐,便把这些流民派上一线,淌出血路。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5 01:47:47 +0800 CST  
宋景休和独孤如愿背靠背射杀敌兵,忽见敌军退去,四周现出一人高的尸体堆积的高坡,一具尸体滚落脚下,头颅被砸扁,陷入脖颈,显然被城墙上的巨石砸中头颅,当场丧命,黑乎乎的血浆和奇怪的液体凝固在额头,一双惊恐的滚圆眼睛正对独孤如愿。他伸手将眼皮合拢,叹气一声:“哎,这样互相残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宋景休抹一把汗水:“他们四年前攻破左人城,杀死多少人?他们不攻枋头坞,岂能丧命这里?”
独孤如愿深知六镇流民内情:“他们要是有饭吃,岂能四处攻略?”
宋景休听得一愣,然也,粮食就那么多,大家只能杀来杀去。胡角声音盘旋再起,一片鬼哭狼嚎声音中,无数人影将盾牌顶在头上挡住箭雨,翻越尸墙重新涌上,在摇曳的火把下露出狰狞面孔,稳步大步逼近城门。宋景休听到敌兵的呼哧喘气声音,估计距离已近,大喝一声:“挺槊。”
士卒早已准备好长槊,数百支槊尖像大网一样伸出尖头轳和轒轀车罩向敌军,将猝不及防的敌兵密密麻麻钉入长槊。后面叛军士卒不明状况,继续蜂拥而入,挤入来不及从尸体中拔出的槊尖。长槊转眼间挂满尸体,仿佛冬天的光秃秃树枝,突然间挂满枯叶。后续葛荣叛军头顶盾牌,前赴后继涌到城门,与六百梁兵隔着尖头轳和轒轀车撞在一起。
胡角骤然一停,喊杀声冲破天空,猛然间数千胡角整齐吹响,划出一声震撼天地的凄厉声音。葛荣叛军凭着人数优势,随着胡角声音,大喊一声齐声向前,排山倒海,将防线向城门内压缩一步。胡角声音突然收敛,葛荣叛军似乎停下休息,然后又是一阵整齐长鸣,同时呐喊,又向城门挤进一步。坞壁精锐数量远不及敌军,被葛荣叛军用身体撞得连连后退,弧形防线彻底变形。城墙厚度只有十几步,几轮号角后,梁军用尖头轳和轒轀车组成的防线竟被硬生生迫入城门。护城河边的葛荣中军精锐见城门几乎冲破,大吼“破城”向再次杀来。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5 13:02:12 +0800 CST  
65,英雄无敌

坞壁士卒被反击刺激得狂叫,聚集在城门正上方,大石纷纷坠落,城门下已经没有完整尸体,血水向城门汹涌倒灌。杨闵望着城下的血海浮尸,不由嗔目结舌:“可怜,他们也是父母所养。”
马佛念却没有时间慈悲,当先甩开盾牌,举起大石向城下扔去,大喊:“兄弟们,如果他们冲入城门,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大家扔掉盾牌,砸。”
石头翻滚向下,砸中盾牌中,扑哧血水四溅,叛军士卒稍向后退,反复涌上,石头消失在盾牌之下。
能否破城在此一举,葛荣令旗一挥,十几名督战将领挥刀砍翻几名退后敌兵,逼着士卒穿越石雨,在胡角声音中将防线将城门挤压。坞壁守军无法抗拒数万敌军的压力,防线收到城门内侧,再退一步就被叛军冲开城门涌进瓮城。独孤如愿满头冒汗:“大眼,我们撤到内门防守吧。”
瓮城中有两道台阶通往城墙,数万敌军分成三路,分别攻内门和台阶,坞壁兵力更加不够。宋景休眨眨眼睛,笑容在血迹中只能看见两排牙齿:“有办法,别担心。”
马佛念和宋景休协同作战,守城的本领和招数层出不穷,独孤如愿稍感放心。宋景休猛地退后一步,向城上大喊:“放铁门。”
