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史闲谈·先秦篇

一七、传奇天子周穆王(上)

周穆王是周昭王的儿子,周昭王是周康王的儿子,周康王是周成王的儿子。成王和康王一共在位六十三年,在此期间,周朝虽然仍处于扩张期,但政策主要以文治为主,注重发展生产,不轻易动用武力,“燿(yào)德不观兵”,达到了“天下安宁,刑错四十余年不用”的程度,这就是国史中的第一个治世“成康之治”。

“刑错四十余年不用”明摆着是夸大其词,我们可以不用理它,我们只需要知道,经过这一个时期的发展,周朝的政治稳定、社会和谐、经济繁荣,国力得到了空前的壮大就可以了。

国家繁荣富强本来是个好事,可是人有了钱之后就难免容易气粗,所以到了周昭王的时候,以强大的国力作为后盾,他变得不那么有“燿德”的耐心了,开始滥用武力,经常兴兵讨伐不合他心意的国家。结果,在他第二次征伐“楚荆”的时候,不幸“丧六师于汉”,连自己也死在了汉江。周朝不可战胜的神话从此被打破了。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0 15:26:43 +0800 CST  
“六师”是驻扎在西京宗周的常备军,跟常驻成周的“东八师”和常驻殷商故地的“殷八师”一起构成了周朝军队的主力。现在主力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宗周空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会导致国家覆亡,所以周穆王继位之初非常担忧国家的命运和前途,估计殷八师就是这个时候被调到宗周的。

周穆王的担忧甚至达到了恐惧的程度,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像踩到老虎尾巴和走在春天即将开化的冰上一样,因此他常常半夜惊醒,爬起来思考该怎样避免犯错。

他思考的结果是“闵文武之道缺”,也就是说,他认为当时的周朝已经背离了周文王和周武王正确的治国理念,应该尽快予以恢复。于是,他任命君牙为大司徒,负责教导民众,要求做到全国上下统一思想、同心同德;又任命伯冏(jiǒng)为大正,负责掌管百官,要求做到勉励君主修德,帮助君主改进缺欠,还要做到谨慎地挑选官员,不要任用阿谀奉承的人,而要任用贤良正直的人。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0 18:03:36 +0800 CST  
周穆王的这些举措成效颇为显著,周朝的局势很快就“复宁”了。随后又先后发生了两件特给周穆王长脸的事。

一件是穆王六年的“徐子诞来朝”。这个叫“诞”的人,是徐夷的国君,按照周人称呼蛮夷之君为“子”的惯例被称作徐子。徐夷当年曾是“三监之乱”的重要参与者,可是后来周公东征、成王东征都没把它怎么样,可见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主儿。长期以来,徐夷跟周朝的关系一直都是时叛时服,不打仗就不错了,现在它的国君竟然来朝,这可是个可以显示自己文德柔远、以德化夷的好政绩,所以周穆王一高兴,赏!徐子就变成了徐伯,算是归化了。

另一件文德盛事发生在两年后的穆王八年,这一年“北唐来宾,献一骊马”。北唐也是一个戎狄政权,在周朝的西北方向,从周朝建立之初就是周的属国,负责向周进贡一种叫做“闾”(lǘ)的动物。据说闾是一种黑色的母羊,但这一回北唐进献的却是“骊”,也就是纯黑色的马。有一种黑色的龙叫骊,可见这马有多珍贵。据说穆王八骏中的“绿耳”便是这匹骊马所生。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1 08:35:42 +0800 CST  
文德已盛,该有武功了吧?没错。经过十二年的休养生息,周朝的国力恢复了,周穆王也就忘了当初是怎么“闵文武之道缺”的,开始打算西征犬戎。

有个叫祭(zhài)公谋父的大臣劝他说:“先王的教导是先礼后兵。有不服咱们的,咱们应该先修德,不能一上来就说要打。现在犬戎一直按时进贡,虽然在祭祀祖先神明上有点过错,但毕竟还臣服于周,如果这就出兵讨伐,可就是违背先王的教导了,而且犬戎这个国家挺厚道的,人缘不错,征讨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个时候的周穆王已经不是刚继位时虚心接受大家意见的那个周穆王了。他不听劝告,执意出兵,结果虽然周军获得了胜利,但是从此与西戎交恶,大部分西方诸戎不再来朝,为以后西周的灭亡埋下了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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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1 11:17:58 +0800 CST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穆王对犬戎的态度刺激了同样不是华夏族的徐夷,趁着周穆王讨伐犬戎的机会,刚刚跟周朝修好的徐夷又造反了。这一次,徐夷不仅出兵进攻成周洛邑,而且还称了王。军情紧急,周穆王急着回去。幸亏他有一个特牛叉的车夫叫造父的,“为繆(mù,同“穆”)王御驾,长驱归,一日千里以救乱”。

