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小儿无赖—一位六O后的成长史(正在添加中)

同名的烦恼

取名是一种文化。文人学士从四书五经里取名,有了“方鸿渐”、“孙柔嘉”,算命先生从阴阳五行取名,有了“炳炎”、“森林”,乡村老太喜欢从动物取名,有了“猪”啊“狗”啊,解放后喜欢从政治运动中取名,有了“建国”、“跃进”、“四清”、“文革”和“武卫”,从一个侧面看到时代演变的痕迹。

上了高中以后,学校里“向阳”结块,泛滥成灾,除了我这个默默无闻的“王向阳”以外,还有大名鼎鼎的“张向阳”和“朱向阳”。我们三个“向阳”都是带把的,还有一个不带把的“邵向阳”,好像比我们低一级。我常想,普天之下,到底有多少个“向阳”?
每当一个新生命诞生,总要取个名字,村里人爱取名阿毛阿狗什么的,方便叫唤,同时也多少寄托了一点长辈的期望,因而国人向来对取名颇为讲究。大凡文人骚客,在乎名字的出典,先秦的典籍便成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底本,小说《围城》中的男女主角方鸿渐、孙柔嘉就分别出自于《易经》与《诗经》。
解放以后,取名的流风为之一变,人们不再苦心孤诣地从四书五经里死抠硬挖,而是从接连不断的政治运动中顺手牵羊,拿来就用,什么“解放”、“建国”、“抗美”、“援朝”、“跃进”、“兴无”、“四清”、“文革”和“武卫”,应有尽有,一个不漏。其实,根据名字的变迁,可以从一个侧面看到时代演变的痕迹。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2 08:07:07 +0800 CST  
同名的烦恼

取名是一种文化。文人学士从四书五经里取名,有了“方鸿渐”、“孙柔嘉”,算命先生从阴阳五行取名,有了“炳炎”、“森林”,乡村老太喜欢从动物取名,有了“猪”啊“狗”啊,解放后喜欢从政治运动中取名,有了“建国”、“跃进”、“四清”、“文革”和“武卫”,从一个侧面看到时代演变的痕迹。

