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于历史深处--五代十国史话

诸葛兄言甚是,“无人辩,不是江湖”,狼才薄,拙贴误漏不少,还请兄等多多指摘,深感不尽。也欢迎葛兄与弟一起探讨,这样才能让狼更加的进步,呵呵。葛兄吾师也,羊兄亦吾师也,诸兄皆吾师也。诸兄都是支持狼的,狼一并感谢。
先写完拙贴,修改整理后,再做打算。





唐光启四年(公元888年)正月,钱鏐攻下润州,活捉薛朗,刘浩逃去。钱鏐带回薛朗,挖出薛朗心肝,祭奠周宝,收买人心。到了二月,辛苦一生的唐僖宗李儇驾崩,皇太弟寿王李杰继位,就是唐昭宗李晔。新皇帝登基,自然要给各大军阀点甜头尝尝,唐昭宗赏给了钱鏐司空的衔,当然是张空头支票。
钱鏐拿下润州后,下一个目标自然是盘踞在苏州的原六合镇守使徐约。苏州是江南大郡,具有重大战略意义,钱鏐不能让徐约这个庸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唐文德元年(公元888年)九月,钱鏐派兄弟钱銶去把徐约这个名字从地球上抹去。徐约也不象是个干大事的人,跟可笑的刘守光一样,把城外的苏州老百姓都抓进城,在脸上刺字:“我愿意死战钱镠!”
百姓何罪?容你徐约如此糟践?单从军事角度来说,老百姓也不会打仗,“人海战术”起不到多大作用,真正决定生死的是军队的作战能力和战略运筹,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古代打仗不比现在热兵器时代,在一般情况下,除非有援军,否则死守孤城没有多大意义。在古代,只要有足够的粮草和军队,在城中守上三年两年不成问题,徐约勉强守了半年,唐龙纪元年(公元889年)三月,钱銶攻破润州,徐约被追兵逼上海边,想学徐福入海,但杭州兵不想让徐约当航海家,乱箭射死徐约。
钱鏐在这边打,庐州刺史杨行密和大盗孙儒却在钱鏐的家门口厮打,还不时踢上钱鏐一脚,弄的钱鏐好不窝心。孙儒派大将刘建锋夺去了润州,钱鏐开始严防北路,润州就算我送的,以后少打我的主意。 杨行密到底比孙儒命硬,把孙儒给克死了,润州顺便成了杨行密的家产。
杨行密虽然对杭州有意,但钱鏐可不是孙儒,便开始专攻淮南。钱钱鏐也在不断的壮大实力。到了景福二年(公元892年),钱鏐已经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唐昭宗根本管不了钱鏐,谁有本事就封谁的官。钱鏐巴不得有朝廷的任命,这样才能捞取更多的政治利益。唐昭宗拜钱鏐为镇海军节度使,成为浙江最有实力的一路军阀。
钱鏐这几年主要忙于扩充地盘,军事固然重要,但同样不能忽视了政治建设的重要性。无论是政治斗争还是军事斗争甚至商场竞争,说到底,都是人才的竞争。钱鏐开始有意思的进行人才储备建设,一时间,杭州人才济济,武有杜棱、成及、顾全武,文有皮光业、林鼎、罗隐等人。在这些士人中,名气最大、才华最出众的,毫无疑问就是杭州人,人称丑才子的罗隐。
罗隐一生非常坎坷,但却才华横溢,虽然有些恃才狂傲(才子不狂便不是才子!)。其实罗隐本有机会攀上高枝的,唐宰相郑畋向来看重罗隐之才,也知道自己的女儿非常崇拜罗隐,便把罗隐召至府中作诗,郑家小姐本以为罗隐是个风流才子,便隔帘相见梦中情人,哪知罗隐长相奇丑,让郑家小姐大失所望,从此不再读罗隐诗。
罗隐性忠直,恃才狂傲,对朝中用事的达官显贵经常连讽刺带骂。有次罗隐乘船写诗,船工告诉罗隐不要在这里丢人,舱中有贵人。罗隐大怒:“狗屁贵人!我罗某用脚指头夹笔写东西都比他们强百倍,不过靠着祖荫才混出头的,怕个球!”当官的最不喜欢就是这样的人,官越大,越不需要人才,需要的只是奴才,因为人才多数都不太听话,只有奴才最听话。罗隐屡试不中,只好落魄江湖。
虽然落魄,但罗隐依然不改名士本色,在流落到魏州时,因为没钱吃饭,便去找当时的魏博军节度使邺王罗绍威,自称是罗绍威的叔父,让侄子给点钱吃饭。罗绍威手下大怒:“这个叫花子敢污辱大王,宰了他!”
罗绍威知道但凡名士都这样,见怪不怪,罗隐名声在外,杀了他只能臭了自己的名声,大笑:“罗隐何人?我能做他的侄子已经万分荣幸了,”罗绍威真是个人物!大摆依仗,到城外以子侄礼给罗隐下跪磕头,罗隐受之如常。罗绍威有枭雄之气,再瞅瞅东汉末年江夏太守黄祖是如何对待狂骂曹操的祢衡,怪不得罗绍威能大事,对文人客气点,才能显出自己的肚量。
罗隐在魏州吃饱喝足了,启程去杭州找工作。罗绍威送给罗隐盘缠钱一百多万,并给钱鏐写了一封推荐信,说我叔父天下大才,钱公不公殊为可惜。罗隐不知道钱鏐为人如何,便作诗一首送于钱鏐,中有名句:“一个祢衡容不得,思量黄祖漫英雄。”
钱鏐见诗大笑,知道罗隐是个性情中人,罗隐是什么人物,钱鏐当然清楚,象这样的人物平时请都请不来,哪敢不敬?用罗隐为掌书记,参预重大政务。罗隐虽然很感激钱鏐,但脾气依旧,不过对钱鏐客气了很多。罗隐不仅有诗才,政治才干也是有的,馀镠喜欢吃鱼,命令西湖渔民每天都要送鱼给他吃,渔民每天打鱼很辛苦,挣不了几个钱,但谁也不敢不从。罗隐知道了,便写诗挖苦钱鏐:“吕望当年展庙谟,直钩钓国更何如;若教生在西湖上,也是须供使宅鱼。””意思是说如果姜太公到西湖来休闲垂钓,也得给钱公送鱼,钱鏐是个做大买卖的,知错就能改,不再向渔民索鱼吃。
罗隐诗名重天下,是晚唐仅有的几位诗家大腕,罗隐的咏史诗尤其出色,有一首《登夏州城楼》:“ 寒城猎猎戍旗风,独倚危楼怅望中。万里山河唐土地,千年魂魄晋英雄。离心不忍听边马,往事应须问塞鸿。好脱儒冠从校尉,一枝长戟六钧弓。” 气魄宏大,让人心折不已!
钱镠在杭州积聚实力,翅膀越来越硬,唐乾宁元年(公元894年)五月,唐昭宗下诏拜钱镠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以宰相身份领军节度。钱镠自然高兴,唐昭宗虽然和春秋战国时的周天子一样毫无实权,但名份还在,各路诸侯谁不想当齐桓晋文?钱镠正在杭州对唐昭宗表忠心的时候,他的邻居、也就是他的前主人浙东观察使董昌和钱镠想的却不一样,董昌想什么?他想当皇帝!
这几年董昌在越州当起了杀人魔王,属下但有少许不敬,动辄灭族,越州城中尸臭薰天。董昌确实是个白痴,在他治下,司法和用人形同儿戏,打官司在董昌这里没有是非可言,双方玩骰子,猜错了不管你是原告被告,拎出去砍头,提拔下属同样如此(还不如唐僖宗打马球用人呢)。
董昌地盘也不算少,拥有浙江数州,但无奈野心太大,碗里的肉不够吃的。董昌觉得做一个唐朝的观察使太委屈了自己的天才,反正唐朝只剩下了一副空壳,还有谁能管得了他?在唐乾宁二年(公元895年)二月,董昌在越州自称大越罗平国皇帝,改元顺天。
董昌写信给钱镠,希望联合在江南大干一场。钱镠早就想和董昌划清界限了,哪敢和他一起造反。钱鏐聚文武议事:“过去董昌是我的上司,现在则是我的邻居,我身是大唐臣子,自当讨逆枭首献于朝廷。不过好歹我和董昌有过交情,我也不把事情做绝,先劝董昌迷途知返,如若不从,则刀兵相见。”众人道:“大人心善!”
钱鏐派宾属沈滂去越州劝董昌:“做个闭门天子,岂有开门节度使自在。公行此事,是以九族身家作儿戏,请速改正,不然一旦族灭,悔之无及!”董昌已经疯了,不听。钱鏐还不死心,亲自率兵来到越州城下,再劝:“董公位极人臣,富贵终身,何必和朝廷作对?今鏐率兵前来,想再劝董公一次,万不可自作逆贼,为天下人所共愤!万一天子震怒,王师来讨,不仅公家遭夷灭,就是越州百姓,也要受公连累。福兮祸兮,唯公自择。”
董昌知道钱鏐的厉害,不想招惹他,假装后悔状:“具美善心,我今悟矣。我会上表向朝廷谢罪的,公请回吧。”遂厚赠杭州军,把跟他胡闹的几个妖人送至杭州军营,钱鏐见董昌认错了,先斩妖人,然后回军杭州。董昌谋逆大事,钱鏐不敢隐瞒,把董昌称帝事飞报长安。唐昭宗大怒:“朕是天下共主,你董昌也敢来分羹?”拜钱镠为彭城郡王,浙东招讨使,去灭董昌。
钱镠想在乱世中活下来,就必须实行扩张政策,但北边的杨行密和西边的钟传都不好对付。寻思一遍,只有东面的董昌最好下口,董昌几斤几两钱镠再清楚不过了。钱鏐对董昌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董昌不识趣,加上有皇帝的旨意,钱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消灭董昌。唐乾宁二年(公元895年)六月,钱鏐派都知兵马使顾全武和王球去搞定董昌。
董昌还有点头脑,派人向杨行密和湖州刺史李师悦求救,杨行密也不想让钱镠在浙江坐大,出兵攻苏州,李师悦也来找茬。钱镠先让顾全武去对付李师悦,不能让李师悦这把悬在头上的菜刀掉下来,离杭州太近了。顾全武北上敲打了一下李师悦,李师悦老实了一些。杨行密大将安仁义准备率水军来抄钱镠,钱镠让都指挥许再思去防御淮南军,安仁义并不想和钱镠瑰玩真的,没敢过来。
北方边患相对减轻了许多, 随后钱镠再派顾全武东进。顾全武是钱镠手中的王牌,而董昌方面只是徐珣、袁邠这干子菜鸟,乾宁三年(公元896年)正月,顾全武、王求大败越州军,徐珣等人降了杭州军。顾全武率军进逼越州,在余姚(今浙江余姚)又扫掉了袁邠,接着就包围了越州城。
董昌对钱镠也知根知底,为了不影响城中的备战,董昌骗城中将士说钱镠的兵都是些柴货,没什么好怕的,并重赏三军,让他们死守。顾全武等人来到城下后,董昌竟然出钱“犒劳”杭州军,当然董昌觉得这年头当兵不就是图这点钱吗?只要肯放血,这些人就会为自己卖命。
董昌实在蠢到家了,钱镠还缺钱?当兵的早就让钱镠喂饱了,谁在乎这个?杭州军也缺德,先把钱收下,然后在城下灭了一支越州军,继续攻城。这回轮到董昌傻眼了,后悔不迭。
董昌这回算是真的后悔了,不想再当闭门皇帝,去掉帝号,请钱镠念及旧情放他一马。钱镠有这样傻吗?便骗董昌:“镠已经在陛下好里疏通好了,有诏免董公死罪,可以回到杭州养老,一切供奉由镠负责。”董昌真没脑子,也不琢磨真伪,就答应了。唐乾宁三年(公元897年)五月,董昌开门放进顾全武,顾全武按照钱镠指示,把董昌骗上船说是去杭州享福,由副将吴璋护送,在半路上吴璋逼董昌跳水自尽。
董昌在想:钱镠以前是自己的家奴,现在可能要当钱镠的家奴,这面子如何下得来? 痛呼数声,投河溺,随后吴璋将董昌家小三百多口全都给斩了。乾宁三年(公元896年),钱镠尽有吴越之地,唐昭宗下诏拜钱镠为镇海、镇东军节度使。
朝廷这么给面子,钱鏐当然要上表感谢,钱鏐文才不怎么样,便让掌书记沈崧草谢表,沈崧文思泉涌,很快就草就。沈崧请罗隐给他审审,罗隐见沈文把浙江写的花团锦簇,极夸浙江富裕。罗隐直摇头:“两浙久遭兵火涂炭,万民困苦,日度不足,这表要是上去,朝中那帮大爷肯定伸手朝我们要钱,到时给是不给?我给改改吧。”罗隐略为改动,其中有两句最为知名:“天寒而麋鹿常游,日暮而牛羊不下。”送上长安。朝中执政看过此表,多大笑:“这肯定是罗丑写的。”
钱鏐在杭州如何,朝廷根本管不到,由钱鏐玩去。钱镠做的真绝,在越州这块新征服的土地上接受朝廷诏命,以此向世人证明:他,钱镠才是这块土地上真正的主人!然后风风光光的回到杭州,在老家招摇了一圈,让乡亲们看看,甚至还把小时候经常爬的一棵大树封为“衣锦将军”(跟刘崇封黄骝马有一比)。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1 10:41:31 +0800 CST  
药兄的大作《龙战在野》我也时常拜读 因为我们写的是同一时代,所以有必要向药兄取经的,呵呵。每个人的思路和表现手法各不相同,所以给朋友们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希望药兄早日完稿出书,看到时能不能弄到他一本签名书,嘿嘿。






孟子曰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增益其所不能。”可能是钱镠这些年太过顺风顺水了,孟子有些不高兴:“哼!我的名言怎么能不灵验?”所以钱镠也吃了点苦头。
天复二年(公元902年)五月,钱镠受封越王,觉得还有必要再回老家显摆一下,又去找衣锦将军玩去了。这时钱镠手下的左右都指挥使许再思和徐绾起了异心,趁钱镠外出之际在杭州发动叛变,声势很大,叛兵攻打内城,钱镠之子钱传瑛率军死守,并派人突围到衣锦城向钱镠报信。钱镠大惊失色,杭州是自己的根本,哪能有失?率军回杭州,钱镠到底是个人物,让军队屯在城外,自己穿着便装混进城中,指挥三军抵御叛军。徐绾此时已经向杨行密的宣州(今安徽宣城)刺史田頵求援,田頵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钱镠两面受敌,形势很危急,甚至有了逃向越州的打算。行军作战最怕的就是动摇根本。后来宋真宗赵恒如果不是亲征澶渊,而是听了王钦若的鬼话逃向南京,人心一乱,北宋早完蛋了。
顾全武谏道:“大王谬矣!许再思这窝鸟人有什么好怕的,臣就能拿掉他们,关键是不能让杨行密过来捣乱,大王应该速与杨行密言和,大丈夫能屈能伸。”钱镠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让顾全武去找杨行密,苦苦哀求,杨行密要求钱镠送过儿子过来才肯罢兵。钱镠只好让七儿子钱元瓘送给杨行密当人质,杨行密这才收兵回去。
杨行密一去,许再思这些叛党就好对付了,没多久就让钱镠给宰了。这次是钱镠出道以来最危险的一次,好在化险为夷。虽然搭了一个儿子,但相信杨行密也不敢把元瓘怎么样。
挟持人质虽然极不道德,但丛林世界只讲结果不过过程,而且在敌对双方势力均等的情况下杀害人质是非常愚蠢的。顾名思义,人质嘛,只有活人才有挟持的意义,人质死了,自己还拿什么要挟别人?何况如果真让钱镠在儿子和两浙之间先一个,钱镠除非傻了,才会选择儿子。
躲过了这一劫难,钱镠开始了“爱国卫生运动”,以境内那些不太听话的潜在叛乱分子进行清除,果然发现了“卫生死角”,衢州(今浙江衢州)制置使陈璋就不太安份,钱镠准备下手。可陈璋眼疾手快,先发制人,在天祐二年(公元905年)三月造反,会同淮南军陶雅部攻东阳(今浙江东阳)。
钱镠一边骂杨行密王八蛋,一边派弟弟钱镖去救东阳。钱镖没到地方,东阳都被陈璋拿下了。陈璋贪心,又北上攻诸暨,但被吴越的都指挥使杨习迎头一棒。陈璋逃奔衢州。唐天祐二年(公元905年)十一月,吴王杨行密病死,长子杨渥袭位。淮南内部形势不稳,陶雅不敢在浙江多呆,撤军回去。吴越军围攻衢州,陈璋有些抗不住了,向淮南乞援。吴王杨渥派周本等人来帮助陈璋,结果在城外被吴越军狠狠敲打,陈璋和周本抱头窜回淮南。
钱鏐的“爱国卫生运动”差不多结束了,这时唐朝的寿命也结束了,唐天祐四年(公元907年)四月,梁王朱温废掉唐哀帝李柷,建立大梁朝。朱温身边的那些朋友都讨厌这个朱三,没几个承认他的。朱温为了开拓战略外围,遣使封钱镠为吴越王,并给钱镠开了一张“领淮南节度使”的空头支票。掌书记罗隐等人劝钱镠:“朱三篡唐不得人心,跟朱三混,难免落个贼名。”
钱鏐想的却是:李克用、王建、杨渥等人虽然不服朱温,可他们哪个能灭掉朱温?如果和李克用等人一起反朱温,虽然对自己没什么坏处,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因为自己的吴越和朱温根本不搭界,李克用他们和朱温是邻居,当然要反了,自己何苦跟李克用趟这个混水?便承认了朱温,奉梁朝为正统,改用梁朝年号。
朱温有钱,为了报答钱鏐的承认,听说钱镠喜欢玩玉带宝马,大笑:“钱具美真英雄也,怎么跟我一样?”(怎么能跟你一样?你还扒灰呢,人家钱镠可没干过这个。),送给钱镠许多宝贝。
当然我们指责钱镠对唐朝“不忠”,唐朝给了钱镠很高的荣誉,从这个角度,钱镠可能有点对不住唐昭宗。但钱镠所取得的成就却都是钱镠在白骨堆中一刀一枪挣出来的,如果董昌灭了钱镠,唐朝自然会把对钱镠的封赏给董昌。
封建社会是家天下,但凡有所做为的人物,并不需要对皇帝负责,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因为自己也是在“家天下”!说点唯物主义的,就是要对人民负责。何况李唐也“对不起”隋朝,钱镠为什么就不能“对不起”唐朝呢?
钱鏐的“无耻”激怒了淮南节度使杨渥,派周本和老朋友陈璋来攻苏州。杨渥哪是什么为唐朝“讨公道”,乱世中哪来的公道?公道?理论上有,现实中没有。苏州是江南头号重镇,哪能让杨渥得手,钱鏐急派两个弟弟钱锯钱镖去救苏州。淮南军比较聪明,担心吴越军可能会潜水入城,利用苏州水网纵横的特点,在城外河中布下大网,用铜铃铛系在网上,派人在岸上监视。
淮南军太不象话了,下了网连鱼虾都过不去了,不知造成了多少水间悲剧。吴越军多是江南水乡上长大的,谁把这当回事?钱锯派水性好的军卒司马福跳到水里,用竹杆故意去拔弄铜铃,岸上的淮南军一听有动静,忙把网挑起来看,司马福利用利用这个空档游到苏州城里。
司马福进城后和守城将士约好了作战口令,然后再游回去。钱锯准备好后,里外夹攻,淮南军哪知道怎么回事,以为天神下凡,哭喊着:“水鬼!”差点被吴越军斩尽杀绝,周本再一次抱头窜回淮南。
虽然打败了淮南军,可钱鏐却不太高兴,梁开平三年(公元909年)十一月,钱鏐极为器重的大才子、给事中罗隐病故,寿七十七岁。罗隐之才,勿需多言,晚唐五代交际时以诗著名者,皮日休、陆龟蒙、杜荀鹤、韦庄、韩偓、罗隐数辈。估计在这些诗人中,罗隐的名头最响亮,在现在浙江民间,还流传着罗隐的许多故事。
民间传说罗隐本是天上神仙,玉皇大帝见罗隐有帝王相,便命天兵换掉罗隐的仙骨,赶下凡界,所以罗隐是“乞食命,皇帝嘴”,当然这些都是传说,但这也说明罗隐在民间的影响之大。罗隐死前,曾经题诗于壁:“黄河信有澄清日,后代应难继此才。门外旌旗屯虎豹,壁间章句动风雷。”
罗隐实在是个有趣之极的人,是真名士自风流,罗隐也是如此。罗隐在落魄江湖时,找过淮南节度使高骈,想谋份差事。可惜高骈看不上罗隐,罗隐只好离开淮南另谋生路。后来听说高骈被毕师铎所杀,大喜,写下一篇《广陵妖乱志》,极力讽刺高骈,把高骈干的糗事全都抖了出来,一时名声大燥。在杭州期间,罗隐也不老实,曾经当众说起钱鏐小时候放牛的趣事,众人大笑。钱鏐也很不简单,能让罗隐这等人物为他效力实在他的福份,这种事情不伤大雅,又何足介怀。
罗隐还有一部风流史,罗隐曾经遇上一个叫云英的营妓,撞出点火花。后来罗隐屡试不举,流浪江湖间,十二年后再次遇上云英。云英说罗隐“罗秀才尚未脱白”,嘲讽罗隐中不了进士。罗隐不悦,写诗还讽云英:“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我未成名英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其“记仇”之心,可见如此。
因为实在很喜欢罗隐,所以在这里也不嫌篇幅较长,摘录罗隐的名篇《英雄之言》,算是给罗隐这位风流名士做一个了结,原文如下:“
物之所以有韬晦者,防乎盗也。故人亦然。夫盗亦人也,冠履焉,衣服焉。其所以异者,退让之心,贞廉之节,不恒其性耳。视玉帛而取者,则曰牵于寒饥。视国家而取者,则曰救彼涂炭。牵于寒饥者,无得而言矣。救彼涂炭者,则宜以百姓心为心。而西刘则曰居宜如是,楚籍则曰可取而代。噫!彼必无退让之心,贞廉之节,盖以视其靡曼骄崇,然後生其谋耳。为英雄者犹若是,况常人乎?是以峻宇逸游,不为人之所窥者鲜矣。”
安葬完罗隐,钱鏐好一阵郁闷。虽然淮南军屡次骚扰钱镠,但没一次得手的,加上钱镠这些年也玩累了,便又一次回到家乡去见“衣锦将军”。钱鏐肯定知道汉太祖刘三回家乡做《大风歌》的故事,也作了一首《还乡歌》:“三节还乡兮挂锦衣,父老远来相追随。牛斗无孛人无欺,吴越一王驷马归。”
客观点说,这首诗在气势上不如刘邦,刘邦得的是天下,钱镠只得到了吴越,气势小点也正常。突然想起民国时大诗人张宗昌的那首文盲版《大风歌》:“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口气大的吓死牛,实则饭桶草包加无知,让人哭笑不得。
钱鏐做为封建统治者,自然也免不了“奢逸自大”,让父老乡亲拜伏自己脚下,心中肯定有说不出的快意,项羽就曾说过“富贵而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何止古人,现代人有了钱也会在家乡建座希望小学什么的,甚至还有给自己建生祠的。人是什么?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其实也很简单:人首先是一个欲望的动物。
钱鏐虽然少不了“封建习气”,但在五代十国这个天崩地裂的大乱世中,钱鏐统治的吴越(基本就是浙江一省)相对中原乱局,还算比较稳定,经济发展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钱鏐弄到这份家业实在不容易,他不敢过于放纵自己,钱鏐每次睡觉时都枕着一个小圆木枕头,每当辗转翻身时小圆枕就会掉到地上,钱鏐都惊跃而起。不为别的,只会时刻警醒自己:“天下不太平!”
强大的政治军事机器必须有一个强大的经济基础做支撑,好在钱鏐的浙江没受到唐末战乱太大的波及,整体经济发展水平较高,但浙江临近东海,经常受海患影响。钱鏐发动民力在钱塘江修建海塘,并疏通了河运,保障了浙江经济不受自然灾害影响。而且钱鏐大力扶持养蚕业,五代十国时,吴越出产的丝织品冠绝天下,这也是吴越和各国进行贸易的大宗,赚足了银子。
钱鏐不仅和内地进行贸易,还扩展海外市场,和北方的契丹、日本等国有商业往来。在钱鏐的精心治理下,杭州一跃成为富甲天下的大都会,吴越从钱鏐建国一直到钱俶降宋,都没有经历过战乱。到了宋朝,杭州更是盛极一时,尤其是在南宋。“奉旨填词”的柳永曾有一阙快灸人口的名作《望海潮》:
“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瓛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杭州以及浙江的发展,无论如何都少不了钱鏐的一份贡献。
钱鏐治下的吴越政权对中国文化还做出了一个巨大的贡献,一说出来大家全都知道,那就是著名的《百家姓》。《百家姓》开头第一句就是“赵钱孙李”,赵是大姓,但钱姓并不多,为什么会这样排呢?因为写《百家姓》的这位就是吴越人,这时吴越已经归投宋朝,所以宋朝赵姓做为国姓排在第一,吴越的国姓钱姓也自然排在第二位。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1 17:04:51 +0800 CST  

其实我和药兄虽然写的同一题材,但我们的表现手法各不相同,风格不一样,药兄的精彩勿庸多言。药兄的大作贵在详尽,我有的地方则失之略,手法有些夸张,药兄文字占一个稳,稳中有奇,精彩处不由得不喝彩。拙贴自认后期写的比中前期略好,中前期较略,要修改。二贴虽然行文各异,但殊途同归,希望能普及一下五代十国这一段并不显名的历史,对狼来说,说是普及有些大言不惭了。
狼抱定一个宗旨,只纵向比,不横向比,山外青山,楼外高楼,绝不敢自尊妄大。其实刚开始想写五胡或南北朝,觉得有朋友在写,想求个冷门,希望写个几乎没有涉及的历史贴,初选是五胡南北朝、五代十国,或东汉,东汉中前期也比较冷,其实不行就择某一小国或某一时间段就题发挥。
在天涯最初并没有看到药兄的大作,觉得五代十国好象没人写,就选定了,后来才发现药兄已经在写了,但此时已经收不住了,只能往下写,呵呵。
有些地方药兄写的非常细,这点我不如,有些地方失之粗略,感觉没交待清楚。药兄的晚唐着笔较多,脉络比较清晰,这是我不如的地方。特色不一样,也没法比,最好也不要比,比如田径项目,短跑的比不了耐力,长跑的不易比爆发力,还是特点殊异,无他。
在五代之前,本来还有两节交待唐安史之乱到唐宣宗的一些事情,后来没发,现在感觉唐朝的事情交待不清楚,这是一大遗憾,待改。
希望大家能多予指教,也希望得药兄赐教,天涯诸兄皆吾师,再向诸兄致敬,再问药兄安。
拜谢!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1 19:42:46 +0800 CST  
谢谢兄弟们的支持 发自内心的感谢,谦虚是应该的,天涯高人甚多,岂敢造次于此?儒雅谈不上,狼不是一个儒雅的人,最喜欢大块肉大碗酒。至于文笔,还需要多多历练,依然不敢和高人并比。渤海高句丽史,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相关的史料,从来没有写过民族专史,担心没这个驾驭能力,还需要多看书,多练笔,多向诸兄学习。是的,现在某个小国自持有洋大爷的支持,经常对中国指三道四,跟苍蝇一般,好不烦人。
如果说日本象个公司,那某个小国不过是个土财主罢了。不必理会他们,沉默就是对他们无言的抗议和蔑视,说的太多反给他们幻觉,好象我们很看重他们似的。没这个必要,我们的战略敌人不是他们,他们没这个资格,有他们的北方兄弟就够他们忙的,也不是隔海的某个自以为是的小本帝国,而是地球另一面的国度。
他们之所以经常挑衅,无非是让我们重视他们,说白了,还是自信心不够,需要找一个超重量级的对手来反衬他们在国际战略格局中的重要性,不好意思,他们不是我们平等的对手,首先块头不够,呵呵。
中国的全球战略敌人是美国,中国的西太平洋(或东北亚)的战略敌人是日本,当然毕竟日本是我们共同的对手,所以对他们的态度应该打一巴掌塞个枣儿。譬如养鹰,不可不与之食,亦不可与之食饱,食饥则噬人,食饱则远飚。至于所谓的领土扩张,由他们闹去,这个丛林世界讲的是实力,不必在意他们。
还有中国西南方某个“未来的超级大国”,该某对中国的态度实在可笑之极,成天神经兮兮的把中国当成对手,中国会把他当成对手吗?会,但绝不是全球战略上的对手,他们依然没有这样的资格,西巴东缅中孟加拉,上面还有个尼泊尔,翻不出多大风浪。
当然我们还以是和为上,得让人处且让人,看看他们到底能弄出多大动静,任你飞沙走石,我自笑傲坐间,不信他们有这个本事。
这都扯哪了,呵呵。

