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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曹操和吕布，这年（兴平元年，公元195）仍在激烈地争夺兖州(治廪丘，今山东鄄城东北。辖区在今山东西南部及河南东部。)。正月，曹操进攻济阴郡治定陶(今山东定陶西北)。吕布所任命的济阴太守吴资死守定陶南城，吕布率兵来救援，在定陶城下被曹操击败，损失惨重。到了这年夏天，曹操进攻钜野(今山东巨野南)，吕布又率兵来救援，又一次被曹操击败，逃到东缗(今山东金乡东北)，钜野守将薛兰和李封被曹操斩于阵前，曹操拿下了钜野，留一部分军队驻守，自己率主力屯于钜野西南的乘（剩,shèng）氏。这时曹操一面在兖州与吕布交战，一面注视着徐州(治郯县，今山东郯城)事态的变化。他打算乘陶谦新死，刘备在徐州根基未固的时候，先去取徐州，回来再平定吕布，于是便积极地筹画着进取徐州的部署。荀彧不同意在此时进兵徐州，对曹操说：
“昔日高祖命萧何保关中，光武命寇恂据河内，都是为了培根固本以制服天下，进则足以胜敌，退则足以坚守。所以虽然经过困难与失败，终于成就了大业。将军首先起兵于兖州，百姓无不归心悦服，兖州犹如将军的关中，不能不先来平定。如今已经击斩了李封、薛兰，重创了吕布，只要利用空隙命士兵去抢收成熟的麦子，节食积粮，便可以一举而击破吕布。再南结扬州刘繇，共同讨伐袁术，兵临淮、泗。如今若是舍弃吕布而东取徐州，在兖州多留兵则不足徐州之用，少留兵则必然会被吕布击破。到那时，民心离散，军心动摇，也就难以保全兖州了。若是徐州没有被平定，将军还有何处可归呢！况且陶谦虽然死去，徐州也是不容易灭亡的。他们鉴于往年的惨败，各郡县必然要更加密切地配合，互为声援；徐州子弟怀念父兄被杀的耻辱，必然都要拼死作战和防守，都没有投降之心。纵然把他们击败了，他们也是不会服从统治的。作事固然有舍此而取彼的时候，但必须是舍小而取大，舍危而取安；或者是权衡一时之利，而不动摇根本。如今出兵徐州，就是舍大而取小，舍安而取危，同时也是动摇了根本。从这三个方面来说，都是不利的。”
曹操听了荀彧的一番议论，方才恍然大悟，激动地拉着荀彧的手说：
“过去我说过：‘文若是我的子房（张良）’，果然不错。今日如果不是足下的开导，我这盘棋又走错了。”
于是便打消了攻取徐州的想法。
不久，吕布和陈宫率领一万多人来攻打乘氏(今山东巨野西南)，恰值曹操的士兵多数出去抢割小麦，守城的士兵不满千人。如果死守城池，是一定会被攻破的。曹操便命妇女守城，所有的士兵都出了城。城西有一个大堤，南面树木幽深，曹操便率领士兵埋伏在这里，准备在吕布到来时攻其不备。但吕布到来之后，却对大堤产生了怀疑，对左右说：
“曹操用兵，诡诈多端，小心中了他的埋伏。”
便下令向南退兵，在10多里之外扎了营。曹操见吕布退走之后，也就率兵回了城。第二天，吕布又带兵前来，曹操让一半士兵隐藏在堤后，只有一半士兵在堤外列阵。吕布见曹兵人数不多，就先派出轻兵挑战。到了两军相接时，堤内的士兵突然冲出，杀声震天，步骑并进。吕布的轻兵一时被这气势所震慑，不知堤内还有多少伏兵，都吓得胆战心惊，纷纷掉头奔逃。其他部队见前头部队狼狈逃回，曹兵在后面猛追，还没有弄清是什么情况时，也都吓得纷纷逃跑。曹操率步骑一直追到吕布的营地，才收兵回营。
第三天，曹操的大军抢割小麦回来了，全军已经缺粮多日，饱吃了一顿，精神倍增。曹操便率领这吃饱了肚子的大军，去进攻吕布的营地。吕布大败，失魂落魄地率兵逃到定陶。曹操率兵追了上来，一举拔取了定陶。吕布和张邈、陈宫等率残兵逃走，到徐州去投靠刘备。
曹操把吕布逐出兖州之后，便分兵去平定各县，很多县都被收复了。8月，率大军围攻雍丘(今河南杞县)。雍丘由张邈的弟弟张超镇守。这时张邈随吕布在徐州，张超派人来告急，吕布却不出兵去援救，张邈想赴寿春(今安徽寿县)向袁术求救，带领几名部下和准备送给袁术的几件珠宝出了城。走到半路上，几名部下把张邈杀死，夺取珠宝逃走了。12月，曹操攻破了雍丘，张超自杀，张邈和张超的家属都被曹操杀死，并被夷灭了三族。这时整个兖州都被曹操平定，只有东郡(治濮阳，今河南濮阳东南)在臧洪的控制之下。臧洪是袁绍的部下，因为和袁绍有分歧而脱离了袁绍，不久袁绍攻下了东武阳(今山东阳谷西南)，斩了臧洪。这样，除了东郡的部分地区为袁绍所控制外，曹操基本上平定了兖州。
在曹操平定兖州的过程中，正是献帝离开长安东迁，一路之上大遭劫难的时候。这年10月，献帝还在东迁的道路上，听说曹操把吕布赶出了兖州，兖州即将完全平定，对曹操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因为在3年前，曹操曾派人来长安朝见，献帝认为曹操是一个忠于王室的地方官，他在颠沛流离的东迁路上，多么希望能有忠于自己的地方官员前来护驾啊！于是便派人持诏书到兖州，拜曹操为兖州牧。曹操现在虽名为兖州牧，那只是自封的，这一次却是朝廷正式下诏任命的，当时在人们的观念中，份量自然是大不相同的。这时曹操正在包围雍丘，使臣在雍丘附近的营寨中见到了曹操，宣读了诏书，授与印绶。曹操非常高兴，热情地接待了使臣。使臣回去时，曹操派人随使臣去朝见皇帝，代表他谢恩，献上帐篷两顶，丝绒10斤，山阳郡的甜梨两箱，椑（悲，bēi）枣④两箱作为贡品。因为社会动乱，道路艰险难行，使臣和兖州使者的车骑到朝廷时，朝廷已经迁移到安邑(今山西夏县西北)了。
建安元年（公元196）正月。献帝在安邑郊祀上帝，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安。因为安邑的环境过于恶劣，粮食奇缺，难以筹措，董承同意了张杨迁车驾于雒阳的意见，而杨奉、李乐和韩暹却表示反对。诸将各怀私念，争权夺势，矛盾愈来愈尖锐，2月，韩暹出兵攻击董承，董承抵挡不住，带兵逃奔到野王，去投靠张杨。由于诸将不和，再加上大家都饥肠难忍，诸将便逐渐领兵离开了安邑，韩暹出屯闻喜(今山西闻喜西南)，杨奉、胡才出屯缑（勾，goū）氏县(今河南郾师南)的坞乡。董承到野王后，经常和张杨谋画迎接天子还雒阳的事，张杨让董承先带兵到雒阳去修缮宫殿。董承到雒阳后，由于人力、物力都非常薄弱，修缮工作进展得非常迟缓。
再说太仆赵岐，在三年前奉献帝之命来关东劝说诸将和解，袁绍和公孙瓒罢兵后，他走到陈留郡，一病二年不起。病愈之后，正值朝廷大乱，他就没有回朝。现在听说董承在雒阳修缮宫殿，就坐牛车到了雒阳。他看到修缮宫殿的工作由于物力和人力非常缺乏，进展很缓慢，心里非常着急，便对董承说：
“如今海内残破，惟有荆州(刘表治襄阳，今湖北襄樊市)地广年丰，兵民无饥。老夫虽以久病之身，还是希望能有报效国家的机会。愿意自己坐着牛车，南去游说刘表，让他能够助修宫室，与将军同心协力，共同捍卫王室，以安定社稷，拯救百姓。”
董承闻言大喜，就以朝廷之命，派遣赵岐出使荆州。赵岐已经年近90，须发皆白，他坐着牛车，不顾长途跋涉之苦，到荆州见了刘表。刘表很尊敬他，把他当作师长来看待，接待的规格很高，自不待言。赵岐对刘表说：
“如今雄杰四起，主上蒙尘，各州郡都拥兵自重，互相倾轧；忠心勤王者，惟使君与张河内（张杨）等数人而已。三年之前，使君不顾烽火连天，路途艰险，派遣使者上朝天子；天子欣慰，以使君拜荆州牧，封成武侯，可谓恩宠优渥了。荆州西通巴蜀，南连交趾，境广土沃，物产丰饶。如今董将军缮修旧京，人力物力困乏，力不从心。使君如能以荆州之人力物力，鼎力相助，使工程早日告成，奉迎天子还于旧都，实在是使君的旷世奇功，定可名垂青史。”
刘表本来就有朕结朝廷以自重的意思，很想落个勤王的好名声，便慨然应允了。他马上派出几千名士兵，携带着粮草、物资前往雒阳，以后还陆续派出一些车队，补充了供应。雒阳宫殿的修缮工程，有了刘表的援助，就顺利多了。但宫殿已经完全被烧毁，破坏非常严重，修复又谈何容易？不过是在仓卒之际，拾取旧瓦残石，略加修补而已。修补的主要是皇帝和后妃的住处，至于各个官署，连修补也来不及了。往日崴峨辉煌的汉宫，已经很难复原了。
到了5月，董承和张杨联名写了一道奏章，派人送到安邑，奉请车驾返回旧京。献帝读了表章大喜，派使臣通知杨奉、韩暹，命他们率兵护送车驾回雒阳。他们因为军中缺粮，处境困难，想要变换一下环境，也就服从了皇帝的诏命。车驾在他们的护送之下，6月到了闻喜。从闻喜出发后，粮食吃光了，又面临着饥饿的威胁，幸而张杨押送粮车在路上接驾，才得渡过了难关。7月，车驾终于回到了雒阳。由于宫殿还没有修缮好，献帝和后妃就先住在故中常侍赵忠的住宅里，8月才迁到南宫杨安殿，这个殿名是张杨起的，在上面挂上了自己的名子。献帝以张杨为大司马，杨奉为车骑将军，韩暹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张杨对诸将说：
“天子当与天下共之。（意思是：天子是天下人的天子，我们这些武将不能挟持天子为已所用。）朝廷自有公卿大臣辅佐，我还是要到外面去镇守。”
于是张杨便率兵回到了野王，杨奉出屯于梁县，董承和韩暹则留在雒阳宿卫。
这时雒阳仍然是一片残破荒凉的景象。百官的官署并没有怎么修缮，他们只能在荆棘丛生的断垣残壁中办公。各州郡都拥兵自重，并没有多少人来朝见天子，刘表正和袁绍结盟，共同反对袁术，他看到袁绍并没有多少勤王的意思，自己也就冷淡起来，不再向雒阳贡献粮食了。张杨虽然有勤王之心，无奈在河内(郡治怀县，今河南武陵西南)也搞不到太多的粮食，也很难承担起供养朝廷的重任。过了一个时期，雒阳又处于饥饿的威胁之下，宫中之人和高级官员还能吃到一点粮食，尚书郎以下的官员，只好自己出去打柴，同时寻找一些草根，树皮之类的东西来充饥。有不少人饿死在墙壁之间，或者被饥饿的士兵杀而食之。献帝回雒阳不久，这个流浪的朝廷又处于严重的困境之中了。正是：多年梦绕故都地，驾返故都又添愁。欲知献帝能否摆脱困境，请接看下回。

