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于历史深处--五代十国史话

姜羊兄如此厚爱姜,狼实受之有愧色。弟浅见寡闻,作此拙贴,蒙兄弟们抬见,并此感谢。
因是头回发长贴,所以错漏不少,兄弟们摘缺补遣,受惠非薄,我哪有多少人格魅力?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庸人罢了。关于五代十国,刚开始并没有打算写这个,最想写五胡南北朝,但后来发现这段历史非常热门,所以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这才把眼光转向另一个大乱世五代十国,这个时间段有我最喜欢的柴荣和最同情的李煜,干脆就写这个。
至于什么学者风范,狼更是扯不上,狼性粗豪,不是坐而论道之人。嗜酒及肉,大块食之,大盏饮之,有时不甚修于边幅,人皆瞠目而怪之,哈哈。
羊兄说的甚是,与人交往,各方面的意见都要听取,不可妄自尊大,山外有青山,楼外有高楼。狼的文字没有什么专业训练,路子有点野,呵呵,皆是信笔由行,写哪算哪。
不敢夸言尽读廿五史,国史浩繁数千卷,穷尽皓首,让人心怵,只是随便看看,从历史中学点为人之道,鉴前车而粹精华,足矣。写这个五代十国,主要以新旧五代史和通鉴,涉及唐宋人物,还要看唐宋史,还有一些野史杂闻什么的。因为前面写的比较简单,所以以后还需要动大手术,改动一番,这样前后比例不至失重。
文言文看起来非常头痛,但文言自有魅力在其中,很喜欢文言。演义是历史的一种变体,受众以民间非专业人士为主,演义不是正史,但可以做为学习历史的辅助。读正史最大的一个感觉就是太枯燥,从古以来,正史阳春白雪,所以历史的普及化趋势一直发展到现在,也有了非常明显的时代特征,这是好事情。狼的写作宗旨是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在对话上尽量通俗一些,当然有些时候失之恶搞,有些时候则拽上几句,不知道朋友们对此反应如何。
狼初入江湖,未免粗疏于道术,不周处,望诸兄见谅,在此深谢。







败报传到洛阳,激怒了李嗣源,下诏先将夷董璋族,再遣女婿石敬瑭为东川行营招讨使,遂州刺史夏鲁奇为副,全力征剿董璋。而此时西川军李仁罕所部已经开始攻遂州,夏鲁奇让马军都指挥使康文通去斗斗李仁罕。谁知康文通太识时务了,听说董璋已经破了阆州,思衬遂州早晚也要丢掉,不想为朝廷送死,在阵前投降李仁罕,夏鲁奇吓的闭门死守。
另一路的董璋率军北上准备攻利州(今四川广元),但半路上老天不帮忙,下了大雨,粮草运输不畅,董璋只好返回阆州再想办法。孟知祥听说董璋撤了,大骂“董璋白痴!利州是北川的粮草基地,而且地势险要,得到利州,就可以拒石敬瑭于关外。董璋不会用兵,早晚要出事。”急派人告诉董璋,表示愿意出兵帮助董璋守剑门(即剑阁关),防备石敬瑭。可董璋和孟知祥想的不是一回事,董璋一直在暗防孟知祥,怕他混水摸鱼,在乱中给自己插钉子,便以早就有准备为由拒绝了。
董璋破坏联盟的举动不仅惹怒了孟知祥,而且等于替孟知祥卖命,自己的实力再强,以一已之力也难以对抗朝廷军。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为什么最后取得两川的不是董璋而是孟知祥了,孟知祥想的比董璋要长远,做事谨慎。乱世中要想混出头来,一要胆大,二要心细。孟知祥都具备,但董璋只却是胆大心粗,这样的人是翻不起多大风浪的。
孟知祥也摸透了董璋的底细,知道和这样的人合作不可靠,一为了自己的后路,二为了将来灭董璋打伏笔,派水师沿江东下,去取三峡要地
夔州(今四川奉节)。孟知祥要在董璋身后插上一刀,可这时的董璋却风光无限,一连夺下果州(今四川南充)、巴州(今四川巴中)等地。
后唐长兴元年(公元930年)十一月,朝廷方面的石敬瑭大将军也率军来到了川中,中央军立刻给了董璋一个大耳光。驻防川中的中央军冯晖部、王弘贽部联合西征军王思同部、赵在礼部越过人头山(今四川广元云台山),奇袭剑门关,东川军无备,被斩杀三千余人,剑门重镇被中央军收了回去。董璋这才知道害怕,忙又去向孟知祥求救。孟知祥听说剑门丢了,精神极度紧张,破口大骂董璋:“大饭桶,你坏了我的大事!”
剑门一丢,川中腹地最可靠的防御点就是剑州(今四川剑阁县),孟知祥也知道剑州的战略地位,急遣大将李肇日夜兼程赶到剑州防御,行前告诫李肇:“只要能守住剑州天险,成都无忧。”李肇奉命而去。孟知祥怕李肇不顶事,又让在遂州的赵廷隐部速抵剑州协守。并为了防备中央军走龙州(今四川江油)沿涪江南下偷袭成都,调部将李筠(和后周李筠不是一个人)守龙州。
赵廷隐赶到剑州,会合李肇共守险地。赵廷隐是个将才,时值天寒时节,将士有畏战之心。赵廷隐哭告将士:“兄弟们如果不打退中央军,一旦成都失守,我们妻则沦为人妾,子女则为人仆奴,孰不悲乎?!”众人被赵廷隐一激,才悟此中利害,众志成城,固守剑州。
没多久,中央军就攻了过来,西川军死守不出。到了夜间,西川军庞福诚、谢锽部冒死出北山,绕到中央军营后,鼓角呐喊。中央军不知道后面有多少西川军,不想被人下饺子,吓的逃回剑门。
消息传到成都,孟知祥大喜,对将佐说道:“若不是我先守剑州,万一剑州失手于中央军,彼无后顾忧,则抄袭东川,董璋无能,必然弃城而逃,东川如果丢了,我们都逃不了一个死!中央军拿不下剑州,肯定要打龙州的主意,幸亏我下了先手。”众人狂拍马屁:“主公神算!”
孟知祥肚里的货就是比董璋多,果然中央军下一个目标就是龙州,孟知祥早算定此招,中央军刚到龙州,就被西川军潘福超部迎头痛击,惨败回剑门。孟知祥还没来及松口气时,前线水师传来主将张武病死的消息,为了不影响军心,又调袁彦超去代替张武。
长兴元年(公元930年)十二月,朝廷方面派来的天雄军节度使石敬瑭大驾来到剑门,督军攻剑州。赵廷隐终于等来了大名鼎鼎的石敬瑭,要见识一下石敬瑭的厉害,调了五百神射手埋伏在山路。石敬瑭率军来攻,西川军呐喊应战。中央军一时没招架住,朝后撤退,这时西川弓箭手开始进行射箭比赛。中央军哪想到还有此一劫,被射死无数,后面的赵廷隐又杀了过来,中央军溃不成行。石敬瑭狼狈逃回剑门,向岳父告急:“老爹,救命啊!”,李嗣源再派安重诲入川平叛。安重诲还不如石敬瑭,一路上弄的鸡飞狗跳,不久被召回赐死。
到了长兴二年(公元931年)正月,李仁罕攻破遂州城,夏鲁奇自刎身亡。二月,石敬瑭见安重诲也不济事,也领教过孟知祥的厉害,粮食也吃了差不多,不想死在这里,撤军北去。两川兵很好客,见石敬瑭要回家,哪能不扶上马送上一程?一直送到利州,石敬瑭才拍拍身上的灰尘,抖抖疲惫的精神,回洛阳待罪去了。赵廷隐和东川军同入利州,两军会合,免不了客气一番。
赵廷隐急使密告孟知祥:“董璋是西川大患,今日不除,他日必为我忧。不如利用董璋前来犒军的机会,做掉他,兼并东川,横行天下。”可孟知祥这时还不打算和董璋撕破脸,毕竟中央军随时可能再来找他们算帐,便没有同意。董璋果然来了,在赵廷隐那里吃了几顿饭回去了。因孟知祥有令在先,赵廷隐不敢贸然动手,长叹可惜:“千载一时之机,就这样白白浪费,以后我们麻烦就大了。”
其实真没什么可惜的,在中央军确定不再来蜀中之前,董璋绝不能除。除董璋容易,但孟知祥并了董璋一伙后,还需要时间在东川建立自己的威信,一旦中央军再杀过来,东川军一定能听孟知祥的指挥?万一投降了中央军,孟知祥必死无疑。孟知祥不愧是战略高手,知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
对孟知祥威胁最大的中央军终于偃旗息鼓了,孟知祥明白和董璋摊牌的时候快到了,为了抢占先手,孟知祥让李仁罕去带领西川水师东下,从战略上包围董璋。李仁罕真有两下子,不久就顺江取下忠州(今重庆忠县)、万州(今重庆万县)、夔州(今四川奉节)。长江沿岸均被孟知祥布下棋子,可以对董璋收网了。
中央军撤出蜀中后,孟知祥开始暗算董璋,但觉得尚不到时机,毕竟中央军在关外虎视,不敢大意。孟知祥想和朝廷合好,先稳住李嗣源,只要中央军不趁乱西下,他战胜董璋的把握就更大。孟知祥利用朝中重臣安重诲被杀的机会,向李嗣源“认错”。幕僚李昊提醒孟知祥:“主公现在还没和董璋翻脸,应该叫上董璋一起上表,免得董璋抓住我单方面毁约的把柄。”孟知祥一听有理,就给董璋写信,商量共同向李嗣源谢罪。
董璋接信哭骂:“孟公家小俱已到成都,没有后忧,自然可以和朝廷复好。可董璋亲眷人头早就落地,我谢他娘个鬼!”董璋在想:孟知祥向李嗣源服软,难说他就不敢联合中央军来灭东川,便对孟知祥起了疑心。而孟知祥站着说话不腰疼,派李昊去再劝董璋:“我们是玩不过李嗣源的,真把这个老公惹毛了,我们都要完蛋,请董公以两川事为重。不要意气用事。”
董璋根本听不进去,大骂孟知祥。李昊立刻告诉孟知祥:“东西两川不可并立,必存一亡一。董璋开始怀疑主公,不久必然攻我,请主公早做打算。”。孟知祥笑道:“穹佐勿忧,董璋之智,岂在我外!”
果然,后唐长兴三年(公元932年)四月,董璋大举进攻西川,东川军进入汉州(今四川广汉)白杨林地界,大破西川兵。孟知祥急聚集文武议事,赵季良不愧是个小诸葛,对董璋看的很透,说道:“董璋不过匹夫勇耳,难服三军。现在他自来送死,主公应该去会会他。东川兵精锐尽出,我师应该一举歼灭东川前部,彼军士气大沮之日,就是董璋授首之时!”赵廷隐和赵季良一个意思,孟知祥决定先让赵廷隐去对付董璋,自己随后就到。
董璋用兵真是小儿科,连“知已知彼”都做不到,他居然写信给孟知祥,说赵季良和赵廷隐等人已经暗中投降自己。孟知祥看信大笑:“董璋也敢给我玩反间计?!”赵廷隐也是大笑。
没多久,前线传来败报:董璋攻入汉州。孟知祥知道事宜速不宜缓,留赵季良守成都,亲提锐卒赴汉州去灭董璋。长兴三年(公元932年)五月,两军会于鸡踪桥(今四川广汉县北三十五里处),准备开始血战。
没想到董璋看到孟知祥军容严整,有些胆怯,把阵脚朝后移。东川兵看到董璋也不过是个羊质虎皮,不由得大怒:“让我们晒太阳有意思吗?有种的何不与西川兵决战?!”董璋这才领兵前冲。刚一交手,东川兵发生哗变,一部人马投降孟知祥。
孟知祥命令三军扑杀东川兵,不过东川兵也不弱,赵廷隐部屡战不胜,形势一度有些逆转。孟知祥知道生死一念间,擎剑在手大喝:“给我击杀董璋的后军!进者赏,退者死!”兵马使张公铎率军大进,东川军阵形被冲乱,西川军兴奋的猛杀。董璋收脚不住,带着亲兵逃回梓州(今四川三台)。孟知祥命赵廷隐追杀董璋,自已回到成都等捷报。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17 19:25:32 +0800 CST  
是这样,为了不致于和蔡先生的书雷同,所以在写这个贴时,一直没看蔡先生的五代史,想写出自己的东西来。可能以前看的印象比较深,可能有些地方不自然的就顺到了蔡先生的书上,这个也难免发生。只在写柴荣最后那首诗,一直没记清“南征北讨不辞劳”,还是“南征北战不辞劳”,就翻看了蔡先生书,确定一下。
文言有文言的魅力,白话有白话的魅力,既然是现代人写贴,不能用古文写,那还不如直接看古书呢,呵呵。白话是时代发展的趋势,不是个人能改变的,蔡先生的书我非常喜欢看,翻烂了不少。
希望兄弟们看拙贴时能轻松的看下去,对我来说是非常大的成功,谢谢兄弟们支持!


五代十国史话第八章(十国第一章)快结束了,第九章是《割据江东》,聊聊吴国和南唐,重要人物有:杨行密(孙儒)、徐温、李昪、李璟等。不包括李煜。李煜在第十章单独出现,因为李煜是我在五代十国中最同情的人物,而且李煜名气极大,不重点写下李煜,着实浪费资源,呵呵。





后唐长兴三年(公元932年)五月,董璋被西川军大败后,狼狈窜回梓州,本想休整一下再去找孟知祥寻仇。没想到守城大将王晖竟然敢挖苦董大帅:“大尉尽出东川精锐讨孟知祥,怎么只逃回了这几个弟兄?太尉用兵真如神也!”董璋这时已经非常难过了,被王晖这一弄,勾起伤心往事,号啕大哭,卒无一言以对。
王晖是个识时务的豪杰,看到董璋这副落魄模样,知道董璋活不长了,便起了二心,决计杀掉董璋,投靠西川。董璋正准备吃饭,王晖和董璋更识时务的侄子董延浩率兵来杀董璋。董璋吓的半死,带着老婆逃上城去,赶紧让指挥使潘稠调兵防御王晖。
潘稠奉令下去,没多久,董璋就见潘稠带兵上城,以为干掉了王晖,便问:“王晖人头在哪里?”潘稠笑道:“就在公颈上。”没等董璋的反应过来,人头就被潘稠给割了下来。
王晖、潘稠等人开城投降赵廷隐,赵廷隐送董璋人头于孟知祥。孟知祥最危险的敌人董璋终于被消灭,两川地盘被李家的从王家的夺过来不到七年,就成了太原孟家的私产。孟知祥为了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决定到梓州转转。
这次能灭东川强敌,赵廷隐的功劳最大,但守遂州的李仁罕却嫉妒起赵廷隐来,当众人面辱骂赵廷隐,赵廷隐火爆脾气,哪忍得住,两人口角相争。孟知祥在梓州犒完军后,准备回成都,东川重地,必须找得力心腹人驻守。李仁罕和赵廷隐对孟知祥都是绝对的忠诚,想在二人中选一个,但二人关系此时已势同水火,孟知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问李昊:“你看他们谁更合适守东川?”李昊知道李仁罕和赵廷隐都对东川志在必得,得罪哪一个都不好,干脆和稀泥:“二将军皆有意东川,留下一个必然恼了另一个。不如主公自领东川,另置大郡与二将军。”
孟知祥是两川的总瓢把子,不可能把精力放在东川上,想来想去还是留下赵廷隐,让李昊主政梓州,李仁罕回遂州。李昊可不想留在二人中间受夹板气,赖在孟知祥身边回了成都。孟知祥这样的安排很不好,李仁罕的自尊受到严重打击,肯定不服。果然,李仁罕连给孟知祥写了七封信,大意:“东川重地,不宜轻授他人,请主公自任,不然众人必不服某些人。”赵廷隐也来信自辩:“廷隐仆才,本不敢奢望东川,都是李仁罕逼出来的。”
孟知祥头都大了,这二位爷哪个都不好得罪,为了不至让二人刀兵相见,只好委屈赵廷隐,在阆州设保宁军,以赵廷隐为节度,孟知祥只能代理东川军政。赵廷隐对此极为不满,甚至要找李仁罕练练,谁的本事大谁就去东川。李昊苦苦相劝,要赵廷隐以大局为重,不要给主公添麻烦了。赵廷隐好歹也要给孟知祥个面子,就此作罢。
虽然李仁罕和赵廷隐闹别扭,但这只是两人的意气用事,他们对孟知祥都没异心。蜀中文武一看孟知祥成了名副其实的“两川节度使”,不如给孟知祥弄个名号,纷纷劝孟知祥自立蜀王。孟知祥当然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上表请封,并把自己发妻琼华长公主病逝的消息告诉了李嗣源。李嗣源和孟知祥名义上是近亲,免不了哀悼一番。李嗣源只是没想到孟知祥这么厚黑,自请封王,气的直摇头,但也没办法。不允许他称王,孟知祥一怒之下就敢称帝,便顺水推舟,长兴四年(公元933年)二月册孟知祥为蜀王,兼东西两川节度。
孟知祥和李嗣源的私人关系并不算多坏,两人在暗中形成一个默契:李嗣源在一日,孟知祥一日不称帝。其实孟知祥知道李嗣源快七十的人了,能活几天?自己才刚六十岁,等得起。
凭良心话,李嗣源对孟知祥非常的宽容,同在乱世中讨口饭吃,谁也不比谁高尚到哪里去,自己从李存勖手中夺得政权,孟知祥只不过占着本不属于自己地盘的蜀中,自己并没有损失什么。甚至孟知祥请李嗣源曾经在同光时期入蜀的数万唐军调回去,李嗣源都没同意,留给“妹夫”用吧,自己老了,快要去地下见李存勖了。
长兴四年(公元933年)十一月,六十九岁的李嗣源驾崩,宋王李从厚继位。孟知祥得到消息后,知道自己终于等到头了,开始有了提高自己“行政级别”的想法。当然直接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便拐弯抹角放空炮:“先皇帝英武一世,却让宋王这个毛孩子继位,宋王暗弱无能,身边多是些乌七八糟的小人,中原又要大乱了。”
虽然孟知祥说的是实情,李从厚懦弱,不是个乱世中能守住家业的料子,李从珂也在河中虎视。但蜀中那帮滑头都知道孟知祥话外有话,出来混江湖,哪个不明镜也似?还说什么废话?累表劝进,请蜀王顺从“民意”,即皇帝位。
不知道为什么,轮到孟知祥准备好皇帝的时候,蜀中瑞兽都没了动静,巨人不见了,凤凰不见了,黄龙也不见了,乌龟兔子大麻雀们也都不知去向。孟知祥这人比较务实,不象王建那样喜欢玩花活,出洋相,踏踏实实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何必搞出那一套,沦为后人笑柄。
后唐应顺元年(公元934年)正月,蜀王孟知祥在成都称帝,国号和王建的一样,仍然是大蜀。不过此蜀非彼蜀,后来史家称王建的蜀为前蜀,孟知祥的蜀为后蜀。孟知祥改元明德,安安稳稳的在成都坐享富贵。
孟知祥对自己的“前任”王建的长寿很向往,王建活了七十二岁,自己离这个“鬼门关”还有十多年呢。孟知祥没有想到,自己和王建同命不同寿,在六月间接见前来投降的原后唐山南西道节度使张虔钊(就是那位在河中督军和李从珂开战被官军赶跑的那位草包将军)时,张虔钊跪地向孟知祥敬酒,祝皇帝陛下千秋万岁。孟知祥这时忽然感到身体不适,手不停的颤抖,没法招待老几位了,便回宫休息。过几日病情加重,孟知祥哀叹是活不到王建那个岁数了,便封皇长子孟昶为皇太子,以宰相赵季良、武信军节度李仁罕、保宁军节度赵廷隐、枢密使王处回等人顾命。后蜀明德元年(公元934年)七月,孟知祥病死,年六十一岁。皇太子孟昶灵前继位。
孟知祥能建立蜀国,确实有一定的机缘巧合,不是郭崇韬因为朋友关系推荐了孟知祥,孟知祥终老不过是个大镇节度。但金子总是要发光的,五代人物数以万千计,但最终能称帝称王的不过数十人,大浪淘沙,机会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能力。三国曹操手下丞相掾赵戬曾经对四川的地势有过评价“蜀虽小区,险固四塞、独守之国。难卒并也。”孟知祥的才能加上巴蜀的先天地理优势,即使不能北伐中原完成统一,坐上十年的“四川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有意思的是,孟知祥象极了刘备,拼了一辈子只当一两年就死了,而孟昶又象极了刘禅,靠老子打下来的基础坐了三四十年的皇帝,最终都被完成统一的西晋和北宋俘虏(晋和宋又特别相似)。老子种树儿乘凉,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孟昶原名孟仁赞,是后蜀高祖孟知祥第三子,孟昶的母亲本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低等嫔妃,被孟知祥倒了一个“二手” 后生下孟昶。五代时最具名气的相面大师周元豹曾经见过小孟昶,惊谓其父孟知祥道:“这个小家伙长相不俗!”孟知祥还以为周元豹想骗两个钱花花,周元豹神秘兮兮(现在的大师们都这样,不然谁相信?)的仔细看了一下孟昶,然后又告诉孟知祥:“此儿将来可做四十年偏安主,绝对不是一般人可及!”孟知祥听说儿子将来可以做皇帝,那么自己岂不更应该做皇帝,当然高兴了,从此对孟昶极为宠爱。
老爹死的时候,孟昶只有十六岁(汉怀帝刘阿斗十七岁即位),是个半大的孩子,老娘李太后也是个家庭主妇,不太懂治理国事,蜀中大事基本都由赵季良、赵廷隐、李仁罕这些“老一辈地主阶级革命家”做主。
孟昶这个人,在五代十国的“后主”中,论起知名度和才气,估计除了南唐后主李煜,就是这位孟爷了。孟昶有点昏庸,但并不无能,他知道当朝的那几位大佬根本没瞧得起他:一个吃屎的娃娃而已。所以孟昶暂时还不敢对这伙“叔伯大爷”们不敬,把这伙人惹急了,弄不好老爹尸骨未寒,蜀中就得换个国姓。现在还不是自己出头的时候,要学习“藏拙术”,该装傻时就装傻。不招人忌是庸才,傻子才不会招人忌呢,也威胁不到别人。
孟昶的那几个“叔伯大爷”中,也就赵季良算个人物,是孟知祥手下的第一智囊,为人也不似李仁罕骄骞跋扈,孟昶对他没有多少反感。而李仁罕做为孟知祥手下的大将,为孟蜀建国立下汗马之功,孟昶继位后,李仁罕便以老臣自居,孟昶知道李仁罕不好相处,但因为暂时还没有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所以没有动他。
李仁罕越看孟昶越象刘阿斗,觉得可以从“孟阿斗”身上多揩点油,暗中指使亲信上书孟昶,请让“德高望重”的李仁罕同志出任“国防部长”,实际上是要控制蜀国军权。孟昶本不同意,但架不住李仁罕狗腿子们三天两头的招呼,只好同意了。不过为了不让李仁罕势力坐大,知道赵廷隐和李仁罕有过节,按排赵廷隐做李仁罕的副手,从中牵制李仁罕(孟昶确实有两手)。
看到李仁罕得势,朝中自然有人不满,孟昶当皇子时的朋友韩保正、韩继勋等人做为“新人”,当然希望能靠着小主子往上爬爬,可这些老臣生生的堵住了自己升官发财的道路,岂肯罢休?曾经对孟昶说:“李仁罕手中有军权,早晚要取陛下而代之!”另外比李仁罕资格更老的赵季良、赵廷隐更不愿被李仁罕架空,两路势力为了搬倒李仁罕而走到一起。孟昶有了赵季良和赵廷隐的支持,腰杆硬了起来,日夜合谋,寻找机会干掉李仁罕。
正好李仁罕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外面横行霸道,抢人家的土地、刨人家的祖坟,最不能让孟昶容忍的是李仁罕在府中的陈设已经超过了封建君臣关系的底线,越发证明了李仁罕有不臣之心。孟昶不能再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明德元年(公元934年)十月,孟昶在殿中埋伏下武士,等到李仁罕摇摇摆摆上前准备给孟昶施礼时,孟昶大喝为号,幕中武士峰拥上前,拿住李仁罕,就地砍死。李仁罕死了,他的家人只有一个下场:族!
杀了李仁罕,震住了一大帮不拿孟昶当人看的老家伙们,昭武节度使李肇以前在见孟昶时都拄仗不拜,胡说:“陛下请臣无礼,老臣脚有毛病,拜不了。”孟昶当时还没有树立威信,不敢动他。李肇也得意不已,可当看到李仁罕被除掉后,李肇害怕了,孟昶敢不敢对自己下手?李肇的“病”突然好了,再去朝见孟昶时赶忙把拐杖丢到地上,伏地请安(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后蜀明德元年(公元934年)十二月,葬高祖孟知祥于和陵。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18 14:32:49 +0800 CST  

