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铜(《泰景亨策》一段被掩盖抛弃的历史)

梁无疾站立在龟甲上,指挥骑兵和弓兵,与干奢和妫辕相战,如论兵法,梁无疾与妫辕和干奢任何一人相较,都搞了一筹。
干奢带领军士征战,最大的战役是击败了天下名将赵牧的荆州一战成名,是因为占据了荆州的地利,和赵牧已经脱离了齐王,如丧家之犬无处投靠的人和。
妫辕在行径之战和即墨之战取代赵牧成为齐赵代最杰出的名将,也是因为行径之战赵王和代王带兵不善,在即墨击败曹阿知,是因为曹阿知也并非出类拔萃的将领。
当然干奢能战败赵牧,妫辕能战败赵牧、赵王齐王、大扶国王也是当世最为杰出的将领。
不过梁无疾不同,梁无疾在出塞之后,在气候、地理都极端不利,兵士也并没有沙亭军和揭族军那么拼死一搏的勇气的情况下,鹿谷、弈芝山大获全胜。到了摸鱼儿海,虽然在最后是借用了雪神的力量获胜,但是在摸鱼儿海的战斗过程中,梁无疾在强大的尸足单于骑兵之下,以龟甲和区区五千弓兵,坚持到了雪神出现的时机,相比干奢和妫辕,实在是难上加难。
这就是因为梁无疾自幼研习兵法的结果。与干奢和妫辕,边打边学习兵法有本质上的区别。

因此单论兵法,梁无疾面对干奢和妫辕,其实还是有胜算的。只是到了现在,平阳关之战,已经不是士兵与士兵之间的搏斗,战术上的较量,已经不再是胜负的关键。
战争的胜负手,在于道家术法之间的较量。
梁无疾在这里就开始处于下风,首先风追子的飞星派遇到了单狐山冢虎少都符,单狐山大鹏殿作为道家镇北仙山,地位超过飞星派,风追子无论从辈分上,还是法术上,都无法与少都符比较。

因此风追子用兽语驱使的巨雕攻城,本来有必胜的把握,只是在少都符的岩虺和蛈母,还有巨象,犀牛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那么梁无疾只能最后一搏,驱使在摸鱼儿海的五万鬼兵。

鬼兵如同云雾席卷一般,从龟甲上越过,后续的鬼兵,人数更加庞大,从城墙下,从云梯上,以不可抵挡的攻势,瞬间冲进了平阳关内。
平阳关里没有四象木甲术,无法抵抗鬼兵。
每一个鬼兵,从云雾中显现出了身形,都是浑身灰白,满脸的冰霜,裹挟着冰雪,将平阳关的西边一半城池占据。

滕歩熊与妫辕少都符等人,站立在城墙上,身边都是灰蒙蒙的鬼兵,看见被这些冰雪造就的鬼兵,将城墙上的守军全部冲散,冰刀砍下,守军身首异处。


滕歩熊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灯,油灯的星点火光,在风雪中摇摇欲灭,片刻后,火光大炽,变成了灯笼大小。

然后灯笼大小的火光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巨大的眼睛。火焰继续扩大,一个龙头在随着双眼显露出来,然后是龙身也迅速的蔓延。

当整条火龙全部召唤出来之后,张开龙口,发出了巨大的啸声。火焰在龙身上迸发,接触到的冰雪鬼兵,瞬间融化。

火龙在平阳关上游动一圈,本已经占尽了上风的鬼兵,都被强烈的火焰焚烧,不仅如此,整个平阳关瞬间陷入火海。

平阳关的百姓也遭受火焰的肆虐,在火焰中化作枯骨。

除了滕歩熊,少都符、干奢、妫辕都被这个不分敌我的火龙震赫,完全没有想到滕歩熊竟然用这种方式将整个平阳关毁灭。

火龙在平阳关盘旋了两圈之后,又飞到高空,冲向了龟甲,在龟甲周身旋绕一圈之后,龟甲也瞬间起火。

梁无疾和风追子陷入到熊熊的火焰之中。

接下来,让少都符和妫辕、猝不及防的是,滕歩熊驱使火龙,又转身飞舞到了城墙之上,朝着两人张开龙口,喷出了一团火焰。

战场的形势出现了完全无法预料的场面,就连站立在城墙之下的干奢,也停止了厮杀,看着火龙喷出的火焰将少都符和妫辕二人笼罩。

火龙身躯在城墙上摇摆,尾部又横扫城墙下的地面,干奢的沙亭军和梁无疾蒜零的匈奴骑兵,也陷入到火海之中。

平阳关城内的建筑,和城外的龟甲都升腾起了冲天的火焰。
火龙还在不断的游动肆虐,滕歩熊张开双臂,发出了一连串的狂笑。

不过滕歩熊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就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火焰中,妫辕和少都符迈着大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少都符和妫辕并没有被火焰烧成灰烬,他们的身体上甲胄在不断的融化,但是身体上,一根毛发都没有被烧伤。

滕歩熊惊骇不已,不断后退。
妫辕的步伐飞快,三两步走到了滕歩熊的身前,一把将滕歩熊手中的油灯夺下,然后狠狠的摔在地面。

火龙的身躯立即崩裂,好做火雨,纷纷落下。
妫辕伸手,把滕歩熊的脖子拎起来,“圣上这样吩咐你的吗?”
滕歩熊把手臂举向天空,地面上掉落的兵刃纷纷飞向妫辕。
但是少都符早有准备,轻松的将滕歩熊施展的金术引开,飞刃全部飞向了城墙之下。

“曹阿知说的不错,”妫辕说道,“大景的皇帝,最擅长玩弄权术,让所有人相互争斗,他暗藏奇兵,坐收渔翁之利。”
滕歩熊眼睛看着妫辕,喉咙科科作响。

“你是想问,”妫辕冷静的说,“为什么你的火神符无法将我与少都符烧死?”
少都符走到了妫辕面前,“如果不是徐无鬼徐兄的提醒,今日就死在了你的手里。”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12 20:43:28 +0800 CST  
“徐无鬼?”滕歩熊一时之间,并没有醒悟过来,“我与徐无鬼之间,并无往来,他怎么会让你留意我?”
少都符看了看城墙下的干奢,“因为干将军和少都符在凤郡的时候,遇到过你们五雷派的一个人物,叫做黄化吉的。这件事情,你可能已经忘记了,或者你根本就不知道。”

“黄化吉与五雷派,”滕歩熊沉声说,“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五雷派了。”
“可是你并没有跟着五雷派消失,”少都符说道,“而是留下来给圣上炼丹,丹室里炼鹿矫的丹炉,需要火神符来维持。”
“没想到这种细微的小事,竟然被徐无鬼发现了端倪。”滕歩熊明白了。
“中曲山清阳殿,是天下炼丹术的正宗,”少都符说,“徐无鬼发现不了,倒是奇怪了。”
“因此徐无鬼觉得我跟随你们到平阳关,身上带着火神符,就一定不怀好意?”
“万事留一点退路,也是好的,”少都符说,“即便是你不突然发难,这个任嚣城锻造出来的辟火术甲胄,也并不是一个累赘。战场上,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滕歩熊看向城墙之下,龟甲仍旧在熊熊燃烧,但是梁无疾已经收拢骑兵和弓兵,退到了城墙外百步,干奢的沙亭军列阵对峙。
“没有我的火神符,”滕歩熊说,“以各位的能力,无法将梁无疾斩杀在平阳关。”

妫辕走到滕歩熊面前,“圣上的御旨是让我们将梁无疾阻拦在平阳关外。”
滕歩熊笑起来,“可是梁无疾似乎并没有退兵的打算。”
妫辕和干奢、少都符顺着滕歩熊的目光看去,看到平阳关内,还没有融化的鬼兵,凝聚成一团雪雾,从城墙中渗透,回到了梁无疾的身边。

“梁无疾会退兵的,”妫辕说,“平阳关一战,梁无疾必退兵无疑,我们只是要印证一个事情。只是为了印证这个事情,让平阳关的百姓受了连累。这一点,少先生一直在犹豫,但是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滕歩熊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梁无疾还有所忌惮?”

滕歩熊说完,看见郑蒿带着一个妇人从城墙下走出,通过沙亭军阵中的时候,干奢亲自将妇人护送到梁无疾的阵前,而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孩。”

滕歩熊终于明白了,“梁无疾的妻室在平阳关,他本以为已经遇害,梁无疾无所顾忌,当然要全力攻打。我却没有想到,郑蒿却违背了圣旨,将梁无疾的妻室庇护在府内。”

“郑大人和梁无疾,在弈芝山曾经结拜过金兰,”少都符说,“郑蒿为人即便是不堪到了极点,却没有忘记这一点,他把崔氏和梁无疾的儿子收留了。”

“郑蒿倒是个聪明人,”滕歩熊说,“没有看起来是一个酒囊饭袋。”

少都符提醒妫辕,“梁无疾退兵了。”
果然大家同时看去,干奢已经从梁无疾身前离开。率领沙亭军退回到平阳关城墙下。梁无疾整顿麾下的骑兵和弓兵,慢慢退去,鬼兵也慢慢的隐去了身形,化作雪雾漂浮在梁无疾阵后。

滕歩熊知道大势已去,“你们准备怎么处置在下?”
“你也回不去洛阳了,”少都符说,“你走吧,念在你是一代道家宗主,将五雷派慢慢经营。”

妫辕说:“少先生心底仁慈,你可以走了。”

滕歩熊无话可说,他拱拱手,从城墙上慢慢走下,他的一条命早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五雷派也已经灰飞烟灭,现在天下之大,滕歩熊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孤家寡人,该如何去将五雷派死灰复燃。

当干奢登上城墙的时候,梁无疾军队已经离开了平阳关。

干奢看着少都符和妫辕,“圣上就是师乙。”
“梁无疾亲口说的?”少都符问。
“确认无疑,”干奢说,“青城山壁画,篯铿留下的线索是真的。”
“安灵台和篯铿都认定圣上就是师伯,”少都符说,“那就没有错了。”

妫辕说:“梁无疾接受了我们的条件?”
“他的妻儿安然无恙,又知道我们联手,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干奢说,“他是战神转世,不如在漠北做他的匈奴单于。”
“以梁无疾的兵法和实力,漠北和西域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妫辕说,“不知道他的子孙,会在什么时候,卷土从来。”

“他不会来了,”干奢说,“可是他没有承诺自己的子孙会不会引兵南下。”
“即便是,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妫辕看向干奢说道,“跟我们无关了。”

少都符叹口气,“没想到我确认师伯就是圣上,师伯却已经过世。”

“事情还没有完,”干奢说,“师乙在大景蛰伏百年,一定有他的道理,现在我倒是担心在洛阳三位仙山门人的安危。”

妫辕劝慰干奢,“任先生和支先生,都是仙山门人,师乙惦念道家四象神山的渊源……”
“问题就在这里,”少都符说道,“我师伯一定留了后手,可能对三大仙山门人不利,不然为何把我支开到几千里之外的平阳关。”

“我义兄徐无鬼心思玲珑七窍,”干奢说,“圣上的手段,我看不会凑效。更可靠圣上已经驾崩。”

“我师伯要是没有驾崩呢,”少都符说,“我似乎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干奢和妫辕看着少都符,心中都有一个念头,但是这个念头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但是少都符说出来的话,让他们也不得不接受这个设想。

“现在的皇帝姬康,”少都符说,“可能仍然是我的师伯。”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14 10:51:11 +0800 CST  
梁无疾回到了鹿谷,这是他出塞后的第一战所在的战场,也是在这一战,让他获得了征伐漠北的信心。
匈奴的牧民顺着鹿谷连绵不断的驻扎帐篷。当牧民看到无疾单于率领着军队回到鹿谷的时候,匈奴牧民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鹿谷一片死寂。

在牧民心中的战神无疾单于竟然攻打平阳关失败了。这是整个匈奴部完全无法接受的现实。这意味着他们无法进入到中原,熬过这个酷寒的冬天。

无疾单于下令安顿好军士,看着漫山遍野的帐篷和枯瘦如柴的牛羊,转头看了看风追子和王苍,“没有想到,我再也回不到平阳关以东。”
风追子说:“大王已经尽力了。有少都符在,我们过不了平阳关。”

“我父兄的仇恨,这辈子是不可能昭雪了。” 无疾单于说道,“没有想到将我置于今日这个地步,竟然是圣上。”
“他不是圣上,”风追子说道,“他是师乙,令尊知道了他的身份,就是灭门之祸。”
无疾单于说:“干奢和妫辕兵法超群、少都符道法强大,与他们为敌,毫无胜算。”
王苍说:“大王与他们谈和,是对的。他们既然将夫人和公子安然无恙的送过来,也算是光明磊落的人。”

无疾单于的妻子崔氏走到了梁无疾身边,把怀中的婴孩递给丈夫。
无疾单于把婴孩举在手中,婴孩的脸在寒风中被吹的皴裂,嘴巴张开,哭嚎几声。
王苍对无疾单于说:“中原回不去了,大王有什么打算?”

无疾单于说:“我梁氏一门,从此后,就与中原没有任何瓜葛。我被匈奴部落尊为单于,也不能替家门复仇,这个梁姓,我是不敢再担当了。”

无疾单于说完,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将怀中的婴孩的胎发剃尽,然后把婴孩递给崔氏。自己面对东南方跪下,亲手把自己的头发割断。

汉人身体肤发受之于父母,无疾单于这么做,也是绝了重回中原,改族匈奴的心意。无疾单于再次把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面对着寒风,看着儿子坚定的说道:“我既然断发,为了让我的子孙后代记住这个仇恨,从今往后,我就改姓秃发。希望我的后世能够永远记得我们秃发氏的这个深仇大恨!”

无疾单于说完,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秃发无疾……”王苍和风追子口中喃喃的说道。

传令官立即传令,整个鹿谷之中,所有的匈奴牧民,都站立在风雪之中。无疾单于继续想传令官下令,“从今日起,我麾下的所有匈奴部落牧民,全部改宗秃发部,我将带领部落,一路西进,剿灭西域列国,让秃发部永远不再受风雪之苦。”



“秃发单于!”
“秃发单于!”
匈奴最大的部落,尸足单于的数十万部众,从这一日开始,跟随了秃发无疾的姓氏,征战西域和漠北。
秃发无疾给儿子起名秃发腾,秃发腾自幼跟随父亲征战西域战场,为秃发部第二任单于。秃发腾的五世之孙,名秃发龟的时候,秃发部已经完全统一西域与漠北,秃发龟,虽然已经完全融入匈奴血统,但是仰慕祖先的中原文化,于是将秃发改姓拓跋,改名拓跋珪。在拓跋珪的带领下,秃发部联众其他各部匈奴,脱离匈奴,号鲜卑。拓跋珪入住中原得国又失国,后失国复建国,最后建立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朝代亨朝,这都是后话。


铜鼎篇梁无疾的事迹,就此告一段落。


就在秃发单于在鹿谷安顿牧民,苦熬严冬的时候。

洛阳内,太子姬康,在生父蜀王、大司马支益生、大司空任嚣城、大司徒张雀的辅佐下登基。
驾崩的姬望,被群臣尊谥为景宣帝。

姬康继承大典,亲临朝政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罪责沙亭军干奢,赵军妫辕私纵逆臣梁无疾的过失。连坐成汉王牛寺、南匈奴赵王金日蝉,削夺成汉王王爵,赵王王爵。
可惜牛寺与金日蝉仅仅做了几个月的诸侯王,就重回到贱民的身份。而赵王金日蝉被代王和原赵王在酒席上俘获,两王亲自送金日蝉到洛阳,距离洛阳三十里,金日蝉自尽。牛寺得知金日蝉的下场,拥兵自立,再次反叛,占据蜀地。
楚王在长沙毒杀赵牧之后,引兵西进,与牛寺在白帝城再次交战,两军相持不下。

徐无鬼被干奢和牛寺连坐,姬康念其守卫洛阳功劳,将徐无鬼逐出洛阳。任嚣城和支益生极力劝谏,才保全徐无鬼的性命。
徐无鬼本就无心朝政,于是带着他的陨石,一路西去,重回中曲山清阳殿。

徐无鬼行走到雍州定威郡沙海的时候,遇到了东归的干奢、妫辕和少都符。

干奢和妫辕已经得知牛寺与金日蝉被削夺了王爵,姬康并没有遵循景宣帝的遗命,因此要到洛阳兵谏。
大景的天下,大厦将倾。因为干奢和妫辕,有了击败洛阳四象木甲术的方法。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16 14:38:02 +0800 CST  
干奢回到了沙亭,他家乡,在两年前他和叔叔干护从沙亭出发,一路通过雍州、汉中、成都、青城山,白帝城、荆州。然后又从祁山道走到了平阳关,现在从平阳关东归,路过了沙海定威郡的沙亭。