①见胡三省《资治通鉴注》。
②畜士马以讨不廷：蓄养兵马以讨伐不朝拜朝廷的。
③权：不循常规，权宜行事的意思。
④椑枣：一种青黑色的枣。

第二0回 曹操移驾都许县
孙策请兵渡长江

话说曹操，在平定了兖州(治廪丘，今山东鄄城东北)之后，又进入豫州(治谯县，今安徽亳州市)，经略陈地(今河南淮阳一带)。建安元年（公元196）正月，曹操军临武平(今河南鹿邑西北)，袁术所任命的陈相袁嗣投降。这时已经归附袁术的汝南、颍川的黄巾军领袖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各有兵数万，二月，曹操率兵进攻这些部队，在阵前斩了黄邵和何曼，刘辟和何仪率部投降，曹操兼并了这些黄巾军的部队，兵力进一步强大起来了。当时献帝正在安邑(今山西夏县西北)，他听到了曹操在豫州的胜利消息，派使臣前来，任命曹操为建德将军。献帝的车驾入雒阳后，曹操正屯兵于许县(今河南许昌市西南)，许县属于豫州颍川郡，是曹操在豫州经营的军事重镇。他想乘天子在雒阳陷入困境的时机，把天子奉迎到许县，便和手下的文武官员商议。但他们多数人不同意这样作，认为小皇帝正处于韩暹、杨奉和张杨等人的控制之下，这些人很难制服，而且在群雄角逐的年代里，奉迎天子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有荀彧力排众议，主张必须及时地迎天子前来。他说：
“春秋之时，周襄王与王子带相攻，襄王出奔于郑。狐偃对晋文公说：‘求得诸侯的拥护，莫如勤王，这是天下的大义。’文公便奉迎襄王返回王城，并杀了王子带。从此诸侯影从①，奠定了霸业的基础。高祖东伐项羽，为义帝发丧，而天下归心。自从天子蒙尘，将军首倡义兵，只因为关东局势混乱，没来得及到远方去迎驾，但还能够派遣将帅，冒着危险上通天子，虽然征伐在外，心里无时不在挂念着王室，这足以表明将军是一直怀抱着匡复天下之志的。如今车驾新迁，而东京残破，义士有保存社稷的情思，百姓感怀皇室的旧恩，都为天子的处境感到悲哀。如果能乘现在的时机奉迎天子，以符合百姓的愿望，那就是大顺；秉持大公无私的精神以服天下，那就是大略；扶植忠义的大臣，选用英俊之士，那就是大德。天下虽然有违命逆节之人，也不足为患，韩暹、杨奉何足挂齿！若不能当机立断，唯恐四方豪杰生心，天子被别人迎走，那时便悔之无及了。”
曹操采纳了荀彧的意见，不再理睬那些反对意见，马上派遣扬武中郎将曹洪，携带着奉迎表章，率兵西迎天子。曹洪到了雒阳外围，各险要关口都有重兵把守，无法前进。原来董承、韩暹等人不愿意皇帝落入曹操手中，已经作了戒备。幸亏有议郎董昭帮了曹操的大忙，才使曹操得以进入雒阳。
董昭，字公仁，济阴郡定陶县(今山东定陶西北)人。曾在袁绍手下任魏郡太守，与袁绍不和，想到长安投靠朝廷，走到河内(郡名，治怀县，今河南武陵西南)，为张杨所留，拜骑都尉。当年曹操派人假道河内上通天子时，张杨并不支持曹操，董昭认为曹操是盖世英雄，将来必成大事，从中帮了曹操的忙，说服了张杨，曹操的使者才完成了通过河内上通天子的任务。现在董昭又要帮助曹操进入雒阳，奉迎天子了。他分析了朝廷的形势：韩暹、杨奉、董承、张杨等将领矛盾重重，其中杨奉兵马最强，却被其他将领所孤立，缺少同盟者。而且杨奉军中严重缺粮，军心甚为不稳。如果先替曹操把杨奉拉过来，事情就好办了。于是董昭便假借曹操的名义，给杨奉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梁县(今河南汝阳临汝镇东)。内称：
“我对将军早已闻名，一直仰慕将军的德义，所以和将军推心置腹，以赤诚相见。将军把天子从困境中解脱出来，返回旧都，扶保天子的功劳，在当代没有人能与将军相比，是何其伟大啊！如今群凶扰乱中原，四海不得安宁。江山社稷至尊至重，全靠有人维护和辅佐，必须依靠众多的贤臣来重建王朝的秩序，这实在不是一个人能够建立的功业。将军应当作内主，我作外援。现在我有粮，将军有兵，足以互相协助。今后不论死生离合，愿与将军共命运。”
杨奉读了这封信，心里非常高兴。他想：和曹操联合，可以改变自己在诸将中的孤立地位，特别是曹操答应供应粮食，更是求之不得的。他还特别注意到：信中说让自己作“内主”，曹操只表示要作“外援”，并没有控制皇帝的意思，这就更使他放心了。他对诸将说：
“兖州诸军近在许县，有兵有粮，是朝廷应该依靠的。”
于是便联合一些将领共同向献帝上表，荐举曹操为镇东将军，承袭他祖父和父亲的费亭侯的爵位。献帝准奏，同时还把董昭调任符节令。
这时董承和韩暹二人水火不能相容，裂痕很深。董昭便乘隙而入，劝董承引曹操入雒阳，来制约韩暹。于是董承便引军撤离了雒阳外围的险要之处，秘密地致书曹操，召请他带兵来雒阳。曹操接到书信后，便马上率大军出发，与曹洪合兵后，进入了雒阳。杨奉在梁县，听说曹操进了雒阳，心里非常高兴，当然也就不想加以阻挠了。
曹操到雒阳后，首先拜访了董昭。他知道有许多事都是董昭促成的，向他深表谢意，并且互相沟通了情况。然后就参谒了献帝，上了一道奏章，弹劾了韩暹和张杨的恃功骄纵之罪。韩暹怕获罪被杀，单骑逃往梁县，去投靠杨奉。献帝看过了曹操的奏章，考虑了两天，下诏说：
“韩暹和张杨有护卫车驾之功，可以一切不问。今后应该谦虚谨慎，以不负朕之所望。”
看来这个16岁的小皇帝，处理这件事情，还是很有分寸的。二人有功，不能抹杀。特别是张杨，在勤王护驾，贡献粮食和物资，修缮雒阳宫殿等方面，功勋是卓著的，献帝对此心中有数，当然不肯处治他了。曹操原来与张杨的关系并不算坏，他最初上通天子，就是以张杨为中介的，但张杨与吕布关系密切，受到了曹操的忌恨。这次曹操弹劾张杨，与其说是与张杨有些私怨，更主要的是要打打张杨、韩暹等人的威风，为自己控制皇帝扫清障碍。
不久，献帝以曹操为司隶校尉，隶尚书事。曹操就以在朝廷中刚刚得到的大权，大刀阔斧地整顿了一番朝政。杀了有罪的官员尚书冯硕，羽林郎侯祈和侍中台崇3人，表荐有功的卫将军董承、辅国将军伏完，侍中种辑，刘艾，尚书仆射钟繇等共13人，都封为列侯。
曹操在雒阳，和董昭最知己，二人经常在一起议论朝政大事。董昭满腹韬略，分析问题深刻透彻，曹操常常为其折服。有一次，曹操问董昭说：
“现在我来到这里，应当采取什么计策？”
董昭说：
“明公兴举义兵来诛灭暴乱，入京朝拜天子，辅翼王室，这和春秋五霸的功勋相同啊！但这里的将领，各怀异心，未必会服从明公。所以留在这里辅弼天子，情势多有不利。惟有把车驾迁移到许县，才是上策。然而朝廷在颠簸流离之后刚刚回到旧京，上下远近都希望有一个安定的局面，现在再来迁移天子的车驾，恐怕要违背众人的心愿。”
曹操又问道：
“那么，按照足下的意思，以为不应该再迁都了吗？”
董昭回答说：
“不！只有做出不寻常之事，才能建立不寻常之功。希望将军能从大处着眼。”
曹操说：
“足下之言，正合我意。但杨奉近在梁县，听说他的兵力很强，不会成为我的阻力吗？”
董昭说：
“杨奉缺乏党援，我假借将军的名义给他写信之后，他是愿意与将军结援的。以前将军拜镇东将军，袭封费亭侯，不都是杨奉的主意吗！但他只是希望将军作他的外援，如果把天子迁往许县，他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他想把皇帝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而不许别人染指。”
曹操说：
“那就难办了。足下有何妙计教我？”
董昭说：
“应该及时派出使者，送上优厚的礼物来答谢他，先把他稳住。使者可以对他说：‘京都没有粮食，想使车驾暂时巡幸鲁阳，鲁阳靠近许县，转运粮食容易一些，可以没有缺粮之忧。’杨奉为人勇而无谋，必然不会怀疑。在使者往来的时间里，车驾就可以到达许县了。杨奉怎么会成为阻力呢！”
曹操连连称善，便依计而行。9月，曹操派遣使者带着厚礼到梁县去见杨奉，杨奉见曹操对自己如此厚待，心里非常高兴。听使者说：为了解决吃粮，暂时迁车驾到鲁阳(今河南鲁山)去，他表示很赞同，也没加什么戒备。在使者往来的时间里，曹操搞了一个瞒天过海，率军护送车驾离开雒阳，出轘辕关而东，一直到了许县。献帝就以许县为首都，在这里建立了宗庙，社稷，以曹操为大将军，封武平侯。从此献帝算是结束了流浪生活，处于曹操的控制之下了。
杨奉在梁县开始听到车驾离开雒阳的消息时，还以为是曹操护送车驾到鲁阳。后来又听说向许县进发，才知道是上了曹操的当，非常气愤，想集合军队去追击，但已经来不及了。从此以后，杨奉就非常怨恨曹操，积极准备粮草，要进攻许县。曹操知道了消息，便先发制人，在10月亲自率军到梁县去进攻杨奉，杨奉战败，就率兵投奔袁术去了。
袁绍听说曹操迎天子迁都于许县，自己非常后悔，悔不该当初没有听从沮授之言，终于把这个皇帝被曹操抢去了。但他仍然不甘心，就致书于曹操，希望能把天子迁到鄄城(今山东鄄城北)，说是鄄城离他近一些，他向朝廷输送粮草和物资更方便一些。曹操非常明白：这是袁绍想和自己共同控制皇帝，他一定还打算乘机就近把皇帝抢走，便以“车驾不宜屡迁”为由，婉言谢绝了。袁绍因此非常忌恨曹操，曹操也认为袁绍是自己控制朝廷的严重阻力，二人的联盟关系出现了很大的裂痕。

从兴平元年（公元194）到建安元年（公元196）二年间，在曹操平定兖州，略地豫州，奉迎献帝定都许县的同时，孙策也逐渐平定了江东，为吴国奠定了立国的基础。
孙策，字伯符，是孙坚的长子。孙坚起兵讨董卓，领兵在外作战，把家留在寿春(今安徽寿县)，孙策和母亲吴氏、弟弟孙权、孙翊、孙匡、异母弟弟孙朗等在一起生活。孙策在十几岁时，就广泛结交知名人士，已经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侠义少年了。庐江郡舒县(今安徽庐江东南)人周瑜，字公瑾，生在一个官僚地主的家庭，父亲周异，作过雒阳令。周瑜和孙策同年，是一个美男子，少年时就聪慧早熟。他听到孙策的名声，很想和他交朋友，便特地到寿春拜访孙策。二人见面交谈之后，感到非常情投意合，只恨相见过晚。周瑜看到孙策一家在寿春生活多有不便之处，便建议他把家搬到舒县去。孙策接受了周瑜的好意，全家便随同周瑜迁到舒县。周瑜把道南的一座大房子腾出来给孙家住，两家有无相通，如同一家。周瑜把孙策的母亲也看成是自己的母亲一样，经常登堂问候。初平三年（公元192）孙坚战死时，孙策和周瑜都是18岁。孙策到曲阿(今江苏丹阳市)葬完父亲，又把家迁到江都(今江苏扬州市西南)，广交豪杰，有为父复仇之志。兴平元年（公元194），孙策20岁，在江都结识了名士张纮（洪，háng）此人字子纲，广陵(今江苏扬州市)人，学识非常渊博，州郡举为茂才，三公争相征聘，都拒而不就，这时因为母丧正在家里守孝。有一次，孙策告诉张纮：他想请求袁术把父亲余兵交还给自己，去投靠舅舅丹阳太守吴景，收合流散的壮勇，东据吴、会，一来可以为父亲报仇，二来也可以作朝廷的藩卫，报效国家。请张纮为他拿一个主意，但张纮却推辞了。孙策面对张纮，涕泪横流，苦苦恳求。张纮见孙策诚意内发，气度悲壮，很为他的志节所感动，也就不好推辞了。对孙策说：
“昔日周室衰微，齐、晋同时兴起，王室在他们的保护下得以安宁，诸侯都前来进贡述职。如今足下继承先侯③的遗业，有骁武之名，若是投依丹阳(郡名，治宛陵，今安徽宣州市)，收兵吴、会，则荆、扬二州可以统一，父仇可报。据有长江，修立威德，诛除群凶，辅佐汉室，功业和齐桓、晋文不相上下，岂止成为朝廷的外藩而已。如今世道多灾多难，如果足下功成业立，我将与志同道合之人共同南渡。”
张纮给孙策所规划的，不仅是报仇雪耻的区区家事，而是一幅据有江东、统一荆、扬二州的蓝图，大体上勾画了以后吴国的建国方略。孙策听了张纮的指点，心里立刻亮堂起来，不久便到寿春拜见了袁术，痛哭流涕地说：
“过去亡父从长沙北上讨伐董卓，与明使君会师于南阳，同盟结好。不幸遇难，勋业不终。我感念明使君与先人的旧恩，主动前来投靠，愿继续父志，共图大事。希望明使君垂察我的一片诚意，把先父的余兵交还给我统领。”
但袁术并没有还其余兵，而是推托地说：
“我用贵舅父为丹阳太守，贤堂兄伯阳（孙贲）为丹阳都尉，那里是出精兵之地，可以去依靠他们自行召募。”
孙策无奈，只好回了江都，带领全家人和自己的私人部曲迁到曲阿，靠吴景和孙贲的帮助，召募了数百名士兵。但不久他的军营遭到泾县(今安徽泾县西)土豪祖郎的袭击，惨淡经营的这一点兵力，已经损失殆尽。他万般无奈，又到寿春去拜见袁术，再一次要求归还他父亲的余兵。袁术不好再推托，便还给他1000多人，任命他为怀义校尉，孙策就暂时在寿春安营驻兵。袁术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抱负和本事，常常赞叹地说：
“如果袁术有子像孙郎一样，就死而无恨了。”
但又觉得他胆识过人，不好控制，对他也产生了疑惧之心。袁术本来答应任用孙策为九江太守，但不久却用了陈纪。袁术命孙策去进攻庐江太守陆康，对孙策说：
“以前错用了陈纪，原不是我的本意。这次你如能打败陆康，庐江就真要归你了。”
孙策进攻陆康取胜，拔取了庐江郡治舒县(今安徽庐江西南)，袁术却又一次食言，任用自己的故吏刘勋为庐江太守。
孙策在袁术手下很不得志，心中非常郁闷。一天，孙坚的旧将吴郡都尉朱治对他说：
“袁术昏庸无能，忌才失信，将军胸怀大志，岂可久在他的手下做事？不如离开这里，向江东发展。”
孙策听了朱治的一番话，想起了张纮的教导，觉得现在已是渡江作战的时候了。这时扬州的局势发生了一些戏剧性的变化：朝廷任命故兖州刺史刘岱的弟弟侍御史刘繇（由，yóu）为扬州刺史。不久提升为扬州牧。扬州的的州治寿春，已为袁术所占据，刘繇不敢去赴任，便率兵到了曲阿，驻守在曲阿的丹阳太守吴景和都尉孙贲，被刘繇逐走，退守历阳(今安徽和县东)。孙策派朱治到曲阿，把母亲和弟弟们迁到历阳，然后去拜见袁术，要求渡江作战。这时袁术苦于不能攻破刘繇，孙策过江攻打刘繇，正合自己的心意。所以就答应了孙策的要求，任命他为折冲校尉。孙策当时有兵不过1000余人，坐骑数十匹，宾客愿从者数百人。他从寿春率军南下，一路之上又招募了许多新兵，到历阳时已有5-6000人。孙策在历阳会见了舅父吴景，堂兄孙贲，母亲，弟弟等，觉得母亲和弟弟住在这里也不安全，又派人把全家送到阜陵(今安徽全椒南)。
这时吴景已调任督军中郎将，袁术以周瑜的叔父周尚为丹阳太守，驻守宛陵(今安徽宣州市)。孙策听说周瑜到宛陵探望叔父，便派人给周瑜送去书信，向他陈述了自己要平定江东的志愿，希望他前来相助。周瑜见信后，便率领自己的部曲，携带着从叔父那里弄来的军粮，到历阳来见孙策。孙策见周瑜到来，真是万分高兴，激动地拉着周瑜的手说：
“公瑾前来，我的大事算是成功了。”
于是孙策和周瑜便从历阳拔营，渡江作战。这次随孙策渡江的，有些人是早年追随孙坚的老部下，这次又继续追随孙策征战，成为孙策军中的骨干力量。其中最著名的，除了朱治之外，还有程普，黄盖，韩当等人。此外，孙策在寿春的宾客，有蒋钦、周泰，陈武等人，愿意跟随孙策渡江，共图大事，这些人后来也都成为吴国的名将。
孙策平定江东的战争，在兴平二年（公元195）12月拉开了帷幕。当时江东的形势非常复杂，有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员，有自封的地方官员，还有地方上的土豪恶霸，各占地盘，割据一方，可谓军阀林立，四分五裂。主要有：
扬州刺史刘繇占据曲阿(今江苏丹阳市)，以樊能、张英等据守横江渡和当利口，以拒历阳的吴景。
彭城相薛礼据守秣陵(今江苏南京市)，下邳相笮（则，zé）融据守秣陵之南，这两支武装都依附刘繇。
严白虎等地方割据势力据守吴郡(治吴县，今江苏苏州市)各地。
会稽太守王朗据守郡治山阴(今浙江绍兴)及其附近地区。
吴郡太守许贡据守郡治吴县及其附近地区。
孙策和周瑜率兵渡江后，首先进攻横江渡和当利口，樊能和张英二将战败逃走。孙策的军队所向披靡，敌军无不为之丧胆。因为孙策年纪轻，人们都呼之为孙郎。各地的官员听说孙郎到了，多吓得丢下城郭，窜伏在山野之中。孙策的军纪非常严明，不许劫掠百姓，连鸡犬菜蔬也一无所犯。百姓对这个军队非常欢迎，所到之处，竞相抬着牛酒来劳军。孙策生得容颜俊秀，性格开朗，言谈幽默，经常是笑语连绵，非常平易近人，又很能接受别人的正确意见，所以将士莫不为之倾心，都情愿为他去卖命。孙策突破了樊能、张英的江边防线之后，又一举攻下了牛渚营(在今安徽当涂西北长江边上)，完全缴获了储存在那里的粮食和军事物资。然后去进攻秣陵城以南的笮融，将其击败，斩首500余级，笮融闭营不敢出战。孙策和周瑜又到秣陵进攻薛礼，薛礼战败逃到笮融营里，被笮融杀死，兼并了他的军队。孙策进入秣陵，樊能和张英又去夺牛渚营，孙策回兵将其击破，抓获俘虏一万多人，然后再回兵攻击笮融。孙策被流矢所中，伤了大腿，不能骑马，坐车回到了牛渚营。正是：一路杀来无不胜，主帅受伤满营惊。欲知孙策伤势如何，请接看下回。