诛杀李仁罕对孟昶来说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不禁让人想起了汉桓帝刘志诛杀大将军梁冀来,南朝宋大史家范晔说当时“天下犹企其休息”,哪知道刘志是个柴货,最终“五邪嗣虐,流衍四方”,诸葛亮也不客气:“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孟昶也是这样的“假冒伪劣”。
铲除了李仁罕,孟昶觉得天下无事了,中原再乱也乱不到他的一亩三分地上来,便开始寻欢作乐。孟昶有三个爱好:踢球、跑马、玩女人。孟昶正当妙龄,精力旺盛,逮到漂亮的小妞自然如饥似渴,日夜采战,好不快活。
孟昶虽然也是亡国之君,但他这个“蜀后主”比起前任“蜀后主”王衍来,其实人品、素质都高于王衍,是一块守成之主的好材料,加上赵季良等人的辅佐,外战不足,自守倒还是可以的。孟昶在宫中胡闹,刚升任枢密副使的韩保正知道这样玩下去,过不了几年孟昶就会蜕变成王衍,孟昶要是倒了台,大家都得喝风去。立刻上书劝孟昶要以国事为重,善养龙体。孟昶知道王衍的故事,也知道王衍怎么死的,马上改正错误,把女孩们都放出去了,重赏韩保正。
老臣赵季良是蜀国第一权臣,也是孟昶的“相父”,以赵季良的能力,在李嗣源手下最多能当半个宰相,哪有在成都做“诸葛亮”过瘾。赵季良发自肺腑的感激孟知祥,所以对孟昶还是尽心辅弼的,也算报答了先主的不世之恩。赵季良见小主子还算知人纳谏,也宽心不少,而且自己年岁渐大,力不从心,在后蜀广政三年(公元940年)四月,上书孟昶请分担一下自己的压力。
孟昶也希望赵季良能让出点权力,巴不得赵季良主动说出来,便分赵季良领户部,以门下侍郎毋昭裔领盐铁,中书侍郎张业领度支。户部、盐铁、度支是谓三司,主管国家财权。人臣的权力过大必然滋生许多不稳定因素,孟昶虽然知道赵季良比较可靠,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权力就是私器,握在自己手里最放心。
这时候的孟昶这时还能做到从谏如流,有人给孟昶提建议,侍从觉得此人说话太直,请孟昶骂他几句。孟昶却说:“唐初大理寺少卿孙伏伽上书高祖三事与谏太宗停止射猎,高祖、太宗非常高兴,今有人谏朕,说明他们是希望朕做个有德明君的,你们不应该劝朕责骂人家。”
孟昶也确实是个守成的好料子,可惜后来变了味,在四十七岁“高龄”时成了赵匡胤的俘虏,成了被人耻笑的亡国昏君,就象和李煜一样。孟昶和李煜的人生轨迹差不多,都亡了国,也都有非常高的文学素养,后世也很同情这两个“投错胎”的亡国主,明明是做文学家的料子,却偏偏做了皇帝。
当然,他们做皇帝时都有一个贡献:就是在五代十国这个“文学荒漠”中打造了两片“文化绿洲”。五代十国时,唐朝的文学发展被战乱破坏的比较严重,这个时期内,只有南唐和后蜀的文化氛围比较浓厚,其中以词的成就最高。
中国词史有一个很重要的名词:花间词派。花间词派的得名来源于后蜀词人赵崇祚所编《花间集》,赵崇祚将晚唐至五代前期的十八位文学家的词作都收录其中,编成十卷,后蜀广政三年(公元940年)由欧阳炯作序。《花间集》 排名卷首的正是留下千古绝句“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晚唐大诗人温庭筠的《菩萨蛮》: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后蜀词人群是在五代十国时唯一可以和南唐二李词人集团相抗衡的文学集团,后蜀词人中,欧阳炯、鹿虔扆、阎选、毛文锡、韩悰被称为“五鬼”(南唐有乱政五鬼),都是一时之才俊。后蜀的文学氛围之所以如此浓郁自然和最高统治者孟昶分不开的,孟昶本身的文学素质也很高,孟昶留有一首《玉楼春》:
“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帘间明月独窥人,攲枕钗横云鬓乱。三更庭院悄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这阙词写谁的呢?呵呵,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花蕊夫人。
孟昶能词,但词作不多,不过因为一阙《相见欢》让他这个蜀后主与李煜这个唐后主打了近千年的笔墨官司,这阙《相见欢》我们现代人特别熟悉:“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读过这阙词都知道这是李煜的作品,可清人沈雄《古今词话》中认为这阙词是孟昶写的,而后来“五十年来只欠一死”的王国维却认为这是李煜之作。是是非非,千年沧桑,真相如何,我们已经很难说清楚了,但这阙词的经典地位,却无人能撼动。
孟昶还留下一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春联:“新春纳余庆,佳节号长春。”赵匡胤灭蜀后,派心腹人兵部侍郎吕余庆知成都府,而赵匡胤的生日又称长春节,所以坊间也把这副春联当成蜀国灭亡的“谶语”。
现代人一提到五代文化,可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煜,没办法,李后主的名气太大了,成就在五代也是登峰造极的,没有人能超越李煜。不过,孟昶在个人成就上虽然远不及李煜,但在对当地文化事业的促进上,后蜀的成就要高于南唐一些。广政四年(公元941年),孟昶下诏编《古今韵会》五百卷,让人遗憾的是,这部书到了清朝就已经消失了。
孟昶渐渐懂事的同时,跟孟知祥打天下的那一辈人也陆续退出了历史舞台,广政九年(公元946)年,孟昶的“相父”赵季良病死,赵季良死后,孟昶开始渐渐收回最高权力。但宰相张业却专和孟昶对着干,张业是个财迷,在民间搜刮了不少民财,加上张业居然敢在自己家中私设监狱滥用私刑,蜀中百姓痛恨不已。
张业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少,翰林承旨李昊、右匡圣都指挥使孙汉韶、控鹤马步军都指挥使安思谦都恨透了张业的跋扈,几人天天在孟昶耳朵帝嚼舌根子:“张业让其子张继昭密招江湖亡命徒,意图谋反!”孟昶也知道张业也没把自己当人看,再次祭出对付李仁罕的杀招。广政十一年(公元948年)七月,等张业上朝时,孟昶喝令安思谦带人抓住张业,就地处互,消除了隐患,也争取到了民心。其他老臣如赵廷隐、王处回等人见皇帝长大了,知道自己该退休了,便都告老还家,从此相忘于江湖,孟昶这才开始实际上的亲政。
孟昶和后唐庄宗李存勖一样,都是需要“相父”管教的人,一旦没有人管,基本就上成野孩子了。不过孟昶和李存勖不同,孟昶有文化,和后来的宋徽宗赵佶有些类似,孟昶把主要精力开始投入了文化事业上。早在他刚当上皇帝的明德二年(公元935年),孟昶就在成都设立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皇家美术机构--翰林图画院,并任命大画家黄筌为“权院事”。黄筌是五代十国时最著名的画家,《写生珍禽图》就是他的代表作品。
孟昶偏安蜀中,中原战乱波及不到这里,孟昶便安心的做起了“太平天子”,除了开了几次贡举外,就是发展四川的文化事业,成就确实很大。但孟昶“不务正业”,“歪门邪道”搞的红红火火,可他的“本职工作”政治却搞的一塌糊涂。
广政十八年(公元955年)五月,大周天子柴荣出师攻打后蜀,声势浩大(当然比柴荣下淮南小多了),孟昶连连败北,后蜀名将高彦俦打不过柴荣的手下王景崇、向训,被周军夺去了秦州(今甘肃秦安)、阶州(今甘肃武都)、成州(今甘肃成县)、凤州(今陕西凤县),北方的防御体系几近崩溃。
孟昶向柴荣求和,自称“大蜀皇帝”,柴荣最容不得别人称大:“朕才是天下主,你一个偏安昏君,怎敢和朕并立?”,没理孟昶。孟昶那颗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北向大骂柴荣:“你算什么玩意?朕当年称帝之时,你不知道在哪个墙角旮旯鼠窃做贼!也敢对朕如此!”(英雄莫问出处,你孟昶不是靠你老子的本事,恐怕节度使你都混不上,居然敢骂柴荣?呵呵)。不过此时柴荣的主要目标是南唐,暂时没动两川,孟昶又可以多玩几年。
说来也奇怪,大凡亡国之君身边多有一个“红颜祸水”,来替亡国背黑锅。齐后主高纬有冯小怜,陈后主陈叔宝有张丽华、李煜有小周后,孟昶也有一个。以上几位和孟昶的这位比起来名气都要逊色,就是五代十国史上最具知名度的女人--花蕊夫人费氏。
这位花蕊夫人和前蜀王衍的老姨大花蕊夫人不一样,费氏花蕊夫人不仅长的倾城倾国,而且极具才思,曾经写下《宫词》四十一首。虽然多为艳丽靡华之作,但其中也有一些讽喻诗,足以证明她绝不是一个仅供人欣赏的花瓶。其中一首讽刺唐玄宗、杨玉环和安禄山的宫闱丑闻:“东宫降诞挺佳辰,少海星边拥瑞云。中尉传闻三日宴,翰林当撰洗儿文。”
孟昶得到这么一个宝贝,兴奋的晕倒过好几次,当老娘一样供着,极受宠爱。说到讽谕诗,又想起后蜀时一位县令蒋贻恭的一首《咏蛤蟆》的诗来:“坐卧兼行总一般,向人努眼太无端。欲知自己形骸小,试就蹄涔照影看。”通过描写蛤蟆来讥讽那些不学无术却又盛气凌人的官吏,入骨三分,让人叫绝。
现在我们都知道成都还有一个别名“蓉城”,而蓉城名称的来历正是这位花蕊夫人,花蕊夫人最爱芙蓉花,孟昶为了讨好她,下令在成都城中遍种芙蓉。成都四十里长街盛开芙蓉,成都此后也就俗称蓉城。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19 09:35:45 +0800 CST  
这首《玉楼春》一般来说是孟昶所作,也有说苏轼增补的,真相如何,很难说清,且把冠名权给孟昶的,若有铁证,再给他拿掉,呵呵。



孟昶认为中原大乱,周边也没有威胁到自己的势力,便日益奢糜起来,之前的勤俭也不见了踪影,孟昶甚至用金银珠宝来装饰自己的尿盆。上行下效,王公大臣都向皇帝学习,百姓深受其害。皇帝一昏庸,小人就立刻跟进,孟昶身边从此又多了一些溜须拍马的人物,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自比诸葛亮的王昭远。
说王昭远是小人有些刻薄,把王昭远比做赵括更合适,他熟读兵法,也颇为自负。王昭远的身世颇为可怜,幼年父母双亡,孤贫无依靠,只好投靠了僧人智諲做童子。后来孟知祥来到成都,有次孟知祥在府中设斋,王昭远就跟着智諲混饭吃,被孟知祥看到了:“哇!这个孩子长的这么清秀机灵,别走了,跟着我享福吧。”
后来孟昶到了读书的年龄,孟知祥就打发王昭远陪孟昶一起读书,是孟昶的绝对亲信。孟昶做了皇帝,王昭远自然也跟着升天,先从卷帘大将做起,积数十年之功,终于混到了枢密使。孟昶对他也很器重,也认为他是诸葛亮再世,不过要是孔明先生知道王昭远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不定气死。孟昶的老娘李太后一直没瞧上王昭远,曾经劝孟昶不要相信这个空心萝卜,早晚要误大事,孟昶听不进去。
孟昶有了这位冒牌诸葛亮,底气大增,甚至有了北伐中原的想法。此时中原已经旧貌换新颜了,五代已经结束,代之而起的前周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建立的大宋朝。赵匡胤志在统一,在消灭了割据荆南的高氏政权以及湖南的周保权后,赵匡胤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孟昶。
蜀虽然是大国,但和中原政权相比,实力距离非常明显,但王昭远却不这样想,他经常找诸葛亮谈心:“先生,虽然您北伐中原功败垂成,不过不要紧,有学生我在,保证活捉赵匡胤,为您报仇雪恨。”孔明先生在空中大怒,晃动鹅毛扇斥道:“呸!少给我油嘴滑舌,赵匡胤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的是曹叡。以后少打我的旗号,交商标使用费了吗你?”
王昭远雄才大略,身边也都是些高人,山南节度判官张廷伟给王昭远出了个好主意:“大人出身微寒,身至枢密,却无大功于天下,人多不心服。为大人计,不如通使河东,让刘承钧出兵攻汴梁,赵匡胤必举国应之。关右空虚,大人率一枝军出子午谷,趁势把关西之地给端了。立此不世功,蜀中人士孰敢轻大人?”
王昭远大喜,劝孟昶联络北汉,出兵规复关右。孟昶根本不了解赵匡胤,只是知道他欺负了人家的寡妇孤儿才当上的皇帝,觉得有利可图,便派部将赵彦韬、孙遇、杨蠲去找北汉找刘承钧。可赵彦韬觉得孟昶这颗树太小,不够他乘凉的,便改换了门庭,在汴梁向赵匡胤自首,交出了藏在蜡丸中的密信。
孙遇和杨蠲都是江湖好汉,能屈能伸,也都换了主子。这几位爷为了讨好赵匡胤,把蜀中地理形势、军队分布画成图,交给赵匡胤。赵匡胤正准备伐蜀,正愁对川中形势不熟,突然间得到这几个活宝,自然大喜。
宋乾德二年(后蜀广政二十八年,即公元965年)十一月,以忠武军节度使王全斌为西川行营凤州路都部署,武信军节度使崔彦进、枢密副使王仁赡为副,出子午谷。同时以宁江军节度使刘光义为归州路副都部署,枢密承旨曹彬为都监,出三峡,大军六万合击西川。
赵匡胤为了让将士们给他死心塌地的卖命,行前告诉王全斌:“此次伐蜀,朕只要土地与百姓。入蜀后,每得一城,留下兵甲粮草与官,钱帛尽分给有功将士。”众人欢呼而去。这次西征,赵匡胤志在必得,提前为孟昶建好了府第,就等孟昶来做客了。
王全斌和刘曹部锋线直进,势如压卵。而孟昶知道赵匡胤发兵后,并不着急,派出“诸葛亮”王昭远和韩保正等人去教训宋军。王昭远还没伐赵匡胤呢,他倒送上门了,知道宋朝人从来没见过诸葛亮,今天就让他们知道诸葛亮的厉害。
王昭远对前来送行的宰相李昊拍胸脯:“别说赵匡胤的这几路菜鸟不在话下,就是他的中原,我看取之也似探囊取物一般。此次我领三万雕面恶少,北行灭贼,先搞掉王全斌,再杀进汴梁城,活捉赵匡胤。宰相当为我准备好庆功宴,等我胜利的消息!”李昊知道王昭远是个牛皮大王,谁信他这个?暗中狂笑不止。
王昭远督军应战,手中拿着铁如意指手划脚:“打到汴梁城,活捉赵匡胤。”宋军王全斌部入蜀路线和四十年郭崇韬差不多,而且宋军多是在周世宗柴荣手下历练过的好汉,怕你什么蜀军?宋军在三泉(今陕西宁强西北)大败蜀军,生擒蜀山南西道节度使韩保正,一路南下。而出三峡一线的刘光义、曹彬部行进也比较顺利,攻破后蜀东川重镇夔州(今重庆奉节),宁江军节度高彦俦自焚殉蜀。
宋乾德二年(公元965年)十二月,宋军行至利州(今四川广元),终于见到了这位当世诸葛亮。宋军先发动进攻,一鼓破金山寨,随后宋军嘉陵江边再破蜀军,王昭远带着败军哄逃至大漫天寨。到了第二天,宋军崔彦进部、康万泽部、张万友部三路合击大漫天寨,王昭远非常不服气:“打就打,老爷怕你?!”尽出蜀军精锐,两军展开死战。俗说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王昭远酒囊饭袋,带出来的兵都是如此,一败而溃。王昭远还不服,再和武定军节度赵崇韬纠集残兵连和宋军大战三场,结果全输,王昭远鼠窜至剑门(今四川剑阁北)。
孟昶闻大惧,派皇太子孟玄喆去再做最后一博,可孟玄喆比老子还没用,把出兵当成了出游,一边北上,一边游山玩水。宋军主将王全斌可没不想陪这个傻小子玩泥巴,要尽快歼灭王昭远部。宋乾德三年(公元966年)春,宋军史延德部过来苏(今四川剑阁东南),直扑要塞青强岭。正在剑门养精蓄锐的王昭远听说宋军到了青强,不想送死,退至汉原坡。
王全斌不依不饶,率军直进,一直追到汉原坡,宋军主力对蜀军发动强烈攻势,蜀军军心涣散,被宋军好一阵猛杀,死伤无数。赵崇韬被擒于阵上,王昭远刚开始还有点兴致,坐在胡床上指挥战斗,看到宋军径直朝自己扑来,惨叫一声:“娘啊!”脱了盔甲骑马就逃,一直跑到东川,好容易甩开宋军。
王先生躲在一间民宅里,号啕痛哭,眼睛都哭肿了,边哭边背起罗隐的《筹笔驿》:“抛掷南阳为主忧,北征东讨尽良筹。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千里山河轻孺子,两朝冠剑恨谯周。唯余岩下多情水,犹解年年傍驿流。”刚背完最后一句,宋军骑兵就追了过来,看到王先生如此悲伤,宋军将士们也心情沉痛的把王先生给捆了起来,押回军中。
而蜀国太子孟玄喆跟蜗牛似的来到绵州(今四川绵阳)时,听说宋军已经破了剑门,王昭远也被捉了,吓的丢下军队,带着几个亲信逃回成都。正在成都等待胜利消息的大蜀皇帝孟昶一听败报,脸都吓绿了。他经常嘲笑王衍无能亡国,难道自己真是王衍“转世”?看来很有可能。孟昶仰天大呼:“神啊,救救我吧!”,问大臣谁还有什么好办法?
将军石頵给孟昶出了个主意:“办法倒有一个,就是陛下不要再和宋军打了,坚壁清野,死守不战。宋人远来,加上蜀地艰险,粮草运输必然不济。等到他们粮草吃光的时候,陛下再进行反击,仍然有可能击退宋军。”
孟昶觉得这个办法不怎么样,长叹一声:“算了吧,这招太冒险了。我们孟氏坐守两川四十年,对将士不可谓不厚,可他们根本不是宋朝的对手。就算坚守不战,谁能保证他们不贪图富贵而投降呢?”石頵劝孟昶的这个建议和三国时广汉从事郑度劝刘璋是一回事,可刘璋也没有听郑度的,回答的话和孟昶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这个建议虽然能延缓一下蜀中政权存在的时间,但根本不可能改变蜀国灭亡的命运,赵匡胤和刘备不同。刘备北有曹操、东有孙权,一旦攻蜀不下,孙权就有可能下荆州,抄了他的老巢。赵匡胤后顾无此忧,大不了多陪孟昶玩几年,总归是个亡字,但等到赵匡胤好脾气被磨尽的时候,孟昶就算降,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宋军两路直下,离成都越来越近,孟昶想来想去没想出一个好办法,“德高望重”的李昊同志劝孟昶投降,仍不失富贵。孟昶急迫无法,只好命李昊草降表,率文武出降宋军。后蜀广政二十九年(即宋乾德三年,公元966年)春,后蜀灭亡。
李昊很有意思,四十年前王衍出降后唐,降表就是李昊写的,没想到四十年后,李昊居然再次玩了这一手。四川人也特幽默,有人趁夜在李昊家的大门上写了六个大字:“世修降表李家!”时人传为笑柄。
孟昶随后举族东迁,来到汴梁。赵匡胤确实比较仁慈,封孟昶为秦国公,并称孟昶的母亲李太后为国母。孟昶看到赵匡胤还不错,以为总算能好日子过了,食邑万户够他享受的了。可赵匡胤却看上了他的宝贝花蕊夫人,但因孟昶在身边碍眼,不太方便搞到花蕊夫人。想来想去,把孟昶给“想”死了:“乾德三年六月,中书令、秦国公孟昶薨。”赵匡胤素服哀悼五日,追封孟昶为楚王。孟昶死时距他受封秦国公只有短短的七天,在这七天中发生了什么,许多当事人都明白的很。
孟昶的老娘李氏其实是知道儿子是因为什么死的,也没有哭,只是在孟昶的灵前以酒洒地道:“你做为一国之主,不能以身殉国,贪生怕死,结果落得个这般下场。身是亡国虏,尚有面目见先父于地下!”李氏想念儿子,觉得活的实在没有什么意思,绝食数日而死。
孟昶的死,标致着五代十国时四川割据政权的最后一丝象征彻底消失,当然王建在成都风光之时,没有想到家族会被不相干的李存勖灭掉。孟知祥运气稍好一些,虽然同样被不相干的赵匡胤灭了,但孟氏家族都还安然无恙,孟昶长子孟玄喆很受宋朝重用,先后镇过过贝州(今河北清河)、定州(今河北定县),后随宋太宗赵光义北伐契丹,立过战功,善终于滁州(今安徽滁州)。孟玄喆几个叔父兄弟也都是善终,终生富贵,只是苦了一个孟昶,因为自己的女人太美了,招来一场杀身大祸。
孟家母子一死,赵匡胤便强行纳花蕊夫人入宫,备加宠爱。花蕊夫人哀孟昶之死,心情郁郁,但还是在赵匡胤面前强做欢颜。有一次,赵匡胤听说花蕊夫人诗写的极好,便让她写一首诗给他看看。
花蕊夫人想了想,写下一首诗:“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赵匡胤大声叫好!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19 16:25:01 +0800 CST  
谢谢天涯和兄弟们的支持 感激中~~
一定全力写好拙贴,还报兄弟们的厚爱

五代十国史话 第八章 《得相能开国 生儿不象贤》(十国第一章)已经结束

五代十国史话 第九章 《割据江东》(十国第二章)开始




割据江东
--吴国和南唐的兴衰



如果现代人提到吴王,一般会想到谁?估计在历史上一干子吴王中,名头最大的可能就有两个:夫差、孙权。也难怪,夫差和勾践、西施的“三角恋爱”以及孙权、刘备、曹操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家喻户晓,不知道他们都不行。如果不把他们算在内,还有哪个吴王更出名呢?也许是西吴贤王朱元璋,也有人会提到唐太宗李世民的三儿子吴王李恪,当然,也会有人提到五代十国时吴国的创建者杨行密,今天就来说杨行密。
杨行密是庐州(今安徽合肥)人,生于唐宣宗李忱大中六年(公元852年),和出生在砀山的朱温同岁。杨行密和五代十国时许多开国帝王一样,都是“无产阶级”出身。一般来说,穷人可以有两种,一种是人穷志短,自暴自弃,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一种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等待出头的机会,然后一飞冲天,杨行密是第二种人。
如果想在乱世中混出个人样,就要有一技之长,当然现代社会也是如此,总要有一门谋生的手艺。杨行密有样本事很特别,力气特别大,能举起百斤重的东西,而且善长竞走,一天能走上三百多里路(有些夸张,好象戴宗一般)。有这样的绝活,在任何时代都能混出头,放到现在,杨行密可以参加举重或竞走比赛,不敢就一定能获得奥运冠军,弄个亚洲冠军不是什么难事吧。
杨行密二十岁的时候,唐朝的统治已经崩溃,黄巢在中华大地上横冲直撞,各地军阀混乱,社会动荡不已。杨行密初出江湖,没有大佬罩着,所以暂时没混好,只能去靠偷东西混饭吃。可能是杨行密手技不精,被官府给捕拿到了,送到刺史大人郑棨那里。郑棨一看杨行密这块头,好家伙,跟牛似的。
郑棨甚奇之,大呼:“好汉!看你不是个庸才,是个干大事的料子,何必做贼?!现在天下大乱,本官给你一条生路,快去干点正事谋生吧”把杨行密放了。不过不久后,郑棨在当地征兵,杨行密参了军。
唐广明元年(公元880年)十二月,唐僖宗为避黄巢逃窜成都,庐州刺史郑棨为了不和唐朝中央政府失去联系,经常派人去成都问圣恭安。“神行太保”杨行密自然是第一人选,杨行密健步如飞,从庐州到成都,跟玩似的。只是有些纳闷,郑棨真穷到了连一匹马都没有的地步?为什么不让杨行密骑马去?难道杨行密走的比马还快?呵呵。后来杨行密奉命驻守朔方(今陕蒙晋交界一带),瓜代期到,杨行密又回到庐州。
杨行密的上级军官劝庐州刺史郎幼让杨行密等人再去朔方,杨行密想留在家乡,一怒之下,将这位军爷的头给剁了下来。杨行密入伍这几年,周围聚了不少兄弟,杨行密有力气有本事,自然做老大。杨行密决定在乱世中闯闯,登高一呼,招呼兄弟们单干。呼啦一下,弟兄们都围了过来,杨行密自称什么八营都知兵马使,在庐州自称老子。郎幼知道杨行密比较野,不敢得罪他,便写信给淮南节度使高骈:“这位杨兄弟很有本事,节度大人不如让他来主管庐州吧,给我挪个窝就行。”
高骈也听说过杨行密这个人,便派人告诉杨行密别当什么不算数的八营兵马使了,跟着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杨行密当然愿意,干黑道买卖终究不是个正路。高骈上奏朝廷,中和三年(公元883年)二月,唐朝封杨行密为庐州刺史。杨行密没怎么费事就吃到了皇粮。
而杨行密的恩主高骈看到黄巢已经把唐朝折磨的不成个样子,便有心割据,根本不把唐僖宗放在眼里,并把唐僖宗任命为淮南道的王铎和崔安潜骂的狗血淋头,连唐僖宗本人也没放过,骂唐僖宗是汉更始刘玄这样的蠢货。唐僖宗自然大怒,骂高骈无耻,高骈又回书对骂。唐僖宗知道高骈离自己太远管不了,也就没奈何。后来黄巢起义被镇压,各路有功藩镇都有重赏,只有高骈没刮到半点油水,手下一些人也看高骈无能,跑了不少,高骈肠子都悔青了。
高骈看破了红尘:人生不过如此。开始信奉道教,高骈在扬州建造高楼,高骈则身着道袍,在楼上胡混,淮南事务基本由术士吕用之打理。吕用之经常糊弄高骈,不知从哪弄了把铜剑,骗高骈说:“这是神剑,威力无穷,主公可以防身。”高骈大喜,骑着木头雕刻的鹤,舞着神剑,高呼:“鹤舞翩翩,得道成仙”,在院子里飞来飞去。
看到高骈走火入魔,手下两员大将俞公楚和姚归礼痛心疾首,臭骂吕用之小人。吕用之怀恨在心,正巧慎县(今安徽肥东北)闹“贼”,高骈就派俞公楚和姚归礼带兵去剿。吕用之为了除掉这两人,暗中使人告诉杨行密:“这两个小人要借剿匪为名偷袭庐州,兄弟你小心些。”杨行密一听:“那还了得!我的地盘我做主!”
毕师铎出兵去袭击俞、姚所部,二人没有防备,被杨行密杀个过瘾。随后杨行密就在高骈那里告了二人的状,高骈这里早就被吕用之骗傻了,信以为真,重赏了杨行密(高骈一代名将,居然蠢成这样?!)
高骈的部将毕师铎见高骈已经疯了,也想捞一把,便在光启三年(公元887年)四月,联合高邮守将张雄从驻地高邮出兵,并约请宣州刺史秦彦出兵奇袭扬州。和毕师铎有过结的吕用之非常害怕,一边给杨行密写信快来救人,一边在城中大肆抓人上城防守。不过毕师铎有点本事,没多久便破扬州,吕用之骑着木鹤逃去,边骑边喝:“妈的,飞快点!”。毕师铎的目标并不是吕用之,而是高骈,具体一点说,是扬州城。
高骈得知毕师铎要进扬州,不知所措。都虞候申及劝高骈:“现在形势紧急,请令公先出扬州避避风头,然后再集合弟兄们杀回来。毕师铎是个草头王,手下没多少人马,不足为惧。请令公速下决断,不然大事去矣。”高骈天天骑鹤都骑傻了,觉得自己对毕师铎有恩,毕师铎不会对自己动什么歹意,不从申及之计。
这时毕师铎已经进了城,穿上官服去见毕师铎。高骈和毕师铎真有意思,二人穿着官服对拜,高骈拜道:“将军辛苦!吃早餐了没?”毕师铎还拜:“没令公辛苦,没呢,有啥好吃的?”这二位那真是相当的的客气。
高骈为了套住毕师铎,封毕师铎为淮南节度副使。其实扬州城已经成了毕师铎的囊中物,副不副的都无所谓,高骈的性命也被毕师铎握在手中。 不久,毕师铎将高骈一家软禁起来,对高骈等人的饮食供应基本没有,高骈经常饿肚子。
毕军和秦彦的宣州军进城后,开始发财,大掠扬州市。因为高骈这些年断了对朝廷的进贡,所以高骈积蓄了不少宝贝,这下全都被江湖好汉给刮光了。毕师铎觉得捞的差不多了,下令禁止剽掠。
这时“大师”吕用之已经逃到庐州,杨行密听说毕师铎入了扬州城,心中难免酸溜溜。幕僚袁袭进计杨行密:“方今天下大乱,淮南凭河临江,是割土为王的好地方。高骈已经失了势,毕师铎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物,现在扬州无主,将军不可错过天赐良机,乘乱取淮南!”此言正中杨行密下怀,亲率庐州精兵急驰扬州。
攻下扬州后,几路暂时联合的势力出现了分歧,张雄想多要点东西,毕师铎以没有得到秦彦的同意为由不借。张雄大怒,率本部兵倒向了杨行密。杨行密来到天长(今天安徽天长)时,正碰上吕用之这个活神仙,吕用之向杨行密哭诉毕秦二人的恶行,并带所部加入了杨行密的队伍,杨行密带的人马加上两路差不多有两万,足以对抗毕师铎了。
毕师铎听说杨行密来了,不敢大意,加紧城防,并招来宣州的秦彦帮忙。杨行密一时攻不下来,把部队扎在蜀冈(扬州瘦西湖),等待机会。毕师铎仗着自己兵力雄厚,连早饭都没吃就出城找杨行密较量,杨行密虽然人也不少,但嫡系部队不多,不知吕用之和张雄的底细,没敢和毕师铎玩硬的,使了一招诈败计,率军假装败走。
毕师铎头脑不发达,以为杨行密撑不住了,想活捉杨行密。可毕军进了庐州军的大营,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找东西吃,都饿坏了。杨行密没跑多远,看到毕师铎的人马如此搞笑,大笑:“今天爷请弟兄们吃饺子,给我杀!”,庐州军开始反击,毕军正在庐州军营中吃早饭,还没来得及涮碗呢,就被庐州军冲了进来,狂砍乱剁,死伤无数。毕师铎学起了关二爷,单骑逃回扬州城(关二爷千里走单骑,毕师铎才走多远?)。
进城之后,毕师铎窝了一肚子闲气,问秦彦怎么办?秦彦也不知道,便找来自称神通广大的尼姑王奉仙,问当如何?奉仙大师胡诌一通:“天神来告,扬州城当死掉一个大人物,然后才能转危为安。”秦彦笑道:“我和毕将军也算是个人物,但要说到大人物,嘿嘿,除了高骈没第二人。毕公,意如何?”毕师铎早就想除掉高骈,大喜,派副将刘匡带兵去杀高骈这个疯子。
这时的高大人因为饥饿难耐,正蹲在地上煮皮革吃。有人惊惧万状来告高骈:“令公,有人要杀我们了!”高骈不信:“哪有这等事,想必是秦彦给我们送吃的来了。”整肃衣冠,立阶下等待美食。哪知道闯进来的不是秦彦,而是刘匡。还没等高骈问话,众人就上前把高骈扑倒在地,连踢带打,边揍边骂:“逆贼高骈,上负天下,下残士民,今天我等要为扬州百姓讨还公道!”
高骈被打的眼冒金星,正欲辩解,众人刀兵齐下,高骈毙命,唐光启三年(公元887年)九月,一代名将高骈就这么离开人世(何其荒唐,何苦悲哀!)。而跟着高骈饿肚子的家属人等,一人一刀,送上黄泉路。然后挖个大坑,把尸体踢到坑里,埋掉了事。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0 11:11:51 +0800 CST  
毕师铎出兵去袭击俞、姚所部,二人没有防备,被杨行密杀个过瘾。随后杨行密就在高骈那里告了二人的状,高骈这里早就被吕用之骗傻了,信以为真,重赏了杨行密(高骈一代名将,居然蠢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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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杨行密,怎么写成了毕师铎?每节都发现错字,惭愧中。以后重新整理,对前面的几大章用动大手术,尤其是唐末,交待的不是特别详细,所以以后要增加一些唐朝的事情。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0 11:15:21 +0800 CST  
谢谢兄弟们支持 也确实有点累,但也觉得充实,呵呵。
至于出书,现在还没有写完,而且感觉前面过于简略,全部写完后还需要重新修改一下,有些地方错字错句不少,都要改动。楚兄说的这首“诗”小时候也学过,那时对五代也没什么印象,当时对五代印象最深的一个人居然是韩延徽,呵呵。后来了解五代,也喜欢上了五代,当然主要是因为柴荣。
其实刚开始是打算写五胡南北朝的,比较喜欢乱世历史,只是看到这段时间写的朋友较多,所以没敢献丑,五代十国也不错,就写了。
先看看这个五代的反响如何,至于下一步,现在没有具体打算,当然因为也喜欢五胡南北朝,也可以写着玩玩。