上了高中以后,学校里“向阳”结块,泛滥成灾,除了我这个默默无闻的“王向阳”以外,还有大名鼎鼎的“张向阳”和“朱向阳”。我们三个“向阳”都是带把的,还有一个不带把的“邵向阳”,好像比我们低一级。我常想,普天之下,到底有多少个“向阳”?
每当一个新生命诞生,总要取个名字,村里人爱取名阿毛阿狗什么的,方便叫唤,同时也多少寄托了一点长辈的期望,因而国人向来对取名颇为讲究。大凡文人骚客,在乎名字的出典,先秦的典籍便成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底本,小说《围城》中的男女主角方鸿渐、孙柔嘉就分别出自于《易经》与《诗经》。
解放以后,取名的流风为之一变,人们不再苦心孤诣地从四书五经里死抠硬挖,而是从接连不断的政治运动中顺手牵羊,拿来就用,什么“解放”、“建国”、“抗美”、“援朝”、“跃进”、“兴无”、“四清”、“文革”和“武卫”,应有尽有,一个不漏。其实,根据名字的变迁,可以从一个侧面看到时代演变的痕迹。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2 08:08:52 +0800 CST  
“公社是颗红太阳,社员都是向阳花。花儿朝阳开,花朵磨盘大,不管风吹和雨打,我们永远不离开它。”在我的童年,这首《社员都是向阳花》,不知道从广播喇叭里听了多少遍。我不由浮想联翩,爹给我取名“向阳”,会不会是听了这首歌?
后来看了电影《平原游击队》,片中的“李向阳”家喻户晓,这是个抗日的英雄,大大的英雄。我又浮想联翩,爹给我取名“向阳”,会不会是看了这部电影?
再后来读了贴在人家门上的对联:“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我依然浮想联翩,爹给我取名“向阳”,会不会是看了这两幅对联?
反正,跟我一起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出生的人,取名“向阳”的多如狗毛,一时蔚为风气。可能还有几个大同小异的“红卫”、“红阳”和“卫东”。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2 08:12:41 +0800 CST  
我第一次看到同名的高材生“张向阳”,是在高一的时候。有一天,我到高一(4)班找老同学金建国,他指了指边上一个黑黑瘦瘦的男生,说那就是聪明绝顶的“张向阳”。据金建国说,“张向阳”手里一天到晚捧着一本小说之类的闲书,读书很不用功,可数理化功课门门优秀,语文外语成绩也不错,是个文理全才。有一天,金建国的母亲笑嘻嘻地对我说:“建国有两个很要好的同学,一个张向阳,一个王向阳,一个理科,一个文科。”
我跟“张向阳”素昧平生,因为老同学金建国的缘故,把我与他联系在一起,与有荣焉!后来,“张向阳”考上了清华大学,本科、硕士、博士连读。据说在大学里,他依然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还是一天到晚跟同学打老K。有一年,“张向阳”与未婚妻回老家来,两个书生,男的到田头除草,不怕累,女的在家里喂猪,不怕臭,都是出生农家,不改本色,夫唱妇随,其乐融融,成为家乡的一段佳话。
等到过了N年以后,我在杭州大学中文系读研究生。有一天,寝室里突然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说误将寄给我的信拆开了,现在物归原主,并致歉意。我正要发作的时候,她道明了原委,原来她也叫“王向阳”,也是中文系的学生,只是还在读本科,看到收件人是“杭州大学中文系王向阳”的信件,想当然就拆开了,仔细一看不对劲。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此前收到过浙江树人大学的一张明信片,想了老半天,就是想不起哪位同学在这个学校就读。至此,我才恍然大悟,明信片上的那个“王向阳”,不是在下,而是眼前这位跟我同名同姓的姑娘。到了毕业前夕,她来辞行,顺手送我一颗私章,上刻“王向阳”三字,因为从今以后,她不再叫“王向阳”,而叫“王向霞”了。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2 08:13:54 +0800 CST  
其实,同名的烦恼,早在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碰到了。要命的是,乡下喜欢聚族而居,一个或者几个村落,都是本家,同名之外,又加同姓。我的小学同学中,就有两位“王国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是前店村的,一个是水阁村的,班主任老师把村名跟人名结合起来,给他们取了新的名字,前店村的唤“前国强”,水阁村的唤“水国强”。
更巧的是,班里还有两个“王立新”,生于“文化大革命”的第二年,是“破旧立新”的意思,同样是前店村人,这也难不倒班主任,干脆给杀牛佬的儿子“王立新”改名“王文立”,从此就“文立”“文立”叫开了,长大以后也没改过来。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2 08:30:43 +0800 CST  
后来,因为同名同姓的缘故,我还差一点闹出一个笑话。我从小看到家中的相框上,插着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相纸已经发黄。照片上的妇女面貌倒很清晰,年纪四十开外,剪着齐耳短发。从我记事起,就听爷娘说起这位“林同志”。她的全名叫“林招娣”,是温州人,一九六五年搞“四清”运动,她来到我们村,在我家同吃同住,前后一年光景,非常融洽。“林同志”搞完“四清”回温州,临走时送给我爷娘一帧照片留念,此后便杳无音信。三十年多后,父母早已从少年夫妻变成老来伴了,还常念叨,要是“林同志”还健在,该是七旬老太了吧!
有一天,在一本通讯簿上,“林招娣”三个字忽然映入我的眼帘:莫非就是三十多年前与我家结下一段因缘的“林同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心头一热,就提起笔来,将爷娘几十年来的牵挂写成一封洋洋洒洒的长信。为了慎重起见,投书之前先打了一个电话。
我的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谁知接电话的竟是我以前的同事,听说我找她妈,莫名其妙。闹了半天,才知此“林招娣”非彼“林招娣”。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2 08:31:47 +0800 CST  
终于拿到书号了,虽然等待的时间有点长。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3 17:43:28 +0800 CST  
恰同学少年