城墙上士卒砍断绳索,铁门凌空落下。数百斤重的铁门下面是一排手腕粗细的削尖锋利的铁尖,呼啸着落在攻城叛军头顶,咣当一声巨响,牢牢钉在地面,铁门穿透数十名叛军士卒身体,尸体如同菜刀下的萝卜,四处滚动,红光迸现。连续两道铁门向下滑落,将敌军分成两截。冲进城门的五六百葛荣叛军被铁门隔开,抬头向四周瓮城看去,正前方有上千名坞壁士卒,城墙上冒出无数弓箭。马佛念在城头居中而立:“抛下兵器,放你们生路。”
一名叛军将领哈哈大笑,挥刀大喊:“老子身经百战,亲手斩杀章武王元融,小小坞壁也敢叫我投降?大家堵住城门,轒轀车很快就撞破铁门。”
门外的叛军无法冲破铁门,狂潮般涌下,五六辆轒轀车移到城门,开始怦怦撞击。攻入城内敌军受到鼓舞,收缩在城门洞里结成防线,上举盾牌遮挡弓箭据守城门,使坞壁不能合上沉重木门。独孤如愿排开众人走到前面,手中环首刀志向敌将:“报上名来。”
这名将领将刀一横:“我乃柔玄镇卫可豹。”
独孤如愿点头:“出城不难,我们单独打一场,你如果赢了,就放你们出去。”
卫可豹手提大刀,全身贯甲头戴铁盔像座小山一样,手指着撞击铁门的轒轀车:“你们就要城破人亡,还说什么大话!”
轒轀车向后退几步,向前猛冲,带动巨大铁锥砸向铁门,咣当一声将手腕粗细的铁条砸弯,露出大大缝隙。城门内外叛军齐声狂呼,轒轀车再向后退,积攒力量加速撞到。
马佛念叫停坞壁士卒,手指城墙正中一人高的巨石,用这个。城墙正中堆积十几块超大的巨石,马佛念预先备好对付撞城门的冲车,十几名坞壁士卒涌过去,肩推手扛,巨石竟被卡在一道台阶之下,纹丝不动,城下又传来撞门声音,马佛念满脑冒汗。正在观战的小猴子突然跳出,手持胳膊粗的木棍,向身后昆仑招手,将木棍插入台阶和巨石之间,小猴子跳后一步,喊道:“我数数,大家一起使劲。”
马佛念大步向前,用肩膀靠在巨石上,听到小猴子高声喊道“一,二,三,动手。”
巨石向上一颤,爬上台阶,耳边喀嚓一声,昆仑手中木棍断成两截,坞壁士卒毫不停歇,巨石滚过城墙,呼啸而下,正中轒轀车。石块重量和力度惊人,将冲车砸得粉碎,叛军士卒来不及躲闪,血光四溅,被压成肉酱。攻入城内的卫可豹正好回头,目睹这一幕,不甘心放下武器,向前一步叫嚣:“好,咱俩就较量一下。”
全身重铠的卫可豹怀抱大刀走出队列,深喘口气,大叫一声,右腿蹬地,向空中窜起半人高,迎面向冲来。独孤如愿排众来到空地,与卫可豹相距五十步,不慌不忙将刀盾置于腿边,抓起宋景休递来的反背弓,右手闪电般从背后箭囊抽出三支利箭,张弓搭箭,屏息瞄准。
卫可豹冲到三十步距离,独孤如愿弓箭下指,一箭发出,正中大腿铠甲间的缝隙,卫可豹大吼一声,仍然大步踉跄,继续冲来。独孤如愿的第二支长箭贯入卫可豹右腿,让他踉跄,几乎跌倒,仍然勉强向前,卫可豹到达面前十几步,手中大刀向上凌空举起,看见一个黑点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嗡嗡箭羽颤动空气。卫可豹来不及躲闪,挥舞大刀,试图荡开,那箭头已经大如黑卵,扑哧贯入脑门。卫可豹脑前一凉,鲜血猛溅遮住双眼,独孤如愿的银盔银甲在他眼中变成赤红,扑通栽倒地面。独孤如愿抬起右脚,踏在尸体后背,将带着血丝透的长箭从卫可豹脑后拔出,大吼一声:“放下兵器,否则乱箭穿身。”
坞壁士卒弓箭抬起,黑黝黝的箭头瞄准敌军,一名重伤叛军士卒支持不住,将长矛向地上一扔:“我是附近百姓,以前常来枋头坞走动,老苏认识我。”
叛军纷纷扔下手中兵器,独孤如愿收起弓箭,命令坞壁士卒收缴兵器,将敌军押至瓮城角落,那里已经聚集数千的手脚被捆的敌军俘虏,一百多坞壁士卒守护四周。坞壁士卒迅速清理铁门下堆积的尸体,厚厚木门嘭重新合上,落下门闩。
出城反击的六百精锐冲上城墙的时候,葛荣军中胡角再起,敌军从护城河土路退出护城河,离开弓箭射程。宋景休哈哈大笑:“数万索虏浮尸城下,葛荣还敢来吗?”
