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Eragon】外传 海姆之门,欢迎猜CP

很谢谢大家不断帮我顶……今天必须工作,我争取在明天更7000字(……进度完成13/70)把雪地终幕结束。之后会是师兄和衰仔的一段日常时光,然后诺诺和凯撒会在主线出场,让喜欢他们的朋友(这个帖子里有么= =)久等了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29 11:43:00 +0800 CST  
嘎朗凝视着眼前一切,他忽然想起好多年前六月的某一天,雪顿节里,他被父母带到塔公草原上。深夜,混血种家族的祭祀开始。武士们点燃篝火,雄壮地操练起藏刀,僧侣们坐在要席上,诵念经文转动手持的轮筒。祭祀场中心是高高的戏台,嘎朗站在台上,头戴夸张的白色面具。

这一年他十六岁,第一次参加羌摩法会。在祭祀大黑天与吉祥天之前,法会总有一个重要前奏——由地位显赫的混血种家族成员出演藏戏。可以在这一天上演的藏戏有三十出,记在世代流传的羊皮书上。嘎朗现在扮演古格王国的王子夺雒,这是三十出中排第十五的《夺雒传》。

嘎朗对戏台的高度略有不适,虽然他不会承认,此时的他依然是个孩子。姨妈觉玛牵着他的手,脸庞藏在绿色面具之下。

“夺雒,阿妈不想见觉如,你能懂我的心么?我早已与你的父亲许下过誓言,那誓言除非分开挂在天牛角上的露水,或去东边大海里找到纳木错的砂石,不然谁又能背食呢?”

姨妈的角色是瑙姆素玛,夺雒的母亲。为了组成屠龙大军,格萨尔王与古格王结盟,要娶回古格王丧偶的妹妹也就是素玛。

嘎朗完全不记得该说什么。事实上,他之所以来这里无非是嘴馋雪顿节的乳酒。母亲没有告诉嘎朗他需要担任出演的工作,直到昨天才逼他背诵剧本。嘎朗的性子皮极了,从登台开始就一动不动,之前的台词尚可省略,这句却直接关联着后面的冲突。

“嘎朗,好好念台词。”觉玛小声对他说,话音有些不耐。

四周传来轻鼓和舞刀的风声,嘎朗侧过头去,看着远处塔公寺纯金的顶盖在夜色里模糊。他讨厌穿着厚厚的剧服滑稽地走来走去。如果是脱下面具的姨妈,他是喜欢的,现在则觉得带着绿色面具的女人出奇地难看。

忽然就不能忍受,男孩突然挣脱了牵着他的手,向剧台另一边跑去。“你们烦死人了!谁要跟你们唱这些老掉牙的东西。”他大吼一声,武士停止了舞刀,家族成员们的酒意被打断,丹巴帕卓在僧侣席上抬起头来。

男孩脚下一滑,身体向戏台外倾斜。他是受过古武术训练的,然而戏台毕竟有二十米,若头朝向地面必死无疑。

觉玛快一步跑过去,拉住嘎朗的手。嘎朗双脚蹬着戏台边缘,整个人倾斜在空中。可奇怪自己并不害怕,他的视线落在台下,黑压压近百人里,有一张脸颊被篝火照亮。

那是一个女孩。小女孩,十岁出头,皮肤白皙得像嘎朗念叨的羊奶酒,五官精细得像画。她也在抬头朝着戏台上,正看向觉玛和嘎朗。

男孩终于双脚站直,这时他才打起哆嗦来。即将登场的父亲头戴红色面具从戏台下层上来,正在打望以确认他是否受伤。

“阿妈,我想你不需要忧烦,在这世上我只有一个阿爸,是阿里最英勇的武士,而不是康区出身下贱的牧羊人。让我去会会他吧,让我用我的刀告诉他,他的好运气就到今晚。”

觉玛微微吃惊,但其实嘎朗更加惊讶。自己忽然就想起了台词,也不知道是害怕阿爸,还是因为台下的女孩。

“阿妈,请别阻拦,我会用我的名字对耶辛发誓,觉如的刀遇到了我的刀,就像乌鸦遇上了秃鹫,格拉山遇上了唐古拉山。他那沽来的名声将败落,舅舅会放弃与他同盟。”