我所在的年级惟一的文科班,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在同窗同学中,有的擅长文学,有的擅长艺术,有的擅长科学,有的擅长组织,正因了那句耳熟能详的诗词“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到了高一,我偏科的毛病越来越重,数理化一条腿短,文史地一条腿长。据说当年考清华大学的时候,吴晗数学考了0分,钱钟书考了15分,还是被破格录取。可在“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全不怕”的时代,看的是总分,并不能因为文史成绩优异而破格,因此这成了我的“三座大山”和“催命符”。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我一筹莫展之时,文理开始分班了。文科班上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地理、历史六门主课,理科班上语文、数学、英语、政治、物理、化学、生物七门主课。我二话没说,选择文科,将“三座大山”中的两座——物理、化学推翻,只剩下一座——数学。当时,高一(4)班班主任李秀媛老师力劝她的学生读文科,因为文科培养管人的综合型人才,理科培养管事的技术型人才。我所在的高一(6)班就此烟消云散了,选择文科的同学被编入新组建的高二(2)班。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4 07:58:41 +0800 CST  
在家里,我上有兄,下有妹,与孔子一样,排行老二;在高二(2)班里,我的学习成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是排名老二,雷打不动,似乎是千年老二。当时,看看走在我前面的标兵,渐行渐远,后面的追兵,渐行渐近,心里未免焦躁。
总是走在我前面的标兵,姓陈名艾,与她的姐姐陈茵一样,姐妹俩的芳名分别是一味中药。因为她的双亲悬壶济世,爸爸是县人民医院的主治医生,妈妈是县人民医院的护士长。其实,她生在杭州,随父母从繁华的大都市,到了偏僻的小县城。
从小在大都市里长大的陈艾,拿手好戏是作文,眼界高远,立意新颖,遣词流丽,用语省净,让我们这些乡下孩子难以望其项背。她曾经代表班级和学校,多次参加各个层级的作文比赛,背回了一大叠荣誉证书,含金量最高的当数浙江省中学生作文比赛一等奖,轰动了整个学校。
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相反,陈艾获了省里的大奖,自然是父亲教女有方,老师教学有道。从省城领奖回来以后,语文老师喜滋滋地跟全班同学说起在省里领奖的情景,眉飞色舞,好不开心。陈艾的爸爸也被请到班里,与同学们交流心得。这位浙江医学院五十年代的毕业生,给我们讲了一个杠杆原理,说读书要像杠杆一样,给我一个支点,就能撬动整个地球。
大概是精通爸爸的“杠杆原理”之故,陈艾不仅语文英语好,历史地理好,数学也好,样样精通,每次考试的平均成绩均在90分以上。
高中毕业,临别之际,陈艾在我的毕业留言册上写下了一句贝多芬的名言:“扼住命运的咽喉!”可惜我这辈子左右摇摆,总是扼不住命运的咽喉,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4 07:59:46 +0800 CST  
后来大家参加高考,陈艾考了549分的高分,毫无悬念地中了全县文科的第一名,跨进了著名的复旦大学。
除了一向以来鹤立鸡群的陈艾,我们这个文科班也不乏各种各样的才俊,藏龙卧虎,各擅胜场。
论能力,当数朱海燕。她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因为工作需要,善于与同学们打成一片,男生都喜欢叫她一个中性的名字——“老朱”,她也欣然接受,以示平易近人。
中学的学生干部跟大学不同,不仅要抓工作,更要抓学习,如果学习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一切都是白搭。所以,跟我这个平民百姓相比,“老朱”确实要忙得多、累得多。她又是学校的文艺骨干,各种文艺演出,甚至是学校里的运动会,都少不了抛头露面。有一年的元旦文艺晚会,她作为节目主持人,演了一出传统婺剧,又参加集体舞蹈的演出,在飘逸的裙子里,穿的是单薄的棉毛裤,而窗外白雪皑皑,北风呼啸。
别看“老朱”长袖善舞,也有尴尬之处,生在城里、长在城里、学在城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农业户口。她最初的人生目标并不高,跟我这个乡下土包子差不多,就是有朝一日变成居民户口。后来,我们一起考入杭州大学,分在不同的系科,再续同学前缘。再后来大学毕业,她吃上商品粮的时候,户粮关系已经一文不值,人的观念总是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也算是一个黑色幽默吧。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4 08:00:32 +0800 CST  