好家伙,一日千里!且不说这么个跑法马受得了受不了,单说周穆王的军队,那能跟得上吗?跟不上的话,他自己一个人跑回来是想送死吗?其实,从穆王十三年秋七月徐夷侵洛,到当年冬十月穆王返回宗周,前后共历时三四个月的时间,如果真是一日千里,不管怎么算,周穆王都应该早跑过界了。所以“一日千里”这种夸张就跟“刑错四十余年不用”一样不靠谱。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1 15:57:38 +0800 CST  
周穆王率军千里回援,徐夷则以逸待劳,任谁都能想到局面对谁更有利。周穆王当然也并不傻,他没贸然以疲惫之师出击,而是先跟位于徐夷侧背的楚国联系上了。结果第二年春天,徐夷在周、楚的夹击之下战败。周穆王如愿平定了叛乱。

想当年,周昭王就是死在了征伐楚荆的战争中,所以我们今天很难理解周怎么会跟楚联合起来对付徐夷。有人说昭王所伐的楚荆不是楚国的楚,而是当时生活在汉江流域的土著民族。这话貌似有些道理,但我们也可以认为是楚国跟徐夷也有矛盾,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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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1 17:56:01 +0800 CST  
穆王十四年秋九月,也就是平定徐夷之乱的当年秋天,“翟(dí)人侵毕”。翟人也就是狄人,是华夏族对北方民族的称呼,毕(今陕西咸阳西北)则是文武周公以及历代周王的墓葬所在地。敌人都攻到了祖坟就不说了,这打完了西边打东边,打完了东边又得打西边,按下葫芦起来瓢,可让人怎么受得了?所以,周穆王的日子可能还真没有看上去那么好过。

“徐夷侵洛”和“翟人侵毕”是两个很重要的历史事件,代表着西周王朝从战略上的进攻者,开始向战略上的防御者转变。从此之后,蛮戎夷狄纷纷开启了“吃饭睡觉打周朝”的模式,周朝的外部压力逐渐变得越来越大了。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1 20:08:33 +0800 CST  
一八、传奇天子周穆王(下)

到“翟(dí)人侵毕”的时候,加上“徐夷侵洛”、穆王伐戎和昭王时期跟南蛮楚荆的战争,蛮戎夷狄算是都跟周朝杠上了。好在接下来的两年还算太平,估计那些捣乱的国家挨了揍之后也要恢复恢复,周朝因此获得了喘息的机会。恰在这个时候,留昆氏来朝,不知道是为了表示欢迎还是为了纪念这件事,周穆王建了个“重璧台”。

周穆王这个人挺有意思,他喜欢在大战之后或者外族来朝的时候大兴土木。早在继位的当年,他就一口气盖了昭宫和祇(qí)宫两座宫殿,看名字好像是纪念他老爸周昭王的。穆王九年,也就是北唐献骊的第二年,他又兴建了春宫。平定徐夷之乱的当年五月,则兴建了范宫。同年冬,营建虎牢邑。现在,留昆氏来朝,他又修建了重璧台。

从他继位算起,只有两次例外。一次是徐子诞来朝的那一次,大概由于是第一次有外族来朝,他还没有经验,所以没搞什么建设。第二次则是首伐犬戎获胜之后,估计因为随即就发生了“徐夷侵洛”,他急着回师救援,所以没来得及搞建设。