第二一回 孙策转战定江东
吕布乘隙夺徐州

话说孙策的伤势并不重，为了稳定军心，忍痛勉强起来视事，而敌营中却纷纷传言：“孙郎中箭而亡！”孙策将计就计，命全营将士放出主帅已死的消息。笮融大喜，以为正是乘丧进攻的好时机，便派大将于兹去进攻牛渚营。孙策派遣步骑数百人为前锋，同时在后面埋伏了重兵。于兹率兵冲上前来，孙策的前锋部队刚一交战便佯装败走。于兹麾兵追杀过来，却进入了埋伏圈，忽然伏兵四起，杀声震天。于兹军冷不及防，登时就乱了阵脚，一举溃败，被斩首1000余级。孙策和周瑜乘胜率兵打到笮融的营下，命令士兵们大声喊叫：“孙郎来了！”守在营外的敌兵，一听到孙郎的名字，个个都吓得魂不附体，赶紧退回营中。笮融听说孙策还没有死，非常恐惧，急忙下令军中：“缮治守备，严守城池！”孙策见笮融所驻守的地方形势险要，不易攻取，便转而南攻。先到梅陵(今安徽南陵)击败了刘繇的别将，又转兵北上，攻占了湖孰(今江苏江宁东南)、江乘(今江苏句容北)等县，然后进至曲阿城下。
刘繇在曲阿(今江苏丹阳市)城中听说孙策兵临城下，惊惧不安，叹息着对左右说：
“孙郎已经兵临城下，可惜我的手下已经没有善于领兵的将领了。
恰巧这时刘繇的同郡人太史慈到曲阿来看望他，左右对刘繇说：
“太史子义当年突围救北海之事，至今还脍炙人口。此人有胆有识，文武全才，可以拜为大将军，带兵抗击孙郎。”
但刘繇却没有看起太史慈，不以为然地说：
“太史子义还嫩一些。我若是用他做大将，岂不让人笑我城中无人吗？”
太史慈还不知道刘繇看不起自己，见曲阿形势危急，很想帮助他干点什么。刘繇就派他率领一名骑士，出城去察看敌情。走到神亭(今江苏金坛西北)，与孙策所率黄盖、韩当等十三骑相遇。太史慈虽然以两骑对十多骑，却毫无畏惧之意。他打马向前，正好和孙策的马相对，二人便厮杀起来。孙策用矛刺太史慈的马，那匹马打了一个前失，孙策便乘势上前摘下太史慈脖子上的手戟；太史慈也手疾眼快，乘势摘下孙策的头盔。这当儿双方的骑兵都来到近前，把两个人冲开了。双方交战了两三个回合，太史慈武艺非常高强，孙策一伙人胜不了他，便退走了。孙策和太史慈这一次短暂的交手，给双方都留下了难以忘记的深刻印象，两个人都很佩服对方的武艺高超和勇敢敏捷，大有“英雄爱英雄，豪杰惜豪杰”的势头。
第二天，孙策和周瑜率军进攻曲阿，刘繇战败，走入丹徒(今江苏镇江东南)。孙策率兵进入曲阿城，犒赏将士，并发布命令，告谕各县：凡刘繇、笮融的部曲前来投降者，一律不咎既往。愿意从军的，免除全家的赋税和徭役；不愿者听其自便，绝不勉强。命令发出之后，刘繇和笮融的部曲纷纷前来投降，很多人加入了孙策的军队。各地百姓听说孙郎很重信义，也纷纷前来从军。旬日之间，收集了士兵2万余人，马千余匹。再加上原来的人马，这时孙策已有步骑数万，威震江东。袁术派人前来，任命孙策为行殄冠将军。
张纮从广陵(今江苏扬州市)来了，孙策表示热烈欢迎，任命他作了正议校尉。还有一位名士，姓张名昭，字子布，彭城(今江苏徐州市)人。学识渊博，善于书法，通晓《左氏春秋》，在扬州避难，投靠了孙策，被任为长史、抚军中郎将。孙策对二人都非常信任和尊重，在出征时，常常让他们一人留守，一人随军参谋军事。孙策在曲阿对周瑜说：
“我的兵力已经不少了，下一步攻取吴、会和平定山越，兵力已经够用了。你应该回去镇守丹阳郡，使我免去后顾之忧。”
于是周瑜便回到宛陵(今安徽宣州市)。袁术知道周瑜渡江协助孙策作战，心中疑忌不安，就以自己的堂弟为丹阳太守，取代了周尚，把周尚、周瑜叔侄二人调回寿春(今安徽寿县)。
刘繇逃到丹徒后，觉得此地也难以保全，便和笮融率余兵坐船溯江西去豫章郡(治南昌，今江西南昌市)，到了彭泽(今江西湖口东)。这时豫章郡有两个太守：一个是诸葛亮的叔父诸葛玄，是刘表所设置的，驻守在南昌，另一个是朝廷任命的朱皓，驻守在彭泽。刘繇是朝廷任命的扬州牧，朱皓算是他的下属，所以刘繇到这里来了。刘繇命朱皓到南昌去攻打诸葛玄，诸葛玄作战失利，退保南昌西城，南昌被朱皓占领。刘繇又派笮融去援助朱皓，攻打诸葛玄。笮融先攻下了西城，诸葛玄率侄儿诸葛亮等人逃往荆州依附刘表去了。然后笮融进入南昌，竟用诡诈的手段杀了朱皓，代领了郡政。刘繇闻讯大怒，率兵到南昌征讨笮融，笮融败走，只身逃入山中，被百姓杀死。
孙策命朱治攻取吴郡(治吴县，(今江苏苏州市)，朱治先进至钱唐(今浙江杭州市西)，再由此北进，在由拳(今浙江嘉兴南)大破吴郡太守许贡，许贡南逃，去投靠严白虎。孙策以朱治兼领吴郡太守。
到了第二年，即建安元年（公元196）8月，孙策准备攻取会稽郡(治山阴，今浙江绍兴)，而这时吴郡还有严白虎、邹他、钱铜、王晟（盛，shèng）等割据势力没有平定。吴景等人主张先平定这些割据势力，再进军会稽。孙策说：
“进军会稽，击败王朗，乃是首要之事。严白虎等不过是一群盗贼，并无大志。平定会稽之后，再回来消灭他们，也不算晚。”
于是便命吴景等留守曲阿，孙策和诸将便率兵从曲阿南进，大军逼近浙江（富春江）。王朗闻报，马上带兵到固陵城(今浙江箫山西北西兴镇)迎击。固陵城在江边上，地势险要，孙策几次率兵过江攻击，总是不能取胜。叔父孙静说：
“王朗据险坚守，固陵城很难攻破。由此往南数十里是查渎道，如能绕此道到固陵之南向北攻，形势便不同了。固陵之险在北面，南面则无险可据。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率一支军队做先锋，你率大军在后面压阵，定可攻下固陵城。”
孙策听从了叔父的话。到了夜里，在几处点火为疑兵，军队悄悄地向查渎道进发，绕道固陵南面，袭击高迁屯。王朗毫无思想准备，闻报大惊，派遣原丹阳太守周昕（新,xīn）等率兵迎击，周昕战败被斩。王朗无险可守，率军乘海船逃到东冶，孙策又率大军从海路追到东冶(今福建福州市)，王朗难以招架，与老母带着几名军士浮海逃走，想要逃到交州(今两广一带)。孙策派兵乘船在后面紧追，眼看快要追上。孙策的将领就下令向船上放箭，王朗被迫在船上挂起了白旗投降。被押回东冶后，拘于军中。孙策派使者去指责王朗，王朗表示低头认罪，承认自己“身轻罪重，死有余辜。”当然这是违心之言，自己作为朝廷的官员，守土有责，罪在哪里？不过为形势所迫，也只好这么讲了。还说：
“我要像牛马一样，仰着脖子，抬起腿，主动地进入绳套，无论主人怎样吆喝都要顺从，向东走还是向西走，完全听从主人的命令。”
孙策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经学大师态度非常恭顺，便把他放了出来，派张昭去劝说他，请他作自己的谋士。而张昭去了几次，费尽了唇舌，他都以“无才少谋”为借口拒绝了。孙策因为他名气太大，便没有加害他，把他送到曲阿养起来了，后来王朗又回到朝廷任职，这是后话。
攻取了会稽郡以后，孙策便留下了一部分将士驻守这里，自己亲率大军折回吴地，驻守在吴县。他在兴平元年（公元194）十二月过江，到建安元年（公元196）八月，共花费了不到2年的时间，便攻取了吴、会二郡，除了一些小股的割据势力尚待解决外，基本上平定了江东。速度之快，甚为惊人。他自领会稽太守，朱治领吴郡太守