城外的杨行密得到高骈的死讯,很难过,毕竟高骈待自己不薄,杨行密让三军将士尽皆带重孝,自己带头,冲着扬州城号哭三天三夜。高骈对杨行密有大恩,哭哭恩主也是应该的,如果没有高骈的提携,杨行密不知道哪年才能混到这个地步。
当然杨行密这也是条苦肉计,在部下面前表演一下:“看我杨某人如何忠义无双,弟兄们学着点。”杨行密怀着对毕师铎等人的刻骨仇恨,开始攻城,不过一时没攻下来。杨行密决定困城,饿死毕师铎。
这招果然阴毒,反正扬州附近有的是粮食,杨行密能等得起。城中的毕师铎就惨了,被困了半年,别说粮食,草都吃没了。城中粮食价格一路飚升,但有价无市,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粮食。钱固然重要,但比钱更重要的是粮食,钱有时可以买到粮食,但有时一粒也买不到,因为别人要吃了活命。
城中百姓比毕师铎还要可怜,因为军粮吃光了,秦彦所带的宣州军开始做起了人肉买卖,死人肉也卖,活人杀了再卖,跟屠宰场一般,扬州城中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即使这样,扬州也坚守不了几天了,人肉吃光了还能吃什么?吃自己的肉?那还不如自杀呢。
唐光启三年(公元887年)十月,杨行密围城也有几个月了,夜长梦多,杨行密不想再等下去,命众军攻城,毕师铎和秦彦居然还有力气顶住庐州军的狂攻。杨行密越打越泄气,想收手回师。正在犹豫间,当天夜里,狂风肆起,大雨劈降。杨行密突然改变主意:“此正破城时也。”决定利用天时袭破扬州。杨行密让吕用之手下张审威带着三百不要命的弟兄,趁雨夜模糊之际,城上守军多饥困难耐,张审威等人爬上城来,打开城门。
毕师铎和秦彦已经知道杨行密即将入城,知道自己如果落到杨行密手里,不定被杨行密给活吃了。忙问“扬州临时作战总指挥”王奉仙:“大师给弟子指条活路吧,我们可不想做杨行密的盘中餐。”
奉仙大师骂道:“你们这两个笨熊,没读过兵法?”二人齐道:“读过,哪句?”王奉仙呸道:“猪!孙子曰过,走为上!”二人大悟:“好主意!手长的打不过腿长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瞧你俩这点出息!)众人开门逃去 。
杨行密见张审威得手,麾军冒雨杀入扬州城。入城后,全城地毯似搜拿毕师铎,可惜刮地三尺也没找到。这时杨行密惊愕的发现:城中百姓遍地饿殍,存活下来的只有几百人,而且都饿的跟鬼似的。杨行密善心大发,急命人运粮到城中,让这些幸运的百姓吃了个饱。战争的残酷勿庸多言,不仅军人能感受的到,乱世中的百姓比军人更能体会战争的残忍,有句俗语讲的好:“宁为太平犬,勿为乱世人。”
唐光启三年(公元887年)十月,杨行密在扬州自称淮南留后。但这时的扬州城已经被战争扫荡的近乎彻底破产,杨行密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回庐州。没等杨行密考虑好呢,盘踞在河南腹地的“大蔡皇帝”秦宗权也想得到扬州,派弟弟秦宗衡为帅,孙儒、刘建峰、马殷、许德勋等人为副杀到扬州城下。落难的毕师铎、秦彦没地方去,只好厚着老脸,混进了秦宗衡的队伍里,一起攻打扬州。
杨行密刚刚赶出了毕师铎,没想到自己也成了“毕师铎”,不过秦宗衡只是屯于扬州西门外,杨行密还能透透气。秦宗衡开始进攻,杨行密开始防守,中场就是扬州的城墙。秦宗权本想拿下扬州扩大地盘,可汴州的朱温不想给他这个机会,率军前来找秦宗权。秦宗权这时也顾不了扬州,保命要紧,急令秦宗衡速率军回河南,对付朱温。
秦宗衡是哥哥的提线木偶,让辙就辙吧,可身边的头号大将孙儒却起了歹意,不想回去,想破扬州弄个山大王当当。从孙儒角度来考虑,何必回去跟秦宗权找工,自己当淮南王岂不是更好?秦宗衡设宴帐中,催问孙儒:“你怎么回事,我哥哥的话你敢不听?信不信我杀了你?”孙儒冷笑:“信,我当然信!”,上前一刀砍死秦宗衡,收编了人马,率军在扬州一带发财。但秦宗衡手下大将安仁义却不想跟孙儒混,逃出营中奔降杨行密。
孙儒除去秦宗衡这个“蝉”,又觉得毕师铎、秦彦象是“黄雀”,不放心,把毕师铎和秦彦等人统统送上了断头台,地下找高骈去了。孙儒自做军中大帅,给自己的队伍起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名字“土团白条军”(不如起名叫猪肉粉条军更好听)。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此时已经兼任了淮南节度使(当然朱温领的是空头支票),听说杨行密很有两下子,想拉拢杨行密,封杨行密为淮南节度副使,但又让自己的行军司马李璠为扬州留守,实际上朱温想踢开杨行密,捞走扬州。杨行密岂能答应?不愿意收张空头支票,拒绝李璠入城。李璠哪敢在杨行密的地头上撒泼耍赖,不要命了?速将情况告诉朱三,快拿个主意。朱温知道自己的爪子再长,现在也够不到淮南,只好先便宜杨行密,让杨行密做淮南留守。
杨行密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什么虚名,而是如何对付强悍的孙儒,看孙儒这架势,明摆着要吃人,杨行密能不担心?而且城中的那些人未必就和自己一条心,万一事发肘腋,悔将无及。杨行密对“盟友”吕用之越来越不放心,这厮能把高骈给糊弄死,难说就不敢耍自己。一不做二不休,干掉吕用之。
杨行密想起还没到扬州前,吕用之曾经说自己有一大笔钱埋在扬州城中,入城之后就送给杨行密的手下买酒喝。吕用之进城后就把此事给“忘”了,不肯拔毛。杨行密知道单拿这事杀吕用之还不足以服人,就拿高骈之死说事。
唐光启三年(公元887年)十一月,杨行密大整士卒,将吕用之叫过来,笑道:“用之兄,弟兄们正等着钱买酒呢,男子汉大丈夫,一言犹驷马也,怎能无信?”命人拿下吕用之,严加拷问,吕用之吃打不过,只好自认倒霉:“某月某日,趁高骈不备,将高骈勒死。”杨行密大喜,立将吕用之大师腰斩于市。与其说杨行密在为高骈报仇,不如说这是在争取扬州人心,吕用之在扬州恶行累累,人皆恨之入骨,杀掉吕用之换来人心,划算的买卖。
除掉隐患,接下来就要和孙儒见真章了。手下参谋袁袭劝杨行密:“扬州江左名都,欲成大事者必得之,但现在孙儒声势太大,加上城中空虚,现在还不是我们和孙儒死拼的时候,将军当留条后路,为日后计!”杨行密暂时舍不得离开扬州,便先刮了扬州的地皮,让部将蔡俦押加老巢庐州。
孙儒在江淮发了一笔横财后,觉得该去扬州会会杨行密了。在攻扬州之前,先杀掉了毕师铎和秦彦。孙儒对扬州志在必取,毕秦二人也做过扬州的主子,能低眉顺眼的屈从他孙儒?此时不杀,将来也得杀,不如早了断。
唐文德元年(公元888年)三月,孙儒率军攻扬州。杨行密虽然不想走,但眼前形势对自己不利,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在此做无用功,撤出扬州,随后孙儒就进了城,自做淮南节度使。
杨行密想转道去海陵(今江苏泰州),袁袭不同意:“海陵小郡,不足容身,不如回到庐州,庐州钱粮够我们吃的。”杨行密也没好去处,率军撤离扬州。
唐文德元年(公元888年)八月,杨行密在西还路上,突然想改变原定计划,准备偷袭洪州(今江西南昌),袁袭道:“洪州被钟传控制,一时半会未必能攻下,宣州兵少易攻,而且宣州扼处浙东,得到宣州,我们就可以向东扩张。守城的赵锽本是秦彦旧部,现在秦彦死了,赵锽竖子 ,无足惧也。”
杨行密觉得这办法好,再一次改变作战计划(搞什么啊你?),直扑宣州。在曷山(今安徽宣城西南三十里处)大败赵锽军,赵锽逃进城去龟缩不战。杨行密没什么好说的,攻城。宣州城内百姓再次因为杨行密的到来而倒了大霉,饿死无数,赵锽开城逃跑,被杨行密大将田頵追上去捆成了大粽子,押到杨行密面前,杨行密将赵锽杀死了事。赵锽的大将周本也被杨行密捉了,投降了杨行密。
进城之后,众将在城中四处抢掠财物,只有杨行密手下部将、海州(今江苏连云港)徐温去抢粮食,然后分给饥饿的老百姓,人心大悦。徐温是五代吴国南唐史上的重要人物,可以说没有徐温,就没有后来的南唐。徐温此举也为杨行密挣来了不少掌声,杨行密自然对徐温高看不少。
一片喜气之中,杨行密的头号谋士袁袭突然病亡,杨行密差点疼死,在袁袭灵前哀号不止:“难道这是天意?不想让我成就大事?为什么要夺去我的股肱之士!”不过杨行密随后又说了一句足以让人喷饭的话来:“我为人宽厚,不喜杀人,而袁袭经常劝我杀人,怪不得他短命。”前句话让人感动莫名,仿佛曹操哭郭嘉,后半句却成了批判袁袭,杨行密真是搞笑。
杨行密转了这一大圈,士兵们也累了,在宣州好好休息一番。 袁袭确实很有眼光,他看中的就是宣州的战略价值。况且,杨行密刚刚得到消息:老巢庐州被孙儒给抄了,守城的蔡俦投降孙儒。杨行密又心疼了一回,大骂孙儒做人不地道。杨行密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只有浪荡江湖了。杨行密休息好后,开始了“圈地运动”,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无路可退,前行一步,不是生,就是死。此时湖州刺史李师悦和杭州刺史钱镠早在这一地区上演了双雄会,双方展开残酷的拉据战。
杨行密觉得双雄会不过瘾,硬是插进了一脚。唐昭宗龙纪元年(公元889年)十一月,杨行密尽出精锐交付田頵、李神福等人东进苏浙,去取钱镠的常州,常州制置使杜稜不让田頵进城参观。田頵同志实在太好玩了,杜稜不让他进城,他就挖地道进去。没想到地道居然挖到了杜稜的卧室里,田頵的弟兄们破土而出,正好看到杜稜,杜稜大惊:“你们是什么人?”众人大笑:“你家土地老爷!”上前七手八脚把杜稜给拿了,田頵顺利进城。
杨行密前脚刚插进苏南,朱温后脚就插进了淮南,打着帮助杨行密的旗号派大将庞师古率大军渡过淮河来剿灭孙儒,实际上是想开拓地盘,做名副其实的淮南节度使。孙儒这头也没闲着,唐龙纪元年(公元889年)十二月,孙儒过江先绕过钱镠控制的润州而攻常州。田頵还没欣赏完杜稜卧室的装饰呢,就被孙儒给赶了出去。
孙儒让刘建锋守常州,回到扬州。孙儒觉得钱镠的势力在润州比较碍眼,又让刘建锋攻润州。替钱镠守城的成及不是刘建锋的对手,让出润州跑了。不久,三吴首镇苏州也被孙儒给收下了。
孙儒势力急骤膨胀,拿下润、常、苏三州后,孙儒成为苏浙一带实力最强的军阀。唐大顺元年(公元890年)二月,孙儒挟余威又在陵亭(今江苏兴化南)收拾庞师古,庞师古太不给朱温争气,被孙儒打的嘴歪眼斜,逃回去挨批去了。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1 08:53:51 +0800 CST  
感谢兄弟们厚爱~
诸葛兄好,恕弟愚拙,不深明兄意,弟初做长贴,难免欠周,希兄不吝,指正弟之遗误。
最近事务较多,所以这两天发的较少,望兄弟们勿怪,马上就发。
狼也特别喜欢五胡十六国,有好几位兄弟都想看狼的五胡十六国,感谢对姜狼的支持。其实本来就是想写五胡南北朝的,但时间跨度太长,不知要写到猴年马月,所以挑了五代这个时间不长的历史玩玩。五胡十六国混乱程度不逊于五代十国,尤其是前期和后期,以后凉北凉南凉西秦等国杀伐最为混乱。当然五胡十六国历史非常精彩,英雄豪杰,纵横其间,让人心颤。容弟有个调整的时间,然后再掌握一下五胡史,做进一步打算。
勃勃兄也来捧弟的场,非常感谢。







此时苏南形势极度混乱,杨行密、孙儒、钱鏐势力犬牙交错,抱成团的咬,写起来也非常麻烦,真烦透了这些人,成天打什么啊,你们不累,我还嫌累呢,呵呵。
杨行密也想在苏南这碗里捞食吃,自然不能愿意让孙儒独大,骂道:“你不过是个贼头,能成什么大事?”。唐大顺元年(公元890年)二月,杨行密趁孙儒集中主力和庞师古对掐的时候,杨行密派大将马敬言去润州做客,没费多少工夫就将润州拿下。随后杨行密再派安仁义、田頵、刘威各部进取常州。刘建锋非常好客,热情“招待”了安仁义等人,在武进(今江苏武进)被打败后,逃出常州,杨行密留李友守常州。
孙儒刚混到手的宝地,还没拿稳,就被杨行密给端了,岂能甘心?不由得大怒:“杨行密果然贼性不敢,就喜欢偷人家的东西(你能比杨行密好多少?)!”古语有云“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让之。”这句话的前句话是真话,后半句是假话。地盘就那么大,谁有本事谁拿走,这靠的不是什么“德”,而是实力。有德者要得天下,首先要有强大的实力做保证,否则如宋襄公那般迂腐之德,只能落得下贻笑千载的下场。
譬如甲乙二某人,甲有德无武,乙有武无德,众人是跟甲呢,还是跟乙呢?毫无疑问,跟从乙的将是绝大多数,为什么?因为乙手上有刀,可以杀得人。甲没有刀,只有德,但德是杀不了人的。不会杀人的人,只能被人杀掉。
唐大顺元年(公元890年)闰九月,孙儒再派刘建锋分三路军过江再取润州、常州。杨行密手下的同志们也非常好客,见刘建锋来了,比当初刘建锋的招待还热情,全都被打跑了。十二月, 孙儒再拿下苏州,杀掉杨行密大将李友。
杨行密真够可以的,刚做完一回“毕师铎”,又做了回“孙儒”。对杨行密来说,孙儒太难对付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期避免成为孙儒的下酒菜。
孙儒得理不饶人,想趁杨行密倒霉的时候,一举消灭杨行密。孙儒亲自来给杨行密上课,唐大顺二年(公元891年)正月,孙儒尽起江淮精锐,过江来灭杨行密,行至溧水(今江苏溧水),遇上前来防御的杨行密军李神福部。来之间杨行密告诉李神福:“敌强则避之,弱则击之,卑而骄之,然后再战。”李神福按杨行密的指示,在孙儒面前装孙子,连连退却。
孙儒以为李神福真是个孙子,可晚上就领教了这个“孙子”的厉害,李神福在深夜突袭骄狂不已的孙儒,孙儒没防备,被李神福乱砍一通,孙儒后撤扎营。李神福好象吃了伟哥一般,兴奋过了头,连胜孙儒军康旺、安景思、李弘章三部。不过孙儒实力倒没有受到大多损失,继续作战。孙儒开始反击,大将马殷在黄池(今安徽芜湖东)大败田頵、刘威,前锋直抵宣州。
杨行密有些害怕了,想西奔铜官(今安徽铜陵),李神福摇头道:“主公差矣,孙儒孤军深入,以战养战,只要我们坚守不战,再派骑兵烧掠粮食。他们没了粮食自然心慌,利求速战,到时候我们以逸击疲,怕什么孙儒?”杨行密觉得有道理,派李神福专门给孙儒的粮草运输队捣乱,孙儒军开始缺粮。孙儒知道利在速战,不想多说废话,率大军西进,杨行密也不甘示弱,决定和孙儒决一死战。
要说孙儒确实强悍(孙儒一点都不儒,不如改名孙武),手下也多是不要命的亡命徒,战斗力非常强。杨行密为了保命,管不了这些,带着几票弟兄狂吼着杀进阵中,要杀孙儒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孙儒人多势众,没把这点虾米当回事,很快就把杨行密给围了起来,杨行密东杀西突,力渐不支,眼见得杨行密就要做刀下之鬼。正在绝望时,杨行密手下大将李简带着一百多骑兵闯入重围,大喝:“主公勿忧,李简在此!”直取杨行密,周遭弟兄众星捧月,生生的把杨行密给救了回去。
杭州城的钱镠非常向往苏州,在孙儒尽起主力消灭杨行密之时,趁乱取回了苏州。杨行密对付孙儒非常吃力,便急使人告救于钱镠。钱镠知道杨行密一死,孙儒下一个吃掉的肯定是自己,唇亡齿寒,不能不救,发兵出粮前来支援杨行密。孙儒见一时不能得手,先回扬州。
杨行密对孙儒的威胁实在太大,不除此獠不足安稳睡觉,为了彻底消灭杨行密,孙儒破釜沉舟,连扬州这块战略根据地也不要了。唐景福元年(公元892年)秋,孙儒火烧扬州城,尽起主力前去和杨行密拼个死活,号称大军五十万,如蝗虫般直扑宣州。说孙儒军是蝗虫真不冤枉他,所过之处,烧杀抢掠,甚至杀老弱百姓割肉充做军粮。
孙儒犯下了一个严重的战略错误,虽然杨行密是他必须消灭的劲敌,但放弃扬州这块战略根据地,自绝后路。后果孙儒想到没有?万一没攻死杨行密,扬州又被强敌(尤其是朱温)所据,前有困兽,后有饿狼,进不得,亦退不得,一战不利必死。孙儒刚开始还是把扬州做为根本的,但后来却学习起黄巢来,实行以战养战的“流寇主义”,打到哪算哪,捞一票算一票。要做得大事,没有自己的战略根据地是绝对不行的。
杨行密得知孙儒舍了血本要和自己玩命,急向文武问计,谋士戴友规劝杨行密围魏救赵:“这次孙儒来明摆着是要吃掉我们,主公可趁虚派人去扬州发粮食。孙儒部下多是扬州人,跟孙儒混江湖也是出于无奈。只要他们听说家里人还活着,必然感主公之恩,不再与我为敌。等孙儒成了光棍,到时主公就可以活拿孙儒。”杨行密大喜:“好计策!”。杨行密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他居然能想到先劫了孙儒的粮草,然后带着这些粮草到扬州发给百姓。我的粮草我还要吃,老百姓饿肚子同样又不忍心,只好朝孙儒“借粮”了。扬州百姓感恩戴德(不必感谢,这些粮食本就是你们的!)。杨行密空手套白狼,干了一票无本买卖,赚了大把的民心和战略空间。
景福元年(公元892年)五月,杨行密和孙儒开始了二选一的超级轮盘赌。孙儒下营陵阳(今安徽青阳附近),杨行密先来挑战,两军大战,没有分出胜负,形势一度僵持。怪不得孙儒不能做成大事,连最基础的军事知识都不具备,他的粮食经常被杨行密劫掉,可依然不长记性。杨行密再一次抄了孙儒的粮食,彻底绝了孙儒军的活路,半点退路都没了。
孙儒派马殷、刘建锋去附近州县筹粮,然后和杨行密一战决生死。刘威献计杨行密:“孙儒破釜沉舟,主公亦当如是,孙儒粮尽无归路,人心涣散,主公背城死战,必可擒儒。”杨行密大喜,带出所有的精锐部队,关闭城门,自绝后路,和孙儒军在宣州城外决定到底是孙儒活着,还是他杨行密活着(刺激!残酷!)。
两军从清晨开始杀起,宣州军背水一战,加上后勤充足,吃饱了饭就有力气。孙儒军则是饿着肚子打,那有什么好结果。被杨行密大军连破五十座军营,孙儒大败。前不久孙儒得了虐疾,体力虚弱,在两军混战中被宣州军大将田頵活擒归阵。孙儒部下一看主帅没了,谁还有心思打,全都投降了杨行密。
杨行密见活捉了孙儒,泣不成声,这场游戏终于结束:杨行密获胜,奖品是用孙儒鲜血喷染成的锦绣前程。杨行密在宣州城中处死孙儒,孙儒听说刘威劝杨行密背城死战,死前长叹:“我临阵决胜,不意今日坠于刘威瓠中。”杨行密杀掉孙儒,将人头送到长安。孙儒部将马殷、刘建锋得知孙儒被杀,聚众号哭长拜,率军西去。
在杨行密创业的过程,孙儒是杨行密遇到的最难逾越的一道坎,杨行密几次差点被孙儒灭掉。不过孙儒眼光短浅,象孙儒这样的人,只能在乱世中做几年草头王,真正能成大事的,还得算上杨行密这样有战略长远打算的人物。孙儒一死,淮南一带尽数入归杨行密。杨行密要想做大事,就不能窝在宣州,扬州虽然残破,但扬州的战略价值却远非宣州可比。杨行密留田頵守宣州,自率大队人马北上扬州城。扬州屡遭兵祸,尤其是孙儒的破坏,百姓伤亡惨重。杨行密一到,立刻放粮赈民,减免赋税,免遭兵劫的百姓方才有口安生饭吃。
不过杨行密最近手头比较紧,想问老百姓“借”点钱花花,当然杨行密不会白“借”,准备用盐茶等生活必备物资交换。掌书记高勖劝道:“淮南兵祸不已,百姓困苦,也没有多少钱。我们手头有茶盐等物,可以和周边郡县交易,不比强行"借"淮南百姓的强?何况我们要在扬州长期呆下去。”杨行密大悟,便如高勖所言照办。
孙儒死后,留给杨行密一支多由河南人组成的数万军队,杨行密在这些中人挑出五千精壮汉子,另设一营安置,待遇比其他军队高出一截。杨行密命他们尽披黑甲黑袍,号为“黑云都”(不知道杨行密的黑云都遇上李嗣源的横冲都会如何?绝对精彩,可惜无缘),由自己绝对控制。同时又将盱眙和曲溪的军队并为一军,起名“黄头军”,交由心腹李神福统领。
杨行密在淮南崛起,朝廷自然也要顺水推舟,在景福元年(公元892年)八月间,让杨行密以宰相身份(同平章政事)为淮南节度使,也就是“使相”,和朱温是同一个级别。杨行密和三国的孙权一样,在自己的地头上做老大,同时又承认朝廷的统治地位。唐朝虽然名存实在,但毕竟还有些威望,杨行密也不会傻到学袁术那样。
得到扬州后,杨行密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战略根据地,和孙儒打了几年,确实比较疲惫。杨行密利用这个相对和平时期开始在淮南进行政权组织建设,政治说复杂也复杂,也简单也简单:长袖善舞,收买人心。杨行密知道乱世中最可靠的是军心,先收买军心,杨行密经常下基层单位, 和将士们打成一片。
要想牢牢抓住军权,首先要控制中高级军官和控制基层军事单位。前者保证军令的畅通,后者保证中高级军官如果叛变,军权不至于丧失。最底层的人都听自己的,还怕中高级军官闹出什么事来?杨行密虽然赏赐将士的东西不算丰厚,但杨行密本人也厉行节俭,吃喝用度都比较节约,也让人抓不到把柄。
对于因为躲避战乱而逃难的百姓,杨行密派人四处招抚,杨行密给予妥善的安排,保证人人有地种,有饭吃。淮南经济渐渐有了起色,归附者越来越多,杨行密的实力大长。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2 14:57:16 +0800 CST  
感谢支持