论风雅,当数周沧桑。他长得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又是姓周,大家都说有“周公”之貌。其实,他和浙江绍兴的周树人、江苏淮安的周恩来一样,是以写《爱莲说》而流芳百世的宋代大儒周敦颐的后裔。后来语文课上苏东坡的词《念奴娇 赤壁怀古》,内有“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于是有人不怀好意地寻他开心:“周郎,谁是你的小乔?”
或许是祖上的风水好,周沧桑文采风流,当了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我想,语文课代表跟语文老师之间,应该如鱼得水、相得甚欢,可他屡次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接受训话。不过,从办公室回来,他一路笑嘻嘻,去时笑嘻嘻,回时也笑嘻嘻,仿佛受了嘉奖,这也是他的人生涵养吧。
他爷爷是一位技艺高超的花匠,平时雕一些饼餜模子,这是我早就听说的。后来上了大学,看到《红楼梦》里公子小姐行酒令,觉得很有意思。于是,请这位能工巧匠的后人给我刻了一副骰子,当然不是“么二三四五六”,而是酒令,附庸风雅,吸引了好多惊奇的目光。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4 08:01:25 +0800 CST  
论才情,当数郑可青。七十年代,在我们郑宅公社,后溪村有一户人家有五个女儿,都会打麦秆扇,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远近闻名。除了“五朵金花”以外,这户人家还有一个独养儿子,喜欢给麦秆扇包柄,他就是郑可青。
我跟他在高中文科班同班。本来平平常常的“郑可青”三个字,从城里人的金口里吐出来,居然富有诗意,“郑”同“秦”音,“青”同“卿”音,我马上想起《红楼梦》里贾蓉的妻子“秦可卿”,于是淳朴厚重的“郑可青”,摇身一变成了风姿绰约的“秦可卿”了。
那时,文科班里的不少同学正做着文学梦,雄心勃勃,编了一本文学内刊《萤火》,自写自编自印,不定期出版。在《萤火》上,可青的文章一篇接一篇,汩汩滔滔,文思泉涌,看似朴素,实则华滋,深情真挚,感人至深。
当时,可青有句口头禅—— “我的叔叔”。他的叔叔郑志法是“老三届”,金华市第一中学毕业,当过十年乡村的民办老师,恢复高考以后,考上浙江师范学院,时任浦江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在我们这些毛头小伙子的眼里,那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大官” ,成了自强不息、跳出农门的人生楷模。
因为近水楼台,他有时住在叔叔家里,偷看叔叔在大学里写的日记,自己也写起了日记,洋洋洒洒。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写日记成为他一生的嗜好和专长。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4 08:02:12 +0800 CST  
在高中时代,我有幸得到了许多名师的教诲,他们大多是敬业爱岗的老教师,担任教研室主任之职。当时,同学们崇拜这些名师,就像今天的粉丝无比崇拜他们的偶像一样,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当时尊师重教的风尚。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他们的教学水平,而是风趣幽默和平易近人。
我最早聆听的名师,是教高一化学的朱希焕老师。化学本来就是我的弱项,平时兴趣缺缺,不过是勉强应付。我已经记不得那时即将退休的朱老师教书的好处,只知道他的幽默和风趣。他是个和善的老头,上课时神情严肃,大家知道是装出来的,并不害怕。当时,小个子同学杨旭光坐在第一排,十分调皮,每次跟朱老师一唱一和,像对口相声似的。“杨——旭——光!”朱老师讲的是一口地道的“蓝青官话”,抑扬顿挫。杨旭光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常常答非所问。朱老师假装生气,忍不住批评几句,杨旭光没有脸红,反而满面含笑。一老一少,一对一答,给我们枯燥的生活增添了几许乐趣。
另一位名师是教高一数学的陈汉才老师。陈老师是我班女同学陈红红的爹,平时总是满脸含笑,一节课几乎从头笑到底,边在黑板上解题目,边用他那带着浓重萧山口音的普通话,反反复复地唠叨:“介容易格喏,还有啥花头格嘞?!”可是“介容易”的数学题目,常常让我们搔破头皮,做不出来。
到了高二文科班,教我们地理的名师是厉福金老师。他瘦小个子,皮肤白皙,说话慢条斯理。在课堂上,他握着一根作为教鞭的金属棒,对着地球仪,缓缓地说:“宇——宙!赤——道!”我听了以后,“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后来混得熟了,斗胆打听他的籍贯,才知是淳安人,讲的自然就是淳安式的普通话了。淳安属于杭州地区,他当年从浙江师范学院毕业以后,怎么会分配到属于金华地区的浦江中学呢?他说以前行政区划经常变更,淳安县有一段时间属于金华地区。原来如此!对于我来说,听着这些老皇历,真有点“白头宫女说天宝”的味道了。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4 08:02:59 +0800 CST  