李煜的悲剧,千年来脍炙人口,久经不衰,实在让人佩服李煜的影响力,说实话,在中国历代的亡国皇帝中,我最同情的除了李煜,还有一位,就是同是五代的梁末帝朱友贞,因为五代中最喜欢的除了柴荣的后周,就是朱温的梁,对后唐晋汉没什么兴趣。
是啊,这就是历史,历史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因为悲剧,李煜所以才更完美,如果没有这场悲剧,想必李煜早就諲没在历史的浩翰烟尘中。
兄弟们对狼的支持,不敢忘怀。

五代十国相对比较冷,这一时代和三国极为相似,但名气和三国相差甚远,实在可惜的很。














无论中原如何改朝换代,吴越都基本不受影响,钱鏐的外交政策是对中原政权称臣以换取在和淮南军对抗时的战略空间,这种外交战略无疑是正确的。当朱友贞被李存勖灭掉时,钱鏐继续向李存勖称臣。李存勖刚统一中原,也管不到吴越,按朱梁对钱鏐的旧例处理。钱鏐也老了,玩不动了,开始考虑接班人的问题。
钱鏐的儿子很多,但真正能让钱鏐放心传承江山的,也只有七儿子钱元瓘了。钱元瓘被杨行密当做人质扣押在宣州(今安徽宣城),后来田頵造反被杀,钱元瓘趁机溜回杭州。钱鏐最喜欢这个儿子,钱元瓘为父亲的江山基业立下不少功劳。除却这些“硬件”,在“软件”上钱元瓘也有优势,钱鏐因为军事压力被迫送钱元瓘做人质,心中对七儿子便多了份欠疚,钱元瓘自然也就无形中增加了不少感情分。
钱元瓘的能力在兄弟中也是当仁不让的。钱鏐把儿子们都叫过来,告诉他们:“我准备在你们里头挑一个做嗣主,你们都把自己立的功劳说出来吧,功劳最大的准备接班。”这帮弟兄其实也知道钱鏐早就属意元瓘,谁也不会自找麻烦,皆道:“吴越立国,首功在父亲,要说兄弟们中间立功最著、德行最深者,无如老七元瓘。”
钱鏐就是要他们把这话说出来,以免日后兄弟们扯皮赖账,遂封钱元瓘主政镇海、镇东军,算是确立了钱元瓘“未来领袖”的地位,保证吴越政权的顺利交接。
后唐同光三年(公元925年)八月,钱鏐在杭州自称大吴越国国王,大造宫殿,开始贪图享受。钱鏐身体状况不太好,毕竟快八十岁的老人了,让他享受一下也没什么,辛苦一辈子,到老还要为儿孙谋,实在说不过去。钱鏐听说洛阳大乱,李嗣源当了皇帝,安重诲在朝中用事,经常派人到杭州朝钱鏐要私货,钱鏐和安重诲没什么交情,也用不着他,不但不给,还写信把安重诲狠狠的臭骂一通。
安重诲脾气大,在李嗣源跟前抵毁了钱鏐,说供奉使乌昭遇出使杭州以臣礼拜见钱鏐。李嗣源当然容不下有人对他不敬,下诏罢免了钱鏐所有的职务,甚至让钱鏐以太师衔退休。李嗣源也搞笑,让钱鏐退休又如何?吴越还不是老钱家的?这两个老头你来我往互相对骂,好不有趣。钱鏐根本不在乎这个:“有本事你过来拿我!”,干脆和后唐断绝了一切官方往来。后来安重诲被杀,李嗣源和钱鏐又没什么私人恩怨和利益冲突,在长兴二年(公元931)二月,恢复了钱鏐名义上的职务。当然这些都是虚的,只要钱鏐愿意,当皇帝都成,只不过钱鏐不想而已。
如果景福二年(公元892年)钱鏐任镇海军节度使算起,钱鏐已经统治杭州四十年了,钱鏐从一个乡下小子入伍当董昌的马前卒,一步步的爬到了人生的最高峰,成为当时强大的割据势力。人生的艰险、奢华的享受,钱鏐都尝遍了,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在后唐长兴三年(公元932年)三月间的一个雪夜里,八十一岁的钱鏐在杭州寿终正寝。唐明宗李嗣源闻知消息,痛惜不已,辍朝七日,并谥钱鏐为吴越武肃王。
钱鏐真是高寿!钱鏐比五代十国帝王中第二寿星李嗣源大了足足十四岁(同年李嗣源死去,寿六十七岁),就是纵观中国历史,能活到钱鏐这个岁数的聊聊无几。屈指算来:梁武帝萧衍(86岁)、宋高宗赵构(81岁,和钱鏐一样,死在杭州)、元世祖忽必烈(81岁)、清高宗弘历(89岁),只是可惜了楚王马殷,活了七十九岁,呵呵。
钱鏐不是皇帝,其实也不稀罕做皇帝,有实未必有名,曹操是也。世界上最尊贵的不是皇帝,而是权力!钱鏐和许多帝王一样,都是从社会最底层拼杀出来的,通过自己的智慧,再加上一点运气,成就一番大业。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呼风唤雨,主宰一切,真的足够了,何必多要一个虚名?已经称帝的蜀帝王建和南汉刘等人纷纷劝钱钱鏐何必当中原政权的属臣,当皇帝不好吗?钱鏐对执书对人说道:“此儿辈自坐炉炭之上,而又置吾于上耶?吾以去伪平贼,承天子畴庸之命,至于封建车服之制,悉有所由,岂图一时之利,乃随波于尔辈也!”
钱鏐死后,钱元瓘在老父灵前痛哭流涕,四天不吃东西,侍从劝他保重身体,钱元瓘只是勉强喝了点粥。到了后唐长兴三年(公元932年)四月,钱元瓘即王位。
在五代十国时期有这样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现象,就是创业的第一代军事能力普遍较强,但到了第二代在军事上基本不及格。虽然有些第二代很早就开始在军队中培养威望和能力,但总体来说,明显不如第一代。原因很复杂。
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第二代人成长起来后都开始过上富贵生活,因为没有第一代那样对富贵极度的渴望和出身社会底层的那种狠劲,所以在军事上都很难有做为。在乱世中出头,一定要狠,在这样一个时代,过度的善良就是懦弱,过度的懦弱就是无能,最终只能被人吃掉。
吴越的外交政策依然沿袭钱鏐时代,继续向后唐称臣,后唐长兴四年(公元933年)七月,李嗣源加钱元瓘为中书令,进封吴王。因为杨氏的吴国(其实是徐知诰的“吴国”)不服李嗣源,所以李嗣源也不承认这个吴国,当然杨氏吴国是后史所承认的,所以不可能再称浙江为吴国,吴越之名久以成习惯,不必再拗口的称什么南吴北吴。
后唐和吴越两国的关系在经历过老王爷时代的一段波折后,又恢复了正常。到了九月,六十九岁的老皇帝李嗣源遣侍郎张文宝来杭州宣慰吴越王。不过因为后唐和吴国关系很差,所以张文宝只能走海路,没想到海上风大,一通乱吹,把张文宝吹到了淮南境内,吴军把张文宝等人押往扬州听候发落。
在吴国主政的徐知诰也不想得罪李嗣源,能守好自己的这份家业就不错了,要把李嗣源惹毛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吴王杨溥按着徐知诰的意见,厚待张文宝,赏众人数万钱。张文宝是大使,哪愿意在小国藩邦丢了颜面,何况私受敌国贿赂,回朝后没法交差,只受吴国饮食,一个钱不拿。杨溥很欣赏张文宝的硬朗,善心一发,放他们去杭州办差。不久从中原传来消息,唐朝皇帝李嗣源驾崩,宋王李从厚继位。
在唐明宗李嗣源主政的七八年间,中原形势一度好转,经济在缓慢恢复,政局比较稳定。可老皇帝一死,中原立刻翻天覆地,乱成了一锅粥。面对李从厚的懦弱无用,比李从厚大三十多岁的明宗养子潞王李从珂渐起反心,后唐应顺元年(公元934年)二月,李从珂反于河中。两个月后,李从珂杀进洛阳城,驱杀少主李从厚,自为大唐皇帝。
李从珂得了志,就有人开始眼红,唐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和李从珂有私怨,石敬瑭是唐明宗的亲女婿,而李从珂只是唐明宗的养子,自以为是真正的皇亲国戚,看不上李从珂。为了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石敬瑭不惜背上千古骂名,北向认比自己小十一岁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为义父,割让中原倚为屏障的幽燕十六州,请出契丹铁骑南下消灭李从珂。晋天福元年(公元936年)闰十一月,石敬瑭大军攻破洛阳,李从珂举族自焚,不要脸的石某人志得意满的做起了中原皇帝。
一个月后,石敬瑭遣使册吴越王钱元瓘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当然只是个挂名的,以示皇眷隆重。钱元瓘只想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中原如何,他是管不到的,谁当皇帝都无所谓,拜受就是。
五代时期许多向中原政权称臣的地方藩国都奉行都对外实行“奴颜卑膝”政策,对内实行“铁血”政策,这很正常,毕竟中原政权也拿自己没辙,大家虚与委蛇,井水犯不着河水。但对于内部的那些异已分子就不一样了,毕竟这些人对自己在本地区的统治地位会造成极大的威胁,事关自己身家性命,谁敢儿戏视之?
钱元瓘身边就有两个不安份的人,而且都是钱元瓘的亲兄。,钱元瓘初立时,封弟弟钱元球为静海军节度使,钱元珦为顺化军节度使,钱元球性情狂悖,在任时“恃恩骄横”,觉得七哥也没什么了不起,凭什么就做了大王?不服气,私募亲军数千人,以图不轨。钱元瓘觉得钱元球很不老实,心下忌之,打算把他发落到温州(今浙江温州)做刺史,并让他解散亲军。
钱元球当然不依,又思夜长梦多,密封蜡丸送给钱元珦,约共起事。可惜这两位少爷做事毛躁,事机不密,被人告发。钱元瓘此时还不信:“不会吧,要说二弟骄横,这我信。要说他们要造反,似乎不太可能。”左右诸将皆道:“事贵先发,元球谋逆,中外共知。元球曾私祷鬼神,求为吴越国主,心术昭然,大王当机立断,不然,悔之无及。”
封建社会的王公贵族只要不犯天大的忌讳,怎么在外头为非作歹,最高统治者都不会过问,一旦有不臣之心,任你一父所生,一母所养,诛夷杀废,绝不手软。钱元瓘不再犹豫,晋天福二年(公元937年)三月,钱元瓘召钱元球和钱元珦来杭州,说是有军机大事相议。钱元球大喜:“天赐我良机,岂可错过?”袖中藏刀,来杭州见七哥。
钱元球和钱元珦兴冲冲的来到宫中,俟机下手。钱元瓘大布盛宴,给兄弟洗尘。酒未及巡,钱元瓘大喝:“左右何在?!”武士拥出,擒二人于座上,从钱元球身上搜出利刃,钱元瓘命枭二人首级。钱元瓘盛怒未息,命人穷索与二逆私下勾肩搭背的同谋,准备大开杀戒。
侄子钱仁俊忙劝:“大王谬矣。昔汉世祖破王郎,魏武克袁绍时,其下皆有通敌者,书信俱在,而二帝皆焚书不问,以安人心,大王何不效之?”钱元瓘也知道真要把事情闹大了,最高兴的肯定是徐知诰,万一吴越大乱,后果不堪设想,便依钱仁俊议,就此收手。
晋天福二年(公元937年)四月,大晋皇帝石敬瑭公遣兵部员外郎韦税来杭州,封钱元瓘为吴越国王。虽然梁朝和后唐也封钱氏为吴越王,但那都是老黄历,现在是晋朝天下,自然从新开始。
处理完了内政外交,钱元瓘心下宽松了不少,有了闲作时间,钱元瓘开始“主攻”文学艺术。钱元瓘的文化基础不错,且有儒士之风,并在杭州建立择能院,专招出身寒门却满腹诗才的人物,这对浙江文化的繁荣起到很大的作用。
钱元瓘诗写的也不错,钱元瓘有两句诗云“别泪已多红腊泪,离杯须满绿荷杯”。钱家几位王爷都能写诗,包括武肃王钱鏐。不过要说起钱家的诗来,觉得钱元瓘二儿子钱弘儇那首《游南雁荡》更传神:“十年曾作雁山期,今日来看似故知。好鸟隔林歌郁酒,飞花绕笔索题诗。云霞眼底原无物,丘壑胸中似有奇。萝月松风清似水,何妨游衍咏归迟。”
当然在乱世里,这些都是闲篇,统治者会治国打仗就行了,文学玩多了没多大意思。钱元瓘虽然比起其他兄弟来在军队中威望最高,但实际军事能力一般,他刚到吴越王,正值闽国兄弟相残,闽主王延羲在福州胡闹,王延政则在建州(今福建建瓯)做起了大殷皇帝,兄弟成了对眼鸡。王延羲来攻建州,王延政实力一般,急向钱元瓘求救。
钱元瓘自然不肯放过天赐良机,晋天福五年(公元940年)二月,吴越王钱元瓘派宁国节度使仰仁诠、都监使薛万忠、统军使高延赏率兵去救王延政。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2 19:08:08 +0800 CST  
李嗣源是六十七岁,有一句写错了。
谢谢兄弟们





吴越军前脚刚走,国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晋天福五年(公元940年)二月 ,钱元瓘最疼爱的儿子、吴越世子钱弘僔得病死去,只有十六岁。把钱元瓘差点疼死,伏在儿子尸体上号啕大哭。钱弘僔是钱元瓘四十岁时才生下的儿子,老来得子是人间至喜,老年丧子又是人间至痛,也难怪钱元瓘如此痛苦,谁家的孩子谁不心疼?无奈,只好改立六儿子钱弘佐为世子。
而仰仁诠的军队开到建州时,福州军已经被王延政打跑了,王延政脱离苦海了,没必要留下吴越军给自己添乱,给了点酒肉,想打发吴越军回去。仰仁诠哪里肯?耍起无赖:“不走!不走!爷就是不走!”
王延政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厚起脸皮再请哥哥王羲来求他(这是什么破事啊),王羲同样不希望吴越插脚,兄弟间的事,外人操哪门子心?出兵来救兄弟,并派一支奇兵抄了吴越军的粮草。仰仁诠等人慌了,加上连旬大雨,正准备撤军,被建州城里的王延政一通追杀,死了上万,仰仁诠等人逃回杭州。
钱元瓘这阵子够倒霉的,丧子败军,心情坏到了极点。钱弘僔的早亡,对钱元瓘产生了强烈的精神刺激,钱元瓘精神有些失常。经常打骂臣下,莫名哭闹。众人知道钱元瓘伤心过度,也常来劝解,但效果不大。晋天福六年(公元941年)六月,杭州城突起大火,烧毁宫院民宅千余间,财产损失更是无法估量。
钱元瓘经此一吓,精神彻底崩溃,狂闹不已,到了八月,钱元瓘日渐告危,知道撑不过去了,吴越国势尚好,但对世子钱弘佐不太放心,谋诸内都监章德安:“我要走了,弘佐年幼,我怕他不足用事,不如择宗室中年长者继之。”章德安安慰他:“世子虽然年轻,但英敏严察,深为臣下所服,请大王放心。”钱元瓘无话睡去,数日后病死,时年五十五岁。
钱弘佐身为吴越世子,自当即位,可内衙指挥使戴恽却不喜欢钱弘佐,想立自己的亲戚、钱元瓘的养子钱弘侑。事为章德安所知,岂能容他乱政?在府中埋伏好武士,俟戴恽入府,立诛之,并废钱弘侑为庶人,复本姓孙氏,幽居明州(今浙江宁波),然后众将迎钱弘佐袭位。
钱元瓘成年即位,早年经历过生死考验,才能也不算很差,“进取不足、守成有余”,吴越在钱鏐去世后没有出现大乱,并且成为十国中存在时期最长的政权,钱元瓘这十年的守成起到了关键作用。
钱弘佐只有十三岁,由曹仲达继续担任首相辅政。钱弘佐年龄不大,但为人英武睿智,温俭好读书,善待士人,深有祖父钱鏐之风。钱弘佐尝问仓库吏:“府中积蓄够国中几年吃用的?”仓库吏答:“至少十年。”钱弘佐大喜:“十年之蓄,足以用度,便不再麻烦百姓,真是好事情。”
钱元瓘死后,留给钱弘佐几个老成名臣,在他们的辅弼下,钱弘佐诸事还可安妥处理。可惜他们多和钱弘佐无君臣缘份,晋天福八年(公元943年)二月,丞相皮光业病死。皮光业不怎么知名,但却有一个名气甚大的老爹--晚唐大诗人皮日休。皮日休与陆龟蒙齐名,人称皮陆。皮光业深得其父才质,“美容仪,善谈论,或以为神仙中人。”,如此仙逸,真让人羡煞。
同年九月,丞相曹仲达又病故,曹仲达是吴越名臣,韬略才能俱为一流,极得钱钱鏐和钱元瓘的器重,倚为柱石,钱元瓘甚至从不直呼其名,尊呼丞相,可见曹仲达在吴越的地位。
老臣故去,钱弘佐这时也长大了,开始了亲政。不过还是有些人拿钱弘佐当娃娃看待,成天琢磨一些歪门邪道。内都监使杜昭达和都指挥使阚燔就是这等货色,这两位经常收受下边的贿赂,贪厌无行。杭州有个叫程昭悦的主财主,知道二人贪财,便狠狠放了自己的血,收买二人,二人便把程昭悦推荐到钱弘佐手下任事。
程昭悦会做人,没多久就得到了钱弘佐的信任,深加宠信。阚燔有些吃醋,后悔不该引狼入室。程昭悦也不是个好东西,听说阚燔后悔了,很不高兴,决定除去阚燔。程昭悦收集阚燔的罪状,然后告诉钱弘佐,因为阚燔为人贪暴,人皆恶之,钱弘佐便打发阚燔去明州做刺史,和阚燔私交甚好的右统军使胡进思出为湖州刺史。
阚燔恼怒,私谓胡进思:“这明摆着是嫌弃咱们,怎么办?”胡进思长的比较傻,但肚子里却有货,属于大智若愚那种人,乃笑道:“猪脑子啊你!湖、明是大州,我们自据大州,山高皇帝远,能奈何着咱们?我倒愿意出去。”
不过还等没他们赴任,钱弘佐就以其他原因留下来,可能是程昭悦从中使了什么手脚。要整死他们,还是在杭州好下手,一旦出外握重兵,放虎归山,终非是计。
晋开运二年(公元945年)十一月,程昭悦诬告阚燔和杜昭达准备谋反,改立钱仁俊。钱弘佐大怒,立命捕拿二人,下狱酷刑拷打。程昭悦命人狠狠的打,二人吃不过打,只好承认谋反。谋反是头等大罪,还上哪跑?钱弘佐命斩于市,程昭悦趁机大肆报复,审杀仇家数百人,国人呼冤。
钱弘佐年轻气盛,人生经验不足,所以能被程昭悦玩弄于股掌之上。杜、阚倒台,钱仁俊也跟着倒霉,罢免官职,幽于越州。至于胡进思,程昭悦觉得此公傻不溜啾的,没把胡进思当回事,便放了他一马。程昭悦一不做二不休,想再把钱仁俊弄死,收仁俊亲吏慎温其下狱,备刑上身,想撬开慎温基的嘴,倒打钱仁俊一耙。可没想到慎温其是个硬骨头,抵死不招钱仁俊“谋反”事。程昭悦实在没办法,只好释之不问,钱弘佐很欣赏慎温基的硬骨头,大为嘉赏。
虽然程昭悦受宠是因为和杜昭达、阚燔做了交易,并不存在有恩与负恩,不过程昭悦手段实在毒辣。君子重义,小人重利,为利而来,为利而往,指望小人行君子事,实在荒唐,小人常态,不足深责。倒是钱弘佐做事欠周虑,弄出这场大冤案,实在让人叹息。
不过钱弘佐到底还算上英武明主,对自己这巴掌大的吴越国渐渐觉得无趣,想在哪捞上一把。在诛杀杜昭达等人之前一月,也就是晋开运二年(公元945年)十月,南唐皇帝李璟灭掉了建州(今福建建瓯)的王延政,虏归金陵。李璟开始进攻福州的李仁达,李仁达急向吴越乞师。
吴越文武多不想管闲事,劝钱弘佐:“福建山路难走,就算我们出兵,到福州时估计李璟也差不多得手了。”钱弘佐大骂:“你们这些饭桶除了吃饭还会干什么?!李璟要得了福州,下一个遭殃的是谁?是我们!唇亡齿寒,不可不救。我为天下大元帅,藩方有难,我岂能见袖手?再乱言者,斩!”
晋开运三年(公元946年)十月,钱弘佐命统军使张筠、赵承泰带着三万吴越精锐,水陆并进解救李仁达,随后再派大将余安走水路急赴福州。南唐主将冯延鲁自做聪明,想等吴越军上岸再战,而吴越军从乘舰而来,没有“以劳攻逸”的劣势,下舰后和李仁达军合力攻击南唐冯延鲁部。
此时北方发生重大事变,契丹军攻破汴梁城,晋朝皇帝石重贵出降,不久,晋朝的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在太原称帝,国号大汉。汉天福十二年(公元947年)三月,南唐军在神州城下被吴越援军杀的大败,冯延鲁自杀未遂。李仁达知道吴越军来干什么的,便把福州这闽国故都献给了吴越。吴越得到福州,几十年来一直被吴/南唐战略压制的劣势彻底扭转,南唐经过福州大败,损失惨重,对吴越已经构不成重大战略威胁。
钱弘佐开疆扩土,风光无限,但当他宠信的内都监程昭悦私造兵械,招纳亡命,心下大疑,决定除掉此贼。钱弘佐命内衙都监使水丘昭券发兵去捕杀程昭悦,水丘昭券不同意发兵,劝道:“程昭悦不过是大王的一个家奴,除之一壮士力也,如此兴师动众,反而惊动杭州,百姓不安。程昭悦有罪,自当显杀,不必鬼祟行事。”
钱弘佐觉得有理,命内衙指挥使储温率武士埋伏在程昭悦府中,等程昭悦回府,立刻捕拿,押往越州斩首。钱弘佐也知道钱仁俊无反心,便把哥哥释放出来。
钱弘佐年少有为,实在让人叹服,让人遗憾的是,钱弘佐命太短,汉天福十二年(公元947年)六月,钱弘佐突得重病,医治无效病故,只活了二十岁。钱弘佐英明果断,史家对钱弘佐极尽溢美之辞“恭勤庶务,绍开霸图,有果断之名。”
钱弘佐也是五代十国时期极其罕见的少年英主,可惜生在了吴越这块小地方,如果钱弘佐生在中原,加上机缘巧合,绝对可以干出不逊色于李存勖、柴荣的惊世功业来。这不是吹捧钱弘佐,他有这个能力。
因为钱弘佐儿子年幼,众人便在汉天福十二年(公元947年)六月拥立文穆王钱元瓘的七子钱弘倧为吴越国王。钱弘倧很象他哥哥钱弘佐,年纪轻轻就很果断。
归附吴越的福州李仁达本就是个獐头鼠目的乱世军阀,自吴越把南唐军打回去后,李仁达觉得吴越没了利用价值,想自立为王。汉天福十二年(公元947年)十二月,钱弘倧派东南安抚使鲍修让去福州找李仁达问问情况,鲍修让有两下子,很快就攻下福州,把李仁达送到杭州斩首,福州也正式成为吴越的地盘,钱弘倧知道福州的战略价值,遣丞相吴程守福州。
钱弘倧英武不下哥哥,但有点不好,杀伐决断过于严刻,一些头面人物内不自安。统军使胡进思上次侥幸保条性命,后因自恃拥立钱弘倧有功,干预起朝政。钱弘倧到底年轻,经常当众痛骂胡进思。内衙指挥使何承训知道钱弘倧的心思,便劝:“进思奸獠,不早下手,恐误大事。”而水丘昭券则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劝钱弘倧再忍一忍,等胡进思罪证彰显时,再拿不迟。钱弘倧拿不稳主意,犹豫不决。
而何承训见钱弘倧庸柔寡断,害怕胡进思听到自己的谏言,干脆倒向胡进思,把钱弘倧准备对胡进思动手的意思密告胡进思。胡进思大怒,他本以为钱弘倧是个毛头娃娃好欺负,没想到比钱弘佐还难对付,便起了歹心。
汉天福十二年(公元947年)十二月底,胡进思、储温、钭滔等人率数百内衙亲兵闯入,把没有准备的钱弘倧包围起来。胡进思见得了手,得意洋洋的责问钱弘倧:“老奴无罪,大王为什么要对我下手?”然后下令将钱弘倧软禁起来。当然胡进思不可能取代钱家的,毕竟在杭州建国五十多年了,根基深厚。胡进思等人假传钱弘倧王命:“我突然得了风疾,不能视事,今传位于弘俶。”众人遂立文穆王钱元瓘第九子钱弘俶,并把钱弘倧幽居越州。
钱弘俶生性敦厚,不忍害兄,告诉胡进思:“你们拥立我可以,但毕竟保全我哥哥性命,不然我宁死不从。”胡进思先答应下来,以后再处置钱弘倧,不过胡进思还是杀了水丘昭券和钱弘倧的舅舅鹿光铉。水丘昭券在吴越的名声非常好,甚至胡进思的老婆也为水丘昭券感到可惜,骂胡进思:“等闲人杀也就杀了,水丘昭券是个正人君子,你怎么连他也敢杀?讲不讲道理啊你?!”胡进思装聋。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3 19:11:00 +0800 CST  
谢谢支持
十国除了河东北汉,其他都在南方立国,而且多为一省一国,对当地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历史贡献。吴越政权是五代十国形势最稳定的一个,受战乱波及不大,所以经济发展较快。






