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连载)



一路南下(21)

二十一、东巩
今天的南漳县东巩镇隶属襄阳,地处襄阳、荆门、宜昌三市交界之地,250、251省道及东(巩)荆(门)公路贯穿本镇,是南漳县西南的交通枢纽。属山区资源型乡镇,地貌特征为八山半水半分田,版图面积419平方公里,典型的大山区,一条漳河成为南漳与远安的分界线,所以以前称之为南(漳)远(安)县是有道理的。
东巩既是襄阳“煤炭第一镇”,又是林业输出大镇;既是襄阳第一大香菇交易市场,又是历朝历代襄阳王府的贡米“苍坪官米”生产基地。到了二十一世纪初,“百台汽车运煤炭,千辆摩托贩香菇”就已成为东巩镇经济的特有景观。与此同时,每年在境内越冬的鸳鸯达到1万只以上,蔚为壮观;还有“千里漳河第一漂、千年遗址春秋寨、千古奇观十姑洞、千年古刹团山寺”等旅游景点,其中的团山寺是省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春秋寨为亚洲第二大古山寨,也是很有名气的。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7 10:37:51 +0800 CST  
不过在1948年9、10月间,随着陈谢大军在攻下襄阳后导致国军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围追阻截,解放军不得不放弃襄阳,也放弃襄西解放区向外线转移,襄西的形势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作为驻扎在襄西中心东巩的第四地委和南远县委一方面要在这里继续开展工作,一方面也要准备应对敌人的反扑,所以忙得不可开交。那个忙了一夜的焦林义洗了一把脸,端了一碗用昨天的剩饭煮的锅巴稀饭,夹了几块大头菜,走出房来透透气,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快步从街上走过,就叫了他一声:“小王,这么早上哪里去?”
王维顺转过头来认出了这位和他们一路从平山走过来、现在又是地委负责人的焦林义,就站住脚,向他敬了一个礼:“报告林书记,我要到黄岭寨去送信!”
“吃过早饭没有?”焦书记问道:“要不要来一碗?”
“我已经吃过了。”他在回答:“也是稀饭大头菜。”
地委书记饶有兴趣的问着:“你吃饭的时候要不要掺一点家乡带来的黄土?”
王维顺的脸上就有了些腼腆:“吃饭是不掺土的,不然大米饭就更难吃了。”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7 18:40:30 +0800 CST  
焦林义就乐得哈哈大笑,看见王维顺被笑得不好意思了转身要走,赶紧又叫住他:“小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急什么急?我记得你是易县紫荆关的,你们那里是老根据地,土地改革一定进行过吧?”
他点点头,自豪的说:“我是我们区里的土改队员,参加过蔡家峪的土改呢!”
“那就好,我正愁到处找不到这样的干部呢!”地委书记焦林义稍一思索,做出的决定很迅速:“你就带几个人、在东巩找几个地方开始土改试点吧。你不正好还没有分配具体工作吗?就当这个东巩乡的乡长吧!”
王维顺一下就愣住了:“乡长?”
“对,就是乡长!”焦林义严肃的点了点头:“我看过你的履历,在家的时候不是从儿童团长一直干到乡干部吗?当个乡长有什么可怀疑的?”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7 20:10:36 +0800 CST  
他想出了一个理由:“焦书记,我的组织关系可在南远县。”
“亏你还是个党员呢,下级服从上级懂不懂?我这个书记可比你们那个书记说话管用多了!”焦林义在坚决地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东巩乡的乡长就是你了,你可以提条件嘛。”
他脱口而出:“我想要支枪!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有枪的,可是南下以后就没发枪了,这里还有残余的敌人,赤手空拳的在山里很不安全。”
地委书记呵呵一笑:“王维顺,我还正愁你会狮子大张口,向我要人要钱呢!要枪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了,分分钟就可以满足你!”
他把自己的那支驳壳枪连木盒一起扔给了那个刚被任命的乡长。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7 21:26:50 +0800 CST  


一路南下(22)