虽然控制了淮南,但杨行密对此并不满足,仅有淮南不行,淮南的实力还不足以抗拒中原的朱温,至少还要据有江东,这样才有底气。朱三这人太不要脸了。杨行密首先拿当初把老巢庐州献给孙儒的蔡俦开刀,蔡俦在孙儒死后无家可归,想投靠朱温。朱温此时还不便和杨行密翻脸,予以严拒。蔡俦无法,便和据守舒州(今安徽舒城)的倪章互为犄角。杨行密对庐州念念不忘,景福元年(892年)十一月,派李神福将“黄头军”去收复庐州。
李神福攻到城下,蔡俦不战,杨行密命田頵出兵宣州,自己带着“黑云都”来到庐州。原孙儒手下的偏将张颢越城来降,杨行密久闻张颢好勇斗狠,甚是喜爱,安排在亲军中任头领。城中的蔡俦知道杨行密的能耐,破城之后难逃一死,索性自杀了。
蔡俦曾经把杨行密的祖坟给刨了底朝天,蔡俦死后,部将劝杨行密也刨了蔡俦祖坟做为报复,杨行密没有同意。其实刨了蔡俦的祖坟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反而会让人觉得杨行密“睚呲必报”,没有气量,不划算。回到庐州后,杨行密即命田頵去收歙州(今安徽歙县)、李神福去收舒州。歙州刺史裴枢善守,田頵屡攻不下,便开始围城。裴枢不想打了,给杨行密写信:“放我回长安,歙州君自取之”。杨行密同意,派陶雅代裴枢守歙州,裴枢自去。不久,倪章打不过李神福,弃城逃跑,李神福进入舒州。
乾宁二年(公元895年),杨行密北上攻濠州(今安徽凤阳),这场战事没什么悬念,很快拿下。值得一提的是,杨行密在濠州遇到一个流浪儿,看到这个小孩长相清秀、眉宇间有股英气,喜欢的不得了,便问:“你是哪里人呀?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这个孩子大哭:“我是徐州人,今年七岁,无名,爹娘早亡,不知葬在何处,只好浪迹江淮,讨口饭吃。”杨行密见他说的可怜,大动恻隐之心,决定收下这个孩子做义子。
不过杨行密的亲生儿子杨渥却讨厌这个孩子,当然主要是因为忌妒,此儿长相不俗,谁敢说他长大后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真让你猜对了!)?因老爹严察,还不敢造次,只是对杨行密表示不满,其他几个兄弟也都不希望别人来分享他们的父爱和富贵,闹了起来。
杨行密万不得已,只好舍痛割爱,把这个孩子送给重臣徐温,并对徐温说:“要不是我家渥儿不喜欢,我绝不会把这个孩子送给你的,此儿大后必能成事,你要好好待他。”徐温哪敢不从,当下就收了这个义子,取名徐知诰。后来这个徐知诰废掉吴国皇帝杨溥建立南唐,改名李昪。
朱温不想让杨行密这么得势,派刘知俊率军南下,在涟水被淮南军张训部打成了光棍,逃回汴梁。杨行密之后如顺水行舟一般,四处掠地,连连得手,占领淮河以南、长江中下游大片地区,并攻下重镇苏州。被朱温形同软禁的唐昭宗李晔拜杨行密为弘农(今河南灵宝)郡王,弘农距淮南千里之外,杨行密根本不可能去弘农当什么鸟王爷,唐昭宗此举不过是希望杨行密能忠于朝廷,千万别跟朱三这个老不要脸的穿一条裤子。
这时杨行密和朱温的关系已经降至了冰点,起因居然是朱温贪图小便宜,扣留了杨行密派到中原进行茶货贸易的都押衙唐令回,并把唐令回带去的一万多斤茶砖给吞了。杨行密气的大骂:“朱三无耻!”,上表把朱温的“累累罪行”公布天下,说是要举淮南大兵讨伐朱温,当然这是吓唬朱三的,但从此杨行密和朱温撕破脸皮。
乾宁四年(公元897年)正月,朱温攻城郓州,杀掉朱瑄,其弟朱瑾与河东李克用调来帮助朱家兄弟的大将、沙陀人李承嗣率数千骑兵亡命数百里,渡淮投靠杨行密。杨行密军地处淮南,多水师而缺骑兵,这次杨行密凭白得到了河东精骑兵,野战能力大大加强,把杨行密高兴坏了。
杨行密高兴坏了,朱温却气坏了,想要教训教训杨行密,派大师庞师古出清口(今江苏清江),葛从周出安丰(今安徽霍丘东),随后朱温坐镇宿州,想让杨行密这个未来的“吴先主”变成现实中的“吴后主”。杨行密知道朱温这次不是玩虚的,派小孩舅朱延寿去对付葛从周,朱瑾、张训等对付庞师古。
庞师古愚蠢至极,把军队扎在淮南下口,找人下围棋去了。朱瑾那还客气什么,先是冲进庞师古营中转了一圈,斩获不少。庞师古依旧不为以然,朱瑾放淮河水,汴军死伤无数,淮南军借势追杀,庞师古阵亡,葛从周一路也退了回去,走的时候被朱延遇送了一程,狼狈回去。
杨行密得意之余,给朱温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庞师古、葛从周没资格和我交朋友,朱三兄弟有兴趣的话,弟愿意和你会会。”朱温气的直骂。杨行密大宴文武,厚赏有功人员,对原河东将领李承嗣等人待之甚厚,沙陀人强悍善斗,杨行密极力拉拢他们。反正这些沙陀人也回不去了,不如为杨行密卖命。
杨行密最近行事颇为顺手,心情一舒畅,胃口自然大开。杨行密盯上了浙江的钱鏐,虽然钱鏐实力不弱,但杨行密在想:“孙儒如何?不照样被我宰掉,钱鏐再横,能横得过孙儒?”唐光化元年(公元898年)三月,杨行密出兵去取昆山(今江苏昆山),给钱鏐腹背插把刀,领兵的秦裴有点能耐,很快就占领昆山。
钱鏐见杨行密如此胡来,大恼:“瞧不起人怎么着?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真以为钱爷是个孬包!”钱鏐派浙中名将顾全武告诉秦裴做人要讲点规矩。顾全武部驰至昆山,先把秦裴困在城中,敲掉了杨行密的援军。顾全武觉得秦裴是个小虾米,不如吃苏州这条大鱼过瘾,唐光化元年(公元898年)九月,改攻苏州。钱鏐随后发水师进抵苏州城下,钱鏐一方面考虑苏州不易攻取,二方面考虑夺苏州这样的大功不能白白让给顾全武,自己做主子的,得有点战绩,好夸服群下。
苏州的战略意义对淮南和浙江来说都是得之则强、失之则弱,杨行密忙派李简、蒋勋率兵驰援苏州。而杨行密的苏州刺史台濛困守苏州,粮草渐渐吃尽,情急之下,只好做了回江湖好汉,弃城破围而逃,吴越军进入苏州。李简听说苏州已经丢了,犯不着前去送死,只好回去。
苏州虽然拿下,但昆山还在杨行密手中,昆山地处苏杭之间,留下这根刺,钱鏐觉得不舒服,返军再攻昆山。秦裴死守,让老弱兵巡城,壮军执弓弩射吴越军,一万多吴越军拿昆山孤城没有办法。顾全武写信给秦裴,劝:“兄弟识点时务吧,只要投降,后半生富贵包在我身上。”没多久,秦裴的“降书”就到了,顾全武大喜,把众将都叫过来,一起欣赏这封降书。
顾全武打开一看,哪里是什么降书,而是一卷佛经。顾全武曾经做过和尚,众人一看,暗中窃笑。顾全武在弟兄们面前折了面子,脸色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当下大怒:“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耍老子!”转又笑道:“看来我顾某人面子不够大,那就请龙王爷来会会你吧。”发水灌城,昆山城被冲坏。这会秦裴真顶不住了,只好出降。
钱鏐得知拿下秦裴,大喜,钱鏐觉得秦裴能撑到现在,手下至少也有千把个弟兄,就准备了够一千多人吃喝的宴席,款待新归附的弟兄。等秦裴等人来到钱鏐面前,钱鏐大惊:“怎么只有几十个人?”,自己手下一万多人,竟然还是靠发水才打败几十个人,此事传出来,江湖人岂不笑他钱鏐无能?骂秦裴:“我师万人,汝不足百人,胆敢拒我雄师,你哪来的胆子?”秦裴叹道:“淮南待我弥厚,不忍背之。今天降是因为实在打不过了,并非心服。”
秦裴说这句明显是不给钱鏐面子,要换是董昌之类的狗雄,早就一刀废了秦裴。钱鏐到底是个乱世枭雄,有容人气量,秦裴是条汉子,这样的人绝不能杀,可以给自己手下做做榜样:“做人当做秦裴!”顾全武做的也不错,怜惜秦裴孤忠,怕钱鏐一怒之下杀掉秦裴,忙来求情。钱鏐大喜,厚待秦裴而不问。
有得必有失,有喜必有怒,正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杨行密恨透了钱鏐,准备想机会报复。到了唐天复元年(公元901年)八月,江湖传言:“钱鏐为盗贼所杀!”,杨行密耳朵长,听到了,大喜:“活该!天予不取,必受其咎!钱婆留一死,杭州不予我,予谁?”杨行密热火烧心,也不去察察事情真伪,派步军都指挥使李神福等将兵取杭州。
李神福确实很会用兵,他在青山(在今浙江临安境内)埋伏好人马,然后派人散播谣言,说李神福畏战欲逃。顾全武大喜,率军来追,结果在青山被李神福迎头痛击,斩杀浙军五千多人,活捉顾全武。钱镠听说顾全武没了,惊哭不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该死的李神福,活捉了我的顾全武。”
李神福督军趋进临安,杭州大惊恐,城中鸡飞狗跳,乱成一团。钱鏐率军死守,李神福虽然有本事,但奈何不了钱鏐。李神福感觉从守城的情况来看,城中主帅必然懂兵法,善将兵,估计钱鏐还活着,不然还有谁会如此从容?李神福知道钱鏐是何等人物,这等人根本惹不起,干脆送过顺水人情,撤吧。钱鏐也不敢和淮南军玩真的,屈一时,伸一世。出钱塞饱了李神福,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李神福撤回淮南。
杨行密的威名已经传遍天下,江湖之中多传其智勇。手控淮南诸州,临江而窥中原,和三国时孙权差不多,便是朱温,也得惧杨行密三分。唐昭宗李晔为了进一步拉拢杨行密,在天复二年(公元902年)三月,封杨行密为东面诸道行营都统、校检太师、中书令,加封吴王,后来吴国的名称也源于此。
杨行密即已得志,心情大好,江北是朱温的,江南虽然军阀林立,但要论实力,杨行密自谦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当然也许杭州的钱鏐不太服气,但客观的说,淮南地接南北,南可取浙闽,北可进中原,而吴越偏居东南,发展空间有限。
上次杨行密听信了假情报,虽然没有夺取浙江,但至少把杭州第一名将顾全武给弄来了,可顾全武对杨行密不怎么感冒,杨行密留他也没用,到了天复二年(公元902年)四月,杨行密把顾全武打发回杭州,并告诉钱镠:“婆留兄弟,顾全武我还给你,做为回报,你得把秦裴毫发无损的送回来。”对钱镠而言,秦裴虽好,终不似顾全武之腹心多年,而且能力上顾全武似乎更出一筹,当然愿意做这买卖,两家皆大欢喜。
杨行密之所以能以一匹夫之力,十余年间坐定江淮,自身能力是一方面,他手下文武也确实厉害,袁袭就不必说了。象田頵、朱延寿、安仁义等人跟杨行密是白骨堆中杀出来的朋友,感情本来很深。但“同患难易、共富贵难”,杨行密当上吴王之后,开始对田頵等人起了疑心,想卸磨杀驴。
当然,田頵这些人也居功自傲,对杨行密也没大没小,杨行密自然极不高兴,但一时还没动手。唐天复二年(公元902年)八月,吴越武勇右都指挥使徐绾作乱杭州,并私通田頵,田頵发兵来杭州。并装好人,劝钱鏐东守会稽。杭州是吴越根本,失杭州即失吴越,钱鏐哪里肯依?顾全武劝钱鏐:“事急矣,主公速遣质子送于淮南,让杨行密对付田頵,不然,大事去矣。”钱鏐无奈,只好把儿子钱传璙送到扬州,请杨行密发发慈悲。
杨行密知道田頵不安分,但没想到居然玩的这么大,田頵要是得了杭州,那还了得。南北朝侯景大言欲入关擒宇文黑獭,高欢欲许之,娄氏
曰:“得了黑獭,失一侯景,何益?”欢悟,乃寝景计。杨行密面前的是同样的形势,所以杨行密派人去召田頵:“吴越和你有什么关系?人臣无外交,快点给我回来,不然我就换人守宣州。”
李神福劝杨行密:“田頵为人奸险,不如早除之,以避后乱。”杨行密不同意:“田頵是淮南功臣,威望很高,而且田頵现在还没有公开造反,除頵容易,但众将会说我卸磨杀驴,见机行事。”杨行密算是给足了田頵面子,虽然杨行密知道田頵不安分,早晚要反,但凡事要讲个证据,田頵现在还算杨行密的人马,所以杨行密也不便先动手。
田頵打了几回,没得手,也顾虑到杨行密那边,只好撤军,但却逼钱鏐送过儿子过来,说是要招女婿,明摆着要人质。钱鏐虽然舍不得,但形势不容人,幸亏儿子多,只好再牺牲钱传瓘(即后来的吴越文穆王钱元瓘),送给田頵,田頵这才回宣州。
田頵不是个安分的人,自思跟着杨行密,混的再好,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不如自己做老板自在,决心和杨行密翻脸。但为了谨慎起见,田頵想联系朱温做为外应。唐天复三年(公元903年)八月,田頵把寓居宣州的唐末大诗人杜荀鹤请来,对杜荀鹤说:“淮南久失王化,今日我当效节王室,烦请先生去汴梁一趟,联系一下朱温。”,杜荀鹤应命而去。
关于杜荀鹤,在这里多说几句。杜荀鹤是晚唐为数不多的知名诗人,和皮日休、陆龟蒙、罗隐等人齐名,诗作极有才气,《山中寡妇》是他的代表作之一,描述了唐末战乱对社会造成的空前灾难,原诗如下:“夫因兵死守蓬茅,麻苎衣衫鬓发焦。桑枯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尽尚征苗。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提到杜荀鹤,不得不提及另外一个姓杜的,是谁呢?就是号称“风流小杜”的杜牧。杜荀鹤是杜牧在池州做刺史时和一个当地女子风流过后产下的私生子。杜牧因家中有个“河东狮”,经常踢翻醋坛子,不敢把这个女子带回家,只好任她流落在外,后嫁于长林(今安徽滁州境内)乡正杜筠,生下杜荀鹤。后来南宋名臣周必大写诗讽刺杜牧:“千古风流杜牧之,诗才犹及杜筠儿。向来稍喜唐风集,今悟樊川是父师。”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2 19:03:03 +0800 CST  
烦诸葛兄累进善言,狼深感兄德。友直友谅友多闻,狼受惠不尽。现在回头看,五代中前期写的略简一些,后期和十国写的比较细,所以以后还需要对五代前期增肥。弟初来天涯,人生地不熟,蒙诸兄不计狼之粗薄,厚待之,善慰之,如沐春风。至于头条,这是几位兄对狼拙贴的肯定和支持,天涯高手如云,无论是写贴还是看贴,山外青山,楼外高楼。狼虽然在天涯卖弄一二,但深知狼之才,能得中人之评,已属难得,何敢造越?
说实话,人都是有虚荣心的,狼自然希望点击率越高越好,回贴越多越好。但对狼来说最重要的是写出自己的文字,很累,很枯燥,但乐在其中矣。至于什么“身价”,哈,我哪有什么身价?草包子一个。展转腾挪,李代桃僵,还有几个:混水摸鱼,围魏救赵,瞒天过海,空城计,连环计,三十六计,走为上,哈哈,开个玩笑。
非常感谢诸葛兄的厚爱,拙贴不是学术论文,狼还没到那个层次,能娱悦大众,让更多的朋友多了解一下五代,狼愿足矣。
五代十国文化很有特色,尤其是后蜀和南唐,以后在李煜等章中还多述及。
此不多言,多言,再谢!







田頵知道杨行密不好对付,密使赴润州(今江苏镇江),联系同样不老实的安仁义:“咱们兄弟联手,掀掉姓杨的,中分淮南,不比跟人屁股后面当哈巴狗儿强?”安仁义“志向”远大,不甘心臣服于广陵,一言即从。
而镇守寿州(今安徽寿县)的杨行密妻弟朱延寿早就和田頵勾搭上了,朱延寿曾密告田頵:“大哥真欲做大事,知会弟一声,刀山上得,火海下得。”田頵大喜,等一切准备的差不多时,田頵派两个心腹人化装成做买卖的,北去寿州联络朱延寿,共同起事。可惜这二位爷一看就不象是做买卖的,在半路被淮南牙将尚公乃吃拿了,搜出密信,速与杨行密处置。
杨行密早就知道这几个人没个好东西,只是“反状未露”,没有把柄,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是到了动手的时候。杨行密令正在围攻鄂州(今湖北武汉)军阀杜洪的李神福,速转向宣州剿灭田頵,李神福起舟师扬帆东下。
在谋乱的三人中,田頵立功最著,朱延遇关系最近,但率先打响头炮的却是润州的安仁义。 唐天复三年(903年)八月,安仁义南袭常州,常州刺史李遇在城外埋伏好人马,然后在阵上大骂安仁义:“尔受君恩,食君禄,不思报,反欲噬人主,真是犬彘不若!”安仁义久经战阵,度测李遇必然有备,忙撤军北归。果然常州伏兵见伏击不成,杀出来去追安仁义。
安仁义被追了一阵,既想甩掉李遇,又不想刀兵相见,自损实力,命润州军解甲坐于地上,大吃大喝起来。李遇不敢大意,生怕安仁义有伏笔,回常州自守。安仁义忙了一圈,一个子儿也没弄到,只好回到润州再做打算。淮南军王茂章、李德诚、米志诚部奉杨行密令,进围润州。
虽然李遇事前防备,袭常州不克,但安仁义既然扯旗造了反,绝了自己后路,就必须攻城掠地,扩大地盘。偷袭常州没得手,难道偷袭别的地方就一定得手?想靠偷袭赢得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为安仁义计,应该强攻常州,然后据润常自守,南通吴越,西连田頵。万一事不成,还可以逃奔钱鏐,这样还能活下一条命。润州在杨行密和李遇之间,进退无路,只能坐在等死。
安仁义听说米志诚来了,气又上来了,原因米志诚的箭术公认是淮南军中第一号,安仁义也自诩神箭,向来不服米志诚。安仁义在城上一通乱射,加上安仁义平时待将士们不薄,也多愿为安仁义死命守城,王茂章没攻下来。
三路反贼,杨行密要一个一个收拾,下一个倒霉的是朱延遇。杨行密到底是一世枭雄,奸滑的很,不想和朱延寿力战,如果朱延寿吃打不过,投降朱温,寿州要是落在朱三手里,麻烦可就大了。杨行密想条好计策,在朱延寿来使面前装瞎:“太阳怎么是方的?狗怎么长的五条腿?”然后,“咚”的一声有意撞上柱子上,眼冒金光。
杨行密将装蒜进行到底,又骗朱夫人:“我眼睛坏了,什么都看不见了,看来我得归隐江湖了。淮南大政,非常人可主之,儿子们都太小,不如把老三(朱延寿)叫过来主政吧。”朱夫人和府中众人都被杨行密给骗住了,朱夫人信以为真,密报朱延寿,毕竟是自己的兄弟,信得过。杨行密见戏演的差不多了,派人去寿州请朱延寿来扬州主持军政。
朱延寿大喜,也不多想,速至扬州来见杨行密,准备“接班”。杨行密在府中接见朱延寿。杨行密在袖中藏了一个铁槌,慢慢靠近朱延寿,朱延寿不知有诈,向杨行密下拜。杨行密见机会来了,抄出铁槌,朝朱延寿头上砸去。朱延寿惨叫一声,倒地挣扎,哀号痛呼,半天才咽气。
得手之后,杨行密召集府中文武,以槌指延寿尸,继续蒙人:“我眼睛前不久是瞎了,但这是朱延寿给逼瞎的,现在朱三死了,我眼睛又好了,感谢上帝!”众人大惊:杨行密太能耍了,这等心计,谁还敢和他作对?纷纷跪拜。
安仁义被困在润州,朱延寿给砸死了,接下来杨行密就要对付最难缠的田頵了。唐天复三年(公元903年)九月,田頵发兵北上,攻下升州(今江苏南京),生俘李神福家小。此时李神福已经顺江东进,田頵派人告诉李神福:“兄弟如何不晓事?跟杨行密你能发多大财?不如跟我混,等灭了广陵,江东分半给你,如果不识好歹,我让你断子绝孙!”
李神福大怒:“杨王手创江东,神福委身于王,自当效死以全臣节,纵九族夷灭,亦不敢有违臣节。今日唯一死,以报杨王厚恩。”斩杀来使,大举直进。田頵见李神福如此不中抬举,自然愤怒,派部将王檀、汪建督水师在吉阳矶(今安徽安庆长江南岸)横江阻拦李神福。汪建心狠手辣,把李神福之子李承鼎绑在舰前,吓唬李神福。李神福真是忠义无二,让人朝敌舰上猛射:“绝不是以亲子而误王事!”
李神福设计诈败,逆江而上,王檀等人没大脑,真以为李神福被吓着了,率舰来攻。李神福此招譬如开弓,弓弦拉的越满,箭射的越远。见几个傻子快到近前了,下令顺江猛攻,并纵火器射向敌舰。宣州水师大败,溺死烧死无数,李神福乘势大攻,全歼宣州军,汪建等仓皇窜去。
田頵闻败,自起大军,沿江逆流而上,来会会李神福。李神福和田頵都是杨行密手下一等一的大将,知根知底,没敢小瞧田頵。遣使求救杨行密,杨行密调台濛发步兵援应李神福,并让围攻润州的王茂章同去,毕竟田頵的威胁要远大于安仁义。
田頵腹背受敌,只好留郭行頵、王檀、汪建水步军驻守芜湖,防备李神福,自将大军来会台濛。唐天复三年(公元903年)十月,两军阵于广德(今安徽广德),台濛趁田頵立军未稳,纵兵前战,大胜一场。然后两军复战于黄池(今安徽马鞍山附近),台濛知道田頵求胜心切,先伏下兵马,然后在阵前阳败而走。田頵不管不顾,纵马直追,结果被台濛吃了个饱,丢掉死伤弟兄,奔回宣州死守,台濛紧追着包围了宣州。
经过几场大败,田頵在军中的威望丧失贻尽,田頵还想把王檀等人召回宣州,再作死战。芜湖兵马虽然南下,但因淮南军防备森严,过不了,王檀等人一合计:“田頵快要倒了架子,再跟他混,项上人头都得摆在杨行密的案上,还是识点好歹吧。”解甲投降台濛,江南岸一带尽皆台濛。
这时候的田頵虽然引颈受死,但犹欲作困兽之斗,唐天复三年(公元903年)十二月,田頵尽出精锐数百人(人都跑哪了?),和台濛决战。台濛知道这是田頵死前的最后挣扎,退兵数百步,待田頵军准备过濠沟之际,大呼将士杀贼,淮南军大进,宣州军那点人不够台濛塞牙缝的,几被全歼。田頵抱着最后一丝生机,想逃奔朱温,以自己的能力,混个大镇节度是没问题,何况朱温和杨行密有仇。
可惜宣州距淮南边界数百里,上哪跑?被淮南军追上,乱刀砍死。割下人头,送给杨行密,台濛随后就守在宣州,做观察使。田頵这路一灭,李神福就赶往鄂州再去找杜洪谈话。而杨行密收到田頵的人头,感叹良多:“吾与君共起来江淮,数十年来,亲若兄弟,奈何有今日事?”说到动情处,泪下数行。“罪不及妻孥”才是明主所为,杨行密赦免了田頵老娘殷夫人,反正田頵已死,一个老太太能有什么作为?不如养起来,还能捞个“仁义”的美名。
说到“仁义”,杨行密自然想到还被困在润州的安仁义,这厮吃打不吃围,王茂章在台濛进围宣州后再回到润州城下,屡攻不下城。而此时奉命取鄂州的李神福得了场大病,只好回到扬州,不久病死,杨行密痛哭一场,改派舒州团练使刘存去鄂州主持军务。李神福是淮南名将,智勇忠义,是杨行密的绝对亲信,当然有时贪了点,拿过钱鏐的银子(呵呵)。杨行密刚哭完李神福,又不得不再哭台濛,台濛一死,宣州无人,杨行密只好派长子杨渥去接替台濛。
现在杨行密 可一直打到唐天祐二年(公元905年)正月,润州固若金汤,纹丝不动。杨行密渐渐失去了耐心,派人进城劝安仁义:“虽然你背叛了我,但我能得淮南而称王,你是出了大力的,我心中有数。只要你开城出降,我保证,绝不杀你,还让你当大官。当然喽,兵权是不能给你的,做个富家翁吧。”安仁义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但又想这样下去,难免一死,到底是要兵权还是要命,一时没个主意。
其实杨行密何必这么老实,先把安仁义弄出来再说,就许他掌兵权又如何?只要安仁义落在自己手里,想怎么着都行,杨行密这事有些欠周虑。王茂章屡攻不克,担心杨行密怪罪,只好来招狠的,挖地道入城,做了回“地老鼠”,破城而入,活捉了安仁义。王茂章押送安仁义去见杨行密,是杀是留,由主公裁断。杨行密长叹数声,挥袖令出,斩于扬州市。一场大乱,终被扑灭。
而杜荀鹤来到汴梁之后,把田頵的意思告诉了朱温,朱温大喜,他早就瞧不上杨行密:“上次不就拿了你一点茶吗?也值得生气?小气鬼不足成大事。”朱温屯兵宿州(今安徽宿县),准备接应田頵。可惜宣州太远,没够上,朱延寿这个朱三也被杨行密给骗过去砸死了,半点好处没捞到,朱温把火撒在杨行密身上。
因为朱温和杨行密有杀侄之仇。在田頵叛变之前,朱温大举进攻青州的王师范,王师范向杨行密求救。杨行密自然不肯放过北进的机会,派王茂章北上青州援救王师范。王茂章和青州军联合在登州(今山东蓬莱)大败汴军,朱温的侄子、建武军节度使朱友宁在阵中被杀。
这时的杨行密早就有能力和朱温掰腕子了,杨行密让刘存继续攻鄂州,杜洪曾经向朱温求过救,但前来救援的荆南节度使成汭被李神福杀败,掉到水里见屈原去了。朱温再次亲征淮南,带着五万大军在淮河一带公费旅游,被杨行密给请回去了。刘存急攻鄂州,杜洪实在挺不下去了,本来还指望着朱温呢,朱温一退,杜洪根本招架不住刘存的攻击,唐天祐二年(公元905年)二月,刘存攻下鄂州,活捉杜洪,朱温派守鄂州
的一千多名汴州军也被押到扬州。
杨行密平生最恨朱温,见杜洪三番两次拍朱温马屁,大骂:“朱温弑君犯上,人神共诛,你甘做朱家狗,久为天下人所痛恨,今日如此,尚有何言?”杜洪知道必死,干脆抗言:“此生只服朱公,朱公待我有恩,不敢相负!”杨行密大怒,送给杜洪及家眷一碗刀头面,被俘的汴州军全都被斩。鄂州是长江中游的战略重镇,杨行密得到鄂州后,拥有了淮河和长河两条战略防线,战略形势大大改观。
连年征战,杨行密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杨行密这才开始考虑继承人的问题。杨行密一共四个儿子:杨渥、杨隆演、杨濛、杨溥,这四位小少爷都不是乱世中能干大事的人,尤其是长子杨渥,为人浮燥,杨行密知道按规则,杨渥长子当立,可杨渥最不让杨行密放心。
杨行密病情恶化,便让判官周隐速召在宣州做观察使的杨渥回扬州(吴国称扬州为东都广陵),周隐不希望杨家人继位,便劝杨行密:“大少爷贪玩,好酒及色,不是个守成之主。其他少爷倒不错,但是年龄太小。大王不如先让庐州刺史刘威主政,刘威跟大王出生入死三十年,忠诚可靠。等小少爷们长大了,再让刘威传位不迟。”
杨行密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传给刘威这个不相干的人?换谁也不能答应,杨行密不理周隐,心中怒火中烧。周隐退出后,指挥使徐温带着
谋士严可求入见杨行密,杨行密便把周隐的意思告诉了徐温。徐温大惊:“大王万不可行此事,否则,杨家基业从此就要易姓。江东本是大王舍命博来,岂能白送给刘威这个外人。”
杨行密忍痛点了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徐温害怕周隐坏事,让他们以后对刘威下拜?没这个道理,还不如对杨渥下拜呢。徐温急命严可求去周隐的办公室取来虎符,这时周隐不在,徐温立刻派人去宣州如杨渥来都中受命。
杨渥比任何人都心急,快马入都,接受遗命。杨行密流泪叹道:“命休矣!此生富贵,不足憾也,唯诸儿愚鲁,不晓大计,望公等善辅之。”嘱托完后事,杨行密便咽了气。时年为唐天祐二年(公元905年)十一月,杨行密死时五十四岁。杨渥嗣立,尊杨行密为武忠王。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3 11:55:17 +0800 CST  
兄弟们关心姜狼,非常感谢,初来乍到,必有不周之处,望谅。
呵呵,谢谢秋兄。狼也最喜欢五胡南北朝和五代十国,五胡南北朝上承汉,下启唐;五代十国上承唐,下启宋,历史意义非常重大,这是两个历史转型时期,英雄豪杰、风流人物,层出不穷。