穿越天山、谷草168、yongjiegs、易水愚公、24k云母白：感谢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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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公元196）这一年，是很重要的一年，以两件大事而彪炳史册。一件是曹操奉迎献帝定都于许县，这实际上是曹操政权的奠基；一件是孙策平定江东，实际上是东吴政权的奠基。而后来建立蜀汉政权的刘备，这年却是倒霉的一年，不仅建邦立国的事业未见端倪，连根据地徐州也被客军吕布夺去了，或者是上天注定他要大器晚成吧？
且说吕布被曹操赶出兖州，在投靠刘备之初，和刘备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刘备常常宴请吕布，吕布也常常请刘备到自己的帐中饮酒，让妻子①与刘备相见。在古代，入房见妻是对朋友的一种最友好的表示。有一次，吕布喝下几杯酒之后，便唠叨起来。他比刘备大几岁，自己便以大哥自居，一口一个“玄德弟”。他说：
“玄德弟，在这个世界上，忘恩负义的人太多了。关东诸将起兵，要杀董卓，我替他们杀了董卓。而我到了关东，却没有人愿意收留我，都要杀我。看来只有张孟卓（张邈）、陈公台（陈宫）和玄德弟才是我的真正朋友。”
吕布又说：
“玄德弟，我是并州(治晋阳，今山西太原市西南)人，你是幽州(治蓟县，今北京大兴)人，我们都算是边地之人。那些出生在中原和东南沿海的小儿们，都看不起我们边地人，说我们边地人骄悍难制，真是岂有此理！今后我们边地人一定要齐心协力，和他们决一雌雄。”
刘备表面上不想得罪他，对他的话不予深辩，不过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而已。
刘备领徐州牧以后，最担心的是近在寿春的袁术，怕他会来争徐州。事情果然是这样，袁术对刘备领有徐州非常嫉妒，无时不在虎视眈眈地窥视着徐州。到了这年（建安元年，公元196），袁术就从寿春率兵前来争夺徐州。袁术进至下邳国(治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境内，屯兵于盱眙(今江苏盱眙东北)、淮阴(今江苏淮阴市东南)一带。刘备命下邳相曹豹、司马张飞守下邳，自己率兵到淮阴石亭迎击袁术。两军交战几日，互有胜负。正在刘备在前方与袁术作战时，下邳却出了乱子。陶谦的故将下邳相曹豹素来和张飞不和，刘备走后，二人因为意见不同而吵闹起来，张飞一时火起，杀了曹豹。曹豹手下的吏士都是丹阳人，屯兵于下邳西门的白门楼。他们群情激愤，酝酿着要去进攻张飞。下邳城中人心惶惶，一片混乱。吕布这时正屯兵在下邳之西，派人给袁术送去一封信，有愿意互相信托的意思。袁术就利用这个机会，给吕布写了一封回信，约他乘下邳局势混乱之机，去袭取下邳。信中说：
“昔日董卓作乱，危害王室，我的门户也横遭祸殃。我在关东举兵，未能屠灭董卓，常以为恨。将军砍下他的脑袋，替我报仇雪恨，这个大功，我是不会忘记的。……我生下来到现在，不知道天下有个刘备，而刘备却出兵与我作战。若是我凭借将军的威灵，得以击破刘备，那又是将军的一件大功劳。将军连年攻战，缺乏军粮，今送米二十万斛，正行进在道路上。还不止此数，以后还要继续运到。若缺乏战具等，我可以随时运去，数量多少，都按照将军的命令去办。”
吕布读到书信大喜，他本来是一个反复无常、不讲信义的人，现在军中缺粮，有奶便是娘；何况他对徐州早就有觊觎之心，正好乘此机会，与袁术联合，夺取徐州。于是他赶紧出兵，从水陆两路东下，进至下邳西40里。刘备的中郎将许眈，原来也是陶谦的部下，对张飞杀曹豹甚为不满，他在夜里派人出城，到吕布营中说：
“张益德杀了曹豹，陶使君的旧部和刘备的部下互不信任，城内大乱。有上千名丹阳兵驻守在下邳西门的白门楼，听说将军前来，无不欢呼雀跃，觉得又有了更生的希望。将军率兵到西门时，丹阳兵便打开城门，迎接将军入城，望将军急速率兵前进。”
吕布闻言大喜，便连夜进兵，天亮时到了下邳的西门。丹阳兵便打开西门，接应吕布等入城。吕布登上白门楼，指挥士兵放火烧了张飞的军营，张飞率步骑冒火突烟夺门逃走。吕布占领了下邳城，刘备的妻子和将士的家属都被吕布掠去。刘备的正室已经死去，二年前投靠陶谦屯兵小沛时，纳沛国人甘氏为妾，被吕布掠去的便是这位甘夫人。他是后主刘禅的母亲，这时刘禅还没有降生。
刘备在淮阴，听说下邳被吕布攻占，不禁大惊失色。他很后悔当初收留吕布，今日看来，正是引狼入室的后果。他赶紧引军回到下邳，想要把城池夺回来，却在下邳城外被吕布击败。引军东取广陵(今江苏扬州市)，又被袁术击败，只好退而屯兵海西(今江苏灌南南)。这时军中的粮食已经吃尽，吏士们因为饥饿难忍而自相啖食。从事麋竺家资豪富，他回到家乡朐（渠，qú）县(今江苏连云港西南)带回奴客2000人和许多金银币帛，以家资助军，还把妹妹带来，给刘备作夫人。在这最严重的关头，由于有麋竺以人力物力相助，刘备才得以在惨败之后重新振作起来。刘备考虑到：海西一带，是袁术所必争，长期驻守在这里，必然会被袁术所吃掉。在走投无路之时，他想回去向吕布投降，便派出军吏去见吕布。吕布想：袁术所答应的粮食，如今一粒也没有运来，自己是受骗了。看来袁术很不可靠，应该重新和刘备联合，共同对付袁术。因此他准备让刘备回来。而手下的将领却说：
“刘备为人狡诈，野心很大，他是不会甘心屈居于将军之下的。如不乘机除之，后必为患。”
但吕布并没有听从将领们的意见，还是答应刘备再回徐州。当刘备率军走到泗水之滨时，只见前面尘土飞扬，迎面来了很多车马，原来是吕布派车马把刘备的妻子和部曲的家属送回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吕布派来的使者和抬着牛酒、携带鼓乐的士兵。使者上前拜见了刘备。转达了吕布的欢迎之意，然后就在泗水岸边做饭烤牛，犒劳将士。大家一边吃着、喝着，鼓乐齐鸣，吏士们有的唱歌，有的起舞，此时此刻，仿佛已把一切怨恨，多日的劳累，都抛入九天之外了。
过了泗水，刘备的军队便在下邳城外扎了营寨。吕布亲自出城来见刘备，以抱歉的口吻说：
“玄德弟，我们一向亲密无间，近来之事，纯属误会。我们应该重修旧好，合力进击袁术。玄德弟既已归来，就请入城，继续治理徐州吧！”
刘备知道吕布的话是故作客套，便连忙推辞说：
“小弟庸碌无才，不能约束部下，致使益德擅杀曹豹，城内将士离散。小弟实在没有治理徐州的能力，当年陶恭祖遗命而让，小弟是不得已而就之，早有择贤而让之心。今日吾兄前来，徐州有主，小弟也就放心了。小弟别无他求，只请吾兄准许我仍然屯兵于小沛(小沛，即沛县，今江苏沛县东)，休兵养士，以待吾兄之驱使。”
吕布又假意地推让了一番，便答应了刘备的要求，让他屯兵小沛，名为豫州刺史，吕布则自称徐州牧。
这年10月，袁术派使者来见吕布，要和吕布联姻，要求为他的儿子娶吕布的女儿，吕布口头答应了。不久，袁术派遣大将纪灵率3万人马到小沛进攻刘备。刘备兵弱势孤，难以抵御，便急速派人到下邳向吕布求救。诸将对吕布说：
“将军常想杀刘备，如今正好假手于袁术杀了他。所以不能去救刘备，只可坐视不管。”
吕布说：
“不然。如果袁术攻破刘备，他就可以北联泰山诸将，我们就会处在泰山诸将和袁术的夹击之中。袁术要和我联姻，就是想让我对他进攻刘备坐视不管。但我不上他的当，一定要去救刘备。”
吕布所说的泰山诸将，是指臧霸、孙观、吴敦、尹礼等人。他们都是泰山郡人，原来都是陶谦的部将，陶谦死后，他们屯兵于开阳(今山东临沂市北)，以臧霸为帅，割据一方。他们和吕布的关系比较好，而袁术也在积极地争取他们。刘备屯兵小沛，正处在一个缓冲的地带上。
吕布马上率步骑1000余人，进至小沛。纪灵听说吕布到来，马上停止进攻，收兵回营。原来纪灵的兵虽然很多，他素知吕布的骁勇，又不知在吕布的后边还有多少兵，怕吕布和刘备联合起来夹击，所以暂时收兵，以观动向。吕布屯兵在小沛的西南，派遣铃下②到纪灵营中邀请纪灵及诸将领前来赴宴。纪灵对吕布心存疑虑，不知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贸然前去，便对铃下说：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酒席，你回去告诉吕将军，还是请他屈驾到这里来赴宴吧！”
铃下回去传达了纪灵的话，吕布手下的将领们说：
“不知纪灵居心何在，不会是鸿门宴吧？”
吕布笑着说：
“就是鸿门宴，又有什么可怕的？我如不去，这场纷争如何能解？”
他马上派人把刘备请来，要刘备与他同去赴宴。刘备心中疑虑重重，不敢前去。吕布说：
“玄德弟不必疑虑，我只有和解罢兵之计。只管放心大胆地随我去吃酒，有我呢！”
刘备无奈，只好带着关羽、张飞等，硬着头皮，和吕布同去赴宴。到了纪灵营中，丰盛的酒席已经摆好，吕布偕刘备和纪灵等诸将见了面，分宾主坐定。刘备见纪灵神情阴森严厉，脸上没有一点笑容，还透露出几分杀气，不禁暗暗害怕；而吕布却在席上谈笑风生，表现出非常坦荡和轻松的样子。喝下了几杯酒之后，吕布对纪灵说：
“如今天下汹汹，群雄角逐，我与袁公路联姻结盟，共图大业，将军为什么前来进犯我徐州？”
纪灵说：
“我们奉袁将军之命，进取小沛，小沛乃豫州之地，何言进攻徐州？”
吕布说：
“小沛乃徐州之屏障，小沛一失则徐州危急，不是和进攻徐州一样吗？”
纪灵问吕布说：
“将军带兵前来，想要干什么？”
吕布说：
“玄德是我的弟弟，为了我而守小沛，现在为诸君所困，特来相救。”
吕布之言一出，席上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正是：宾主各怀心腹事，今日之宴似鸿门。欲知吕布能否为双方和解，请接看下回。

①根据史书记载：吕布原有妻子，姓名不详，《三国演义》上说是严氏，并无根据。至于所谓“貂蝉”的那名侍婢，则是吕布的妾。
②铃下：一种供驱使的吏卒，在铃阁待命，有事摇铃召之，故称铃下。

第二二回 吕奉先辕门射戟
袁公路淮滨登极

话说纪灵听说吕布此来是要救刘备，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说：
“难道将军要和我们以兵戎相见吗？”
吕布笑着说：
“我的性情不喜欢参与争斗，而是喜欢排解争斗？”
纪灵问道：
“怎么排解？”
吕布站起来说：
“请各位将军出营，我自有办法。”
于是纪灵及诸将和刘备等人，都随吕布出了辕门。吕布命军吏在辕门旁边立起一只戟，又命人拿来弓箭，握弓持箭对大家说：
“如果我在这里一发射中戟胡（戟头上弯曲的小枝），双方就各自罢兵；如果一发而不中，听凭你们继续争斗。”
纪灵心中暗想：“吕布站得那么远，一发而中戟胡，是不太可能的，不如许他个空头人情，等他射不中时，再作计较。”于是便说道：
“我等惟命是从，就请吕将军射戟。”
吕布弯弓搭箭，对纪灵说：
“要言而有信。”
纪灵说：
“大丈夫立身行事，岂能自食其言！”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嗖”地一声射出一箭，不偏不斜，正中戟胡。观看的将士们，都禁不住高声叫好，欢声雷动。纪灵惊叹地说：
“将军真天威也！”
第二天，吕布又请纪灵和刘备等到自己营中欢宴，然后纪灵便罢兵而去。
再说曹操，在这年8月奉迎献帝于许县以后，以献帝的名义给袁绍下了一道诏书，谴责他“地广兵多，而专门设立私党；没听说有勤王的行动，却擅自征伐。”袁绍接到诏书后，上书为自己申辩，说自己一向忠于王室，除宦官、讨董卓，都是忠于王室的表现。最后说：
“希望陛下能垂赐鸤（尸，shī）鸠的公平①，杜绝奸邪谄媚的论调，不要让愚臣含冤于三泉②。”
这里所说的“奸邪谄媚”，主要是指曹操而言。曹操觉得袁绍的兵力很强大，自己还难与抗衡，还不能不笼络他，便表荐他为太尉，封邺侯。这时曹操任大将军，袁绍认为地位在曹操之下是可耻的，满腔愤怒地对左右说：
“曹操奉我为盟主，他几次处于死地，都多亏我救了他，如今竟要挟天子对我下命令吗？”
于是便给献帝上表，坚决辞去太尉之职。曹操很恐惧，生怕袁绍会前来进攻许都，只好辞去大将军之职，把这职务让给了袁绍。献帝又任命曹操为司空，行车骑将军事③。
曹操决心刷新朝政，向献帝上了一道《陈损益表》，提出了14条建议。在表章的开头说：
“希望能聚集众多的萤火之光，给太阳增加一点光亮。”
这14条建议的内容今已失传，估计不外是富国强兵、任贤使能、澄清吏治、整顿赋役之类。刷新朝政虽然是千头万绪，百废待兴，而这时曹操考虑的主要问题，还是选拔人才。他想借控制朝政之机，以朝廷的名义，形成一个忠于自己的政治集团。
他首先把荀彧提拔为侍中、守尚书令。尚书令是总揽朝政的官员，权势很重。荀彧向曹操举荐了一些人，主要有荀攸、钟繇、郭嘉等。荀攸，字公达，是荀彧之侄，但比荀彧大6岁，曹操以他为汝南太守，不久调入朝中为尚书、军师。钟繇，字元常，颍川郡长社(今河南长葛东北)人。原在朝中任黄门侍郎，曹操以他为御史中丞，又调任尚书仆射。郭嘉，字奉孝，颍川郡阳翟县(颖川郡治，今河南禹州市)人。曾经北去投袁绍，住了一些日子以后，对袁绍的谋士辛评、郭图说：
“智者应该慎于择主，择明主而事之，方可成就功业。袁公在表面上要学周公的礼贤下士，却不知用人的诀窍。并且好谋而无决；多端而寡要（好谋画，却缺乏正确的决断力；作事头绪繁多，却抓不住关键）。辅佐这样的人，想要平定天下的大乱，奠定霸王的基业，那就太难了。”
于是他离开了袁绍。荀彧把他推荐给曹操之后，曹操和他交谈，觉得他对天下事了如指掌，见解很精辟，很高兴地说：
“使我成就大事的，必然是此人啊！”
郭嘉也很高兴地对别人说：
“这才是我应该辅佐的明主啊！”
曹操在定都许县这一年，还收留了孔融和刘备。
孔融身为北海相，在北海(郡名，治剧县，今山东寿光东南)割据一方，窥伺时变。他是一个忠君派，志在兴复汉室。当时袁绍和曹操实力强，各郡县纷纷归附其中的一方，而孔融认为他二人都有图谋汉室的野心，始终没有归附任何一方。他意气高傲，自命清高，整天和官属、宾客们在一起高谈阔论，辞令虽然高雅，却脱离实际。在用人方面，好奇取异，用了不少有些小聪明却不懂政治和军事之人。孔融在北海6年，把地方治理得很不景气：经济萧条，民不聊生。黄巾军进攻北海国治所剧县，孔融战败，退守都昌(今山东昌邑西)。这年春天，袁绍所自立的青州刺史、他的长子袁谭，前来进攻都昌，从春天一直打到冬天，孔融的军队损失惨重，最后只剩下几百人。袁军在外面攻城甚急，流矢像雨点一般射到孔融的官府中，而孔融却若无其事，凭几读书，谈笑自如。城郭在夜里被攻陷，孔融率残兵逃到东山里去。曹操听说孔融正处于困境之中，考虑到这人是个名士，很有才华，便把他调入朝中，任命为将作大匠④。而孔融却认为自己作的是朝廷的官，不买曹操的帐。
刘备自从吕布辕门射戟，解了纪灵之围以后，在小沛惨淡经营，又逐渐发展起来，兵力又扩充到一万多人。吕布看到刘备的兵力逐渐强大，认为对自己是一个威胁，便在这年的冬天，又出兵进攻刘备。刘备战败，兵力所剩无几，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率领关羽、张飞及余兵，到许都去投靠曹操。曹操表示对他很尊重，以客礼待之，表奏献帝，任命他为豫州牧。给他增拨了一部分士兵，并且供给他军粮，仍然让他屯兵小沛，东拒吕布。曹操对刘备的宽容态度，引起了一些僚属的异议，济阴太守程昱对曹操说：
“刘玄德有雄才大略，甚得民心，关羽、张飞都是万人之敌，誓死为他效命。我看到刘备不会久居于他人之下，他的图谋是不可测的。古人有言：‘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不如早日把他除掉，以绝后患。”
曹操说：
“如今正是收纳英雄的时候，不可杀一人以失天下之心。”
事后曹操对司空祭酒郭嘉说：
“程仲德劝我及时地除掉刘玄德，你以为如何？”
郭嘉说：
“程仲德所言，有一定的道理。但明公提剑起义兵，为百姓除暴，推诚信以广招俊杰，还怕天下俊杰之士不来归附，如今刘玄德有英雄之名，因为走上了穷途末路而前来归附，如果乘机杀害了他，明公必然要有害贤之名，天下的智士便要产生疑惧之心，而回心转意，另择其主了，明公将要和谁去共同平定天下呢！为了除掉一个人的祸患，而丧失了四海的信任，何轻何重，是不可不明察的。”
曹操笑着说：
“你说得很对，正我和的意见相同。”
曹操刷新朝政的措施，除了澄清吏治、选拔人才之外，还重点地考虑到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以解决军粮和安定人民生活、稳定社会秩序的问题。当时天下大乱，战争频繁，农业生产受到严重破坏，老百姓经常处于饥馑状态中，军粮也极端缺乏。史书上常常有“人相食”的记载，应该是事实。曹操在《蒿里》一诗中写道：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当时的著名诗人，“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在《七哀》一诗中写道：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这些诗都反映了人民生活痛苦的情况，其中最严重的一个问题便是饥饿。百姓在挨饿，士兵也在挨饿。袁绍在河北，士兵们常常吃桑椹（甚，shèn）⑤充饥。袁术在淮南，士兵们常常吃蚌螺一类的东西。曹操和吕布争夺兖州时，有个时期军中严重缺粮，当时任东平相的程昱，率兵回到自己的家乡东阿，大肆掠夺百姓的粮食，还杀了不少人，搞到了三天的粮食，其中还夹杂着“人脯”（人肉干）。这年10月，羽林监枣祗和夏侯惇的部将韩浩，首先向曹操提出了屯田的建议，曹操认为这个建议很有价值，于是以自己的堂妹夫骑都尉任峻为典农中郎将，招募流民，在许下（许都附近）屯田。屯田分为民屯、军屯两种形式，在许下首先推行的是民屯。当时无主的荒地很多，曹操平定黄巾时，又从农民军手中得到许多耕牛、农具等，任峻就招募流民在许都附近耕种无主的土地和开垦荒地，生产粮食。民屯是承袭两汉的军屯制而来，对屯田客也采用军事编制。屯田的最高领导机构是中央的大司农；郡里设典农中郎将和典农校尉；县里设典农都尉；以下是基层的生产单位屯司马，每个屯司马辖屯田客50人。屯田机构独立于郡，县行政系统之外，农官和郡守，县令不相统属，屯田客也不编入地方的户籍，不归地方官官辖。政府对屯田客收租的办法，开始是“计牛输谷”，就是按照屯田客租赁官牛的头数纳租。后来改为按亩数和产量纳租，变成分成租。使用官牛的，官六民四，使用私牛的，官民对分。屯田第一年，收成很好，政府收到谷物100万斛，解决了一部分军粮问题。从此以后，曹操所统辖的各州郡便普遍设置屯田官，招募流民屯田，在各地都储备了一定数量的粮食。征伐四方，不少地方有军粮可以供应，减少了长途跋涉运粮之劳。同时也减少了流民，使人民的生活能够安定下来，从而稳定了社会秩序。屯田的施行，是曹操的势力得以发展壮大的一个重要因素