沙亭竟然有定威郡的驻军,而驻守的军士首领竟然是定威郡的郡薄崔焕。崔焕只有区区几十人苦守在沙亭原址。

沙亭的泉水已经干涸,粟田全部被沙漠吞噬,以定威郡的能力,也只能供养一只几十人军队的补给。至于为什么是崔焕留守在沙亭,原因不言自明,崔焕的胞妹崔氏,是梁无疾的妻子。崔焕也收了连累,被发配到了没有水源的沙亭。

崔焕的抵抗没有任何意义,他几十人的军士,在干奢和妫辕的大军面前,瞬间就全部被俘虏。也就是干奢的军士把崔焕绑缚到干奢面前,两人相对苦笑,干奢亲自解开了崔焕的绳索。
沙漠上走来了一人一车,来的正是徐无鬼,用一匹马拖着一辆车,远远的从沙漠上走到沙亭。

干奢在沙亭,一天之内,连续遇到了两个故人,难免感叹命运的巧合。
崔焕对干奢的经历,多少听说过一点,他也没有想到,当年的一个小小沙亭亭长的侄子,现在竟然成为了名震天下的大将军。
而徐无鬼和干奢之间,也免不了一番叙旧。两个结义兄弟,各自经历了自己的使命,现在都到了命运的终点,也是起点。

干奢告诉徐无鬼,刚刚驾崩的圣上,就是单狐山的冢虎上一代门人师乙。徐无鬼对此并不意外。
沙亭唯一能居住的地方就是哭龙山下的洞穴,虽然泉眼干涸,但好歹能够遮蔽阳光。
众人在洞穴内商议各自的出路。
徐无鬼问干奢,“你是要攻打洛阳城了吗?”
“如果如今的圣上不收回成命,”干奢说,“那就学篯铿的作为,兵临城下,讨回公道。”
徐无鬼说:“支益生和任嚣城已经修好了洛阳四象木甲术,虽然只有两个仙山门人驱使四象木甲术,你和妫辕的联军,仍旧无法攻破洛阳。”

妫辕在一旁说道:“姬康不守遗命,逼死了赵王金日蝉,揭族百姓仍旧摆脱贱民的身份,我也要向姬康讨回公道。”

徐无鬼又看向了少都符,“少兄也是要去洛阳讨个说法?”
少都符轻声说:“如今的圣上姬康,我认为,他还是我的师伯,虽然这件事情匪夷所思,干将军和妫辕将军都不相信,我还是要去面见姬康,问一个究竟。”

干奢向徐无鬼邀请,“大哥跟随我回洛阳吧,如果少先生猜测的是真的,这大景的皇帝,决不能由一个蜕皮轮回的妖怪来做。”

徐无鬼叹口气,“我不去了,我得回山,我的师父和师兄,等着我带玄铁回去,修缮丹炉,如果不炼龙矫,中曲山清阳殿就没了。”

干奢听了徐无鬼这么说,也不再坚持。但是他和妫辕、少都符已经下定决心要兵谏洛阳。徐无鬼也知道是无法劝阻的。

“看来只有少兄去劝说支益生和任嚣城了,”徐无鬼说,“希望他们会相信你,不驱使四象木甲术。”

少都符说:“不用,我们有对付四象木甲术的计策。”

徐无鬼说:“我很好奇,你们比篯铿更加有把握的计策到底是什么?”


“因为沙亭。”妫辕开口了,“两年前,飞星掠日,沙亭干涸,这并不是偶然。”
干奢说道:“我父亲干用在龙井干涸前一夜,在守护龙井的时候,梦见一辆黑色马车,驶入龙穴,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带着腐烂盔甲黑色幽灵斩杀黑龙,随即泉水干涸。而现在泉眼又重新满盈。”

徐无鬼不解,干奢带着徐无鬼走到了井口旁,向下看去,井水果然已经满溢到井口,只是井水并非是清澈的泉水,而是一片黑色。
徐无鬼伸手,舀了一捧黑水在手心,发现黑水粘稠,在手中缓慢滴落。

妫辕用佩刀接了两滴黑水,然后走到洞穴之外,用烛火凑近佩刀,佩刀上立即腾起一股火焰,良久不灭。

少都符苦笑着说:“洛阳四象木甲术最大的缺陷,偏偏是篯铿无法掌握的阳火。”
“我明白了,”徐无鬼点头,“哭龙山的泉水并不是干涸了,而是被地下的黑水取代。我只是好奇,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干奢看向了妫辕。

妫辕说:“当年泰武帝在沙亭一战,击败了须不智牙,发现了哭龙山下的泉水秘密,于是派遣干家的后代镇守。”

“巧合的是,妫辕将军在即墨击败了泰朝后裔曹阿知,并且放了他一条生路。”徐无鬼已经完全明白了。

“曹阿知作为报答,”妫辕说,“他告诉了我这个秘密,能够击溃洛阳四象木甲术的秘密。”



徐无鬼看到了黑水的威力,苦笑着说:“各位兵法和谋略都在我之上,当你们攻破洛阳之后,希望、希望……”徐无鬼拍了拍脑袋,“各位应该已经有了打算,我也就不再多嘴。”

少都符说:“我要带我的师伯回山。”
“他要是不肯呢?”徐无鬼问。

少都符犹豫了,“我不知道,到了那天再说吧。”

徐无鬼看了看干奢,他知道,他和干奢各自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他还是中曲山的凤雏徐无鬼,而沙亭的干奢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干奢了。

“告辞了,”徐无鬼伸展了一下身体,“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谁知道呢,”干奢拥抱了徐无鬼一下,然后后退一步,“不过最好是不要再见了。”

“保重。”徐无鬼摆摆手,走出洞穴,牵着马,一人一车慢慢的向沙海深处走去。

当徐无鬼和马车在沙漠完全看不到身影的时候,干奢才轻声的说:“哥哥保重。”


干奢随即转过头来,与妫辕和少都符相视而立。

妫辕说:“到了我们的时代了,没有想到天下鬼治,竟然是要印证在我们的身上。”

干奢说:“既然这是天命,那就顺势而为吧。”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19 10:22:28 +0800 CST  
南殿上,新登极的圣上姬望对妫辕和干奢的联军,并不担忧,却不断的询问跟随妫辕的少都符的是否还在妫辕军中。

长安的郡守向圣上跪拜,告诉长安失守之前,在城头上看见少先生和妫辕站立在一起。

支益生和任嚣城听了长安郡守的话之后,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妫辕和干奢,因为成汉王与赵王之变而谋反,已经是在预料之中。可是少都符身为辅佐大景的镇北仙山门人,竟然也和叛军联合,其中必有原因。

沙亭军和赵军联军,在攻破长安之后,势如破竹,当长安郡守匆忙逃到洛阳的那天,干奢和妫辕已经攻打下了潼关。

叛军进攻洛阳的线路,几乎与篯铿完全相同。
龙门关因为篯铿盘踞数月,尸气弥漫,洛阳北府军无法进驻。现在已经是一座空城。
因此,最多五日,叛军就将通过龙门关,进犯洛阳。

圣上对叛军军情不忧虑的原因在于,洛阳四象木甲术虽然只有支益生和任嚣城两人驱动,也已经足够对抗天下所有的军队。更何况龙虎天师张魁也带领着道家各个宗主,回到洛阳。

这即将到来的第二场洛阳守城之战,跟之前与篯铿交锋,洛阳的实力几乎不变,但是干奢和妫辕,却比篯铿相差太远。

这也是姬康在军情紧急的情况下,仍旧大肆操办景宣帝的葬礼的缘由。
只有支益生和任嚣城心中担忧,少都符一意孤行的跟随叛军,至少有一点,那就是少都符认为有必胜的把握。

南殿之上,姬康召集文武百官,大家都认为姬康要册封某位将领镇守洛阳,大家都认为大将军的职位必须由大司马支益生莫属。

姬康随即向臣工宣告:“大景篯铿之乱,帝国命悬一线,其中缘由,还是之前的三王之乱引起,而三王之乱的起因,是因为太子姬缶遇刺。”

支益生和任嚣城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张雀,张雀面无表情。

大司徒张雀走到南殿之中,向姬康和百官说道:“藩王世子继承皇储,是高祖皇帝在天下初定,无奈之举。大景国祚百年,如今与大景高祖时期并不相同,三王之乱,就是因为藩王夺嫡而起,微臣奏请陛下,废除藩王宗亲继承的旧制,回归中原历朝历代的规则,天子代代继承。”

张雀所望这句话,南殿之内,一片喧哗。

齐王姬不疑也走到了张雀身边,向姬康跪下,“不疑今日向陛下和各位臣工立誓,不疑就齐地之后,世世镇守齐地,不复有世子立皇储之念。

支益生看向姬不疑,茫然无措。

接着姬不群也走到了大殿之上,对着姬康下跪,“不群也将放弃皇储之念,世代做镇守藩王。

支益生再也无法沉默,看着姬不群,又看了看姬康。
支益生对姬康说:“臣下本以为天子轮换,由宣帝之子不群殿下继承大统……”

“大司马,”姬不群打断支益生,“我意已决。”

宣帝的两位皇子,竟然先后表达了不愿意再继承大统的心意。南殿内诸位大臣议论的声音,渐渐的平静下来。

张雀继续说:“楚王殿下,正在夔州与逆贼牛寺交战,无法亲赴洛阳,遣人送来书信,也恳请陛下,愿意永世守护楚地,不愿后代入京。”

形势已经渐渐的明了,支益生和任嚣城知道,姬康虽然年幼,但是手段老练,暗中将各藩王胁迫。要修改大景的国本祖训。

接着是张雀宣读楚王和九江王的书信。
然后是原代王姬房,原赵王姬瞬,也上殿,表明无心立嫡的心愿。

大景最强大的几个藩王,都同时辞愿,支益生和任嚣城知道,今日姬康是一定要破除祖训不可了。

文武百官,见此情形,也纷纷上表,劝谏姬康,立即宣告年号,安定天下。

可是当姬康,将自己的亲生父亲蜀王殿下,亲自扶上了龙椅。
姬康走下到百官之中,向众臣工说:“既然破除了藩王立嫡的祖训,大景天下父子相承,那么这天子之位,当由孤的生父蜀王殿下继承。当蜀王殿下归天之后,孤再以太子身份,继承大统。”

姬康这个作为表面上是谦逊禅让,其实是以退为进,把大景天下父子相承的规则坐实。

支益生和任嚣城知道,姬康绝不是一个新晋的新君,他手段像极了一个人。
那就是刚刚驾崩的景宣帝。
忍隐的时候沉静如水,发难的时候雷霆万钧。如果姬康有这等手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蜀王被一个区区彩戏师玩弄于鼓掌的。

但是当支益生和任嚣城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大势已去。

《景策》记载,大景至阳八年,景宣帝驾崩,蜀王世子姬康推辞不受天子之位,禅让与蜀王姬梁,甘居太子。姬梁登天子位,年号启隆,后世谥景闵帝。
启隆初年,沙亭干奢、揭民妫辕叛军攻陷洛阳。景闵帝与太子东去邯郸,大景天下一半沦陷于叛军,后世称景顺帝之上大景天下为右景。
启隆二年,景闵帝驾崩,天子姬康继位,后世谥景顺帝。开启左景天下。

蜀王姬梁在太子姬康极力退让之下,匆忙登基。一个月后,干奢和妫辕联军逼迫洛阳南门、西门。

支益生和任嚣城再次驱使洛阳四象木甲术,朱雀神台和玄武神台,再次凌驾于洛阳城墙之上。
但是张天师身前布置的洛阳四象木甲术,终于到了被摧毁的时刻。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21 10:13:08 +0800 CST  
洛阳拱卫之战,这是右景天下的最后一站。天下南北分治拉开帷幕的第一战。

如今的太子姬康,也就是师乙,百年来的忍隐,欲将天下扭转为天治的努力彻底失败。飞星掠日之后,天下进入鬼治,不可抵挡的到来了。

本以为开启鬼治乱世的人是篯铿。没有想到却是妫辕和干奢二人亲手葬送右景天下,中原陷入了鬼治。


洛阳四象木甲术,幼麟支益生、卧龙任嚣城,以及龙虎天师张魁和天下道家各门各派,都无法抵挡妫辕和干奢的联手。

少都符将雍州的山魈召唤,每一头山魈都拖着一车从沙亭引取的黑水。一路通过雍州,来到了洛阳。

妫辕布置攻城阵型,与篯铿一样,将洛阳围困。干奢亲自率领军队,跨过了金水和赤水,大军陈列在洛阳城下。

沙亭军和揭族军只有一个战术,那就是投石车,将黑水不断的投掷进城内。黑水在洛阳城内流淌。
支益生和任嚣城也不知道这些黑水蕴含的威力。

四象木甲术在任嚣城和支益生的驱使下,神台高高的祭起,他们本以为这一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支益生和任嚣城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场战争的确是很快就分出了胜负,只是获胜的一方,并不是他们。

支益生看向攻城的叛军,看到了少都符站立在妫辕身边。朱雀神台的三十六条飞龙冲向妫辕的那一刻。

任嚣城站在青龙神台上,看到干奢张开了手中的长弓,弓箭之前有一团火焰。
任嚣城心里突然意识到了不妙,但是已经晚了。

弓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洛阳城墙的南门上。
然后南门火焰腾起,火焰如同游蛇一样在城墙上游动蔓延,然后进入到城内,整个洛阳城陷入了火海。

三十六条飞龙的锁链瞬间被黑水烧断,朱雀神台的飞龙损毁。

然后支益生又犯了一个错误,他作为雨师的后人,施展镇南神山的呼风唤雨的法术。天空中大雨倾盆。

但是黑水的火焰,不仅没有被雨水浇灭,并且顺着雨水的流淌,在洛阳城内四处游动燃烧。

四象木甲术两个神台仍旧在苦苦支撑,但是随着巨大的崩裂声中,两个神台倒塌,从空中跌落。

任嚣城辛苦修理了几个月的四象木甲术,失去了动力。
城中的揭族奴隶突然反了。

揭族的奴隶几百年来一直默默的接受自己贱民的身份,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们族人中出了一个大将军,一个能率兵攻打洛阳的大将军妫辕。

聚集在洛阳城中的揭族贱民,从洛阳城的西南角水井,进入到了四象木甲术的中枢,将巨大的水车捣毁。

洛阳四象木甲术完成了对付篯铿的使命,终究躲不过揭族贱民的破坏,这也是天命所归。

洛阳四象木甲术损毁,张雀的北府军陷入火海。张魁麾下的道家门人,在这场战争面前,本想出城与叛军决战。但是少都符召唤的上百个山魈,是雍州难民怨灵所化,道家已经式微百年,这些门人的法术不足以抵挡。

没有了四象木甲术的任嚣城,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支益生的法术,也不足以抵挡岩虺和蛈母。

战局已定。

少都符求见太子姬康。但是姬康与圣上已经在支益生和任嚣城的护送下,从东门突围,一路奔向了赵地邯郸。

干奢和妫辕进入了洛阳。

《景策》记载,妫辕在揭族的拥护下,建立了中原的第一个揭民的政权,自称大赵。史称“后赵”,与战国时期的赵国以示区分。

而景闵帝到了邯郸驻守那一刻开始,景朝已经丧失了一半天下。
大赵皇帝妫辕,继续追击景闵帝。干奢率领沙亭军围困景闵帝一年,景闵帝焦虑而亡。太子姬康在危难中继位。
姬康继位后,邯郸随即失陷。大景的朝廷一路逃亡彭城,与百年前,泰殆帝的逃跑的路线一模一样。
邯郸失陷后,支益生与任嚣城被姬康削夺了三公之位。
支益生和任嚣城不知所踪,天下百姓都认为两位仙山门人各自回山。

而龙虎天师张魁也和道家各门各派的宗主,也各自分崩离析,张魁遁入东海,麾下的道家门人一部分继续辅佐姬康,一部分散落到民间。

大赵的沙亭军兵临彭城,又将分崩离析的大景军队击败。
姬康在无奈,放弃彭城,就要与张魁入海的时候,九江王与郑茅率领军队勤王。
九江王与干奢交战,边战边退,长江上无数船只,迎接姬康到建康。
随即烧毁船只。

干奢率领沙亭军,在长江北岸,正在造船,准备渡江之战的时候。大赵妫辕与国师少都符交恶。

少都符出走洛阳,遁入民间。
原因是大赵皇帝妫辕颁布谕令,驱逐大赵境内所有汉民,引起了汉民反抗。
少都符苦劝不得,只能辞去国师而去。

干奢随即率领沙亭军回洛阳镇压大景遗民的反抗。让驻守建康的姬康有了喘息之机。
随后姬康定都建康,后世称为左景。姬康为景顺帝。

而中原北方的汉民,从此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天下的鬼治,终究还是来临。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24 19:09:49 +0800 CST  
在太行山古道漾泉智门一侧,支益生和姬不群、姬不疑走出来后,等待了一会,看着任嚣城搀扶着甑公主也走古道。甑公主眼睛被阳光照耀,一时间不能睁开。

支益生回身,想着智门深鞠一躬,“多谢女士蝠准行。”
智门中蝠王的身体慢慢缩回古道之内,然后智门的石壁一寸一寸的合拢。

五人走到了智门外的村落,村落房屋错落有致,可是却没有任何的人烟。

“女士蝠镇守太行古道,”任嚣城说,“几百年来只有冢虎师乙和少都符,妫辕能够通过。”

支益生叹口气,“大景终将是丢弃了半壁江山。鬼治还是到来了。”
甑公主突然惊呼了一声。

支益生和任嚣城立即顺着甑公主的手指看去。姬不群和姬不疑也呆立在当场。

智门之外的智氏村落没有人烟,并不是村人都搬迁离开。所有的智氏村人都在村落旁的水潭中,每个村人身上都致命伤痕,潭水被染成了鲜红。

支益生和任嚣城走到水潭边,潭水的血腥气弥漫,尸体在潭水上漂浮。

任嚣城恨恨的说:“妫辕……”
任嚣城点头,“只有他了,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里。”

甑公主惊悸的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嚣城和支益生沉默。其实答案大家都知道。
妫辕占据了洛阳,击破邯郸之后,自立为大赵皇帝,招揽天下揭、抵、羌、匈奴贱民,四方贱民从上古时期始,受汉人欺压数千年,现在终于有了揭人妫辕占据中原,这些贱民积攒了世世代代的仇恨迸发了出来。

妫辕利用贱民的仇恨,稳固大赵的政权,进而颁布了迁汉令,强令中原地区大赵治下所有的汉人,全部离开故土,田地没收。有违抗者,斩杀。

智氏的这些村人,本就是当年智伯后裔逃难到这个世外桃源,看来是不愿意再迁徙到他处,被妫辕的军队屠戮。

中原天下,汉民千万,都要被妫辕驱逐杀戮,支益生和任嚣城也十分的无奈。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梁无疾入住中原,以梁无疾的军威,当能与妫辕抗衡。
但是这一切已经无法扭转,天下进入鬼治,印证的却在妫辕的身上。


姬不疑问支益生:“支先生,中原的汉人已无立锥之地,我们还要去往洛阳吗?”