钱弘俶在胡进思的拥护下做了吴越王,担心胡进思再害哥哥,派都头薛温率亲兵赴越州保卫钱弘倧,行前告诉薛温:“你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一有贼,你们都得给我死命保护好七爷。”众人唱诺而去。当然,钱弘俶所说的“贼”,十有八九指的就是首鼠两端的胡进思。
胡进思经常在钱弘俶面前窜唆杀掉钱弘倧,可钱弘俶不是南汉的刘晟,把十几个亲兄弟杀的一个不剩,不想手足相残。胡进思气的直翻白眼,暗骂:“钱元瓘怎么生出这么一堆难缠的少爷,留下钱弘倧终究是个隐患。”胡进思又假传王命,让薛温杀掉钱弘倧。薛温当然不信:“不可能吧,大王从来没对我说过要这样做。”,不肯合作。
胡进思一不做二不休,在江湖中寻到两个贼头,在深夜翻进院中,刺杀钱弘倧。钱弘倧拍打着窗户大呼救命。薛温听着动静,立刻带人来救,但为时已晚,钱弘倧为贼所害。薛温剁死了两个贼人,把噩耗报往杭州,钱弘俶疼的直跺脚。贼首胡进思做贼心虚,害怕钱弘俶算后帐,又惊又怕,没几天就吓死了。
钱弘倧之死,其实薛温要负上一定责任,他只带兵守护外宅,这就给外人留下一个空子,如果卫兵守护在钱弘倧寝室外,就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悲剧。钱弘俶性情宽厚,知道哥哥死讯,痛哭一场,将哥哥埋在了会稽山。
钱弘俶即位不久,乾佑元年(公元948年)正月,大汉皇帝刘知远就病死汴梁,幼子刘承祐继位。钱弘俶一直沿用前代的外交战略,继续向汉朝称臣。吴越国建国至今,已经“克掉”了三个中原政权:后梁、后唐、后晋,中原管不到吴越,谁在吴越地盘上称雄谁就是王。吴越也是如此,和中原政权保持良好的关系,能为吴越开拓更大的市场,虽然吴越物产丰富,但总得市场吧,不然卖给谁去?
有时感觉奇怪,钱元瓘生的三个吴越王,个个都交上了不错的军事考试答卷,钱弘佐大败南唐,钱弘倧收福州,而钱弘俶也不简单,又和南唐在福州较量了一回,大获全胜。汉乾佑三年(公元950年)二月,南唐皇帝李璟还对上次被吴越鸠占雀巢耿耿于怀,派永安军节度使查文徽先生和建州刺史陈诲来攻福州,泉州节度使留从效也来凑热闹,钱弘俶速遣指挥使潘审燔提军前去救福州。
吴越的威武军节度使吴程鬼主意多,先是派到南唐军中散布谣言:“吴越兵贪残暴虐,已经被福州人打跑了。请公速收福州。”查文徽是个书呆子,信以为计,率军来到福州城郊。此时潘审燔的援军已经赶到,埋伏在城外,吴程继续骗这个书呆子,派数百军士去诈降唐军。陈诲觉得其中破绽百出,劝查文徽:“越人大大的狡猾,不要相信鬼话,还是先扎下营寨,再图进取。”
查文徽不听:“天下哪这么多诈降的?别疑神疑鬼的,夜长梦多,先进城再说。”督师直进。等南唐军进了吴越军的包围圈,号角呦呦,吴越军漫山遍野杀出来。南唐军大乱,战死一万多人,陈诲和留从效拍马逃去,只可惜了查文徽先生,被吴越军活捉,然后打包寄到杭州城。
李璟哪能舍得宝贝查先生,去杭州求钱弘俶放还查文徽。钱弘俶知道查文徽是个鸟人,留下也没用,就放他回去。不过钱弘俶到底不是好惹的,设宴饯行,在酒中下了毒药,查文徽美滋滋的喝完,回金陵去了。查文徽刚到金陵,毒性发作,脸都黑了。不知道钱弘俶下的什么药,直到十年后查文徽才毒发身亡(真够狠的!)。
钱弘俶生性好动,坐不住,周显德三年(公元956年)正月,周世宗皇帝柴荣亲征淮南,诏令吴越出兵攻南唐。钱弘俶自然想捞点外快,兵分三路,一路攻常州,一路攻宣州(今安徽宣城),一路水师走海道,在江阴附近钓鱼。南唐主力多集中在淮南和柴荣血战,根本顾不了东线。吴越军破了常州,但其他几路不太顺利,钱弘俶捞的差不多,传令撤军。
没多久,柴荣拿下淮南十四州,南唐向周称臣。以前李璟比钱弘俶高一个“级别”,动不动自称大唐皇帝,现在也不敢摆谱了,和钱弘俶成了“同事”。南唐本是南方最强大的国家,对吴越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吴越也一直把对南唐的防御做为国防政策中的重中之重。现在南唐丢了淮南,南唐军主力也被周军近乎全歼,对吴越的威胁也自然下降了许多,钱弘俶对柴荣自然是感恩戴德。
吴越从钱鏐传到钱弘俶,已经是第三代了,虽然钱元瓘父子把家业守的不错,但毕竟他们没有第一代闯天下时的忧患意识。时间一长,开始学会了奢侈享受。统治者只要一“缺钱”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朝老百姓“借”,苛捐杂税是少不了的。甚至连老百姓的鸡蛋也不放过,母鸡刚产下鸡蛋,就得按数交公,不然就鞭子的伺候。吴越百姓的生活水平相比其他国家稍好一些,因为吴越是以商立国 ,对内地和海外的贸易是财政重头,所以老百姓虽然“借钱”给钱家,但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政局依然比较稳定。
中原的形势就象俗话所说“三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钱弘俶刚刚适应柴荣的风格,柴荣就驾崩了。周显德七年(公元960年)正月,后周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取代后周建立大宋朝。钗弘俶只好开始学习适合赵匡胤的风格,因为钱弘俶的名字犯了赵匡胤父亲宣祖赵弘殷的讳,便把弘字去掉,改名钱俶(为叙述方便,仍称钱弘俶)。
钱弘俶这几年的家事也颇为不顺,几个兄弟钱弘湛、钱弘儇、钱弘亿在一年内相继病故,丞相吴程也死了。钱弘俶情绪非常低落,但北方的赵匡胤雄心勃勃,灭后蜀平南汉,统一形势不可逆转。钱弘俶必须强打起精神来侍奉大宋皇帝,经常派儿子钱惟浚去汴梁进贡,讨取赵匡胤的欢心。
宋开宝五年(公元972年),赵匡胤消灭南汉后又开始准备攻南唐的李煜,知道钱弘俶心存顾虑,写信给钱弘俶:“李煜太不听话,所以朕必须教训教训他。你待我恭顺,我心中有数,你不要相信什么唇亡齿寒的鬼话,你不负朕,朕必不负你!”话说的容易,钱弘俶又不傻,当然知道李煜玩完下一个肯定是自己。即使自己兴兵抗宋,能打败赵匡胤?万一兵败被俘,没好果子吃的。反正早晚要亡国,不如多送给赵匡胤点人情,以后好谋个金饭碗。
在开宝八年(公元975年)赵匡胤出兵江南时,钱弘俶奉召从背后给李煜捅上一刀,亲率三军北上,再一次攻取常州。同时命偏师领水军从太湖上出宜兴,专给李煜添堵。李煜此时被宋军折磨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富余的兵力对付可恨的钱弘俶,钱弘俶在苏南一带纵横,在常州大败南唐军,攻下常州。
不久南唐灭亡,李煜被俘北上。钱弘俶给赵匡胤帮上了大忙,赵匡胤自然对钱弘俶高看一眼。南唐一亡,江南只剩下吴越的钱弘俶和泉州的陈洪进。陈洪进地盘比吴越小多了,对宋朝“奴颜卑膝”,钱弘俶岂肯落到后面,甚至于开宝九年(公元976年)正月走水路去汴梁朝见赵匡胤。宋朝文武请赵匡胤扣下钱弘俶,灭了吴越,赵匡胤并不着急,三年两年他还等得起。可谁知道在开宝九年(公元976年)十月,赵匡胤突然去世,晋王、开封尹、“千古一帝”赵光义继位,这时钱弘俶已经回到杭州。
赵光义不比哥哥宽厚,因为刚继位没什么军功,赵光义便打算起了吴越,于太平兴国三年(公元978年)二月,赵光义让钱弘俶进京朝见。钱弘俶听说过赵光义的为人,不敢不去。刚到汴梁,市中就传言赵光义准备对吴越动手的消息。
钱弘俶知道再也拖不下去了,何况自己在赵光义的手里,谁知道赵光义能干出什么事来?钱弘俶如果把吴越献给宋朝,仍然不失王公之位,虽然不如在吴越威风,但至少可以保全家族性命。
钱弘俶上奏请天子接收吴越,赵光义刚开始还做做样子,不同意。钱弘俶这次是下了决心,连上三章,赵光义“终于”接受了钱弘俶的好意,下诏夷吴越国为两浙路,吴越十三州、五十五万户口尽入宋朝,吴越灭亡。赵光义封钱弘俶为淮海国王。消息传到吴越,文武将校无不痛哭:“大王至此不归矣!”
亡国就意味从此命悬他人手,是生是死,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不过赵光义对钱弘俶还算不错,因为其他南方各国都是宋朝武力征服的,只有吴越,是主动投降的,所以钱弘俶的待遇自然要高出其他降王许多。当然也可能是钱弘俶身边没有美女,不然,孟昶李煜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呵呵。
钱弘俶也知道赵光义为人,行事极为谨慎,生怕哪点做不到位,被赵光义忌恨。宋太平兴国四年(公元979年)二月,赵光义亲征河东,扫灭北汉,钱弘俶随驾北行。一路上钱弘俶对赵光义唯唯小心,有次早会,天还没亮,加上风雨大作,钱弘俶不敢少怠,带着儿子钱惟浚见驾,这时其他官员一个都还没来。
赵光义深受感动,劝钱弘俶:“朕知卿忠心可昭日月,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顾着点身体,以后入见时,不要起的这么早。”赵光义这会跟好人似的,当初怎么对待李煜的?
在城下饮酒时,赵光义心情大好,赐卫士羊肩卮酒,笑看卫士大吃大喝,然后回顾钱弘俶。钱弘俶冰雪聪明,当然知道赵光义让他说点好听的,这谁不会。钱弘俶大赞:“此正所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也。”赵光义果然大喜。不久,北汉皇帝刘继元弹尽粮绝,素衣出降。
北汉是宋朝统一战争中最难缠的一个对手,灭北汉之战过程极为艰苦,是真正的血战,和灭后蜀南汉南唐根本没法比。赵光义这才知道钱弘俶不战而降多么难得,又夸了钱弘俶:“卿能保全两浙,兵不及刃,顺归天命,实在太了不起了。” 钱弘俶哪敢托大,忙叩首拜谢。回京后,钱弘俶依然战战兢兢的在赵光义的手掌上讨生活,平平安安的多活了十年,真是不容易。
宋端拱元年(公元988年)八月,在李煜被赵光义下牵机药毒死整整十年后,钱弘俶死于开封,死因不明,年整六十岁,追封秦王,谥为忠懿。非常巧合的是,钱弘俶生于八月二十四日四更天(凌晨一点到三点),又死于八月二十四日四更天,整整一个甲子轮回,实在让人称奇。
因为吴越钱家“识达天命”,所以宋朝对钱家子孙也厚待有加,“善始令终,穷极富贵,福履之盛,近代无比。”吴越入宋后,在钱家子孙中,名号最亮的无疑是曾在宋真宗、仁宗朝发挥重大政治作用的钱弘俶之子钱惟演。钱惟演是宋朝著名诗人,西昆体的骨干力量。钱惟演人口不怎么样,死后,太常张瑰请谥钱惟演为“文墨”,在谥法中,“墨”意为贪而败官。钱家人上诉朝廷力争,才改为“文思”,是非常著名的“奸臣”。北宋名臣兼大词人欧阳修曾经在洛阳做过西京推官,而此时欧阳修的顶头上司,正是钱惟演。
吴越国是五代十国时期存在时间最长的一个,前后差不多一百年,而且也是大大小小前前后后十几个政权中政局最稳定、结局最完美的一个,宋朝没有对吴越动一兵一卒。
钱弘俶识时务之举保全了吴越近百年的经济发展成果,老百姓在钱氏统治下没有经历重大动乱,这份功劳是要记在钱弘俶头上的。同时钱氏建立的吴越国也是浙江历史上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建国,对浙江以后近千年的影响,可谓深远。
可以说,浙江之盛,兴于南宋,始于吴越。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一章《东风驿路马蹄香 晓起行春到夕阳--吴越国兴亡八十年》到此结束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二章《岭南故事--南汉刘氏的兴起与灭亡 》准备开始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4 10:24:46 +0800 CST  
能得到兄等如此鉴爱,实在感动,谢谢。
五代十国夹在唐宋之间,时间比较短,又没有三国演义那般渲染,确实容易被忽略。五代十国非常的乱,所以写起来特别麻烦。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二章《岭南故事--南汉刘氏的兴起与灭亡 》


岭南故事(十国第五章)
--南汉刘氏的兴起与灭亡


北宋绍圣元年(公元1094年),“一肚皮不合时宜”的一代文雄苏轼被扣上“谤讥先帝”的罪名,被贬居惠州(今广东惠州)。苏轼生性豪放,并不以此为介怀。在惠州三年,苏轼游遍山河,在罗浮山下,苏轼写下了著名的《惠州一绝》:“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黄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
坡翁晚食当肉、安步当车的豁达精神值得我们学习,但当时的岭南却不似现在这般繁华,在古代,岭南是著名的“烟瘴蛮荒”之地:“三代已前,是为荒服。”犯事的官员多数被贬到这里,客死他乡。相对于长江中下游地区,岭南开发时间较晚,开发力度也不如江南,属于“经济欠发达地区”。不过广东地接南海,盛产奇珍异贝,在唐宋以后海上贸易高度发达,著名的“海上丝绸之路”的东方起点就在广州(一说为泉州)。
中国现在南方几个经济发达的省份如浙江、福建、湖南、广东在历史上都建立过唯一一次为正史承认的割据政权,而且无一例外的全出现在五代时期。钱鏐在浙江建立吴越国,王审知在福建建立闽国,马殷在湖南建立楚国,而在广东也曾经建立一个汉朝政权。因为历史上称做汉朝的政权实在太多了(仅为正史承认的就有八个,草头王更是多不胜数),所以为了区别其他汉朝,历史上把建立在广东的这个政权称为南汉。
南汉的创始人刘隐生于唐懿宗李漼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和许多其他政权的外来统治者一样,他祖籍彭城(今江苏徐州),后来世事变迁,刘隐的祖先迁到了上蔡(今河南上蔡)。刘隐的祖父刘仁安后来做上了唐朝的潮州(今广东潮州)长史,便举家南迁岭南。刘仁安一辈子也没当上大官,儿子刘谦因为老子官位不显,没有大树如何乘凉?唐朝的门第等级制度虽然没有南朝那样森严,但老子种树儿乘凉,哪代不是这样?
刘谦出道后,在广州都督府谋了个牙将的差使,品级很低,混的很不如意。不过刘谦运气很好,他侍奉的是以宰相身份坐镇广州岭南节度使韦宙,韦宙在历史上没名气,但韦宙的七世祖先却是大大的有名:北周大将军韦孝宽!京兆韦氏在南北朝隋唐那是极副时望的世家大族,有没有能力是并不特别重要,只要生在了豪门,照样吃香喝辣的。
韦宙很器重刘谦,经常对人说:“别看刘谦现在没混好,将来必然是个大人物!”便让刘谦做了他的女婿。朝中有人好做官,刘谦一路高升,在黄巢率起义军撤出长安城的那一年(中和二年,公元883年),刘谦被封为封州(今广东封开)刺史,并负责桂州(今广西桂林)、梧州(今广西梧州)一带的防御。
在那个乱世中,有了军权就有一切,刘谦开始积极扩充实力,招兵买马。你想出头,别人比你更想出头,乱世生存法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吃人。刘谦虽然地处偏辟地区,但只要有人存在,竞争无所不在。刘谦到乾宁元年(893年)死的时候虽然没弄出多大动静,但却稳稳的坐住了封州。
刘谦死前告诉年方二十岁的长子刘隐:“现在天下大乱,唐朝积弱不可复振,封州不是干大事的地方,你要学会扩张,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刘隐年纪不大,不过却还有点本事,刘谦刚死,手下就有人想取代刘隐,图谋做乱。刘隐够狠的,把这些人骗过来,一通杀了一百多人。
其他人见刘隐手狠,谁敢不服?便拥立刘隐为封州刺史,当然中央政府的任命不过走个形式而已。岭南节度使刘崇龟听说刘隐会杀人,大喜:“这小子是个干大事的!”封刘隐为右都押衙,依然负责贺江一带防御。
乾宁二年(公元895年),刘崇龟病故,朝廷让玄宗弟薛王李隆业的后人李知柔去广州接替刘崇龟。刘崇龟的手下牙将卢琚、谭弘圮等等人根本不认李知柔这个薛王,唐朝早不是贞观、开元时代的唐朝了,谁不想做老大?闭门不让李知柔进城,卢琚让谭弘圮驻守端州(今广东肇庆)。李知柔也窝囊,不让进就在城外呆着。刘隐知道这是个好机会,毕竟封州这座小庙实在不是个容大佛的场所,乾宁三年(公元896年)底,刘隐大起甲兵,沿郁水(今广东西江)东下来到端州。
谭弘圮在江湖上也闻得刘隐的大名,也不想招惹刘隐,派人去给刘隐传话:“兄弟,还没娶媳妇吧,这样吧,你别攻我,我把女儿嫁给你。”刘隐哪稀罕你的女儿,假意应承,带着武士化装成迎亲队伍在夜里混进端州,见着谭弘圮,二话不说,乱刀砍死。然后顺流行至广州。
卢琚一听谭弘圮被刘隐宰了,也没敢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刘隐,闭门死守。刘隐督军急攻,不久便攻破广州,杀掉卢琚。刘隐把李知柔接进城来,虽然刘隐名义上只是行军司马,但却是广州的实际控制者,军政财权都在刘隐手中,李知柔不过坐在办公室里开开空头支票。广州是岭南第一大镇,战略意义不言而喻,这也为后来南汉政权在岭南立足打下坚实基础。
李知柔在城中享福,日子过的不错,刘隐对这位薛王也很恭敬。反正大权在自己手中,名不名的无所谓,曹操不也天天给汉献帝磕头吗?就当拜拜佛像了,佛像能说话吗?李知柔和刘隐的关系在这几年处的不错,各忙各的。刘隐坐在广州城中,有人觉得眼红:“蛋糕又不是你刘隐做出来的,凭什么你吃?!”韶州(今广东韶关)刺史曾兖不服气,光化元年(公元898年)底,举兵南下,广州牙将王璙也调水军会合曾兖。刘隐也算见过大世面的,在乎你这个?对于这场战争,史料非常简洁有力:“一战破之!”。人头拿下,地盘收下,刘隐好不得意。
到了光化三年(公元900年)十二月,李知柔病死任上。刘隐上报朝廷,也在长安城中开空头支票的唐昭宗李晔派来了同平章事徐彦若来接替李知柔。徐彦若来了也是白来,广州城早就姓刘了,不过刘隐这时也需要借助唐朝的来提高自己的威望。徐彦若非常知趣,从来不给刘隐找麻烦,并上奏朝廷晋升刘隐为岭南节度副使。
其实这时刘隐控制的地盘并不大,只是因为占着广州多占点便宜罢了。放眼岭南,想吃到大头的并非只有刘隐,交州(今越南河内)刺史曲颢
、桂州刺史刘士政,邕州(今广西南宁)刺史叶广略、容州(今广西容县)经略使庞巨昭、高州(今广东高要)防御史刘昌鲁等人根本不服刘隐:你算老几?还有盘踞在虔州(今江西赣州)的卢光稠等人都对广州虎视不已。当然,在当时对刘隐威胁最大的,还得说是湖南王马殷。这哥几个三天两头的打,“切磋”武艺,不管大家实力差不多,谁也没吃掉谁。刘隐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有的是时间,这年他才只有28岁(了不起!)。
要说刘隐真会做人,虽然接连摆弄了两位木偶,但刘隐对他们绝对的尊敬(而不是尊重),除了大事自己做主,其他鸡毛蒜皮的事情,无一不先请示二位爷。徐彦若只在广州呆了一下也随李知柔去了,死前给唐昭宗上表请封刘隐为岭南留后,算是给刘隐这一年来对自己的照顾有所报答吧。
唐昭宗虽然性命都不在自己手中,但还是想让刘隐知道,自己不是你们家的杂货铺,随便拿东西,不准。派同平章事崔远去广州任节度,崔远哪愿意去那“鬼”地方受罪,听说岭南贼多,害怕刘隐对他下黑手,走到江陵时就折回长安去了。唐昭宗没法,这才同意封刘隐为岭南节度留后。
刘隐的小日子过的实在不轻松,刚当上代理“广东省长”,盘踞在虔州的卢光稠就来找他的麻烦。天复二年(公元902年),卢光稠率军越过大庾岭,攻破韶州,让儿子卢延昌守韶州,自己去攻潮州(今广东潮州)。刘隐也想会会卢光稠,带着大军日夜急赴潮州,在城下将卢光稠扁了一顿,卢光稠哭嚎着回到了虔州。
刘隐此时意气风发,不顾行军疲劳,折回头赶往韶州。刘隐的弟弟刘岩劝哥哥:“哥哥,我军来回数百里,疲劳至极,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如果我军兵顿城下,而卢光稠又来抄我们的后路,我们怎么办?”
刘岩说的有理,虔州州离韶州不过百余里,虔州军可以节省不少的体力作战,岭南军没这个优势,不如休整后再战。刘隐这时热火烧心,听不进劝,率军扑到韶州城下。卢延昌边守城边向父亲告急。卢光稠心疼儿子,率大队人马又从赣州赶了过来。这时因为浈水(现在的北江)发了大水,加上带来的军粮本就不多,军心日益不稳。
卢光稠也是个人物,知道刘隐破敌心切,让大将谭全播带着万把弟兄埋伏在山中,自己带着老弱残兵来勾引刘隐。刘隐并非不懂军事,只是这会让猪油蒙了心,也不考虑就追了上去。那还有好?虔州伏军四出,将岭南军全歼,刘隐差点被俘,和刘岩逃回广州。刘隐这个后悔,早听兄弟哪会弄成这样。
到了天祐元年(公元904年),刘隐还是个代理的岭南节度,当起来不过瘾,虽然权力在自己手中,有时还是需要给自己装点门面的。但唐昭宗这个人认死理,好在他已经被朱温杀了,弄了个吃屎娃娃李柷当皇帝。刘隐想想还是直接找朱温办事的好,派人给朱温送住了岭南产的珍珠宝贝,请朱温帮帮忙。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朱温当然照办。唐哀帝李柷哪敢不听朱温的,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哪天呢,给就给吧。
收了人家的东西就必须给人家办事,古往今来都是这样。以前生活条件不好,想找人办点事,拎两瓶好酒好烟,哆哆嗦嗦跟做贼似的。现在不一样了,这年头谁还送烟酒?干脆直接把新鲜货塞在信封里拍在桌子上。贿赂这东西,查出来就是犯罪,查不出来的?没有让哪查去?!
就这样,刘隐和朱温交上了朋友,广东地界稀罕东西多,刘隐经常派人给朱三大爷送货,朱三大爷当然高兴不已:“这孩子真孝顺,懂得孝敬老年人,不象我那堆不成气的儿子!”
到了天祐四年(公元907年),朱温不想再陪唐哀帝李柷这个小娃娃玩了,想当皇帝。不过朱温还得按程序走,谦称无才无德(无才是假,无德是真),不敢接受。刘隐对唐朝没什么感情,知道朱温需要几个“托”,便写了劝进表寄到汴梁。朱温献了几回丑,这才当上大梁皇帝。刘隐劝进有功,朱温心中有数,因为刘隐祖籍徐州,便封刘隐大彭郡王(他们还是邻居)。
刘隐这边正和朱温热乎呢,湖南的马殷就开始对刘隐下手了。开平二年(公元908年)九月,楚王马殷派步军都指挥使吕师周大举讨伐刘隐,刘隐只好先把朱三大爷甩在一边,对付吕师周。楚军连战连捷,势不可挡,岭南军吃揍不过,败了回去。马殷夺得了广西东北部六州的大片土地,刘隐的封州老家也差点弄没了。
经此惨败,刘隐痛定思痛,不再轻动战事,开始积聚实力,广东这地方不比湖南、江西,这里人口不多,农业发展不如北边。而且最重要的是,刘隐这几天只顾打仗,忽视了“智力建设”,身边没什么人才,单靠自己那点智慧,能干出多大事来?“以一人之智决天下之事,难!以天下人之智决天下之事,易!”唐末虽然天下大乱,但岭南形势相对比较好一些。
中原许多名家大族为了逃避战乱,有的去了西川投王建,有的则南下千里来到广州。加上那些曾经被唐朝贬居岭南的大臣们的后人,这些人文化素质都比较高,而且多数出身名门。随便提一个人物:李衡,这个李衡没多少名气,可他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祖父:唐史上著名的牛李党争的李党党首李德裕。
此外还有杨洞潜、王定保(想到了王定六,呵呵)、赵光裔、刘浚等人,这样宝贵的人才资源刘隐是不会浪费的,都把他们养了起来。这些人深歆中原制度,对刘隐在岭南进行的政权建设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养士在于用士,单纯装点门面的养士毫无意义,孟尝君养过鸡鸣狗盗之徒,后来帮孟尝君逃离秦昭王的虎口,人才是永远用不完的,只是看你想不想用,会不会用。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4 17:12:19 +0800 CST  
谢谢兄弟们!
因为前面写的比较简略,有些事情没交待清楚 比如五代中前期 正在增加内容 相信不久大家就能看到不太一样的五代史话
南北朝最荒唐的政权是北齐,而五代十国最荒唐的政权就是这个南汉,非常的荒谬,尤其是南汉高祖刘岩,和北齐文宣帝高洋极为类似,南汉和北齐的相似程度让人吃惊。
是啊 交州是在五代十国时脱离的,主是要越北,因为五代天下大乱,所以渐渐失去对交州的控制。永乐时南征,可不过二十年又没了。
元朝是个特殊的朝代,争议比较大,好的表扬,不好的批评。
南汉的篇幅不算长 五节其中涉及到交州,越南历史上的吴朝开始于五代后晋。入宋后,交州对于宋朝称藩,但却是独立的政权,和宋朝没有直接的君臣关系。宋太宗时,宋交关系恶化,赵光义曾发兵攻交州。
也感谢兄弟们对狼的厚爱!