吕布辕门射戟事，见《三国志.魏书.吕布臧洪传》

。
且说袁术，他早就有自立称帝的野心。当年他听说孙坚在雒阳得了传国玺，不禁垂涎三尺，无时不想把它弄到手。孙坚死后，他拘扑了孙坚的妻子吴夫人，逼索传国玺，直到吴夫人命家人把传国玺交了出来，他才把吴夫人放了。袁术得了传国玺，喜不自胜，认为这是自己应该作天子的兆头。兴平二年（公元195）十二月，当天子东迁，李傕和郭汜败天子于曹阳时，他看到汉室难以复兴，认为自己称帝的时机已经成熟，便大会文武百官说：
“如今刘氏衰弱，海内鼎沸，我家四世三公，为百姓所归心。据术士张炯说：谶书上有‘代汉者当涂高’的记载。我名术，字公路，术和路都是道路的意思，路者涂（途）也。我袁氏是大舜之后，出于陈国胡公满，胡公满的孙子辕涛涂是我的祖先，这也应了涂字。汉为火德，舜为土德，按照五行相生之义，火能生土，正是以黄代赤。我要顺应符命，自称帝号，不知诸君以为如何？”
大家听了这话，面面相觑，虽然都觉得现在称帝不是时机，但谁也不敢提出相反的意见。沉默了片刻，主簿阎象站起来说：
“昔日周朝从后稷开始，积德累功十四世，一直到文王时，已经三分天下有其二，还在服侍殷朝。如今明公虽然累世尊贵，功德还不像周朝那样丰盛；汉朝虽然已经衰落，还不像殷纣那样暴虐；因而称帝的时机并不成熟。”
袁术听了这话很不高兴，但考虑到没有多少人拥护自己称帝，便暂缓一下称帝的步伐。
当时孙策正在曲阿，还没有进兵会稽。他听说袁术想要称帝，便请张纮替自己写了一封信，提出九条理由，反对袁术僭称帝号。九条理由的大意是：
一、如今群雄割据，没有多少人勤王，应当和天下英雄合谋以诛除丑类。如果有自取之意，那就有负海内的期望。
二、昔日成汤伐桀，武王伐纣，都因为桀、纣罪恶甚大。如今天子（献帝）对于天下人并没有大恶，只是因为年龄还小，受强臣的胁迫罢了。如果夺了他的天下，不合汤武征伐的本义。
三、董卓虽然狂暴，还没有废除天子，自称帝号，称帝号必然要招来灾祸。
四、自古帝王登位，都有祥瑞以应之，如商汤有白鸠之详，周武有赤鸟之瑞等等，都是受命于天的标志。如今并没有出现什么祥瑞，不可贸然称帝号。
五、天子之贵，四海之富，是谁都愿意追求的。但取得天下必须考虑到“义”（合理性）和势（形势），不可一意孤行。
六、幼主并不是不可辅佐，只要除去胁迫他的权臣，便可以成就中兴之业。即或幼主已经不可辅佐，也应该在刘氏宗室中选择一个人作皇帝，以便绍续刘统，巩固汉室，不能忍心看到汉朝失去天下。
七、袁氏累世为三公，应该继承祖宗的遗志，报答汉室的大恩。
八、要明哲保身，不可触犯众怒。
九、不可曲解符命图谶之言。
信的末尾说：
“这九点意见，明公必然早已想到了。我不过是提醒一下，作一些补充，以免明公有所遗忘。忠言是逆耳的，提出不同意见是令人讨厌的。但只要对明公有益处，我还是不敢不说。”
袁术以为自己在淮南兵力甚盛，孙策是会同意自己称帝号的，及至读了这封信，他完全失望了。孙策兵力强大，是自己手下的一支特别重要的力量。如果孙策不与自己合作，自己的前途便不堪设想了。袁术为此非常愁闷，竟逐渐愁出病来了。但他称帝心切，并没有采纳孙策的意见。
建安二年（公元197）正月，袁术终于在寿春(九江郡治，今安徽寿县)加冕称帝，自称“仲家”，改九江郡为淮南尹。他的称帝遭到天下豪杰的反对，成为众矢之的。这时孙策已经平定了江东，因为袁术从前夺取了他家的传国玺，这次又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而悍然称帝，他的心里非常不痛快，从此便和袁术断绝了关系。
再说李傕、郭汜、张济诸将，在献帝东迁河东时，他们没有追上车驾，先是屯兵于弘农(今河南灵宝北)，后来因为弘农一带的粮食吃尽，又各自回到关中，割据一方。建安元年（公元196）的冬天，张济因为关中缺粮，率兵进入荆州境内，进攻南阳郡的穰城(今河南邓州市)，被流矢射死，军队由他的堂侄张绣统领，驻屯在宛县(今河南南阳市)。这时贾诩在张绣军中为谋士，认为张绣不可孤立无援，便促成了和刘表联合。曹操感到这种联合是对许都的严重威胁，便在建安二年（公元197）正月，出兵去征讨张绣，在宛城以南的淯（育，yù）水扎营。曹军步骑众多，军容整肃，大有咄咄逼人之势。贾诩对张绣说：
“曹军势不可挡，不如开城投降。”
张绣说：
“我们已经和刘景升联合，为什么又要投降曹孟德？”
贾诩说：
“我在刘景升处住了几天，对他有些了解。他是个仁人君子，在升平之世可当三公之选，但他没有应变的本领，多疑而寡断，在乱世里便是无能之辈了。曹孟德英明善断，谋略过人，必能成就大事。如今大军压境，形势危急，乘机归顺他，实为上策。”
张绣听从了贾诩的话，便派人到曹操营中下书，表示归顺的意思。曹操大喜，第二天，便邀请张绣和他的将领，设酒宴款待。在席上，典韦举着一个锋刃足有一尺宽的大斧子，立在曹操的背后，进行护卫。在曹操离席行酒时，无论走到哪里，典韦都举着斧子跟在后面，用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使张绣和他的将领们都不寒而栗，莫敢仰视。曹操微笑着向大家介绍说：
“这是典韦君，是我军中英勇无敌的壮士。”
曹操见张绣的身后也有一名按剑而立的壮士，个头和典韦不相上下，健壮魁梧，二目炯炯有神。便问张绣说：
“这人是谁？”
张绣回答说：
“这是我的近侍胡车儿，此人力大无穷，武艺高超，也是一位英勇无敌的壮士。”
曹操笑着说：
“可否请胡壮士与典韦君在席前角抵（摔跤），以助酒兴？”
张绣说：
“那太好了。”
胡车儿说：
“我有生以来，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对手，这次愿与典壮士一决高下。”
这时典韦的兴致也很高，大有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二人都脱了衣服，只穿着一件背子（马甲），在席间的空旷处摔起跤来，由军士击鼓助战。只见二人好像两只猛虎相遇，攻守呼啸，各显威风。摔了好长一段时间，谁也摔不倒谁。有时一方好像要倒了，但马上便一撑而起，立刻化险为夷，在座之人无不连连叫好，鼓声也愈来愈密了。最后由于胡车儿不慎滑了一下，典韦才侥幸地把他摔倒了。尤其令人惊奇的是：二人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归位以后，仍然都是泰然自若，谁也没有表现出疲惫的样子来，称得起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大家对典韦与胡车儿的膂力与豪气，无不叹服。
第二天，张绣在自己的营中设宴，答谢曹操。酒酣之后，有一个妇人出来行酒。经过张绣的介绍，方知这是张济的遗孀，也就是张绣的堂婶。曹操举目望去，只见这妇人虽然已经接近中年，而风韵却是不减。身材苗条，姿容艳丽。因为正在服孝期间，穿着一身素服，发髻上插着两朵白花，更显得格外清秀与妩媚。在给曹操敬酒时，不断地用两只水灵灵的、脉脉含情的大眼睛扫射着曹操，似乎是在诉说着身世凄凉，愿意以身相托的意思。曹操立刻感到神魂颠倒，简直是坐不安席了。曹操听说张济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不啻是北国的西施，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散席回营之后，曹操几乎是一夜也没有合眼，辗转反侧地思念着这个美人。正是：英雄自是多情种，一夜相思倍销魂。欲知曹操的风流韵事怎样发展，请接看下回。

①鸤鸠,即布谷鸟,古人说鸤鸠有7子,都能公平地对待.
②三泉：是深的意思.
③行XX事，是代理XX职务的意思。
④将作大匠：掌管土木工程，秩禄二千石，是个三品官。
⑤桑椹：桑树的果实。