支益生说:“我和任嚣城下山,为的就是避免鬼治,如今鬼治已经不可避免,我们二人无法回山,只能带着你们隐姓埋名,苟活在中原,暗中召集道家门人,将天外飞星的堕地之处找到,挖出飞星,扭转鬼治。”

姬不疑问:“要多久才能挖出飞星?”
任嚣城苦笑,“可能十年,可能百年之后,但是这件事情,我们都需要牢牢的记住。”

“回到圣上身边,也是死,”姬不群坚定的说,“躲避在妫辕的治下,也是死,我们身为皇族子嗣,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们容身之地。”

甑公主说,“我们姊弟三人,本就不是姬氏皇族的血脉,圣上当然饶不得我们,以后我们就不要再提皇族身份一事。”

支益生和任嚣城相互看了一眼,支益生问:“我仍旧不能相信,先帝和现在的圣上,竟然就是冢虎师乙。”

“你信不信,都已经不重要了,”任嚣城说,“师乙冒充皇帝百年,如今这个秘密,已经被少都符知晓,少都符自然会跟师乙之间有个交代。”

支益生说:“龙虎天师张魁看来也知道了,他入东海,也是为了保存实力,替天下道家讨回这个公道。”

“道家门人不得做天子,”任嚣城说,“师乙难道一定要回到上古黄帝时期的天治才肯罢休吗?”

“师乙的作为,已经导致了恶果,”支益生说,“从此之后,他必定要与天下道家门人为敌,失道者寡助,少都符会遵守镇北神山的祖训,将他带回单狐山。”

五人说完,在水潭边,将智氏村民的尸体,慢慢打捞,挖掘土坑掩埋。
五人两天之后,走出智村,进入到漾泉。看见漾泉的汉人,全部被大赵的军士驱赶,妻离子散,嚎哭不绝。


杨县有一个石崖,石崖下有一个孔洞,称为洪洞,洪洞外有一棵大槐树,大槐树高十余丈,枝叶繁茂,覆盖方圆二十丈。

大赵皇帝妫辕,迁汉令颁发后,数万名赵地和代地汉民,被赵军陆续驱赶到杨县。数万汉民长途跋涉,迁徙到了杨县洪洞,聚集在大槐树下。

赵军监护的将军姜爽受了妫辕的密令,与南来的沙亭军汇合,将这数万汉民,全部坑杀在洪洞。现在姜爽让汉民在大槐树下挖掘深坑。

汉民中有见多识广者,知道这是赵军也好坑杀百姓,却手无寸铁,无法反抗赵军。
赵军联众阵型,逼迫汉民掘坑。一日一夜后,大槐树下根须掘断,流淌出鲜红的汁液。

沙亭调拨的一万军马也已经赶到。姜爽得到的命令是当沙亭军到达杨县洪洞,就开始坑杀汉民。

但是沙亭军的左将军蒯茧立即阻拦了姜爽。
姜爽将妫辕的御旨拿出,“蒯将军是要违抗升职吗?”
蒯茧也拿出一纸军令,“干将军有令,不得坑杀百姓。”

姜爽犹豫了,大赵刚刚建立,击破景军,军功多为沙亭军干奢将军。大赵虽然是妫辕为皇帝,但是干奢与妫辕几乎平分大赵天下,实际上是二主共治。

姜爽的赵军本就是投奔大赵不久的中原各地揭、抵、羌民,与蒯茧率领,身经百战的沙亭军不可同日而语。
姜爽向蒯茧问道:“依干将军之见,当如何处理这些汉民?”
蒯茧回答:“让他们南下,跟随大景东渡而去吧。”
姜爽问:“这些汉民,以家族为队,一路通过大赵之地,难免不会聚众反抗大赵,这个后果,干将军难道没有想过?”

蒯茧说道:“姜将军今日是一定要坑杀这些百姓了吗?”
“末将也是受了军令,”姜爽仍旧坚持,“除非蒯将军能给个说法。”

蒯茧大声说,“当年我与干奢将军,妫辕将军同为难民,深知流民的悲苦,难道妫辕皇帝登基后,就忘了当年的处境?”

姜爽毫不退让,“妫辕皇帝就是知道一时心慈手软,就会酝酿祸端,因此要咱草除根。”

蒯茧抽出佩刀,“今日就是与姜将军战一场,我也不许屠戮这些汉民,赵景争夺天下,与这些平民何干?”

姜爽看见蒯茧已经须发喷张,不免退让,“如蒯将军所言,该如何处置?”

蒯茧对麾下的干宝说:“传下令去,所有汉民,不得以同姓而行,分散各部,依次南下。”

干宝传下了命令,数万汉民顿时嚎哭一片,同族妻儿老小不忍分别,但是在沙亭军和赵军的强迫下,每个家族都被强行分散,然后隔离分队。

蒯茧看见了这人间惨景,也不免黯然。
一个人走到蒯茧身边,步伐轻飘,沙亭军的护卫无法阻拦。蒯茧看着此人衣着道袍,脸色苍白,披头散发。于是问道:“你是何人?”

姜爽看见来人,立即警觉,“少国师,你离开洛阳,为何流落到了此地?”
少都符垂下头颅,没有理会姜爽,而是对蒯茧说:“我犯了大错,辅佐妫辕占据中原,导致天下百姓陷入倒悬之境。”
“你就是少都符少先生?”蒯茧下马,扶起少都符,“听说你与妫辕皇帝……”
“不用说了,”少都符低声说,“我单狐山冢虎是天下罪人,我师伯逆天而行,我引狼入室,单狐山罪责深重,在天下人前,永远也抬不起头了。”

“少先生不如跟随我去见干将军,”蒯茧说,“或有挽回的余地。”
“没有余地了,”少都符苦笑,“蒯将军拆散汉民家族,让他们南下,也是无奈之举,现在让我做一点补救吧。”

姜爽作为揭民将军,对少都符十分敬重,听见少都符这么说了,也不敢违背,只是问道:“少国师,要如何?”

“姜将军不必忧虑,”少都符说,“我虽然有冢虎法术,但是在大军之前,又有何用处,我恳请两位将军,让我安抚汉民,好让他们安心南下东渡。”

蒯茧看向姜爽,“姜将军有何异议?”
“不敢。”姜爽拱手,“如少国师心意便可。”

少都符向姜爽和蒯茧告谢,慢慢走到了大槐树下。无数的汉民都在相互离别,男丁与妻儿不舍,几个老者大哭,干脆一家都死在这大槐树下。
无数的汉民主动跳下深坑,不愿离开妻儿而行。

少都符大声喊道:“诸位无需慌张,我有办法,给大家身上留个印记,今后到了南国,也好相认。”

少都符的声音微弱,被连绵的哭嚎中隐没。蒯茧和干宝命传令兵将少都符的嘱咐传递给汉民。

哭声渐渐止歇。在沙亭军的驱使下,汉民排成了一条长龙队形,在大槐树下环绕了无数圈。

圈内就是大槐树的树干之下。少都符看向了第一个汉民,轻声说:“脱下鞋袜。”
可是汉民已经赤着双脚,两脚干裂,血肉模糊,那里有什么鞋袜。

少都符眼中含泪,“把脚伸过来。”
汉民犹豫,慢慢伸出脚掌。
少都符拿起手中的短刀,挥刀而下,将汉民的脚掌末趾趾甲砍成两段。
汉民不解,看着汩汩流血的脚趾。
少都符仰起头,大声说道:“今日我将诸位的脚掌末趾斩断,诸位世世代代脚趾两分,诸位南下东渡后,无论百年千年,脚趾两瓣,就是相认的见证。即便是千年之后,同姓之人,如遇见,查看脚趾,便可知道是同宗同族。”

汉民听了,又是一片哭嚎。
蒯茧大声号令:“这是诸位唯一的生路,不要再迟疑。”

汉民不再躁动,以此走到大槐树下的少都符身前,少都符一一将汉民的脚掌末趾砍成两分。

当所有的汉民,被分隔家族,南下离开杨县洪洞之后。蒯茧和姜爽监护汉民离开大赵之地。少都符独自一人,不知所踪。


数万汉民,得了少都符的法术,一路上流离失所,那里还能寻到宗亲。到了南境,早已经各自分散,不得重聚。
而中国之地,汉人末趾两瓣,至今犹存。



昆仑山连绵万里,道路曲折。徐无鬼一人一车,拖着他的天外玄铁陨石,在昆仑山上一步步蹒跚行走。
中曲山在隐藏在昆仑山中,徐无鬼历经数月终于走到了清阳殿下。清阳殿高耸入云的建筑,就在徐无鬼眼前。
徐无鬼看到了山门,立即扔下马车,奔跑到大殿,大声的喊:“师父,师兄,我把玄铁找回来了。”
可是大殿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迎接。

徐无鬼在大殿内不断的奔跑,跑向师父的丹室,可是丹室犹在,丹炉倒塌,就是没有一人出现,徐无鬼从前山跑到后山,藏书阁、通天台、飞天阁……
徐无鬼找遍了清阳殿,没有看到一个人。

徐无鬼失魂落魄,走回了大殿,这才发现大殿早已经残破腐败,积满了灰尘。屋顶一半塌落,地面缝隙长满了野草。

几只小鹿站在大殿内,愣愣的看着徐无鬼。

徐无鬼走到大殿外的通天台上,看着破败不堪的石台,突然意识到,清阳殿的这副场面,应该是百年都没有人进入过。

可是这明明是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为什么数百年无人踏步。

徐无鬼立即又跑到最高点的飞天阁,看着连绵的昆仑山,似乎明白了什么,双手抱头,慢慢的坐在地上,发出惨烈的嚎叫。


建康。
新建的皇宫简陋不堪。

圣上姬康坐在黑暗的内宫。
一个黑影慢慢的走到了圣上的面前。
“冢虎还有甚么吩咐?”黑影问道。
姬康的声音,在黑暗中细不可闻,“没有了。”
“那我们第五氏族,可以走了吗?”
“走吧。”姬康轻声说,“你们已经跟随我百年,该放过你们了。”

黑影说:“冢虎天治的努力还是输了。”
姬康沉默,隔了很久,“输了。”

黑影不再说话,走到宫门,登上一辆黑色的马车,穿越皇宫城墙,驾离建康而去。


三铜第一部铜鼎篇完



休息几天,写第二部铜炉篇。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25 10:24:11 +0800 CST  
最多三天,就恢复更新。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6-29 11:03:42 +0800 CST  
第一篇铜炉篇写完的时候,刚好是我的生日,大家在我生日的之前,就筹划了很久,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并且在生日的这段时间里,大家一直在无私的支持我,我很感动。
我只是一个写小说的,能够得到如此多的人喜欢,是我一直以来最欣慰的事情。因为我无法一一向每一个读者分别道谢,就借着在第二部开端,向给位真诚的说一声:“谢谢大家,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是无法走到今天的。”

我想我能做的就是,把小说尽量写的好看一点。《三铜》是我最后一个尝试性的写作了。算起来从08年一个杂文开始,我已经写过了我能够写的所有的类型小说和纯文学。
《三铜》的风格跟我之前的方式不太相同,大家看的时候,可能会觉得不太习惯,不过大家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我是一个不喜欢重复的人。《三铜》就应该是我各种尝试的终点了吧,然后我会开始用习惯的方式写自己熟悉的题材。



以上。


三铜
第二篇
铜炉篇


我看到了《泰景亨策》里《景策》中的左景和右景的分水岭。《泰景亨策》是国别体史,与《史记》的纪传体不同。导致《泰景亨策》里记载的事情繁琐复杂,人物众多,我需要不停的去反复确认其中的人物关系。《泰景亨策》里,特别是《景策》不仅记载了右景和左景,还记载了匈奴、妫赵、成汉、后魏等政权,因此我花费了大量的篇幅在第一部《铜鼎篇》里,把这些政权的创立者的身世都交代了一遍。
还有一点,《泰景亨策》其中描写宗&教和法术的部分非常多,世界观就是建立在彻底的中国神话谱系之上,这点与廿五史有那么一点不同。正统的廿五史,都秉承了孔子所说的“敬鬼神而远之”的儒家暧昧态度。而《泰景亨策》绝非儒术史学家所著,因此把道家的体系交代的比较完整。我也尽量的遴选其中道家背景的人物来贯穿故事的主线。这个就是我个人的偏好了。
《铜炉篇》也仍然继续延续这个偏好。
闲篇就扯到这里,《铜炉篇》的故事从洛阳之战之后三十年开始说起。

1 大孔雀王

大景在洛阳之战后东渡,定都建康后,通过三年的修整,恢复了淮河以北领土,但是在景顺帝成和十四年,也就是逆赵妫辕篡号平狩五年,也就是洛阳之战后三十年春。


大赵的镇南大将军姜爽围攻大景治下寿春,破城而入,就此左景丧失了长江以北,淮河流域的所有土地。
左景的政权再次风雨飘摇。同时北方的大赵政权,国力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大赵在皇帝妫辕和太尉干奢的治下,赵军的实力,天下无可匹敌。
在大赵举国上下,大赵即将渡江贡献建康,剪灭左景,一统天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南府大将军姜爽,在攻破寿春之后,押送数万淮河流域的汉民百姓到洛阳以南的龙门关。
车郎将干阙和赵皇子妫樽、妫鉴三人亲自在把押在龙门关内的两千汉人流民中,仔细遴选出工匠、儒生、以及年轻女子、少年一百名送往洛阳城内。以半镒金六个奴隶的价格卖给大赵都城洛阳内的揭族贵胄。
而剩下的老弱汉人,交由龙门关令处置。

洛阳之战后一年,妫辕成帝,但是在登基大典上,妫辕挽起义弟干奢的手,二人共同登上邙山之巅的安灵台。有妫氏宗族一人阻拦,告劝妫辕天下绝无二人而治的道理,被妫辕立即命令禁卫将宗亲关押。至此,大赵天下妫干二姓共治,为各族百姓公认。
从此大赵天下,妫辕在洛阳主政,干奢以沙亭军为本,统领赵军南北二府,沙亭军为北府,干奢亲自驻守长安,赵军为南府,由羌族姜爽镇守彭城。
妫辕登基,开始修复右景后期,天下乱世的疮痍,立主揭、匈奴、羌、抵各族共存,摆脱被汉人欺压为奴的地位。下诏强令,大赵辖内所有汉人高门、豪强的家奴摆脱贱民身份。掠夺汉人豪门的田地,强令征收汉民汉丁税,单丁高达数千贯。五年之内,大赵境内的汉民贵族,家产纷纷被剥夺殆尽。普通汉人百姓,穷困者无法缴纳丁税,即卖身为奴。

丞相蒯茧劝谏妫辕,大赵境内汉民仍旧占据百姓多数,应当加以怀柔政策,否则汉民思念旧景,隐患巨大。因此妫辕停止迁汉令与汉丁税,发令汉民地位与揭抵羌匈奴各族平坐。但是在大赵民间,各族对汉民的仇恨仍未消减,不断欺压汉民,朝廷也不加干涉。