这几年刘隐“韬光养晦”,没有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不过岭南刘氏政权实力越水涨船高,已经成了岭南最为强大的一股势力。当刘隐准备开始动手的时候,却病倒了,病情日益恶化。
刘隐感觉不行了,必须立刻选定一个继承人,其实根本不用选,弟弟刘岩是唯一有能力在乱世中保存刘氏血脉的人选。刘岩为人强悍,有智谋,虽然有些狂暴,但历史不断的在证明,越是下手狠的人越适合乱世中生存,换句话说,会吃人的人才会不被人吃掉。刘隐让刘岩做清海军节度副使,实际上主持军政,正式把刘岩推到前台。到了梁乾化元年(公元911年)三月,梁南海王刘隐吃病不过,在三十八岁上殁了,刘岩顺利袭位。
刘岩有些类似河东的李克用、淮南的杨行密,再往远说,还象曹操、司马懿父子,他们都不是名义上的本朝开国帝王,但却是本朝的实际创使人。当然就刘隐而言,他留给兄弟的本钱并不算很多,但至少打下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基础,得天时乘乱割据,得地利雄坐广州,得人和收揽智士,刘岩可以顺利的让刘氏这面大旗高高飘扬在岭南的上空。
刘岩和刘隐虽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刘岩却是刘隐生母韦氏(韦宙的女儿)养大的。韦氏是只河东醋狮子,听说偏房段氏生了个儿子,害怕段氏夺宠,想灭了刘岩,让人偷把刘岩抱过来,准备拿剑砍死。可韦氏看到小刘岩时,却大惊坠剑于地,呆了半天才说了句:“这孩子相貌奇伟,将来必不是凡间物!”(韦家父女都会相面术啊?),反正刘岩幼不懂事,干脆杀了段氏,把刘岩当自己孩子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刘姓的几位开国皇帝中,基本上都身高七尺,刘秀身高七尺三寸,刘备身高七尺五寸、刘裕身高七尺六寸,刘岩也身高七尺。刘岩祖籍徐州,和刘备一样,而且刘岩也是手垂过膝(长臂猿!嘻嘻~)。其实古人七尺也就相当于现在的一米七左右,身高九尺才差不多两米左右(也没见得多稀奇)。还有一个令人称奇的巧合,刘姓的开国皇帝中无一例外的都出身社会底层,甚至包括非汉族的刘渊和刘知远(刘崇)。
说到刘岩,倒想起另外一个人来:才能出众却残暴无比的北齐文宣帝高洋。高洋和刘岩一样,凶悍暴虐,但能力绝对没得说,宇文泰如何?也叹“高欢有此儿,犹不死也!”高洋后期“精神病”发作,干出了许多缺德事,刘岩也是这样的“精神病患者”,不过这时刘岩还没有条件去“发病”,因为他现在还需要多吃点人,不然在没“发病”之前就得被人吃掉。
后来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解除强藩隐患,并让文官治郡,被称为“美谈”,但赵匡胤并不是第一个解除强藩兵权的人,南汉的刘岩也做过,不过南汉影响小加上刘岩没什么知名度,所以赵版更出名一些。刘岩看问题看的很透,虽然自己地盘不大,但也知道军权外放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五代十国的刺史都握有军政财权,中央政府根本管不了,说反就反。刘岩让手下那些从中原逃难过来的名士大族们去做地方官,军权统一由刘岩调度,这样就避免了治下发生军事叛乱的可能性。
内政处理完毕,下一步就开始扩张,没有人嫌蛋糕大,吃不了可以留给子孙吃嘛。
梁乾化元年(公元911年)十二月,刘岩听说虔州(今江西赣州)发生内乱,卢光稠之子镇南军留后卢延昌被大将黎球给宰了,不久黎球也死了,无名小辈牙将李彦图上台,而虔州军最有名的大将潘全播闭门不出,不理世事。刘岩觉得机会来了,出兵北上夺取韶州(今广东韶关),守韶州的廖爽真客气,没推让几番让岭南军进了城,自己跑到马殷那里混饭吃去了。
韶州地处楚粤赣交界,是广州北方第一门户,夺回韶州可以关门不让马殷南下做客,广州也固若金汤。之后,刘岩兵锋直逼容州(今广西容县)。守容州的宁远节度使姚彦章和廖爽一样是个水货,知道刘岩是个魔头,赶忙给长沙的马殷寄了封十万火急的鸡毛信。事关自己的战略利益,马殷不能坐视不管,派头号名将许德勋从桂州(今广西桂林)出兵去救姚彦章。
没等许德勋到地方,姚彦章就做了逃兵,带着容州百姓逃奔楚国,许德勋也只好回去。刘岩不是一个虚伪做作的人,既然你让我,我何必客气。刘岩顺势在现在两广一带旅游,一边欣赏祖国的大好山河,一边攻城掠地。
刘岩既然来了,自然就不会小打小闹,要利用这个机会彻底铲除在广西那些不听话的军阀,这些人在刘岩和马殷之间走钢丝,捞了不少的油水。刘岩又不是傻大,岂容这些人占自己的便宜,自己还要占别人的便宜呢。邕州(今广西南宁)的叶广略和高州(今广东高要)的刘昌鲁孤守一郡,实力比较强,而且岭南军的实力早不是当初刘隐那会了,几人吃打不过,只好屈膝降了刘岩。
至此,刘岩基本上控制了岭南地区,再也没有谁能够威胁到刘岩。虽然湖南的马殷实力强大,但和刘岩相比不过半斤八两。东边的闽王王审知也是一样,虽然小摩擦不断,但基本上算是相安无事。
要说刘岩最大的对手,无疑是楚王马殷。马殷的刀尖一动,就能擢到刘岩的鼻子,刘岩对这个老家伙又气又无奈。马殷可不是叶广略、刘昌鲁这等小虾米,也算是五代十国时期响当当的一路枭雄,怕你刘岩?小子,一边玩泥巴去吧。
刘岩当然知道马殷的实力,与其这下耗下去,不如“和为贵”,梁乾化三年(公元913年)十月,刘岩遣使到长沙,使者拍了马殷一通马屁,然后替刘岩表达了想做楚王女婿的意思。马殷笑:“小子想拿我女儿当人质是吧,瞧这小孩蛮机灵的,准了,回去准备彩礼吧”。
马殷也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搭个女儿能换来和平,马殷也不觉得吃亏。不过马殷没立刻嫁女,而是等了两年,直到梁贞明元年(公元915年)八月,刘岩才如愿以偿的做了新郎官,湖南和岭南两家结为亲戚,自然也就暂时和好。
这是一桩典型的政治婚姻,在封建时代,生在帝王家的女孩基本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她们的幸福是以家族政治利益为基础的,别说从长沙嫁到广州,就是嫁到南极洲,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地盘大了,刘岩开始盘算自己的名份,看看人家马殷,楚王!东边的王审知,闽王!甚至杭州的钱鏐都当上了吴越王,再对着镜子瞅瞅自己,不伦不类的南平王。刘岩心里不平衡,派人去汴梁找朱友贞,希望能当上南越国王。这不能说刘岩贪心,因为周边几个军阀级别都比较高,自己级别太低反而不利于和这些人打交道,不对称外交难以在外交战中占得主动。
没想到朱友贞不同意,朱友贞正在全力以赴对付河东的李存勖,哪有功夫理你这个“化外野人”。刘岩碰了一鼻子灰,气的跳脚大骂:“姓朱的,你老爹是个泼皮无赖,你也不是好鸟,你不让我当,我就当不成了?哼哼~~”,休息一会刘岩接着骂:“方今天下大乱,能者自为皇帝,以为我不能?跟着朱友贞混这几年连块窝头也没捞到,老子不跟你玩了!汴梁离我这么远,我何必低三下四的远赴万里,去朝拜你这个伪朝?”刘岩把对梁朝的贡项全给都停了,宝贝自个留着用,扔到茅厕里也不给你!
刘岩被朱友贞这一搅和,志气大长,什么狗屁国王,老子不稀罕!当皇帝!梁贞明三年(公元917年)七月,刘岩在广州称帝,国号大越,改元乾亨,并改广州为兴王府。手下几个重要智囊赵光胤掌兵部、杨洞潜副之,李衡掌礼部、倪曙掌工部,级别相等,皆为同平章事(宰相)。
刘岩和高洋一个德性,刚当上皇帝,邪性就上来了。高洋在杀人取乐的同时没有想到四百年后成了刘岩的师傅,刘岩“性聪悟而苛酷”,一朝权在手,人命能值多少钱?贱民百万,杀他个十万八万算甚?刘岩把宫中变成屠宰场,捉到一些倒霉鬼丢到刑架前,刀劈凌迟是少不了的常备科目。
刘岩坐在上面慢慢的欣赏这人间最美妙的场景,口水连连(可惜史书中没留下刘岩生吃人肉的记载)惨叫声中,刘岩喝着美酒,无限惬意。人的生命本是无价的,但在刘岩以及所有喜欢杀人的封建统治者看来,无价就是没有价,没有价就是不值钱,不值钱的东西难道还不能毁掉?
刘岩虽然好杀,但毕竟是一代雄主,在岭南的统治基础无人能撼动。刘岩把手下那帮中原名士治的服服贴贴,要说刘岩还真会耍手腕子。兵部尚书赵光胤自恃为中原名门,没想到在岭南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刘岩这个狂人打杂,心中很不痛快,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到中原。刘岩鬼点子真多,他居然能想到偷偷模仿赵光胤的字体,然后带着伪造的赵光胤家书到洛阳把赵光胤的家属全都接到广州。赵光胤一看刘岩居然如此有心,感动的涕泪横流,便死心塌地的为刘岩效命。
大越国,听起来好象没什么气势,刘岩这样不世出的大皇帝怎么甘心做什么大越皇帝?想改国号。正好自己姓刘,那还用多说什么?大汉!姓刘的不叫汉朝还能叫什么?刘岩祖籍徐州,有可能是刘邦或刘交的子孙,刘渊这个匈奴人都能认刘邦做祖宗,自己这个汉人何以不能乎!何况自己本是汉人,要当也应该当中原大国皇帝,现在却窝在岭南当“蛮夷小国君主”。改国号为大汉深含寓意:我是中原人,不是岭南人。 乾亨二年(公元918年)十一月,刘岩将国号由大越改成大汉。
刘岩是个土财主,手中自然也有点闲钱,加上南海边宝贝甚多,什么珊瑚玛瑙的,许多中原没有的奇珍在刘岩这里只能当破烂糟蹋。刘岩把金银宝贝都当成装饰品,甚至用水晶琥珀雕成日月形态,悬在宫中。对刘岩来说,这些东西并不稀罕,不喜欢就换,有钱人谁还在乎这个?
和许多奢侈亡国的昏君不同,刘岩虽然不是好人,但治国能力在五代十国时期也能挂上号。刘岩一方面建立完善的政权体系,甚至还开了几回贡举,选贤任能,让“英俊”不再沉于“下僚”。越是社会底层,越容易出人才。
虽然科举制度在明清以降弊端日显,但做为科举制度成熟期的唐宋(包括五代十国),确实为统治者提供了不少实用的人才,而不似明清以降马蜂般涌出的奴才。南汉的经济发展也比较快,由于南汉的地理优势,刘岩做起了“商人”,经常派使到南洋或者波斯做生意,大发了一笔横财。
贸易往来的频繁也使得许多胡人来到广州,大大促进了中国广东和海外的文化经济交流,恢复了唐末因为战乱而停滞不前的海外贸易,南汉统治下的广州城成为中国南方最大的外贸口岸,名著青史的海上丝绸之路就是从南汉渐渐形成规模的。国内市场刘岩也没有放弃,因为和周边的几个政权相处还算不错,所以生意做的很大。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5 17:26:36 +0800 CST  
谢谢刘兄的见教,有些确实是写错了,第三个是刘隐。第二个绝对了一个,应该改成“刘姓的开国皇帝大多数都出身社会底层”,后一句可以去掉。刘秀有段时间日子过的不怎么样,但还是可以划归地主的。
第一个忽略了唐朝,可以改成“名著青史的海上丝绸之路繁荣于唐朝,到了南汉时期,广州的外贸更加发达。”
再谢兄弟们的支持!








刘岩一边在心中骂着朱友贞,一边在广州美滋滋的过着小日子,可没几年朱友贞就被河东的李存勖给灭了,李存勖在洛阳恢复了大唐帝国的一部分余威,这一年是南汉乾亨七年。
李存勖杀进洛阳的同时,广州的刘岩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地处偏远,但也知道李存勖的大名,不知道李存勖对南汉的态度,便派宫苑使何词去洛阳探听虚实。何词仔细观察了后唐的政治生态,乱象已生,后宫刘氏和宦官集团用事,后唐表面上的强大掩饰不住一触即发的危机。
关于李存勖荒侈无度,不仅是何词,淮南的严可求和荆南的梁震都看了出来,都劝徐温和高季兴不必理会李存勖,这等人物活不了多久。何词回到广州,就告诉刘岩:“唐室奸邪弄权于内,强藩怀贰于外,不久必乱。李存勖不可能对我们有什么想法,何况我们北边还有高季兴、马殷等人做我屏藩,李存勖打不过来,陛下请放宽心。”
刘岩大喜:“李存勖比朱友贞强不到哪里,我对朱友贞什么样,也就对李存勖什么样。”也不再给后唐上贡了,李存勖是谁?不认识!刘岩甚至称李存勖为“洛州刺史”,根本没把这位“唐光武”当个人物!你做你的大唐皇帝,我做我的大汉皇帝,各回各家,各拜各妈。
刘岩的狂妄往大了说其实是一种心理疾病,当人被危机感压迫的时候,总会产生这样那样奇怪的想法。而且刘岩还是一位对中国汉字具有特殊贡献的“造字专家”,因为嫌自己的名字不够响亮霸气,便在乾亨八年(公元924年)改名叫刘陟。
可没过一年,刘陟又觉得“刘陟”这个名字还不如“刘岩”呢,又在白龙元年(公元925年)把“刘陟”这个名字给废掉了。用什么好呢?刘陟对外胡吹什么三清殿上白龙飞,改名为“刘龚”。刘龚这名字还没记熟呢,又改了。有个洋和尚劝刘龚:“市面上流行谶言:‘将来刘家天下要被姓龚的灭掉’,陛下还是再换个名吧”刘龚也不辞辛苦,开始丰满的大脑想啊想。把头发都想白了,还没想出什么好名出来。
这时刘龚突然想到一个好字出来“”,字典里根本没这个字,这是刘龚生编硬造出来的,取周易“飞龙在天”之意。武则天也干过这事,生生造出一个“曌”字,取“明月当空照”之意。要说皇帝就是皇帝,想的与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样。其实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何必在名字上锱铢必较,毫无意义,但刘同志可不这么想,好名字就是个好兆头。现在数字中“8”最吃香,可牌子多了几个8就一直能发财?要真这样,全世界都是大财主,哪有这样的事?
刘同志正在广州天花乱坠呢,他的岳父老泰山马殷越老越来精神,觉得地盘不够大,连女婿也掂记上来了。南汉白龙四年(公元928年)三月,马殷大起水师,由梧州东下,围攻封州(今广东封开)。刘这个恼火:“老不死的,呆在长沙不好吗?跑我这里捣什么乱?”刘边骂边翻着《周易》卜卦,正好卦到了《大有》,《大有卦》主吉“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刘大喜:“哼哼!老家伙,算你倒霉,我要发了!”先改白龙四年为大有元年,然后派左右街使苏章率水军去救封州。
苏章是员良将,他到封州后,密使官兵在贺江水中放下大铁链,两头系在江边大舰上,然后挖土把战舰摭起来,舰上埋伏三千神箭手。苏章带着几百弟兄乘坐小艇前去挑战,没打几下就跑,楚军已为汉军败了,行大舰来追。结果中了苏章的埋伏,楚军大舰被江中铁索给绊住了,不能动弹。苏章一摇红旗,藏在堤后的汉军弓弩手万箭齐发,楚军死伤无数,带着破船逃回去了。
刘得报大喜:“哈!岳父,这回吃瘪了吧,没事别招惹我,下回注意就行了。”岳父大人已经没有下回了,两年后马殷就死了。刘的小舅子们开始了残酷的撕杀,也没功夫理这个大脑发育不正常的妹夫。
南汉大有三年(公元930年),刘怎么看怎么觉得盘踞在交州(今中越边境一带)的曲承美不顺眼:“小子,你在交州也玩不出什么动静,不如把交州送给我吧。”便派大将梁克贞、李知顺去收交州。曲承美那点实力够谁吃的?梁克贞等人将曲承美打败后,把交州的宝贝打包带回,并找辆驴车把曲承美送到了广州。
客观来说,刘的“雄才大略”窝在巴掌大似的地方,也确实施展不开。如果刘生在中原,情况又会如何?当然,十国中许多皇帝都有当中原大国皇帝的能力,王建、孟知祥、杨行密、李昪等人哪个也不比朱温、李嗣源、石敬瑭差。“命中注定”,他们只能偏安小邦,就象刘备那样。
其实当中原皇帝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五代存在时间最长的不过是后梁的十六年,十国中除了北汉和前后蜀差不多三十年,其他的都存在五六十年,正如成汉人解思明所劝李寿的那样:“数年天子,孰与百世诸侯?”何况刘已经修成了成果,当了皇帝。
刘不满足现状这是好事,可惜他身边没一个菜鸟,哪个都不好招惹。大有九年(公元936年),刘遣大将孙德晟起兵攻蒙州(今广西昭平),但被楚军连踢带揣给顶了回来,损失惨重。刘不服气,凭什么踢我?有这么待客的吗?刘坐不住,听说交州发生兵乱,原爱州(今越南清化,呵呵)刺史杨廷艺部下吴权来攻交州,声称要杀掉害死杨廷艺的交州牙将皎公羡。
皎公羡想到了刘,求刘来救救他。刘雄心万丈,高声吟唱:“黄金百甲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让儿子刘洪操率大军来救交州,自己则坐镇海门(今广西合浦)。刘洪操也想在老爹面前立上大功,好在皇太子的竞争中占上手。可刘洪操注定不是个当皇帝的料,连当将军都不够格。
吴权这时已经灭掉皎公羡,率舟师在海上和刘洪操的南汉海军大战一场,吴权在海中撒下了无数铁器,自己则顺着涨潮引诱刘洪操。刘洪操哪知其中有诈,没追上吴权不说,海潮退去,露出的铁家伙便把南汉海军的战舰都给擢破了,死伤惨重,刘洪操本人也不幸死于意外事故。刘闻着噩耗,边哭边撤,交州没收回,倒赔了个儿子,虽然儿子多,但哪个不是心头的肉?虎还不食其子,刘残暴不假,但总归是做父亲的,谁不心疼啊?
来回折腾了几年,刘越来越没脾气了,枭雄也有老的时候,曾经的风光只不过是一张已经发黄的日历,总是在翻老皇历的人,十有八九要被社会淘汰掉。在大有十二年(公元939年),刘听从宰相赵光裔的建议,派谏议大夫李纾去长沙,修好十多年来已经恶化的楚汉关系(楚汉?呵呵)。
这时的楚王是马希范,他和刘也没有什么私人恩怨,虽然刘的皇后马氏已经故去许多年了,但好歹和马希范亲戚一场,马希范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南方局势,二人和好。
刘越发显得老态了,五十多岁的人了,从接替哥哥刘隐开始算起,主政岭南已经快三十年了。刘杀人无算,欠了历史一大笔血债,当然那些历史的胜利者哪个不是踩着白骨堆向历史展示自己的胜利?刘在快要到地下见哥哥之前,安排了一个继承人的问题。虽然刘洪度顺次最长,但刘不想立他,他还是看上刘洪昌。
刘其实是个看问题很透彻的人,他对右仆射王翻说:“洪度和洪熙都不象是成大事的人,只有洪昌可以做到。不过我的这帮儿子没几个有出息的,我闭眼之后,他们必然要兄弟阋墙,就象老鼠钻进了牛角,还能猖狂多久?”说完痛哭不已。刘本想把刘洪度和刘洪熙外放,免得兄弟们成仇。
可崇文使萧益却劝刘:“陛下何以出此策?自古立嫡立长,若立越王(刘洪昌),置秦王(刘洪度)何地,陛下不怕他们兄弟自相残杀吗?”刘已经没有了主见,连称有理,决定立刘洪度为皇太子。南汉大有十五年(公元942年)四月,伟大的“杀人专家”、“造字专家”、“精神病患者”刘先生呜呼于广州,年五十四岁。刘洪度灵前即位,改名为刘玢,更年号为光天元年。
知子莫若父,刘玢还真如刘所说“不足任事”,刚上来就胡闹,刘玢喜欢听曲牛饮玩女人。刘还没出殡时,刘玢就把伶工召来,就在老爹的灵前耍了起来,刘玢左手搂着美女,右手执金樽,狂呼乱叫:“唱的好,赏他!”更让人称奇的是,刘玢居然让猛男索女脱光了衣服在地上做爱,刘玢站在一边加油喝彩(变态!)。
在宫中玩厌了,就到外面胡闹,经常带着娼妓黑衣夜行,闯入民宅,做潇洒状。广州市面上的百姓也经常交流“经验”:“昨晚皇帝没上你们家借宿吧?”,“你见过皇帝?不过倒有一个小年青带着粉头到我们家来做客,吃了我刚煮的鱼还不给钱,他就是皇帝?”,“哈~,哈哈~~”
刘玢胡作非为,南汉政局迅速混乱,上有昏君,下有贪吏,老百姓最倒霉。一时间起义不断,南汉局势乌烟瘴气。群臣对这个昏君莫不头疼万状,不过有一个人倒是暗中欢喜,他希望刘玢继续闹下来,直到他把刘玢搞掉为止。刘玢的弟弟晋王刘洪熙是高祖刘诸子中最象刘的,为人狡黠、凶悍残暴,他早就想取刘玢而代之了。
如果是刘洪昌上台,估计刘洪熙没什么机会。偏是这个活宝哥哥,机会自然就来了。刘洪熙为了让刘玢继续醉生梦死,特意从市上买了歌舞伎献出给刘玢,刘玢果然大喜,连夸兄弟好眼光,刘洪熙暗笑而退。
不过刘玢毕竟是皇帝,自己的生父生子都要防备,何况这些不相干的兄弟。刘玢对兄弟们疑心很重,让心腹太监严守宫门,非诏不许让诸王进宫。刘洪熙进不了宫,便不能下手。一边暗骂刘玢一边联系其他遭忌的兄弟,越王刘洪昌和循王刘洪杲等人也害怕被刘玢吃掉,经常聚在一起,终于谋出了一个无上的法子。
刘玢喜欢看摔跤,光天二年(公元943年),刘洪熙就密使心腹陈道痒在江湖上寻到了几个高手,如刘思潮、林少强等人,重金买通,然后让陈道痒带他们入宫,请刘玢观看摔跤表演。刘玢好热闹,就在长春宫中设场子观战,刘玢照旧美人与酒,边喝边看。刘思潮等人在场上耍,陈道痒在一旁盯着刘玢。
刘玢喝醉了,不想看了,摇摇晁晁的入寝宫休息。陈道痒知道时机到了,给刘思潮打个眼色,这些人紧跟着闯入寝宫,将已经打起呼噜的刘玢杀死在床上,顺手将侍寝的太监都给宰了。
在府中等到好消息的刘洪熙立刻抢在刘洪昌前面入宫称帝,先下手为强。其实按长幼顺次,也该轮着刘洪熙,只不过夜长梦多,一年前石敬瑭死时,石重睿本该当立,结果却便宜了石重贵。刘洪熙抢得先机,诸王束手,只能拜倒在四哥的脚下。刘洪熙上台后,谥刘玢为殇帝,这是个恶谥,同时刘洪熙改名为刘晟,改元应乾元年。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6 11:15:17 +0800 CST  
谢谢兄弟们!
W兄 “终于谋出了一个无上的法子”,意思是说终于想出来一个能杀掉刘玢的好办法,是不是这句不是特别能讲清楚,以后可以改的。
历史上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父子亲情,兄弟手足情,都可以忽略不计,几乎每朝都有弑父杀兄弟的事情发生,在五代十国最为普遍。
朱友珪杀朱温、朱友贞杀朱友珪。李嗣源间接害死李存勖、李从珂逼杀李从厚,赵匡胤也死的不明不白。十国最甚,尤其是闽国,几乎都没有善终的。
感谢刘兄的文章,非常详明的介绍了交州的历史。写五代十国,所以也要对周边的情况或多或少的介绍一下,交州形势太过复杂,多亏有刘兄的介绍。
再谢问安








刘晟以臣弑君、以弟杀兄,得位不正,兄弟中难免有不服的,这点刘晟是知道的。刘晟能杀兄,下面的弟弟们谁敢说就不会再来这一手?皇权至高无上,谁威胁到皇权谁就得死,古往今来,都是这样。
明成祖朱棣起兵“靖难”,夺位后大开杀戒,南京城中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甚至“千古第一明君”李世民都没能免这个“俗”,上台就把李建成、李元吉的儿子斩尽杀绝。刘晟照抄老文章,第一个遭殃的是循王刘洪杲。刘洪杲本来有功,但有功又如何?韩信灭楚,难免族诛,檀道济御魏平叛,也遭倾害,刘洪杲又算得了什么?
刘洪杲逞英雄,请旨要去平定“乱党”,如果让刘洪杲平乱,军权肯定就落到了刘洪杲手中,刘晟就靠军权混日子,哪能不疑心?加上刘洪杲屡次劝自己除掉刘思潮,刘晟更加不痛快,刘思潮是自己的心腹,刘洪杲想干什么?刘晟决定除掉刘洪杲。刘洪杲对四哥脾性最了解,知道要坏事了。
南汉应乾元年(公元943)五月,刘晟让刘洪杲入宫说是要有事相商,刘洪杲还算是个人物,知道死到临头,沐浴更衣,在佛前拜了几拜,说上一句已经被许多帝王说过的话:“求佛祖保佑,来世转生,莫生于帝王家!” 然后入宫,然后被杀,然后尸骨无存。
走投无路的南朝宋顺帝刘准和隋朝皇泰主杨侗在被杀之前,都凄凉莫名的说道:“来世莫生帝王家!”胜者王侯败者贼,千古同然,在太平时节,生在帝王家可以钟鼎玉食、富贵终身。但乱世中的末路帝王欲做匹夫而不得,为了胜利者江山千秋万代,他们只有死。
南汉高祖刘虽然也残忍暴虐,但刘好歹只杀外姓不杀亲族,刘晟比老爹做的更加过分,专门残害手足兄弟。刘洪杲虽然死了,但对刘晟威胁最大的却是越王刘洪昌,刘洪昌宽厚有礼,深得众心。刘晟一日不除刘洪昌,帝位一日不稳。为了至高无上的皇权,父子相残、兄弟火并,人间惨剧不断上演,说到底,是一个私字作怪。乾和二年(公元944年)三月,刘晟让刘洪昌去昌华宫祭奠伯父襄皇帝刘隐,刘洪昌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走向鬼门关,二话不说就去了。刚到昌华宫,刘晟派出的杀手就在昌华宫把刘洪昌给杀了。
刘晟有时候也怨恨老爹刘,没事撑的,生出那么多儿子,生他一个多好,也省得他一个个动手。刘洪昌下头还是十几个兄弟,怎么处置?没什么好说的,统统杀掉!刘晟在大开杀戒之前,对着天空说道:“弟弟们,休怪哥哥手辣了,要怪只能怪老爸,为什么要出生你们?”紧随刘洪昌见阎王的是韶王刘洪雅。
然后受刀的是刘晟的“佐命功臣”刘思潮等人,反正皇位到手,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浪费粮食。从中牵线的陈道痒开始害怕了,便私问老友邓伸。邓伸没说话,送给陈道痒一部《汉纪》,陈道痒莫名其妙:“什么意思?”邓伸大骂道:“你他妈属猪的?!什么意思?韩信和彭越怎么死的,书中都有明载,自个查去!”陈道痒这才醒悟:刘晟要对自己下手了。
没等陈道痒想出保身妙法,刘晟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气的大骂:“好,朕就让你们做回韩信!”,乾和四年(公元946年)九月,下诏收陈道痒、邓伸三族,夷诛广州市上(邓伸真是自寻死路)。这时的刘晟已经杀红了眼:“顺我者死,逆我者族!”刘晟管你同父还是同母,总之刘晟不希望任何一个威胁自己地位的人留在世上。
南汉乾和五年(公元947年)九月,刘晟派出刀斧手出发,将弟弟齐王刘洪弼、贵王刘洪道、定王刘洪益、辩王刘洪济、益王刘洪简、恩王刘洪伟、宜王刘洪照以及他们的儿子们尽数杀毙,至于刘晟的侄女们,刘晟大发善心,一个不发,全都没入宫中,供他自逞肉欲(南朝宋孝武刘骏也是这么玩的,无耻!)。
刘晟的兄弟们只剩下了高王刘洪邈、通王刘洪政,刘晟杀累了,要休息一下,所以让这两个待屠之羊多活两年。刘洪邈和刘洪政也知道肯定活不了,但这样提心吊胆的等死,还不如给来刀痛快的呢。
刘晟的老爹娶了来自湖南的老娘马氏生了自己,刘晟也想学学老爹,从湖南弄个美女过来。于乾和六年(公元948年)八月,派工部侍郎钟允章去长沙找楚王马希广求婚,马希广知道这个外甥变态,怕把女儿送入虎口,把钟允章给赶回去了。刘晟气的在殿中团团转,问钟允章:“湖南情况怎么样?”
钟允章知道刘晟的意思,便道:“湖南兄弟残杀不已,无力南下侵我,不过陛下可以趁楚乱北上,千载良时,错之可惜。”刘晟大笑,即派指挥使吴珣和大太监吴怀恩领军北攻贺州(今广西贺县)。这时的楚国已经不复武穆王马殷时强大,楚军忘战十余年,加上楚国政局动荡,楚军战斗力低下。对于老百姓来说,和平最好,但对于军队来说,战争才是他们存在的唯一理由。
南汉军很快攻破贺州,虽然楚军来救贺州,但被吴珣在城下挖了大坑,架上竹杆,铺好浮土,楚军哪里知道,上来就掉了进去,剩下的全都溜了。南汉军乘胜在桂北湘南一带大肆掠地,这里也不是楚国的核心统治地区,楚军精锐多在湖南本土,所以南汉军跟玩似的就拿下重镇桂州(今广西桂林)等六州。
南汉的北线战略防御体系更加稳固,但刘晟和父亲一样,凶暴之余却又能军事上取得一番作为。当然这和楚国已经发生严重内乱有很大的关系。到了乾和九年(公元951年)底,南唐军边镐部攻入长沙,楚国灭亡。
刘晟不想让李璟吃独食,遣太监潘崇彻率军北上收彬州(今湖南彬州),与南唐军大战于城下,这两支汉朝和唐朝后人的军队展开了激烈的绞杀,结果汉军大胜。因为边镐无能,长沙大乱,刘言等人乱中取事,南唐军撤出湖南。但这时刘晟已经取得湖南十余州,李璟种树,刘晟摘果子,这等好事上哪找去?
这些功劳当然划到刘晟的户头上,刘晟自诩“神武雄略”,开始做长夜欢,大造宫室,掠民间女子入宫供他享受。大太监林延遇和宫人卢琼仙等人也跟着主子狐假虎威,作乱朝中,南汉局势虽然没有象湖南那样崩溃,但国势在刘晟的牛饮中日渐衰落。
战争方息,刘晟又开始处理“内政”,两个可怜的弟弟刘洪邈和刘洪政这样窝囊的活着,刘晟看着都心痛:“唉,你们活着不觉得没意思吗?哥哥我好事做到底,送你们一程吧。”乾和十二年(公元954)四月,刘晟派林延遇毒死刘洪邈。刘洪政命好,成为诸兄弟中最后一个遭到毒手的,乾和十三年(公元955年)六月,南汉高祖刘的儿子们,除了在位的刘晟外,其他的都被刘晟所杀,一个不留。刘晟心中这个高兴啊:“我才是高祖唯一的儿子,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不久,刘晟的“亲密战友”林延遇伸腿瞪眼了,消息传出来,举国皆贺。林延遇是个魔头,但老百姓真正应该庆贺的是刘晟这个真正的杀人狂寿终正寝,林延遇充其量只是刘晟的一条走狗而已。
刘晟玩累的时候就派人探听中原的消息,这时周世宗柴荣已经夺下南唐的淮南十四州,国威极盛,刘晟也知道害怕了,想学老爸去向周朝称臣,借路湖南,可湖南军阀周行逢没搭理刘晟:“对不起,此路不通,从海上过去吧。”刘晟想想:“称臣又如何?柴荣早晚也不会放过自己。”刘晟至此大彻大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辟如朝露、去日苦多。”趁现在还活着,抓紧时间享受吧,刘晟每每持金樽牛饮,叹道:“时局如此,我能在死后不做俘囚,已是人间大幸,子孙辈如何,听天由命吧。”
刘晟除了喝酒,就是玩女人,弟弟们都杀光了,刘晟总在想:“人谁不能死?早晚而已,我杀了你们,你们也不要怨我,我也是要死的。”乾和十六年(公元958)八月,刘晟死于广州,年三十九岁。
刘晟荒淫残暴,本应该遭人心之显诛,能保全尸,真的算是刘晟的大幸。刘晟的长子卫王刘继兴即位,改名刘鋹,同时改元为大宝元年。通过对南汉历史的了解,不难发现,这个荒唐的朝代和南北朝的北齐特别相似,刘隐类似高澄,刘类似高洋,刘晟类似高湛,而刘鋹又极类似后主高纬。
唐太宗和魏征曾经有一段对话,讨论周宣帝宇文贇和齐后主高纬孰优孰劣,魏征对此有很精辟的见解:“周宣帝虽然骄狂残暴,但威福能够自专。而齐后主愚懦无能,朝中豪门用事,只是一个摆设。两相比较,高纬还不如宇文赟。”齐后主高纬当皇帝十二年,除了玩还是玩,大权被胡太后、和士开,甚至还有陆令萱等人把持,好容易出一个了不起的斛律光,还被害死了。
高纬什么样,刘鋹就是什么样,甚至比高纬还不如。刘鋹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大权尽付大太监龚澄枢和陈延寿,虽然南汉朝并非没有人才,但刘鋹认为手下那帮文武都是有身家的人,本家的都信不过,更何况这些外姓。但已经去了势的太监却可以相信,他们没有后代,用起来放心。
中国历史上的宦官之祸以东汉、唐、明三朝是为炽烈,皇帝之所以宁用宦官不用贤臣,原因还是在于家天下的私有性质。亲戚也不能随便相信,尤其是东汉,自明章以降,东汉一百多年历史就是外戚和宦官惨死厮杀的历史。
这都不算更荒唐,刘鋹干了一件让历史哭笑不得的事情,对于那些想有番作为的大臣,并非不可以施展抱负,但有个条件:阉割后再用。除了一些幸进小人,正人君子谁会干这事?大权依然由龚澄枢等人把持。估计这个千古第一馊主意是龚澄枢想出来的,不想让别人分吃自己的蛋糕。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6 19:17:54 +0800 CST  