考虑到周朝这个时候的安全局势,他之所以大兴土木,很可能是在宣扬国力,让不明实情的人以为周朝有很强的实力而不敢轻举妄动,以便给自己争取时间恢复和发展。这种威慑政策不可谓不精明,但不管怎么说,大兴土木和发动战争都是要耗伤国力的,偶一为之还可以,他这么频繁的折腾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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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2 08:57:28 +0800 CST  
“翟人侵毕”的第二年,也就是周穆王十五年冬,“王观于盐泽”。盐泽就是今天新疆的罗布泊,现在是一片戈壁沙漠,但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很大的湖。大冬天的可不是旅游的好季节,他跑到那里去干什么,我们今天已经不知道了,估计应该是为了下一次出征进行考察。过了一年,他封那个“日驰千里马”的造父于赵邑,大概是为了屏藩北陲,但也可能只是作为奖赏。又过了一年,“西征昆仑丘,见西王母”。

周穆王见西王母是一件颇具传奇色彩的事,人们一般都认为这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当时,周穆王非常重视跟西王母的会面,特地挑了个良辰吉日,手执白圭、玄璧以示恭敬,还进献了好几百匹绢帛作为礼物。

西王母在瑶池设宴款待周穆王。好像是周穆王吃完饭就要赶路,所以西王母在席间做了一首诗,向他发出邀请:“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意思是说,咱们两个人远隔万水千山,希望你能长寿,以便还能再来。

周穆王也作诗答道:“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意思是说,我回国把国家打理好就回来看你,顶多三年,我一定会回来。

西王母依依不舍的又作诗道:“徂(cú)彼西土,爰(yuán)居其野。虎豹为群,于鹊与处。嘉命不迁,我惟帝女。彼何世民,又将去子。吹笙鼓簧,中心翱翔。世民之子,惟天之望。”意思是说,我这里虽然是荒蛮之地,但我守土有责,只好跟你分别,但我和我的人民将天天盼望你回来。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2 14:17:28 +0800 CST  
我们不知道这个西王母到底是谁,但肯定不是《山海经·大荒西经》里说的那个“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的怪物,也肯定不是道教所说的那个爱开蟠桃会的王母娘娘。《竹书纪年》记载,帝舜九年的时候,西王母曾来朝拜过帝舜,“献白环、玉玦(jué)”,所以现在人们一般认为她应该是今天新疆一带某个国家的女王,因此,关于她为什么能从帝舜的时候活到周穆王的时候,应该除了神话的解释之外,还有别的解释。

想来西王母也许只是个名字或姓氏叫“母”的国王,因为是西方的王所以被称作西王,这就是说,西王母就像夏后启或周公旦那样的称呼一样,并不一定是个女性。如果是这样,那“我惟帝女”就应该换个解释,变成“我惟帝汝”,也就是我以你为帝的意思了,而这样一来,周穆王见西王母也就不再是浪漫的爱情故事,而变成寻找盟友的政治行动了。

这是一种比较激进的看法,但并非毫无依据。《竹书纪年》记载,周穆王和西王母分别的当年,“西王母来朝,宾于昭宫”。如果这一记载可靠,那就意味着西王母并不是不能追随周穆王东来,所以我们至少可以确定“嘉命不迁”应该另有含义,所谓的浪漫爱情故事是不是事实,也就很值得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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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2 17:47:44 +0800 CST  
周穆王见西王母的同一年,也就是穆王十七年,周朝发动了对犬戎的第二次征伐。我们不知道二次伐戎和见西王母这两件事发生的先后次序,因而也无法判断见西王母跟这次伐戎之间的关系,我们只知道周穆王这次伐戎战果辉煌。他一下子抓住了犬戎的五个王,把他们都迁到了“太原”(或今宁夏固原地区),并且一直进军到三危山,也就是今天的敦煌附近。

穆王十八年,大胜后的周穆王在宗周祇宫大会诸侯,此后,周朝进入了长期的和平时期,一直到十七年后的穆王三十五年,由于“荆人入徐”,才又战端重开。这一次,周穆王派了毛伯迁率军去摆平这件事。又过了两年,穆王三十七年,他又亲自“大起九师,东至于九江……遂伐越”,吓得荆人赶忙跑来称臣纳贡。