揭族和抵族贵胄,在洛阳聚居,十年之后,骄奢豪逸,需要大量汉民奴隶,于是南府姜爽,不断与大景交战,抢掠大景百姓为奴。

姜爽击破重镇寿春,无数汉民不能东渡长江,于是大量汉人被押送至龙门关。

干阙二十六岁,比妫樽年幼一岁,比妫鉴年长四岁,三人生于洛阳之战,妫辕和干奢奠定大赵基业之后。干阙自幼生活在洛阳皇宫,妫辕对干阙视若己出,干阙与妫樽和妫鉴亲若兄弟,同为大赵皇子。

干阙与妫樽和妫鉴三人押送汉人贱奴,行走出龙门关,刚刚渡过青水,干阙听见身后哭声连绵不绝,回头看去。才看到龙门关令将挑选剩下的汉人老弱残疾,驱逐到洛河之滨,刀斧手行刑杀戮。

干阙挽着缰绳,骑下的骏马转了两圈。
身边的妫樽骑马靠近,“二弟是要放过这些贱奴吗?”
干阙说道:“一些老弱的贱民,放了他们,也活不了几日。”
妫鉴策马到了干阙身边,“大赵的粮食,怎么能够浪费这在这些无用贱奴身上。”

三人押送的少年和女子,还有工匠看见自己的亲人纷纷被戮,都同时转身向南,趴在地上嚎哭起来。
干阙用马鞭指着这几百名奴隶说:“三弟说的本不错,但是我们的三人清点的贱奴,看了亲人被杀,难免不会心生怨望。”
“那就把他们赶尽杀绝。”妫鉴说道,“这些汉民,在前朝的时候,欺压我们揭族百姓,也是这么干的。”
干阙无法辩驳,三人出生的时候,大赵举国上下,无人不痛恨汉人政权,欺压屠戮各族百姓千年,这个仇恨,已经深入到每个大赵治下,揭抵羌三族百姓的骨髓之中。
干阙看着押送队中的一个女子,用牙齿咬断脖子上的绳索,冲到了青水岸边,要投水自尽,干阙骑马过去,用马鞭把女子卷回。

女子生的十分美貌,昂头看着干阙。
干阙忍不住问:“你的亲人在那边?”
女子不回答,只是怨毒的看着干阙。
一名下级郎官骑马赶到女子身边,“二皇子问话,为何不下跪。”然后用手中的长矛柄击打女子的膝盖。女子跪下,下级郎官手中举着长矛,对准女子的后背,眼睛看着干阙,只等干阙点头,就要讲女子捅穿。

干阙摆摆手,下级郎官下马,用绳索把女子绑了,推入贱奴的队中。
那一边,妫樽已经下令,让龙门关令停止屠杀。
贱奴队伍看见自己的亲人得活,于是默默站起,缓慢走向龙门关。

干阙和妫樽和妫鉴策马并行。
干阙问妫樽,“大哥决定放了这些老奴?”
妫樽说:“二弟是对的,这些贱奴,看见家人被杀,必定一半要自尽。”
干阙说:“大哥就这么放了他们?”
“延后两个时辰再杀不迟。”妫樽说,“二弟倒是心好。”

妫鉴在一旁笑着说:“二哥的祖先是前泰朝的沙亭亭民,算起来也是汉人的血脉。他心软,可没有什么不对。”
干阙听了,脸色尴尬。
妫樽用马鞭抽了妫鉴的肩膀一下,力道虽然不重,但仍旧看得出妫樽十分的恼怒,“二弟的母亲是我们的姑母,他身上如何不是流着我们揭人的血液,你再胡言乱语,我一定要在父皇面前,狠狠告你一状。看看父皇怎么处置你!”

妫鉴连忙恳求妫樽,“大哥说的对,是我的嘴贱,在跟二哥说笑呢。”
干阙立即说道:“这些大景的汉民,当年也没有把我们沙亭百姓当人,实属可恨,我只是想着,少了一个奴隶,在那些交了定金的父辈面前无法交代。”

妫樽说:“当年父皇和亚夫一起被这些汉民当做奴隶,猪狗不如,在青城山修建龙台,两人相见,才有了如今的大赵天下,三弟,你要知道,沙亭的血脉,也是我们大赵最尊贵的血统。”

妫鉴笑嘻嘻的说:“我看二哥是看上了刚才那个女子的美貌,不忍心这个女子送死。”
干阙也一马鞭轻轻抽在妫鉴的肩膀,“就你的话多。”

三兄弟相互戏耍,骑着马在道路上奔驰,这本就是一个轻松的差事,与出游打猎无甚区别。


三人到了洛阳城内,交割了贱奴。然后去皇宫觐见父皇妫辕。
大赵是揭族政权,没有大景汉人的那些朝廷规矩,三人骑马一路进入皇宫,也不以为意。

到了南殿外,三人也不通报,自己下马,大喇喇的走进南殿。
南殿中,大赵的各族贵胄,文武百官都在,大家都席地而坐,只有妫辕一人盘膝坐在龙椅之上。而龙椅旁边站立着一个高鼻深目,卷曲红发的番人。

妫鉴轻声的对干阙说:“我不喜欢这个西域来的妖人,听说大景覆灭,就是听信了一个叫滕歩熊的妖怪。”
干阙说:“是不是妖人,今日就见分晓。”
“可是这满朝的文武,大半都觉得这个番人是神仙下凡,”妫鉴轻蔑的说道,“还称呼他什么大孔雀王。哈哈哈……哈哈哈,大孔雀王。只听说过草鸡扮凤凰,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大孔雀王到底有什么本事!”

“你住嘴,”妫樽轻声斥道,“母亲的病,就看今日这个大孔雀王的手段,难道你连母亲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你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点。这满朝文武都看着你呢。”

妫鉴吐了吐舌头,不敢在说话。

妫辕看到三个儿子进入南殿,招呼他们坐在自己的身边,“你们来的正好,看看大师父给你们的母后治病。”

干阙和妫樽、妫鉴向大孔雀王作揖,妫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大孔雀王并不在意,双手合十,向三个皇子回礼。

妫辕对大孔雀王说:“皇后马上就到,大师父准备好了吗?”
大孔雀王点头,走到南殿正中,中官端来一个金盆,金盆内注满清水。

然后两个宫女搀扶着皇后来到了南殿,皇后脸色焦黄,身体枯槁,已经病重了多年。
大赵为揭族政权,没有大景那样男女尊卑的繁文缛节,因此皇后如南殿,也并不冒犯。

妫辕点点头,妫樽大声问大孔雀王,“大师父可以了吗?”
大孔雀王微微笑了笑,“可以了。”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02 09:57:52 +0800 CST  
大孔雀王双眼注视金盆中的清水,并无动作。
妫辕皇帝问大孔雀王:“大师父还在等什么?”
大孔雀王抬起头,颔首说:“陛下能否放过龙门关的一千名老弱妇孺?”
妫辕茫然,看向丞相蒯茧。
蒯茧俯身说:“南府姜将军遣送来的南民俘虏昨日应该就到了龙门关,此事,三位皇子刚刚从龙门关遴选贱奴回宫,应该是知道的。”

妫辕皇帝转头看向妫樽、妫鉴和干阙。
三人跪下,妫鉴抬头看了看宫中刻漏,“确有此事,按照时辰,现在龙门关令已经行刑。”

大孔雀王说:“这一千南民百姓还未受戮。”
妫樽问:“大师父又怎么知道?”
大孔雀王端起金盆,走到妫辕皇帝的面前,妫辕皇帝瞥了一眼,不动声色。三个皇子也凑到大孔雀王的面前,妫鉴看了金盆之后,大惊失色。
干阙也惊呼:“大师父果然是有本事的!”
金盆的清水里,映射出龙门关外一千多名老弱南民俘虏,被龙门关军士逼迫在洛水旁,龙门关令却没有下令斩杀,似乎在等待什么。
妫鉴轻蔑的说:“大师父是在用母后的病情要挟父皇吗?”
干阙看见妫辕看向大孔雀王的眼中露出了杀意。

大孔雀王并不慌张,对妫辕说道:“蝼蚁尚且偷生,就请陛下放过了这些南民吧。”
妫辕哼了一声,向妫樽点头。
妫樽立即拿了令牌,让禁卫的郎官快马去往龙门关。
妫樽说:“我已下令,至于救不救得,就看这些南民的造化了。”
大孔雀王向妫樽深躬,“他们命不当绝,一定救得。”

妫辕皇帝对此事并不介意,问大孔雀王:“大师父,可以给皇后治病了吗?”
说完之后,妫辕冷眼看着大孔雀王。干阙和丞相蒯茧相互看了一眼,暗中对大孔雀王担忧。
大孔雀王不惜冒犯妫辕皇帝,也要拯救这些南民,让干阙和蒯茧心中升起了亲近,而妫辕面无表情,却是他要杀人的前奏。妫辕皇帝自幼为汉人贱奴,立国之后,残忍好杀,仇恨大赵境内的汉民,即便是取消了迁汉令和汉丁税,也是为了国本不得以而为之。

现在看来,如果大孔雀王治不了皇后,别说龙门关的一千多个南民,就是大孔雀王自己,看来也要血溅南殿当场。
不过干阙看到大孔雀王的神态,十分镇定,看来是有十足的把握。

大赵皇后,是妫樽和妫鉴的亲生母亲,一年前,得了消渴之疾,请了名医无数,都说皇后的腹内有淤结缠绕,除非开腹,将淤结取出,否则无药可医。
妫辕因此杀了十几名名医,洛阳城内的医生纷纷逃离避祸,导致洛阳城内竟然找不到任何一名医生。

皇后病情越来越沉重,已经四肢肿胀,眼睛也已经盲了。妫辕皇帝在洛阳贴出皇榜,若能治好皇后,必定封国师。
于是几日前,丞相蒯茧向妫辕皇帝引荐了大孔雀王,大孔雀王定了今日,在南殿给皇后治病。

妫辕皇帝已经赦免了龙门关的这些南民性命,大孔雀王不再犹豫,走到皇后身前,手臂在金盆上挥了一下,袈裟的长袖拂过金盆后,清水中龙门关内的场景随即消湮。
大孔雀王口中念诵经文,金盆中的清水显出了一个碧绿的种子,种子生出胚芽,胚芽不断生长,长成茎秆,茎秆伸到清水水面,莲叶铺开,随即莲叶中长出了一个白色的花蕾,花蕾的顶部一丝淡红。
大孔雀王,右手抬起,手指在空中晃动,空中立即漂浮着一个金色的梵文,金色梵文漂浮在空中片刻,然后化作金粉,落到金盆的莲花上。
莲花瞬间绽放。
满朝文武官员和贵族,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妫辕皇帝也忍不住探头看着这朵莲花。

南殿内,顿时清香扑鼻。
几个揭族的贵胄和大臣,已经伏在地上,朝着大孔雀王双手合十。
干阙发现这些贵胄和大臣,嘴里也念着经文。看来大孔雀王早已经在洛阳内根深蒂固,收揽无数信徒,否则他又如何能够被丞相蒯茧引荐。

南殿内除了经文的念诵声,没有任何的声音。
大孔雀王伸手,将莲花拈在手中,举在皇后的面前,问道:“娘娘你看。”
皇后的眼睛已经盲了很久,现在眼中闪出光芒,接过了莲花,欣喜的说:“这花红的真是鲜艳。”
妫樽和妫鉴扑在母亲面前,妫樽大声说:“母后能看见了。”
皇后也立即醒悟,抱住妫鉴和妫樽,“真的能看见了。”

大孔雀王脸色祥和,微笑着说:“我要给娘娘治病了,娘娘只需看着莲花就行。”
皇后不用大孔雀王吩咐,眼睛根本就无法离开这朵莲花一刻。

大孔雀王盘膝坐在金盆边,挽起了袈裟袖袍,双臂探入金盆,捞起了一段肠子,肠子上盘绕着一条黑色的小蛇。
大孔雀王用手掌舀起清水,淋在肠子上。盘踞在肠子上的小蛇,被清水浇淋后,身体一圈圈的松动,慢慢从肠子上解脱,大孔雀王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蛇头,把小蛇拈在手中,口中不断的念咒。
小蛇的身体慢慢盘曲,最后化作了一只飞鸟,扑闪翅膀,大孔雀王手指松开,飞鸟顿时飞起,在南殿内飞了几圈后,冲出了宫门,飞向天空,瞬间就无影无踪。

大孔雀王把手中的肠子放回金盆,手臂又在金盆上方挥过,随后金盆内仍旧是一汪清水,清澈耀眼。

皇后手中的莲花的花瓣散落,在空中飘舞了瞬间,消散在空中。莲花下方的莲叶和根茎也瞬间枯萎,从皇后的手中化作黑烟消散不见。

皇后焦黄的脸颊恢复了红润,浮肿的四肢也恢复如常。皇后示意不需要宫女搀扶走到了妫辕皇帝的身前,对妫辕皇帝说:“大师父果真是天人下凡,臣妾的这条命,是大师父所救,往陛下不负承诺,册封大师父为国师。”
妫辕扶着皇后站起来,说道:“大师父这等本事,又治了皇后的沉疴,但是我这国师我是不能册封了。”

满朝的众人都吃惊的看着妫辕皇帝。
妫辕皇帝召来了丞相蒯茧,说道:“丞相起草诏书,册封大师父在大赵的大孔雀王的尊号。”
蒯茧立即跪拜。
妫辕微笑着看向大孔雀王:“大孔雀王的这尊称,朕就钦定了。大孔雀王也不用背着我在民间偷偷称呼,从此册封王爵。”
大孔雀王高大的身材,笔直站立,双手合十,向妫辕施礼。
群臣中几十个大臣和贵族,都纷纷下跪。

妫辕皇帝又说:“朕下令,佛教为天下道家之首,重新修缮白马寺。”
大孔雀王大喜过望,颔首说道:“多谢陛下。”


干阙和妫樽、妫辕得了贩卖贱奴的厘金,交由户部。三人在妫樽的王府上饮酒。妫辕虽然没有册立太子,但是以揭族传统,家族由长子继承,大赵朝廷上下也就知道妫樽就是下一任皇帝。妫樽的王府,也就是太子府。

干阙在席上不停饮酒,妫鉴举杯走到干阙身边,笑着说:“二哥还惦记着那个贱奴女子?”
干阙笑了笑,“我在想,这个大孔雀王,到底是个什么来路,看起来不少人大臣和贵族早已经是他的信徒。”
妫鉴说:“一个装神弄鬼的彩戏师而已,骗骗那些一肚子草包的窝囊废,有什么稀奇。”

干阙正色说:“他救了母后的性命,三弟就不要在言语上怠慢了。”
妫鉴神色严肃,“也对,这个大孔雀王,的确对我有恩,好了,从今后,我见了他,就恭敬一点。”

干阙说道:“三弟这就对了,天下的能人异士藏龙卧虎,还是尊敬的比较好。”
妫鉴说:“但是父皇这么倚重他,也是奇怪,听说当年大景有四大仙山的门人,卧龙凤雏、冢虎幼麟辅佐,不也是丢了天下。我看,天下的大英雄,还是要像父皇和亚父那样,以军功盖世,那些什么术士,什么和尚,跟父皇和亚父相比,也只会一点雕虫小技的障眼法。”

“三弟,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妫樽听到了妫鉴说的话,走过来说,“当年的四大仙山门人,其中徐无鬼和少都符与父皇和亚父有生死的交情,如果不是他们当年在父皇和亚父分别陷入困境的时候出手相救,那里有你我三人今日在这里妄谈国事!”

“我又说错话了,”妫鉴吐了吐舌头,对干阙说,“二哥,我有个惊喜给你,你要不要看。”
干阙笑着说:“三弟的礼物,一定非同小可。”
“那是当然,”妫鉴笑嘻嘻的说,“白天的那个美貌贱奴,我给你带来了。”
“你没有卖了她?”干阙意外的说。
“二哥喜欢的人,”妫鉴说道,“我舍不得卖。”然后招了招手,一个下人端上来一个木甑子上来。
干阙好奇,不知道妫鉴到底要玩什么花样。难道是妫鉴让那个贱奴女子亲自下厨,做了什么美味给自己品尝。

下人把木甑子的盖子揭开,干阙的脸顿时沉下来。
木甑子里,端端正正的放着那个美貌女子的头颅,血污已经清理干净,女子脸色沉静,双目紧闭。
妫樽大声说道:“三弟,你胡闹什么!”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04 09:55:53 +0800 CST  
看着木甑子里的女子头颅,干阙苦笑一下,让下人将盖上。
“战国时燕太子丹宴请荆轲,荆轲赞叹侍女手掌,”妫鉴说,“太子丹即砍下侍女的双手,先给荆轲,已示对荆轲的尊敬。”
干阙说:“书上是这么写的。”
妫鉴又说:“丞相身为汉人,一直在父皇面前劝说要善待汉民,他满腹经纶,应该是知道这个典故的。”
干阙点头,无法辩驳。
妫鉴又说:“听说南边的景朝,王公贵族宴请的时候,命美女侍酒,如果宾客不饮,主人就立斩侍女?”
“景国残暴,”干阙说,“大景这个恶习,在中原的时候就有。”
妫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双手展开,一左一右搂住干阙和妫鉴,朗声说:“我们兄弟三人,同心同德,一定策马长江,讨伐失道的景国,一统天下!”