五代十国前期军阀林立,但真正有实力逐鹿问鼎的,也就四家:中原的朱温、河东的李克用、西川的王建、淮南的杨行密,当然这首先和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系。就杨行密来说,他的名声要好于李克用、王建等人,欧阳修对杨行密也赞赏有加:“仁恕善御众,治身节俭,无大过失,可谓贤矣。”
欧阳修笔锋一转,又指责起杨行密“无霸材”,说他不能起兵勤王,致使唐朝被朱温废掉。其实这种指责有些偏颇,阶级社会中的人都是有自私性的,道德的诱惑永远对抗不过利益的诱惑。何况淮南久经战乱,百姓受苦受难,杨行密统治淮南,宽仁爱民,百姓受惠多矣,何必拿什么空洞的道德标准来要求别人?没几个人能做到。如果说杨行密没有勤挽唐朝就应该受到指责,那么,李渊、李世民不但没有勤挽隋朝反而西下长安灭亡隋朝,是不是更应该受到指责?
他们都不应该受到指责,爱一家是小节,爱天下才是大节。
宣州观察使杨渥终于有惊无险的继承了王位,封建时代就是这样,天下者,一家一姓之天下也,外人哪有资格掺和?杨渥记仇,得志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差点让杨家灭种的周隐拎了过来,大骂周隐:“你他妈的真是禽兽不如!我老爹百战得天下,你居然要传给外人,今日势此,夫复何言!”将周隐推到殿外,乱刀砍死。
杨渥确如杨行密所言“非保主也”,杨渥生于富贵之家,自然要讲生活品质,他喜欢过夜生活,尤其喜欢在晚上打球。在古代没有电的情况下,蜡烛自然是必用之物,杨渥用的蜡烛都是上乘货,质量好,价钱自然也高,每支蜡烛甚至价值上万钱。反正他有的是钱,并没有觉得很奢侈。如果我们身上有一万块,花掉百八十块的,根本感觉不到。
杨渥在做宣州观察使时,知道宣州府库有好东西,当上吴王后,杨渥命接替他做宣州观察使的王茂章把东西都送到扬州。王茂章会过日子,心疼这些宝贝,不忍心让杨渥给糟蹋了,自持是杨渥的父辈,上书大骂杨渥:“先王起事草莽,积二十年之苦辛,方造江东基业。环顾周遭,强虏窥俟,此非享乐时也。少主不宜轻启奢糜之风,坏勤俭之德,陈叔宝之事,岂足效乎?!”兵权不交,银子不给。
看到信后,杨渥气的鼻子都歪了:“老杂毛,不给是吧,那就先借你的人头耍耍。” 唐天祐三年(公元906年)正月,杨渥命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简带五千精兵去宣州找王茂章交流工作经验。王茂章没想到杨渥会发兵攻他,觉得以目前实力尚不以和杨渥刀兵相见,王茂章脚底抹油,私奔杭州投降了钱镠。
打跑了王茂章,杨渥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不然王茂章为什么要跑?呵呵。不过杨渥也知道自己新立不久,身边那帮老江湖没几个瞧得起自己的,不弄点大的动静出来,不足服人。正好此时盘踞在今江西地带的镇南军节度使钟传病死,钟匡时继立。
杨渥想乘势耍耍威风,唐天祐三年(公元906年)五月,派升州刺史(今江苏南京)秦裴统军西征。吴军来到江州(今江西九江)时,钟传的义子、江州刺史钟延规没有当上镇南节度使,怀恨在心,考虑:“跟着钟匡时最多喝点清汤,不如归顺杨渥,还能捞块骨头啃啃。” 秦裴一到,钟延规立刻投降。江州是洪州的门户,拿下江州,洪州数战即下,生擒钟匡时。吴军继续南下,不久便尽得江西千里肥臾之地。
杨渥自居功首,更加骄狂,老臣徐温、张颢对杨渥的变态非常不满,经常劝他自重,杨渥当即反问:“我就这德性,要是你们觉得我不成器,干脆把我杀了,你们当吴王!”二人无言退去,自衬杨渥如此狂妄,开始寻求自保。徐温和张颢本不太对脾气,但此时杨渥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只得暂时结盟。
杨渥手中本有一支三千重甲兵,交由心腹朱思勍、范师从、陈璠率领。但前次秦裴伐洪州,杨渥让他们去跟着立功,随后就跟着秦裴守洪州。徐温和张颢先废杨渥,必先除这三个祸害,不然这些人在洪州作乱,不好收拾残局。徐温和张颢派部将陈祐率甲兵快马奔至洪州,先知会秦裴:“思勍等人谋反,徐温有令诛之。”秦裴不掺和政治斗争,他只是一个打工的,谁做老板,都少不了他的真金白银,任陈祐行事。
陈祐把三人骗到署中,设酒笑言,这三位爷根本不知道陈祐要干什么。酒不过三巡,正笑谈间,陈祐起身大呼左右:“动手!”武士拥上,擒三人于宴间,各赏一刀了事。
三人死讯传到扬州,杨渥大愤:“竖子眼中无我,今不除之,死无葬处!”准备对徐温、张颢下手。二人早就料到杨渥沉不住气,夜长梦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决定走步险棋,废掉杨渥,改立杨隆演。
五代后梁开平元年(公元907年,这时吴延用唐天祐年号,为前后统一,只称正式年号)春,徐温、张颢瞅准了一个良辰吉日,率重甲武士入府,此归杨渥刚起床,准备到厅中议事,众人上前张兵露刃,围住杨渥。杨渥大惊:“你们敢欲弑主乎?我是吴王,你们妄为如此,是谓大逆不道!”
徐张二人冷笑:“王乃淮南主,臣等不敢对大王有不敬,只是用来杀那些乱政小人!”言毕,将平素不待见的杨渥亲信数十人当场扑杀。控制了杨渥后,徐温、张颢成了“左右执政”,大权尽在二人之手,杨渥一日之间就成了“精神领袖”,木偶一个。
杨渥不甘心这样窝囊活着,暗中寻找反扑机会,徐温、张颢知道这样耗下去夜长梦多,毕竟人家是姓杨,又是武忠王的长子,身份在那摆着呢。两人一想:留下此人终是个隐患,不如除掉。
梁开平二年(公元908年)五月,徐温等在江湖上网罗了一帮强人,闯入府中去杀杨渥。杨渥死前玩了一手反间计:“徐温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如果你们听我的,反过去干掉徐温他们,我让你们都当上大州刺史。”这帮强人唯利是图,答应了杨渥。可徐温的心腹纪祥见情况有变,立刻上前勒死杨渥,众人一见,只好回报徐温大事功成。
徐温、张颢得到消息,立刻率甲士入府。张颢见杨渥死了,起了贪心,想踢开徐温,自主淮南。张颢大陈甲兵,然后召来文武“议事”,张颢尖着嗓子嚎道:“小王爷已经没了,淮南无主,众位觉得谁可当之?!”连问三次,众人低头不语,暗想:“直说你想当吴王得了,装什么大头蒜?”
众人的沉默就是对张颢无言的拒绝,张颢勃然大怒,准备发作。徐温的朋友严可求是淮南第一智士,向来看不上张颢,见众人不说话,生怕事变,装模作样的凑到张颢耳朵边说:“淮南事乱,能做淮南主者,非公而谁?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张颢不解:“为什么?”严可求小声道:“武忠王虽故,但刘威、李遇、李简等人皆淮南首功之臣,恐怕他们不会对张公心服。今日之事,不如先立二公子隆演,张公挟天子令诸侯,谁敢不从?” 张颢真是个政治白痴,抱着“吴王梦”不放,只要大权到手就行了,何必一定要个名份。这点他不如徐温,徐温就是杨家的曹操,而张颢不过是个杨家的袁绍,怪不得他后来被徐温干掉。
张颢沉默不语,严可求等不下去了,知道张颢被逼急了就可能来粗的。严可求急中生智,声称肚子不舒服要出趟恭,急赴书记室,以太夫人史氏的名义写了一道教令。然后出来招呼众人到府中正堂,说是有大事相告。众人来到正堂,严可求跟真的一样,跪在地上宣读“史太夫人”的教令:“武忠王创业不易,为使杨家基业不堕,今应速立隆演。”
众人没一个愿意让张颢出头,也不管是教令真假,伏地三呼。张颢闻着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个样子,怒骂严可求,但势已不可急为,也只好依众人议,迎立杨隆演。
惊心动魄的立嗣一事终于结束,众人都惊了一身冷汗,都暗服严可求之智。大将朱瑾来找严可求,把严可求大大夸赞了一番:“要说我朱瑾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朱温我都没怕过(真的假的?),可见到张颢我就有些胆颤。没想到严公今天耍死了张颢,佩服!大大的佩服!”随即拜严可求做大哥,反正大哥朱瑄早就死了,再认一个就是,呵呵。
杨隆演即位后,大权还在张颢手中,张颢一时没有得逞,岂甘善休?张颢想搬掉徐温这个绊脚石,让徐温去守润州。徐温得到消息,急问严可求事当如何?严可求是徐温的死党,自然要效犬马,去联系淮南节度副使、沙陀人李承嗣,几人密谋之后,严可求独立来见张颢,说外边传言张颢要杀徐温,所以先调出扬州。张颢装清白:“徐温自己想去,和我没关系!”严可求附耳道:“留下徐温更好下手。”张颢觉得有理。
不久,徐温和李承嗣来见,严可求大骂徐温:“犬知报主,徐公奈何受武忠王之大恩,而今淮南动荡之际,公却要甩手,忘武忠王乎?”徐温暗笑,大呼冤枉:“不敢!不敢!武忠王重恩数世不敢忘,温愿竭犬马以报杨氏。”李承嗣也跟着起哄,张颢没法,只好留下徐温。不过张颢总算琢磨出点味来了,觉得严可求在耍自己,对徐温等人备加提防。
徐温躲过一劫,严可求劝徐温先下手,张颢这人虽然愚钝,但一旦玩粗的来,大家都吃不消。徐温也知道这个道理,收买了左监门卫将军钟泰章,率领三十个壮汉闯入军府,趁张颢不备,割了人头来见徐温。徐温大喜,速诛张颢党羽,甚至连当初杀掉杨渥的的纪祥也没放过,以弑君罪将纪祥五马分尸(自古都是功狗夺肉,主人食之)。
从此,淮南大权尽入徐温手中,杨隆演不过是尊泥菩萨,供人拜拜而已。徐温灭掉了“袁绍”,光明正大的做起了曹操。
五代十国中,本姓统治者都基本上控制着本地区,唯独杨吴例外。如果从907年算起,到公元937年李昪篡吴共三十年,在这三十年中,杨氏几乎没掌过权,肥肉都让姓徐的(李昪在篡吴前一直姓徐)的吃了,杨家四主,只有杨行密真正有过实权,但这时吴国还没算真正建立。
要说五代十国最象奸雄曹操的,还真非徐温莫属,至于朱温,过程最象,但结果和曹操差的太远。曹操自己愿做周文王,朱温却“文王”、“武王”一肩担了。徐温没有学朱温,而是学曹操,自为文王。徐温执政之后,力行改革,之前施行的弊政,一概废除,百姓称悦不已。徐温总董国务,以严可求参知军政,是实际上的内阁总理,而让财经高手支计官骆知祥主抓财政,淮南局势日趋稳定。
徐温这个外姓主政淮南,自然有人不服,抚州(今江西抚州)刺史危全讽想:“徐温中人之才,尚能自为淮南王,我就不能当江西王(你比徐温差远了)?”梁开平三年(公元909年)六月,自封为镇南军节度使,连结袁州(今江西宜春)刺史彭彦章、吉州(今江西吉安)刺史彭钎和信州(今江西上饶)刺史危仔倡起兵做乱,攻镇南军府驻地洪州(今江西南昌),已经代替秦裴守洪州的镇南军节度刘威急向扬州告急。
徐温派淮南马步军使周本(这可是周公瑾的后人!),周本曾经斗杀过猛虎,江湖人送雅号“打虎将”(想起了只肯掏二两银子的李忠)。周本曾经在苏州被钱鏐打败,自觉无脸见人,不愿出山。徐温好说歹说,周本这才出马去江西,果然不久八百里捷报传来:危全讽兵败象牙塘(今江西南昌南),活捉献入扬州,徐温好脾气,没杀他。其他人都以危全讽为首,危全讽一败,全都跑没影了。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3 18:48:45 +0800 CST  
蒙诸葛兄三番赐教于狼,狼敢不铭心?史者,鉴也,史家不让帝王阅史,用以监督帝王。历史的主要作用是借鉴,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历史经验和教训是极宝贵的。狼仆从小才,不敢和大家并比,狼抱定的宗旨是只与自己比,不与别人比,当然高人的经验可以学习,以补自己的不足。
兄客气了,弟没什么文笔,只是信笔由行。不求大雅,也不求大俗,只要大家给狼一个掌声,就算狼的成功了,呵呵。至于拙贴,有些朋友是当故事看的,能让更多的朋友了解一下相对陌生的五代,这就足够了。演义也好,史话也好,终是个普及贴,不求甚好,于此足矣。
兄言是极,弟深受兄惠,感谢中。

相对于赵匡胤的知名度,柴荣的知名度和他在短短五年间所展现的雄才大略、惊天动地的伟大功业和超凡的魅力极不相称,至少狼觉得是个遗憾。没有柴荣打的底子,宋朝统一不会如此顺利。客观说,赵匡胤也是一代雄主,但正是中兴兄所言,柴荣雄,赵匡胤稳,柴荣雄在一个果断,赵匡胤稳在一个慎重。
有些观点认为柴荣不应该在南征未成功之前就北伐,其实赵匡胤也曾经在没有南征成功之前伐过河东,虽然河东和契丹不可同日语,但北汉确实是当时各藩镇中实力最强,韧性最大的,难度并不小于柴荣伐契丹。柴荣北伐,因为南方不足为周患,而且柴荣北伐声势并不大,不过是一次尝试性的进攻。加上柴荣本人的雄才伟略,不见得就一定会失败。就算失利,只要柴荣本人还在,凭他的能力,不至于让中原翻了天。
柴荣伐辽和苻坚伐晋时的历史条件不一样,前秦境内各族云集,人心不一,所以朱序高呼,秦军土崩。譬如曹操南征,赤壁大败,但中原依然被曹操牢牢控制,柴荣也是如此。

狼也非常喜欢看大王兄的雄文,尤其那部华丽血时代,有雄势。不过拿狼比诸大王兄,窃喜不已,难得攀上个大名人,哈哈。

再谢问诸兄安~~










由于扬州是杨氏创业的根据地,杨家虽然失了势,但同情杨家的老臣还很多,关系盘根错结。徐温不想在扬州和杨氏的地头上玩,便要找一块自己的战略根据地。梁乾化元年(公元911年),徐温让杨隆演封自己为升州刺史,并在升州建造水师,由义子徐知诰率领。徐温看的很远,扬州虽然是天下财赋重地,但却在江北,只有淮南一线可以防御北方势力,而金陵却多了一道长江防线,况又是东晋南朝故都,地势易守难攻。
危全讽反徐温失败,不等于其他人都愿做徐温的走狗。宣州观察使李遇是杨行密的故交,徐温在他面前都是小辈,徐温成了大丞相,李遇不服,曾经骂徐温:“老子跟先王跑江湖的时候,徐温在哪里?凭什么就敢挟嗣王号令诸镇?”徐温没有老资格,但有能力,李遇是老臣又如何?
社会竞争的不是资历,而是能力。徐温派都指挥使柴克用去灭李遇,并把李遇的小儿子抓来在阵前,李家少爷哀告父亲不要造反。李遇最疼这个儿子,心软了,决定归顺徐温。可徐温是什么人?对于这些老臣,徐温能除一个是一个,毕竟这些老家伙资格太老不易控制。柴克用进宣州后,奉徐温命,先斩李遇父子,再将李遇一家老小全都砍死。杀了李遇,果然震住了那帮老家伙,没人再敢和徐温较量。
徐温除掉了一些不听话的,开始积极培养自己的势力,当然首先要扶持自己的儿子们。徐温六个儿子:徐知训、徐知询、徐知诲、徐知谏、徐知证、徐知谔,但这些亲生的都不如徐温另一个收养的儿子:徐知诰(李昪)。
徐知诰事徐温如亲父,极为孝顺,徐温非常感动,经常对自己的儿子们说“你们虽然是我亲生的,但若论起孝道来,没一个超过知诰的。”吴王杨行密活着的时候,对徐知诰也偏爱有加,徐温白捡了本是自己养子的徐知诰,杨行密常吐酸水:“知诰这孩子人中俊杰,前途不可限量。”
徐知诰不仅在孝顺上强过徐知训他们,而且能力上更是判若云泥。徐知诰坐镇南京,黜庸进贤,宽简得当,一时间,四方贤士蜂拥来投。李昪礼贤下士,慷慨大方,甚得军民士心。徐知诰对前来投奔的洪州人宋齐丘最为欣赏,宋齐丘口才好,有战国苏张之风,其他如王令谋、王翊、曾禹、张洽、徐融、周宗、曹倧等人,徐知诰都允以重用,参预政务。徐知诰手下文武云集,徐温对徐知诰大加赞赏,叹为奇才。
淮南被徐温牢牢的控制在手里,杨隆演什么权力也没有,只好当起“汉献帝”,对这个“徐操”不敢不敬,他知道他大哥杨渥是怎么死的。徐温也当仁不让,权力斗争就是这样,总要用失败者的鲜血或屈辱来记载下成功者的荣耀,古今中外,没有例外。
徐温玩政治玩军事都不逊于杨行密,甚至可以说,徐温是小一号的杨行密。梁乾化三年(公元913年)九月,吴越王钱镠想考察徐温的军事能力,派三个能干的儿子钱传瓘、钱传璙、钱传瑛大举进攻常州。徐温嘴一撇宵:“靠!吓唬我?老子吓唬大的,怕你?” 徐温亲率吴国最精锐的“黑云都”前来会战,徐温以正合、以奇胜,遣黑云大将陈祐率一部分主力绕到吴越军身后,前后夹击,将钱家的三个小子差点揍死,落荒窜回杭州。
刚当上大梁皇帝的朱友贞也听说了徐温的本事,也想考察一下,便派南面北面行营招讨应接使王景仁率梁军直逼寿州(今安徽寿县)。这位在柏乡被李存勖大败的王景仁公可是淮南人的老朋友了,谁呢?就是淮南前宣州观察使、后逃奔钱镠的王茂章!王茂章后来被钱镠出使汴梁,被朱温留下,改名王景仁。王景仁对淮南太熟悉了,对徐温也比较了解。但徐温更了解王景仁,以朱瑾为主帅,前去会会茂章兄弟。两军在霍丘(今安徽霍丘)摆开架式,大战一场。梁军不善水战,吴军依靠淮河发起进攻,梁军屡战不胜,只好败走。
梁朝和吴越同是淮南的死敌,徐温都给修理了,威望直线不涨。梁贞明元年(公元915年)八月,吴主杨隆演策封徐温为齐国公,两浙招讨使。在封建社会中前期,如果封外姓为大国公,就意味着权力交接的开始。曹操先封魏公,再封魏王,然后曹丕禅代。之后的司马昭、刘裕、萧道成、萧衍、陈霸先等人都善学前辈,徐温也跟着描。徐温是今连云港人,古邻齐国,所以封为齐国公。
徐温把扬州军政交给徐知诰也很放心,但他的大儿子徐知训做事却毛手毛脚,徐知训早就把自己内定为未来大齐皇帝了,连吴主杨隆演都不放在眼时,经常出难题,让杨隆演下不来台。干兄弟徐知诰在徐知训眼中也不算个人物,徐知训能瞧得起的,估计也只有老爹徐温了。
淮南名将朱瑾此时守在扬州,在徐知训手下做事,朱瑾曾经教过徐知训武功,算得上师生之谊,可徐知训却把朱瑾当成了自己家的奴才,经常颐气指使。朱瑾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现在倒给徐家小儿当奴才,哪里咽得下这口鸟气?后来二人起了口角,徐知训派江湖刺客去暗杀朱瑾,朱瑾武功可比吕奉先,不在乎这几个小贼,全都做了,埋在后花园里。
梁贞明四年(公元918年)六月,徐温知道朱瑾在扬州和儿子闹了矛盾,胳膊肘自然朝里拐,便调朱瑾去泗州(今江苏盱眙)做淮宁军节度使,明摆着是瞧不起朱瑾。朱瑾越想越来气,一怒之下,决定干票大买卖。朱瑾知道徐知训看上了自己的小妾桃氏和坐骑宝马,便盛情邀请徐知训来宴,愿意把桃氏和宝马送给大少爷。
徐知训不知有诈,欢喜前来赴宴。朱瑾恭恭敬敬的请徐少爷上坐,然后转呼:“桃儿,过来侍侯少主子。”帘响处,香气袭来,果见一个大美人摇拽而来,奉大卮酒跪地请饮。徐知训眼都直了,大喜:“相公如此厚爱,知训哪里承受的起,多谢!”痛饮数卮后,酩酊大醉,伏在案上。朱瑾见机会来了,递个眼色让桃氏出去,朱瑾操刀将徐知训的人头剁下来。
朱瑾急入宫,把徐知训的人头丢给杨隆演:“徐知训无礼大王,臣以斩之!” 杨隆演胆小怕事,吓的魂飞九霄外,杨隆演不傻,如果徐温要是知道他和徐智训之死有牵连,哪还有好吃果子吃?掩袖急走,颤抖言道:“这是你自己干的,日后齐公问罪,与我无关!”
朱瑾见杨隆演如此不中用,气的大骂“婢子不足与成大事!”这时徐温的亲兵已经追来,朱瑾跳墙逃跑,结果摔断了腿,再找所乘马,已经不知跑哪了,朱瑾知道没救了,要被徐温活捉,酷刑是少不了的,为了不受辱,横剑自刎。
在金陵的徐温听说扬州有变,急率精锐入扬州。大肆诛杀朱瑾党羽,并灭了朱瑾的三族,暴朱瑾尸于扬州市中。虽然死了儿子,但徐温最器重的还是义子徐知诰,让徐知诰总督扬州军政,然后回到金陵。
徐知诰和徐知训不同,徐知诰在扬州继续施行“仁政”,远近百姓都称道徐知诰所为,徐温对这个干儿子非常放心。梁贞明五年(公元919年)三月,徐温强迫杨隆演称帝,杨隆演对当皇帝没兴趣,死活不同意。徐温再横,也不便把杨隆演怎么样,再三劝进,杨隆演只称吴王,改唐天祐十六年为吴武义元年,封徐温为东海郡王,尊父杨行密为太祖武王。
杨隆演一直活在徐温的阴影下,当吴主十几年没有掌过一天的权力,郁闷成疾,于武义二年(公元920年)五月病死,徐温假惺惺哭了一番。按顺序,杨行密三子杨濛当立,但杨濛不似杨行密幼子杨溥懦弱无知,立杨溥更符合徐温的利益,便越次立了杨溥为吴王,打发杨濛去舒州(今安徽潜山)做团练使,并改武义二年为顺义元年。
吴国军政久为徐温所控制,就算立了杨濛,杨濛也弄不出多大动静,最多做回“曹髦”,带着几百个老苍头去杀徐温,结果被徐温干掉,这也是最有可能的结局。
徐温再一次回到升州享福,扬州大事都交付徐知诰。这一年的七月,徐温改升州为金陵府。南京在五代十国时只有一次建都的经历,就是后来徐知诰在南京建立南唐政权,基础就是徐温这时候下的。
徐温早就成了吴国的最高统治者,金陵也实际上成了江东的行政中心。对于杨溥,徐温不冷不热,徐温很有心计,他不想被后世骂为“篡逆之贼”,想做“周文王”,至于“周武王”的人选,徐温虽然看好徐知诰,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人心难度。顺义七年(公元927年)十一月,徐温再一次强迫杨溥称帝 。还没等杨溥考虑好呢,吴国大丞相徐温就已经死了。
行军司马徐玠曾经劝徐温把权力传给徐知询,严可求也不喜欢徐知诰,希望徐温胳膊肘儿不要往外拐。徐温也想换掉徐知诰,毕竟干儿子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生的。徐知诰运气不错,徐温在这个节骨眼上病死,徐知询天大的能耐也没辙了。吴国军政大权毫不意外的落到了徐知诰的手里,徐知诰继承义父遗志,继续逼迫杨溥当皇帝。杨溥无奈,只好徐温死后不久自称大吴皇帝,改元乾贞。
徐知诰当政,徐温的几个亲儿子非常不满,暗骂父亲糊涂。徐温糊涂,徐知询比老爹更糊涂,徐知询不会笼络人,甚至连自己的几个亲兄弟都刻薄寡恩,“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心都跑到徐知诰那边了。徐知诰能做杨行密和徐温的干儿子(虽然杨行密没认下来),这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徐知询是他最大的劲敌,必须要除掉后患,反正徐温已经死了,诺大淮南地界,谁还敢对徐知诰说半个不字?
乾贞三年(公元930年)十一月,徐知诰以皇帝杨溥的名义让徐知询来扬州朝见,徐知询不知是计,刚到扬州,徐知诰就把“阴谋造反”的大帽子扣在了徐知询的头上,关了起来。徐知诰改任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六弟徐知谔去守金陵重镇。
不过徐知诰对徐知询还算客气,在徐温的四子、镇南军节度使徐知谏病死后,徐知诰念及旧情,又让徐知询去守洪州。当然徐知询也只是个挂名的镇南军节度使,实权还在徐知诰手中,即捞名声又捞实惠,何乐不为?
吴大和三年(公元931年)十一月,徐知诰上奏皇帝杨溥,说自己想回金陵养老,杨溥同意。徐知诰这年只也有43岁,养哪门子老?不过是徐知诰准备在金陵建立新政权的前奏,扬州实在不是一个建都的地方,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如金陵。徐知诰学起义父徐温,坐镇金陵总控淮南,让亲生儿子徐景通(后来改名李璟)在宋齐丘、王令谋的帮助下在扬州“辅政”,实际上是监视杨溥。
杨家的孩子们自从杨行密死后,三个小主子都是傀儡,一个比一个窝囊,年纪轻轻就当上“精神领袖”的痛苦,也只有他们自己体会得到。杨溥命运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至于生死,听天由命吧。
第二年(公元936年)封徐知诰为东海王,实际承认了徐知诰准备“禅代”吴国的事实。徐知诰做事稳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沉得住气。这跟杀人一样,让人慢性中毒比当场把人毒死更不容易被察觉,徐知诰就是这样。到了大和七年(公元935年)九月,杨溥先将年号改为天祚,然后“顺从民意”,加封徐知诰“尚父、太师、大丞相、大元帅”,爵位再进一级,进封为齐王,加九锡,弄了十个州为“齐国”封地。
事情到了这一步,傻子也知道徐知诰下一步要干什么了。四百多年前,萧道成这也是混过来的,齐公、齐王、大齐皇帝。徐知诰假惺惺的以“臣何德何能,敢受重封”为由三辞三让,群臣一个劲的劝,估计这些人都在想:“你有完没完?演的一点也不真。”徐知诰只辞去了尚父和丞相,当上了大齐王。
吴天祚二年(公元936年)十一月,杨溥下诏允许徐知诰在金陵建“齐都”,称为西都,和东都江都府(扬州)并为吴国二都。这些都是额外的小菜,徐知诰根本感觉不到吴国皇帝的“厚恩”。徐知诰为了“报答”杨家给自己的“厚恩”,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了杨溥的儿子江都王杨涟,曹操也这样做过。不过汉献帝太不划算,捞了一个曹操的女儿,又把自己的两个闺女赔给了曹丕(辈份有点乱)。
徐知诰掌握吴国军政大权近十年,统治基础已经根深蒂固,即使那些杨行密时代的老臣,看到杨家血脉不久就要灭绝,心痛不已,但又没胆量给徐知诰使绊子,也只好向现实低头,象德高望重的中书令周本就是这样,徐知诰本希望周本能带头劝杨溥下台,周本本来不想干这缺德事,长叹:“杨家待我恩重如泰山,食人禄,不忠于人,传出来,脸面何存?”他的儿子周弘祚巴不得徐知诰称帝,好在新朝中谋个好位置,强迫周本去劝进,拗不过儿子,周本只好低首下心的率群众向徐知诰劝进。
徐知诰装好人,自称“无才寡德,不足宰制天下。”不同意,一劝即进也太假了(三劝三进更假)。没等徐知诰等二劝呢,杨行密的二儿子历阳公杨濛痛心杨家将亡,去找周本希望能帮他搞掉徐知诰。周本有些心动,周本做为杨行密的嫡系,和徐家父子不算深交,自然希望能弄倒徐知诰,也算给老主子杨行密有个交待。可他的宝贝儿子周弘祚哪还把杨濛当回事,密使亡命徒把杨濛抓起来送给徐知诰。还那有什么好?以吴国皇帝的名义将杨濛处死。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5 19:30:47 +0800 CST  
感谢bra兄提醒,确实写错了,不是936年,而是932年。
关于五胡南北朝,现在有些犹豫,毕竟珠玉在前,佳作甚多,怎么写,写些什么,都要考虑。要写五胡南北朝,得从西晋一直写到陈叔宝,前后三百多年,要是按现在这个模式去写,估计差不多要百万字,可能还要多,太可怕了,呵呵。
最可能的办法就是把五胡和南北朝拆开,只写一个,具体写哪段,现在还没考虑,五代十国还没写完呢,而且写完十国后还需要给五代中前期的几章增肥,重新整理一下。