二十二、不高兴的宋希濂
十月金色的阳光洒在当阳平坦的土地上,一眼望去,快要成熟开镰的稻田、果实累累的果林、静静流淌的沮漳河、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的荆(门)沙(市)公路尽收眼底,就像一幅色彩鲜艳的风景画。可是站在当阳城头视察的宋希濂的心情并不好:因为这里无险可依,无山可靠,一展平原本来是国军施展炮火攻势、大量杀伤敌人的必杀剑,可是如今共军不仅人强马壮、也有了足以与其抗衡的炮火,还有着成功进行三大战役、实现国共军事力量逆转的优势,更有着“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气魄,如果在这里进行大兵团决战,国军必败无疑。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8 10:12:52 +0800 CST  
到了1948年下半年,国民党败局已定,刘伯承在中原军区干部会上就指出:“敌人对我们有三怕:一怕进关,二怕过江,三怕进川。”所以,国民党才会组成顾顺同扼守东南、白崇禧坐镇华中、张治中防御西北的联合战线。当然,刘伯承看出的襄西和江汉区域即可渡江,又可入川的国军的软肋也被蒋介石发现了,所以才紧急将远在新疆戍边、坐冷板凳的宋希濂调回内地,担任华中“剿总”副总司令、第十四兵团司令及湘鄂西绥靖区司令。
可是到南京述职回来的宋希濂却始终高兴不起来:明明军情紧急,可是南京依然歌舞升平;明明国军在各个战场都遭遇失败,可南京依然相信,消灭共军指日可待;明明物价飞涨,可南京还在加印钞票;明明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可南京依然贪腐成风、尔虞我诈;明明在党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应该精诚团结,可南京依然是派系纷争,谁也不买谁的帐,一个中央社的记者告诉他:“尤其是政治上的腐败无能和军队纪律太坏,弄得老百姓怨声载道。”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8 11:53:10 +0800 CST  
宋希濂到当阳视察国军第80师的时候,顺便找过当阳县长和县党部的书记长谈话,问过当阳境内有多少“土八路”在活动。
县长回答得很快:“不多,就四五百人。”
他转而向县党部的书记长问道:“这个县有多少我党的党员?”
书记长的回答也很快:“两千多人。”
宋希濂就嘲讽地说:“当阳县有二十万人,国民党员就有两千多,还有地方保安团队,为什么经常还要我们派一个师或者至少两个团驻防在这里,来帮你们防备你们所说的只有几百人的‘土八路’,而浪费我们的机动兵力呢?”
没有人回答他的提问。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8 15:53:41 +0800 CST  
上任以后的宋希濂心情很不好:老头子(国民党内部对蒋介石的一种背地代称)其实并不信任他,不过就是事到如今,找不到会打仗的人而已。他的部队里除了他自己的嫡系、陈克非的第二军,就是由河南南阳地方团队组成的十五军和驻守在当阳、荆门一线、战斗力堪忧的第二十八军。南京国防部命令原来驻守在陕西宝鸡的第六十五军取道陕南开赴湖北老河口归他指挥,可是胡宗南硬是不放,这个军始终没有过来,可见连南京的指挥棒也不灵了。
“给国防部催催,把驻在川北万源的方靖的七十九军给我们调过来。”有些烦恼的宋希濂在对自己的副官下达命令:“给方军长也发一个电报,要他从竹溪、房县、保康、南漳向荆门、宜城地区开进的途中,顺便对襄西那一带的共军地方武装进行一次围剿!”
不过国军行进的速度实在不能叫人恭维:命令是8月由国防部下达的,可是等到七十九军10月份出发,对襄西解放区进行围剿的时候,已经是那一年的11月了。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8 19:33:16 +0800 CST  


一路南下(23)