谢谢兄弟们~~
猪兄所言,也确实很奇怪,赵氏兄弟做为胜利者,肯定会有强烈的征服快感。赵匡胤名声比较好,虽然毒死孟昶并占有花蕊,但后人并没有多少同情孟昶并指责赵匡胤的。但赵光义就没这么幸运了,他害的可是五代十国最具知名度的李煜,结果名声臭了一千多年。从这个角度来说,赵匡胤和李煜是“胜利者”,赵光义和孟昶则是“失败者”。







刘鋹把政事权丢到一边,自己在宫中和波斯女人寻欢作乐,南汉的对外贸易比较发达,所以来广州的有许多胡人,刘鋹当然想尝点新鲜的。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叫樊胡子的女巫,胡吹自己是玉皇大帝降临真身。
刘鋹是个饭桶,居然相信了,在宫中设下大帐,让樊胡子穿着道服坐在上面指点江山,称刘鋹为“太子皇帝”,刘鋹则跪在地上听玉帝旨意。龚澄枢和樊胡子是一伙的,自然狂拍马屁,樊胡子便对刘鋹说:“龚公是玉皇大帝派来辅佐太子皇帝的,不能对他们不敬,否则老天也不会饶你。”刘鋹傻子一个,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宝二年(公元959年)十一月,宰相钟允章看不下去,屡劝刘鋹不要这样胡闹下去,杀掉这些惹事太监,重振国势。刘鋹已经玩上瘾了,不听。龚澄枢等人怀恨在心,趁着钟允章准备皇帝祭祀大典的时候,让太监许彦真诬告钟允章谋反。刘鋹刚开始还不相信:“有这事?不会吧!”
龚澄枢和内监李托都说钟允章谋反人证物证俱在,不诛何待。刘鋹根本没有主见,龚先生说他反,那他肯定要反,将钟允章斩于狱中,并夷三族。钟允章是南汉的老臣,忠贞不二,钟允章被杀,其他人更不敢来管这些乌糟事,都做了哑巴。
搬倒了钟允章,龚澄枢成了实际上的南汉皇帝,刘鋹不过是个花瓶。刘鋹也巴不得做个甩手大掌柜,对刘鋹来说,玩女人的兴趣远大于上朝的兴趣,由龚澄枢他们为自己代劳吧。唐太宗说过:“用君子则君子皆至,用小人,则小人竞进。”南汉朝中宦官用事,自然上来的多是些贪鄙小人,有些人干脆去了势,进宫当太监,跟着龚老大享福去了。南汉总人口不过百万,而混迹于宫中的太监居然达到了两万人,比例高达2%,太耸人听闻了。
太监陈延寿为了讨好刘鋹,劝刘鋹学习中宗(刘晟),诛灭兄弟,以防他们造反。刘鋹一听大喜:“公真国士无双,好办法!”这次倒霉是桂王刘璇兴,接下来还有三个倒霉鬼:庆兴荆王,保兴祥王,崇兴梅王欠收拾,不过刘鋹现在暂时没动他们,反正他们也跑不了。
权力场上从不讲什么手足亲情,谁能保证刘璇兴他们几个当皇帝,不会对刘鋹下手?对于失败者,他们也想成功,只是既然把身家性命押在了轮盘上,总是要分出胜负的,他们只能认命。
刘鋹当皇帝不到两年,中原就又换了个姓,赵匡胤兵变上台,而且一上来就摆出了要统一的架式。招讨使邵廷琄对此看的很清楚,劝刘鋹:“天下崩乱百余年,所以我朝先祖才能在岭南称雄。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赵匡胤素有雄略,统一是迟早的事情。如果陛下不想振兴祖业,与赵宋对抗,那么就应该学习李璟,向宋朝称臣。”刘鋹觉得邵廷琄没大没小,这是在跟皇帝说话?管他什么赵匡胤,离他八丈远呢。
刘鋹从来就没关心过什么天下大势,那不是他应该过问的,趁年轻赶紧玩,不然老了就玩不动了。刘鋹听说内侍监李托有两个养女长的倾国倾城,大女儿做贵妃,小女儿做美人,刘鋹和她们日夜“探讨人生”,李托因女得势,升为内太师,和龚澄枢平起平坐。
国内鸡飞狗跳,国外天翻地覆,南汉大宝八年(公元965年),宋朝出兵湖南,灭掉周保权,周保全被赵匡胤请到汴梁喝茶去了。随后宋军丁德裕部南下攻克彬州(今湖南彬州),刺史陆光图战死,彬州距广州不过二百余里,宋军晨发至夕可抵广州。刘鋹生在广州、长在广州,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也会到汴梁喝茶,他不想去,也知道害怕了。
觉得邵廷琄说的也有道理,就让邵廷琄主持军务,严防宋军。龚澄枢等太监们哪能让邵廷琄得势,他们才不在乎皇帝姓什么,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反正自己刑余幸生,做狗的人,跟谁不一样啃骨头?这些人便密使心腹上书刘鋹,说邵廷琄捞到军权准备谋反自立。刘鋹没有大脑,龚爹爹说太阳是黑的,那就是黑的。
刘鋹派人赐死邵廷琄,邵廷琄手下都知道主帅是被冤杀的,可谁也救不了,只能暗骂刘鋹混蛋,军心自是解体。在这一点上,刘鋹和李煜倒有些相象,李煜杀了林仁肇,刘鋹杀了邵廷琄,自毁长城,不亡何待。
邵廷琄一死,南汉能数得上的名将也就是驻守桂州(今广西桂林)的西北招讨使潘崇彻了,刘鋹对潘崇彻也不放心,密派太监郭崇岳去看看潘崇彻的动静,并嘱咐发现潘崇彻若有不轨,就地格杀。潘崇彻也知道受到了皇帝猜忌,先是大陈甲兵接见郭崇岳,郭崇岳临场下了软蛋,没敢动手,溜回广州。郭崇岳前脚刚到,潘崇彻就跑回广州,反正桂林早晚要丢,何苦把命搭上。刘鋹念他有大功,只是夺去了潘崇彻的兵权,没把他怎么样。
刘鋹能力不怎么样,脾气倒不小,大宝十三年(公元970年)八月,已经称臣宋朝的南唐“儿皇帝”李煜受赵匡胤指令,派给事中龚慎仪去广州,劝刘鋹识点时务,赶快向宋称臣,以免自毁家业。刘鋹打心眼里瞧不起李煜:“窝囊废,赵匡胤是你爹?这么哈他?你怕,老爷不怕!”把龚慎仪投进牢里,回书大骂李煜,话说的很难听。李煜也气:“随便你,反正教训你的人不是我。”赵匡胤知道后,决定南下。
南汉大宝十三年(公元970年)九月,宋朝以潘美为南征军主帅,兼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起大军攻南汉。潘美走的是西路,这里江水直通广州,行军比较方便。潘美先攻贺州(今广西贺县东南),南汉刺史陈守忠急向刘鋹告急,刘鋹放着潘崇彻不用,居然派出了龚澄枢光棍似的到贺州“鼓舞士气”,龚澄枢空手白条的到了贺州说了几句空话,南汉军士大怒:“连个铜子也不掏就想让我们卖命?哪有这等便宜事!”
潘美率军攻城,而龚澄枢脚长,先一步溜了。回到广州诉苦,刘鋹只好会议群臣,大臣们都希望潘崇彻出马,可潘崇彻不想送死,说是眼疼去不了。刘鋹狂骂:“狗屁!数钱的时候眼怎么不疼?我大汉朝还怕没人用了?”
改派梧州(今广西梧州)都统伍彦柔率军溯江前去会会潘美。宋军探报伍彦柔要来,便在城外埋伏精兵。伍彦柔一边弹着琵琶一边上岸,让手下搬来胡床准备弹个小曲,鼓舞士气。宋军大笑着杀了过来,南汉军大败,伍彦柔被宋军俘虏,留着没用,斩!随后宋军攻城,虽然城中南汉军倒是很会挺,但奈何兵少而且士气低落,潘美攻下贺州。
这回轮到刘鋹现丑了,只好低三下四的请出潘崇彻帮帮忙,去守贺江。哪知宋军却北上攻昭州(今广西平乐),潘崇彻任由宋军过去,守在贺江观赏风景。不久,刘鋹收到前线败报:昭州失守、桂州失守、连州(今广东连县)失守。刘鋹这个没心肝的不但不恼,反而大笑:“这些地盘本是湖南的,宋军能夺到这几州已经发财了,不会再南下了。”跟北齐后主高纬一样的愚蠢混蛋,吴明彻取淮南,高纬也是这般大笑,结果如何?
潘美下一个目标就是广州门户韶州(今广东韶关),南汉韶州都统李承渥手中有重兵十几万,不怕宋军。而且李承渥还有一支大象部队,每头象上坐着十几个军兵,做为前锋,吓唬宋军。潘美怕你这个?让弓箭手给我狠狠的射,有重赏。乱箭齐发,大象倒地,南汉军大乱,被宋军全歼。韶州一下,广州门户洞开,南汉大宝十四年(公元971年)春,宋军攻克英州(今广东英德),南汉唯一的“名将”潘崇彻出卖了刘鋹,投降宋军。
刘鋹想和宋军讲和,可惜对牛弹琴,宋军继续南下。刘鋹终于挺不住了,决定投降,活命要紧,江山社稷祖宗陵寝都见鬼去吧。可右仆射萧漼刚走,刘鋹又后悔了,调集手上最后的精锐准备和宋军决战。刘鋹的龚爹爹出了个好主意:“宋军跟土匪一样,要的只是财宝。陛下把东西都烧了,宋军什么都捞不到,只能撤军。”
刘鋹一听:“这办法好耶!”一把大火,把广州宫城烧掉,然后带着钱财准备乘舟下海,移民东南亚。可负责此事的太监乐范带着几千贪心的弟兄开船去东南亚发财去了,刘鋹立刻变成穷光蛋,身上一个子也没有了,饭都没地方吃了。宋军行至白田(今广州市郊),刘鋹此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白衣请降于潘美马前。至此南汉灭亡,从刘917年称帝算起,共历54年。
刘鋹绕来绕去,还是被赵匡胤请去喝茶,宋开宝四年(公元971年)五月,宋太祖赵匡胤在明德门下举行盛大的受俘仪式。刑部尚书卢多逊宣读大宋皇帝诏书,历数刘鋹不明天命,以抗大国之罪。
刘鋹哪方面也比不过齐后主高纬,但有一样本事高纬没有,高纬口吃,刘鋹则是铁嘴铜牙,跪在地上狡辩:“罪臣即伪位时只有十六岁,少更经事,军国政务一体兹于龚澄枢等人,他们这帮人才是真国主,罪臣不过是个木偶,”说完叩头乞生。
赵匡胤留下刘鋹还有些用处,毕竟李煜、钱弘俶等人还没归顺。但龚澄枢这帮鸟人留着只会坏事,何况他又不是李存勖。下旨诛夷龚澄枢、李托等人于市中。封刘鋹为恩赦侯,找个上等宅院,养了起来。
不久,赵匡胤闲来无事,诏刘鋹入侍讲武池陪皇帝喝酒,刘鋹很会拍马屁,别人都还没来,他头一个到了。赵匡胤知道刘鋹口渴,赏了他一杯御酒。哪知刘鋹吓的跪在地上,连哭带嚎:“罪臣敢抗王师,本应族诛,然陛下宽厚自天性,许臣不死。臣本愿做个大宋顺民,观皇帝陛下一统四海之盛世,所以罪臣不敢喝这酒。”言下之意是“你想毒死我?不喝!”(有骨气!)赵匡胤仰天大笑:“朕要杀你,何须把你叫到这来,在府中就可赐死。”顺手将刘鋹的那杯酒拿过来一饮而尽,让人另外倒酒。
刘鋹见自己出了大丑,羞愧万状,伏地拜谢。
广东历史上唯一一次建国经历到此结束,南汉刘氏政权荒淫无度致使亡国,堪比北齐,但周武帝宇文邕死前赐死高纬一族,相比起来,刘鋹实在太过幸运。南汉亡国,对广东百姓也是一件幸事,刘鋹实在太不成器,弄的民不聊生。刘氏割据广东七十多年,说一点贡献也没有并不公平。
南汉之于广东,就如同楚国之于湖南、吴越之于浙江、闽国之于福建一样,都对本地区经济发展的质变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国著名的海上丝绸之路在唐末宋间达到极盛,但我们不应该忘记,曾经有一个南汉小朝廷,对海上丝绸之路的特殊贡献。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二章《岭南故事--南汉刘氏的兴起与灭亡 》到此结束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三章《湘江北去--历尽沧桑话湖南》即将开始


十国还剩下四个国家:楚国、闽国、荆南、北汉没有出场,大致还有二十节左右。因为之前写的比较仓促,所以前期显的单薄一些,所以重新整理了一番,增加了不少内容,主要是残唐、梁晋(河东)争雄,篇幅加的比较多,计划把前两大章各分为上、下篇,其他的也略作改动。其中还有两节安史之乱到唐宣宗的一笔流水帐,刚开始已经写好,但没有发,现在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说的。
为了让兄弟们对拙贴更加了然 把具体篇章介绍一下


篇名 主要人物
前言
第一章 帝国落日------------------------唐玄宗 安禄山~唐宣宗
第二章 金色蛤蟆争努眼 翻却曹州天下反---唐懿宗 唐僖宗 庞勋 王仙芝 黄巢 朱温 李克用
第三章 砀山"无赖" 乱世枭雄-------------朱温 李克用 唐昭宗 秦宗权 朱瑄兄弟
第四章 风云帐下奇儿在------------------李存勖 朱友贞
第五章 小康时代------------------------李嗣源 李从厚 李从珂
第六章 遗臭千载------------------------石敬瑭 石重贵 耶律德光
第七章 从黑暗走向黎明------------------刘知远 刘承祐 郭威 史弘肇等
第八章 金戈铁马 气吞万里如虎-----------柴荣(柴宗训) 赵匡胤 刘仁赡 李璟

关于宋朝的一些事情

第九章 得相能开国 生儿不象贤-----------王建 王衍 田令孜 孟知祥 孟昶 董璋 赵季良
第十章 割据江东------------------------杨行密 杨渥 杨隆演 杨溥 孙儒 徐温 李昪 李璟
第十一章 一江春水向东流------------------李煜 大周后 小周后
第十二章 东风驿路马蹄香 晓起行春到夕阳---钱鏐 钱元瓘 钱弘佐 钱弘倧 钱弘俶 董昌 罗隐
第十三章 岭南故事------------------------刘隐 刘 刘玢 刘晟 刘鋹
第十四章 湘江北去------------------------马殷 马希声 马希范 马希广 马希萼 马希崇 刘言 王逵 周行逢 周保权
第十五章 福建立国五十年------------------王潮 王审知 王延翰 王延钧 王继鹏 王延羲 王延政 留从效 陈洪进
第十六章上 在夹缝中生存--------------------高季昌 高从诲 高保融 高保勖 高继冲
第十六章下 日落太原城----------------------刘崇 刘承钧 刘继恩 刘继元 赵光义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8 09:57:00 +0800 CST  
谢谢兄弟们的厚爱!
狼现在还在埋头傻写,拙贴出书一事尚在准备,不敢托大,所以写好拙贴才是最重要的。
刘兄的建议非常好,是这样,第六章中并不是把契丹纳入,而是因为石家叔侄和契丹的关系非常特别,所以其中写耶律德光的事情比较多。本来对是否单写契丹有些犹豫,现在看了刘兄的建议,觉得还是有必要写一写。
刘兄不要客气,我们经常脑袋发热,不发热就麻烦了,嘿嘿。可惜刘兄说晚了一步,呵呵,昨天已经在写契丹,篇幅不长,三节左右,简单介绍一下契丹的发展过程,其中还涉及渤海国。因为在写五代,所以只截止到耶律璟,耶律德光的事迹在五代部分有介绍,所以重点描写耶律阿保机。
自己的思路肯定会有的,当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观点,这是很正常的,但同时也要吸纳一些宝贵意见,这样才能更加完善。
关于辽朝的历史地位,已有定论,贡献肯定有的,对东北的开发起到重要的作用。石敬瑭出卖幽云十六州,致使中原无险可守,最终导致中原亡国的大悲剧,虽然宋朝统治者要负有一定责任,但石敬瑭的恶果是永远都不被历史忘记的。
刘兄和横兄的观点都有道理,辽对汉人的管理相对后来的那几个“大帝国”、“大王朝”相对宽松一些,但也比较严厉,《辽史张琳传》记载,辽末帝耶律延祚想让张琳领兵东征,不过张琳以契丹有旧制“凡军国大计,汉人不与”推辞,说明汉人在契丹还算是“二等公民”。当然历史发展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不多言。
东北的发展是众多政权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不断促进的,唐朝的河北道就管辖过东北,当然是以羁糜州的形式来管理各部。辽对东北的管理有历史贡献,不否认。

“这么哈他?”意思是说“这么巴结他?”,哈是现在非常常见的,哈日哈美哈这哈那的。
“广东历史上唯一一次建国经历到此结束”,可以改成“广东历史上正式建立帝制政权的经历到此结束”,南越国与汉朝的关系保持名义的君臣关系,赵佗在吕雉死后曾经建立帝制,但后来又取消了,但还是实际上的独立政权。南汉与中原政权连名义上的君臣关系都没有,干脆称帝。
南汉一节本是第十二章,但现在又想把曾经写好没发出来的唐朝两节单列一间,所以南汉推到第十三章,确实没说清楚,感谢兄的提醒。到时候可能还会有所变动,现在还以发出去的拙贴为准。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三章

湘江北去--历尽沧桑话湖南(十国第六章)


明太祖朱元璋出身佛门,却做起了皇帝;梁武帝萧衍出身帝王,却做了和尚,成为史上奇观。不过这种有趣的现象不独发生在佛教界,木匠中也有这样的例子,明熹宗朱由校出身帝王却做了木匠,而出身木匠的唐朝末年许州(今河南许昌)人马殷却做起了帝王。马殷在湖南建立的楚国是为正史所承认的独立政权,虽然马殷一天也没有称帝。
说到马殷,在历史上不是特别出名,但如果提到轰动世界的1972年在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西汉女尸“辛追”,大家是不是有印象呢?马王堆就是马殷家庭的陵墓,位于长沙市东效四公里处。
同朱温、杨行密、钱鏐一样,马殷也生在唐宣宗李忱大中六年(公元852年),出身依然是“八辈贫农”,祖坟中从没冒过青烟。不过正如秦末陈胜大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英雄何必问出处,而且赤手空拳打出来的江山比坐收祖宗遗荫更有说服力:“过去我一无所有,现在我一切拥有!”人不怕没出身,就怕没出息,就如同名言所谓:“你改变不了历史,但可以改变未来。”
马殷和王建有些相似,首先都是同乡,而且他们出道时第一个“贵主”是同一个人:唐蔡州刺史秦宗权。不过王建投奔秦宗权时,秦老大还是唐朝的人马。马殷因为干木匠活不能养家糊口,只好背着一个破包袱行走江湖,在唐中和四年(公元884年)参加了秦宗权的部队,而秦老大已经做起了“贼”。秦宗权把马殷派到了大魔头孙儒手下当差,做了一员偏将。
当时秦宗权在河南风光无限,手下“人才济济”,也显不出马殷的特别,只能默默无闻“泯然众人矣”。不过金子总会发光的,秦宗权因为在河南碰上了朱温这颗硬钉子,便把狗爪子伸向了淮南。此时淮南大乱,高骈被毕师铎杀掉,杨行密几路势力在扬州打架,秦宗权也凑上了一脚。唐光启三年(公元887年)十月,秦宗权派兄弟秦宗衡率军东下进入淮南争夺地盘,以孙儒为副,张佶、刘建锋、马殷为马前卒,呼啸着扑向淮南。
杨行密已经取得了扬州争夺战第一回合的胜利,还没来及把城外的军备物质搬进城,秦宗衡的“蔡军”就杀了扬州城下,把杨行密的家当一律充“私”。两军打了几仗,秦宗衡没捞到什么便宜。朱温那头对秦宗权加紧攻击,秦宗权吃抗不过,速命秦宗衡率军回援。孙儒以四海为家,不想回去,两人争持起来。孙儒大怒:“去死吧你!”将秦宗衡灭了,然后自为军主。
刚开始杨行密打不过孙儒,被孙儒几次差点逼上绝路。孙儒手下有两员大将,堪称左膀右臂:刘建锋和马殷。在孙儒眼中,刘建锋可能更出色一些,经常派刘建锋掠地攻城,马殷倒没有多少表现的机会。
唐大顺二年891春,孙儒亲自率军来宣州(今安徽宣城)找杨行密会谈,两军大战于黄池(今安徽马鞍山附近),孙儒军出马的是马殷,杨行密方面是刘威,淮南军大败,马殷差点活捉刘威。随后孙儒进围宣州。二人在宣州斗了半年,直到景福元年(公元892年)五月,杨行密在宣州城外大破孙儒军,孙儒因病没跑了,被田頵斩于阵上,数万军士投降杨行密,其中包括马殷的弟弟马賨,杨行密彻底粉碎了孙儒的帝王梦。
孙儒是刘建锋和马殷的带头大哥,孙儒虽然凶暴,但对马殷他们还算不错。孙儒一死,刘建锋和马殷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流浪儿,大哥死了,他们上哪去?抱头痛哭一场。肯定不能投降杨行密,此仇不共戴天。
去跟钱鏐?又不是人家的嫡系,去了也是杂牌军。不如兄弟们抱成团,去闯荡江湖。刘建锋是孙儒手下一号人物,自然就成了新任大哥,马殷做先锋,张佶成了军师。孙儒手下还有七千多弟兄没被打散,刘建锋带着弟兄们向空中哭拜了孙儒亡灵,然后渡江南下,进入江西境内。
这支流亡军队并没有明确的战略目标,也不知道哪里是自己下一步的落脚点,只能象无头苍蝇般乱撞。唐末战乱,百姓困苦,愁无生路。刘建锋的流亡军队一过来,老百姓蜂拥入伍,跟着刘建锋去在江湖上讨口饭吃。刘建锋带着十几万流民在江西境内四处冲杀,从洪州(今江西南昌)到虔州(今江西赣州),到处都留下这支流亡军队的身影。
唐乾宁元年(公元894年)五月,刘建锋的队伍离开了江西,进入武安军治下的醴陵(今湖南醴陵)。割据于长沙的武安军节度使邓处讷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派随叫邵州(今湖南邵阳)指挥使蒋勋带兵固守龙回关(今湖南长沙东40里处),不能放进一个苍蝇进来。相比江西,湖南更加富足,刘建锋早就看上了长沙,这次来就没打算回去,何况他们也没有自己的家,走到哪里家就在哪里。
刘建锋准备强攻龙回关,马殷站出来劝道:“不着急打,我先去看看情况,不行咱再攻。”马殷来到关下,扬首叫城,蒋勋也要摸摸他们的底细,带着酒肉出城犒劳马殷。马殷间言于蒋勋道:“公不闻蔡州刘公建锋英武雄略冠于天下么?曾有相者面于刘公,惊为贵征,久必成大事。今我刘公领十万绝胜之师,战无不胜,攻克不取,江以南,岭以北,孰敢撄我刘公之锋?蒋公三千乌合,够我们吃几顿的?蒋公不如顺天应命,事刘公封大国,岂不比跟着邓处讷这个草货强?”蒋勋只是给邓处讷打工的,心里琢磨:“马殷说的有理,跟谁不一样?”开门纳降。
龙回关不是他们这支流亡军队应该呆的地方,目标是长沙。马殷让弟兄们换上邵州军的军服,连夜奇奔长沙而去。到了长沙城下,马殷让手下大喊:“城上的快开门,蒋将军要进入复命!”深更半夜的,从打扮上看也是自家人,没想那么多,打开了城门。刘建锋大喜:“杀!”兄弟们要进城享福了,个个争先恐后,杀进节度帅府,城中大乱。
而这时的武安军节度使邓处讷正在府中喝酒,听着外面喧哗,还没来及问怎么回事,刘建锋就带人闯了进来。邓处讷大惊:“你们是谁?”“蔡州刘建锋!”刘军上前将邓处讷擢倒在地,送上了西天。刘建锋在长沙城中自称武安军节度留后,马殷为副,并上表唐朝,希望能转正。唐昭宗手中的橡皮章子反正是公家的,随便谁用都可以,乾宁二年(公元895年)四月,朝廷拜刘建锋为武安军节度使,马殷为内外马步军都指挥使。
马殷在邵州吃苦,他的新任大哥刘建锋却在长沙城中享福。得志之后,刘建锋性格上的缺陷开始暴露,也会喝酒玩女人了,政事多委任张佶处理,自已在府中胡混。刘建锋听手下马仔说校卫陈赡的老婆美艳动人,动了淫心,反正自己有钱,勾结个把女人不在话下。陈赡老婆也贪恋富贵,被刘建锋泡上了。
陈赡平白被人在头上扣上一顶绿帽子,这对男人来说是极大的污辱,杀父夺妻之仇是人生两大恨事。乾宁三年(公元896年)四月,陈赡忍无可忍,趁人不注意带着铁锤来到府中,正好刘建锋身边没人,陈赡眼中冒火,大喝:“淫贼!今天爷送你上路!”一锤将刘建锋砸的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众人闻变急赶过来,把陈赡抓了起来。刘建锋死了,总得有个领路人吧,诸将准备拥护行军司马张佶为帅,统领湖南军政。张佶前不久被马踢伤,正卧床养病,也知道自己不是能在乱世中取事的人,连连摇头:“刘将军遭变,还有马指挥使在邵州。马将军雄才,必能任事,不如拥立马将军。”
马殷这些年为刘建锋出生入死立下大功,威望也很高,那没什么好说的,张佶派马殷的心腹姚彦章去邵州召马殷速回长沙。这样好的机会,马殷居然犯起傻来,犹豫不决。姚彦章急的直跺脚:“此天意授湖南于主公,奈何不要!主公与刘将军、张司马情同手足,今刘将军遇难,长沙军情不稳,若有人作乱,如何收场?你不要自然会有人要的。”
马殷大悟,留下都指挥使李琼继续围攻邵州,星夜回到长沙。马殷刚到,张佶就坐着软舆来见马殷。马殷真不愧枭雄,拿得起放得下,当众给级别比自己还低的实际长沙主事人张佶下拜。
张佶并非没有可能接替刘建锋,即使马殷不同意,但长沙城中毕竟在张佶手中。张佶把这么眼热的位子让让给马殷,没点度量是做不到的,实在让人钦佩。张佶命人把马殷扶到正堂,率众人伏拜,定下君臣之分。不久张佶奉命攻邵州,拿下蒋勋,砍头。
这一天是楚国史上具有开天辟地意义的转折点,从此马殷不再是刘建锋手下的大马仔,而是自己做了大哥,以后打下来的天下,都是他马殷的。马殷和刘建锋枪林弹雨十几年,亲如兄弟,大哥不能这么“冤”死,马殷下令剐死陈赡,为大哥报仇。
唐昭宗的橡皮章子一盖,马殷成为潭州刺史,以官方形式确认了马殷在长沙的统治地位。当然马殷不能只守着长沙,那能成多大事?当时武安军辖下七州,衡州(今湖南衡阳)有杨师远、道州(今湖南道县)有蔡结、彬州有陈彦谦、永州(今湖南零陵)有唐世旻、连州(今广东连县)有鲁景仁,马殷只有潭州和邵州。马殷绝不让这些人随便睡在自己的卧榻之侧,他们不死,马殷别想睡一天安稳觉。
马殷问谋士高郁:“长沙北有荆南成讷,东有淮南杨行密,南边还有个刘隐,四面受敌,不如多送给他们些财物,免得他们来找事,你看如何?”
高郁抵掌而谈:“成讷庸才不足成事,何足畏?杨行密与我们有杀主之仇,巴结他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不如通使汴梁,朱温现在势力强大,可以做我们的后援。主公则厉兵秣马,养息教训,十年之内,必成霸业。”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09 11:06:56 +0800 CST  