马佛念四周望去,轻轻摇头,坞壁损失惨重,不少士卒受了箭伤,撤下城墙包扎,只要再攻几轮,守军就要消耗殆尽:“大眼,抓紧时间休息吧。”
独孤如愿搏杀一夜,又饿又困,全身酸软,再也提不起力气,靠在城墙上闭上眼睛就要睡去,听到马佛念的声音,不好,要起雾了。独孤如愿一个机灵,睡意全消,大雾遮住月色,只有朦胧亮光,地面雾气蒸腾,护城河对面的葛荣叛军影影绰绰,模糊起来。
“雾才开始发作,就要伸手不见五指,敌军脑袋伸到眼前,我们才能发现。”马佛念全身灰黑,低头犹豫一阵,与独孤如愿走到杨闵身边:“趁索虏还没有开始攻城,坞主,你们率领最精锐士卒,护送坞壁百姓从后山冲出去吧,能跑多少跑多少,我在这里殿后掩护。”
宋景休仍在亢奋:“葛荣叛军损失惨重,刚才拥挤在城门被巨石和滚木杀伤极大,我们还能再顶一轮。”
杨闵四年前就有撤退经验,坞壁百姓大都是妇孺老人,撤退速度急慢,如果不预先逃命,到时候一定要被追上,必将损失惨重。独孤如愿双手紧按马佛念肩膀:“老马,我们一起撤。”
马佛念摇头拒绝,索虏随时都会再来攻城:“如果不利用城墙防守一段时间,百姓就无法逃远。”
殿后据守风险极大,杨闵不忍梁军断后:“老马,你走,我留在这里。”
马佛念心中焦急,面孔一翻,双目圆睁:“坞主,索虏攻城在即,哪有时间推让?既然让我主持战事,何须啰嗦?”
他极重纪律,如果违反军令绝不放过,宋景休与他配合多年,深知他作战习性,第一个转身下城:“坞主,听老马的,我们去召集百姓。”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6 01:32:48 +0800 CST  
@lgaxy 2012-01-06 13:21:50
给楼主一支雄兵,攻必克,战必胜。歼敌百万而敌人仍能翻盘,楼主以为可能否?
解放战争中国军都做不到,何况是1500年以前?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史书在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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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书肯定是在替陈庆之吹牛,不过我这本书并非以陈庆之为主角,而是描述高欢、宇文泰、高敖曹、尔朱荣、杨忠这些人,这批人的历史价值极大,不可忽略。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6 13:41:39 +0800 CST  
66,雾中偷袭

杨忠带领魏军骑兵在沉重的雾色中奔驰到甄密身边,压低声音禀告:“行台,葛荣叛军调集所有军队,出营去攻枋头坞,粮仓附近的士卒都撤走了。”
笑容浮现甄密脸上:“天助我也!”