干阙和妫鉴也将酒杯干了,同时说道:“一定辅佐大哥,完成大业。”
妫鉴刚才的胡作非为,在三兄弟之间的豪气下,一扫而尽。
大赵的国力渐强,南征是早晚的计划,到时候率兵建功的,必定是这三位皇子,这是大赵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大赵皇帝的一声令下,白马寺在三月就修缮完毕,只有大雄宝殿内的佛祖像,还没有完工。白马寺规模宏阔,是除了皇宫外,洛阳最显赫的建筑。

大孔雀王在白马寺大雄宝殿外的道场上暮讲之后,洛阳数千信众离去,大孔雀王独自一人走到了藏经阁,开始整理修撰汉代以来流传到中原的经书错漏。
大孔雀王阖上一卷《浮屠经》,放归原处,又抽出一本《四十二章经》出来校对。字字查看,不敢遗漏。

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蔽,黑夜中一片静谧。藏经阁的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站立一个人在门口。
夜间巡守的沙弥,从这个人身边走过,也没有看到。
沙弥走远之后。
大孔雀王放下了手中的《四十二章经》,轻轻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门外的人,没有回应,仍然继续站立在原地。
“施主连续七日,站在门外,”大孔雀王说,“白马寺道士数百,施主却能进出自如,毫无滞涩。施主每次一个时辰就离开,今日一定是忍不住要见贫道了。”
(笔者:佛教渐进中原之初,归于道教,僧人自称道士。)
门外的神秘人仍旧不动。
大孔雀王也不介意,仍旧查看《四十二章经》,一个时辰到了,门外的神秘人仍旧站立不动。大孔雀王,放下经书,走到门口,把门拉开。
一个身穿暗红色衣服的人站立在门外,从脸色上看,这人二十出头,可是头发灰白,眼睛浑浊,只有百岁老人才有这样的眼神。

来人看见大孔雀王双手合十,颔首示意,也拱手作揖,然后迈步走进了藏经阁。当来人走进藏经阁后,天空的乌云消散,一轮明月高悬在天空。

大孔雀王把门阖上,伸手摊向地上的蒲团,邀请来人坐下。来人踌躇了一会,坐上了蒲团。

大孔雀王也坐下来,与来人面对。来人仍旧沉默,大孔雀王等待了良久,终于开口说道:“听说中原有道家四大仙山,门人分别号称卧龙凤雏、幼麟冢虎。其中令丘山幼麟,为雨师后裔,道法能够呼风唤雨,权术能经略天下,帝王得之,天下太平。”

来人听了,脸色惨然,“天下都是这么说的,可是我没有做到。”
“幼麟先生极力避免鬼治,”大孔雀王说,“功亏一篑,是因为天下同时出现了两个冢虎。”
“大师父果然什么都明白。”来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支益生,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到大师父这里,讨一条明路。”

“事情的根源,”大孔雀王说,“还是飞星掠日而起。”
支益生抬头,“我花了三十年,仍旧找不到飞星堕地的方位,眼见妫辕的大赵国力旺盛,欺压汉民,景朝正统也没有吸取失国的教训,建康城内,比当年洛阳更加昏聩,这鬼治不知道要延续多少年。”

大孔雀王沉默一会,轻声说:“贫道也是为了这个鬼治而来。我也在寻找飞星堕地的方位。”
支益生抬头看了看大孔雀王,“大师父来中原多久了?”
“贫道是见过幼麟先生站立在朱雀神台上,阻挡篯铿的洛阳之战。”大孔雀王说,“在之前,蜀地青城山之乱,贫道也亲自得见。”

支益生听了,神情更加的颓靡,“以大师父这样的高人,身在洛阳,我竟然没有任何察觉。”

“贫道来来中原,”大孔雀王说,“其实是为了印证我前辈的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支益生问,“与飞星掠日有关?”
大孔雀王点头,“当年一个高僧,也从西域而来,他也是看见了飞星掠日,到了中原……”
支益生问:“多少年前?”
“秦始皇帝统一六国之际。”
“什利方?”支益生说,“此人在汉初就消失无踪。”
“正是,”大孔雀王说,“秦汉之际,也有飞星掠日,什利方于是亲自到中原求证。”
“可是飞星掠日明明在三十年前发生。”支益生困惑不解。
“什利方认为,所谓飞星掠日……”大孔雀王说,“其实并不存在。只是天下众人的幻像。”

支益生摇头,“天下人亲眼所见的事情,如何是幻象。”
大孔雀王摊开双手,手心冒出莲花,“这等法术,在幼麟先生面前毫无奇特,但是在天下人面前,也亲眼所见。”

“既然没有飞星掠日一事,”支益生苦笑,“我们所有人都是何苦来,不如早日回山。”
“正好相反,”大孔雀王说,“幼麟先生没有明白贫道的意思。”
“恳请大师父指点。”
“事件万物,皆为幻象,”大孔雀王把手掌合拢,“色声香味诸法,一切皆空。飞星掠日是幻象,天治鬼治亦是幻象。”
支益生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无法贯通大孔雀王所说的道理。只能把身体匍匐下来,继续听大孔雀王说下去。
“世间万物是虚是实,”大孔雀王说,“都在与世人的双眼。”
支益生终于明白了,激动不已,站立起来后,又重新跪下,对着大孔雀王说,“我相信有,就一定有。我相信无,就虚空无无。”

大孔雀王点头笑起来,“果然是仙山门人,具备天下人不可得的大智慧。”

支益生对大孔雀王心悦诚服,“乞大师父收我为徒。”
“幼麟先生是仙山门人,贫道不敢为师,”大孔雀王轻声说,“不过幼麟先生可投身于沙门,与贫道互为同门。”
“也可。”支益生说道,“大师父的沙门要义,我当虚心求教。”

大孔雀王说:“贫道送你一个法号,你带着这个法号,去往天竺烂陀寺,贫道自幼在烂陀寺修行,幼麟先生可以去亲身游历。”
支益生顿首,“请大师父赐号。”
“法闲如何。”大孔雀王说。

“从今日起,”支益生说道,“我受法闲之号,不日就启程,去往天竺烂陀寺。去迎奉大宝回中原。”

大孔雀王说:“西域路途凶险,贫道建议幼麟先生从南海登船,穿过零丁洋,去往天竺。”
“令丘山就在南海之滨,”支益生说,“我自幼在零丁洋游历,知道有在零丁洋上往来的商船。”

大孔雀王说:“如此就好,海路颠簸,幼麟先生的本事,一定能逢凶化吉,到达烂陀寺,贫道等着幼麟先生归来的时候。”

支益生再次顿首,站立起来,长吸一口气,走出藏经阁。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06 10:13:03 +0800 CST  
远隔中原万里的西域之外,纱衫城内,老单于秃发无疾去世,秃发无疾的长子
秃发腾继位单于之位,与匈奴各部的首领在王帐中商议老单于的身后事。
秃发腾三十出头,身材魁梧,头顶光秃,满脸虬须,坐在王帐的正中,一言不发,脸色威严。王帐里,匈奴各部的部落首领和贵胄,分列两旁,席地而坐。右边的是柔然、屠何、混周、丁零、林胡、楼烦,六个匈奴本部首领,分别是柔然部车路欢,屠何部连鞮用、混周部呼延熊、丁零部贺兰疾风、林胡部乔林不花、楼烦部须卜烈。

这匈奴六部的首领,都是跟随无疾单于三十年来,征伐西域,剪灭西域列国的将领,每一个都是无疾单于亲手提拔起来的猛将。
左边坐的是乌孙、龟兹、焉耆、楼兰、且末、莎车、狐胡、山国、大宛、安息等国的贵族,由于这些贵族都被匈奴征服,地位较匈奴本部六氏地位卑下,因此坐在左首。
还有无数归附匈奴的小国王公,因为地位更加低微,都带着随从,在王帐外等候。

这次匈奴的各部列王,齐聚在纱衫城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来给秃发无疾单于奔丧。
秃发无疾单于,年仅二十就收揽匈奴各部,从沙海平阳关一路向西征伐,剿灭西域各国,在连绵三十年的征战中,除了平阳关一战,与妫辕干奢打了个平手,之后未尝一败,战功卓著。匈奴六部纷纷归顺,与西域各国贵族都称呼为“天战神”!

可是即便是被尊为“天战神”,突发无疾单于还是在五十岁这年,突然暴病而亡。
长子秃发腾自幼跟随单于征伐西域,继承了单于的威严,现在坐在众多首领和小国贵族面前,在众人嘈杂的议论声中,并没有任何的惊慌。

混周部呼延熊首先站立起来,对着众人说:“老单于归天,当务之急,就是要选出新的单于出来。而新单于的人选,各位有什么建议。”
呼延熊年纪较幼,与秃发腾年纪相仿,自幼交好,两人从小在一起骑马打猎,长大后,共同率领军队征战,是过命的交情。

而其他五部的匈奴首领,都正当壮年。是秃发腾的长辈,因此现在都各怀心思,有取代突发单于的野心。

至于归顺匈奴秃发部的西域小国贵族,都沉默不语。都看着匈奴五部,到底有什么作为,要取代秃发部,成为匈奴单于。

五部的首领,相互看着对方,没有人开口。
秃发腾伸手,侍从端来酒碗,秃发腾走到柔然部车路欢面前,一饮而尽,然后扔掉酒碗。车路欢也马上将酒碗干了。
侍从又奉上酒碗,秃发腾分别于其余四部首领对饮。
秃发腾连喝六碗烈酒,却混若无事,沉声说:“父亲归天,各位叔伯,都来奔丧,为什么都各自带领了数万军马,驻守在纱衫城外?”
五部首领被秃发腾质问,一时间也无法回答。

秃发腾又说:“父亲尸骨未寒,各位叔伯,就要兵戎相见了吗?”
车路欢转身向众人说:“单于之位,兄传弟,父传子,是匈奴的祖训。只是秃发无疾单于的身世……”
车路欢说道这里,所有人都震惊,秃发无疾单于出身中原汉人,虽然此事并不是秘密,可是从来无人敢提及。
秃发腾的眼中冒出了怒火,但是转瞬即逝,问车路欢:“叔叔在我父亲归天后,重提此事,到底是什么道理?”
车路欢犹豫了一会,看了看其他四部首领,才说道:“无疾单于是天降战神,他做匈奴各部的单于,我们都是服气的。可是无疾单于已经归天,秃发部是不是应该脱离匈奴,回到中原家乡呢。”
秃发腾看了看左右,眼睛一一掠过四部首领,四部首领纷纷低头,不敢对视。秃发腾心中有数,这五部首领,知道无疾单于归天,早就私下勾结,要驱赶秃发部。或者就已经起了杀心。

秃发腾重重的把佩剑扔在地上,大声说:“我秃发腾,生在沙海平阳关,喝着马奶,吃着牛羊肉长大,从没有踏入过中原半步,并且父亲无疾单于当年在平阳关之战退兵之后,已经彻底改宗匈奴。现在叔叔要旧事重提,就是要把我秃发部从单于的位置上拉下来,对不对?”

秃发腾的声音雄厚,气势压迫众人,只有车路欢敢与之平视。
秃发腾说:“叔叔带了三万柔然骑兵,是六部之中,率领军士最多的一部,叔叔不是来奔丧的,而是来抢单于的地位。”

呼延熊把秃发腾脚下的佩剑拿起来,抽出长剑,大声说:“秃发单于父传子第,那里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现在有谁要说个不字,我先拿他的头颅给无疾单于祭祀。”

车路欢冷笑着说:“你混周部,区区五千人马,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秃发腾打断车路欢说道:“有何不敢,你柔然部的三万人马,就能够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了吗。”

车路欢举起双手,看向其余四部说:“还有屠何部、丁零部、林胡部、楼烦部四部军马,共七万铁骑,我不信打不过秃发部与混周部。”

“秃发部主力军马在坎殿与大罗刹国@军队交战,”秃发腾胡须喷张,“你却在这个时候,要在起兵造反。”
“不是造反,”车路欢说,“只是把非我族类的汉人,请回中原。”

秃发腾转身,朝着无疾单于的灵位跪拜,大声说:“父亲,今日匈奴内部相争,不是儿子违背您的心愿,而是儿子不得不教训逆贼,不让您一生辛苦经营的基业,毁于一旦。”

“到了这个时候,”车路欢说,“还在大言不惭吗?”
秃发腾说:“父亲无疾单于,兵法无双,但是他还有一支鬼兵,极少召唤。父亲说过,利用鬼兵征伐,于天道不合,因此不到绝境,决不能使用。”
“这种无稽的传闻,”车路欢笑道,“你也当真,我们六部,从未见过所谓的鬼兵,无疾单于纵横天下,靠的是匈奴铁骑,那里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

秃发腾说:“今日是父亲大丧之日,我暂且不受单于之位。但是我要让叔伯们知道,无论是兵法纵横,还是驱使鬼兵,父亲都已经悉数传授给我。”
“如果你与无疾单于一样,”车路欢说,“我们五部,都无话可说。”
秃发腾看向其他四部首领,“各位叔伯也是这么想的?”
四部首领仍然沉默,隔了一会,丁零部贺兰疾风终于开口,“我们匈奴各部,都只听命与强者,如果贤侄能与无疾单于一样,我们都是服气的。”
“只是一旦交战,死伤的都是匈奴各部的兄弟,”秃发腾说,“我给各位叔伯,最后一次机会。”

车路欢大声说:“你不用缓兵之计,现在带领秃发部离开,我们绝不加害秃发部族人。”

秃发腾冷笑一声说:“好,现在就请给位叔伯,到王帐外,亲自去瞧瞧。”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08 12:40:08 +0800 CST  
纱衫城外,匈奴五部的军队分别占据了四周的高地,举着分别柔然、屠何、丁零、林胡、楼烦黑色大纛。大纛的顶部分别用狼毫、熊鬃、虎毛等不同的兽毛点缀,以区分不同部落。
而站立在纱衫城外的只有混周部呼延熊的五千骑兵。
呼延熊和秃发腾站立在一起,对着五个部落的首领说:“各部首领都在,可以亲眼看看秃发部为何有必胜的把握。”

车路欢等人看见秃发腾和呼延熊到了这个境地,仍然没有丝毫的畏惧,隐隐感觉到不妙。
丁零部贺兰疾风问秃发腾说:“难道贤侄真的掌握了驱使鬼兵的手段?”
“我父亲说过,使用鬼兵,会折损阴德,”秃发腾说,“我更不会用这个阴兵的鬼符与各位交战。更何况,我只是让给位叔伯,知道我继承了父亲的手段而已。不会与各部伤了和气。”

车路欢等人相互犹豫,贺兰疾风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呼延熊拿着佩剑指向贺兰疾风,“论武功,五位首领可不是我与大哥的对手吧。”
车路欢朝着贺兰疾风微微摇头,贺兰疾风笑了笑,双手摊开。

众人仍旧看着城外的军队。虽然并没有两军交战,但是五部的军马早已经占据了地利,将混周部骑兵围困。

突然五部的军队的阵脚,开始慌乱,在各部的将领下,勉强稳住阵型。片刻后,一个巨大的庞然大物从东方缓缓移动过来。
当接近柔然部与丁零部军队的之间的空隙,柔然部军队和丁零部军队,被这个庞然大物挤压,不断退后。

“龟甲!”车路欢终于看明白了,“不是在平阳关一战中损毁,无法移动,被无疾单于抛弃在鹿谷吗?”