以马殷现有的实力,对付做过和尚的成讷倒没多大问题,但要是杨行密大举来攻,马殷难以招架。结好朱温就能在杨行密背上插上一刀,和朱温结成战略同盟,对双方都有好处,因为他们都是杨行密的敌人。刘备和孙权之所以能走到一起,说到底还是因为曹操,这就是权力场上的生存法则,利益才是永恒的,人从来都是为了利益而存在。
马殷派人带着重礼去汴梁,表示愿与朱大哥做个朋友,朱温摸着这些宝贝嘿嘿傻笑:“好说,好说。马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朱温遂“请”唐昭宗封马殷为湖南节度兵马留后。马殷和汴梁结盟,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的在湖南开拓自己的事业。
高郁是马殷手下的第一谋士,后来马殷在湖南成就大业,有一半的功劳应该记在高郁的头上,可以说高郁是马殷的“诸葛亮”。高郁主管财政,铸大铁钱,十个铜钱兑一个铁钱。铁钱不如铜钱更有价值,但高郁此举却让来湖南做生意赚大钱的商人无法带走沉重的大堆铁钱,只能换成大宗当地货物易地二次出售,湖南经济因此迅速发展起来。马殷兜里有了钱,底气也足了许多。
当然对马殷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地盘,长沙这个小池塘养不了马殷这条大鱼。唐光化元年(公元898年)五月,马殷开始了军事扩张,目标就是湖南境内其他五州。这些地方兵力较少,先弱后强对马殷来说是个必然的选择。马殷派指挥使李琼、秦彦晖、张图英、李唐等人率军南下衡州,衡州的大老爷杨师远草头王一个,哪经得起长沙军敲打,被李琼斩于城下。长沙军沿湘江西进,攻打永州。唐世旻被围了一个多月,不想坐死永州,突围逃去。
一年后,即唐光化二年(公元899年)七月,再命李唐取道州。道州地处湘粤桂交界,得到道州西可进广西,南可下广东,战略回转余地较大。但道州的蔡结还有点本事,联合当地少数民族军队伏在半路上的树林里,李唐刚到,就被这帮人“招呼”了一下。李唐真是个聪明人,你们 不是藏着树林里吗?那我就把你们请出去吧。一把大火,借着风势烧了起来,正在树林中休息的道州联军措不及防:“着火了!不想死的快跑啊!”都给烧跑了,蔡结命不好,被长沙军捉到后杀了。李唐顺利进入道州。
马殷的这张大网一撒,三条大鱼入网,只有陈彦谦和鲁景仁还在逍遥。马上就要到新年了,对马殷来说,最好的新年贺礼就是陈彦谦和鲁景仁的人头,有劳李琼跑一趟。同年十一月,李琼马踏郴州城,斩陈彦谦。然后翻过骑田岭(五岭之一),挺进连州城下。
李琼射书劝鲁景仁早降免死,鲁景仁心疼自己的家业,不肯合作。李琼大怒:“什么东西?!不降我就不能进城了?”下令狂攻,一连攻了三天还没拿下。李琼费了牛劲才在第三天夜里破城,鲁景仁有志气,抹了脖子。李琼带着鲁景仁人头回长沙报捷,湖南七州尽属马殷。
虽然湖南到了手,但马殷不能就此罢手,象刘表那样做个天下太平的“荆州牧”,必须继续扩张。地盘扩大了,自己的生存空间自然也就大了,当然战争肯定要死人的,但不管谁死,总会有人笑到最后的,而笑到最后的人,双手总是沾满别人的鲜血。不必有什么歉疚,吃人是乱中中生存唯一的法则。
拿谁开张呢?东面有淮南的杨行密、浙西的钱鏐、福建的王审知,南边有刘隐,这些人个个都有本事,自己如果强攻他们,估计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核桃啃不动,那就先啃梨吧,占据广南五州的静江节度使刘士政在马殷眼中正是这个可口的梨子。不能责怪马殷把刘士政当梨吃,因为刘士政也希望把别人当梨吃,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唐光化三年(公元900年)十月,马殷先派人去桂州(今广西桂林)找刘士政,希望能交个朋友,言下意就是快点给我弯腰吧。可马殷的使节没到桂州境界,就被驻守全义岭(今越城岭)的静江节度副使陈可璠给打回去了。马殷嘿嘿一笑:“傻子,中了俺的计了!”马殷正愁师出无名呢,陈可璠真是个好同志。马殷下令,指挥使秦彦晖、李琼带着七千“大军”(马殷没这么穷吧?)去找陈可璠算帐。
真是天助马殷,刘士政派指挥使王建武屯兵秦城(今广西兴安西南),陈可璠在乡下抢夺乡亲们的耕牛送给王建武充做军粮,人民是永远招惹不起的,有当地人跑到湖南军中,告诉李琼:“我给大军带路,从小径可抄秦城后面。”李琼也是个贼大胆,只带了三百多个弟兄就上路,趁着夜黑,突袭秦城,活捉王建武,然后人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大寨。
第二天,李琼在桂林军寨前告诉陈可璠:“王建武已经被我们抓到了,想活命的早降!” 陈可璠大笑:“狗放屁!王将军还在秦城呢,你糊弄傻小子吧?”这回轮到李琼大笑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奴才,让你看看!来人,推上来,斩!”湖南军把可怜的王建武押到阵前,把头砍下来,然后找个力气大的,把王建武的人头扔到桂州军营。陈可璠差点被没吓死,桂州军不知道王建武怎么被抓到的,都惊呼有鬼,士气大为衰落。李琼发动进攻,桂州军已经没心恋战,加上陈可璠多数被湖南军生擒。李琼比较心狠,下令将二千多桂州军就地活埋(先吐李琼一脸口水,无耻!)。
李琼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姿态,一路杀来,湖南军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谁想被活埋?湖南军没几天就包围了桂州。从道德上李琼所为非常无耻,但从现实角度来讲,李琼似乎又没做错什么,杀鸡骇猴,在封建时代习以为常。所谓“杀降不祥”,对有些人根本不起作用,他们要的是利益,而不是空头名声。
刘士政被逼无奈,又不想被活埋,只好出降李琼,被李琼送到长沙享福。至此,静江军所辖桂州、柳州(今广西柳州)、宜州(今广西宜山)、象州(今广西象州)、严州(今广西来宾)、蒙州(今广西昭平)、梧州均被马殷夺下。湖南势力达到西江,距南国首镇广州只有不到百里,对刘隐造成强大的军事压力。
到了天复元年(公元901年),唐朝正式拜马殷为武安军节度使,马殷成为和中原朱温、河东李克用、淮南杨行密、两川王建同一级别的大军阀。唐昭宗本以为赏了马殷做节度使,就能让马殷为朝廷效力,唐昭宗给马殷与淮南杨行密各下了一首密诏,让他们出兵勤王,灭掉“乱政”的朱老三。
杨行密倒是出兵了,不过也不是因为唐昭宗的什么密诏,而是朱温有仇,纯粹是江湖仇杀。马殷根本就没动静,何必得罪朱温?自己在湖南还没坐稳,哪有闲心管李晔的死活。马殷此举,确实很不道德,但他和钱鏐一样,所得到的都是自己在血海中拼出来的,你不封我,我也照样做老大,凭什么感激你这个傀儡皇帝。我们换个位置,你又会如何做?
在对唐朝的态度上,杨行密做的要比马殷好一些,毕竟还装潢点门面,马殷连门面都不要了。杨行密写信给马殷:“兄弟,朱三这个王八蛋太猖狂无耻了,你怎么能和他混在一起?不如甩了他,咱们兄弟结拜,共同举事勤王。”马殷还没表态,心腹许德勋就劝:“杨行密说的没错,朱温是很无耻,但他现在控制着皇帝,挟帝号令天下,我们犯不着和杨行密搅一块,没好处。”马殷也做此想,没理杨行密。
马殷现在考虑的不是什么勤王做虚头文章,而是实实在在的扩大地盘,有谁嫌地盘大?唐天复三年(公元903年)五月,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攻鄂州(今湖北武汉)的杜洪,鄂州地处南国要冲,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朱温不能让杨行密得逞,调荆南节度使成讷以及马殷和荆州大盗雷彦威等势力去救鄂州。马殷派许德勋率水师溯江北上,和大盗雷彦威合兵奇袭江陵,席卷江陵百姓和财物而去(马殷怎么成了江湖大盗?)。
许德勋完成任务后,返回长沙时,路过岳州(今湖南岳阳),不属于马殷系统的岳州刺史邓进忠开门慰劳湖南军。许德勋劝邓进忠:“公自守岳州,四面皆强邻,能为多久?不如归顺马公。不然你遇到麻烦,可没人来救你。”邓进忠也知道自己没多大出息,便投降了马殷。有了岳州,湘江一线的防御更加牢固。
马殷这边虽然风光,但却无时无刻不想念被留在淮南杨行密黑云都做指挥使的弟弟马賨。杨行密也不知道马賨就是马殷弟弟,有次杨行密问马賨的家庭情况,马賨不好意思的说自己是马殷的弟弟。杨行密大惊:“什么?你是武安军的弟弟?失敬!”为了和马殷保持不错的邻居关系,便把马賨送了回来,马殷当然高兴,让马賨做了武安军节度副使,肥水岂能流于外人田?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10 11:18:09 +0800 CST  

兄弟马賨因为受到杨行密的厚待,便劝哥哥:“虽然吴王和我们有过节,但毕竟素无仇怨,兄长不如厚结吴王,对付朱温。同时我们还能利用和淮南交好的便利做点生意,不比做斗眼鸡要好?”
马殷的外交政策是北连朱温,从侧翼威胁淮南,从而缓解来自淮南的军事压力,不听马賨的:“你懂什么?杨行密不是个好东西!专门和朝廷做对,万一朝廷声讨淮南,我们岂不也成了叛贼?”其实马殷所说的朝廷就是朱温,马殷想的有道理,朱温和杨行密,马殷必须得罪一个,与其得罪朱温,不如得罪杨行密。毕竟杨行密的实力还不能吞掉马殷,自己可以在仇恨更大的汴梁和淮南之间走钢丝搞平衡,更符合湖南的战略利益。
不久杨行密病死,宝贝儿子杨渥倒有点本事,于天祐三年(公元906年)三月,派指挥使陈知新找马大爷聊聊,攻岳州。许德勋一时没打过陈知新,被赶出岳州。
唐天祐四年(公元907年)二月,梁王朱温想当皇帝,给马殷拍了个电报,电报上就两个字:“拜托”。马殷干嘛吃的,嘿嘿一笑,遣使劝进。四月,朱温在汴梁称帝,国号大梁。朱温的仇人李克用、杨渥、王建等人没一个拍朱温的马屁,自称要为唐朝报仇。
马殷却不这样想:“唐朝?安史之乱以后就没了,早晚要完的,何必对唐朝守节,何况李克用、王建都是些孬货,假惺惺的,有什么意思?”马殷向梁朝称臣,不过中途了点小问题,镇守江陵的荆南节度留后高季昌不让马殷使节过去。马殷气的:“鳖三!想干什么?”让许德勋出兵帮助高季昌学做人,高季昌又害怕了,向马殷认错。马殷使节这才过去(吃饱了撑的)。朱温当然要报答马殷的支持,拜马殷为楚王,五代十国时期的楚国算是正式建立。
淮南节度使杨渥野心比老子还大,横看竖看马殷不顺眼,想吃掉马殷这个老家伙。在梁开平元年(公元907年)的六月,大起水陆三军,刘存、刘威等淮南名将领军,岳州刺史陈知新在岳州接应。事关生存存亡,马殷没有选择,也拿出自己的家底和杨渥决战。派指挥使秦彦晖起水师三万,沿湘江北上,两军在江中对峙。打了几次,淮南军没捞到什么便宜,加上阴雨不断,江水暴涨,刘存想撤,便骗马殷准备投降,以隙机撤退,秦彦晖识破了刘存诡计。
刘存在舰上冲着对面的秦彦晖大呼:“姓秦的,为什么不准我们投降?你这样缺德,小心断子绝孙!”秦彦晖狠吐了几口口水:“你们这些贼人入境烧杀,本当遭到天诛,还想什么子孙后代?爷先宰了你再说。”督水师进攻,两军在长江上血战。淮南军没挺住,全军覆灭。刘存和陈知新当了湖南的客人被送到长沙砍头。刘威属兔子的,腿短跑的快,逃回去了。岳州经过一年的折腾,又回到马殷手里。
马殷虽然收回岳州,但岳州的战略地位不如高季昌控制的江陵,不过马殷知道高季昌是朱温的家奴,不便对高季昌下手。倒是盘踞在朗州(今湖南常德)的武平节度使雷彦恭(雷彦威之弟)对马殷来说是块心病,正好朱温也想除掉这个人见人憎的大盗,让高季昌和马殷出兵剿匪。马殷顺水推舟,于梁开平元年(公元907年)十月,马殷派都指挥使秦彦晖北上取朗州,不能让高季昌拿了去。
马殷这边忙活,淮南那边接到雷彦威的求救,出兵来砸马殷的场子。淮南大将泠业、李饶攻岳州,马殷哼哼:“没怕过杨行密,杨渥哪冒出来的?”照旧由一号大将许德勋出面。许德勋确实会打仗,他派出五十个“水鬼”,潜到淮南军营前,上岸冲杀,并举火为号,淮南军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乱成一团。许德勋接到信号,出城冲杀,淮南军大败。许德勋趁热打铁,追杀到底,泠业李饶被俘,载回长沙处死。
打退了淮南军,马殷就要收拾雷彦恭,开平二年(公元908年)五月,湖南军秦彦晖部进围朗州。秦彦晖在城下和雷彦恭使劲的耗,一个月后,雷彦恭粮食吃没了,秦彦晖先派副将曹德昌潜水入城,打开城门,湖南军大喊着杀入朗州城。雷彦恭乘小舟拼出一条血路奔向扬州投降杨渥。而和雷彦恭做好邻居的澧州(今湖南澧县)刺史向瑰知道打不过秦彦晖,干脆投降了。
北方局势差不多稳定下来,马殷开始南向扩张,同年九月,派从淮南投奔过来的名将吕师周为主帅,去岭南和清海节度使刘隐争地盘,马殷相信岭南实力不会强过淮南。吕师周确实是员能将,和刘隐在广西一边大打出手,刘隐的军事能力相比较来说还不如他兄弟刘岩,连战连败。湖南军连收广南六州,兵锋直逼广州,吓的刘隐魂差点飞了。
马殷打了几场漂亮的大胜仗,好不得意,请朱温封自己为天策上将军,朱温这时候正和漂亮的儿媳妇们上演家庭伦理剧,没功夫理马殷,想要就给他吧,自己又少不了一根毫毛。开平四年(公元910年)六月,马殷在长沙开天策上将军府。马殷做为一路枭雄,自然知道人才建设的重要性,淮南、岭南、吴越都有自己的智囊班子,为统治者制定战略政策提供智力支持,马殷也搜罗了一些人才,聘其中最精英的十八位为学士。
一般我们也将马殷建立的楚政权称为湖南政权,但马殷的地盘实际上并不只是现今湖南一境,楚国势力最盛时,除了湖南全省,还控制着广西西江以上和贵州的大部分。开平四年的九月,马殷因为辰州(今湖南沅陵)和溆州(今湖南怀化)的洞僚经常到湖南境内参观,马殷不胜其扰,让吕师周再辛苦一趟,先后剿灭了辰州的宋业和溆州的潘金盛,楚国控制的最西边达到了南宁州(今贵州惠水)。
马殷觉得再没人敢来他的地头上滋事了,谁都希望这样,但广州城中的“癫痫患者”刘岩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给别人添堵,你想安生吃饭,他偏喜欢给你抠点鼻屎出来。乾化元年(公元911年)十二月,刘岩亲率大军来给马殷找麻烦。为马殷守容州(今广西容县)的湖南大将姚彦章 这时也“江 ”了,没等刘岩来到,就带着人民群众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中。刘岩拿回了他认为本该属于他的两广交界地区,其实天下本无姓,能者自取之,没有本该是谁的一说,有本事的撑死,没本事的饿死,哪朝哪代不是如此?
刘岩这人其实挺好玩的,他玩完了马殷,又想玩马殷的女儿,给马殷寄了封快递:“马大爷,我三十多岁还是个光棍,您老可怜可怜我,收下我做您的女婿吧,反正您闺女一大把,不在乎一个两个。”马殷一听鼻子都气歪了:“我女儿再多也不能都给你,吃这么多小心撑死你。” 不过马殷为了稳定南方形势,到底搭进了个女儿。梁贞明元年(公元915年),马殷热热闹闹的把女儿嫁到了广州。和亲就意味着双方结成了政治同盟,刘岩无北忧,马殷无南患,双方皆大欢喜,当然更欢喜的是刘岩,白得了一个漂亮媳妇。其实马殷并没吃亏,两年后刘岩当了大汉皇帝,马殷也就成了皇帝他丈人,亏本买卖谁做啊?呵呵。
虽然马殷还在向梁朝称臣,但此时做皇帝的不再是朱温,朱友贞的能耐和老子相比差太远,马殷也没再把朱友贞当回事。这时朱友贞在河北和李存勖血战,在军事能力上朱友贞根本比不了李存勖,屡屡惨败,国势急速衰弱。马殷和李存勖没什么来往,但做人不能死心眼,要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破釜沉舟的英雄壮举并不是适合所有人。马殷遣使去太原,虽然没建立正式的大使级外交关系,起码也是个代办级的。李存勖也希望扩展自己的战略外交,双方经常通使。
这几年马殷基本上在享福,该打的差不多都打完了,周边也没有什么大事可做,除了经常和占着江陵巴掌块大地方的高季昌屡有摩擦,但也只是你吐我一脸口水,我喷你一脸唾沫。
马殷在长沙城中密切关注着中原的战事,不过把所能获得的消息一汇总,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朱友贞要坏事了。”其实只要不呆不傻,都能看出来李存勖一直压着朱友贞,梁朝恐怕没几年活头了。
形势发展也确实如此,梁龙德三年(后唐同光元年,公元923年)十月,后唐军攻克汴梁,朱友贞自杀身亡,中原从此再次姓李。马殷知道后,立刻派大儿子马希范去洛阳以臣礼朝见大唐皇帝李存勖,并把之前梁朝赐给马殷的印授全都上交,对自己身事“伪梁”二十年的严重错误表示严重的忏悔。乱世军阀多数是“有奶便是娘”,管你姓朱姓李,只要你实力强到足以消灭我的程度,我完全可以跪在你面前,干什么都成,不为别的,只为活命。
李存勖问马希范:“听说洞庭湖鱼多,都有些什么鱼?”马希范知道李存勖的心思,便胡扯:“洞庭湖面狭窄,没多少鱼,如果陛下巡幸洞庭,虽是臣家荣耀,但洞庭的水只够马喝的,怕陛下会受委屈。”李存勖大笑,厚赏马希范,遣还长沙。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10 17:28:4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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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郁是楚国第一重臣,可惜不得其死。



过了一年多,即同光三年(公元925年),唐军西进成都,消灭前蜀。李存勖大有统一全国之势,各路势力都心惊肉跳,不知道李存勖下一个会吃谁?马殷也吓的够呛,忙上表要求退休,一副可怜相:“臣老矣,乞陛下隆恩,准臣归老衡山,没齿不忘陛下盛德。”李存勖暗笑这个老家伙胆小如鼠,圣喻不准:好好给朕当你的楚王,朕不会动你。
即使李存勖想动马殷,也没机会了,同光四年(公元926年)四月,成德军节度使李嗣源作乱,李存勖在洛阳被乱兵所杀,李嗣源入洛即位。马殷的外交政策是谁当中原皇帝就向谁称臣,这一次又倒向了李嗣源。李嗣源对这些远道的大镇实行怀柔政策,只要称臣,就封高官。天成二年(公元927年)六月,唐明宗李嗣源封马殷为楚国王,其实大家都在逢场作戏,你当皇帝,我当国王,井水不犯河水。
马殷接受李嗣源册封后,在长沙正式建立楚国,仿天子之制,立百官,不过名称比帝制略低一些。他的左右手姚彦章和许德勋不出意料的成为左右大丞相,拓跋恒为仆射。
因为前不久荆南的高季兴(高季昌避唐讳改名高季兴)扣留了湖南使节史光宪,马殷大发水陆师进击江陵。荆南地盘太小,只有区区三州之地,根本抗不住湖南如此大规模的攻击,被湖南六军副使王环打败。高季兴是个耍赖高手,昨天做老子,今天就敢装孙子,立刻向马殷请和。
马殷刚开始不同意,王环劝:“高赖子非常无耻,早该灭了他,不过江陵为四战之地,拿下容易,但以后中原和蜀、吴之兵,则湖南自挡之,不如留下高季兴,做我们的北方屏障。”王环很懂战略博弈,后来赵普劝赵匡胤先南后北也是这个道理。
高季兴是五代十国时代著名的“高赖子”,从来都这副德性,马殷也就算了。马殷调转枪头,打起宝贝女婿刘的算盘,但被刘的大将苏章在贺江击退,马殷越老越闲不住。天成三年(公元928年)六月,江陵的高季兴向吴国称臣,李嗣源大怒,下诏让马殷出兵练练高季兴。
马殷让许德勋和马希范代自己出征,毕竟自己七十多岁了,筋衰体弱。高季兴的侄子高从嗣不知天高地厚,闯入楚军要和马希范一对一的决战(你以为你是普希金?)。马希范嫌高从嗣级别不够,让副将廖匡齐和他对马,两招就给废了。高季兴又害怕了,再向马殷认错,马殷也觉得高季兴这人特没意思,回去。
马殷开始在儿子们中选择继承人,行就就木的人,不知道哪天就走了。马殷最喜欢二儿子马希声,便让马希声出任武安军节度副使兼管长沙,总督内外军事,是实际上的王位继承人。可马希声比较弱智,能力不如马希范,马希范见二哥这个白痴成了“皇太子”,大不服:“你能干什么?”但老头子还在,不敢放肆。马希声刚上得台面就干了件自毁楚国根基的蠢事,他居然听信高季兴散布的谣言:“高郁心怀不测,准备谋反。”,马希声知道高郁在湖南的地位,害怕以后高郁以后架空自己,经常劝马殷除掉高郁。马殷和高郁感情很深,大骂马希声:“畜牲!高郁是我们马家的诸葛亮,少打他的主意,我不同意!”“你不同意?由不得你了。”马希声假传楚王教令,杀掉高郁,并夷三族。
马殷此时还不知道高郁被杀的消息,在府中闭目养神。直到第二天,才有人高郁死讯告诉马殷。马殷号啕痛哭:“高郁是湖南首谋之士,今敢杀郁,明日不复得灭老父乎!”
马殷连日号哭,众人劝解不住,只能由他去。后唐长兴元年(公元930年)十一月,马殷死于长沙,寿七十九岁。
当英雄老去的时候,他能留给历史些什么?悲壮?悲凉?悲哀?都有。青年时代横戈立马,呼啸江湖,剑上饮血,纵马长笑,何等潇洒何等风流。但转瞬之间,英雄青丝变白发,血肉躯变做冢中骨,一切都结束了。他们纵使改变了世界,也永远改变不了自己。
严格意义上来说,马殷算不上“英雄”,但马殷能在乱纷纷的世界中,赤手空拳的打出一片天地来,这首先就证明了马殷的能力。即使做枭雄,世上几人可做得?马殷刚出道时并不是老大,但孙儒和刘建锋要么凶暴无谋、要么好酒及色,纵然可以在乱中风光一阵,但这样的人终究要被历史淘汰掉的,马殷有智略,会用人,更懂屈伸之道,才能成就大业。顶天立地不弯腰固然是大英雄气势,但能屈能伸也是大丈夫,马殷
一生,算不上大开大合,也算得轰轰烈烈。
马希声气死了老爹,安安稳稳的做起了湖南王,不过马希声不想当什么楚国王,没什么实际意义,这一点马希声倒看的很开。马希声上表请除楚国建制,仍称武安军节度使,同时兼领静江军。
要说马希声弱智也不正确,小算盘还是有的,只是有时做事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就是我们常说的不按套路出牌。马希声是长沙著名的“吃鸡大王”,他听说梁太祖朱温也是个“吃鸡大王”,可惜没有机会找朱教师学习吃鸡大法,而且老爹尚在,花钱大手大脚要挨批的。等到马希声执政之后,开始大饱口福,一天三顿饭,至少要用五十只鸡下料,马希声在府中狂吃海喝。
这时马殷还没有下葬,按理马希声应该食素,偏不,照样吃鸡。到了马殷下葬这一天,马希声不哭不闹,先吃了几顿鸡,然后才去发丧。众人见他如此谗嘴,不禁摇头。礼部侍郎潘起轻声对同僚说:“晋朝阮嗣宗临母丧,尚吃掉一头蒸猪,喝了两斗酒。主公如此,可谓善法贤人。”众人掩袖窃笑。
曾夫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马希声就是这样“慎终追远”的,吃着烧鸡怀念父亲,真是一绝。虽然阮籍也喝酒吃肉,但阮籍是著名的“狂徒”,从不尊礼数的,马希声可是楚王,如此荒唐行径,指望他治下“民德归厚”,岂不是缘木求鱼?
不过湖南百姓有福,后唐长兴三年(公元932年)七月,马希声只当上了一年多的楚王就殂了。马希声死时没有确定继承人,长沙文武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商议楚王人选。马殷诸子中,马希声之后就是武平军节度使马希范,马希范素有贤名(也是个银杆蜡枪头),众人便遣使去朗州(今湖南常德)迎马希范回长沙,继立湖南王。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至于以后政绩如何都是次要的,先把脸洗干净,留个好印象。马希范刚上台也烧了一把火,不过马希范却把火烧到了死去二哥马希声的母亲袁德妃那里。马希范因为没有得到储君的位了,连马希声加袁德妃一起忌讳,马希声死了,马希范无处撒野,就盯上了袁德妃。马希声经常袁德妃冷鼻子冷脸,甚至手脚还不太干净。袁德妃好歹也算是马希范的庶母,哪经得起马希范如此胡来,羞愤交加。
马希声有两个同母弟弟马希旦、马希旺,马希范也没放过,见一次骂一次。后来干脆把他们免了职,禁闭在破茅屋中,马希范在府中召集除袁德妃所生子之外的兄弟们聚会。袁德妃哭久成疾,被马希范活活气死,马希旦不久也“忧愤而卒”。马希范做人实在太不厚道,马希声再有过错,拿人家老娘撒什么气?心胸如此狭窄,能成得什么大事?
名节礼教这些东西是骂不死人的,除非想死。马希范还是有点本事的,军政财权被马希范牢牢把在手中,任何时代,只要不丢掉这三大权力,再加上点智慧,无论统治者多么残暴,至少在身前是不会被推倒的。马殷手下的那些老臣都乖乖的拜倒在马希范的脚下,马希范地位稳固后,开始放起了第二把火:贪图享受,马希范出身富贵家,不在乎千儿八百万的。
马希范“酒色财赌”四毒俱全,经常招呼文苑学士廖光图等人入府耍乐,喝醉了就赌。这伙人聚在桌前切磋赌技,出老千也是难免的事情,不论输赢,统统的狂呼乱叫,不成个体统。在马殷召集的十八学士中,只有拓跋恒为人正直,最看不惯这些人,经常劝诫马希范自重。马希范跟拓跋恒打马虎眼,该怎么玩就怎么玩,这帮赌棍也恨透了拓跋恒。
马希范其实知道拓跋恒不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他比二哥马希声懂事多了。不过对他的那帮兄弟们却要时刻提防,他们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只要最高统治者不死,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因为权力是私器,永远只属于一个人。
坐镇桂州(今广西桂林)的静江节度使马希杲强于治政,在桂州享有很高的声望,马希范不高兴:“你有声望?要我还干什么?”越想越不放心,不如去趟桂州看看情况。正好南汉军入侵楚国,马希范借这个机会,于后唐清泰四年(即后晋天福元年,公元936年)四月,自率五千精锐马步军南下,同时留下同母兄弟马希广留守长沙,一个娘的才算亲。
马希杲听说哥哥来了,也知道哥哥的意思,惶急不安。只好让自己的老娘华夫人亲自跑一趟,华夫人心疼儿子,儿子有难,做娘的死又算得了什么?华夫人在全义岭(今越骑岭)迎到了马希范,华夫人可怜巴巴的跪在马希范面前,先数落一通儿子:“希杲无德无能,刘岩才能趁机侵境,没想到居然劳动了大王亲来,这都是臣妾的罪过,虽百死无赎妾罪也。妾愿入宫府做一扫地婢,只希望大王看在先武穆王的份上,饶过希杲吧。”
马希范也不是不近人情,何况华夫人在名份上也是自己的庶母,既然华夫人如此自甘“下贱”,也满足了马希范的虚荣心,也以假应假:“我只是想念兄弟,来看看他,听说希杲把桂州治理的很不错,也算来学习学习吧,夫人不必多心。”话是这么说,华夫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再三拜谢,方才回去。这时南汉军也撤了,南方无边患,马希范回长沙,并把马希杲移镇武平军(今治湖南常德),就近控制。
马希范连打带吓唬,把兄弟们差不多都治服了,马希范掌中楚国上兵十万,哪个还敢有二心?马希范把“家事”理顺之后,便把眼光盯向了中原,此时“千古一帝”石敬瑭已经在汴梁城中舒舒服服的做起了儿皇帝。马希范不管你儿皇帝父皇帝,继续执行父亲的中原外交政策,向石敬瑭称臣。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11 16:43:37 +0800 CST  