战马不耐烦地刨着地面的沙土,甄密催动战马,返回隐藏在森林中的三千骑兵军中,沉声命令战马衔枚接近敌军大营,放火烧粮,不得恋战。邺城骑兵掀开战马面帘,取出中指长短的衔枚檀木棍放入战马口中,将衔枚两端皮带穿越战马面帘系在马脖上。骑兵牵马步行,战马口中衔枚,踩在草地,无法嘶鸣,无声无息,三千骑兵摸向葛荣大营。雾色越来越重,城墙那边鼓声和厮杀停息下来,四周黑漆漆一片,没有比今晚更适合偷袭的天气了。囤积粮草的葛荣营地只有数里距离,三千骑兵毫无顾忌地大胆向前,如同黑夜中的鬼魅,在寂静中准备就绪。接近敌军粮仓只有数百步距离,甄密止住骑兵脚步,翻身上马,抽出长槊,向空中一挥,双腿紧夹马腹带头向前冲去,三千骑兵分散成扇面形状,向营地包抄而来,到达三十步才看见守兵影影绰绰的黑影。
甄密挂起长槊,拉满弓弦,弓弦清脆的声音中,守军士卒应声而倒。马蹄响成一片,大地晃动,骑兵冲入军营,四处砍杀。睡眠中的叛军士卒被战马蹋地,震飞地面,慌张起身,战马嘶叫和喊杀声音响成一片,抓起武器,来不及披挂铠甲,慌张跑到帐外,挑灯东张西望。甄密声音在安静黑夜中大声响起,指挥进攻,左军和右军点火烧粮草,中军和后军抢粮带回邺城。
葛荣倾巢而出进攻坞壁,看守粮草的只剩数千士卒,他们在大雾中分不清楚偷袭的敌军数量,也不知道攻来方向。葛荣叛军摸不着头脑,在火光四起的军营中惊慌失措,既无力反击,也无心恋战,转身逃命。邺城骑兵纵马大喊大叫,四处冲杀,将燃起的火把掷向无人防守的粮草堆,火苗缓缓升起。甄密在马上大声命令:“前军追出五百步后撤,其余人马不要追击,先抢粮,后点火。”
杨忠心系枋头坞,坞壁顶住三次攻城已是奇迹,再也抵抗不住葛荣全力猛攻,他驱马上前,大声请命:“行台,偷袭得手,应该再接再厉将敌军大营折腾一个天翻地覆。”
四处粮仓燃起熊熊大火,大功告成,甄密压抑心中兴奋:“我们三千人马深入葛荣三十多大军中,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
杨忠挂念坞壁,心急如焚:“行台,坞壁危在旦夕,救人救到底。”
甄密还要反驳,奚毅出来向杨忠拱手:“你舍身忘死护送明月郡主进入邺城,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们羽林军进入邺城时失去两百兄弟,还有八百人马,助你冲营。”
“感激不尽,无以言报。”杨忠来不及多说,右手环首刀高高举起,向聚拢身边的八百羽林骑兵大喊:“天降大雾,敌军不知道我们人数,大家大张旗鼓,十人一组,扇面分开,只管点火杀人,冲!”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7 04:42:29 +0800 CST  
67,兄弟情义

百姓聚集在校场,死一般沉闷,马佛念擦去脸上硝烟,忍住左臂钻心的箭伤疼痛,站在高处望着老弱百姓,深吸口气,声音横扫而下:“葛荣叛军连续攻城,天降大雾,不利守城。我和坞主商量,分出坞壁士卒,扶老携幼从后山躲避,我们在这里挡住敌军,保护大家逃脱,大家早点动身吧。”
百姓们静静站立,一动不动,杨闵语气急促地催促:“葛荣叛军攻城在即,时间不多,大家千万不要耽搁。”
小猴子领着一帮铁匠挤在人群中,大声向上:“我们撤走,你们怎么办?”