秃发腾说:“这龟甲当年飞星派用了百年修建,平阳关损毁后,飞星派用了三十年修复,本来是为了用于攻打大罗刹国的奇兵。可惜我父亲没有等到龟甲到这里,就去世。现在龟甲还没有用于面对大罗刹国的军队,却先要用在手足相残的内斗中。”

车路欢脸色铁青,其他四位首领已经开始动摇,慢慢的疏远车路欢,聚在一起。
车路欢仍旧没有死心,轻蔑的说:“我听说过龟甲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

车路欢的话刚说完,就立即沉默下来。因为他看见龟甲已经移动到了柔然部军队的阵中,柔然部的骑兵绕着龟甲躲避,龟甲上冒出了几十台投石车机括,石头纷纷落下,精准的砸在柔然部骑兵的身边,扰乱骑兵的阵型,而更远处接引的柔然骑兵,已经被龟甲的气势震赫,不敢有任何的妄动。

龟甲移动虽然缓慢,不过却是雷霆万钧,不可抵挡。柔然部的骑兵在龟甲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龟甲上还有更多的木甲术,没有施展出来。

车路欢已经完全辨明了形势,龟甲的投石车,虽然不断的抛下巨石,却没有伤到一个军士,这比杀戮更加高明。现在龟甲上杀意弥漫,就等着秃发腾的一声令下,将柔然军士屠杀。

车路欢向四部首领点点头,跨到秃发腾的面前,单膝跪下,“天命所归,是秃发腾单于。”
其他四部的首领,看见车路欢已经臣服于秃发腾,也纷纷单膝跪下,双手捧在胸前,齐声说:“秃发单于。”

车路欢随即匍匐在地上,平伸双臂,“柔然部车路欢今日冒犯了秃发腾单于,现在但凭单于处置。”

秃发腾和呼延熊相互看了一眼,呼延熊走到车路欢身边,把车路欢扶起,“今日是无疾单于大丧之日,也是秃发腾单于继位的日子,不宜各部兄弟相残,叔叔请起,今日之事,绝不再提及。”

车路欢站立起来,他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秃发腾竟然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于是走到秃发腾面前,诚恳的说道:“大单于,我也不再隐瞒,车路欢今日本是想取代单于之位,只是没有想到,无疾单于是大英雄,当年与我有不杀之恩,现在无疾单于的儿子也是大英雄,又放过了我一条性命。从今往后,我绝不敢再敢有任何异心。”

秃发腾单于手扶在车路欢的肩膀上,对着各部首领说:“龟甲已经就位,现在各部都听我号令,跟随龟甲侧翼,攻下坎殿城,将大罗刹国逼退,我们匈奴的骑兵,将我父亲的骨骸,安葬在瀚海之滨。”

匈奴六部首领同时跪下,“听候大单于吩咐!”




五部首领在受了秃发腾的军事布置之后,各自回到军中,等候秃发腾嘱咐的三日后进发军令。

秃发腾和呼延熊在来到了老单于的王帐中。老单于的遗体安放在一个石椁中,石椁内注满了香油,让无疾单于的尸身不腐。
秃发腾和呼延熊注视着老单于,两人同时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无疾单于果然是料事如神,”呼延熊说,“把今日的事情,算得毫无遗漏。”

秃发腾说:“父亲率领各部征伐天下,三十年下来,对每个首领的秉性,都了如指掌。”
“只是无疾单于无法亲自杀回中原了。”呼延熊惋惜的说。
秃发腾说:“父亲发誓不踏入平阳关,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即便是统一漠北,也无法率领匈奴各部击溃中原,他一直在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呼延熊问。
“马上就有答案了。”秃发腾说,“这就是为什么父亲一定要亲征坎殿城的原因。”
“坎殿城内有什么重要的秘密吗?”
“坎殿城中,有一个与中原道家渊源甚深的雕像,”秃发腾说,“父亲一直在死前才告诉我,得到了那个雕像,就得到了征伐中原的力量。”

秃发腾拿出一个绸帛,绸帛上画着一个勇武的人像,“这是当年中原王朝派遣到西方的使节张闯所绘。图中的这个画像,就是中原帝王的源头,公孙轩辕黄帝!”


呼延熊看着这张黄帝的画像,虽然无法理解,但是从秃发腾郑重的表情上看来,知道秃发腾说的绝对没有任何虚假。

就在两人看着黄帝画像的时候,侍从通报,驱动龟甲的风追子已经到了帐外。
秃发腾收起了画像,与呼延熊飞奔到帐外,两人同时向赶来的风追子拱手,“师父你来了。”
风追子风尘仆仆,满脸憔悴,摆摆手,快速走到帐内的石椁旁,叹口气说:“我还是来晚了。”

秃发腾跪在风追子的身边,“父亲归天了,今后我只能依靠师父。”
风追子扶起秃发腾,“你已经贵为单于,你是君王,一切事情,都由你来定夺。无疾本想亲自攻下坎殿城,给你奠定好东归的基业,可是现在都要你自己来完成了。”

秃发腾坚定的说:“父亲的心愿,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过。”
突然帐门的侍卫大声呼喝,风追子才醒悟过来,“我带来了两个人,你一定要见见他们。”
呼延熊立即招呼侍卫,将帐门的人带进来。
可是秃发腾看见,明明是走进来了三个人。


风追子走到这三个人身边,对着秃发腾说:“我们来晚了,梁无疾已经去世,这位是梁无疾的儿子秃发腾,现在是匈奴各部的大单于。”

三人立即向秃发腾行礼,并不下跪。秃发腾知道,他们行的是道家礼仪。于是用道家礼仪回礼。无疾单于本是中原安灵台的后裔,身份半俗半道,秃发腾见了道家门人,也跟父亲一样,用道家礼节招呼。

秃发腾看着这对夫妇,妻子已经人到中年,可是丈夫却仍旧只有二十出头,怎么看都是老妻少夫。而风追子口中所说的二人就是他们,明明却跟随着一个人,看来应该是他们的仆从。

风追子向秃发腾说:“这位是中原道家镇东神山的门人任嚣城,另一位是他的妻子,大景的甑公主。”
秃发腾看着任嚣城夫妇,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风追子继续说:“重修龟甲,任先生功不可没。并且改动龟甲的机括,今日龟甲,比当年更加凌厉。”

秃发腾看着任嚣城,眼睛狐疑。
任嚣城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仆从。
仆从上前一步,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木头身躯,木人自己把胸口揭开,秃发腾和呼延熊看见,胸腔里都是精巧的机括,正在严丝合缝的转动。

两人大惊失色,没有想到任嚣城的木甲术手段竟然高明如斯。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10 09:46:28 +0800 CST  
秃发腾得了父亲无疾单于留给他最宝贵的遗产——龟甲。用中原的汉语对任嚣城敬重的说:“中原的四大仙山,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对我提起过,他终身只有一场战役没有取胜,对手之中,就有镇北神山的冢虎少都符。任先生与少都符齐名,父亲也经常提起。”

任嚣城向秃发腾笑了笑,“我夫妻二人,三十年遍寻中原,探访飞星堕地的方位,可惜无功而返,可巧我们到了平阳关以西的鹿谷,遇见了正在重建龟甲的风追子,木甲术是我们姑射山卧龙所擅长,于是给了风追子一些建议。将龟甲易被火攻,攻击时移动缓慢的缺憾弥补。”

风追子说:“任先生说的轻描淡写,可是点拨的几处,却是精妙无比。”

秃发腾问任嚣城:“任先生夫妻二人,不远万里到了纱衫城,不是为了亲见龟甲的威力吧?”
任嚣城说:“单于猜的不错,我们到西域来,就是为了寻找飞星堕地的方位。”

“飞星堕地一事,我今日第一次听说,”秃发腾说道,“但是我可能有一份大礼回报给任先生。”

任嚣城不解,不知道秃发腾所指何事。
秃发腾带着任嚣城和风追子走到沙盘前,指着沙盘上的一座城池,“这是坎殿城,八十年前被西方的大罗刹国征服。父亲这辈子用了三十年一统漠北,征伐西域大国三十,小国无数。终于在他五十岁这年,将匈奴的疆域扩大到了纱衫,就在半年前,率领匈奴骑兵,开始攻打坎殿。”

风追子说:“没有想到坎殿小城,无疾单于竟然半年都无法征服。”
秃发腾说:“坎殿城内的军士,有一群西域的道家术士辅佐,父亲一直不肯使用鬼兵……”
“听说无疾单于的鬼兵,太伤阴德,在平阳关使用一次,就折损了无疾单于的十年阳寿。”任嚣城说,“因此不可轻易祭出。”
“卧龙先生说的是对的,”秃发腾说,“我父亲将鬼符交给了我,我也立誓,鬼兵只能用于东进中原,关键一战的时候使用。”

“因此单于的军队,因为没有道家高人,”任嚣城说,“反而被坎殿城内的术士牵制。”

“坎殿是西域西陲的小国,”风追子不解,“为何有道家术士。”

“一定是术士,”秃发腾说,“并且是黄帝之术。”

任嚣城终于明白秃发腾的想要说什么了,“单于的意思是,坎殿城内,有一批道家传人。”
“不是道家的传人,”秃发腾说,“是黄帝道术的另一支传承。”

“黄帝是中原道家的源头,”风追子说,“难道当年有传人就来到了西域。”

秃发腾看了看风追子和任嚣城,“看来老师和卧龙先生作为道家宗主,也都不知道。”
任嚣城和风追子两人看了一眼,隐隐意识到秃发腾要说一个巨大的秘密。

秃发腾决定不再隐瞒,郑重的对任嚣城和风追子说:“家父本是大景安灵台的后代,而安灵台一直保留了泰朝使节张闯的西域见闻,张闯出使西域,就在这个坎殿城,见到了轩辕黄帝的雕像。”

风追子和任嚣城听了,面如土色,风追子说:“从未听过,轩辕黄帝有西域的传人。”
任嚣城问:“张闯的记载中,这个雕像有多少年了?”
秃发腾回答任嚣城:“张闯所书,修建雕像的年代,正是轩辕黄帝与魔王蚩逐鹿之战之时。”
“无疾单于一生征战,最终的目的为的就是要攻下坎殿,”任嚣城明白了,“如果坎殿城有轩辕黄帝的雕像,那么意味着当年轩辕黄帝很可能是从西域出发,带领十二真人,东进中原,与蚩尤决战。”
“如此说来,轩辕黄帝难道是、难道是西域人氏……”风追子已经语无伦次,“这绝无可能,不不不,绝无可能!”

任嚣城继续说道:“如此说来,黄帝麾下的十二真人,应龙、风伯、雨师、天女、仓颉、风后、伶伦、力牧、常先、鬼臾区、篯铿 女魃,也是从西域而来?”

“姑射山的先祖常先,飞星派的先祖风后是我与任先生的先祖,”风追子大汗淋漓,“轩辕黄帝的样貌无人知晓,可是我的先祖风后的样子,的确、的确相貌奇特。姑射山常先的雕像,是不是也是这样?”

任嚣城微微点头。

秃发腾抬起手,镇定的说:“攻下坎殿城,就能够得到真正的答案,师父和任先生必定能找到黄帝留下的道家秘术,而我,就要用我一生的时间,来筹备完成我父亲未竟的大业,重返中原。”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12 10:03:05 +0800 CST  
高耸入云的孤峰矗立在无垠的荒漠中,如同一个楔子在桌面上突兀。孤峰下方有一片绿洲,绿洲与孤峰的边缘,依山修建了一个城郭。
城郭背向孤峰,面前的三面,都已经被匈奴秃发部和混周部的军队围困。

秃发腾、呼延熊、风追子和任嚣城夫妇,骑着马赶到距离孤峰十里之外的地方。
秃发腾用马鞭指着前方的孤峰说:“山下的城池,就是坎殿城。”

“就这么一个无险可守的小城,”风追子感叹的说,“无疾单于竟然用了半年的时间都没有攻下,是因为无疾单于的疾病导致无法率领大军攻打吗?”

任嚣城的妻子甑公主和丈夫共骑,轻声在任嚣城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任嚣城听了之后,脸色大变。

呼延熊没有看见任嚣城夫妻间的这个举动,回答风追子说:“无疾单于是在攻打的坎殿的时候,突发恶疾而亡。”

任嚣城看着秃发腾说:“无疾单于不是死于暴病。”
秃发腾却是看见了甑公主刚才的举动,于是看着甑公主,“任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风追子听了任嚣城夫妇和秃发腾的一对一答,立即明白,“无疾他,他是死于军中,他一生不败,怎么可能死于敌手?”

“父亲说过,”秃发腾说,“他一生戎马,杀人无数,命中合该死在兵戈之下。”
“无疾单于也不是死于兵戈,”甑公主说,“他是死于法术。坎殿城中,有法术深不可测的术士。”
秃发腾问:“任夫人这么说,倒是让我解开了父亲受伤的疑问,我只是不明白,任夫人为什么如此笃定?”

任嚣城替妻子回答:“内人幼年不幸,有过曲折的身世,但是福祸相依,她也学习了辨识阴阳,五行推演的算术。”
甑公主接过任嚣城的话头,“无疾单于的遗体脸色虽然已经抹上石灰,但是仍然掩饰不住黑气,如果我没有猜错,无疾单于的身体应该是浑身枯槁成黑炭一般。”
呼延熊听了这句话,看向秃发腾,大声问:“大哥,真的是这样吗?”

秃发腾没有回答,却已经默认了甑公主的推测。

秃发腾沉默了片刻,喃喃的说:“父亲受伤的那一夜,是夜袭攻城的时候,端坐于中军后营,指挥调度。黎明时分,我正在指挥军士用云梯攻打城墙,父亲的亲兵从后军赶来,悄悄的告诉我,有敌人偷袭后营,父亲受了重伤。”

“我告诉亲兵,现在即将攻下城池,等我入城之后,再去看望父亲。”秃发腾回忆,“可是亲兵坚持让我赶紧回营,我才明白,父亲已经命在旦夕,要想我吩咐后事。”

风追子说:“龟甲和鬼符,还有五部可能会作乱,这些事情,就是在无疾死前,对你交代了。”

“我赶到后营,看到父亲全身灼伤,衣物焚毁,还勉强有一口气在,”秃发腾说,“父亲交代完后事之后,脸上的皮肤开始焦黑,我才发现,有阴火在他身体里焚烧,当烧到了头颅,也就是毙命的时候。”

“如此说来,”呼延熊说,“无疾单于并不是死于偷袭的敌军,而是死在了刺客的暗算。”

“是术士,而且全身而退,手段高明。”风追子想任嚣城和甑公主分别看了一眼。
任嚣城点头,“火术。这是道家的法术,听说当年五雷派擅长此术。”

甑公主说道:“比五雷派的火术要高明,我见过五雷派的宗主滕歩熊,他的法术达不到这个境界。中原的火术,只能从外烧灼。”

秃发腾看着前方的坎殿城池,恨恨的说:“等我攻下城池,一定屠城,一个人都不放过,就绝无遗漏。”

“坎殿城内的术士,比我们想象的要高明太多。”甑公主说,“单于你要小心。”

三人继续前行,已经走到了秃发部和混周部围困坎殿城的后方,两部的将领,亲自来迎接,等候秃发腾的军令。

秃发腾挥手让两部的将领回到阵前,指着前方坎殿城后的孤峰说:“各位可以看见了吗?”

“看见了。”任嚣城和风追子已经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孤峰,看了之后,两人都沉默不语。

原来当初泰朝使节记载的那个雕像,就在雕刻在孤峰的岩壁上。雕像巨大,几乎与孤峰的石壁等高,上下数百丈。

雕像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双舆战车,战车上站立着威风凛凛的人像,这个人像,左臂平伸,右臂手持长矛,头上戴着冕旒。与中原的道家供奉黄帝的画像几乎无异。

秃发腾看了看天色,对着众人说:“明日必起沙暴,我们暂且等上一夜,等沙暴卷席的时候,趁势攻打坎殿城。”

秃发腾说完,身后的荒漠上,柔然部,屠何部,丁零部,林胡部,楼烦部率领的匈奴五部骑兵七万,已经一字排开,慢慢逼近坎殿。

处在中军的丁零部和林胡部两军,军队调动,慢慢分开,从两军的间隙之间,一个庞然大物从后方移动而来。

龟甲以不可抵挡的态势,超越匈奴五部的一字阵,不断的行驶,到了秃发部和混周部两军的后方。
即便是友军混周部和秃发部,也被这个庞然大物震赫。

而坎殿城内,一片寂静之后,发出了急促的钟声。


第二日中午,秃发腾预测的尘暴果然到来,从匈奴七部大军的后方,如同一堵高达数十丈的墙壁,滚滚移动向孤峰和坎殿城。

当尘暴笼罩匈奴七部排列的阵法上方的时候,秃发腾举起了手中的佩剑,向身边的传令官沉声说:“攻城!”