徐知诰有点等不急了,装来装去的也实在没什么意思,戴着面具就等于承认自己没脸见人,徐知诰决定废掉杨溥,自建新朝。吴天祚三年(公元937年)十月,吴国皇帝杨溥正式逊位,遣代理太尉江夏王杨璘去金陵传禅国诏书,齐王徐知诰在金陵(今江苏南京)称帝,建国号大齐,改吴天祚三年为齐昇元元年,尊义父徐温为太祖武皇帝。
虽然徐知诰受“禅”时对逊帝杨溥还自称什么“老臣”,并尊杨溥为“高尚思玄弘古让皇帝”,看上去天花乱坠,可一年以后,杨溥就不明不白的死在扬州。至于杨溥怎么死的,只要看一看南北朝时前朝逊帝的悲惨状,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杨行密的老臣周本勉强到了金陵劝进,回来后长叹:“我随吴太祖大恩,今见徐氏篡吴而不能报死太祖,我快八十的人,难道让我再向徐氏屈膝不成?”不久气愤死去。
徐知诰当上大齐皇帝后,就有一个想法:“自己本来姓李,差点改姓杨,最终姓了徐。现在还有必要再给徐温传香火吗?” 徐温没把徐知诰当成亲生子,徐知诰以怨报怨,也不想给老徐家脸上抹粉了,徐知诰把便这个想法“传”给了徐温还在世的两个儿子徐知证和徐知谔。
这二位在徐知诰称帝后当上了王爷,但毕竟只是人家徐知诰门下讨生活,徐知诰想改姓,二人自然顺水推舟,带着众臣上请皇帝还复李姓。徐知诰在改姓之前又演了场戏,众人再劝,这才决定复姓。
昇元三年(公元939年)正月,徐知诰复李姓,改名为李昪。徐知诰本来想改名李昂,可犯了唐文宗李昂的名讳,又想改叫李晃,可朱温这厮称帝后也改名朱晃。后来才定了个昪字。不知是不是巧合,唐五代十国宋时的帝王改名时,名字多带“日”旁,如唐昭宗李晔(李杰)、梁太祖朱温(朱晃)、唐明宗李嗣源(李亶)、后汉高祖刘知远(刘暠)、北汉世祖刘崇(刘旻)、南汉中宗刘洪熙(刘晟)、闽景宗王延羲(王曦)、后蜀后主孟昶(孟仁赞)等人,后来还有一个宋太宗赵光义(赵炅)。
在讲究门第高下的封建时代,李昪既然复了姓,自然要在李姓中认个象样的老祖宗。姓李的嘛,认唐朝皇帝做祖宗再合适不过了。唐高祖李渊、唐太宗李世民自然要做先祖,可李家支脉太多,具体认哪一家呢?要说李昪真有眼光,挑来挑去,挑上了唐朝近三百年中号称英武仅下李世民的太宗三子吴王李恪。
李恪本来最有希望继位,要不是长孙无忌因为李恪不是自己的外甥强加阻止,也许整个唐朝的历史都要改写。李恪的身份不可谓不高贵,他母亲是隋炀帝杨广的女儿,长孙无忌也是抓这一点攻击李恪的。
李恪后来含冤而死,没想到三百年后,居然有孝子贤孙要认自己做祖宗。李昪做了唐朝子孙,国号当然也要改,改齐为唐。至于徐温,既然不是一家人,也就不用那么毕恭毕敬了,改徐温庙号为义祖,意思就是说你这个祖宗不算数。
李昪和许多封建皇帝一样,对前朝逊帝都不放心,不斩尽杀绝是睡不着觉的。不过李昪比起刘裕、萧道成等人来更加心狠手辣,李昪把杨家子孙迁到海陵(今江苏泰州),派兵严加管束,除了给点吃喝外,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去,让他们自生自灭。时间一长,杨家的男女因为没有配偶,只得近亲结为夫妇,结果生出一大堆智障儿女。后来周世宗柴荣下淮南,已经继位的李璟害怕杨家人被周世宗利用,将杨家人尽数斩杀,杨行密的子孙一个都没传下来(忍不住痛骂一句:无耻!)。
历史有这样一个奇特的现象,姓李的和姓杨的、姓朱的有“仇”,杨坚的隋朝被李渊所灭,杨行密的吴又被李昪所灭,加上杨玉环间接导致安史之乱,杨李不同根,信然。还有姓朱的,李渊的唐朝被朱温所灭,朱温的梁又被李存勖灭掉。到了明朝末年,朱元璋的明朝(不包括南明)又被李自成灭掉,这还没包括唐德宗时朱泚当了几天临时皇帝又被唐德宗给干掉。姓李的专“灭”姓杨的和姓朱的,实在是历史一大巧合。
李昪对杨家手段残忍,但对百姓却比较宽仁,得罪了杨家不过被后世骂骂,但得罪了百姓就要得到“现世报应”。江东在杨行密扫灭各路草头王后,社会还算比较稳定,经济也在缓慢的恢复,经过徐温和李昪的治理,江东已经富甲天下。
李昪在昇元三年(公元939年)四月,下诏鼓励农民开拓荒地,规定每个劳力如果开荒达到了八十亩,政府奖励每人两万钱(二十贯),并且五年免收租税。这对江东地区的经济发展起到了助推作用,管仲曾经曰过:“仓癝实而知礼节”,江东的文化也因为经济的快速恢复而得到了发展,甚至在李昪治下发生一件稀罕事,江州(今江西九江)有一个陈姓大家族,七百多口人同吃同住,最让人喷饭的是陈家养着几百条狗,每次狗狗们吃食,有一只狗没赶上饭局,其他狗们没一个动嘴的(太夸张了吧,真可谓仁及禽兽)。
一般来说,开国皇帝在创业初期,尝尽人世艰险,有很强烈的危机感,对下面提出的一些正确建议也能采纳。有次江南一带大旱,百姓收成大减,而租税依然很重。李昪问群臣:“朕听说金陵附近都下了雨,唯独金陵没有下,这是为什么?”,这谁能回答上来,都不说话。
这时教坊部长(艺人管理机构)申渐高知道重税害民,便趁机站出来说:“主子,这问题好回答,雨之所以不来金陵是因为要交税。”李昪大笑,下诏免住一些杂税。
李昪为人严察,对下头人的所做所为了如指掌,昇元四年,李昪派一个太监头子去祭庐山,这个太监见甩开了皇帝,便大吃大喝起来,花了不少钱。回来复命后,李昪问他:“听说你很过日子?”太监自得不已:“奴才平时只吃疏菜。”李昪大笑:“你一路上东家买鱼、西家买肉,以为朕不知道?”太监立刻红脸,伏地请罪。最高统治者深居宫中,下面人等打着皇帝的旗号捞油水,黑锅却由皇帝背着,象李昪这样的精明人,哪愿意干这亏本买卖?
李昪知道创业不易,在唐末大乱世中,要想不被别人吃掉,必须时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少怠。李昪实行保境安民的政策,对外不轻启战事。这时的北方已经石敬瑭的天下,南唐和晋朝的关系不算很好,但也没有发生过重大武装冲突。除了昇元四年(公元940年)六月,晋朝的 安州(今湖北安陆)节度使李金全因不接受石敬瑭让前横海军节度使马全节代替自己的诏命,背叛了石敬瑭,投降南唐。
李昪也想摸摸石敬瑭的底细,出兵接应。石敬瑭认李昪是老几?胆敢接纳叛臣,那还了得,石敬瑭让马全节南下攻唐,在安陆大败南唐军,活捉南唐鄂州屯营使李承裕。不过石敬瑭“宽厚”,将南唐俘虏放归江东。李昪知道石敬瑭认小干爹耶律德光的丑事,心下很鄙夷石某人,可没想到姓石的并不好惹,李昪吃了败仗,不敢再小瞧中原,只好收起野心。
李昪将注意力集中在国内的政治经济文化建设上,昇元四年(公元940年),李昪在庐山白鹿洞建立了著名的白鹿洞书院的前身“庐山国学”,招揽天下贤才来书院讲学。白鹿洞书院和岳麓书院、睢阳书院、石鼓书院齐名的中国古代四大书院,到了宋代达到极盛,李昪对中国文化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胜利者往往对失败者斩尽杀绝,用了种种惨无人道的手段,对于这点,我们要给予严厉的批判。但同时,这些胜利者对老百姓实行的“仁政”,保证了社会经济的发展,同样也要给予肯定。任何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个体的道德缺失不是否定一个人的理由,在阶级社会中,道德往往是和社会发展脱节的。
象李昪这样的皇帝,有些象李嗣源,进取不足、守成有余,而且随着岁月的老去,青年时代的进取心消磨的差不多了。李昪能守住江东这块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地盘就不容易了,统一大业太过遥远,不想也罢。李昇生逢乱世,好容易谋下这份家业,足够儿孙们用的了。从李昪主政时就开始刻意培养长子李璟,吴国灭亡时封李璟为吴王,然后以唐易齐时又改封李璟为齐王,昇元四年(公元940年 )八月,立长子李璟(徐景通)为皇太子,准备接班。
昇元五年(公元941年)七月,吴越国都杭州发生大火,财物烧毁无数,吴越王钱元瓘被大火吓的精神失常,住进了精神病院。南唐文武都劝李昪机不可失,出兵消灭吴越,扩大地盘。李昪摇摇头:“算了吧,乘人之危非君子。”不但没有出兵,反而送给吴越大批财物。
李昪不攻吴越当然不是“不愿趁人之危”,而是吴越的总体实力并没有因为杭州的大火而受损,真要打起来,未必就能马到成功,反而得罪吴越,让北方的石敬瑭混水摸鱼,不如不动。
李昪“胆小怕事”,有些人非常不满,掌书记冯延巳就在背后骂李昪:“这个只会种地的老家伙能干什么大事?!”,冯延巳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换成李存勖、柴荣这样的皇帝,早就出兵了。只是李昪在放弃吴越的同时,也让江东百姓多享了几年太平,李昪本身也不是一个具有统一能力的人物,据境自守就已经不错了,也不必要求他弄出多大的动静出来。
李昪的天下是从杨家手里夺来的,对吴国权臣当道致使君权下移的教训是着切身的体会,当然不愿悲剧重演。在当时南唐国中,最有能力让李昪后人为成“杨隆演、杨溥”的只有大司徒宋齐丘了。虽然宋齐丘在李昪称帝的过程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但李昪知道宋齐丘有野心,不敢大用,甚至没有用宋齐丘为相。
对李昪的“偏心眼”,宋齐丘大为不满,仗着自己是李昪的故交,公开指责李昪:“陛下是不是忘记了臣与陛下三十年的交情了?!当年臣做百姓时,陛下不过是个刺史,现在当皇帝了,得意了,就觉得我不中用了,是不是?!”
李昪脾气不算暴躁,忍隐不发。老太师、赵王李德诚和宋齐丘不对劲,便揭发宋齐丘当年暗中阻挠李昪受禅的罪行。李昪知道宋齐丘不过是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力,还不敢有什么不臣之心,便没有开罪,让太子李璟去见宋齐丘,拜宋齐丘为宰相,这才了事。
李昪废吴自立时已经近五十岁,当了六七的皇帝,这在十国时不算长,但江东的实力却在十国中首屈一指,李昪一方面恢复生产,一方面保境安民,实力稳中求生,夺取中原是不可能了,但给儿孙们留下了一份不错的家业,至于能守多久,就看儿孙们的造化了。李昪也想追求长生,搜罗一些方士在宫中练丹,想学秦始皇汉武帝(他们也没长生不老),结果服药过度中了毒,很快病倒。
南唐昇元七年(公元943年)二月,李昪觉得要走了,便把皇太子李璟叫过来说:““你老爹我辛苦一辈子谋下了这份家业,家里留了七百多万金帛玉器,够你们用的了。不要没事招惹邻居,守境安民才是上策。”李璟含糊答应。不久李昪病死于昇元殿(与年号同名),终年五十六岁,皇太子李璟顺利继位,尊李昪为烈祖皇帝,李璟不按老规则办事,随即改昇元七年为保大元年(没把老爹放在眼里)。
李昪算是五代十国时期比较有作为的帝王,他的内向外交政策虽然让一些人感到“可惜”,以南唐的国力,就算不能北向中原,至少可以扫灭南方诸国,和北方对峙,也许后世再出个明主,完成统一云云。不过纵观李昪的人生经历,他确实欠缺一些军事实力和对整体战略的把握能力,这一点他不如杨行密甚至是他的义父徐温。
何况李昪对他几个儿子的能力非常了解,当个小国皇帝不成问题,但要做大一统的帝王,实在勉为其难。李璟后来虽然消灭了楚国和闽国,但旋得旋失,都在为周行逢和留从效(陈洪进),甚至是吴越做嫁衣裳。柴荣南征,李璟差点亡国。李昪的“胆小”是有原因的,我们不必对李昪做过多的指责。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6 11:03:32 +0800 CST  

南唐有三个皇帝,如果以治国能力而论,呈正金字塔形,依次是李昪、李璟、李煜。但如果以历史上的知名度和文才而论,则呈倒金字塔形,依次是李煜、李璟、李昪。
李煜的历史知名度勿庸多言,名声响的吓死牛,就算一代圣主柴荣,都不如李煜知名。而南唐中主李璟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虽然不如儿子,但也算是响当当的了,李璟也是个填词高手,虽然数量不多,但质量均属上乘。要说《摊破浣溪沙.菡萏香销翠叶残》是李璟最著名的一阙词,想必不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吧
原词如下:“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其中“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一联被传为绝唱,王国维对此词极为推崇。
南唐的文学氛围在整个五代十国时期高居魁首,经济的富足往往是文化发展的前提保证,南唐上至皇帝、下至大臣都不乏名词高手。南唐二主不用多说,大臣中要论填词成就,中书侍郎冯延巳称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冯延巳词对北宋的婉约词风影响殊大,和李璟一样,冯延巳也有几阙传世名词,略摘几句:“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蝶恋花)”,“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另阙蝶恋花)。”也有人认为这两阙词是欧阳修所作,说来也有趣,孟昶和李煜这两个皇帝为《相见欢》“打”起笔墨官司,而冯延巳又和欧阳修这两个大词人兼名臣也“打”起官司,孰是孰非,已经很难分明。
后人常说李煜和宋徽宗赵佶做艺术家可得满分,但做为政治家只能得零分,说的很有道理。李璟虽然要比那二位强上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李璟虽然为人尚不失忠厚,但却严重缺乏政治家的气魄和远见,当政以来,开始信用一些“文学家”,南唐史上有个著名的党人集团--“五鬼党”:冯延己、冯延鲁、魏岑、查文徽、陈觉这五位老哥。
要说这五个人都是奸邪小人有点过分,肚子里都是有点货的,善长写诗填词,所以李璟对他们非常信用,而把宋齐丘等一干老臣晾到了阁子上。这些人不仅喜欢文学,而且都自封是优秀的“政治家”、“军事家”。得势之后,几位爷经常播弄是非,南唐政界被他们给弄的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相比老爹李昪的“保守”来,李璟的魄力则要大得多,李璟不想窝在江东这巴掌大的地方,对统一全国的兴趣要大过老爹。即使做不到刘秀中兴,学学刘裕统一江南也不错。南唐保大二年(公元944年),南唐的东南邻国闽国发生大乱,闽主王延羲在位期间贪恋酒色,小人幸进,国事越来越糟糕,王延羲的兄弟王延政屡劝不听,和王延政最终翻脸。两人在福建大打出手,王延政干脆另立门户,在建州(今福建建瓯)自称大殷皇帝(也称大商)。南唐保大二年(公元944年)三月,王延羲被拱宸都指挥使朱文进,阁门使连重遇所杀,朱文进自立为帝。
五月,闽国内乱的消息传到金陵,李璟有些心热,那几个“优秀的地主阶级政治家、军事家”比李璟更喜欢热闹,枢密副使查文徽不住的给李璟添干柴,李璟坐不住了,便派查文徽、边镐率军去收福建,不久又增派何敬洙、姚凤、祖全恩部前去支援。
福州三易其主,落到了军阀李仁达手中。建州的王延政在王延羲死后只控制了福州几日便丢了,建州也没保住,被南唐军攻破,活捉王延政,送往金陵做高级寓公。吴越王钱弘佐不希望李璟独吞福建,对吴越进行扇形战略包围,也出兵混水摸鱼。李璟嫌建州地盘太小,让福州的李仁达把福州交出来,李仁达不想做王延政第二,不睬李璟。
李璟派陈觉率军杀李仁达,李仁达很生气:“奶奶个熊!老子不陪你们玩了,找钱弘佐去。”把福州献给了钱弘佐。李璟哪里肯依,五鬼党首冯延巳也火上烧油,李璟再派陈觉、冯延鲁、魏岑等人去争福州,结果被吴越军杀败,几位“军事家”差点被活拿了。李璟忙活了两三年,只啃到一块骨头,肥肉都让钱弘佐吃了,而且泉州也被留从效给占了,李璟气的大骂那几位优秀的政治家和军事家:“饭桶!你们都是大大的饭桶!”
好端端的一场盛宴被钱弘佐一搅和,成了一堆残羹剩饭,李璟吃的连皱眉头。李璟心里这个憋屈,想再寻个机会露露脸,证明自己的“雄才大略”。老天也真给李璟面子,福建的事弄砸了,湖南又传来好消息:楚王马希广被兄弟马希萼绞死,马希萼自称楚王,并向李璟称臣。李璟笑的合不拢嘴:“哈哈!老子要转运了!”于保大九年(公元951年)八月,再派边镐去收湖南,行前告诉边镐:“仔细点,别再弄砸了,把肥肉给我带回金陵,不然看朕怎么收拾你。”边镐摇摇尾巴去了。
湖南形势混乱丝毫不亚于福建内乱,马希萼刚当上楚王,就被大将徐威给废了,马希崇被扶正。马希崇派彭师暠去监管哥哥马希萼,可彭师暠居然又扶正马希萼,向南唐称臣。马希崇干着急没办法,南唐保大九年(公元951年)十月,边镐大军入长沙,马希崇举族出降,被边镐送到金陵和王延政“切磋投降经验”去了。
南唐军进入长沙后,刚开始还象个仁义之师的模样,开仓放粮,救济贫苦百姓。可没多久,南唐军就从“官军”变成了“土匪”,在长沙市中烧杀抢掠,楚人骂声一片:“还不如姓马的呢!”楚辰州(今湖南阮陵)刺史刘言见有机可乘,和王逵、周行逢等将出兵攻长沙。边镐只顾着在长沙做“菩萨”了,结果被刘言给赶出长沙,南唐军都给请了出去。刘言自称武平军节度使,移镇朗州(今湖南常德)。
盘踞广东的南汉皇帝刘晟在羡慕吴越王钱弘佐之余,自然不会放弃吃肥肉的机会,趁几派势力厮杀之际,出兵北上,攻取楚国的梧州(今广西梧州)、桂州(今广西桂林)等地,夺得广西北部大片土地,大大扩展了战略纵深。
古希腊思想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换个意思就是说,人不能以同一个姿式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可怜的李璟,除了栽倒的地方不同外,几乎就是以同样的姿式栽倒的。上次在福建栽跟斗,好歹也捞个建州,这次除了进了长沙向湖南人展示一下唐朝大军的“威武雄壮”外,一块地皮也没刮到。
李璟渴望统一是好事,应该支持,但在具体用人上,李璟远不上老爹眼光毒辣。南唐并非没有良将,却偏偏用陈觉、边镐这些“半料子军事家”,怎么能不坏事。虽然李璟用了“江南第一良将”刘仁赡率水军攻下了岳州(今湖南岳阳),但不久又将刘仁赡调回。刘仁赡在岳州“抚纳降附。甚得人心。”,如果让刘仁赡担任西征军主帅并坐镇长沙,还会发生扰民事件激起民变,最终尽失湖南吗?可能性不大。
李璟连继栽了两次大跟斗,不甘心这么窝囊,正在琢磨想再一次展示自己的“雄才大略”,打哪呢,吴越、还是广东?还没等李璟考虑好呢,北方一声霹雳:保大十四年(公元956年)春,大周皇帝柴荣亲率水陆大军南下,声势浩大、震天动地!李璟委屈的直哭:“朕的命好苦!别人的肥肉没吃上一块,柴荣倒要吃我的肉!”哭归哭,但还是要想办法对付柴荣的。
柴荣是什么人?神武雄略,放眼古今,能比过柴荣的没几个,岂是好对付的?李璟先派神武统军刘彦贞率三万大军去告诉柴荣:“朕不是刘崇!”柴荣哪吃你这套:“你不想当刘崇?那朕就把你打成刘崇!”周军李重进部在正阳(今安徽寿县)大败南唐军,刘彦贞战死。
柴荣兵临寿州城下,刘仁赡泣励三军,固城死守。柴荣一时没有拿下寿春,便围点打援,其他地方的南唐守将实在太柴了,经不过周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纷纷失守。李璟想与柴荣讲和,愿意认柴荣做哥哥(李璟比柴荣大五岁,不如学学石敬瑭认柴荣当干爹,呵呵),柴哥哥不同意,继续打下去。李璟的血性被打上来了:“臭卖伞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当年朕即位时,你在哪里?(卖伞的怎么了?别瞧不起买卖人。)”
李璟挑选唐军精锐,由弟弟李景达、陈觉率领,北上收复失地。李景达号称贤王,实际上不过是杆白腊子枪,他也只是名义上的主帅,军政大权被监军陈觉握着。陈觉根本不会打仗,但李璟不希望李景达在军中有威望,宁用外姓,也不用自己的亲兄弟(许多帝王都是这样)。李景达率领的五万南唐军在紫金山(安徽八公山)再被周军包圆了,南唐主力基本被周军歼灭。李璟在金陵城中如坐针毡,害怕柴荣过江,自己就要成了陈叔宝。
不过柴荣这时还没有下江南的打算,历代北方政权统一江南都要先得到四川,对江南实行战略包围。柴荣先试探性的攻打后蜀,孟昶也是个夯货,吓的没头没腚,秦凤四州被柴荣收入囊中。
李璟运气不错,没做上“陈叔宝”,但当“陈顼”是跑不掉的。柴荣拿下淮南十四州,和南唐隔江对峙,李璟已经再没能力和柴荣较量了,只好委屈求全。南唐交泰元年(公元958年)三月,李璟向柴荣乞和,南唐向北周称臣,割让淮南十四州,岁贡百万。李璟甚至连帝号和年号也不敢用了,自称国主,奉周朝正朔。
从杨行密草创江东以来,淮南一直被江东政权牢牢控制,固若金汤的淮河防线保障了江东政权的北线安全。中原政权再牛,也只能望河兴叹,从后梁到后周郭威,都是如此。李璟接手江东后,也非常重视淮河防线,即使后来伐闽和伐楚都失败,但都没有对南唐造成致命打击。吴越、周行逢、陈洪进等人都不具备消灭南唐的实力,所以李璟虽然连栽了两次,但没伤筋动骨,继续过着小日子。
可柴荣志在统一,必然要拿李璟开刀,得到淮南十四州,就意味着北方政权统一进程的开始。当然,同时也意味着江东政权衰败、灭亡不可避免。




五代十国史话第九章《割据江东》自此结束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章《一江春水向东流--绝代才子李煜的悲欢人生》(十国第三章,或名:人生长恨水常东)即将开始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6 18:02:59 +0800 CST  
感谢诸兄鼎力,拙贴初发,也许有朋友赏鉴有加,所以他处也能看到。
河东就是今山西太原一带,在五代的地位极为重要,五代有三个:后唐、后晋、后汉肇始于此,十国北汉干脆就在这里立国。
至于诸葛兄,弟心情很复杂,非常感谢兄对狼的不吝赐教,受惠非薄。拙贴以史为据,不敢妄加增改,不过在语言上有些是虚构的,比如李茂贞骂王建等句,纯粹为了搞笑,无他。
弟甚明兄之意,但现在狼一心扑在这个贴上,不遑他顾。不过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狼的观点不可能得到所有朋友们的认可,所以会有异议,这很正常。历史有两种,一是写在纸上的,一是消散在空中的,前者真假莫辩,后者清自清,浊自浊,当然后人很难复知晓,也许这就是历史的魅力。
希望兄能常在弟这里聊聊,很高兴兄能如此待弟,再谢。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章 一江春水向东流(十国第三章)


一江春水向东流(人生长恨水长东)
--绝代才子李煜的悲欢人生



虞美人
南唐/宋.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阙《虞美人》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绝命词,李煜作此词后不久,便被“阴贼险狠”的宋太宗赵光义下牵机药毒死,死状极惨,终年四十二岁。对于李煜的惨死,后人都给予了极大的同情,在亡国皇帝中,能让后人深刻同情的不多,除了明怀宗朱由检,估计就是这位李后主了。
在中国政治史上,象李煜这样的亡国昏君根本不值一提,李煜能比刘禅、高纬、陈叔宝等“后主”们好到哪里去?但在中国文学史上,李煜则是一座让后人高山仰止的丰碑,尤其在中国词史上,李煜被称为“一代词宗”。
词发自晚唐,兴于五代,但五代多是艳词,就象吃巧克力,让你吃上一个月,也绝对倒了胃口。由于李煜特殊的人生经历,他对词的理解也和之前“怜工”词不同,“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王国维的评价可谓独到。李煜开宋词之先,在词史中的地位象极了小说史上的罗贯中,他们“开山鼻祖”的地位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
还有一种传闻流传至今,说后来被女真人俘虏的宋徽宗赵佶是李煜“转世”,相传宋神宗赵顼在生赵佶之前, 曾经梦到李煜,随后不久,赵佶降生。等到赵佶被俘五国城后,世人才惊讶的发现:无论是人生经历、文化成就、乃至气质,李煜和赵佶都惊人的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赵佶生了一个宝贝儿子赵构,替大宋朝多传了一百五十年的香火。
虽然赵佶的文化成就绝不逊于李煜,但后人对这位北宋亡国皇帝很少同情,一提宋徽宗,自然就会想起北宋第一奸臣蔡京(当然也有想起高俅的,呵呵)。而提到李煜,后人一片叹惜,清人郭麐有诗云:“我思昧昧最神伤,予季归来更断肠;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帝王。” 赵佶坐死五国城,后人多骂赵佶任用小人误国。但昏庸程度和误国过程几近赵佶的李煜被毒死后,“凶手”宋太宗赵光义的名声却臭了一千多年。李煜的影响力,让人叹为观止。如果从宿命论的观点来看,赵佶亡国受辱,也许就是赵光义害死李煜的显报,因为赵佶是赵光义的嫡系子孙。
李煜原名李从嘉,生于南唐昇元元年(公元937年),李煜出生后三个月,祖父李昪废吴称帝,李煜从生下来就是龙子凤孙,李煜是唐元宗(南唐中主)李璟第六个儿子,但等到他成年的时候,李煜上头五个哥哥夭了四个,只有老大李弘冀还活着。
李弘冀是嫡长子,是理所当然的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虽然李璟在刚继位就立了弟弟李景遂为皇太弟,但最终还是在交泰元年(公元958年)三月立李弘冀为皇太子。
这一年,周世宗柴荣南征,尽得淮南十四州,南唐全面撤出江北。李璟屈膝向柴荣称臣。李璟被柴荣折磨的心灰意冷,上奏柴荣,请允许他把“南唐国主”的位子传给李弘冀。柴荣没有同意,反正李璟已经被打趴下了,换了李弘翼又敢对柴荣怎么样,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李璟只好窝窝囊囊的当“南唐国主”,李弘冀才不管这些,只等着老爹完蛋的那一天,准备当第二任“南唐国主”。
对于国势的衰败,做为安定郡王的李煜,虽然也痛心,但李煜从本质上来说只是个纯粹的文人,在这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刻骨之痛。而且即使父皇死了,也轮不到他继位,安安稳稳的做自己的郡王,做个名士,这辈子也就满足了。李煜想的很淡然,但太子李弘冀对这个才华横溢的弟弟却不放心,害怕父亲变心。李弘冀活的真是太累了,即要提防李煜,还要防着前“皇太叔”李景遂。李弘冀好不容易谋到了皇太子的位子,岂肯轻易放手?
因为李弘冀为人行事极不对李璟的胃口,李璟对这个大儿子并不是十分喜欢,有次李璟看李弘冀不顺眼,操起棍子就打李弘冀,边打边骂:“我真后悔立你当太子,明天就把你废掉,传位于你三叔。”虽然过后就忘了,但李弘冀却把这顿棍子记在了李景遂的头上,毕竟李景遂是对自己的威胁最大。
李弘冀听说李景遂在洪州(今江西南昌)任上杀了都押衙袁从范的儿子,袁从范忌恨在心。李弘冀便利用这个机会派人给袁从范送去毒药,让袁从范俟机下手毒死了李景遂。李璟不知道李弘冀背后干的缺德事,凭李璟对李景遂的感情,要是知道内情,李弘冀即使不死,估计皇太子的地位是保不住了。
李璟在江东已经做了十五年的皇帝,即使在北边屡屡被柴荣欺负,但在地盘内还是有绝对的权威。淮南的失去对李璟的打击极为沉重,在柴荣撤军后,李璟开始对他手下的那帮“军事家”下狠手。接连罢免了冯延巳、陈觉,对被周军俘虏后又被放回的冯延鲁、边镐等人也束之高阁。而史称“机变如神”的宋齐丘,也被李璟幽禁在九华山,不久饿死。
形势已经如此,李璟也看的很开了,活哪天算哪天吧。而皇太子李弘冀在害死了李景遂后,也一直没有闲着,小弟李煜生下来时有一目重瞳,有异相。李弘冀虽然还不敢对李煜下手,但经常敲打李煜,让李煜自个掂量去。李煜虽然文弱,但这点意思还是明白了,心里也很不高兴:“我从来就没想过当什么皇帝,这么疑心做什么?”
李煜经常向李弘冀保证没这个心思,李弘冀才释怀。李弘冀能不能最终当上皇帝,关键并不是李煜的得宠程度,只要他不犯下过大的错误,李璟不会轻易拿到他这个嫡长子的。但如果李璟知道了李景遂暴死的真相,呵呵,佛也救不了李弘冀。
李弘冀巴望着老爹早死,可没想到他天生就不是个皇帝命,在周显德六年(公元959年)七月,李弘冀突然得了暴病,勉强挨到九月,死了。李弘冀的死因,史书称是李景遂冤魂不散,来找李弘冀讨命。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但李弘冀做贼心虚,用脑“过度”,呜呼哀哉,也算对李景遂有个交待吧。
李弘冀的死并没有给李璟带来多大打击,毕竟现在的国势比死了一个儿子更加让李璟感动莫名的悲哀,好在还有一个儿子。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二月,李璟见北方易主,赵匡胤称帝,不知道赵匡胤对江东是个什么态度,心存疑虑。决定迁都南昌,观察一下赵匡胤的动静再做打算。
李璟走前,立吴王李煜为皇太子,留守金陵,正式把李煜这个文弱书生推向了风口浪尖上。李煜虽然一肚子的不情愿,他最愿意做的还是一个名士,自号为“莲峰居士”,一派名士风度,没曾想有一天自己会成为皇太子。其实这也怪不得李璟,李弘冀死后,李煜是实际上的嫡长子,不立他立谁?
和金陵相比,南昌地势偏远,根本不是个建都的所在。群臣都住惯了金陵,也不想来到这个“荒效野外”喝凉风,都劝李璟还是回金陵吧,宋人一时半会也打不过来。
李璟也有些后悔,但犹豫不决,天知道赵匡胤什么时候打过来。李璟茶饭不思,没多久就染上重病。已经“大彻大悟”的李璟对人生已经没什么留恋的了,先主打下来的这份家业传到他这里基本就算报销了,根据经验,赵匡胤的野心不比柴荣小,早晚会下江南的。自己现在死去,也免去了当亡国之主的屈辱,真是大幸。李璟开始绝食,每天只是喝点水,数日后,李璟病死南昌,年四十六岁。
和他儿子李煜后来的悲惨经历相比,李璟确实非常幸运。人都会死去,但做为亡国皇帝,善终的没几个,而且还要受尽屈辱,与其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虽然李璟很有才华,在“皇帝文化素质排行榜”上,李璟都能排到前列。但想在历史上博得一席之地,靠的不是文才,而是政治能力和军事能力,加上一点手腕。
南唐共历三主,每个皇帝都和北方的“朋友”打过交道,李昪的“朋友”是石敬瑭,李璟的“朋友”是柴荣,而李煜的“朋友”则是赵匡胤。李璟死后,李煜在金陵继位,得到赵匡胤的同意后,尊父亲李璟庙号为元宗,并改原名李从嘉为李煜。嗣位伊始,自然免不了一番“人事安排”,尊母亲钟氏为圣尊后(避李煜外佬爷钟泰章的名讳),钟氏就是当年手刃吴国重臣张颢的钟泰章的女儿。立大司徒周宗的女儿周娥皇为后,王公贵族们也跟着“提高行政级别”。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7 15:37:56 +0800 CST  
兄弟们对狼之厚爱,狼深铭于心中。狼只写自己的,不与其他高手相比论,狼相信谋事在已,成事亦在己,只要努力了,就一定能得到相应的回报。诸葛兄对狼善意,敢不牢记?只是每个人的观点都不可能完全相同的,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观点不一很正常。弟初来天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妄尊。既谋于此,自然要听取各方面的意见,无论是赞是批,都是对我的关爱。
羊兄之意,弟受之,不敢忘,并兄弟们再谢。
来天涯已两月,初来之时,犹豫不已,很不自信。在这数月中,深得各方面朋友的理解与支持,狼非常的感动。狼学不深,文不雅,只是解述狼心中的五代十国,能得到兄弟们的掌声,已甚足矣。狼常看兄弟们的回贴,鼓励的狼自然高兴,鞭策的狼也很欣然,三人行,有我师。
因为五代中前期写的过于简单,所以要修改,模样可能和现在发的不太一样,到时还需要兄弟们的赐教,先谢兄弟们对狼的深爱。