马佛念放缓语气:“你们走后,我们就撤出坞壁。”
老林经过一夜厮杀,反而恢复往昔神采,怀抱铁戟,手指城墙正中的千疮百孔的战旗旗,苍老的声音压住坞壁百姓的议论:“我们逃到天涯海角,索虏也要追来,既然躲也躲不过,不如大家一起登上城墙,拼死守住坞壁。”
屠户老苏登城搏杀,被弓箭射中小腹,挣扎着站起来,喘口气压住疼痛:“我们绝不独自逃生,死,也要与孩子们在一起。”
小猴子带头大喊:“不撤,太阳驱散浓雾,坞壁就守住了。”
万一索虏攻破城墙,坞壁士卒要保护妇孺,反而无法冲杀逃生,杨闵耐心劝说:“妇孺老人若不先走,反而拖累士卒,你们先走了,我们就能逃命。”
坞壁百姓觉得有理,沉默下来,老林曾经在坞壁私塾教出无数孩子,深受百姓爱戴,大声答应:“好,坞主,我们听你的,我们走,然则,孩子们一夜没有吃饭,煮好的麦粥就在校场,临走之前,无论如何要让他们吃饱。”
马佛念点头答应:“快点送上去吧,他们一夜没有吃饭了。”

经过葛荣军队夜间三轮连番攻击,枋头坞倾尽全力投入战斗,损失惨重,能继续作战的士卒只有两千多人。独孤如愿臂上一处箭伤,腿上被长矛刺入,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双手用力过度,轻轻颤抖,用胳膊夹着环首刀,胳膊肘撑在垛口上,举目四望。葛荣叛军在城外抛下数万具尸体,横七竖八摞在一起,护城河对岸黑影重重,敌军正在筹划下一次攻城。
雾中人影晃动,老人妇女登上城墙,端着粥桶,拿着面饼,鸡蛋和各种样式不同的食物。这些食物不吃完,就要留给葛荣叛军,坞壁百姓便将最丰盛的食物堆积在城墙上。老林拎着大桶走到近前,花白的胡须被雾水打湿,从桶里捞出一份半干的麦粥放在一片荷叶中,颤颤巍巍递给独孤如愿:“如愿,你虽然不是汉人,却拼死保护我们坞壁,哎,不说了,多吃几口吧。”
独孤如愿接过荷叶饭包,从身边抓过一根木棍折成两截,几口将麦粥吞进腹中:“嗯,好吃。”老林又递过一包:“好吃就都多吃点儿。”
坞壁百姓洒泪看亲人吃完,独孤如愿率领八百精锐士卒在前开路,宋景休带着两百士卒殿后,将百姓护在中间,离开城墙向后山撤去。马佛念背靠垛口,看着他们的背影退出视线,爬起来,拍拍身上尘土。大雾中罩住视线,连护城河都看不见,城墙上只有一千士卒,坞壁防御力量到了不堪一击程度,他不求击败敌军攻城,只希望够抵挡一阵,多给坞壁百姓留些的撤退时间。
黎明前升腾起的半明半暗浓雾越来重,雾气中夹杂着浓重的烟灰和血腥味道。第四次攻城号角惊天动吹响,大雾卸去枋头坞全部屏障,赤裸裸暴露出来,给城外的数十万敌军创造出最好的攻城时机,他们将能逃过坞壁士卒的视线,潜到城墙下搭梯攻城,像蚂蚁一样登上城墙。马佛念站起来,走到战鼓旁边,重击三下,唤起所有士卒:“兄弟们,大雾弥漫,不利守成,索虏即将攻城,我们留下来的兄弟凶多吉少。你们的父母妻子刚刚撤离,走的越远便越安全,我有一个问题,为了父母和妻子,你们愿不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
留下来抵御敌军的坞壁士卒低着头,沉默不语。马佛念举起一柄用木头雕刻的环首刀,举过头顶:“我有一个儿子,今年三岁,我雕刻一把木刀,托坞主送出城外,这就是我给儿子的最后的礼物。我不想死,但是,如果我儿子此刻也在坞壁,我就毫不犹豫地留下来,抵挡索虏,让他逃命。兄弟们,我们既然是男人,便要拼死保护我们的父母和妻儿,你们能做到吗?”