传令官受令,七个壮汉,同时敲起身前的战鼓。隆隆的鼓声在尘暴尖啸的风声中传递到七部匈奴将士。
七部匈奴的军马,同时疯狂的冲向坎殿城墙。

然后天地之间一片黑暗,只有猛烈的沙尘在肆虐大地。风声中,传来了士兵的厮杀和哭嚎声。

秃发腾得了父亲的兵法,不断的在阵中用鼓声调度七部军士进攻节奏。

风追子和任嚣城夫妇不是军人,无法理解秃发腾的调动步骤。只是看见秃发腾不断在听取远处的鼓声,然后用身边的击鼓手回应联络。

尘暴持续了三个时辰,在尘暴中,龟甲看到了北城墙守卫最为薄弱,于是配合混周部在呼延熊,攻下了坎殿城的北侧城墙,柔然部和丁零部立即挥兵与混周部在北城墙汇合,接应混周部。
而其余四部,仍旧在南城墙攻打城池,牵制坎殿城的守军,无法让守军支援北城墙。

当尘暴散尽之后,混周部已经占据了城墙,丁零部和柔然部顺着城墙南下,摧枯拉朽一般,将坎殿城的城墙全部占领。

可是七部的前军都登上城墙之后,并没有听从秃发腾的号令,攻入城内。秃发腾知道将领停滞进攻,一定必有蹊跷,于是亲自和风追子,任嚣城夫妇登上城墙。

这才发现,坎殿城的城墙之后,是一片深渊。
真正的坎殿城修建在孤峰的悬崖峭壁之上,峭壁与城墙之前,有无数的锁链吊桥与城池连接,现在坎殿的守军,已经纵火,将所有的吊桥焚烧,锁链在悬崖的那头,被坎殿守军解开,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吊桥,和无数踏上吊桥的匈奴七部军士,都纷纷的堕如深渊之下。

军士的呼号声久久不停,似乎深渊没有底部。

秃发腾和风追子等人面面相觑,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城郭存在。当年是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在这种深渊内侧,悬崖上修建起这么一个城池。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16 10:20:57 +0800 CST  
也只有到了坎殿城的城墙之上,才可能看到城墙内侧的无底深渊。深渊有宽阔几乎百丈,从城墙外部,地势平坦的荒漠上,远远看去,只能看见高耸的孤峰,和孤峰下方的建筑,这个深渊,被城墙的高度遮掩。

旗下的匈奴六部首领都聚集到了秃发腾身边。匈奴骑兵能够登上城墙的之后少数几千人,其他的骑兵都在城墙下待命。

面临着坎殿城的深渊,龟甲无法发挥自身的威力,毕竟龟甲无论如何的庞大,也不可能凭借巨大的体型,横跨这几乎百丈宽的深渊。

“这才是坎殿城真正的城墙,”秃发腾无奈的说,“除非我们的军士长出翅膀,否则无法横跨过去。”

“坎殿城内一定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孤峰上一定也有泉水。”呼延熊开始焦虑起来,“而我们十万兵马的补给,需要分拨七万,才能从本部运送粮草过来。”

“秃发部和混周部驻守,其余五部运输粮草,”秃发腾说,“我们一定要把坎殿城攻打下来。”

“大罗刹国的十万援军已经从瀚海以西朝着坎殿进发,”呼延熊说,“随时会到达……”

秃发腾听了,摆摆手,“已经濒临城下,父亲花了三十年的努力,难道要在这里功亏一篑?”


风追子和任嚣城夫妇,站立在城墙上,看着孤峰上的黄帝巨像,现在他们已经十分靠近孤峰,黄帝雕像上的石凿斧刻都看得清楚。并且黄帝脚踏的车舆之下,十二真人的雕塑也都能清晰可见。

风追子很快就识别了十二真人中的风后,任嚣城也看到了姑射山的先祖常先。

甑公主对风追子说:“一定要劝说秃发腾单于,不惜一切代价,要攻打下坎殿城。这一站十分的重要。”
风追子问甑公主:“任夫人是看出来什么了吗?”

甑公主指着深渊对面的坎殿内城,缓缓的说:“坎殿城易守难攻,城墙反而是最为薄弱的地方,可是现在坎殿城内并没有留下任何埋伏,而是不顾一切代价,将深渊上所有的吊桥都焚烧,锁链都斩断。说明坎殿城在不敢轻易涉险,而是集中了他们所有的力量在保护一个重要的事物。然后等待大罗刹国的支援。”

“坎殿城要保护的事物,一定与轩辕黄帝的无上法术有关。”风追子推测,“与我们也十分重要。”

这边秃发腾单于与六部首领商议攻城,时间过得飞快,到了夜间,秃发腾指着对面的坎殿内城的点点微弱灯火说:“坎殿城现在占据守势,但是他们并没有向我们挑衅,引诱我们攻打,如此说来,他们并不希望我们继续进攻,而是安心等待我们离开。”

“不知道大罗刹国援军什么时候到达?”呼延熊再次提醒秃发腾。
秃发腾抬手,沉稳的说:“还有一原因,坎殿城的这条深渊天险,一定有一个破绽,我们还没有找到。而坎殿城守军,心存侥幸,希望我们无功而返。”

秃发腾和车路欢探身看着城墙内侧的深渊,实在是看不到有任何的途径,能够通过深渊之上。

车路欢反身走到了秃发腾身边,轻声说:“大单于还有一个奇兵,现在可以施展出来了。”
秃发腾说:“父亲死前,嘱咐过我,除非重归中原,决不能使用鬼符召唤鬼兵,即便是叔伯们在纱衫城一再相逼,我也没有破例。”

车路欢听了,黯然无语。过了一会才说:“那就听从大单于的兵法调配,我绝无迟疑。”

秃发腾对车路欢和各部首领说道:“诸位,先暂行修整,我需要好好想想攻城的对策。”

匈奴七部军士,就地安营休息。

秃发腾夜间无法入睡,在城墙上来回梭巡,可是无法找到破敌的良策。看见城墙上,前方不远处,两个人影站立在城墙边缘,也在看着对面的坎殿内城。

秃发腾走近这两人,看见是任嚣城夫妇。
“任先生和夫人也在寻找坎殿城的破绽在那里?”秃发腾开门见山的问。
“是的。”任嚣城说,“一定有进攻的路径,只是我们看不见。”
“看不见……”秃发腾思考起来。

任嚣城指着城墙的两端,城墙额南北尽头,都延伸到了孤峰的南北边缘,但是连接处都是向内倾斜的悬崖,悬崖下方仍旧是深渊。士兵绝无可能从内倾悬崖上行走,行进到孤峰的正面。

秃发腾说:“士兵已经将各处都勘察了三遍,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通道。”
“大单于如果一直找不到通道,”甑公主问,“如果敌军的元军到达,大单于就要退兵了吗?”

“我还有选择吗?”秃发腾反问。

“大单于看见了轩辕黄帝左臂平伸指向何处了吗?”甑公主提醒秃发腾。
秃发腾看着巨像的左臂,指着西南方向,并没有任何蹊跷之处。

甑公主笑着说:“轩辕黄帝一定会给大单于献上一份大礼。”
“此话怎讲?”
“大单于明日天黑之前,”甑公主说,“一定能踏入坎殿内城。”
“任夫人有破城的计策?”秃发腾问。
“不过需要大单于答应我们一个要求。”甑公主看了看任嚣城,向秃发腾说。
“只要能够破城,”秃发腾立即回答,“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二位。”
“放过城中百姓,”甑公主说,“不要屠城。”
任嚣城看着妻子,又看向秃发腾,“就这一个要求。”
秃发腾说:“可是我父亲被这城中的刺客暗算,我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我帮大单于找出刺客。”甑公主说,“既然能破城,找到刺客,亦非难事。”
秃发腾点头说:“好,我答应了。”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18 00:10:25 +0800 CST  
任嚣城得了秃发腾的承诺,脸色郑重,开始说起来:“三十年前,我和其他三位仙山门人共同守护洛阳,击败了魔王篯铿。”
“这件事情,从小我父亲就与我不断的提起。”秃发腾说,“但是他到死,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当初大景的皇帝,为什么就是一个术士,并且把他培养成了将领之后,却因为我祖父知道了皇帝的身份之后,皇帝与梁氏反目。”

“因为中原的皇帝,决不能是术士的身份。”任嚣城说,“我们四大仙山门人跟你父亲一样,都被这个师乙给玩弄于鼓掌之间。并且魔王篯铿要攻打洛阳,也是同样的道理。”

“现在那个皇帝死了吗?”秃发腾问。
“没有,四大仙山门人也是十二真人的后裔,寿命长于常人数倍,”任嚣城说,“师乙把自己身份转化为蜀王的儿子,又继位了大统,如今稳坐在大景建康皇宫里的皇帝,仍然是师乙。”

“任先生在这个时候,提起往事,”秃发腾是一个极聪明的人,立即醒悟,“是跟攻打这坎殿内城有关?”
“不仅有关,而是大大的关联,”任嚣城说,“现在坎殿内城的孤峰,显而易见,就是黄帝和十二真人的雕塑供奉,而我曾经参与的洛阳之战,就是凭借的洛阳四象木甲术战胜了篯铿。”

“洛阳四象木甲术……”秃发腾慢慢点头,“整个洛阳,就是道家真人布置的一个巨大机括。”

“在洛阳的地宫入口处,有一副黄帝画像,”任嚣城说,“黄帝画像的上方,有一颗夜明珠,当初大景的国师滕歩熊,告诉令丘山的幼麟支益生,只要按下那颗夜明珠,地宫的通道就能打开。”

甑公主说:“我在洛阳宫中生活了多年,虽然幼年懵懂,但是好在我记心不错,后来重返洛阳皇宫,对宫内的布局了如指掌。”

秃发腾知道任嚣城夫妇二人就要说到关键,微微点头,示意任嚣城夫妇继续说下去。

任嚣城说:“内人看了坎殿内城的这个布局,虽然孤峰与洛阳皇宫的地势不同,但是建筑的布局和走向,完全是按照道家的朱雀玄武青龙白虎的布局建造,这一点无论表面看起来是如何的迥异,但实际上殊途同归。”

秃发腾明白了,“洛阳皇宫的四象木甲术有黄帝的画像,这坎殿内城的布局,与洛阳城一般的四象布局,并且也有一个黄帝的雕像。”

秃发腾说完,仔细的看着坎殿孤峰岩壁上的黄帝画像,果然在黄帝左臂平伸的上方,隐隐有一个光亮。

“那个并不是天空的星光,”任嚣城说,“就是一个夜明珠,与洛阳地宫类似,只要能触碰到那颗夜明珠,坎殿内城的通道必定能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秃发腾听了,忍不住笑起来,笑了一会之后,对任嚣城夫妇说:“小时候父亲四处征战,而我天生顽劣,只有在风追子师父面前我才能安静下来。二位知道是为什么吗?”

任嚣城茫然,甑公主却在微笑。

秃发腾说:“因为风追子师父,特别会讲故事。告诉了我很多很多中原的典故。”

甑公主笑着说:“我已经猜到风追子师父跟大单于说的是什么故事了。”

秃发腾说:“看来这个笑话要由任夫人来说。”

甑公主笑吟吟的说:“风追子师父说的笑话,一定跟猫和硕鼠有关。这个故事出处,是当年大秦的丞相李斯。”

“任夫人果然是冰雪聪明,”秃发腾说,“还是我来讲吧,在楚国的粮仓内,一群硕鼠终日饱食,无忧无虑,但是某日,粮仓的主薄养了一只猫,猫抓硕鼠,硕鼠惶惶不可终日,硕鼠聚集商议,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策,只要在猫的脖子上挂上一个铃铛,硕鼠们只要听见铃响,就可躲避。这是真是一个绝好的计策。”

秃发腾哈哈的笑起来,但是脸上并没有任何笑意,干笑了几声之后,看着任嚣城。

甑公主微笑,接着把笑话讲完,“可是又有那一只硕鼠,能够把铃铛挂上猫的脖子上呢?”

秃发腾看着深渊对面孤峰上的轩辕黄帝雕像,“如果我能登上对面悬崖上的雕像,何愁在这里苦苦思索跨过深渊的计策。”


任嚣城说:“我献给大单于的一份大礼,就是能够有人把轩辕黄帝左臂上的夜明珠按下。”
“除非那个人天生有翅膀,”秃发腾黯然说,“能够飞过深渊。”

甑公主笑起来,“这可巧了,在我们身边,真的有一个人能够飞过深渊。”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秃发腾立即拍手,“用孔明灯,带上一个人过去即可。”

“孔明灯还没有飞到坎殿内城,”甑公主说,“坎殿城的守军,就用弩箭把他给射下来。”

“不错,即便是点上数千个孔明灯,带上几千人,也只能成为坎殿守军弓箭下的亡魂。” 秃发腾想了想,拱手问任嚣城,“难道是任先生有飞天遁地的法术?”

任嚣城说:“道家书籍上记载的真人飞升,都是虚无缥缈的夸张之词,纵使法术高强的真神,也只有当年的雷震子能够做到。”

“雷震子!”秃发腾四顾张望。

“真神已经在天治之后,消遁于天下,”任嚣城说,“雷震子绝无可能再现与世间。”

秃发腾说:“时间紧迫,任先生不要再戏弄我了。”

“大单于还记得我夫妇二人的那个仆从吗?”任嚣城问。

“那个偃师人傀?”秃发腾终于想明白了,“姑射山卧龙,精于道家的木甲术,当年公输班造一木鸟,盘绕三日,不落于地。这个公输班,也是姑射山的门人吧。”

“大单于再仔细看看。”任嚣城指着深渊之上的天空。

秃发腾看了许久,才勉强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背后伸出翅膀,借着黑夜掩护,正在深渊之上,缓慢飞翔,这个黑影,就是任嚣城夫妇的偃师人傀无疑。

现在要赌的就是,那颗夜明珠,就是坎殿城的通道的机括。

秃发腾看向任嚣城和甑公主,甑公主一脸的坚定。


任嚣城说:“一刻水分之后,人傀就会按下夜明珠,到明日天黑之前,大单于的军队,一定能够通过深渊,攻下坎殿内城。”

秃发腾手臂挥了一下,附近城墙上的一个匈奴军士走来。
“立即通知六部首领,”秃发腾威严的说,“各部将领,调令部下,随时准备攻城。”

军士立即在城墙上小跑着离开,通知各部首领。

秃发腾双手扶在城墙边,眼睛一刻都不离开深渊上缓慢飞翔的人傀。人傀的飞的并不快,现在飞到了坎殿内城的上方,缓缓的提升。

任嚣城夫妇也紧张的看着人傀在空中飞翔,也担忧会出什么意外,秃发腾看着人傀,手心里全部是汗水。

人傀飞翔到了轩辕黄帝雕像的车舆上方,爬升的速度仍然缓慢,秃发腾看得明白,人傀内部精巧,既然精巧,那么必定沉重,现在人傀在等待深渊之下的上升气流,才能快速的飞起。

突然对面坎殿内城的灯火连续的亮起来,隔着深渊,也能听到对面慌乱声音。秃发腾心里一沉,看向任嚣城,“他们发现了。”

任嚣城和甑公主也脸色紧张。甑公主问:“为什么风还没来?”
“来了,”任嚣城伸出手臂,悬在城墙上方的空中,“已经来了。”

秃发腾看见坎殿内城在黑暗中,射出无数羽箭,空中飞翔的人傀,立即变得如同刺猬一般。

秃发腾长叹一口气,慢慢摇头。随即又看见人傀仍然在空中,心中好笑,人傀是木甲术,并不是血肉之躯,那里会被射死。

但是羽箭加重了人傀身上的重量,人傀不仅没有上升,反而又下落的迹象。秃发腾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坎殿内城的军士,仍旧在不断的射箭。人傀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甑公主在一旁说:“坎殿守军如此的惊慌,看来夜明珠就是机括的关键。”

当甑公主说完之后,本已经下落的人傀,突然在空中急速向上腾起,瞬间就飞到了轩辕黄帝雕像的腰部,坎殿内城的弓箭,在空中纷纷落下,无法射中人傀。

秃发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对着任嚣城说:“风来了。”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20 10:14:49 +0800 CST  
人傀终于飞到了轩辕黄帝巨像左臂臂上方,在岩壁上,朝着夜明珠攀爬。坎殿内城的守军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傀走到了夜明珠之下。
人傀由于遥远,已经无法看清它的动作。
城墙上的秃发腾和任嚣城夫妇,跟坎殿内城所有的守军和百姓,都保持的同样的动作,等待着人傀将机括开启。

“没有想到卧龙的木甲术精妙如斯。”风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秃发腾身边,轻轻的说。

车路欢和呼延熊已经赶来,身上穿着甲胄,车路欢大声说:“柔然部的军士,都已经调动完毕,随时可以攻城……可是攻城的通道在那里?”