二十三、艰难岁月
1948年冬天,是襄西解放区最艰难的时期。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9 09:11:33 +0800 CST  
《襄西解放史稿》是这样回顾的:“10月16日,从川西出发经川陕边界的大巴山东进,准备增援淮海战场的国民党七十九军三个师及军部,由房县、保康来到南漳县的长坪区,沿途进行‘扫荡’。11月18日,蒋军八十师和五十四一部及荆门、当阳地方团队分3路向襄西革命根据地领导机关驻地东巩苍耳坪地区进行合击‘扫荡’,东路从荆门、刘猴集向东巩进犯;中路从淯溪、观音寺直上东巩;西路从远安经巡检指向东巩。
第四军分区主力部队在国民党大军压境进行‘扫荡’和‘清剿’时,采取避实击虚、敌进(向根据地)我进(向外围及敌占区)的办法,寻机歼灭或打击敌人;地方武装、游击队和干部、民兵则原地坚持斗争,进行袭扰与打击小股敌人,迫使蒋军撤到根据地以外进行重点防守。”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9 10:09:10 +0800 CST  
虽然不过就是轻描淡写的一段回忆,可是事实上原本就不是这么平淡,比如陈谢大军几乎全是北方人,刚开始南下的时候,战士们情绪很高,还天天唱歌。但随着部队进入湖北,继续一路南下,面临的不仅是新区、还有敌军的围追阻截;不仅有饮食不习惯和水土不服,加上北方人都恋家,抗日战争时也没觉得有什么苦,因为那都是围着自己家门口的周围地方转,所以大家都是宁愿向北走一千,不愿向南挪一步。
在这种情况下,部队里的一些人思想就动摇了,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北方,就偷偷开了小差。有亲历者在回忆中说:“连队病倒的至少三分之一,开小差的有的不是一两个,那些解放战士(指的是俘虏后加入解放军的)甚至成班成排的逃跑……机关也有人逃亡。我们司、政、后是一个伙食单位,每天吃饭,总会少了几个人,有的是掉队了,有的是开了小差。”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9 16:45:52 +0800 CST  
南下干部中自然也有这样的现象:襄西根据地虽然是革命老区,可是山高林密,地薄人稀,加上国共两党在这个区域的反复争夺拉锯,时局经常变幻,就造成了挖煤的不敢进来,香菇木耳没人采,经济处于停滞状态,再加上国民党的“围剿”除了“剿共”,首先就是夺粮,造成连东巩这样的产粮区也无米可吃的困境;当地农民被敌人近乎残酷的反攻倒算吓坏了,不敢亲近那些南下干部。就是白天把土地和浮财分给群众,晚上那些群众就会偷偷跑进地主家里求情,说“东西不是我要的,是他们强要分给我的,我现在就还给你”。
山里人很实诚,很保守,也不欢迎外人。王维顺那样的南下干部走村串户宣传党的政策,可是经常遇到关门闭户,男人躲进深山老林不见面,女人也藏在山洞里喊不应,道理很简单,这么多年的历史经验告诉了他们:“不管你是红军还是解放军,不管你是北上的还是南下的,你们早晚都会走,而我们要在这山里世世代代生活下去的。”甚至还有不少不明真相的本地人加入与其对立的地方武装和土匪团伙,公开与革命政权唱对台戏,这可能就是中国革命历史上曾经十分普遍的一种窘境。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9 19:26:43 +0800 CST  
于是,在敌人扫荡大军的围剿下,在断粮断药的情况下,在大部队跳出包围圈到外线作战的时候,留在根据地的除了老弱病残就是南下干部了。那是一个十分艰难的时期,很多人回忆说,每天不是在大山深处和敌人“躲猫猫”,就是冰天雪地里到了晚上也不敢生火,只敢找一岩洞背靠背的相互取暖;没有粮食吃就吃野菜,好就好在大山里什么都有,饿不死人。
可是水土不服一直困扰着南下干部这个特殊的群体,发高烧、“打摆子”司空见惯,缺医少药更是普遍存在。也许几天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几天不见,就变成了一坯黄土。还有当地村民的告密,冷不防就会被团团包围,全部被乱枪打死;或者押回村镇,宁死不屈,被吊死、被大刀砍死,壮烈牺牲的很多。所以,在那种环境下,当地的战士有人带着武器投敌,当地的干部有人秘密叛变,南下干部中间也不乏意志薄弱者,不辞而别的出现过,携款潜逃的也有过,甚至还有人变成了革命的叛徒。
所以才说,特殊时期才真正是检验一个人对事业的忠诚和考验信念的时候。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09 20:30:58 +0800 CST  


一路南下(24)