“能。”士卒们终于怒吼,如同低沉的雷鸣,他们激战一夜,大半带伤,不动声色披挂铠甲,系上兜鍪,紧握战斧,准备迎战从雾中突然冒出的敌兵。
百姓逃离枋头坞,后山将有激战,宋景休和独孤如愿骁勇善战,肯定能够逃出去,马佛念稍微安心,他们已经为坞壁流了鲜血,不应该把性命也留在这里。胡角悄然停止,眼前没有敌军人影,大雾中看不见任何进攻迹象,敌军应该冲过护城河了吧?长梯搭上垛口了吗?为何没有一丝声响?战场上只有一片可怕的寂静。城墙上传来铠甲相撞的声音,马佛念抬头一看,独孤如愿带着十几个坞壁士卒去而复返。马佛念挂念撤退情形:“如愿,你怎么回来了?”
“大眼带领前军,坞主殿后,我回来助你守城。”独孤如愿望一眼城外,宋景休也想回来,他把刘离推过去,让他保护刘离安全。
马佛念心里热腾起来,将身边位置让给他,宋景休应该将刘离护送到南边,过上平静的日子,他没了牵挂,破城后反而有机会杀出血路。马佛念给每名士卒都留了战马,逃出去不难。独孤如愿已将生死置于度外:“我没有守住枋头坞,只求拼力减少百姓伤亡。”
马佛念隐隐觉得情形不对,刚才攻城号角响起,敌军怎么还没有攻上来?”

天色放亮,雾气在城墙上快速浮掠,咚咚咚脚步声响起,宋景休率领七八名梁兵也出现在城墙,哈哈笑着说:“咱们是生死好兄弟,岂能把我肚子打发走了?”
马佛念苦笑一声:“我们是光棍,你不一样,刘离呢?”
宋景休不理他调笑,看见独孤如愿正在擦拭百炼环首刀,心中冒出一个主意:“如愿,我原先以为你是匈奴人,多有得罪。今日凶多吉少,很可能同年同日死在这坞壁城墙之上,何不结义于此?”
马佛念跳起来,大声赞同:“好,如果逃出枋头坞,他日互相帮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独孤如愿放下环首刀:“大眼,你去而复返,情深义长,理当结为生死之交。”
宋景休想起杨忠,他护送明月郡主进入邺城将近一个月,至今没有消息,生死未卜:“我们结拜,却也不能少了杨忠。”
独孤如愿点头答应,马佛念命士卒准备香火,各自报出生辰八字,马佛念居长,杨忠第二,宋景休第三,独孤如愿最小。三人跪地,默默祷告结为兄弟,独孤如愿和宋景休爽快喊道:“大哥。”
马佛念高兴答应:“好兄弟。”
宋景休和独孤如愿一齐答应:“在。”
六只热腾腾的手掌紧握在一起,马佛念带头大声说出誓言:“生死不渝,不背不弃。”
宋景休胸口热气腾腾:“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独孤如愿露出笑容,热血直流手掌,六只手握得更紧:“兄弟齐心,力可断金。”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9 03:29:31 +0800 CST  
68,千骑突营

葛荣身材高大,骑在乌黑阔胸的战马上,更加威武,数千铁骑簇拥,立于护城河外,回想四年前的情景,他那时还是鲜于修礼手下战将,打算攻破左人城,抢夺粮草。他安排伏兵,瞒过守兵,一鼓而下,攻上城墙。城中储藏的粮食堆积在校场上,他喜出望外。他们依靠这些粮草渡过寒冬,直到第二年,他追随鲜于修礼举旗造反。鲜于修礼旋即被叛将元洪业杀死,葛荣带领余部杀死元洪业,统领六镇流民,屡破官军,实力愈强。
葛荣摸索出一个道理,有了粮食就有一切。
造反的那个春天是最困难的时刻,粮食在冬季都被吃完,夏季还没有收获,数十万六镇流民早就啃完树皮,吃尽田鼠。葛荣率领他们攻击各地的城池、村庄和坞壁,打开粮仓,将粮食摊在阳光下,就会有流民前来吃饭,他来者不拒。葛荣策马过去,振臂一呼,流民就会跟随他攻取下一个村镇,去抢更多的粮食,带来越来越多的军队。他攻击更大的州郡,抢到更多的粮食,组建更多的军队,循环往复。
江山社稷都建立在粮食的基础上,他必须不断攻击,抢来粮食,实力就越来越强,如果喂不饱士卒和流民,他们就会四处散开。刀把子里面出江山,粮食里面出刀把子,粮食决定一切。河北战乱多年,该攻破的城池都已攻破,该抢的粮食也都抢完,现在是衣食不愁的夏季,冬季转眼就到,如何?击败朝廷各路大军,葛荣的野心膨胀,在不知不觉中,他用抢夺来的粮食换来了天下最有实力的军队,在一次次作战中,他把流民变成一支能征贯战的大军,魏国军马被一次次击溃,有了这支军队,天下尽在掌握。
葛荣的目光越过大雾中的枋头坞,只要渡过南边的黄河,数日就可以到达洛阳。那个新登基的乳臭未干的年轻皇帝元子攸,坐在宫殿中,只要踏入洛阳将他揪下宝座,便可以坐享天下。这一切易如反掌,这个国家烂透了,朝廷王公大臣只顾享乐,百姓民不聊生。攻下枋头坞,南渡黄河,进攻洛阳的时候,朝廷还有什么力量来对抗?