从高二的下学期开始,又有一位名师来教我们了,他就是语文老师傅明夫。让同学们钦敬不已的是,这位老先生居然编了一本古汉语小词典。说是小词典,确实是小,跟平常的通讯录的开本差不多,是一种小范围流通的内部出版物。在我的印象中,编书是一件神圣的事业,可以“藏之名山,传之后世”。
我因为喜欢古典文学,平时也受他的一点垂青,不过有一次在关键时刻却掉了链子,给他丢了脸。记得那天听语文课的,除了我们全班同学以外,还有好些慕名而来的同行。那是一堂新课,还没有学习生词,他就叫学生来念,想趁机显摆一下,并把这个天赐良机留给了我。他在黑板上写了一个“谥”字,然后满怀期待地问我:“这个字读什么?”自然读“shi”,皇帝驾崩了,都要取一个“谥号”,对于平时爱读古书的我,本是小菜一碟。可那天鬼迷心窍,一念之差,我居然把它读成“yi”。他的脸上分明写满了失望,讪讪地叫我坐下。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4 08:03:50 +0800 CST  
我从小记性好,擅长背书,死记硬背的政治课是我的强项。八十年代初,高中里的政治课包括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大家像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死记硬背,背了忘,忘了背,反反复复。
教我们高一政治的徐荣江老师,以严厉闻名。在课堂上,如果有同学对应该回答出来的题目,却回答不出来,他马上拉下脸来,劈头盖脑就是一句:“豆腐渣喝酒醉!”我不知道这句话的确切含义,私下揣测:对于会喝酒的人,吃了酒糟根本不会醉,而豆腐渣的外形虽然有点像酒糟,吃了以后更加不会醉了,不该醉却醉了,或许有糊涂透顶的意思吧。
到了高二,教政治的是赵受男老师。赵老师矮矮的个子,虽然是教书先生,人颇勤快,还要帮助妻子做小买卖。每天早上,他都要将一捆一捆长长的糖蔗背到校门外的大街上,由他爱人负责卖糖蔗;傍晚之前,他又剩余的糖蔗一捆一捆背回校内。那时,中学里举行政治小论文比赛,我在他的指导下,运用从量变到质变的原理,写了一篇要防微杜渐的文章,居然得了全县一等奖、金华地区二等奖,奖品是一本《政治经济学小词典》。
教我高三政治的吴战超老师,是元末大儒吴莱之后。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在高考前夕的关键时刻,他还来我们班里辅导,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挥汗如雨,滔滔不绝,有的是他对学生的一颗炽热之心。我高考时政治课得了八十九分的高分,端赖吴老师的教诲,师恩如海,至今难忘。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4 08:04:38 +0800 CST  
还有一位很有意思的老师,就是教高一历史的蒋贤宾老师。他年轻时在杭州大学历史系读书,有幸参加余姚河姆渡遗址的考古发掘,居然顺手牵羊,背回了满满一袋鹿角。听说出土了六七千年前的鹿角,我们的眼睛都发光了,谁知他吊起我们的胃口,又给我们泼了一盆冷水:“全部扔掉了!”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如果把我们这些跳出农门的后生小子比作风筝的话,那么高中时代的任课老师就是把风筝送上天的“好风”。
(《最喜小儿无赖—一位六O后的成长史》一书即将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敬请期待)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4 08:05:36 +0800 CST  
@xwl199988 2012-12-14 21:18:02
楼主,出版以后能否送我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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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每问题。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5 20:22:04 +0800 CST  
千考万考,只为一考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隋唐以来的科举制度给寒门学子打开了仕进之门。现代的高考制度,作为一种至今最公平的人才选拔制度,给学子提供了“跳出农门”的通道,也一定程度上扼杀个性和创造性,甚至催生了一批精神分裂的现代“范进”。