第二三回 曹孟德淯水败阵
袁公路九江丧师

话说曹操一夜没有合眼，除了思念美人之外，也在思念着胡车儿。心想：如果能把胡车儿留在自己的军中，和典韦两个人共同护卫自己，就是有百八十个人也休想近前，那就更安全了。曹操想来想去，便暗暗下了决心：张绣营中的美人和勇士，对自己都是缺一不可的，一定要设法都弄到手。天亮之后，马上派人到张绣营中和他商量，要纳他的堂婶为妾。张绣听了很气愤，强压怒火对来人说：
“叔父尸骨未寒，未亡人不宜出嫁。”
就断然拒绝了。曹操岂肯罢休？暗暗派人把这女人接到营中成了亲，43岁的曹操又作了新郎，在丝罗帐中自是无限销魂，心满意足，不在话下。等张绣知道了这件事，生米已经作成熟饭了。张绣觉得曹操污辱了自己，对他非常忌恨。曹操又暗中派人给胡车儿送去许多金子，想要收买他。张绣知道了这件事，怀疑曹操有利用胡车儿刺杀自己的意思，就更加忌恨他了。曹操觉察到张绣在忌恨自己，便产生了杀害张绣的想法，但事机不密，传到张锈的耳中，张绣觉得事态严重，决定要叛变，要到淯水(今河南白河)去进攻曹操。贾诩说：
“不可。曹孟德兵势强大，用兵如神，硬和他去拼，无异是以卵击石。只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可以取胜。”
于是对张绣面授机宜，张绣便依计而行。他派使者向曹操报告说：
“张将军的营地低湿，要拔营改屯在一个高处。军队要从明公的营地通过。车子太少，士兵要把甲胄都穿戴上，以减轻车子的重量。”
曹操信以为真，并没加什么戒备。当张绣率军走到淯水旁曹操军营前面时，突然对军营发动了进攻，曹军事前毫无准备，仓卒应战，非常被动。营寨快要守不住了，张绣的军队就要蜂拥而入，形势非常危急。在这紧要关头，典韦手持大斧守住营门，指挥手下10余名军士，与汹涌而至的敌军展开了殊死的战斗。这些人都英勇绝伦，无不以一当十。典韦一戟叉去，就有10多只矛被摧毁，10多人倒下。但敌军愈来愈多，他们终究是寡不敌众，典韦左右的10多名军士已经死亡殆尽，典韦受了数十处伤，满身都在流血，仍然在拼死决战。他手中的戟被打落了，就用两只手各抓起一名敌兵的尸体，抡起来作为武器，左右开弓，又连连打倒了不少人。最后因为体无完肤，流血过多，怒目大骂而死。张绣的士兵看到典韦确实是不动弹了，才提心吊胆地走近他的身旁，割下了首级，互相传看。
营门守不住了，曹兵便纷纷冲出营门，狼狈逃散。曹操和长子曹昂、侄儿曹安民等也乘势冲出，夺路逃走。曹操所骑的马名叫“绝影”，跑得非常快，久经战场，在退走中为流矢所中，头部和足部受伤，躺在地上不能动了。曹操也为流矢所中，伤了右臂。眼看敌军追了上来。跟随在他身旁的长子曹昂，赶紧把自己的马让给父亲骑，曹操才骑马逃脱了，而曹昂则徒步力战而死。曹昂为刘夫人所生，刘夫人早死，由丁夫人抚养成人，死时已经20多岁了。这时曹丕11岁，也随曹操在军中，骑马逃脱了。曹操的侄儿曹安民也死在战场。士兵死伤惨重，营中的粮食、军资，都被张绣掠去。曹操收集散兵，还屯舞阴(今河南泌阳西北)。长子曹昂和侄儿曹安民之死，使曹操很悲痛；典韦之死，也使他很悲痛，一谈起典韦，不禁常常流泪。曹操派人把他们的尸首都设法找了回来，亲自临丧祭吊，哭声很悲哀，见者无不感泣。曹操任命典韦的儿子典满为郎中，后来因为思念典韦，又任命典满为司马，安置在自己的身边。典韦的坟墓在襄邑(今河南睢县)，以后曹操行军路过这里时，总是要在墓前陈列羊、猪等祭品来吊祭。
淯水之战以后，张绣也撤离了宛城(今河南南阳市)，又还保穰城(今河南邓州市)，重新与刘表联合。曹操不久也率军从舞阴回到了许都。他总结了这次失败的教训，对诸将说：
“张绣来向我投降，我没有要求他把妻子作为人质，这是我的失策之处。我知道这次失败的原因了，大家会看到：以后我不会因此而失败了。”
对降将要求把妻子、家属迁到指定的地方居住，实际上是作为人质，这是当时通行的做法。曹操没有这样做，在当时是一种疏忽。但曹操没有认识到，或者认识到而不便公开说出来，那就是：这次失败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强纳张济的未亡人和暗结胡车儿两件事，这严重地刺伤了张绣的自尊心，也引起了他的猜忌和不安，使他失去了对曹操的信任。可以说：这次曹操的惨败，实由于贪、诈二字而起。
这时在天下群雄之中，兵力最强大的莫过于袁绍，而曹操控制了皇帝与朝政，袁绍心中一直不服。曹操在淯水之战中惨败，对于袁绍来说，实在是一个回肠荡气的好消息，使他欣喜若狂。他乘机致书于曹操，辞语非常傲慢，大有咄咄逼人之势。曹操看过书信之后，又是愤怒，又是忧虑，甚至连神态动作都失常了。很多人都认为：曹操的失常是因为在淯水战败的缘故，而钟繇却认为事情并非如此。他对荀彧说：
“以曹公之英明，必然不会总是追咎往事。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曹公岂能为此而长期懊丧？我看大概另有其它原因，足下不妨去问问。”
荀彧也觉得有些奇怪，便会同郭嘉共同去拜见曹操，询问他有什么心事。曹操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把袁绍的信拿给他们看。二人看完了信，也觉得非常生气。曹操说：
“袁本初拥有冀、青、并三州之众，地广兵强，常常骄恣不逊。袁本初不除，是我的心腹大患。但我苦于力不从心，不知如何是好？”
荀彧和郭嘉听了曹操的话，安全明白了他的心事，知道他是为袁绍难图而苦恼，甚至有些丧失信心了。他二人作为曹操左右最被信任的谋士，在此关键时刻，必须帮助曹操把目前的局势，敌我双方的特点作一番透彻的分析，以增强曹操战败袁绍，讨伐群雄的信心，正确地规画今后的战略。他二人首先分析了袁、曹双方的特点，经过互相论证与补充，提出了十胜十败之说。首先说：
“过去高祖和项羽的力量相差悬殊，不可匹敌，是明公所知道的。高祖能够以智取胜，霸王的力量虽然强大，终于被高祖所灭。我等窃料：袁绍有十败，明公有十胜，袁绍虽然地广兵强，最终是不能有什么作为的。”
接着，他们就指出了十胜十败的具体内容：
“一、袁绍繁礼多仪（礼仪繁多，讲究排场）；明公体其自然，这是道胜。
二、袁绍倒行逆施；明公率领天下人尊奉皇帝，顺乎人心；这是义胜。
三、汉末法制松驰，袁绍以宽济宽，仍然等于没有法制；明公纠之以猛，使上下都知道法制；这是治胜。
四、袁绍外宽内忌，用人多疑，惟有亲戚子弟才能受到重用；明公外表平易近人而内心明智豁达，用人无疑，惟才是用，不问远近；这是度胜。
五、袁绍多谋少决，不虑后事；明公善于决断，而且能及时施行，应变无穷；这是谋胜。
六、袁绍凭借累世的资历，高唱谦让的口号以取得虚名，士人中能说会道，虚有其表的人多去归附；明公以诚意待人，不注重表面上的浮夸，用节俭的作风来影响下属，对于有功之人不吝重赏，士人之忠正而有远见卓识的人都愿意为明公所用；这是德胜。
七、袁绍见到别人的饥寒，表现出非常怜悯的样子，他所看不到的，却完全不加以考虑，这不过是妇人之仁而已；明公对于眼前的小事，虽然有时难免忽略，而对于大事则考虑得很全面，目光远接四海，众人所受到的恩惠，都超过了他们原来的期望；这是仁胜。
八、袁绍的臣下争权，互相诋毁，谗言满路；明公管理下属有正确的办法，谗言不行；这是明胜。
九、袁绍用人不辨是非；明公用人是非分明，认为‘是’的就加以礼遇，认为‘非’的就绳之以法；这是文胜。①
十、袁绍用兵好虚张声势，不知用兵的要领；明公能以少胜多，用兵如神，我军有恃无恐，敌军胆怯畏服；这是武胜。”
荀彧和郭嘉最后说：
“袁绍有此十败，明公有此十胜，明公是一定能战胜袁绍的，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虽然从目前来看，袁绍地广兵强，但从根本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曹操听了这番话以后，笑着说：
“你们说得太过分了，我有什么才德能够承当呢！”
平心而论：荀彧和郭嘉所分析的袁绍的“十败”，是符合实际情况的；而所说的曹操的“十胜”，却不免有溢美之辞。例如：曹操屠戮徐州，杀人如麻，就不算是什么“仁胜”；强娶张济的未亡人，贿买张绣的卫士胡车儿，逼使张绣降而复叛，就不算是什么“德胜”。但和袁绍相对比而言，有不少还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如果我们归纳一下，其中最关键之处有五点，就是灵活善变的军事谋略；选贤任能的用人政策；上下知制的法治手段；“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治优势；不务虚名的求实精神。因此，虽然曹操目前在实力方面还处于劣势，但从长远的眼光来看，曹操是可以化劣势为优势，最后战胜袁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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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曹操便和荀彧、郭嘉二人纵谈天下大势，规划当前的军事策略。
当时军阀割据的形势是这样的：
曹操：占据兖、豫二州，以许都(今河南许昌市东南)为中心。
袁绍：占据冀、青、并三州，以邺县(今河北临漳西南邺镇东)为中心。
公孙瓒：占据幽州，以易京(今河北雄县西北)为中心。
袁术：占据扬州的淮河流域，以寿春(今安徽寿县)为中心。
孙策：占据江东，即扬州的吴郡(治吴县，今江苏苏州市)和会稽郡(治山阴，今浙江绍兴)。
刘表：占据荆州，以襄阳为中心，与穰城(今河南邓州市)的张绣联合。
吕布：占据徐州，以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为中心。
马腾、韩遂：占据关中(函谷关以西，包括陕北、陇西等地区)。
公孙度：占据辽东郡，以襄平(今辽宁辽阳市)为中心。
刘璋：占据益州，以成都(今四川成都市)为中心。
其中辽东公孙度和益州刘璋因为地方遥远，这时还没有和内地军阀发生摩擦。
他们分析了群雄割据的形势之后，郭嘉说：
“袁绍正在北击公孙瓒，可乘他远征之机，东取吕布。如果吕布不除，以后就可能和袁绍联合进攻许都，这是一大隐患。”
荀彧也说：
“如果吕布不除，想要平定河北，是很困难的。”
曹操说：
“是这样的。但我现在所忧虑的，不仅仅是一个吕布。如果袁绍击破了公孙瓒之后侵扰关中，西乱羌，胡，南诱蜀，汉，再联合江东的孙策，我们就要以兖、豫二州的力量，抗击天下的六分之五了。”
荀彧和郭嘉听了这话之后，对曹操的深谋远虑甚为叹服。他们经过了反复的斟酌，大体上规划了这样一些策略方针：
第一，对袁绍暂时采取妥协和麻痹的方针，使他把主要精力用在进攻公孙瓒方面，以牵制他的力量。
第二，对关中的马腾、韩遂和江东的孙策，采取安抚的方针。
第三，对吕布先拉后打，先用反间之计破坏他和袁术的联合，促使他们互相进攻，等他们两败俱伤时，再逐一消灭之。
第四，进攻张绣，孤立刘表。
关于安抚关中之事，荀彧说：
“关中的将帅有十来个人，其中唯有马腾、韩遂最强。如果派出使臣到关中，用恩信来笼络他们，虽然不是久安之计，起码在我们平定关东时，他们可以保持中立观望的态度，可以免去后顾之忧。”
于是曹操便派遣侍中兼尚书仆射钟繇，兼代司隶校尉之职，去安抚关中。
关中的马腾，原被朝廷任命为征西将军，韩遂为镇西将军。他们二人本来已经结为异姓弟兄，誓同生死；后来却反目为仇，互相攻打，兵戎连年不解。钟繇到关中后，和凉州牧韦端相配合，劝谕马腾和韩遂和解。钟繇以天子的名义，任命马腾为前将军，封槐里侯。马腾被朝廷提升，非常高兴，主动表示与韩遂和解，韩遂也积极地响应。他俩为了表示忠于朝廷，都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许都，作为人质。这样钟繇便胜利地完成了使命，使关中劲旅马腾和韩遂成为归附曹操的向心力了。
徐州方面。沛国②相陈珪和其子陈登明属吕布，暗通曹操。当时吕布已经和袁术联姻，关系看好。曹操派人暗中通知陈珪，让他积极设法破坏吕布和袁术的关系。这年5月，袁术派韩胤出使徐州，到下邳拜见了吕布，要求把吕布的女儿迎到寿春，和袁术的儿子完婚。陈珪听到了这个消息，急速奔赴下邳，但他来晚了一步，吕布已经派出车骑把女儿送上了路，正随同韩胤前往寿春。陈珪大惊，赶紧拜见吕布说：
“曹公奉迎天子，辅佐国政，威灵盖世，将要征伐四海，平定天下。将军应该与曹公协力同心，共同拥戴汉朝天子，身家性命才会安如泰山，将军也可以不失封侯之位。袁术僭号称帝，天下人莫不痛恨，将军和他联姻，蒙受不义之名，必有倾巢坠卵之危，尚望将军明察。”
吕布本来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听了陈珪的话，又后起悔来，立刻派出数十匹快骑，又把女儿追了回来，还把韩胤抓了起来，押赴许都，被曹操枭首于市。这样一来，吕布和袁术的关系急剧恶化，由联合而变为对抗状态了。曹操因势利导，以朝廷的名义拜吕布为平东将军，赐与金印，还授给他全权，要求他代表朝廷捕捉公孙瓒、袁术、韩暹、杨奉等人。但吕布并不以此为满足，派陈登出使许都，要求朝廷正式任命他为徐州牧。陈登到了许都，被任命为广陵太守，而吕布要求作徐州牧的事，却未能实现。陈登回去向吕布覆命，吕布大怒，拔出插在帐中的戟，砍着几案说：
“你们父子二人劝我联合曹孟德，我因此和袁公路断绝了姻亲关系。你出使许都，被加官封爵，而我的要求却没有实现。我是被你们父子出卖了。你说说：曹公是怎样答复我的？”
陈登神色不变，慢慢地说：
“我对曹公说：‘对待吕将军好像养虎一样，应该用肉把他喂饱，不然他就要吃人。所以必须满足他的要求，任命他为徐州牧。’而曹公却说：‘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依我看来，对待吕奉先就好像养鹰一样，饥饿时才能为我所用，吃饱了便要飞走了。’曹公因此才没有表荐将军为徐州牧。”
吕布一听这话，不禁哈哈大笑说：
“人们都说曹孟德不好对付，果然如此。但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做他的鹰犬了。”
袁术因为吕布绝婚，又断送了使者韩胤的性命，气得整天咒骂，经过一番准备之后，便派遣大将张勋，桥蕤（锐的第二声，ruí）以及客军韩暹、杨奉等，率步骑数万人，七路进攻吕布。当时吕布只有士兵3000人，马400匹，觉得寡不敌众，便问计于陈珪。陈珪说：
“袁术和韩暹、杨奉不过是仓卒而合之师，事先并没有很周密的策划。去年杨奉和韩暹被曹孟德驱逐而逃到淮南投靠袁术，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们好像几只公鸡不能栖息在一个笼子里一样，不久便会分崩离析。如今之计，只有致书于韩暹、杨奉等人，劝他们反戈一击了。”
吕布采纳了陈珪的计策，致书于韩暹、杨奉说：
“二位将军护送车驾东迁，为国家立了大功，应该书之于竹帛，万世不朽。如今袁术大逆不道，僭号称帝，天下人都应当讨伐他。二位将军为什么投靠了这个贼臣，和他共同来进攻我呢！我有杀董卓之功，和二位将军都是功臣，何不共同击破袁术，建功于天下？良机不可失也。”
韩暹和杨奉知道袁术僭号称帝，最终必然要失败，本不想长期依附于他，看过了吕布的信，便立刻暗中派人给吕布送去答书，约定在阵前倒戈，共击袁术。吕布览书大喜，马上率军出击，在距离张勋、桥蕤的营寨100多步远时，韩暹和杨奉也同时率兵前来，配合吕布共同攻击袁军。袁军大败，10名大将被斩，士兵死、伤不计其数，兵力损失殆尽。张勋、桥蕤率余兵向寿春退走，吕布和韩暹、杨奉率军在后面紧紧追赶，水陆并进。所过之处，大肆掠夺，使淮河两岸人民遭受一次空前的浩劫。他们进到钟离(今安徽凤阳东北)，满载抢到的粮食，财物，妇女等，又退军原路返回。吕布等军已经退到淮河北岸，袁术才亲自率军追到南岸。吕布命令士兵们们在北岸大声呼叫、嬉笑，直气得袁术咬牙切齿，浑身发抖。吕布还给袁术写了一封信，派一名降卒游水过去下书。袁术打开一看，那上面写的全是污辱、嘲笑的话，大意是：
“足下常常夸耀自己的军队如何强大，猛将如何多。我吕布本来不算是个勇士，如今虎步淮南，却没有看到你的猛将在哪里。足下也鼠踞寿春，畏缩不敢出头。足下好用大话来污蔑天下英雄，难道天下英雄真的都不如你吗？”
袁术看完了信，直气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头昏脑晕，眼前直冒金花，他的病又犯了。艰难地抬起昏胀的脑袋向河北望去，只见吕布等人的军队已经愈走愈远了。
曹操为了安抚孙策，还要发动他进攻袁术，便派遣议郎王讠甫 （bū）到江东，以诏书拜孙策为骑都尉，领会稽太守，袭父爵为乌程侯。诏命孙策配合平东将军吕布、吴郡太守安东将军陈瑀（禹，yǔ），共同进攻袁术。孙策觉得以骑都尉的武职领会稽太守，这个武职太轻了，要求取得将军的称号。王讠甫 在出使时已经被授与了全权，就以天子的名义，任命孙策为明汉将军。孙策马上率兵北上，要到海西(今江苏淮南南)去和陈瑀合兵，共同进攻袁术。不料陈瑀并不是一个可靠的同盟者，竟在孙策的后方搞起阴谋来了。正是：乱世之中多权诈，哪有推诚守信人。欲知陈瑀搞了什么阴谋，请接看下回。