二十四、伏击
冬日的白天,在峡谷之中的东巩还看得见一点红色,那是重新占领这座小镇的国军在大树上系着的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在风中猎猎的飘动,不过翻过一座山,就只能看到一些黑白两种颜色了,黑的是山上的树,白的是刚下的雪。顺着那条翻过山坳、从山腰擦过,然后一直七弯八拐的通向山顶的羊肠小道望过去,山顶有一座不大的连房顶都是用石板盖成的石屋,天还不怎么黑,屋里没有点灯,可是烟囱里冒出来的黑烟证明屋里有人。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10 09:20:39 +0800 CST  
六个带枪的男人在那个没有人烟的山坡上已经埋伏了快一个小时。风很大,天很冷,停了一天的雪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又纷纷扬扬的洒下来了,手指都快冻僵了,都是山里人,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严寒,也习惯了那些小片的雪花无声无息的落在他们的脖子里和衣服上。因为四周除了岩石就是光秃秃的树枝,所以在没有行动以前就只能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些大男人不怕严寒,可就是对这个伏击行动极不赞成,仅剩下的五个东巩乡的民兵都认为王乡长的这个伏击方式无异于刀口舔血,也等于是在玩火:敌人的正规军就在山后面的东巩镇,只要听见枪声马上就能赶到,连解放军的襄西支队都躲得远远的,只是和敌人打过一仗就损失惨重,伤亡过半,连支队长都差一点被抓去,而他们六个男人是根本无法和敌人的正规部队较量的。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10 10:50:12 +0800 CST  
“知道什么叫出奇制胜吗?”那个在这些男人中年龄最小、职务却最高的那个名叫王维顺的王乡长很有耐心的给他的部下解释:“我知道老李是猎户出身,枪法很准,我自己的枪法也不错,我们设定一个暗号,在心里数到三就一起开枪,只要不出意外,肯定可以打死夏老三。这样我们虽然打的是两枪,听起来就只有一声枪响,山里面一两声枪响平常的很,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等敌人明白过来,我们早就已经走远了。”
有人在提出质疑:“夏老三还带了一个乡丁呢。”
“刚才他们过去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了,那个乡丁背着夏老三带去送给那个女人的东西,所以没有带枪。”王维顺在提醒大家:“一旦发现夏老三被打死,那人就会知道中了埋伏,在那种情况下,选择自己逃跑最重要。”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10 13:13:01 +0800 CST  
有人在咕噜着:“王乡长,地委都说,现在不是向敌人开火,而是保存实力的时候。我听说别的乡的干部和民兵在当地根本呆不下去,都躲到我们的春秋寨里去了,我们这样做肯定会暴露我们自己的!”
“如果不是夏老三杀害我们的同志,祸害乡民,我们是没有必要暴露自己的;如果不是敌人实在太猖狂,也太目中无人,我们也可以躲起来的。”王乡长说的很坚定:“再说,打击像夏老三这样敢于带头向人民反扑的恶霸,除了是对他的正义判决,也是要警告其他和他一样的坏家伙,当心也落到这样的下场!”
看见王乡长这样坚决,没有人再对这次行动提出质疑。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10 15:36:32 +0800 CST  
王维顺没有告诉大家,夏老三带着国军杀害的那几个伤员中,有两个就是他们易县的南下干部,一路南下却“壮志未酬身先死”,这是他感到非常愤怒的原因之一;他也没有告诉大家,因为敌人的反复围剿,以后的形势可能会更加严峻,所以不能消极等待,至少也得来一个鱼死网破。因此,当有消息传来,那个罪大恶极的地主夏老三抢占了一个农户的老婆,隔三差五就会到与东巩仅仅一山之隔的农户家里和那个女人鬼混的时候,就想出了这样一个极其危险、极其大胆的锄奸计划。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10 20:47:06 +0800 CST  
他在行动的时候其实还是很谨慎的,当那个黑胖大汉带着一个背了一大袋东西的乡丁向山上爬去的时候,他决定放过夏老三。他认为等到夏老三回去的时候,天就会要快黑的,快活过了的夏老三会在愉悦之后而放松警惕。那个时候,冷不防的给他致命的一击,然后趁着黑暗溜走,把握性似乎更大一些。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
“王乡长。”有人在提醒他:“夏老三出来了!”
他从那个木盒子里掏出了那支驳壳枪:“准备战斗!”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10 21:40:20 +0800 CST  


一路南下(25)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8-01-11 09:23:19 +0800 CST  

楼主:宜昌石头

字数:40992

发表时间:2017-12-17 17:09:0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16 02:23:31 +0800 CST

评论数:13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