每年的七月七日、八日、九日,总有一大批经过千考万考的考生,报名参加这“定终身”的一考——高考。捱到一九八六年的夏天,我在经历了漫长的煎熬以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浦江中学的考场,是祸是福,在此一搏。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7 09:29:01 +0800 CST  
趁着等待发试卷的空隙,我望了望窗外,法国梧桐的叶子被骄阳烤得垂头丧气,躲在枝叶后面的知了“吱吱吱”叫个不停,头顶上的电风扇转得“哗哗哗”直响。半是天气炎热,半是心情紧张,我手心上不断冒汗,只得用毛巾不停地擦拭。
命运好像故意要给我来个“下马威”,第一门考的是我最头痛的数学。一开始还算顺利,做到最后两个题目,尽管绞尽脑汁,就是做不出来,一下子损失了二十分。应该说,对于天赋尚可的同学来讲,文科数学的题目并不难,有人考了一百二十分满分,有人考了一百十六分高分,占尽便宜。
首战失利,我的心凉了半截,做了多少年的重点大学梦,就此灰飞烟灭。这时,我的脑子格外清醒,数学考砸就考砸了,不去理它,只要接下来的五门课考出正常水平,上普通大学还是不成问题。果然,后面的五门功课,考得平平淡淡,既没有超水平的发挥,也没有不该有的失误,基本反映了我的真实水平。
所有的科目刚考完,我们就拿到了高考试卷的标准答案,一题一题地核对,一门一门地估分。最后,我的估分是五百二十分到五百三十分。果然,放榜以后,我的每门功课都在八九十分,总分五百二十一分,没有特别冒尖的,也没有特别蹩脚的,不高不低。记得那年浙江省文科的重点线是五百三十分,普通线是五百O一分,我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7 09:29:53 +0800 CST  
过了几天填志愿,我是完全跟着感觉走。在普通大学中,我填的第一志愿是杭州大学,第一选择中文系,第二选择历史系,第三选择政治系,因为我这几门课的考试成绩比较好。改革开放之初,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经济系是大热门,可是读经济系还要上数学,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惹不起总躲得起,再也不想上那该死的数学课了。至于中文系,下分三个专业:汉语言文学、新闻学、古典文献。看到“古典”两字,我一下子来劲了,就向老师和同学打听这个专业到底是学什么的,大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人无意中说了一句:或许是学唐诗宋词的吧?这下正合我意,就是它了。直到上学以后,才知道该专业是培养古籍整理人才的,与学唐诗宋词相去不啻十万八千里。
填完志愿以后,我就回家待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倒是爷娘比我着急,天天伸长脖子,等待送入学通知书的邮差。大约是八月中旬的一天,在炎炎烈日下,我背着喷雾器,正在稻田里除虫。这时,爹手里拿着我的入学通知书,兴冲冲地从家里赶到田头,边走边说:“我的儿子终于考上大学了!”果然是被杭州大学中文系古典文献专业录取。
楼主 王向阳196862  发布于 2012-12-17 09:30:41 +0800 CST  

楼主:王向阳196862

字数:179835

发表时间:2012-10-23 02:5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0-23 19:11:16 +0800 CST

评论数:446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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