李璟对柴荣奴颜婢膝,为的就是希望柴荣能放他一马。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李煜也如法炮制,不这样做也没办法,赵匡胤贪婪的很,一不高兴就能把江南给平了,根本惹不起。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七月,李煜为了“孝敬”赵匡胤,派户部尚书冯延鲁给赵匡胤送了一份厚礼:金器两千两、银器两万两,锦帛三万匹。
赵匡胤哪能看上这点东西,他看中的是李煜的“孝心”,李煜非常谦卑的写一封信,说自己本想师法“巢、许,夷、齐”,做个江湖散人,只是兄弟多夭,迫不得已才当上国主。并拍了赵匡胤的马屁:“陛下怀柔义广,煦妪仁深,必假清光,更逾曩日。远凭帝力,下抚旧邦,克获宴安,得从康泰”云云。
赵匡胤见李煜比他老子更容易对付,心中暗喜,不过赵匡胤听说李煜在金陵大赦时建了金鸡,非常生气。因为只有皇帝才能资格造金鸡,李煜此举自然有轻视赵匡胤之嫌。随行的南唐进奏使陆昭符担心赵匡胤发作,笑道:“陛下不要相信传言,那不是什么金鸡,不过是只乱七八糟的什么鸟,敝国主做为臣下,哪敢行此僭越之举?”
赵匡胤大笑:“汝真善言,朕也没当回事。”便不再计较这事,李煜这才逃过一劫。当然赵匡胤现在还没到和李煜翻脸的时候,他要先灭了成都的孟昶,估计轮到李煜时还得几年,所以暂时没动李煜。
李煜虽然以文学见长,但客观来说,还是具备一些政治能力的,可惜生在乱世,身边又没有“诸葛亮”,才最终导致悲剧。李璟曾经派出一些官员到地方上负责开垦荒地的事宜,但这些人贪婪无厌,在民间巧取豪夺,惹的民怨沸腾。李煜知道这个弊政,下令将这伙“民贼”全都罢免,不准各地地方官私自加赋,老百姓受了不少的实惠。
赵匡胤的工作重心这时正放在消灭四川,对江南的管制相对比较宽松,李煜在没有了来自北方的压力后,也把“工作重心”放在了“文化建设上。”
李煜有两个“正式职业”,一是文学家,二是书法家,史称李煜“善属文,工书画”。李煜的词前后期风格明显不同,前期风格活泼、清新,有很浓的贵族气息。李煜文采流丽,风流倜傥,自然免不了“穿蜂引蝶”,在美女堆中“考察工作”,这时期的词有着明显的脂粉气。
比如一阙《浣溪沙》:“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后来李煜当上了宋朝的俘虏,人生从高峰跌落到了谷底,刻骨铭心的经历也改变了李煜的词风。李煜日夜以泪洗面,这个时期的作品凄凉无奈,字字血泪,让人不忍卒读。
李煜这时在名义上只是宋朝的属国,但还是实际上的江南最高统治者,除了汴梁中的赵匡胤,还没谁能把李煜怎么着。李煜也逍遥了近十年,直至宋开宝八年(公元975年)十一月,宋军攻破金陵城。
李煜不仅工词,而且精通音律,他的国后周娥皇也是个超级音乐发烧友,能歌善舞,周娥皇最拿手的就是弹奏琵琶。她的老公公李璟有次做寿过生日,娥皇就以为李璟弹奏一曲,李璟大喜,便把他极珍爱的绝品“烧槽琵琶”送给娥皇。说起烧槽琵琶,可是极品中的极品,东汉名士蔡邕曾经制作过一把“焦桐烧槽琵琶”,不知道周娥皇得到是不是蔡邕的那把。
周娥皇“名垂”音乐史并不是善弹琵琶,而且修改整理了作为大唐帝国文化强盛标志的《霓裳羽衣曲》谱,到了李煜这时,《霓裳羽衣》谱已经失传近二百年了。李煜得到了残谱,娥皇整理好后,李煜便让娥皇教宫中美女们学习这支经典舞蹈。娥皇身材曼妙,轻盈如燕,李煜在旁边弹琵琶伴奏。
李煜真有福气,得到这位堪称女人极品的娥皇,对娥皇也备加宠爱。周娥皇每日和李煜如胶似漆,自然就有了“爱情结晶”。娥皇给李煜生下了两个儿子:李仲寓、李仲宣。不过李仲宣命短,在乾德二年(公元964年)十月,李保宣因一只野猫扑倒了琉璃灯而受到惊吓,没多久就夭了。
而这时的周娥皇却已经病重不起,李煜这时在干什么呢?呵呵,在和周娥皇的小妹调情呢(李煜也干过这事?真让人大跌眼镜!),周小妹年方豆蔻(15岁),美貌无比,李煜此时已经二十八岁了,因为小姨子经常入宫找姐姐玩,也不知道李煜用了什么“邪法”,把小姨子勾搭上手了。
这次姐姐病重,李煜便让周小妹打着“探望姐姐”的旗号入宫厮混,这边周娥皇病情加重,那边李煜二人做着野鸳鸯。李煜不想让娥皇看到小妹,怕起疑心。结果不巧,被躺在床上的周娥皇给发现了,大为惊疑:“你什么时候进宫的?”周小妹到底是个孩子,没有心机,便直说:“我来好几天了。”
周娥皇一听就知道李煜干了什么,委屈的直哭,李煜也来解释:“我教小妹学词呢,没别的什么事情。”这还解释个鸟?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李煜越描越黑。 周娥皇干脆扭头向里,不再搭理李煜。周娥皇正伤心时,突然得知小儿子李仲宣夭折的噩耗,大哭数日,抱着老公公李璟赐的烧槽琵琶,口中含玉,奄然逝去,死时只有二十九岁。
虽然李煜在外面偷腥,但毕竟对发妻有着极深的感情,周娥皇一死,李煜痛哭失声,谁劝也没有用。等到出殡那天,众人发现国主好象变了一个似的,形容憔悴,目光呆滞,并自称鳏夫。李煜的内心其实是很自责的,不管怎么说,发妻病重自己却和小姨子偷欢,于情于理都说过去的。
李煜追谥周娥皇为昭惠国后,李煜写了一篇祭文,文采确实是大家手笔。其中有首诗,实在不忍割爱:“又见桐花发旧枝,一楼烟雨暮凄凄。凭阑惆怅人谁会,不觉澘然泪眼低。层城无复见娇姿,佳节纒哀不自持。空有当年旧烟月,芙蓉池上哭娥眉。”
人死不能复生,哭也哭不活,李煜好歹也是一个国主,不能没有国后。至于谁入选,已经毫无悬念了。宋开宝元年(公元968年)十一月,让太常博士陈致雍、学士潘佑等人拟草大典礼仪,正式迎娶小周妹妹。
三国乔国老家出了两个大美女,大乔嫁给了孙策,小乔嫁给了周瑜,让北边的曹操吃了不少干醋。到了五代南唐,司徒周宗也出了两个大美女,不过都被李煜给打包了。大周后薨了,小周后接着跟进,受宠程度丝毫不逊姐姐。
虽然周氏姐妹都是李煜的正室,但总感觉大周后才象是李煜的妻子,小周后和李煜的关系怎么看怎么象是一对情人。李煜和小周后虽然相差十四岁,但丝毫不影响两人之间的爱情,李煜也渐渐淡忘了周娥皇病逝给他带来的打击。
李煜在政治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但在艺术上却是一个天才绝顶的人物,同时还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家”。就象石敬瑭发明了“儿皇帝”一样,李煜也一样遗臭千载的“发明”。现代人提及封建社会的女权时,多数会提到一个词“三寸金莲”,无不痛骂封建社会对女性的残害。三寸金莲是谁发明的呢?正是这个“一代词宗”李煜。
当然李煜只是在图个人享受时让宫女裹脚进行舞蹈表演,至于“推广”三寸金莲的“贡献”就不能算在李煜的头上了,李煜仅仅是“发明”而已。李煜真会享受,他命人用金子打造了一朵六尺高的“莲花”,让他宠爱的宫女杳娘用锦帛裹起小脚在金莲花上翘起脚尖起舞,类似于现代的芭蕾。都说芭蕾是西方艺术的经典,看来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们的李煜同志一千年前就发明了中国的芭蕾舞(也许不知道哪一年传入西方的呢,意淫一下,嘿嘿)。
李煜宠幸过许多女人,保仪黄氏因貌才无双,深受李煜宠幸。黄氏能文善字,天资聪丽,李煜让黄氏主掌宫中书籍。还有一个宫女流珠,天生绝色,善弹琵琶,也得李煜所爱。可惜李煜的正室周家姐妹都是属狮子的,产地河东的那种狮子,对李煜的夜生活看管很严,李煜平时很难吃到什么腥,只能天天抱着小周后做开心状。
当然小周后美艳冠绝天下,才资自天所出,加上两人感情很深,李煜也没象隋文帝那样骑马逃离独狐后这个河东狮。李煜为了讨小周后欢心,在后花园的花丛中用重金造了一个小亭子,仅仅能容下他和小周后,二人经常在亭子中喝酒,天天牛饮,牛饮完了便那个什么。
好象李煜所处的时代不是五代十国,而是世外桃源,对于外界发生的变化,“不知有汉、何论魏晋”。李煜在金陵城中花天酒地的时候,宋朝皇帝赵匡胤已经在乾德元年(公元963年)二月,宋军消灭荆南高继冲。同年三月,宋军收湖南,送周保权去汴梁喝茶。乾德三年(公元965年)正月,宋军攻入成都,蜀主孟昶出降。
李煜的“朋友”只剩下了南汉的刘鋹、吴越的钱俶、泉州的陈洪进了。所以李煜觉得还不算太孤单,依然有闲情雅致在宫中填词、作画、弹琵琶,玩累了就找小周后“探讨人生”。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8 19:56:25 +0800 CST  
又分页了,谢谢兄弟们。
拙贴不求雅,只求通俗易懂,大家说好,狼就满足了,呵呵。





虽然李煜在书法界的名气不如宋徽宗大,但也可以说自成一家,李煜出道时“师从”唐朝书法大家柳公权,他的书作足以“以李乱柳”,后来渐渐形成了自己风格。李煜性格文弱,可书法却气势不凡,风骨嶙峋,人称“倔强丈夫”。他的书法名作《春草赋》、《八师经》、《智藏道师真赞》等二十多件在北宋灭亡之前都是书法极品。
同时李煜也是一位美术家,创作了《自在观音相》、《写生鹌鹑图》等九幅画中珍品,可惜后来靖康之难,天下大乱,李煜的书法和绘画没有一件保存下来(遗憾!)。李煜不仅“作”,而且还在“述”,他写了两篇书法评论:《书评》和《书述》,评论前人的作品以及阐述自己对书法的理解,极有艺术价值。
五代十国时期文化氛围浓厚的只有孟昶的后蜀和李煜的南唐,两位后主都是艺术家,物以类聚,身边的人自然都不是等闲之辈。如果说后蜀最有名的画家是黄筌,那么南唐除了李煜之外还有一位大画家顾闳中。顾闳中的名气可能还不如黄筌,但顾闳中创造了一幅画,可以这幅画在中国绘画史上的名气仅次于张泽端的《清明上河图》,什么画呢?就是近代国画大师张大千用五百两黄金购买到的国宝级作品《韩熙载夜宴图》。韩熙载如果不是因为李煜对他起疑心,派顾闳中以赴宴为名到他府中观察,回来后顾闳中凭记忆作下了这幅千古绝品,韩熙载恐怕也不会有如此大的知名度。
南唐相对于其他政权来说,形势比较稳定,几乎没有发生过重大战乱,所以南唐的“文化建设”成就非常显著。除了南唐君臣都热爱文学艺术外,在硬件上对后世也有很大的贡献。古人写字作画离不开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到了南唐,文化的繁荣也带动了这几样东西的改革,出现了李廷珪墨、澄心堂纸和龙尾砚。当然这些东西只供皇家和贵族专用,轻易不外流的。
在封建社会中,特权阶层对文化进行垄断,对百姓实行文化愚民政策,一般老百姓是没有条件学习文化的,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资格起,宋元尤甚。明太祖朱元璋最为典型,朱元璋之前名叫朱重八(叔伯兄弟中行八),他的父亲朱五四,他的伯父朱五一,他的祖父朱初一。
文化成了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文化垄断的恶果就是绝大多数国民的文化素质偏低,直接造成了国民的“弱智”,这也是近代中国之所以落后于西方国家的主要原因。出了几个文学大师代表不了一个民族的整体文化素质,物质上的垄断必然造成文化上的垄断,文化上的垄断也必然扼杀一个民族的思考力和创造力。
李煜不是暴君,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当皇帝的料子,一个有所作为的皇帝,并不是以能不能吟诗作画为标准的。皇帝的正业是治国安民,而乱世中的帝王更应该具备较强的军事能力,否则只能任人宰割。不幸的是,李煜正是这样一个“不务正业”的帝王,他把尽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文学上,虽然成就极高,备受后人推崇。但他的“主要功课”的成绩却一塌糊涂,根本不及格。
当李煜在金陵中吟风弄月的时候,宋开宝四年(公元971年)春,宋太祖赵匡胤派行营诸军都部署潘美(就是潘仁美)督军下广东,消灭了割据广东垂六十年的南汉政权,小皇帝刘鋹肉袒出降。同年十月,赵匡胤在汉阳(今湖北武汉)大造战舰,准备顺江东下。
李煜听着消息,惊出一身冷汗,李煜虽然是个书呆子,但并不笨,知道赵匡胤要干什么。这时也顾不得“文化建设”了,让七弟郑王李从善以朝贡的名义去汴梁探听消息。同时为了不让赵匡胤起杀心,自降国格,连大唐国号都不要了,改称“江南国主”,所有皇家制度一律自贬,中书门下二省为左右内史府,尚书省为司会府,御史台为司宪府,翰林院为文馆,枢密院为光政院,大理寺为详刑院。
李煜给赵匡胤当“干儿子”,朝中一些忠义之士看不下去了,南都留守林仁肇密劝李煜:“宋朝主力多在西线,淮南守兵不多。陛下可以付臣一支兵马,过江收复淮南,然后陛下选贤用能,积聚教训,我唐国力强大,赵匡胤必不敢南犯。如果事成,功归陛下,事败,陛下可以灭我三族,以向赵匡胤证明这事和陛下无关”林仁肇的建议非常冒险,但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只要李煜少把功夫浪费在文学艺术上,以他的天资,守住江南是不成问题。可李煜生性不喜欢冒险,拒绝了林仁肇。
赵匡胤也知道林仁肇的大名,曹彬等人的能力不比林仁肇强多少,万一李煜用了林仁肇,岂不坏了大事。在除掉李煜之前必须先除掉林仁肇事,赵匡胤行了一招反间计,派画师到江南私窥了林仁肇,然后回来画成图像故意留在汴梁的李从善看到,李从善大惊:“这不是林仁肇么?”陪从人员故意说林仁肇已经密降了宋朝皇帝,李从善也是个白痴,不想细想就给李煜写了封信:“林仁肇已经变节,哥哥早下决断,不然就要误大事。”
李煜也是个白痴,加上朝中执掌兵权的神卫统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勋和洪州节度使朱令赟向来妒嫉林仁肇,乘机说林仁肇的坏话:“林仁肇性情奸险,为人悍勇,恐陛下难以控制,不如除掉。”,李煜便下毒害死了林仁肇。
赵匡胤沿用后周大臣王朴制定的《平边策》的统一战略,已经完成了一半,下一步就要拿李煜开刀了。虽然李煜待自己如父,但赵匡胤不是耶律德光,耶律德光鼠目寸光好打发,赵匡胤要的是统一,而不是李煜的谦卑。其实即使李煜敢对赵匡胤耍横的,也没有“硬件”上的方便。 此时南唐只占有长江以南中下游地区和江西,北、西、南三面有宋朝大军虎视眈眈,东面有向宋称臣的吴越和泉州,四面受敌。虽然李煜在位时间和三国吴后主孙皓很相似,但孙皓至少还保有大半江南,李煜就这巴掌大的地方,加上赵匡胤的雄才大略和超强实力,换谁也没办法。
李煜当政十多年来,对外屈膝,对内享受,刚即位时对老百姓的那点“关爱”早飞到爪哇国去了。朝中在职的多是些尸位素餐的“文学家”,国事已经不可逆转。内史舍人潘佑对此痛心疾首,上疏劝李煜用心国事,李煜当然不会听他的。潘佑连上七疏,李煜半点反应也没有,潘佑心灰意冷,请求归隐江湖。李煜也不想让他在身边惹事生非,便罢免了潘佑职务,不过还是留下潘佑,让他去修国史。潘佑痛国事日衰,再上上最后一道疏,大骂李煜:“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过去夏桀、殷纣、孙皓自取灭亡,为史所笑。现在陛下还不如他们,臣不愿和朝中那些畜牲共事,更不愿意侍奉陛下这个亡国昏君!”
李煜见疏大怒,中书舍人张洎和潘佑不和,在李煜面前煽火,李煜派人去拿潘佑。潘佑早知道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痛哭一场,然后自刎身亡。我们都知道明朝的海瑞上疏痛骂明嘉靖皇帝,嘉靖为人苛刻,但并不昏庸,也没把海瑞怎么样。当然谁不敢说李煜就一定会杀潘佑,不过如果拿李煜和明世宗相比,在文学艺术上,十个嘉靖也比不过半个李煜,但要玩起政治权术,嘉靖远不是李煜之流可以相比的。
潘佑那道奏疏中把皇帝和大臣全都臭骂了,但唯独认为司农卿李平有才可以大用,希望李煜能让李平当尚书令。众人被潘佑骂急了,见潘佑死了,就把怒火射向了李平,纷纷在李煜面前抵毁李平,说李平和潘佑结党营私,李煜便把李平投到狱中,李平不久也死在狱中。
潘佑是南唐著名才子,才名极大,潘佑因愤自杀后,举国呼冤,南唐诗人刘洞为此著诗云:“千里长江皆渡马,十年养士得何人。翻忆潘郎章奏内,愔愔日暮好沾巾。”后来李煜被俘,赵匡胤责李煜擅杀忠臣,指的就是潘佑冤死。
李煜在处理“家事”的同时,赵匡胤也准备对李煜下手了。开宝六年(公元973年)四月,赵匡胤派翰林学士卢多逊以贺寿为名出使金陵,探探江南形势。卢多逊为人“狡黠”,先耍出手段糊弄李煜:“国主孝敬天子,天子常与我等言国主才智。只要国主不得罪朝廷,天子也不会拿国主如何的。”这样的鬼话傻子也不信,李煜居然信他这个,卢多逊回去前,又骗李煜说:“我朝天子准备重修天下图志,但现在就缺贵邦十九州的资料,烦请国主方便则个。”
李煜没经大脑考虑卢多逊要干什么,便同意了,将境内所辖十九州的户籍资料甚至军队分布图都给了卢多逊。卢多逊心中笑骂:“李煜真是个白痴!”回到汴梁,卢多逊极力怂恿赵匡胤出兵江南,并把弄到手的机密资料交给赵匡胤。赵匡胤这个高兴啊,有了这个东西,李煜纵是插翅也难逃出他的掌心!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9 12:02:54 +0800 CST  
谢谢支持
主要参考新旧五代史和通鉴 如果要涉及唐宋人物 还要看看唐宋史 呵呵





不过赵匡胤有一点担心,因为南唐在江东立国,依靠长江天堑自守四十多年。从四百年前隋文帝杨坚过江灭陈到现在,没有大规模发动渡江战役的先例,赵匡胤对北方军队能否顺利渡江心存疑虑。
真是老天有眼,开宝七年(公元974年)七月,南唐有一个叫樊若水的书生前来投奔赵匡胤。樊若水本来也想为李煜做事,可考了几回试,全都名落孙山了。樊若水不甘心大好年华就这样浪费掉了,干脆跑到长江边上打着“休闲钓鱼”的幌子架着小船在长江沿岸来回丈量,把沿岸水势深浅画成了一张《长江沿岸水势图》,做为见面礼献给了赵匡胤。
赵匡胤兴奋死了,决定出兵消灭李煜这个政治白痴,不过师出要总有点借口,“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赵匡胤干嘛吃的,自然懂得。想了一个好办法:“你李煜不是向我称臣吗,我还没见李煜长什么样呢。”于是派知制诰李穆来到金陵,让李煜去开封拜见宗主国皇帝。
李煜虽然臣服于赵匡胤,但条件是继续做江南国主,如果跟李穆去了开封,估计就得老死开封了。李煜不去,推托自己得了大病,不能出远门,以后再去不迟。李穆早就知道李煜会这么说,窃笑着回去复命。
机会终于来了,赵匡胤暴笑不已,开宝七年(公元974年)九月,下诏山南东道节度使潘美、颖州团练使曹翰、侍卫马步军都虞候刘遇从江陵出水师沿江东下,义成军节度使曹彬、侍卫马军都虞候李汉琼等人麾师南进。同时命令吴越王钱俶出兵从东线攻击南唐的常州和润州,牵扯南唐主力。李煜还在幻想只要出点钱就能让赵匡胤收手,派八弟江国公李从镒带着白金二十万两、锦帛二十万匹前去讲和。
还没等到李从镒的好消息,李煜就知道宋军已经攻破池州(今安徽贵池)长趋直进的军报,李煜真的急了,知道赵匡胤这次要玩真的。李煜玩文学玩久了,也腻了,血性涌上心头,决定和赵匡胤彻底决裂,在国中废去开宝年号,调兵防御。李煜对臣下说道:“赵某人被逼急了,肯定要发兵来的,孤也不怕他,等宋师来战,孤自披甲执刃,督奖三军,和宋师死战,或许一胜,还能保全社稷。”话说的很慷慨激昂,可众人谁不知道李煜文弱无能?让他和赵匡胤一打一?省省吧。
李煜同时给吴越王钱弘俶写了一封信:“兄弟,你跟着北朝瞎忙活什么?如果我被灭了,还有你什么好果子吃?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懂不懂?”钱弘俶比李煜想的长远:反正自己早晚也要去汴梁,不如现在多在赵匡胤面上立点功,以后能在赵匡胤那里讨价还价。不听李煜的,继续北上攻城。
宋军曹彬、李汉琼部长趋进进,在采石矶(今安徽马鞍山)大败南唐军,俘虏南唐兵马都监孙震,南唐军主力两万余人被全歼,宋军得到南唐军马三百多匹,宋军仔细一看,狂笑不已,原来这些战马都是赵匡胤送给李煜的。
赵匡胤得了便宜就卖乖,让曹彬等人在采石矶上建造浮梁桥,准备过江。李煜不相信,问中书舍人张洎是不是真有这事?张洎也不相信,便说:“从来没听说过长江能建浮梁的,肯定是军中讹言,陛下不必害怕。”李煜这才放心:“我说呢?曹彬真够白痴的,呵呵。”
到底是曹彬白痴,还是李煜白痴,很快就有了答案。宋开宝八年(公元975年)十月,南唐洪州节度使朱令赟率南唐最后的精锐前来摧毁采石矶浮梁,朱令赟放火烧浮梁,没想到老天不老眼,南风变北风,烧死南唐军无数,朱令赟也死在大火中。李煜和赵匡胤对抗的本钱本就不多,采石一败,金陵就直接暴露在宋军的攻击范围之内。
李煜这才知道害怕:原来赵匡胤不是苻坚,那怎么办?李煜听说赵匡胤为人比较宽厚,便想给赵匡胤认个错。希望赵皇帝能收兵回去,李煜继续当“儿皇帝”,派国中文人翘楚的吏部尚书徐铉去汴梁哀求赵匡胤罢兵。
徐铉风餐露宿赶到汴梁,见着赵匡胤,伏地哭求赵匡胤看在一下李煜十五年来屈膝侍奉大国的份上,给李家留条血脉。赵匡胤是这么好打发的?不同意。徐铉急了,大声质问赵匡胤:“李煜何罪?!陛下如此逼人?!”
赵匡胤看了一眼徐铉,冷笑:“是!李煜侍朕如父,本来无罪。但现在天下即将一统,李煜仍割据江东,朕为天下百姓计,必须要过江。何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是震泺千古的名言,也是赵匡胤留给后人最最出名的一句话,古往今来,最难讲的就是一个理字。弱肉强食,自古皆然,你打不过我,我吃掉你就天经地义,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如果想和强者讲道理,唯一的道理就是你要比强者更强,否则,一切免谈。
徐铉伏地流汗,不敢出声,心想:“国主,我也帮不了你了,你就听天由命吧。”
开宝八年(公元975年)十一月,宋军曹彬、刘遇、潘美等部率军过江,包围金陵城。李煜吓的大气也不敢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李煜开始向“佛祖”祷告,乞求我佛慈悲,救李煜则个。李煜一方面守城,一方面在宫中吃斋念佛,金陵城中乌烟瘴气。
曹彬先礼后兵,派人入城给李煜下了一道最后通谍:“金陵你是绝对守不住的,还是早点认相,不然大军一入,后果自负!”李煜求佛求了一千年,佛祖也没搭理李煜,李煜转了几百圈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好告诉曹彬让大儿子清源郡公李仲寓前去汴梁纳降,可曹彬等了几日也没动静,又派人去催:“李先生,少耍花招,清源郡公到我这里谈谈就行了,不必麻烦天子。只要清源郡公到我大寨,我就停止攻城。”
李煜有些犹豫,中书舍人张洎劝李煜:“别听曹彬胡扯,金陵城固若金汤,宋军打不进来的。”李煜老糊涂了,听信了张洎的鬼话。李煜拒绝曹彬的理由居然李仲寓还没挑好衣服,曹彬气的脸都紫了:“耍我?给脸不要脸,攻城!”金陵城孤立无援,城内又没多少军队,哪是宋军的对手,当下宋军就破了城。
破城之日,南唐群臣有的投降,有的自尽殉国。右内史侍郎陈乔约定和张洎一起自杀殉国的,宋军即将入城,陈乔和张洎来到宫中见李煜,陈乔伏地痛哭:“臣有罪!主辱臣死,臣不敢苟活世间。请陛下杀臣,宋主要问,陛下就说是臣小人误国,宋主必不深责陛下。”
李煜长叹:“算了吧,国亡在即,至于日后生死,非此时所能知,你就算死了,也无济国事,再想他法吧。”陈乔确实是个忠臣,可惜李煜“没时间”用忠臣,致使国势若此。陈乔已抱死志,号哭一场,上吊自杀。
张洎算着时间,见陈乔差不多断气了,告诉李煜:“臣本来也应该陪陈乔殉国的,可陛下肯定要去汴梁见赵皇帝,身边没人打理可不行,臣觉得还能为陛下做点事,所以暂时还不想死。”这是什么人啊?真够无耻的!
赵匡胤事先交待过曹彬不许在金陵中掠劫财物,并善待李煜一族。曹彬入城后,秋毫无犯,列队来到内城外,请李煜早点出来。李煜也不去求佛了,佛祖公务比较繁忙,没时间过问李煜的闲事。李煜本想自焚殉国,抱了一大堆木柴在宫中,可李煜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年轻,就这样离开人世有些可惜,便放弃自杀的念头,决定投降。
不过在出降前李煜干了一件对历史极不负责任的事,他让黄昭仪把珍藏的钟繇以及王羲之等人的书法原本尽数烧掉,一件也没留下来。然后在宋开宝八年(公元975年)十一月底,李煜率领群臣开门素服出降。
曹彬还在生李煜前次耍他的气,当李煜给他下拜时,曹彬一甩脸色,不理李煜:“身有重甲,不方便还礼。”不过曹彬为人不失忠厚,告诉李煜:“君入朝后,岁赐奉禄有限,怕不够你们家支出的。现在还有点时间,君速还宫,多带点钱,以备日后之用。不然,朝廷都要把宫中物没收,到时一个子拿不到,可别怨我事先没通知你。”李煜谢过后,入宫打点财物。
宋阁门使梁迥见曹彬居然敢放李煜回宫,大惊:“大人怎么能放李煜回宫?万一李煜要自杀了,大人如何向官家交待?”曹彬大笑,但没有说话。梁迥不知道曹彬何意,再三问之。曹彬笑答:“李煜为人庸弱,今日既然出降,就说明李煜还有幸生之心,怎肯自杀?放心吧,一会李煜就会回来的。”果然不久,李煜就出来了。
宋开宝九年(公元976年)正月,曹彬奉赵匡胤命,催促李煜等人打点行装,去汴梁见大宋皇帝请罪。李煜生在金陵、长在金陵,也亡国在金陵,对金陵有着刻骨铭心的感情,毕竟这里还埋着他的祖父、父亲的遗骨,还有他的前妻周娥皇。这就样离开了?李煜是个感情极其丰富的人,对于这样一个人生结局,他并没有太多的心理准备,但此时自己的九族性命都握在赵匡胤手中,害怕惹翻了赵匡胤,不敢不从。只好哭拜了列祖列宗,然后带着小周后等家族成员以及文武启程北上。
南唐自烈祖李昪937年开国,到李煜素服出降,共存在了三十八年。做为“政治家”,李煜给历史交上了一份答卷,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后主虽仁爱足以感其遗民,而卒不能保社稷。”在五代十国时期曾经名震江南的南唐就这样灭亡了,而南唐的灭亡也意味着震烁历史的大唐帝国的彻底终结,从此,历史上再也没有过一个称作“唐”的政权。霓裳羽衣曲、李白、杜甫、白居易和一段段历史的佳话以及历史悲剧,都进走了历史的坟墓,永远不再出现。
在行前,李煜作了一阙《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沉腰潘鬓消磨。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离别歌。垂泪对宫娥。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29 18:03:09 +0800 CST  
其实狼也喜欢战争场面,在几场具有战略意义的战争,也着墨略多一些,其实五代十国时期的战争非常精彩,有些重点写,有点就略了。这点狼注意到了,到时候可以修改一下,谢谢兄弟们的支持。