这是周穆王人生中最后一次军事行动。看上去他打出了一个和平局面来,但其实他只是把敌人打怕了,并没让他们心服。诚如祭(zhài)公谋父当年所说,这种专任武力的频繁征讨是没有持久震慑力的,口服心不服的和平也只是虚假和平。更重要的是,他长期大规模的征伐耗尽了国力,从此周朝开始了持续的衰弱,所以长期以来人们都说周穆王实际上是干了些遗祸子孙的事。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3 08:38:46 +0800 CST  
但虚假的和平终归也是和平,尤其还是个一直延续到懿王七年长达五十四年(如果不算穆王三十五年和三十七年的两次战争的话)的和平,所以周穆王的武功并不是完全没有实际价值。虽然这种大规模的长年征战确实把周朝折腾得疲惫不堪,但要是周朝能够充分利用好接下来的这段和平时间,也许周朝的国力就能恢复过来。

可惜的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穆王五十一年,周穆王命令甫侯制定《吕刑》,将原来的“墨罪五百,劓(yì)罪五百,宫罪五百,剕(fèi)罪五百,杀罪五百”改定为“墨罚之属千、劓罚之属千、剕罚之属五百、宫罚之属三百、大辟之罚其属二百,五刑之属三千”,虽然减少了重刑的数量,但却增加了刑罚的总数,也就是说人们更容易触犯法网了。这或许说明虽然周朝的外患暂时平息了下去,但它的内部矛盾却开始尖锐起来,所以《汉书·刑法志》认为这是“所谓刑乱邦用重典者也”。

我们不知道周朝的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因而也无法断定这种内部矛盾是什么性质的矛盾。我们只能根据极其有限的资料猜测,它可能是一种由于经济矛盾所引发的政治离心力,不仅发生在周王室跟王畿贵族之间,而且也发生在包括王室在内的贵族跟平民之间,也许正是这种内耗让周朝虚度了宝贵的五十余年的和平时光。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3 13:14:12 +0800 CST  
一九、盛极而衰的周王朝

周穆王共在位五十五年,死后传位给儿子周共(恭)王。《国语·鲁语》对周共王的评价挺高,说他“能庇昭穆之阙”,也就是能弥补昭王和穆王的缺失的意思,估计是指他在位的十二年很少发动战争而言的,但其实他老爸周穆王到了后期也已经很少发动战争了,和平时间比周共王的在位时间还要长,所以这个说法不太能站得住脚。

而且,周共王看上去也并不真是一个慎用武力的人,这从他灭密国就能看出来:有一次周共王到泾河去玩,密国的国君密康公陪同。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三个女子,跑到了密康公那里,被密康公收留了。密康公的母亲比较精明,看出这件事的凶险来,就劝儿子把她们献给周共王,可是康公不献。结果,“一年,共王灭密”。

为了这么个荒唐的理由就能灭了人家的国,要说周共王不是个滥用武力的人,恐怕不太说得过去。因此也许可以说,他之所以不打蛮夷戎狄而打密国,并不是因为什么“能庇昭穆之阙”,只不过是打密国比深入不毛打蛮夷戎狄要轻松得多而已。

另外,他的运气也比较好,在位期间没有什么外患,所以显得他好像没有他的爷爷和爸爸那么好打仗。但这更可能只是由于那些被他老爸打残了的敌国还没缓过劲来,而他也乐得不去招惹人家。到了他儿子周懿王在位的时候,随着老对手们的实力逐渐恢复,情况就开始不同了。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3 15:57:42 +0800 CST  
懿王七年,西戎入侵镐(hào)京(今陕西西安长安区)。懿王十三年,北狄入侵歧邑(今陕西宝鸡岐山县东北)。首都和龙兴之地都遭到攻击,按理说周朝应该有所表示,或者“修德”或者“观兵”,然而并没有,我们没看到周懿王有什么特别的应对。直到懿王二十一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才有一次虢(guó)公率军讨伐犬戎的行动,但还没打过人家,败逃而归。

此后一切又归于寂静。在寂静中过了四年之后,周懿王驾崩,周孝王辟方继位。关于周孝王,《史记》的记载有矛盾。《三代世表》说他是周懿王的弟弟,《周本纪》则说他是周共王的弟弟,也就是周懿王的叔叔,我们不知道哪一个对,但不管他是谁的弟弟,这都违背周朝的嫡长子继承制,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我们还是不知道。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3 18:57:19 +0800 CST  
周孝王一上台就命令申侯去讨伐西戎,但战果不详。到了孝王八年,他又开始在渭河及其支流汧(qiān)河之间牧马。牧马是个技术活,需要找个明白人,有人就给周孝王推荐了非子。