嘎朗微微偏过头去,用余光看着数十米外的人儿。他忽然觉得哪怕喝不到乳酒,能来这一趟真是太好了。只要她看,自己就演下去,哪怕演十遍也心甘。



第二次见到夏弥时依然是初夏,在四年后的什刹海。这四年里他没有哪怕一天忘记过那个夜晚,美丽得宛若神子的女孩闯入他视线,侵占了青春期里嘎朗绝大多数遐想。

什刹海上摇光粼粼宛如海珠,垂柳下的少女有一头栗子金的头发,她的身体发育得窈窕而修长,胸前有了隽秀而含蓄的曲线。变化最小的是那张脸,略微的婴儿肥让脸廓温婉软和,多了点凡人的气息。

“四年前你去过塔公,对不对?你在那里看了一场戏,那时我在戏台上,你还记得我吗?”嘎朗激动地拉住女孩的手。

“啊,大哥我错了,我没有给门票还喝了你们的酸奶但你也不用一直追缉我到现在啊。我这就把钱补给你,原价成么?”少女美丽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佯装着委屈,她声泪俱下地表示自己当初只是误入,并不是存心逃票,其实白天都没看到半夜有游园会的通知。

……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啊,嘎朗心里的女孩从冷若冰霜的小龙女变成了古灵精怪的赵敏。可这有什么呢,嘎朗很快就接受了变化。

那天少年骑着摩托带心仪的少女围着后海兜风,他一兴奋就把车速开到了120码,引来一大群园区的警务。这绝对不是他做过最傻的事情,在那段始终跟在夏弥身旁的日子,光是因为她和预科男生群殴就不只十次。嘎朗从不拔刀,用刀柄就能将看不顺眼的“小鬼”全收拾掉。

“你知道你长得像某个人吗?”有一次,嘎朗打架完胜后正在沉思怎么才能更高效地赶走不怕死的小鬼们,少女看着他那张脸无厘头地说。

“那个人是你丈夫吗?是啊,我长得很像。”嘎朗借此直接地表白。“如果你答应嫁给我,不用问过我阿妈了,我家的牛和羊都是你的。当然还有我这个人,随便你牵到哪里去。”

“那就把傻瓜嘎朗牵去宰掉,然后你的牛羊们会陪我过上幸福生活。”

那一年嘎朗花掉了身上所有的钱,最后把他心爱的摩托也卖掉,一直住在北京十五平米的房间里,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去陪着夏弥。这段日子直到夏弥的第一次预科考试通过为止。确定半年后她就会去大洋彼岸那所混血种学院,嘎朗非常沮丧。天知道他一直尽力占用着夏弥的课后时间,诡计却没有得逞。

“小龙女什么的不是应该好好呆在终南山么?”嘎朗吊着白眼哀叹,一边做着拿刀砍胳膊的架势:“还是安心不要走吧,我为你断一只手都成。”

“你叫我什么?”夏弥对这个称呼微微诧异。

“龙女啊,大家都是混血种,难道你不是女孩?”嘎朗回答道,其实他叫夏弥“小龙女”最紧要的因由并非来自武侠小说,是缘于藏族传说里名叫鲁苏的女人。龙女鲁苏和古格王子夺雒曾在幼时有过一面之缘,两人后来坠入爱河却又分别,龙女因痛心而死。

相隔了男孩到男人的时间,嘎朗再次遇上夏弥,忽然觉得那晚的藏剧是个默示。《夺雒传》里的故事正在他们身上延续着,嘎朗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个好结局。

如今伊西斯之箭插在心口,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流血。嘎朗走近海拉,脸上带着惨笑。“算我还给你吧,龙女鲁苏。”



“这一年过得好吗?”海拉轻声问。这并不是龙王海拉自己在发问,和以为楚子航将死时禁不住流泪一样,龙女失去了对“另一个自己”的控制。

“没有你,怎么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嘎朗抚摸着海拉的头发。他曾经杀过很多死侍,在和多吉一起面对两条地龙前丹巴也曾经命他追杀一条羸弱的四代种。此时海拉身上龙的气势再无遮掩,龙威的感染力甚至压过了她的美丽。