①文：制度，这里指考察官员的标准。
②沛国：沛国属于豫州，与徐州邻近，当时是吕布的势力范围。

穿越天山：你查的没错，绣婶敬酒，以及典韦与胡车儿角力事，都是我设计的细节。既是历史小说，就兼有历史和小说两种性质。历史记载简略，不稍微加点细节，就成为史书的白话翻译了，还叫什么小说？不过历史的基本面貌、情节还是忠实于史实的，不像演义那样太离谱而已。

第二四回 祢衡击鼓蔑权臣
曹操撤兵出险道

话说陈瑀乃是朝廷任命的吴郡太守，而这时吴郡在孙策的控制之下，自置朱治为吴郡太守，治所在吴县(今江苏苏州市)。陈瑀不能进入吴郡，只好驻守在徐州的海西县(今江苏灌南南)，作一个流亡的太守。他为了从孙策集团手中夺取吴郡，便秘密地派遣都尉万演等人过江，带着30多个印绶去联合丹阳(郡名，治宛陵，今安徽宣州市)、宣城(今安徽南陵东)、泾县(今安徽泾县西)、陵阳(今安徽青阳西南、歙（西，xī）县(今安徽歙县)等险要之县的地方割据势力祖郎、焦已和吴郡乌程县(今浙江湖州市南)的严白虎等，计划在孙策领兵离开江东时，攻占江东各地，由他们去作郡守、县令，并且已经事先发给他们印绶了。孙策率兵走到钱唐(今浙江杭州市西)，发觉了这个阴谋，非常气愤，立刻派吕范、徐逸等到海西去进攻陈瑀，一举将其击溃，俘获了将士及其家属4000余人。陈瑀单骑逃到冀州，投靠了袁绍。孙策感到现在江东危机四伏，怕后方生乱，便率兵返回，不去参与进攻袁术的事了。
且说从去年以来，有一名狂士来到了许都，由于其言行怪诞，而成为朝野上下都非常关注的新闻人物。此人姓祢（迷，mí），名衡，字正平，平原郡般县(今山东商河西北)人。少年时便聪慧过人，人们都把他看成是“神童”、“鬼才”。成人之后，更加才华横溢，谈话口若悬河，属文挥笔立就。但他的性格非常高傲，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还好骂人，骂起人来，可谓淋漓尽致。因此人们虽然佩服他的才华，却都对他敬鬼神而远之。兴平年间，祢衡避难荆州。去年（建安元年，公元196）进入颍川郡，来到许都，年方24岁。他初入颍川时，写了一个名刺，准备拜访一些达官名士。但走来走去，觉得这颍川郡，包括许都在内，没有一个他所佩服的人，都不值得去拜访，名刺揣在怀里，字迹都磨得模糊不清了，也没有投出去。这时许都新建，四方的士大夫和名士云集在这里，可称得上人才荟萃，而祢衡却整天叹息没有看到人才在哪里。有人问他：
“为什么不去投靠陈长文（陈群）①和司马伯达（司马朗）②呢？”
祢衡说：
“陈长文和司马伯达胸无点墨，乃屠沽③小儿耳，我怎么能去投靠这样的庸俗之辈！”
又问：
“荀文若（荀彧）和赵稚长④如何？”
祢衡说：
“文若姿貌俊秀，可以借面吊丧（借他的脸蛋去吊丧），稚长腹大嗜肉，可使监厨请客。此二公尚有小用，其余不足观矣。”
但过了一些日子，祢衡倒也交了两个朋友：一个是孔融，一个是杨修。杨修，字德祖，是太尉杨彪的儿子，远近闻名的才子。祢衡常对人说：
“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⑤，还差强人意，环视许都一带，其余儿辈都庸庸碌碌，再没有可取的了。”
祢衡虽然太狂气，孔融却深爱其才，极力向朝廷上表推荐。表文中说：
“臣私下里看到：处士⑥平原人祢衡，字正平，年方24岁。德行高尚，才华卓越，初次涉猎群书，就能升堂入室，尽能体会其奥妙；看上一眼，就能背诵于口；耳朵稍微一听，就能不忘于心。性情与大道相合，思虑好像有神明指点……上百个小鹰，也不如一只大雕。如果能让祢衡立于朝堂之上，他的政绩必然颇为可观。……”
献帝看过表章之后，问曹操说：
“祢衡是个什么样的人？”
曹操回答说：
“祢衡恃才傲物，不过是一个狂士而已，并不懂得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献帝见曹操对这人没有什么兴趣，也就把表章压下了。但孔融并不死心，几次向曹操举荐。曹操想见见这个人，便说：
“那就让他来见我吧！”
但祢衡素来就看不起曹操，自称患有狂疾，不肯去见，还说了许多放肆的话。这些话传到曹操的耳中，使他很愤怒。听说祢衡善于击鼓，便录用他为鼓吏。想用这种卑贱的职务来折辱他，打打他的傲气。孔融问祢衡说：
“你想去做鼓吏吗？”
祢衡回答说：
“曹孟德是想借此来折辱我。但我若是不去，便有抗命之罪，会成为他杀我的口实。我还是要去的，到时候我只有办法回敬他。”
时间已经到了这年（建安2年，公元197）8月，正值大朝之期，届时天子要会见公卿百官和各地诸侯、牧、守等等，在朝会上少不了要击鼓奏乐，事先要对鼓乐进行阅试⑦，朝廷给鼓吏们每人做了一套丝绸的行头，包括一顶高高的帽子，称为岑（cén）牟，一件苍黄色的单衣，一条小裤。曹操命人搭设了一个很大的看台，到时候上面坐满了百官、诸侯和宾客。鼓吏们上场之前，要脱去原来的衣服，换上新制的行头。轮到祢衡上场时，却没有换衣服，拿起鼓槌，神态凝重，全神贯注地击了一通自编的《渔阳参挝（抓，zhuā）》。一边击着鼓，一边颤动着身子，用脚踏着节拍。那鼓声时缓时急，错落有致，悲壮激昂，余音缭绕，听者无不受到感染而为之动容。在退场时，祢衡走到曹操的座位前，便面对曹操，戛然而止了。曹操附近的军吏呵叱说：
“鼓吏为什么不换衣服而轻率地前进！”
军吏一面喊着，一面把一套新制的行头扔给他。只见祢衡面对曹操慢慢地脱去衣服，直脱得一丝不挂，裸身而立，然后再慢慢地穿上那套新的行头。穿戴完毕后，又回去打了几槌子鼓，才缓缓地退下场去。在祢衡表演这场恶作剧时，始终是神情自如，颜色不变。曹操大笑着对左右说：
“我本来想借此折辱祢衡，不想祢衡反而折辱了我。”
事后孔融责备祢衡说：
“正平：你本是典雅君子，怎么会这么干呢？太过分了！”
祢衡只是笑而不答。孔融说：
“前些日子曹孟德要见你，你托疾不去，是很失礼的。我看你还是去见见他为好。”
祢衡想了想说：
“好吧，我去见他。”
孔融先去向曹操通报说：
“祢正平患有癫狂之症，击鼓的时候犯病了。他清醒之后，感到很后悔，今天要亲自来谢罪。”
曹操听了这话之后，胸中的郁闷之气立刻消散了，对守门人说：
“今天有客人来时，要马上通报，不得延误。”
而曹操和孔融在营中等得很晚，还不见祢衡到来。天快黑的时候，祢衡终于姗姗而来。他穿着一件布单衣，手里拿着一条粗棍子，坐在营门口，用棍子捶打着地面，破口大骂曹操，什么“阉宦余孽”、“折辱贤士”等等，愈骂愈欢。守门人走进去向曹操报告说：
“外面有一狂生，坐在营门，言语忤逆，不堪入耳，请收捕下狱。”
曹操说：
“这一定是祢衡来了。”
孔融大惊，跑出去一看，果然是祢衡，还坐在那里骂呢。他好说歹说，才把祢衡劝走，然后走回营中，连连向曹操谢罪。曹操怒气冲冲地说：
“祢衡竖子，我杀他像杀死雀鼠一般。念及此人素有虚名，如果我杀了他，远近之人不明真相，反而会说我不能容纳人才。荆州刘表素有礼贤下士之名，我要把祢衡推荐给他，看他会怎么样。”
第二天，孔融把曹操的意思告诉了祢衡，祢衡觉得自己在这里不能住下去了，便同意去荆州。曹操给刘表写了一封信，说祢衡才华横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请收留他作掾属。然后派出信使和车骑，送祢衡去荆州。曹操又命人在城南摆设了酒肉，让司空府的官员们为祢衡饯行。人们早就在那里等候，而祢衡却姗姗来迟。官员们互相商议说：
“祢衡狂傲无礼，来得这么晚。我们谁也不要站起来迎接，以表示对他的折辱。”
祢衡走到近前，发现众官员们有的坐着，有的斜躺着，没有一个人站起来迎接他，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众人不解其意，问他说：
“处士为什么哭？”
祢衡回答说：
“坐者为冢（坟墓），卧者为尸，我走在冢尸之间，能不悲痛吗？”
大家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本来想要折辱祢衡，却反而被祢衡折辱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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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曹操，见袁术已被吕布、韩暹、杨奉等军打得元气大伤，觉得正是进攻袁术的好时机，便以袁术诱杀陈王刘宠这件事作为讨伐袁术的借口，率兵南下。
原来这陈王刘宠，乃是汉明帝的后裔。陈国(治陈县，今河南淮阳)境内粮谷充足，社会秩序比较安定，邻郡的百姓也纷纷前来避难。刘宠屯兵在阳夏(今河南太康)，自称辅汉大将军。不久以前，袁术被吕布、杨奉等军击溃，淮南被劫掠，粮食奇缺，便向陈国索要粮食，被陈相骆俊拒绝，袁术大怒，亲自率军进攻阳夏。陈王刘宠善骑射，射箭百发百中，军中有强弩数十张，兵力较强。袁术不能取胜，便搞了一个阴谋：他的大将张闿和陈相骆俊有旧交，诈称向陈国投降，诱骗刘宠和骆俊到营中赴宴，在席间布置伏兵，杀了刘宠和骆俊。袁术乘陈国混乱之机，率军大肆掠夺粮食和财物。
阳秋9月，袁术听说曹操前来进攻，吓得魂不附体，便留下大将张勋等人守蕲（奇，qí）县(今安徽宿州市南)，自己则率军渡过淮河逃回寿春。曹操与张勋等军交战，将其击溃，留下来的袁军大部分被歼灭，张勋率残兵退走了。这时淮河流域天旱年荒，再加上吕布，韩暹，杨奉以及曹操两次大兵入境，淮河两岸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到处是一片荒凉残破的景象。曹操怕吕布和袁绍乘机袭击许都，不敢渡过淮河袭击袁术，对袁术的军队给以严重打击后，便退兵返回许都了。
曹操这次进攻淮、汝流域，还有一个重要的收获：得到了勇士许褚。许褚，字仲康，沛国谯县(今安徽亳州市)人，说起来还是曹操的同乡，但他们过去并不曾相识。此人身长八尺，腰大十围，状貌雄伟，膂力过人，能倒曳牛尾，把牛向后拉出100多步。他看到天下大乱，聚集宗族，邻里数千人，建立坞堡，坚壁自守。曹操南征袁术，许褚带领宗族，部曲前来归附。曹操见此人雄悍超群，武艺高强，高兴地说：
“这是我的樊哙啊！”
即日任命为都尉，引入内帐侍卫，代替了原来典韦的地位。随从许褚前来的侠客、武士等，曹操都把他们作为亲兵。
曹操休兵养士一月有余，在这年11月，又率兵南征刘表和张绣。到了南阳郡，首先攻下了湖阳(今河南唐河南)，生擒了刘表的湖阳守将邓济，接着又攻下了舞阴(今河南泌阳西北)。到了建安三年（公元198）正月，因为担心许都被袁绍、吕布袭击，率兵回了许都。3月，又进军穰城(今河南邓州市)，去攻击张绣。军师荀攸对曹操说：
“张绣和刘表联合，目前来看力量比较强大。但张绣是一支游军，需要仰食于刘表。时间久了，刘表供应不起，他们便要离散，不如缓军等待他的离散，可以诱而歼之。如果现在攻之过急，刘表必然要来援救。二军联合，我们很难取胜。”
但曹操求胜心切，并没有听荀攸的话，仍然继续进攻张绣。张绣奋力防守，曹操没能攻下穰城。4月，曹操听到了田丰劝说袁绍进攻许都的消息，不禁疑虑重重，就无心在穰城打下去了。
原来这田丰，字元皓，钜鹿(郡名，治廮陶，今河北晋宁西南)人，现在袁绍手下任从事，与沮授都是袁绍的智囊。他对袁绍说：
“现在应该乘曹操离开许都进攻刘表和张绣的机会，出兵许都，奉迎天子于邺城。这样就可以利用天子的名义征伐四方，天下可指麾而定。不然的话，最终必将为曹操所制服，到时候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但袁绍没有听从田丰的意见，从而丧失了大好的时机。曹操率兵出来作战，最不放心的就是怕袁绍乘机把天子抢走，现在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害怕了。心想：虽说袁绍没有听从田丰的意见，也难保在哪一天会明白过来，那就糟糕了。5月，曹操从穰城退兵，正赶上刘表派兵来救张绣，刘表和张绣的军队在后面尾追不放，曹兵且战且退，撤兵的速度非常缓慢。曹操在路上给留守许都的荀彧写信说：
“贼军来追，我军退兵缓慢，日行数里。但我预料：到了安众，是必然会击破张绣和刘表的。”
退到安众(今河南镇平东南)，张绣和刘表的军队早已据守在最险要的地区，曹兵前后受敌，处境非常危险。到了夜里，曹操命人在一个险要的地方挖掘了地道，让辎重车完全从地道中走过去，然后在两侧埋伏下伏兵。到了天亮时，张绣以为曹操的军队完全逃走了，便完全离开了所据守的险要地区出来追击，正走入曹操的包围圈内，曹操纵使步骑夹攻，一举击破了张绣和刘表的联军，安然地从安众撤走，把敌军甩在了后面。
张绣看到曹兵撤走，非常气愤，又拼凑了一支精兵，要去追击。贾诩阻止他说：
“不可追击，追击一定会打败仗。”
张绣不听，还是去追击，果然大败而回。张绣正在为战败而沮丧时，贾诩却说：
“现在可以再去追击，这次一定会取胜。”
张绣问道：
“刚刚打了败仗，为什么还要追击？”
贾诩说：
“兵势有变，这一回必胜无疑。”
张绣听了他的话，收集了散卒又去追击，果然打了一个小小的胜仗，把曹兵的后队杀死了上百人。张绣对这些事情有些不解，事后问贾诩说：
“头一回我以精兵追退军，贾公说我必败；第二回我以败卒击胜兵，贾公却说我必胜；结果都和你说的一样。这是为什么？”
贾诩笑着说：
“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将军虽然善于用兵，还不是曹孟德的对手。头一回，他的兵刚刚退走，必然要亲自率领精兵断后。你的兵虽然很精，但指挥者比你高明，他的兵又很精锐，所以我知道你必然失败。曹孟德在穰城并没有失利，却突然退了兵，这一定是许都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归心甚急。他既在第一次打败了将军的追击，必然要不再留意追兵而轻军速进，纵然留下将领断后，这将领也不是将军的对手。所以将军第二次虽然用败兵去追击，也必然会取得胜利的。”
张绣听了贾诩的一番话，算是彻底服了他了。
曹操率兵回到许都后，荀彧问他说：
“明公预料在安众必然要大破张绣，这是为什么？”
曹操说：
“安众是个地势险要的地方，张绣和刘表的军队必然要在事前占据最险要之处，而把我军置之于死地，阻断我的归路。《孙子兵法》上说：‘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不利的形势反而会激励我军的斗志，所以我知道是必然会取得胜利的。”
荀彧恍然大悟地说：
“昔日项羽破釜沉舟，韩信背水一战，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曹操笑着说：
“看来文若是很懂得兵法的。”
再说刘备。他投靠曹操后，屯兵小沛，东拒吕布。吕布和曹操联合共同进击袁术，刘备和吕布之间也就暂时相安无事了。韩暹、杨奉叛离袁术后，归附了吕布，屯兵于下邳。因为军中缺粮，想要离开吕布，到荆州去投靠刘表，但吕布不答应，他们很怨恨吕布。杨奉知道刘备与吕布有宿怨，便暗中派人和刘备联系，要和刘备共击吕布。刘备复信表示同意，请他带兵前来。杨奉引军到小沛，在城外扎了营，刘备把杨奉迎入城中，置酒宴相待。宴会正在进行，关羽、张飞等突然在座位上一跃而起，用绳子把杨奉捆绑起来。杨奉丝毫没有精神准备，觉得眼前发生的事真是突如其来，挣扎着喊道：
“玄德，这是什么意思？”
刘备冷笑道：
“你和吕布一样，都是反覆无常的小人，我今日要为国除贼！”
说着，便下令把他推出去斩了。城外杨奉的军队被迫投降，被刘备所兼并。刘备诱斩杨奉，是出于多种考虑，最主要的当然是为了兼并杨奉的军队，壮大自己的力量，另外，也可以表现忠于曹操的姿态，因为曹操和杨奉是敌对的。
杨奉一死，韩暹感到非常孤立，怕被吕布谋杀，率10余骑出走，要逃回并州。走到杼秋县(今安徽碭山东)，被县令张宣所杀。留在河东的胡才，被怨家所杀，李乐病死。郭汜在关中被其部将伍习所杀。这年4月，关中诸将段煨等奉诏命征讨李傕，将其斩首，并诛灭了他的全族。至此白波军的主要将领和董卓的余党便死亡殆尽了。
再说吕布，他派人携带着金银到河内去买马，路过小沛附近，被刘备的士兵发现，抢走了所有的金银。吕布大怒，决定再与袁术联合，共同进攻刘备和曹操。一面派掾属秦宜禄出使寿春，申明要重新联合的意思，请袁术出兵相助；一面派中郎将高顺和北地太守张辽率兵进攻小沛。刘备向曹操求救，曹操派夏侯惇（敦，dūn）率军来援。夏侯惇在几年前随曹操征讨吕布时，被流矢射瞎了左眼，人们在背地里都称他为“盲夏侯”。他非常恨吕布，这次是抱着一种强烈的复仇心理前来的，但却在小沛附近被高顺、张辽杀得大败。正是：本为复仇反败北，此心耿耿更难平。欲知吕军能否攻下小沛，请接看下回。