谢谢W兄的提醒 写错了
到时一定会奉送 敬请斧正






象马希范这样的地方一霸,实在没有什么好封的,总不让再让马希范当他的干爹,一马希范的实力不到那份上,二已经有了耶律干爹,再找一个不怕人家笑骂?在天福二年(公元937年)十二月, 封马希范一个空头的“江南诸道行营都统”了事。
孔老二曰过:“饱则思淫欲”,这个“饱”不能仅理解成吃饱饭,也可以理解成“危机”。即使一个人再好色,遇到大麻烦的时候还是要以正事为重,除非是不要命的。马希范也开始琢磨找几个漂亮女人玩玩,也该马希范心想事成,到了天福三年(公元938年)十月,马希范的正妻彭氏因病亡故。彭夫人长的比较丑,但手段凶悍,马希范在彭夫人的眼皮底下,有贼心没贼胆,暗咒这个“母老虎”快点死,果然天遂人愿。
“母老虎”不在了,马希范兴奋的嗷嗷叫,赶快把那帮“哥们”叫来,连牛饮带狂赌,玩完了把哥们踢滚,挑几个漂亮侍女“夜战”。没几天就腻了,想换换口味,马希范看上了一个商人的老婆,便把这个倒霉的生意人杀了,把人家老婆抱回府中准备享用。可没想到这个女子性情刚烈,不稀罕这个富贵,自杀身亡。
马希范“强奸未遂”,直叫晦气。马希范准备再晃动贼眼珠子瞅美女时,天福四年(公元939年)八月,溪州(今湖南古丈)刺史彭士愁串动洞僚数万来攻澧州(今湖南澧县)。马希范大怒:“妈的!坏了老子的好事。”派静江指挥使刘勍率兵攻溪州兵。刘勍率军星夜奔澧州,大败溪州兵,彭士愁打不过就跑,刘勍一直追到奖州(今湖南芷江)。彭士愁没地方跑了,只好带着一大帮洞主投降。
湖南军威大震,溪奖地区的洞僚纷纷归附马希范。溪州以西、南宁州(今贵州惠水)以东,夷州(今贵州凤冈)以南、那州(今广西东兰)的数万平方公里地区都归了马希范。楚国到此时达到了极盛。
可惜楚国不是帝国建制,如果是的话,等马希范“驾崩”后,完全可以捞到“太宗”庙号。宋朝以降,第二代皇帝全都被谥为太宗,而且多是有为之君(当然此有为非彼有为)。唯独明世宗朱嘉靖没事撑的,把永乐大帝的庙号由太宗改成什么成祖,一点不霸气,闲话,呵呵。
马希范终于解放了,内忧外患全都没了,这下可以过小日子了。马希范大造宫室、花园,花流如流水,不在乎,老子有的是钱!马希范用金银雕饰门窗栏杆,用丹砂涂墙。春夏季马希范用竹席铺地,秋冬天及用棉纱铺地,极尽奢华。
白居易有诗:“宣城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冰天雪地中,百姓衣衫破烂,瑟瑟哀号,统治者们却身披绵衣絮袄,围着兽炭红炉“手拈梅花,唱道国家祥瑞。”
阶级社会中,无论是乱世还是所谓的盛世,享福的总是一小撮统治者,那些饥寒而死的百姓,别说留个名,甚至连个坟穴都没有,挖个坑成千上万的尸体埋在一起,这就是历史。
马希范不但奢侈,而且狂妄自大,他造了一座九龙殿,但只雕了八根绕龙柱子,问手下:“知道我为什么只刻八条龙吗?”马仔们摇头,“猪脑子!因为我就是一条龙!”还别说,马希范确实有点想象力,可惜没用到正道。学士拓跋恒时常规劝,马希范根本听不进去,但马希范知道拓跋恒是个忠臣,依然敬重有加。
就这样,马希范一直胡闹了好几年。到了晋开运三年(公元946年)十二月,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大军入汴梁,石重贵出降,中原大乱。湖南牙将丁思觐劝马希范:“晋犹汉也,契丹虽强犹虏也,今天子蒙尘北狩,中州无主。此正天授大王以成齐桓、晋文之事也!愿王能举湘兵十万,北进中原。中原士民岂愿俯首事虏?义师行于汴洛间,举王旗募锐旅,驱胡虏奉王道,期年之内,大业底定。大王不要再贪恋儿女子事,儿女子之乐,孰比雄据天下之乐?大王思之!”
丁思觐说的慷慨激昂,也并非纸上谈兵,当时湖南辟地千里,重甲十万,国丰库足,只要马希范能起事,成功希望很大。可马希范正在和美女调情取乐,不愿意干这份苦差,湖南够他用的,何必贪得无厌,不从。百年难遇之良机就此错过,气的丁思觐当面大骂马希范:“竖子!终不可教也!吾事昏君,宜其死乎!”说罢自杀。
真为丁思觐感到可惜,象这样具有战略眼光的人才,如果能跟着柴荣,是可以干出一番事业的。跟着马希范这样的“自守虏”,只能坐老一生,抚剑伤神。
马希范闹够了,他的大限也到了,后汉天福十二年(公元947年,刘知远称帝后舍开运年号,仍抗石敬瑭的破旗。)五月,楚王马希范病死长沙。死前没有确定继承人,长沙统治集团因为各自利益而在商定继承人的问题上发生严重冲突。都指挥使张少敌、都押牙衙袁有恭等人希望立马希萼,而都指挥使刘彦瑫、天策府学士李弘皋等人则希望迎立马希范的同母弟马希广。
但此时留在长沙的却是已经被马希范内定为继承人的马希广,张少敌手再长,也不能现在就把马希萼从正在守永州(今湖南零陵)的马希萼拽到长沙。张少敌吓唬希广派:“永州(马希萼代称,如刘备也称刘豫州一样)年长,自当继立。而且如果立了都尉(指马希广),永州岂能心服?万一祸起萧墙,诸公勿辞其责也!”
刘彦瑫哪里肯听,老臣拓跋恒出来打圆场:“都尉虽然久居长沙办事,但毕竟年少,还是让都尉派人去永州假意谦让,等永州辞让之后,再立不迟。”拓跋恒说的跟没说一样,万一马希萼接受了马希广的“辞让”,让马希广如何下台?
还是刘彦瑫说的实在:“废话少说,现在都尉就在长沙,何必舍近求远,大权到手,自专生杀,哪能凭白送人?别人占了便宜,我们还有活路?!”支持马希广的一派强行立马希广为楚王,领武安节度使。张少敌没有办法,只能由他们去。退出后仰天长叹:“湖南放马三十年,从此大乱将起了。”
果然不出张少敌所料,湖南自马希范死后,开始了自毁前程的内耗,最终亡国。当然,如果反过来是马希萼继位,马希广在刘彦瑫的摆布下照样会闹事。不论立哪一个,湖南都要大乱,要怪,也只能怪马殷,谁让他生出一大堆惹事精?生一个不就完了?呵呵。
看到马希广继立,最不高兴的要算是马希萼的同母弟天策府左司马希崇,马希崇在长沙势力不足对抗马希广,对刘彦瑫等人恨之入骨。马希崇在想:“要立了我哥哥,不几年湖南也要传到我的手上。”马希崇密信飞驰永州,说尽了刘彦瑫的坏话:“先王遗命本是立哥哥的,可被刘彦瑫这些无耻小人诈传遗命,改立了马希广。哥哥速来,我们见机行事。”马希萼一听原来是这个情况,肺都气炸了:“刘彦瑫,我绝饶不了你!”马希萼以奔丧为名,带甲士去长沙。
可刘彦瑫早就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派都指挥使周廷诲在长沙城外埋伏重兵,马希萼刚到长沙城外的碧霄宫,就被刘彦瑫的人马给扣住了,随后马希萼被软禁在碧霄宫。马希萼成了软柿子,也不敢骂人了,求人给马希广带个信,希望去朗州(今湖南常德)安身。
周廷诲劝马希广斩草除根,马希广为人尚不失忠厚,好歹也是一个父亲生出来的,哭道:“再怎么说他是我兄长,我哪能下这个重手?不如就让他去朗州吧,一人一半地盘总能让他满意吧。”便放马希萼去朗州任武平军节度。
马希广好心,但马希萼根本不领情,来到朗州后,便开始谋划着自立。汉乾佑元年(公元948年)九月,马希萼上书汉隐帝刘承祐,请允许他以武平军节度使的名义单独向朝廷纳贡,还请刘承祐另外加封自己,实际上是想脱离湖南的武安军独立。马希广没什么主见,听从手下都押衙欧弘练的劝告,重金贿赂汉朝宰相杨邠等人。
杨邠等在刘承祐面前劝皇帝不要理马希萼,自成湖南内乱。刘承祐便拒绝了马希萼。马希萼大怒:“天下皇帝非你一家,能奈何得我?”改向南唐称臣。李璟正因为几年前在福建白忙活一场而生闷气,没想到天上又掉了一个大肉饼,为什么不吃?不过现在还不知道马希萼和马希广到底谁能取胜,只是封马希萼为同平章事,派楚州(今江苏淮安)刺史何敬洙出兵帮马希萼。
马希萼有了南唐的支援,开始动手。后汉乾佑三年(公元950年)九月,马希萼出兵攻打马希广的地盘。马希广听说哥哥反了,吓的小脸都绿了,刘彦瑫不当马希萼是个人物,大言道:“马希萼手头只有万把人,殿下手中雄兵十万,不用害怕!臣去为殿下平贼。”
马希广拔给刘彦瑫一万人马,刘彦瑫一路驰进朗州地界,在仆射洲先败了马希萼一阵,马希萼逃回朗州后,重整兵马再战。两军在湄州进行水战,刘彦瑫纵火想烧死马希萼。可风向突然有变,一把火把长沙军烧死大半,刘彦瑫保住一条小命窜回长沙。马希广吓坏了,大出府库金银,让将士们给自己卖命。
马希萼得势不饶人,派指挥使朱进忠攻益阳(今湖南益阳),退守益阳的长沙方面马军指挥使张晖骗部下:“你们守城,我出城绕道击朗州兵后。”张晖是个大滑头,出城后就跑回长沙了。朗州军有人看到张晖跑了,趁势攻城,很快就拿下益阳。
马希广确实是个书呆子,派人去劝说马希萼:“我们湖南和淮南(南唐)世仇,你现在投降李璟,和袁潭屈膝曹操有什么区别?”马希萼吃他这一套?赶回了来使,让他告诉马希广:“废话少说,我们兄弟自此恩断情绝,亮家伙吧。”同年十一月,马希萼留儿子马光赞守朗州,自率大军扑向长沙。而几乎与马希萼和弟弟翻脸的同时,汉隐帝刘隐在赵村被杀,郭威入汴梁。
朗州兵大举南下,跟蝗虫一样掠过湘阴(今湖南湘阴东),扑到了长沙城下,在湘西屯下,山蛮军屯岳麓山。马希广没有退路,只能做最后一博,让水军指挥使许可琼带水师扎营城北,马军指挥使李彦温率骑兵扎驼口,步军指挥使韩礼扎杨柳桥。马希广这个路数其实很正确,马步舟三军互为犄角。但可惜用错了人,许可琼已经被马希萼给收买了,允诺破城之后分湖南一半给许可琼。
这时马希广准备听从山蛮酋长彭师暠的建议,让彭师暠率锐卒出城绕到马希萼背后,前后夹击。但许可琼却给彭师暠背上来上一刀:“彭师暠和岳麓山蛮军是一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怎么会甘心为殿下效死?我父亲许德勋是湖南忠臣,我绝不会有负殿下,马希萼饭桶一个,看臣马前擒贼。”马希广耳朵软,信了。
马希广为了打退马希萼,居然相信鬼神,让巫师用面捏一个鬼在江上,想让这个鬼吓跑马希萼,找个长沙城中的和尚日夜在舰上念经,马希广则穿着僧袍天天给如来下拜。
马希萼又不是小孩子,玩这个有什么意思?马希萼开始攻城,长沙军战斗力并不差,可许可琼和刘彦瑫见死不救。长沙军被朗州军逼的几乎破城,赶忙招呼许可琼快点御敌。许可琼心早飞到马希萼那了,下令开城投降,朗州军和山蛮军一呼而入。
山蛮“同胞”有的还从没来过长沙,进城后就开始“寻宝”,烧杀三日,老百姓可倒了大霉,死伤无数。马希广没跑了,李彦温和刘彦瑫带着马希范和马希广的子女逃向南唐。 而山蛮出身的彭师暠真是条汉子,和指挥使吴宏率孤军格斗,直到被朗州军包围住,战成一团。
吴宏满脸血迹,喝彭师暠:“大王待我不薄,今天得为大王死,真人生一大快事!”彭师暠把大槊扔到地上,撕破衣服拍着胸膛,大喝道:“今日唯有一死以报我王,有种的朝这来一刀!(英雄!)”马希萼怜二人孤忠可表,没有杀他们,但却把他们按倒在地,赏了一通乱棍。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12 09:43:29 +0800 CST  
谢谢愚人兄的见赐,其实孟昶在文学上的贡献不逊于李煜,只不过李煜重于词,更易于传播,孟昶弄的都是大部头或苦差使,不容易出彩。孟昶的政治能力要远强于李煜,五代十国时期,东有唐,西有蜀,都是仅有的文化绿洲,文化发展也比较快,为后来北宋的繁荣打下了基础,三苏就是孟昶“治下”走出来的大才人,了不得,呵呵。
感谢诸兄支持












马希广就没这么幸运了,和老婆藏在府中,被朗州军给揪了出来,拎到马希萼面前。马希萼早就想除掉这个窝囊废,假惺惺的对手下说:“这个人无能愚蠢,所为大恶,都是身边小人指使的。我想给他条活路,总是一个父亲生的,你们觉得呢?”手下马仔知道马希萼演戏,都配合马希萼,不说话,马希萼“只好”让人勒死马希广。
马希萼想要留下马希广,还用问其他人?这和李克用杀李存孝不一样,李存孝得罪人太多,众将都巴不得李存孝死,李克用心中是打算留给李存孝一条活路的,而马希萼恨不得生吃了马希广。
一场兄弟血战,马希萼成了新任大哥,南唐的李璟顺水推舟,拜马希萼为天策上将军、楚王。李璟早就拿下湖南,派南唐“名将”边镐屯兵袁州(今江西宜春),准备下手。
马希萼根本不知道李璟在想什么,反正楚王到手了,开始玩吧。马希萼这个人记仇,对以前得罪过他的人大肆屠杀,杀累了就喝酒玩乐。军政大事都交给同母弟弟马希崇打理,马希崇比马希萼还不如,心贪手长,搞的长沙民怨如沸汤,政局越来越混乱。马氏二兄弟只顾自己享受,对立下大功的将士半块银子也不给,将士们怒不可遏,军心瓦解,甚至出卖马希广的许可琼也没捞到好处,踢到蒙州当刺史。
马希萼有个家奴谢彦颙,长的眉清目秀,马希萼拿他当女人养,恩宠无算。在与众将宴会时,谢彦颙无功,却位居众将之上,众将大不服。
山蛮人把长沙城弄的破乱不堪,马希萼让指挥使王逵和周行逢带本部人马修城。这些兵爷哪干过这个?而且马希萼居然不给钱,把他们当牛马使唤,众人大怒:“让我们干死囚犯的活,明摆着污辱我们,楚王有钱不赏我们,我们还是逃吧。”王逵周行逢也有怨气,带着弟兄们逃回朗州。
马希萼派人去追,结果被王逵等人给踢了回来,王逵心一狠,迎立马希振的儿子马光惠,据住朗州城,脱离马希萼系统。王逵不久又把马光惠给废了,去请辰州(今湖南沅陵)刺史刘言主政武平军。
许可琼有“功”不赏,后悔不迭,暗中密结马步军指挥使徐威等人作乱。周广顺元年(公元951年)九月,徐威带着愤怒的弟兄们闯入王府,此时马希萼在和谢彦颙调情喝酒。众人杀进来,吓的马希萼跳墙逃跑,但没跑远,被徐威活捉丢到衡山一间破屋子里凉快凉快。乱兵剐了谢彦颙,然后立马希崇为湖南主。
刚在朗州立足的刘言觉得这是个机会,谁不想当湖南王?出兵攻长沙。马希崇也是个酒囊饭袋,为了让刘言撤军,把马希萼的几个手下宰了,送人头到朗州请和。刘言在乎这几个人?说这些头已经腐烂,不承认他们是马希萼的人。
马希萼这时被关在衡山县,由大将彭师暠严加看守,马希崇这时也不认马希萼是同母哥哥了,哥哥算什么?但彭师暠却让马希崇失望了,彭师暠看到马希崇不是个成事的人,干脆与衡山指挥使廖偃一起放出马希萼,推立为衡山王。马希萼能东山再起,当然大。,马希萼最希望能杀掉马希崇,出口恶气。
马希崇两面受敌,万般无奈,只好向南唐称臣乞援。李璟那边早就准备好了,马希崇一降,边镐立刻出兵入湘。周广顺元年(公元951年)九月,南唐军入醴陵(今湖南醴陵),距长沙五十里。马希崇本是指望南唐军来灭马希萼的,哪知道边镐却来刨自己的祖坟,急的差点尿了裤子。
南唐军不久兵临长沙城下,马希崇此时已经是插翅难逃,还能上哪逃?朗州有刘言,衡山有马希萼。马希崇只好请出归隐的老臣拓跋恒草降书送给边镐。拓跋恒欲哭无泪:“老而不死是为贼!我贪图长寿,不意今日却为小儿草降书!”
马希崇开城迎拜边镐马前,南唐军进行长沙的同时,标志着五代十国时期统治湖南五十多年的马氏楚国正式灭亡。后来周行逢成了湖南的实际统治者,但这已经和马氏没有任何关系,马殷辛苦半生打拼出来的家业,就这样被这群不争气的儿子葬送掉了。
马氏兄弟连年厮杀,百姓不但要挨饿,还要挨刀,苦难深重。边镐干了件善事,开仓放粮,救活百姓,老百姓泪水横流:“边将军真是菩萨啊!”边菩萨的雅称就是这样来的。这些粮食本就是属于老百姓的,可他们却没权利享用,统治者给他们吃,还被当成了善举,真是罪恶!
不要脸的马希萼居然上书李璟,希望能再封自己为武安军节度使,保证对大唐朝奴颜卑膝。但长沙士人恨透了马希萼,没一个人希望马希萼回来,也上书请留边镐镇长沙。马希萼所为纯是妄想,李璟吃到嘴里的,能吐出来?把长沙还给老马家?傻啊?李璟封边镐为武安军节度使。
李璟在湖南这个大池塘中捞鱼,广州的刘晟同样盯上了湖南,看舅舅们自相残杀,喜不自禁,派太监吴怀恩领兵北上,收取桂容诸州。守桂州的静江节度副大使马希隐召来蒙州刺史许可琼,这时马希萼居然还有闲心来管桂州,派指挥使彭彦晖来取桂州,被马希隐杀退。马希隐和许可琼根本高兴不起来,南汉军大掠境内,自己手头兵少,无能为力,只好相对号哭。周广顺元年(公元951年)十一月,南汉军突袭桂州,马希隐和许可琼开北城逃去,广西东北部尽属南汉。
不过湖南的大头还是让李璟吃了,边镐出兵衡山,逼马希萼投降。马希萼的“复辟梦”再也做不起来了,只好出降。边镐将马氏宗族走水路送往金陵。
马殷和刘建锋因为孙儒被淮南打败,逃向湖南,马殷也许没有想到自己能在湖南成事,但更没想到的是,马氏的湖南因淮南而兴,又因淮南而灭,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李璟得到湖南这块宝地,把湖南的财物、粮食甚至楼台亭阁、果树花盆都给端到了金陵。让都官郎中杨继勋在湖南继续收刮,以满足湖南驻军的军需。杨继勋开始了大规模的收刮,抲扣原湖南军的军饷,加上边镐在长沙一味享乐,大搞佛事活动,向如来问计。
湖南政局再次动荡不安,湖南军民大为失望,原湖南军的一些军官开始准备反唐。这确实不能怪这些人反复无常,他们降唐是因为在马氏那里得不到好处,既然跟了南唐,南唐就应该首先笼络住他们,要知道他们是军人,天生要靠这个吃饭的,降你不等于怕你。
指挥使孙朗和曹进准备放火烧死边镐,但没想到火没着起来,被边镐发现,率军扑杀过来。孙朗见事情不成,强行出城逃奔朗州。刘言这时也向南唐称臣,不过是因为形势不利而暂时低头而已。李璟觉得朗州势力的存在对自己是个威胁,下诏让刘言来金陵。刘言根本不可能去,宁为鸡口、不为牛后,刘言在朗州也算一路诸侯,在金陵算什么?
王逵也劝:“朗州背大江,凭洞庭,负险而立,甲兵数万,千万别听李璟的。边镐这人庸弱无能,之所以能灭马希崇,主是还是马希崇无能。边镐在长沙不修政事,人心大乱,我们可以乘乱取长沙,成不世之业。”刘言还在犹豫,周行逢大喝:“机不可失,到时可没地方买后悔药吃!”刘言拿定主意,以王逵、周行逢为正副主帅,牙将何敬真、张文表、潘叔嗣等人为前从,孙朗曹进为先锋,大发朗州军士,兵分数路,直进长沙。
周广顺二年(公元952年)十月,朗州军攻下益阳,斩杀南唐军二千多人。边镐也不拜菩萨了,急向金陵求兵。李璟的救兵还没到,朗州军就已经杀到长沙。边镐还想守城等待援兵,可等了数日还没等到,边镐心里发毛了,决计逃跑。朗州军攻进长沙,城中大乱,百姓死伤惨重。
王逵拿下长沙,继续规复马氏湖南旧境。南唐虽然控制着大半湖南,但边镐做为主帅都不以国事为重,他们犯得着为李璟殉国?一窝蜂都逃了。南唐消灭楚国不过一年,该哪来都回哪去了,李璟只好再找冯延巳填词去了。
刘言运气真好,没费多大力气,湖南居然就成他的了,那个兴奋。但岭北却被刘晟给偷了,很不舒服,让王逵辛苦一趟,去收回岭北。王逵带着五万山洞蛮南下,但被南汉的太监将军潘崇彻差点给灭了,王逵光棍般逃回。
虽然没拿回岭北,但湖南这么大,也够弟兄几个吃的。刘言不再向南唐称臣,连湖南都守不住,凭什么服你?改向周朝称臣。同年十二月,刘言觉得长沙几经战乱,成了空城,不如回朗州。过完新年,周朝有旨,拜刘言为武平军节度使,兼武安军、静江军军政,实际上刘言确定了湖南王的身份。王逵守武安军、周行逢为行军司马。
常言道:“兄弟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哥儿们一起受穷吃苦,个个讲义气。但如果都谋到了富贵,权力的诱惑只能让兄弟们感情转淡,甚至刀兵相见,非死即伤,只留下一段段刀光血海中刻骨铭心的记忆,荡漾在生者心头。刘言他们也是如此,不过刘言和王逵周行逢他们还算不上兄弟,刘言不过是王逵请来干事的, 王逵和周行逢才是兄弟。
刘言让王逵守长沙,越想越后悔,长沙的重要性刘言当然知道,是不是有些失招?后因何敬真因为和王逵没交情,告辞回到朗州,刘言以为何敬真是王逵—党,来朗州算计自己的。刘言对王逵等人起了疑心。
消息传到长沙,王逵问计周行逢,周行逢对他说:“刘言本就不是我们的兄弟,当初就不应该把他抬出来,请佛容易送佛难,不如除掉刘言,我们落个自在。不过何敬真等人也是威胁,正好岭南刘晟北寇,借口长沙兵少,请何敬真防御汉朝,先骗来杀掉再说。”
王逵觉得不错,让周行逢去朗州骗来何敬真,刘言也不想让刘晟在湖南立足,就派何敬真和朱全琇领兵南下。何敬真等人路过长沙时,被王逵打着劳军的旗号灌醉,乱刀砍死。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12 16:33:23 +0800 CST  
感谢兄弟们
老兄出国了啊,呵呵,在五代南方政权有许多,所以经常能“出国”,马上就要写福建了,闽国。