这个非子是犬丘(今陕西咸阳兴平市东南)封主大骆的庶子,由于世代与西戎杂居,所以非常善于养马。到了第二年的繁殖期,马的数量大大增加,周孝王很高兴,就想把非子立为大骆的继承人。这一下申侯不高兴了,因为大骆是申侯的女婿,现在的继承人正是申侯的外孙。他跑去找周孝王理论,先摆了一通他们老申家从祖上就跟西戎通婚,从而保证了周朝西部边疆稳定的功劳,接着说了一句非常不得体的话:“申骆重婚,西戎皆服,所以为王。”

这话简直就是威胁周孝王不要忘了自己是怎么登上王位的。在正常情况下,如果臣子敢这么跟天子说话,那基本就等于是在找死,但周孝王却立马哑火了,不仅没治申侯的罪,而且连更换大骆继承人的事也不再坚持了。联系到周懿王十五年,周懿王突然莫名其妙的从宗周搬到大骆的封地犬丘,而他死后周朝王位的嫡长子继承制就被打破了,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周孝王是不是真的得位不正,所以这时候他才不敢较真。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4 09:27:18 +0800 CST  
大骆他们家跟那个被周穆王封在赵的神车夫造父是一家子,其先祖大费是帝舜的臣属,曾帮助大禹治水有功,很可能就是那个曾经跟夏启争夺天下的益。大费在帮助大禹治水之后,又被帝舜派去训练鸟兽,因为“鸟兽多驯服”,被帝舜赐姓为嬴,所以大骆他们家本来应该姓嬴,只不过这个时候都跟着造父一起姓赵了。现在由于申侯的阻挠,周孝王没能把非子立为大骆的继承人,所以便想起来大骆他们家原本姓嬴这回事来,于是把非子“邑之秦,使复续嬴氏祀,号曰秦嬴”。这就是后来灭六国、一天下的大秦帝国的前身。所以说,秦赵本是一家,只不过这时候的秦和赵都还只是周王室的附庸,不能算诸侯,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

周孝王封完秦嬴不久就死了,好像是专门为了给周朝找一个掘墓人,才打破嫡长子继承制来客串了一把周王的。他死之后王位又传回给周懿王的太子燮(xiè),周朝的嫡长子继承制重新得以确立。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们仍然不知道。

燮就是周夷王,在位八年就病死了。他在位期间,曾经当着各国诸侯的面把齐国国君齐哀公给煮了,还曾派虢公讨伐太原(或今宁夏固原地区)之戎,抢了一千匹马回来,看似挺厉害的样子。不过当楚国国君熊渠北伐庸国、扬越和鄂国,兵锋直指洛邑,并且以“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为理由,把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封为王的时候,他却连个屁都没敢放,而《礼记·郊特牲》中也有周夷王自降身份,“下堂而见诸侯”的记载,可见他其实也没有多么厉害。

实际上,自从周共王以后,周朝的国力日衰,渐渐在与蛮戎夷狄的长期拉锯中落到了下风,吃败仗已经是家常便饭,越来越没有什么厉害可言了。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4 11:40:25 +0800 CST  
二〇、国人暴动和共和行政

周夷王死后王位传给了他的儿子胡,这就是周厉王。西周的财政状况从周穆王后期就一直在恶化,周厉王一登基又先盖了座“夷宫”来纪念他爸爸,所以就更穷了,于是荣夷公给周厉王出了个“专利”的主意。关于这个专利,有人说是将民间的私垦田统统划为井田收归国有,也有人说是由国家来垄断山川林泽以及矿藏等资源,具体是哪一个不太好说,但总归都是与民争利的意思。

周厉王这么一搞,那个把自己三个儿子都封为王的楚国国君熊渠,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周厉王是个“暴虐”的人了,担心他来打自己,不仅主动取消了王号,而且还派人去给周厉王进献了“龟贝”。继位的第一年就碰上这么个好事,周厉王的运气不错。