然而,葛荣望向枋头坞,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一夜的轮番攻城,损失四五万人马,小小坞壁岂能抵抗住如此强大的攻击,看来,任褒战死坞壁并非偶然。他不由得冷吸口气,坞壁士卒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战力?我错了吗?应该听从宇文泰的劝告,放弃枋头坞,南渡黄河!他嘿嘿冷笑一声,天随人愿,突降大雾,城墙被卸去全部防御,护城河失去效用,弓箭和巨石也找不到目标。他调集五万士卒第四次渡过护城河,吹响号角,枋头坞就要灰飞烟灭。
葛荣催马向前,督促大军发动最后一次攻城,只要轻轻一推,枋头坞就要轰然倒地。
忽然间,军营杀声大作,后军大乱,一名士卒策马狂奔,在护城河边翻身下马,扑通跪倒,慌张禀报:“皇上,敌军偷袭后营,粮仓起火。”
葛荣回头远望,军营火舌蹿起,在雾中摇曳,心脏突地向上一跳。那不是后营吗?那是费尽千辛万苦,积攒下来,用于围攻洛阳的军粮。他压住内心惊慌,再次眺望枋头坞,任褒头颅还悬挂在汉字战旗之下。他出动数十万大军三次全力攻城,枋头坞依然凭山而立。身边将领们交头接耳,显然军心动摇,葛荣仰头看着放亮的天空,重重浓雾在阳光照射下逐渐消散,大声询问:“偷袭的敌军有多少人马?”
士卒弓身禀报:“大雾中看不清楚,不过,四处都是敌军骑兵。”
葛荣舍不得放弃攻破枋头坞的机会,横下心来举起右手,大声命令:“宇文泰,率领手下人马,即刻返回大营,保护粮草,不得有误。”
宇文泰策马而出,拱手禀报:“陛下,枋头坞弹丸之地,取之无大益,弃之无大碍。我军鏖战一夜,何不收兵回营护住粮草,谋取攻夺洛阳之大计。”
浓雾在东边半露的朝阳照射下开始消散,暴露出坞壁的轮廓,葛荣拒绝认输,马鞭遥指坞壁:“坞壁城墙被撞得七零八落,守城士卒死伤殆尽,没有再战之力,岂能半途而废?吹响号角,我亲自上阵,一口气攻破枋头坞,为仆射报仇。”
宇文泰还要再劝,葛荣马鞭一挥,大声斥责:“还不立即回营,保护粮草?”
宇文泰屡次劝说葛荣放弃枋头坞,并非完全为独孤如愿所托,也为葛荣着想。可是他一意孤行,因小失大,宇文泰心中默然,低头调转马头,带着数千骑兵朝后营奔驰而去。葛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像马蹄声音乱成一片,剩下的粮草能否支撑到攻下洛阳?
楼主 开火  发布于 2012-01-09 16:42:19 +0800 CST  

楼主:开火

字数:207527

发表时间:2011-10-24 00:0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5-24 19:55:1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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