李煜等人乘舟北进汴梁城,李煜痛永无再返故国之日,痛哭流涕,在舟中提笔再作一首亡国诗:“江南江北旧家乡,三十年来梦一场。吴苑宫门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云笼远岫愁千片,雨打孤舟泪万行。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间坐细思量。”
宋开宝九年(公元976年)正月,李煜一行做为宋朝的俘虏来到汴梁,刚下船时,李煜看到汴口有座普光寺,李煜想上去看看,陪从人员劝他不要在赵匡胤的地头上惹事生非,李煜大怒:“我当政以来,你们这帮人天天缠我身边,这个做不得,那个做不得,现在亡了国,没必要怕你们,今日偏由我做回主!”李煜登上普光寺,远望江南,却不得见,只见风烟袅散,天际间,一片愁云惨淡。李煜触景生情,泪流满面,长叹数声才下来。
赵匡胤做为胜利者,已经准备好了受俘仪式。赵匡胤大陈甲兵,亲临明德门接受李煜的请罪。不过李煜从即位起就对赵匡胤奴颜婢膝,赵匡胤本也是个宽容的人,也就没有让李煜跟五年前接受南汉皇帝刘鋹受俘一样,只是让李煜等人白衣在明德门下请罪。赵匡胤俯身下问:“下面站着的可是江南国主?”李煜见左右卫士持刃而立,吓的跪在地上发抖,无言以对。
赵匡胤知道李煜无用,转而厉声责问徐铉:“李煜今日,汝不得辞其责也!为何不劝李煜早入朝?以致刀兵齐发,百姓受苦!”徐铉向来以铜牙铁齿著称,大声答道:“臣为江南臣子,自当忠心侍主,今日国亡,臣当死罪,请陛下诛臣以谢江南士民。”赵匡胤见他如此硬挺,大笑:“汝真忠臣也,以后事朕也要象事李煜那样。”
赵匡胤也听说了张洎劝李煜不出降曹彬一事,又骂张洎:“还有你!不是你劝李煜死守,李煜也不会有今日之辱。”说完就把张洎在金陵时准备召援兵的蜡书丢到张洎脚下。张洎汗出如雨,顿首哭道:“此书是臣所写,但臣彼时尚事李氏,所谓忠犬不吠其主。今若得死,臣之幸也。”反正徐铉刚才说的话挺动听,照着念就是。张洎怕死是真的,但请死绝对是假的,不然早在破城时就该和陈乔自缢殉国了。
李煜口才一般,但身边竟是些伶牙利齿的高人,赵匡胤也是苦笑,又把安慰徐铉的话重复讲给张洎。赵匡胤得意之余,又数落李煜几句,随即封李煜为右千牛卫上将军,当然这是个虚职。说来也可笑,李煜这辈子最不善长的就是打仗,结果倒在把南唐消灭的宋朝那里混了个将军当当。李煜毕竟是个有身份的人,赵匡胤给了他“违命侯”的“爵位”。
要说赵匡胤仁厚爱人还真不是吹出来的,他对那干子降王都不错,都给予高官厚禄,反正这些人懦弱无能,留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能在后世中留个宽厚待人的好名声。当然唯独一个孟昶倒了霉,因为他的花蕊夫人太迷人了,被赵匡胤给“想”死了。至于李煜,身边虽然也有一个绝色小周后,不过赵匡胤还真没对小周后动过什么心思。李煜心下也觉得宽慰了不少,也打算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吧,人生不如意十八九,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李煜就这样终死汴梁城,那么李煜的人生还谈不上什么悲剧,也赚不了后人几滴眼泪,李煜的悲剧马上就到开始了。宋开宝九年(公元976年)十月,时年方五十岁的宋太祖赵匡胤突然莫明其妙的驾崩,而赵匡胤的弟弟、晋王开封尹赵光义也莫明其妙的继位,改元太平兴国。
赵匡胤的死因是宋史第一大疑案,野史传言赵匡胤死前把赵光义叫进宫去,身边没有一个外人。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传闻外头的太监听到屋里赵匡胤大声说了一句“好做!好做!”,然后赵光义放声大哭,“样板皇帝”赵匡胤就这样死了,到地下见他的前主人柴荣去了。
赵光义当上皇帝后,李煜的噩梦开始了。不过刚开始时赵光义对李煜还很不错,李煜上表说自己太穷了,家里开支太大,请皇帝陛下赏点钱过日子。赵光义大笔一挥,赏了李煜三百万钱。不过李煜的“忠臣”张洎是个贪婪鬼,听说李煜发财了,便来打李煜的秋风,问李煜借点钱花花。好歹君臣一场,李煜给了张洎几件金器,可张洎贪得无厌,见没刮出多少油水,经常在外面说三道四。
李煜觉得赵光义待自己真是不薄,心下欣欣然。这时候的李煜刚过四十岁,而他的小周后也只有二十六七岁,这个年龄的美女是最让人动心的,赵光义觉得李煜欠了自己一份人情,便想从李煜那里捞点什么回来。赵光义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就盯上了小周后(大哥喜欢花蕊夫人害死了孟昶,小弟喜欢小周后害死了李煜,这哥俩怎么都一个德性?!)。
赵光义当然知道哥哥是怎么把花蕊夫人搞到手的,也不用多动什么脑筋,学哥哥的就是。赵光义打着让小周后等南唐“命妇”到宫中拜见自己后妃的幌子,召小周后进宫。李煜以为赵光义和赵匡胤一样宽厚,何况皇帝旨意不敢违,便让小周后去了,可谁知道这一去就是好几天。
赵光义当时三十七八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见到小周后,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小周后吓的连连后退,抵死不从,赵光义能让他哥哥不明不白的成了“太祖”,还在乎你这个弱女子?命强壮的宫女上前把小周后衣服扒掉,强行按到床上。
最让人发指的是,赵光义居然还让宫中的画师现场把自己的“威武雄壮”画下来(野蛮!),这就是在野史有名的《熙陵幸小周后图》。小周后受此污辱,痛不欲生,但她不敢冒犯赵光义,自己的性命都握在赵光义的手里。只要赵光义一点头,她们李家和周家九族都将灰飞烟灭。 小周后回到府中,李煜这时也知道小周后在宫中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垂头不语。小周后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只好狂风暴雨的发向李煜,大骂李煜:“你真不是个男人,窝囊废!当初我怎么就看上了你!”李煜这时什么都做不了,更不能去安慰妻子,否则对李煜和小周后来说是更大的人格污辱。
李煜欲哭无泪,亡国后离开金陵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来到陌生的汴梁,身边只有这个女人可以聊做安慰,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感情很深。没想到赵光义居然对他下这个重手,李煜虽然窝囊,但也是个男人,男人不怕死,就怕戴上绿帽子,李煜只有任凭妻子发泄,心中已经翻江倒海,但除此之外,李煜还能做得什么?
赵光义尝到了腥味,便三番五次的召小周后入宫侍寝,即使不为了李煜,为了周氏一族,小周后也不敢不从,任凭赵光义“欣赏”自己的身体。回来之后就接着骂李煜,骂累了,两人就抱头痛哭。小周后虽然知道李煜没用,但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在一瞬间抹去,永远也不能。
李煜在汴梁生不如死,忍受着亡国辱妻的人格污辱,郁郁寡欢,开始怀念起小时候在江南春色中任情奔跑,在宫中为起舞的周娥皇弹琵琶
,和小周后在小亭中饮酒的快乐场景。当人活着压抑的时候,就会不自然的怀起旧来,而且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李煜开始“重操旧业”,填起词来。李煜词在词史上的地位不用多说,但李煜词真正具有强烈艺术感染力的,还是在亡国之后寓居汴梁的这两年所作。其中有一阙《浪淘沙》:“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阙词的艺术性和感染力在李煜四十二首词也许仅“次”于另外一阙《虞美人》,这阙《虞美人》是李煜的代表作,这也是唐五代词以及北宋早期词的抗鼎之作。只是这阙词太“血腥”了,字字血泪,断人心肠。原词如下:
“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了。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做为一个亡国之君,在战胜国的土地怀念故国,这是犯了大忌讳的。如果三国蜀后主刘禅以“此间乐、不思蜀”回答司马昭,在洛阳怀念蜀 中,估计司马昭是绝不会放过刘禅的。李煜如此“明目张胆”,赵光义知道后,大为忌恨,心想:“你这个亡国奴居然敢怀念金陵?朕在你心中是个什么位置?”(什么位置?欺人之妻的混蛋!)。何况自己虽然强行霸占了小周后,但毕竟她在名义上还是李煜之妻,时间一长,肯定走漏风声,传到外人耳朵里,不骂自己才怪。为了以后方便和小周后鸳鸯双飞,李煜,对不起了!
宋太平兴国三年(公元978年)七月初四,这天是李煜的四十二岁生日,正值七夕。李煜也没怎么过寿,亡国奴做什么寿?只是简单的吃了点东西,这时大宋皇帝赵光义派人送来一瓶好酒。李煜跪拜后收下,来人自去。李煜开始喝着皇帝送来的美酒,构思着下一阙词。
喝完不久,李煜突然感到腹中一阵巨痛,头部和手脚开始剧烈抽搐,来回做牵机状,李煜拼命挣扎了一会,慢慢的,李煜不动弹了,死了。李煜死状极为惨烈,头和脚迸在了一起,拘搂成一团。宋太平兴国一代词宗、南唐后主、大宋陇西郡公李煜,“薨”于汴梁。
赵光义送给李煜的不是什么佳酿,而是一瓶牵机药,也就是中药马钱子,喝下这种毒药的人,都会在巨痛中死去。李煜死讯传来,赵光义猫哭耗子,辍朝三天,追赠李煜太师、吴王,葬在洛阳北邙山。
小周后看到丈夫的惨死,悲痛欲绝,哀号不已。虽然小周后骂过丈夫窝囊废,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也没有变过,在做了亡国奴后,两人相依为命,准备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生。可“人面兽心”的赵光义却断送了他们的未来,小周后哭了数日,在丈夫灵前自尽。
对于李煜的评价,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李煜的人生悲剧让历史感动了一千多年。在中国历史上,真正能让现代人记住并感动的爱情悲剧,也许只有三个:项羽乌江别虞姬,陆游沈园偶逢唐婉儿,李煜和大小周后的爱情故事。
李煜生于七夕,死于七夕,就以北宋大词人秦观的一阙《鹊桥仙》来为李煜送行: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章《一江春水向东流--绝代才子李煜的悲欢人生》(十国第三章)到此结束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一章《东风驿路马蹄香 晓起行春到夕阳--吴越国兴亡八十年》(十国第四章)即将开始,钱鏐马上出场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30 19:16:58 +0800 CST  
兄弟们对狼的支持 谨记于心。如果说柴荣是五代十国第一号英雄,那么五代十国第一号悲剧人物非李煜莫属。李煜要是没有被赵光义毒死,而且死的那么惨烈,也许李煜将不会得到后世许多同情。孟昶也是中毒死的,同样有一个美女花蕊夫人被赵皇帝占了,但后人多不把孟昶的故事当成悲剧,没办法,李煜的词名太响了,柴荣也要让他三分的,呵呵。
南唐本来有机会北伐中原的,石重贵被俘北上,耶律德光坐了几天中原皇帝就要逃,中原无主,南唐的韩熙载也劝李璟北伐夺取中原,可惜李璟只对江南感兴趣,白白浪费了这一千古良机,实在可惜。
南唐国力在江南首屈一指,南唐同样有机会平定江南,和中原政权南北对峙。可李璟用人太不象话,放着刘仁瞻这等名将不用,只用陈觉、边镐这等搞笑人物,必然要坏事。如果真如兄所言,能平江南的话,李璟就可以以诸葛亮的隆中战略为蓝本,分出关中,夺长安以西,再出淮河,直取汴梁,然后再北上山东河北河东,当然这些只是理论的可行,至于具体操作,还要看具体的形势和具体的对手。如果李璟北伐碰上的是柴荣,呵呵,成功性基本没有。其实抛开郭威、刘知远、李存勖、朱温这些五代军事能力一流的皇帝不说,换成朱友贞倒还有希望,石敬瑭都不是很好惹的,呵呵。
兄言真合我心,南北朝时期,我最喜欢的就是周齐陈三国鼎立这一段,实在太精彩了,对南北朝前期的感觉不如后期的好。后三国中,最喜欢陈霸先,绝对的大英雄,可惜名气和功业极不相符。巧合的是,周武帝宇文邕象极了周世宗柴荣,陈宣帝陈顼又象极了唐元宗李璟,而且两个周朝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先写完五代十国,然后调整一下,再做打算。
感谢兄弟们对狼的鼓励,狼从来不和别人比,尤其是那些大家,狼写历史纯粹是玩票性质,水平也就那样,兄弟们鼓声掌叫个好,就满足了。
再谢!












五代十国史话第十一章《东风驿路马蹄香 晓起行春到夕阳--吴越国兴衰八十年》 (十国第四章)



东风驿路马蹄香 晓起行春到夕阳
--吴越国兴衰八十年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是人们对中国著名的旅游城市苏州和杭州的评价,因唐人张继一首千古绝唱《枫桥夜泊》名闻天下,寒山寺、虎丘塔加上江南水乡的温柔如饴,让人如醉如痴。
相比苏州,杭州也不“逊色”,也有一首为杭州做“代言”的诗。南宋人林升著名的《题临安邸》:“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虽然林升的本意是讽刺当时南宋统治者纸醉金迷不愿收复北方故土,但却无意中为杭州城打造了一张“城市名片”。
北宋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北方强大的女真骑兵南下,攻城宋朝国都汴梁,俘虏了宋徽宗赵佶和宋钦宗赵桓,北宋灭亡。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逃难至杭州,建立南宋,定都杭州。在南宋存在的一百五十年时间里,杭州物尽东南,繁华盛极,是当时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超级大都市。
杭州人应该“感谢”一下赵构同志。但南宋时的杭州却不是历史上第一次建都,在南宋之前二百年,杭州还有一次建都的经历,这就是五代十国时期杭州人钱镠建立的吴越政权。
唐宣宗李忱大中六年(公元852年),钱鏐生于杭州临安。大中六年真是一个奇怪的年份,朱温、杨行密、钱镠、马殷都生在这一年,而且五代十国的建立者们绝大多数都生在唐宣宗时期,不知道唐宣宗自己当皇帝的这十几年中,治下生出了十几个帝王,会不会把鼻子气歪了。
虽然钱镠和他的子孙们没有当过一天皇帝,但却是实际上的本地区最高统治者,“血统高贵”,自然史书中少不了拍拍钱镠的马屁,当然都是老掉牙的故事,说什么钱镠生时红光满室、邻居们争相救火云云(拜托有些新意好不好)。感情这些帝王都是祝融氏的子孙,谁生下来都一是一团火,“不好了,起火了!”,一看全都是大胖小子,也太邪乎了点。不知道武则天生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呵呵。
生在乱世,是绝大多数人的不幸,普通老百姓哪个喜欢乱世?但对于极少数人来说,只有生在乱世,才能体现出他们存在的价值,钱镠也是这样。钱镠长大后跟江湖中的武林高手学了一身好功夫,善使一条大槊(总想到常茂茂太爷)。
在习武的同时,钱镠也学了点文化知识,虽然只喝了半肚子的墨水,但象钱镠这样的枭雄读太多书也没用,能练好签名就行了。俗话说“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钱镠也不能白学了这身好功夫,此时正值黄巢“作乱”,天下分崩,大鱼小虾米都从水底跳了出来,准备捞上一票。
唐僖宗乾符二年(公元875年)五月,浙西狼山(今江苏南通狼山)镇遏使王郢扯旗造反,在苏浙福建一带横冲直闯,抄了许多人的生计,时为两浙大患。浙西临安石镜镇守将董昌受上峰指派在杭州一带征募壮士入伍,董昌见钱镠不是个等闲货色,很是器重,便让钱镠做他的副手。从此,钱镠踏上了提着脑袋谋富贵的道路。钱镠初出江湖,必须露露两手,不然没人瞧得起他。钱镠果然不是庸手,和王郢干了几个回合,就把王郢给摆平了。
钱镠越混越自在,后带本部兵剿灭了土匪曹师雄等人,因功封为石镜镇衙内都知兵马使。乾符五年(公元878年)八月,唐末农民起义军领袖黄巢率军入浙,准备借路去福建。
正好要经过石镜镇,钱镠手下只有三百多人,只能智取。钱镠带着二十个不怕死的好汉藏在路边的草丛里,等到黄巢军过来时,钱镠和弟兄们张箭就射,射倒了不少,然后钱镠带弟兄们冲杀出来,黄巢军不知道伏兵底细,一阵大乱。
钱镠知道自己和黄巢的力量对比太过悬殊,开始后撤,来到一个叫八百里的镇子上。钱镠想了一个天下无双的点子,他找来一个在路边卖东西的老奶奶,告诉她:“后边如果有大军过来,问您前面的人跑哪了,您就说他们屯兵八百里。”然后钱镠开始做好厮杀准备。不一会的功夫,黄巢的怒火也被撩了起来,想看看带二十多人就敢在他黄巢头上拔毛的是个什么人物,率军追了过来。黄巢人生地不熟,要问问路,果然问起了那个老奶奶。老人家就照钱镠说的回复。
黄巢是北方人,哪知道八百里是个地名,以为杭州兵前后扎营了八百多里地。黄巢这次入浙只是借道,一听吓了一跳:“刚才那几个人就把我吓成那样,八百多里的杭州兵,那得几十万?”觉得强龙压不过地头龙,率军在浙江开辟了七百多里山路,进入福建闯世界去了。钱镠又做了回东道,在后面招呼了一下,狠捞了一把。
这两年董昌也赚了不少,觉得小池里养不起自己这条大鱼,想去杭州做老爷。率军闯进杭州自封刺史,镇海军节度周宝没办法,只好封董昌这杭州刺史。钱镠的级别自然也水涨船高,当上了都指挥使,董昌手下能人不多,就把钱镠当成自己的心腹。
后来黄巢杀进长安,唐僖宗逃到成才避难,天下形势乱的不可收拾,稍有点本事的人都开始自谋出路。淮南节度使高骈想收编董昌的人马,便让董昌等人来见他。董昌也就那样,没什么稀罕的,高骈有些失望。但当高骈看到钱镠的时候,可能是高骈近视眼,贴到钱镠脸上看了半天,钱镠忍着高骈呼出的臭气,暗骂:“老东西,你想干什么?!” 高骈惊呼:“这个人不简单!日后必然是个大英雄!”但对于高骈的为人,钱镠看的很清楚,私下告诉董昌:“高骈不是个干大事的人,咱们跟着他,以后连凉风都喝不上,还是回杭州发展吧。”董昌也是这个意思,婉拒了高骈,回到杭州。
杭州此时已经是浙江首镇,财赋甲于东南,谁看着不眼热。浙东观察使刘汉宏(就是在江陵中和王铎上演“骗中骗”的那位爷)想要杭州,中和二年(公元882年)七月,刘汉宏派兄弟刘汉宥率越州兵(今浙江绍兴)来攻杭州。刘汉宥带着两万弟兄上了路,来到西陵(今浙江萧山西郊)。
刚扎下营寨。就看前寨子外来了一支越州兵马,刘汉宥有些奇怪,难道哥哥增兵来了?便问起军令:“天王盖地虎!”,对面人答:“宝塔镇河妖!”刘汉宥再问一句:“ 脸怎么黄了?”对面人答:“妈的,问这么多干什么,老子拉肚子拉的!快点开门,还没吃饭呢!”刘汉宥忙开寨门,就看这支“越州兵”猛的闯进营来,开始放火,顺手砍杀。刘汉宥大惊,率残兵逃回越州。和越州兵“自相残杀”的这支队伍正是钱镠带来的人马。
刘汉宏哪听说过什么钱镠,没当回事,连派了四路人马去杀钱镠,但这几位弟兄哪是钱镠的对手,一路一路的被钱镠给灭了。中和三年(公元883年)十月,刘汉宏亲率浙东十几万大军水陆并进,来找钱镠结帐,钱镠率敢死军偷袭越州军,越州军中多是被刘汉宏抓来凑数的壮丁,本就心不甘情不愿,一败即溃。
刘汉宏见势不妙,为了逃命,脱下官服装成伙头军模样,拎了把菜刀就想跑。杭州兵不认识刘汉宏,问他是哪部分的,刘汉宏鬼点子多,立刻哭诉:“长官,我是被挨千刀的刘汉宏给抓来做饭的,我上有八十老娘,下有八岁小儿……”杭州兵哪听他扯这个,喝道:“还不快滚!”刘汉宏灰头土脸的跑回越州学“厨艺”去了。
钱镠真是不简单,当时刘汉宏的实力要远强于自己,如果换成董昌来战,根本不是刘汉宏的对手。钱镠在军中号称万人敌,深为将士信服,所以经历过这几次胜仗,钱鏐在杭州军中的威望渐渐超过了董昌。
董昌和刘汉宏跟斗眼鸡似的大打出手,远在成都的唐僖宗想做和事佬,派人去说和董刘二人。董昌和刘汉宏正在玩轮盘赌的游戏,两人必须死一个,哪容得唐僖宗这个木偶皇帝从中掺和,都没理唐僖宗。前几次打的太惨,刘汉宏也没多少本钱,但为了做最后一博,刘汉宏尽出精锐,准备和董昌做最后的决战。
董昌有些发怵,便问钱鏐:“计将安出?”钱鏐知道刘汉宏这是在玩命,除了硬拼便无他法,告诉董昌:“除恶务尽,刘汉宏浙东巨贼,今不除之,必留大患。请董公尽出精锐,我去取刘汉宏的人头。”董昌大喜:“具美(钱鏐字)出马,吾无忧矣。灭掉刘汉宏后,我就把杭州让给你,我去越州。”这样的好事钱鏐自然愿意。
唐光启二年(公元886年)十月,钱鏐率杭州军去和刘汉宏分个高下,钱鏐和部将成及率军南下诸暨(今浙江诸暨),绕过山路折头向北,急进至平水(今浙江会稽山东),抄小道奇袭曹娥埭(今浙江绍兴东),大败越州军韩公玟部。随后钱鏐发水师以雷霆之势攻击越州军朱褒部,两军在上虞江中进行惨烈大战,钱鏐命杭州军射火箭,借着风势,把敌舰全都给烧了,越州水军都去水晶宫挂号去了。
钱镠挟胜攻越州,刘汉宏本钱基本都砸光了,实在没有能力再对抗钱鏐,只好祭起三十六计第一计“走为上”。刘汉宏连家少都顾不上了,没时间了,刘汉宏匹马南奔台州(今浙江台州)。钱鏐没费多大功夫就拿下越州,将刘汉宏家眷和亲将斩于军门外。
钱鏐准备休整一下再取台州。钱鏐好运气,台州刺史杜雄见刘汉宏倒了台,自想:“何苦为刘某卖死?钱鏐气势正盛,不如反戈。”指挥亲兵拿下失魂落魄的刘汉宏,打进囚车,押到越州。董昌得知刘汉宏被擒,派人到越州责骂刘汉宏,刘汉宏虽然人品低劣,但这时倒还起了点血性,长叹:“成者英雄败者贼,古今皆如此,我无董公手下有名将如钱具美者,也该我坏事。今事已至此,不必多说废话,来个痛快的吧。”
等待刘汉宏的当然也只有死路一条,钱鏐下令在越州市中斩杀刘汉宏。刘汉宏越来越有血性,对行刑的刀斧手大喝:“滚开!你们也配杀我?把钱鏐叫过来,我是被钱镠打败的,就让钱镠来了结我!”钱镠也敬刘汉宏是条汉子,提刀上前,痛快一刀,送刘汉宏上路。
对杭州威胁最大的越州势力终于被彻底消灭,但与其说是董昌赢得了轮盘赌,倒不如说是钱镠的胜利。这些胜利都是钱镠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董昌只是因钱镠成事。这时钱镠也渐渐对董昌有了想法,在这几年的江湖闯荡中,钱镠的野心越来越大,怎么岂甘心给董昌当一辈子家奴?
光启三年(公元887年)春,唐僖宗下诏进封钱镠为杭州刺史、领左卫大将军,把董昌给弄到越州当起了观察使,董昌说话倒还算数。浙西也比较富庶,加上钱镠一直对自己当主人来看,董昌也没觉得什么,便到越州度假去了。
钱镠拼杀了十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心中兴奋可想而知。当然打下了地皮,下一步就要开始盖楼,不能空守着地皮卖别墅,没人买账的。钱鏐的东边是董昌,暂时还不好翻脸,北面苏州、常州、润州一带都没有什么强大的势力,钱镠开始准备吃人。
这没什么了不得的,封建社会不存在吃不吃人的问题,只存在怎么吃人的问题。道德的约束力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别说钱鏐,让现代人做一回乱世中人,谁敢说自己不吃人?当然可以选择不吃人,但下场就是被别人吃掉。
正好此时淮南节度使高骈治下大乱,吕用之用事,毕师铎乱中取粟,绞杀成一团。镇守润州(今天江苏镇江)的镇海军节度使周宝本想看看热闹,结果被度支催勤使薛朗和牙将刘浩给赶出润州。周宝可怜兮兮的刚跑到常州,还没喝口热茶呢,杭州刺史钱鏐就派大将杜棱、阮结、成及率军于光启三年(公元887年)三月攻下了常州。
周老先生被当成俘虏献给了钱镠,不过钱镠现在事业刚刚起步,犯不着让天下人看到自己心胸狭窄,何况周宝无拳无勇,杀了也没什么好处。便将周宝安置起来,享受节度使待遇,没几天周老先生就殁了,钱鏐给周宝风光发丧。







楼主 姜狼豺尽  发布于 2007-03-31 16:59:50 +0800 CST  

楼主:姜狼豺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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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7-02-02 17:3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7-11 03:32:0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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