可是淮夷不信邪。他们不仅不怕“暴虐”的周厉王来打自己,反而自己主动打上门来了。周厉王三年,“淮夷侵洛”,悲催的洛邑再一次成了夷族的目标。周厉王命令虢(guó)公长父带兵讨伐,结果没打赢。不过没打嬴归没打嬴,淮夷最后还是退走了,比起周懿王时候讨伐犬戎的大败而归总算要强得多,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5 10:53:51 +0800 CST  
对外这一反一正算是没亏没赚,对内就完全不一样了。周厉王的专利政策毕竟是伤害了很多人的利益,因此国内舆情鼎沸,大家都很不满周厉王的做法。召穆公见势不妙,就提醒周厉王说:“人们已经忍受不下去了”,意思是劝他赶快改弦更张。可是周厉王思路清奇,他不仅不肯废除专利政策,反倒派卫巫去监视大家的言论,凡是胆敢妄议朝政的一律抓来杀头。

估计这个时候的周厉王是想钱想疯了。他怎么就不明白,你管得住别人的嘴,还管得住别人的心吗?养官、养兵、养自己的确需要很多钱,但硬抢还不让人说话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这家伙的政治智商实在是够呛。

后来,言论钳制越来越严厉,弄得人们只能“道路以目”,也就是不敢在街上说话,只能互相使眼色。舆论看起来是平息下去了,周厉王很得意的去跟召穆公显摆。召穆公可没有周厉王那么缺心眼,他知道鸦雀无声该有多可怕,于是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劝他不要干这种自以为是的傻事,并且警告说这个样子不会长久,一定会出大乱子,可是周厉王不听。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5 14:00:32 +0800 CST  
到了周厉王十一年,“西戎入于犬丘”。从懿王十五年周懿王迁到这里以后,犬丘(今陕西咸阳兴平市东南)就升格为了周王的驻跸(bì)之地,可以算是周朝的行都了。现在西戎不仅打到了行都,而且还杀了大骆一族,可周厉王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西戎在犬丘大肆劫掠一番之后扬长而去。

“西戎入于犬丘”的第二年,也就是周厉王十二年,政治高压下的周朝人终于忍受不下去了,“国人围王宫”,吓得周厉王只好逃跑,这就是国史上著名的“国人暴动”。我们不知道这件事的爆发跟“西戎入于犬丘”有没有直接关系,虽然猜测起来,要是说由于政府收了那么多钱,却不能在外敌入侵的时候保护自己的人民,才惹得国人忍无可忍造了反,也能言之成理,但终归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5 18:11:05 +0800 CST  
这里所说的国人,是指居住在城内的平民,应该也会包括一些破落的贵族,但是不是还有背后的指使人则不太好说。他们攻入王宫,没找到周厉王,就转而寻找太子静。召穆公将太子静藏到自己家里,但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国人围住召穆公的家,要他交出太子。召穆公没办法,只好“以其子代王太子”。国人们不知道真太子长什么样,就把召公的儿子当成太子给杀了。这才救了太子一命。

我们不知道召穆公的儿子当时有多大,因而不便猜测召穆公是不是需要说服自己的儿子去替死,也不便猜测这个替死鬼在生死关头的内心活动,我们只知道召穆公之所以这么做,是由于他担心将来会遭到周厉王的报复。周厉王为什么会报复他呢?用召穆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昔吾骤谏王,王不从,以及此难也。今杀王太子,王其以我为仇而怼怒乎?”他大概觉得周厉王不久就会回来,所以才想用保全太子的办法来保全自己,可见他这么做的动机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高尚。

其实,召穆公这个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个高尚的人。西周“琱(diāo)生三器”(五年琱生簋、五年琱生尊、六年琱生簋)的铭文记载了同一件西周贵族争夺田土的纠纷。虽然今天对这三段铭文的解读还存在分歧,但召穆公他们家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接受了当事人琱生的“大章(璋)”、“帛”、“璜”和“圭”,事情处理完毕后又接受了琱生的“璧”,却是明白无误的。这些东西别说在当时,就是在今天也极其贵重,不可能是正常人情往来所送的礼物,只能以行贿受贿来看待。这是国史中第一次被记录在案的行贿受贿。它告诉我们,虽然召穆公说出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样的名言,但那只能证明他的政治智商比较高,却没法证明他的政治操守同样也高。

—— 未完待续 ——
楼主 蜗牛的文史哲  发布于 2019-10-15 21:24:56 +0800 CST  

楼主:蜗牛的文史哲

字数:154565

发表时间:2019-09-05 22:11:0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21 18:51:29 +0800 CST

评论数:41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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