①这时陈群在徐州
②司马朗：司马懿的哥哥，当时任曹操司空府掾属。
③屠沽：屠户和卖酒的，指社会地位低贱的人。
④赵稚长：当时任荡寇将军。
⑤大儿，小儿：意为大孩子，小孩子。这年孔融44岁，杨修22岁。
⑥处士：有德才而没有作官的人。
⑦阅试：彩排，检查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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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回 曹操水漫下邳城
吕布命断白门楼

话说高顺、张辽进攻小沛(今江苏沛县东)的战争，断断续续地进行了好几个月。到了9月，小沛的城池被攻破，刘备的军队死伤惨重，刘备与关羽、张飞等率领余兵逃走，刘备的妻子被吕布俘获。
曹操听说吕布军攻占了小沛，想要亲自率兵去进攻吕布。诸将认为：“刘表、张绣在后而远袭吕布，是非常危险的。不如按兵不动，以观其变。”而荀攸却说：
“不然。刘表、张绣新败，势必不敢再动了。吕布非常骁勇，如果任其纵横于淮、泗之间，各地豪杰必然要归附他，若是他进一步强大起来，就难以制服了。现在他和袁术已经两败俱伤，元气都没有恢复；而且是刚刚叛离明公，部将中众心不一；袁术也还对他心存疑忌，未必会用全力去援救他。乘这机会去进攻他，是必然会成功的。”
曹操非常同意荀攸的看法，就率军去进攻吕布。这时泰山诸将臧霸、孙观、吴敦、孙礼等已经归附了吕布，吕布自恃力量强大，誓与曹操决一雌雄。
曹操率军东进到梁国(治睢阳，今河南商丘南)附近，和刘备所率领的败兵在路上相会。刘备就和曹操合兵，共同东进。10月，大军攻下彭城(今江苏徐州市)，彭城军民再一次受到曹操的屠戮。陈宫听说曹操大举来攻，对吕布说：
“曹操劳师远征，将士疲惫，应该前去迎击，定可获胜。”
但吕布却不同意迎击，他说：
“不如等他前来进攻，把他困在泗水之中。”
曹操进入徐州之后，广陵太守陈登率领本郡之兵前来接迎，作为曹军的前驱，共同进至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吕布见兵临城下，屡次率兵出城作战，都被打得大败，只好紧闭城门，加强防守，不敢再出战了。曹操派人给吕布下书，引诱吕布投降，说是要和吕布“言归于好，共击袁术”。吕布屡战屡败，已是六神无主，打算开城投降。陈宫赶紧阻止说：
“将军与曹孟德合而复离，现在他虽然以甘言相诱，归降之后必然不能相容。何况将军骁勇盖世，欲图大事，岂可轻言‘降’字！曹兵劳师远来，势不能久。若是将军率步骑出屯于外，我率余兵闭守于内，如果曹兵袭击将军，我引兵而攻其背；如果曹军来攻城，将军即可救援于外。不出旬日，曹军军粮用尽，我与将军两面夹击，定可将其击破。否则，都困在孤城之中，则大事去矣！”
吕布很同意陈宫的分兵相救之计，就想马上引兵出城。但吕布的妻子说什么也不让吕布出城，她哭哭啼啼地说：
“陈公台和高顺素来不和，将军一旦出城，他二人必然不能同心守城，如果出了差错，将军将何以自立？过去曹操待公台恩深义厚，公台尚且舍弃曹操而归附将军。如今将军与公台的恩义尚不如曹操，却要舍城池，弃妻妾，孤身外出。岂不知人心难测，若是一旦有变，妾怎么还能做将军的妻子呢！”
吕布对于妻子的话，一向是耳朵很软的，听妻子这么一说，便犹疑不能自决了，只好暂且打消引兵出城的念头。
由于秦宜禄出使寿春(今安徽寿县)杳无消息，吕布又派遣属吏许汜和王楷潜行出城，到寿春向袁术求救。二人到了寿春才知道：秦宜禄到来之后，袁术认为吕布反复无常，不想发兵相助，便把秦宜禄留在寿春，还给他娶了一个汉朝宗室的女人为妻。许汜和王楷向袁术通报了下邳被围困的情况，转达了吕布求救的意思。袁术板着一付阴森的面孔对二人说：
“吕布反复无常，过去联合曹操进攻我，现在又叛离曹操，想和我联合。但他至今也没把女儿送来，可见他仍然没有诚意。像这样的人，理应自取灭亡，为什么还来求我！”
许汜说：
“如今曹操兵势甚盛，徐、淮之间实在是唇齿相关，难道明上①就忘了唇亡齿寒的古训了吗？如果明上不肯去救吕将军，自己也是很危险的。一旦下邳被攻破，明上还能高卧寿春而无忧吗？”
由于许汜、王楷苦苦纠缠，袁术只好在口头上答应出兵去救下邳，然后便把他二人打发走了。袁术不敢去惹曹操，同时对吕布也不信任，许汜和王楷走后，他只是在寿春整顿军旅，虚张声势，遥为呼应而已。
许汜和王楷已经回来多日，吕布仍然不见袁术发兵前来，估计是袁术因为他不送女儿而不发兵，便把女儿捆绑在马背上，在夜里亲自骑马出城，去送女儿。但这时城池被曹兵包围得更紧了，一出城便受到曹军的阻截，难以通过，只好沮丧地退回城中。
河内太守张杨和吕布有旧交，想去救他，但因为兵力薄弱，不敢直接前去冒险，只好陈兵于野王(今河南泌阳)的东市，遥为呼应。不久，张杨被部将杨丑杀死，杨丑以河内郡归附了曹操。张杨一死，更没有什么人要救吕布了。
曹操在下邳城外挖掘沟堑，围攻吕布，已经历时一个多月，因为城池坚固，防守严密，迟迟攻不下来。曹军军食将尽，士卒们也都疲惫不堪，曹操便产生了还军许都的想法。但荀攸和郭嘉却不同意退兵，他们对曹操说：
“吕布有勇而无谋，屡战屡败，锐气已经衰竭了。三军以帅为主，主帅锐气衰竭，军中就没有斗志。陈宫有智谋而迟疑，如今应该乘吕布锐气未复，陈宫智谋未定的时机急速进攻，就可以把他一举而击破。在这大功垂成的关头，万万不可撤军。如果吕布有了喘息的时机，和袁术合兵，就要前功尽弃了。”
曹操认为二人的意见很对，就改变了撤兵的想法。由于下邳城坚固难攻，曹操就想出了一个水攻之计。泗水和沂水都流经下邳之西，而下邳的地势又比较低洼。曹操命士卒掘开泗、沂二水灌城，下邳是个土城，被浸泡了多日，眼看快要坍塌，形势非常危急。吕布又产生了投降的想法，站在白门楼上，对围城的曹军将士们说：
“你们不必相逼太甚，我要自首去见明公！”
陈宫在一旁愤愤地说：
“逆贼曹操称得起什么明公！今日投降，好像以卵投石，怎能保全自己。”
于是吕布便没有投降。
到了12月，吕布的部将侯成、宋宪、魏续等首先投降了。原来在吕布没有攻破刘备之前，侯成命宾客赶着15匹马去放牧，不想这人驱赶着马匹奔向小沛，要去投降刘备。侯成知道了消息，亲自把马全部追了回来，他为了庆贺这件事，酿了5-6斛酒，猎取了10多头野猪，要与诸将聚饮一番。侯成先给吕布送去5升酒，半头野猪，跪着对吕布说：
“蒙将军的威灵，得以追回失马，诸将都来相贺。我酿了一点酒，猎取了一些野猪，还没敢享用，先奉上将军，以表微薄之意。”
吕布听了这话，却勃然大怒道：
“我下令禁酒，你却胆敢酿酒！你要和诸将在一起宴饮，互相称兄道弟，难道想共同谋害我吗？”
侯成闻言，大惊失色，赶紧做了许多解释，吕布才渐渐消了气。事后侯成没敢举行这个宴会，把酒也倒掉了。从此以后，侯成整天里疑神疑鬼，生怕吕布会除掉自己，对吕布非常嫉恨。所以这次他首先联络了宋宪、魏续等将领，捆绑了陈宫和高顺，率领他们手下的士兵，出城投降。

胳膊拧不过大腿啊：1、东北民风淳朴，不是社会风气最差的地方。发帖不要有地方偏见。
2、回目的人名，有时用名，有时用字，是对偶的需要，似不必拘泥于名对名、字对字。如：诸葛亮对刘玄德，如果对刘备，字数就不整齐了。
3、有些人名连续出现，是为了突出主题和热点。
4、吴官确为吴宫之误。请人打字，自已眼神不好，浚有校对出来。
5、承蒙指教，受益良多。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