“没想到你真的是条龙。”嘎朗痛苦地叹道。

“你可以叫我夏弥。跟你说话时,我还是夏弥。”龙女真挚地说。

“恩,还是夏弥,那如果我不是人类,你会愿意嫁给我吗?”嘎朗脱口问出这个极傻的问题。

“不愿意,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你马上要死了,如果让我选,我真的好想洗去你的记忆。”夏弥握住穿过自己头发的手,轻轻挪开,“我从来不讨厌你,你是朋友啊。”

“早知道就不来了,我还会在川主寺镇上继续等下去呢。我的夏弥总有一天会回来,到那时她一年不嫁给我,我等一年,她十年不嫁给我,我就等十年,再跟舅舅去寺里不出来了。”嘎朗的眼神满是悲伤,不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为心上人的再次拒绝。

“可我宁愿从来没见过你。那样我也……不用杀你了。中我的箭是不会疼痛的,算是一点点歉意吧,你死去时至少可以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夏弥轻轻扯下箭头的三片羽毛。

之所以使用这支箭,是因为海拉心里另一个人格对嘎朗存有负罪。这个人格是耶梦加得与芬尼厄融合前在世间生活所产生的人类人格,可以说就是夏弥本人。海拉的秘密绝不能泄露,可对于嘎朗催眠是无效的,如果有效少年早已将她忘记。

嘎朗看了看躺倒在一旁的雄性夜缔,一刻之前他曾经打晕了相对柔弱许多的雌夜缔。之后他听到眼前这头怪物的叫声,循着声音嘎朗找到海拉进入石室的缺口。命运就是这么离奇,无论去哪里他心里总抱有一丝希望想着夏弥会不会突然出现,而冈拉梅朵在之前打破了海拉的面具。

“你还有什么话吗?”海拉问道。

“我想为你再唱一次歌。”嘎朗说。在一起那一年,他经常唱各种各样的歌给夏弥。“你唱吧。不过尽量快一点,我要离开了。”海拉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哀悯。嘎朗想了想,轻轻抱住她。少年用藏语唱道:

崖上的雪啊
玉斗长出白发
冰泉流淌
在此山阿
鲁苏的眼目哟
如冰似莲琶
她为谁哭呀
她为谁哭呀

大雪俄而下
夺雒离开她
带走三千六百天
五十五匹马

还有一朵格桑花

空行的象啊
萨迦挥动隆达
天火熠熠
在彼云阿
夺雒的弯刀夷
伏贴青骢下
他的心变啦
他的心变啦

大雪俄而下
夺雒离开她
带走三千六百天
五十五匹马

还有一朵格桑花

这首歌来自《夺雒传》。五年前在塔公草原上,凭借模糊记忆寻找雪山之龙的耶梦加得曾经误入了羌摩法会。在那里演出藏戏的男孩爱上了她,而这首歌是《夺雒传》尾声的唱白,当时就由戏台下层已退场的嘎朗来唱。

《夺雒传》的最后,夺雒爱上了与龙女长得相似的甲波王的孙女,鲁苏则吞服毒龙的胆汁而死去。

“再见,我的龙女。愿你能实现愿望。”嘎朗安详地闭上眼睛,接受了他的命运。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30 07:46:00 +0800 CST  
说一句吧,我现在可以告诉大家冈拉梅朵没死,它茧化了。关于嘎朗我只能说他的故事还没结束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30 07:55:00 +0800 CST  
全部写完后再修改,李江措还是叫李嘉措吧……即使是炮灰反派还是希望名字好听些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30 08:48:00 +0800 CST  
雪地终幕还差一千字左右,我还在写,今晚要先发一段么?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30 23:29:00 +0800 CST  

黑暗中,嘎朗听见有人在哭。记忆开始慢慢涌上来,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和那只插中胸口的石箭。“我已经死了啊。”他喃喃自语,身边一片氤氲混沌。他怀疑他来到了中阴之境。


根据藏人的信仰,人死后前四十九天,灵魂会去到中阴(Antrabhara),这个过程神秘而漫长,很多人会重新经历生时的场景,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


只有两种人不会经历中阴,极恶之徒和高僧大德。嘎朗想了想,如果说他做过什么羞耻悖德之事,那大概是和客人中的女孩吧。他不否认自己私生活一团糟,神明绝不会欣赏。但怎么说来,就这一点也称不上极恶。当然,他更不是什么高僧大德,寺院的生活在他看来乏味之极,他是没法阻止自己喝酒、唱歌以及在午后进食的。