连鞮用、贺兰疾风、乔林不花、须卜烈也随即赶到,分别禀报:“屠何部”、“丁零部”、“林胡部”、“楼烦部”军士随时可以攻城。

秃发腾抬起手,六部首领,都等着秃发腾的手挥下,就是攻城之时。

孤峰上,轩辕黄帝的巨像左臂上的夜明珠突然一片黯淡,人傀一定是在转动夜明珠。片刻之后,夜明珠突然大放光芒,人傀的身体化作一团火焰。
孤峰之下的坎殿内城,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这个声音,在任嚣城夫妇听来,十分熟悉。在洛阳四象木甲术开启的时候,也是这种无数的牛筋绷起和齿轮转动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接着轩辕黄帝的巨像,竟然扭转了半个身位,手臂平平的指向东方,刚好横亘在坎殿内城和城墙之间的深渊之上。
无论是坎殿内城,还是城墙上的匈奴七部军士,都被这巨大的机括震赫,秃发腾的手臂仍旧举起,迟迟不能放下。

坎殿内城下方,发出了隆隆的声音,众人忍不住向下看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随即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了轩辕黄帝的巨像上,因为,轩辕黄帝的巨像,正在垂直的落下,巨大的雕像向下跌落十张之后,就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跌落,如此反复数十次,巨像的肩膀已经落到了与坎殿城齐高,而巨像的左臂尽头,刚好搁在城墙的中段。形成了一个桥梁。

秃发腾的手臂麾下,七部匈奴军事,柔然部首当其冲,登上手臂桥梁,混周部其次,其余四部在城墙上下等待。

坎殿城内部的守军,本以为有天堑阻隔,因此并没有任何的防备,当坎殿城的守军反应过来,调动军队的时候,柔然部的军士,已经冲到了轩辕黄帝的肩膀处,柔然部的军士,因为车路欢在王帐商议的时候,有了异心,现在为了表示对秃发腾单于的忠心,士气高昂,与坎殿城的军士刚刚接触,就立即把还没有排布阵型的坎殿守军冲散。

柔然部从桥梁上跳下,踏上坎殿城的土地,被坎殿守军围攻,苦苦坚持,伤亡惨重。随即混周部的呼延熊率领军士赶到,形势立即转向匈奴这边。

随后的丁零部,也有条不紊的通过桥梁。

当柔然部、混周部、丁零部占据了黄帝巨像手臂在坎殿内城的桥头范围的时候。太阳升到了半空,天色已经大亮。


攻城战仍旧在持续,秃发腾紧张的观察局势,按照这个战局下去,甑公主的预测绝对毫无差错,天黑之前,匈奴七部就能将坎殿城完全占领。

但是还有一个事情,一直还萦绕在秃发腾的心头,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是现在却没有任何的动向。

任嚣城夫妇走到了秃发腾身边,甑公主说:“大单于是在担忧坎殿城内,隐藏着法术高明的术士?”
“正是。”秃发腾点头,“如果这些术士出现了,有风追子师父和卧龙在,我不忧虑。”
“可偏偏这些术士,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甑公主说,“那么一定在筹划某个厉害的杀招。”

“任夫人如此聪明,”秃发腾说,“看来是心中有把握的。”

“我也只是猜测,”甑公主说,“这些术士,一定被什么事情给牵制住。”
秃发腾想了想,“这个轩辕黄帝的机括,不是为了外人进攻,故意留下的桥梁,三岁小孩都明白这个道理。”
“对,”甑公主说,“这个桥梁是为了让坎殿内城的人能够出来的后路。”

“可是这个与坎殿城内的术士有什么关系?”秃发腾苦苦思索,但是一时不得其解。
“令尊无疾单于,辛苦经营三十年,就为了攻打坎殿,”甑公主说,“绝不是为了要亲眼看看这个轩辕黄帝的雕像这么简单吧?”
“坎殿城如此重要,父亲不顾一切都要都昂达下来,”秃发腾双手扶在城墙上,“是因为有非常重要的事物,而这个事物,并不是轩辕黄帝的雕像本身,而是另有乾坤。”

“而且这个秘密,大罗刹国并不知道,”甑公主说,“却是坎殿城的百姓和军民,最重要的秘密。”

秃发腾说:“当桥梁出现之后,坎殿城内的术士,一定都全力去保护他们最看重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无疾单于要拿到的东西。”甑公主轻松的说,“希望我猜的没错。”

“天黑之后,”秃发腾说,“一切都水落石出。”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23 10:19:20 +0800 CST  
坎殿之战,与甑公主预测的完全一样,从前一日深夜,历经一夜一日,到了第二日,当太阳落下荒漠边缘的地平线的时候,匈奴七部人马,完全占领了坎殿城。

其中车路欢亲自俘虏了坎殿城的城主。而呼延熊,在坎殿城内寻找行刺无疾单于的术士下落,其余四部首领分别安置坎殿城的守军和百姓。

秃发腾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没有如同以往匈奴的惯例,战胜据不投降的城郭后,纵兵劫掠,屠杀全城。

风追子和任嚣城夫妇跟着秃发腾,通过了轩辕黄帝左臂桥梁。走入了坎殿内城,坎殿内城的百姓,都佝偻身体,站立在道路两旁,胆大的偷眼看向秃发腾。坎殿城的百姓,都是高鼻深目,皮肤白皙,与中原人士,甚至与匈奴各部的样貌迥异。


秃发腾单于在护卫的拱卫下,走到了坎殿的神庙,也是坎殿城的议事厅。
车路欢押着坎殿城城主等待秃发腾。
秃发腾在神庙的一个脚踏双翅的壁画下方,大喇喇的坐下。车路欢把城主推到秃发腾面前。
秃发腾与父亲在西域二十多年,西域各国的语言都通晓一二。秃发腾问城主:“你叫什么?”
城主却说:“即便是匈奴单于,也不应该背对着法拉瓦哈神像。”
秃发腾回头看了看,说道:“匈奴六部,只崇拜萨满,而我出身东土中原,信奉的是道家三清。”
车路欢冷冷的对城主说:“大单于在问你叫什么,你如实回答就是,如若不然,我立即吧这个壁画给毁了。”
三人的对答,风追子一一翻译给任嚣城夫妇。风追子作为无疾单于的国师,也已经对西域的语言十分熟悉。

城主双手交叉在前胸,表示对秃发腾的尊敬,“我家族是坎殿城世代城主,我是沙普尔的儿子霍二木。”

秃发腾说;“我答应过东土来的卧龙先生,不会屠城,但是有一个条件,行刺我父亲的刺客,我要拿他给我父亲殉葬。”

霍二木摇头,“单于杀了我吧。”

秃发腾回头看了看任嚣城夫妇,任嚣城说道:“大单于已经把坎殿城全部占据,逐一询问就是,何必伤及无辜。”
甑公主说:“大单于不要忘了令尊攻打坎殿城的目的。”

秃发腾想了想,忍住了折磨逼问霍二木的念头,于是问霍二木,“你们坎殿城,为什么会有修建的轩辕皇帝巨像,这个巨像与我们东土有到底有什么渊源?”

霍二木一脸的茫然,问秃发腾:“单于问的是坎殿城上的这座雕像?”
秃发腾冷笑一声,“难道还有其他雕像不成。”
“可是这个雕像并不是单于所说的轩辕黄帝尊像,”霍二木恭敬的说,“这是我们唯一的真神阿虎喇马志达尊像。”

霍二木说出了这个回答,让秃发腾、风追子、任嚣城夫妇,顿时震惊在当场,久久无法平定心神。
风追子走到霍二木面前,身体战栗,用西域的语言问霍二木,“城主刚才所说,这坎殿城的雕像,竟然是、是阿虎喇马志达,也就是光明之王?”
“这难道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吗?”霍二木茫然的问。

风追子又问:“那巨像下的十二个真人,又是谁?”
“你说的真人……”霍二木摇头说,“指的是十二宝树尊者吗?”
“十二宝树尊者?”风追子几乎要晕厥。

霍二木快速的说:“十二宝树尊者,分别是大圣尊者、智慧尊者、常胜尊者、掌火尊者、勤修尊者、平等尊者、信心尊者、镇恶尊者、正直尊者、功德尊者、齐心尊者、具明尊者。他们都是能呼风唤雨,驱动日月星辰的宝树大贤,是阿虎喇马志达真神的仆从。”

风追子压抑心中翻江倒海,继续问霍二木,“那你知道应龙、风伯、雨师、天女、仓颉、风后、伶伦、力牧、常先、鬼臾区、篯铿、女魃。这十二个人吗?”
霍二木茫然的摇头。

任嚣城也是身体不断的抖动,甑公主却飞快的向左右讨了纸张和炭笔,在纸张上寥寥数笔,画了一张画像,递给了风追子。风追子看了看画像,又狐疑的看着甑公主。
甑公主说:“这是篯铿的画像,我在洛阳见过篯铿,他的样貌我一直历历在目。”

霍二木看着画像,恭敬的说:“这是阿虎喇马志达的仆人,功德尊者的样貌,功德尊者生于一团黑烟,常以烟雾示人。”

风追子手中的画像跌落在地上。

神殿内一片的寂静,而霍二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秃发腾最为镇定,首先恢复了心神,沉声问霍二木,“能否将你们真神阿虎喇马志达的神迹详细说一遍?”

霍二木立即一扫刚才的颓靡,兴奋的说:“几千年前,我们这片流淌着牛奶和蜂蜜的土地,陷入了恶魔的统治,天地一片黑暗,土地上的各族人民受了恶魔的蛊惑,在连续几百年的黑夜中,纷纷相互厮杀。厮杀了几百年后,真神阿虎喇马志达率领十二个仆从,从东方而来,给我们带来了消失已久的太阳,也带来了光明,他用纯洁的火焰击败了恶魔,结束了我们祖先被黑暗笼罩的世界。我们所有的人民都愿意把灵魂交给阿虎喇马志达真神,尊奉他为宇宙中唯一的主人。随后阿虎喇马志达带着十二仆从,重返东方天堂,在天上永远的守护着他的子民。”

霍二木说道激动处,双手交叉,转向东方,跪拜下来,嘴里快速的念着连秃发腾和风追子也听不懂的祷词。


在巨大的震赫之下,风追子和任嚣城夫妇,已经无意中走到了秃发腾的身边,四人相互看向对方,风追子叹口气,“看来是真的。”

“原来轩辕黄帝在西域和中原都是无上的神仙。”甑公主说,“这点我倒是从来没有想到。”

“这就是泰朝的张闯,为什么要记载这个雕像,并且嘱咐自己的后人一定要把这个事情,传递到中原的目的。而他的孙子张霍桑真的做到了。”秃发腾说,“那么坎殿城内,一定有轩辕黄帝留下的神迹,我父亲终身惦记的东西。”


(中亚祆教阿虎喇马志达和中国道家师祖轩辕黄帝是同一个来源,是笔者在小说中的完全虚构演绎,强行假借在《泰景亨策》中,与真实的宗-教及历史,绝对背离。是笔者讲故事的牵强附会,望大家不要被这个虚无设定影响。)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25 10:03:06 +0800 CST  
霍二木正在念诵祷词,突然眼睛看向了甑公主,把甑公主上下的打量。秃发腾抬手,任嚣城和风追子跟随秃发腾的眼光,看向了霍二木。
甑公主眼睛和霍二木对视,“城主看见了什么?”

“莲花。”现在是霍二木开始惊讶起来,“这位夫人也是莲花。”

任嚣城看向自己的妻子,发现甑公主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个莲花从甑公主的脚下升起,花蕾瞬间开放,神殿内,异香扑鼻。

霍二木转身,手指着神殿外的天空,天上的一轮明月,正在慢慢的月食。

风追子看见了甑公主脚面上的莲花,轻声说:“这就是金莲子化身的法术,原来任夫人虽然贵为大景的公主,竟然有这样凄凉身世。”

甑公主脸色煞白,“风追子先生一眼就看出来了。”

风追子说:“瓮女之术,是彩戏师的歪门邪道,没想到,竟然连公主都不能幸免。”
甑公主说:“自幼的波折往事,今日也不宜提起,我得了阳泉湖的金莲子恢复肉身之后,一直如常,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莲花突然显现。并且这个坎殿城主一定是认得金莲子的。”

风追子立即询问霍二木,“你知道夫人脚上升起的莲花,大有来历?”
霍二木朝着甑公主跪拜下来,“今日是金莲子努扎尔重生的日子,我们坎殿城等待了数百年。”

秃发腾和风追子,还有任嚣城夫妇,同时恍然大悟,原来坎殿城的秘密,就在这里了。

“努扎尔?”风追子追问霍二木,“跟金莲子有什么关系。”

霍二木脸色犹豫,又沉默起来。

秃发腾走到霍二木的跟前说:“坎殿城的术士,就在某处迎接努扎尔重生,对不对?”

霍二木眼光躲避秃发腾,又看向了甑公主,“我们阿虎喇马志达东去天堂之前,在坎殿城留下了一颗莲藕的种子金莲子,每隔五百年金莲子生长开花一次,就是阿虎喇马志达留下来斩杀世界恶魔余孽的战神出世。战神的名字就叫金莲子努扎尔。当努扎尔愤怒的时候,莲藕身会化作三头六臂,脚踏火轮,手持长枪,精钢圈,红绫,金砖,地火罩,黑白双剑杀敌,在五百年前,斩杀恶魔信徒后,重归于金莲子。现在天上的飞星遁地,黑暗又将笼罩大地,也正好是金莲子展开,努扎尔重生的日子。”

“金莲子努扎尔……”风追子喃喃的说,“这就是无疾单于目的,他要请出这个西域战神,重归中原。”

“看来是轩辕黄帝留下的法术无疑了,”任嚣城说,“洛阳城内的阳泉湖金莲子,也是当年张道陵种下。”
“既然是张道陵种下,那么必定是轩辕黄帝留下来的宝物,”风追子说,“只是洛阳城内的金莲子,只是末节,真正的金莲子努扎尔战神,就在坎殿城内。”

秃发腾走到霍二木面前,“你拖延了我们一个时辰,就是在等待战胜努扎尔重生?”
霍二木没有回答,当做是默认。

秃发腾说:“可是我们并不是你们真神所说的恶魔信徒,我们中原跟你们一样,也陷入了鬼治。”

霍二木眼睛游移不定,并不相信秃发腾所说。

秃发腾说:“现在莲花已经开放,你们战神努扎尔已经出世,可以带我们一见吗?”

霍二木爽快的说:“好,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努扎尔。”



霍二木转身,走出神殿,秃发腾等人,带领着亲兵跟随,匈奴六部首领也紧跟着行走。一起走到了坎殿的城内,然后顺着坎殿城的道路,一直顺着山地台阶,朝着地下行走。走到了道路尽头,是深渊边的悬崖。
霍二木转身对秃发腾说:“这里已无道路,只能踏上吊篮,送各位下去。”

秃发腾哼了一声。
霍二木说:“看来大单于是担心下面有我们的法师,下去后寡不敌众。”

秃发腾招来呼延熊,对着六部匈奴首领说:“如果我一日后不能上来,大单于之位,由混周部呼延熊继承,呼延熊之后,由柔然部车路欢一族继承单于之位。”
呼延熊大惊,跪下来,拉住秃发腾的衣角,“大单于万金之身,决不能以身涉险。”

秃发腾坚定的说:“我秃发本就来自于中原,父亲要追寻的事物,已经就在眼前,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退却。”

秃发腾一言九鼎,匈奴首领都不能劝阻。
霍二木走到悬崖边,扳动一个绞盘,一个吊篮出现在悬崖边,然后自己首先踏如吊篮,转身看着秃发腾。
秃发腾毫不犹豫,也踏入吊篮,风追子也登上去,随后是任嚣城夫妇。当五人站上去后,吊篮已经再也没有空隙。

秃发腾在吊篮上,向呼延熊点头,呼延熊亲自转动绞盘,吊篮在深渊上,缓缓落下。
吊篮下降的速度并不快,却比走路要快很多。下落了两个时辰之后,众人的脚下轻轻一顿,吊篮落到了地面。

霍二木走出吊篮,秃发腾等人跟着霍二木在深渊地下行走。深渊之下到处弥漫着雾气,几乎无法分辨道路。
霍二木却走得愈来愈快,秃发腾等人紧紧跟随。

又走了一个时辰之后,霍二木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前方的浓雾中,隐隐冒出了火光,同时连绵不绝的祈祷声也传了过来。
前方的浓雾中,一个西域语言的声音传来,“是谁?是霍二木城主大人吗?”

霍二木说:“是我。”
“攻打坎殿城的匈奴军退了吗?”
“没有,”霍二木回答,“他们已经占据了坎殿城。”

“你身后四人是什么人?”
霍二木说:“四个客人,匈奴的秃发腾大单于和三个东土来的法师。”

浓雾中的声音沉默了。霍二木也不做声。

隔了很久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既然来了,就过来吧。”

霍二木身前的浓雾,似乎被人用刀切开一般散开。秃发腾这才看见,霍二木身前,也是一个沟壑,一个白色的琉璃桥梁,慢慢从沟壑上显现出来。

霍二木不再迟疑,走上了琉璃桥。

五人过桥之后,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石台,石台四周仍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深渊。

石台正中,有一个巨大的铜盆,正在熊熊燃烧火焰。
铜盆旁边,站立着十几个身穿白袍的西域法师。

十几个西域法师,围成一个圈,圈子中#央是一个小小的泉眼。泉眼上漂浮着一片莲叶,莲叶上方莲花开放。

一个小小的婴孩,身体四肢都是莲藕,身上缠着红绫,脖子上套着精钢圈,长枪、金砖、双剑、地火罩都摆放在莲叶之上。

婴孩的身体在迅速的生长,慢慢的盘膝坐在了莲花上,突然双眼睁开,眼中的金光四射。

十几个西域法师和霍二木都匍匐在地上,口中大喊:“重生努扎尔!”

楼主 蛇从革  发布于 2018-07-28 20:48:33 +0800 CST  

楼主:蛇从革

字数:558781

发表时间:2017-10-23 18:05:3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04 23:09:52 +0800 CST

评论数:2203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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