王逵知道刘言怀疑自己,干脆送佛上西天,周广顺三年(公元953年)六月,王逵让周行逢守长沙,自率精锐连夜奔袭朗州城。刘言虽然防备王逵,但在军事上却没做什么准备,长沙军一鼓破城,朗州军逃散,刘言则从王逵的顶头上司成了王逵的阶下俘囚。随后王逵上书周朝:“刘言谋叛,乞降淮南,臣已经破城擒贼。长沙是湖南旧治,地大粮足,请陛下还归长沙为湖南府治。”郭威对这些外镇从来都是施行系靡政策,湖南的事情现在还管不了,随便他们闹去。朗州重镇,得由亲信人去守,周行逢无辞其任,周行逢到任后,接到王逵密令杀掉刘言,就让潘叔嗣送刘言上路。
王逵很有趣,刚把周行逢弄到长沙,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还是长沙好玩。周显德元年(公元954年)五月,王逵又从朗州迁回了长沙,再让周行逢回到朗州,潘叔嗣守岳州。周行逢来回跑了两圈,气的直摇头。
周行逢主政长沙时正赶上湖南发生大面积饥荒,老百姓无粮度日,周行逢不忍百姓饿死,速放粮救人,“全活甚众”。周行逢是从社会最底层杀出来的,自然了解民间疾苦,知道老百姓要求其实并不高,只是想有口安生饭吃。如果这点根本算不上要求的要求都满足不了,那么老百姓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造反。
马氏统治湖南五十年,别的不说,余威还是有的,尤其是武穆王马殷,在湖南百姓中口碑不错。所以周行逢为了巩固自己在长沙的地位,必须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手不能伸的太长,马希萼的教训仿佛就在昨天,前车之鉴。周行逢对待属下宽严有度,公家财物绝不私受一钱,日子过的比较紧。弟兄们不解:“大哥,你有这么穷吗?”周行逢大笑:“只要我想,长沙的金银都是我的。但马氏贪欲无度,虐治百姓,亡国灭种,我怎么会学他们那样?”
周行逢把长沙治的有模有样,但朗州方面却发生了塌天的大事,周显德二年(公元956年)二月,岳州防御史潘叔嗣因和王逵产生矛盾,煽动部下作乱,攻入朗州,王逵战死。潘叔嗣看上了长沙,指令朗州官员去长沙请周行逢居朗州办事,让周行逢把长沙腾出来。周行逢和王逵情好相悦多年,王逵一死,难免狐悲。潘叔嗣能杀王逵,照样能杀他周行逢。周行逢将计就计,留下心腹弘万权守城,率军驰入朗州,接管武平军军事,给了潘叔嗣一块“骨头”-行军司马。潘叔嗣竹栏打水一场空,行军司马哪有武安军节度使风光,装病不去。
周行逢大骂潘叔嗣:“嫌官小?我就是从行军司马干起的,武安军官大,我能给你吗?”手下给周行逢出主意:“潘叔嗣反复小人,久必为湖南祸首,将军不如把他骗来,说把武安军给他,等潘某一到,刀斧的伺候。”留下潘叔嗣对自己实在是个麻烦,便派人去骗潘叔嗣,潘叔嗣当然愿意,不听手下劝告,美滋滋的来到长沙准备当湖南王。
周行逢跟真事一样,亲自到城外迎接,边说边笑,潘叔嗣心里这个美啊。等到了帅府,周行逢立刻翻脸:“大胆潘叔嗣!王公待你可谓厚矣,衣锦衣,食玉食,你手刃王公,弑主是为大逆罪。我觉得我们关系还不错,屡次忍让,你却得尺忘寸,长沙岂是你这等人所该妄想的?”潘叔嗣刚要辩解,刀斧手就将他拿下,杀于当庭。
刘言、王逵、潘叔嗣这些“准湖南王”都不在了,在湖南唯一能呼风唤雨的,只剩下一个周行逢了。同年七月,周世宗柴荣下诏,正式任命周行逢为武平军节度使,兼领武安军、静江军。马殷开创的湖南,传来传去,居然传到了一个外姓周行逢手里,马殷地下有灵,当会如何感慨。
不过周行逢主政湖南,受益最大的就是百姓,周行逢为人严整,治政有方,马家那帮少爷们哪个也不如周行逢。周行逢当政后,革除马氏时代制定的“刮民制度”,拿一些地痞流氓开刀,贪官污吏一个别想在他手中混饭吃,选贤任能,湖南局势刷新如初,士民大悦。当然,周行逢做为一路枭雄,生性雄猜,动辄杀人。虽然有些人确实该杀,但他的正妻潘氏却不这样认为,潘氏非常象马希范的老婆彭氏,“陋而刚决”。经常劝周行逢:“宽政得人,严政失人,相公不可滥杀。”周行逢不想让女眷干政,十分不高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个什么?军政上的事情你少过问。”
潘氏的脾气大,一生气就跑到乡下去了,周行逢对发妻感情深厚,派人去请。潘氏虽然回去了,但不住在帅府,自居一舍,带着奴婢自耕自织,还经常跑到帅府中给周行逢交税,周行逢哭笑不得:“夫人何苦!我缺这些东西吗?”潘氏冷言:“国家财政多出赋税,如果我们家首先违例,别人会怎么看?”见周行逢一笑,又道:“妾之所以不愿回,在于夫君用法严刻好杀,万一祸变,我可不想陪你死。”周行逢知道夫人是好意,行法略有宽松。
周行逢是湖南王,在五代十国那个乱世中,有时就必须下重手,将惰兵骄,官贪吏墨,对这样的人是不能手软的。对他们手下留情,就是绝了百姓的生路。不过罪及首谋就行了,不要大开杀戒,会“折阴寿”的。当然这些宿命观点我们不能相信,但心中自有鬼神,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湖南在周行逢控制的这几年中,百姓不能说安居乐业,但至少要比马氏兄弟时代好多了。只是周行逢“寿禄”不永,在湖南做了几年人上人,到了宋建隆三年(公元962年)十月,周行逢得了重病,自知不免,召集长沙文武,把十一岁的儿子周保权托付给他们:“衡州刺史张文表是我旧交,为人凶狠,保权年幼,我死后,张文表必反。你们都是我故人,务必善保这条周家血脉,除掉张文表。实在不行就归附朝廷,不能让湖南落到张文表手中。”
张文表闯荡江湖几十年,自持有平湖南大功,听说周行逢死后让十一岁的娃娃当湖南王,大怒:“周氏之兴,我出力最多,周行逢死了,湖南也应该交给我。让我去拜一个吃屎的娃娃?休想!”张文表假装奔丧,路过长沙时,杀掉谭州留后廖简,然后霸占了长沙城。
周保权倒也懂事,派杨师璠去攻谭州,同时上奏汴梁,请赵匡胤出兵帮助剿贼。赵匡胤不仅继承了先主柴荣的皇位,而且还继承了柴荣的统一大业,因为河东有契丹做战略后方,暂时还不能动,只能先南后北,先挑最弱的荆南下手,然后拿湖南。正好这时周保权求救,赵匡胤巴不得这样的好事,派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为湖南道行营都部署,枢密副使李处耘为都监,起军南下。
宋军假装借道,在江陵骗出了荆南节度使高继冲,将荆南小政权给平了。之后进入湖南,但这时张文表已经被杨师璠给灭了,因为之前张文表也向宋朝上表,赵匡胤派人来召张文表。朗州指挥使高超担心张文表以后会东山再起,劝周保权将张文表凌迟朗州市中,生吃其肉(胜者王侯败者贼!)。宋使赵璲问周保权要人,高超替答:“这个嘛,张文表谋乱已经被杀,张文表的肉挺好吃的。”赵璲只好回去复命。
慕容彦钊管你张文表怎么死的,他们要的是湖南。慕容彦钊部直进岳州,李处耘部夜走朗州道,两部风疾南来。周保权害怕了,观察判官李观象劝周保权:“天下一统,事必成于赵宋,高氏坐守江陵五十年,终不免伏阙请死。少主人不如见机入朝,至少能保富贵终身。”周保权想降,但指挥使张从富去不同意,非要和宋军见个真章。
宋军绝大部分的主力都是周世宗柴荣历练出来的,战斗力之强,远非湖南的杂牌军可以相比。张从富带着杂牌军刚到澧州(今湖南澧县),就碰上了宋军李处耘部。果然是杂牌军,还没打呢,都跑光了。李处耘心狠手辣,想不战威服朗州,将被擒的朗州军校挑几十个身体强壮的, 杀了吃肉,其他的脸上刺字,赶回朗州。
朗州军听说宋军吃人,吓的毛发倒竖,没人敢和宋军玩命,烧掠朗州,然后众人鸟兽散。这时宋军慕容彦钊部已经破了岳州(今湖南岳阳),攻到朗州,活捉了张文富,砍了脑袋。朗州大将汪端带着周保权逃命,藏在寺庙里。不久宋军追上,汪端做人不地道,丢下周保权逃了,但不久就被宋军给拎了回来,凌迟处死。
周保权被宋军俘虏,送往汴梁。赵匡胤见周保权只是个小孩子,也不忍心把他如何,好言劝慰,赐京中闲宅供周家人居住,岁赐禄米。因为高继冲和周保权是第一批降王,后边还有孟昶、李煜、刘鋹、钱鏐等人没过来,所以留下高周二人可以给后来老几位起“带头示范作用”。
湖南马氏政权灭亡十二年后,湖南周氏政权也灭亡了,湖南从马殷唐乾宁三年(公元896年)割据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七十年了。唐朝末年的大动乱让十世纪的中国变的支离破碎,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政权不计其数,虽然有些割据政权经济发展有起色,但毕竟在分裂时期,只能横向比,而不能纵向比,只有统一,才有稳定,只有稳定,才能发展。
湖南的故事结束了,历史真的很让人感慨,七十年风雨,人事沧桑,让人不忍回首。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三章《湘江北去--历尽沧桑话湖南 》到此结束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四章《蜗牛角上争何事--福建立国五十年》即将开始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13 10:27:44 +0800 CST  
谢谢诸兄的支持
出书尚在准备中,拙贴即将收尾,还有闽国、荆南(南平)、北汉、契丹,然后调整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若愚兄客气了,那是个纯粹的搞笑贴,没什么意义的涂鸦。

狼只是个极普通的历史爱好者,并非学中人士。狼弱冠游迹于江湖,期今近十载,尝负力于市间,以为朝夕之稻谋。扛过包,拉过货,为人所笑:“君多与我等论今古,岂做此等事?”心尝戚戚然,然久之,则豁然直面:“非知苦,何知甜?幸事也。”
狼性粗豪,爱大盏酒、大块肉,食尽,踉跄而行,自语自歌,路人目而怪之。酒吾友也。心有不快,则把杯独坐,以纸为江湖,纵横其间,以为笑乐。
喜欢附庸风雅,看点书,识得几个字。
来天涯数月,蒙诸兄见赐,甚有收获,感激不尽。涂鸦能博诸君一笑,意足矣。
再谢兄弟们!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四章

蜗牛角上争何事--福建立国五十年 (十国第七章)


在福建省福州市北郊的莲花山下,有一座规模不算很大的墓,墓前两侧立着两对石头雕刻的文武官员,文官执笏,武将按剑。正中树着一块石碑,上写“唐闽忠懿王墓”,这些石刻和石碑是明朝万历三十年(公元1602年)由福建都运使司副使王亮给先祖建立的。王亮的这位祖先叫王审知,唐末五代人,王审知就是五代十国时期闽国(今福建省)的建立者,福建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开闽王”。
中国经济的重心有一个南移的趋势,汉朝以前经济重心在黄河流域,到了东晋南朝,长江流域的经济发展起来,而到唐末五代宋朝则是中国经济重心由北方迁移到南方的重要转型时期,在这个时期内,原先经济落后的广东、浙江、湖南、福建开始“腾飞”。
而在中国南方诸省中,历史发展轨迹最相似的,当属广东和福建。广东和福建在唐宋以前都是著名的“蛮荒之地”,经济落后,但到了唐末五代,广东和福建都有一次建国的经历。而且广东和福建的实际开创者都是两位,广东有刘隐和刘岩,福建则有王潮和王审知。
王审知是光州固始(今河南固始)人,生于唐懿宗李漼咸通三年(公元862年),虽然祖上曾经做过一任固始县令,但到王审知这辈,已经成了地道的农民。中国的开国帝王就出身来说一般有三大块:大小贵族(包括少数民族政权和累世军阀)、农民、小市民阶层或中间阶层,其中以农民和小市民等出身的最多。
五代十国时期的开国帝王中,除了李存勖算是个贵族出身,其他的多是农民或小市民阶级。乱世出英雄,贫贱中人也出英雄,当然不是说出身贵族就干不成大事,唐太宗李世民家世显贵三百年,照样能开创划时代的大唐帝国。穷人不要哀叹自己的出身,英雄不问出处,穷不可怕,怕的是没志气,人穷绝不能志短!不信?请看陈胜。
王审知长大以后,也没找到好的出路,只能在地里刨食吃。王审知的大哥王潮倒是有点出息,在固始县衙当差,勉强能混个温饱。不过王潮和他两个兄弟王审邽、王审知性情豪纵,常坐论天下事,乡里知名。这时唐朝统治腐朽黑暗,山东一带爆发了大规模的王仙芝、黄巢农民大起义,各地豪杰风起云涌,纷纷起事。
唐僖宗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八月,寿州(今安徽寿县)的杀猪贩子王绪也想做番大事,举起杀猪刀仰天大呼:“杀猪仆才,宁有种乎!”和妹夫刘行全召集乡里壮汉五百多人,攻入寿州,拥兵万人,不久又攻下了固始。
王绪听说固始有王氏三兄弟有本事,便把王潮兄弟给招了来,“与说大悦”,让王潮做了粮草官,两个弟弟跟着哥哥吃肉。王潮兄弟善待手下,得到大家的信任,军中唤他们为“王氏三龙”。
王绪虽然得了光州,但实力远不如隔壁的蔡州刺史秦宗权,王绪便投在了秦宗权的门下。秦宗权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十国中有三个开国帝王出自他的门下(王建、马殷和挂名的王审知)。秦宗权这几年靠着乱世打劫发家致了富,是河南的头一号财主,王绪对这位秦爷又恨又怕。秦宗权也把王绪当成家奴一般使唤。
光启元年(公元885年)春,秦宗权因为和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干上了,军中缺粮,便派人到光州让王绪送钱粮过来。王绪就那点家当,还要留着自己吃喝,给了秦宗权自己怎么办?赖着不给。秦宗权“龙颜大怒”,写信给王绪:“敢不听我的,找死是不是?”
王绪知道秦宗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怕秦宗权拿自己当猪宰了,跑吧。带着愿意跟自己的五千多弟兄押着光州百姓南逃,王潮兄弟也带着老母亲董氏随军南下。家乡不是他们的安居乐土,还是外边的世界好,即使永远不再回来。
王绪让妹夫刘行全打前路,这支流亡部队渡过长江,在江西腹地抢东西吃,但没有留在江西,而是过洪州(今江西南昌)、虔州(今江西赣州),越过武夷山进入福建境内。再过汀州(今福建长汀)、漳州(今福建漳浦),闯到了大海边(对岸有座大岛!)。从离开光州算起,他们到达千里之外的漳州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样的行军速度实在太恐怖了。
海边呆不下去,折头北上,但福建沿海山路难走,加上粮食不够吃的,王绪下令老弱病残一律抛弃,自生自灭。王潮兄弟事母至孝,哪里舍得丢下老娘,扶着老母亲沿山路行进。王绪看见了,大骂王潮:“军法无情,你们犯我军法,是目中无法!”王潮三兄弟不服:“天下人谁没有母亲?将军是干大事的,当以孝感人,怎么能让儿子抛弃母亲?”
王绪见他们顶嘴,气的拔剑要杀董氏,王潮三兄弟忙护住老母亲:“老母生我,将军用我,皆是大恩情重。今天将军要杀老母,请先斩我兄弟三人!”军中将士和王潮兄弟交情甚厚,也来求情,王绪这才作罢。
董氏经不起来回折腾,没多久就病死了,王潮兄弟害怕王绪生气,连哭都不敢,趁着黑夜把老娘埋在路边,做个记号。王绪终穷只是个乱世草头王,心狠胸窄,听会相术的说“军中有王者气”,劝王绪绝除后患。但王绪不知道到底是谁应了“天命”,干脆把麻利能干和身材魁梧的将士都给杀了。
将士们看到王绪如此荒唐残忍,气愤不过,王潮暗中吓唬刘行全:“刘将军长相奇异,有天人之资,肯定活不了!”刘行全还没活够,不想死,在南安(今福建南安东)强突帐中,拿下王绪,三军大呼万岁。
王潮要推立刘行全为帅,刘行全胸怀倒很宽:“我不行,王将军神武明智,当为三军主!”王潮假意不从,众人让来让去,让到了王审知。王审知更不能要,即使有心,现在也不是时候。最后还是王潮当上了主帅,王审知做副帅,刘行全做先锋。
现在王潮最需要做的就是要建立一块自己的战略根据地,绝不能实行流寇主义,王潮本想回到光州,在中原干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但当这支流亡军队行进至泉州时,听说泉州刺史廖彦若贪鄙无能,改变北上路线,开始围攻泉州。泉州在当时的福建仅次于首镇福州,在泉州立足也不错。但这场攻坚战非常困难,王潮军打了足足一年,才在光启二年(公元886年)的八月攻下泉州,杀掉廖彦若。
总算有了块落脚地,但王潮占据泉州名不正言不顺,总脱不掉个“贼”名。王潮求福建观察使陈岩帮忙给捞个名份,陈岩没理由得罪王潮,上书请任王潮为泉州刺史。这时王潮才成了“政府高官”,名正言顺的统治泉州。王潮到底是个干大事的人,主挂泉州军政以来,安抚流散百姓,各居旧业,待将士如兄弟,军民由是大信服。原来的带头大哥王绪看到王潮兄弟得势,羞愧难当,引剑自杀。
后来王审知在福建称王,无论如何都要感谢大哥王潮的,不能学孙权,明明是孙策开拓江东三世大业,孙权却薄待兄长,只封了个长沙王,太不讲兄弟情份了。王潮在泉州总感觉地盘小了点,但福州的陈岩不好对付,只能虚与委蛇,打发过去。
陈岩对王潮的印象倒是不坏,虽然这几年井水不犯河水,但相处的还可以。唐大顺二年(公元891年)底,陈岩得病将死,派人去泉州速召王潮来接替自己打理福州。
王潮得信大喜:“陈公仁德,吾必铭心!”可高兴头还没过,陈岩的女婿范晖在陈岩死后就把住福州自称留后,不让王潮进城。范晖对岳父非常不满:“肥水不流外人田,老东西怎么倒想把福州送人?”得志之后,范晖以为天下太平,纵情声色,弟兄们大为不满,多数逃向泉州。 煮熟的鸭子倒让范晖给吃了,王潮岂能善罢干休!别说陈岩打算给我,就是不传给我,福州也是我的。唐景福元年(公元892年)二月,王潮派堂弟王彦复和二弟王审知出兵取福州。王审知骑着白马前行,风流潇洒,三军深为折服,齐呼“白马将军”。福州不是等闲郡县,城高粮多,王审知一时没攻下来,死伤较多。
范晖急派人去越州(今浙江宁波)找亲戚董昌求救,董昌发浙东兵五千前来解围。王审知心里着急,想请大哥前来助威,王潮不来,派人告诉兄弟:“缺兵我发兵,缺将我增将,如果三军尽死,我必然来为你们报仇!”王审知知道哥哥的脾气,豪气一上来,督军再攻。 城上箭飞如雨,王审知不管不顾,冒死攻城,泉州军几阵狂攻,杀进福州。范晖吓的开城狂逃至海边,被泉州军追上了断,浮尸海上。越州军看到来晚一步,没必要和王审知翻脸,回去。
福州一下,王潮声威大振,周边的建州(今福建建瓯)、汀州(今福建长汀)纷纷款降,唐景福二年(公元893年)六月,王潮入主福州,福建五州尽数为王潮所有,不久王潮就被唐昭宗任命为福建观察使。王审知为副使。
福建虽然偏远,但总算是自家地盘,固始县中虽然有自己童年的记忆,但人是不能靠着记忆而活,人要为未来而活。何况老娘就死在福建,兄弟都在身边,福建就是自己的家。
王潮的两个弟弟王审邽和王审知都有能力,但王潮更偏爱三弟,而且王审知的军事能力更强一些,在这个靠军事吃饭的时代,军事就是一切。王潮平时对王审知极为严厉,王审知犯有小过,王潮都要大棍子伺候。
当然王审知也知道哥哥这是对他好。王潮重病不起,虽然自己有四个儿子,但他们都不是乱世中干大事的料,让他们当,不几年就会被人吃掉,也只能传给兄弟王审知。唐乾宁四年(公元897年)十二月,王潮死,王审知继任福建的总瓢把子,让二哥王审邽守泉州。“皮包公司总经理”李晔同志的橡皮图章一落,王审知成了刚成立的威武军留后,直到光化元年(公元898年)的十月,节度使的任命诏书才下来。
名份这东西,你在乎它,它就重要,否则一文不值。当然表面上有名份更有利于谋取更大的利益,王审知此时已经是福建的实际统治者,全闽一境,唯王审知命是从,这就足够了。
王审知知道现在的唐朝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唐昭宗不过是个签名的,真正把事的是朱温。王审知和杨行密、李克用他们不一样,这几位和朱温有仇,王审知和朱温素无恩怨,没来由得罪朱温。王审知的敌人不是朱温,而是杨行密和钱鏐,有了朱温做靠山,王审知可以有较大的战略回旋余地,犯不着图虚名而受实祸。
不过有一点麻烦的是,因为王审知朱温之间横着一个杨行密,杨行密不喜欢别人巴结朱温,常持板斧大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狗头来!”王审知只能走海路,从福州行至山东半岛,然后陆路进汴梁。不过海路风险太大,经常翻船,不少使者丧身海中。不过还算能和朱温保持联系,王审知也能及时的根据中原变化而制定相关战略。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14 10:17:42 +0800 CST  
谢谢兄弟们!
老豺,这个称呼好,头一回听到,呵呵。
是啊,这真给忘了,边镐曾经对马希崇说过:“国家与公家世为仇敌,殆六十年,然未尝敢有意窥公之国。今公兄弟斗阋,困穷自归,若复二三,恐有不测之忧。”发人深省啊。

新坑还没挖呢,先弄完五代十国,新打算倒是有了,只是现在还尚在筹划中,具体写哪,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比五代十国还要早的时代,还要准备一下,到时还欢迎兄弟们继续支持指赐。











唐天祐四年(公元907年)四月,砀山“无赖”朱温大模大样的做起了皇帝,国号称梁。朱温昭告天下,但没几个人理他,只有钱鏐、刘隐、马殷和王审知还拿朱温当回事。王审知要的是朱温的战略纵深,管他称帝称王?遣使拜贺朱皇帝。朱温对王审知都是诚实守信的生意人,在商场上混,就要讲一个信字。王审知给他朱温多少,朱温就得还给王审知多少。梁开平三年(公元909年)四月,朱温下诏,正式封王审知为闽王。王审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也做了大王,在福建呼风唤雨。
相对于杨行密百战取淮南,王审知取得福建的统治权略容易一些,但这并不能说明王审知就比杨行密差,毕竟福建在当时还不算是特别重要的地区,淮南事关南北要害,牛人太多,仅孙儒就差点噎死杨行密。王审知利用这几年相对平静的外部环境,开始着重内政建设,发展经济,招揽人才。福建虽然也受到唐末战乱的波及,但受波及程度不大,福建的元气还在。
王审知知道江山来的不易,不敢放松懈怠,王审知在生活上没什么过高的要求,只是够家人吃喝就可以了,纵欲声色不是王审知该做的事情。王审知是福建出了名的“铁公鸡”,别说其他人想从他身上拔毛难于上青天,就是别人劝王审知给自己提高点待遇都很难做到。
王审知穿衣服知道爱惜,有次裤子破了个大洞,换成中户人家也会想到再做条新的。王审知却毫无惭色的用酒库麻布撕下一块补上,别人觉得太寒碜,堂堂闽王岂能穿不起新裤子?王审知却自以为乐。有人送给王审知一个玻璃瓶子,在唐宋时玻璃是绝对的稀罕物,价值不菲。王审知当场就把瓶子摔到地上:“治国安民,用此物何用?只能败坏勤俭之风。”
我们不能说王审知故做清廉,多做两条好裤子,玩玩玻璃瓶子,只要百姓能吃上饭,也不会骂他。王审知这么做主要是想给下属做一个勤俭的榜样,“上行于奢,下必从之”的道理王审知是知道的,如果身边人都讲奢侈,那么这些人只会把手伸向老百姓。好处他们捞着,骂名却让王审知背着,这样的买卖一般人不会做。
在梁贞明二年(公元916年)底,王审知又下令造铁钱和铅钱,和铜钱并行境内。王审知造铅铁钱的动机和湖南的马殷差不多,都是为了保护境内的经济发展,减少铜钱外流,同时也能带动福建经济的发展。福建和吴越岭南一样,都不遗余力的发展海外贸易,“洋人”的钱不赚白不赚,阿拉伯以及波斯的商船穿梭于福建沿海。
福建最重要的对外通商口岸是泉州,现在对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是广州还是泉州有争议,但泉州的海外贸易在五代十国时期非常发达,是和广州齐名的南国两大贸易口岸。王审知看到大把的钱落入自己的口袋,当然非常高兴。人富裕了,就要学点文化,暴发户心态不足取。
历代成大事的人,身边没有几个智囊是绝对不行的,不能学项羽,放着范增、陈平而不行用,最终惨死亡国。王审知周边几个邻居都有一个强大的智力集团,给统治者提供决策服务。王审知也不能落后,中原崩乱,那些世家子弟纷纷南逃,几个南方政权都收留不少这样的人才,甚至江陵的高季昌还得到一个进士梁震。
王审知收留的大牌也不少,唐昭宗时宰相王溥的儿子王惔、杨沂、徐寅、韩偓、归传懿、杨赞图、郑戬等人。其中以韩偓名头最响,韩偓是晚唐五代著名的诗人,“谋身拙为安蛇足,报国危曾捋虎须。”就是韩偓的名句。这些人都是饱学之士,王审知用之不疑。人才的浪费是世界上最大的浪费,治政治军治天下,说白了就是一个治人,会用人者得天下。
刘岩刚从马殷那弄到了个老婆,这下王审知又要弄走他一个女儿(非马氏生),:“这老王,算盘打的挺精明,嘿嘿。” ,不过刘岩和湖南与福建结成亲家,也有利于稳定周边形势。便在梁贞明三年(公元917年)底,把女儿嫁到福州。王审知和刘岩成了亲家翁,但王审知的年龄却足足大了刘岩二十六岁。
在福建的三个邻居中,要数吴国实力最强,野心也最大,对东边的吴越和福建手脚不太干净。梁贞明四年(公元918年)七月,吴国大举发兵,消灭盘踞在虔州(今江西赣州)的谭全播,企图霸占整个江西。谭全播知道善者不来,大为恐惧,连向吴越钱鏐、湖南马殷、岭南刘岩和王审知求救,这四家都知道吴国强大就是他们的灾难,都出兵来救谭全播。
王审知也派兵至雩都(今江西于都),准备俟机救虔州。但此时吴军实力强劲,在古亭(今江西崇义境内)大败楚军张可求部,借着大胜,吴军再来攻吴越军与闽军。王审知看形势知道谭全播是守不住了,觉得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和吴国决战,不如退兵自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王审知下令撤军。
不久,吴军攻下虔州,谭全播想逃奔王审知,半路被俘。江西南部尽入吴国,王审知受威胁最大,下令严防死守。好在福建和吴国的边境横着一条险峻的武夷山脉,徐温拿下虔州也需要一个消化的时候,也不方便对南方诸国动手,所以南方形势还算平静。
外头的事弄完了,王审知开始处理家事,王审知的嫡长子是王延翰,自然成了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但王审知的侄子(王审邽子)、泉州刺史王延彬对此不能不有点想法。王延彬有本事不假,坐镇泉州十七年,把泉州治理的不错。
但王延彬总觉得自己名头不响,想弄个节度使当当,加上“神僧”浩源说什么泉州有王气,王延彬更加自负,派人走海路去汴梁,求封为泉州节度使。但王审知耳朵长,消息走漏,王审知极不高兴:“泉州是福建重镇,刺史就是节度使,还走海路?不怕掉到海里喂鱼?”下令杀掉浩源,罢免王延彬,踢到府里软禁起来。
梁龙德三年(公元923年)十月,后唐军攻下汴梁,朱友贞身死殉国。王审知和马殷、钱鏐这帮老油条立刻转向李存勖称臣,他们也知道自己和后唐不搭界,弄个国王当当就行,反正李存勖一时半会也打不过来。李存勖照朱梁的规矩,统统封王,该干嘛干嘛去。
王审知老老实实的做闽王,任他中原地覆天翻,谁当中原皇帝就给谁磕头。侍臣不解,问王审知:“福建距中原山海之远,即使大王做皇帝,有谁又能把大王怎么着?”王审知大笑:“刘岩据弹丸之地都可以当皇帝,我为什么不能?只是当这样的皇帝没有什么意思,我宁当大国节度使,也不想当小国天子。反正福建已尽入吾毂中。”
和亲家王审知比起来,刘岩的度量就差多了,皇帝也分三六九等,皇帝当起来才过瘾,弄个一亩三分地当皇帝,也就是过过瘾罢了,没什么实际意义。名份永远是给别人看的。
而且王审知也六十多岁的人了,时日不多,何苦为了虚假的名份再惹出事来?至于儿孙辈如何,王审知是管不到了。后唐同光三年(公元924年)十二月,割据福建近三十年的闽王王审知病死于福州,年六十四岁。
王审知做为福建历史上第一位闽王,对福建的影响极为深远,在割据福建三十年间,发展经济、勤俭节约,在王审知主政期间,福建基本上没有发生重大战事,和钱鏐的吴越一样,是五代十国时难得的“世外桃源”, 史称“轻徭薄敛,与民休息。三十年间,一境晏然。”。
五代十国时期真是一个让人心动的时代,十国对历史的贡献绝不是出了几个割据政权,而是这些割据政权对中国南方地区经济发展所起到的巨大推动作用,马殷开发了湖南,钱鏐开发了浙江,刘岩开发了广东,王审知开发了福建。现在这些地区的人们,也没有忘记他们(刘岩嘛,呵呵),王审知虽然不是福建人,但福建人民永远都不会忘记王审知的,人是世界上最有感情的动物,谁对他们好,会刻骨铭心记上一辈子。 威武军节度副使王延翰是嫡长子,福建王自然由他来当,王延翰先称威武军留后,然后遣使经海路北上中原乞求任命。
同光四年(公元925年)三月,李存勖的任何诏书下来,王延翰高高兴兴的做起了威武军节度使。不久,唐庄宗李存勖在洛阳兵变中被杀,李嗣源称帝。消息传到福州,王延翰低头想了想:“我是堂堂闽王,做个节度使岂不是太掉价了?周边那帮糟老头子都当上了国王,刘岩这狗东西还做了皇帝,我嘛,也弄个王当当。”
王延翰拿出《史记.闽越王无诸传》,摇头晃脑读了几句:“闽越王无诸者,其先越王句践之后也。”然后把书丢到案上,对文武说道:“无诸是勾践之后,犹能称王,我是先大王之后,为什么不可以?你们说,可不可以?”众人点头哈腰:“可以,可以。”
后唐天成元年(公元926年)十月,王延翰在福建自称大闽国国王,“立宫殿,置百官,威仪文物皆仿天子之制。”虽然还奉后唐正朔,反正李嗣源也拿他没办法,用你的年号已经满给你面子了。
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且欲易其妇,何况王延翰这个大闽国王,王延翰又是福建著名的美男子,“美晳如玉”,自然不肯装纯洁,便弄来几个美女尝尝鲜。可惜老婆崔氏是个大醋狮,崔氏出身显贵,博陵崔氏是唐朝著名的望族。
可这位崔夫人不仅长的丑,而且性情凶悍,甚至福州市面上传言,王审知之死也是崔氏下的毒。王延翰一见到这个婆娘就打怵。崔氏不能容忍丈夫花心,对那些无辜的美女下重手,铁鞭子大木爪子伺候,死在崔氏手下的女人不下八十个。
也许是遭了天忌,崔氏正在院中打人,突然晴空万里之中杀出一道闪电,当场劈死崔氏。王延翰大喜:“该死久矣!”又开始寻欢作乐。王延翰又觉得二弟王延钧在身边碍事,打发到泉州做刺史。王延钧见大哥荒淫无度,经常写信劝大哥注意点形象,好歹是个大王。王延翰大怒,回骂王延钧,王延钧恨透了王延翰。
王延翰把福州的美女收罗的差不多了,觉得还不过瘾,又写信给时任建州刺史的干弟弟(王审知的养子)王延禀:“去,给我多弄些美女过来。”王延禀不吃他这一套,回信把王延翰骂了个狗血淋头。王延翰见两个弟弟如此不听话,起了杀心。哪知道王延钧和王延禀早就勾搭成奸了,抢先下手。后唐天成元年(公元926年)十二月,王延钧出兵泉州,王延禀出兵建州,直攻福州。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4-14 19:10:32 +0800 CST  

楼主:姜狼豺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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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7-02-02 17:3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7-11 03:32:0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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