嘎朗不再想了,他环顾四周,实在是无事可做。五脏仿佛停止了蠕动,呼吸也不再必要。连计数心跳打发时间都不行,实在憋闷得慌。想到这样的日子要过四十九天,他真后悔自己来之前不再玩得尽兴一点。


混沌的四周,原本微弱的哭声一点点变得清晰。


嘎朗认真分辨那声音,最初有些失望,后来转变为略微惊讶。不是夏弥,也不可能是她;那是一个熟悉的男声,他最熟悉的声音之一。哭声抽啜而嘶哑,大概因为那个人跟自己的缘分很深。


在嘎朗看不到的世界里,三个少年正围在他身边。多吉的悲恸无法遏止,他从来没想过嘎朗会真的死去。眼前的人明明没有重伤,却躺在满地的血迹里一动不动。多吉一次次给青梅竹马的伙伴作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一次次地试探他的心跳脉搏,得到的结果都是失望。


除了哭泣,失去最重要的朋友的多吉还能做什么呢?他将拳头砸在地上,又用刀疯狂地捅刺雄性夜缔静置的尸身,都只是发泄而已。他的嘎朗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世上最重要的朋友,比兄弟还亲的同伴,宛如沉睡却确凿是死了。


楚子航静静地站在一侧,认真地检索四周。他没有诺诺那样的测写能力,只能大致猜测这里发生过什么:嘎朗的力量很难打败那头凶悍的夜缔,更何况是一击诛杀。路明非说有条人形的龙在这个石室里请他喝酒,这里的激战一定跟那条龙有关。


“冈拉梅朵说还有一条龙要过来。不过很奇怪,那个名字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一深想它就连当时的情景也一团模糊。”路明非曾在石道里对他说。


这很正常,零代种以上的龙复活后都相当于神,叙述者若指代的是神,言语就具有了某种言灵属性。它能自动削弱听众对只言片语的记忆,保守神的秘密。海拉离去时甚至并未确认嘎朗已经咽气。


两条龙在这里搏斗,现在它们都不见了。可为什么是在我们来的时候?外面的六条地龙最初只是阻止我们,之后拼命要消灭路明非,又是为什么?


楚子航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师弟的疑惑,除了昂热力挺的S级头衔,小衰仔看上去再不起眼。但他却参与了两次龙王级的屠杀行动,并且都成功生还。特别是第二次之后,自己总有一种感觉——芬尼厄并不是被自己所杀,而是……


楚子航看了看一旁的路明非,摇头甩开这些猜测。他相信小衰仔,相信即使有一天知道路明非究竟隐藏了什么,这个师弟也绝不会成为敌人。


路明非现在眼里满是空无,浑身的不真实感。他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冈拉梅朵不见了,嘎朗死了,这两个人好不容易可以成为朋友的,他的朋友本来不多啊。


在最初嘎朗还有体温的时候,路明非也对静躺在地上的他用了许多次“不要死”。可毫无成效。作弊技能像被锁上了,自己又一次什么也做不到,这种感觉足以让人虚脱。


嘎朗继续在混沌中不眠不醒。耳边多吉的声音渐渐变小,但还在他脑海里延续。


“你好,我是多吉。绛秋多吉,敦善珠牡的儿子。”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丹巴的寺院里,多吉自告奋勇要成为丹巴的弟子。从那起,曾经的场景一帧帧浮现在眼前,嘎朗的眼睛里忽地流出泪水,他耳边响起最后一句话:“傻瓜嘎朗,你死在这里,除了你阿妈没人会为你哭。”


蠢蛋,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嘎朗揩了揩脸颊,原来中阴之内也会有人流泪啊。


声音忽地戛然而止,四周变得更加黑暗。黑暗中迸裂出一片光。嘎朗定睛去看,那是燃着的地火。“纽威辛亢?”嘎朗咦了一声,怀疑自己已身处藏教的炼狱之间。





李江措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僵硬,密合成扇状的肋骨证明了死侍身份。“才旦罗追”大叔踩着他的手臂抽了一口烟,随手扔掉烟蒂。“你还好么?”EVA在频道里关切地问道,她的恋人连续两天使用高烈度言灵,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了。


“这鬼东西究竟是什么血统?同时拥有两个不同系的言灵,我差点大意了。”藏人的小腹上有一道伤痕,所幸并不在要害处。那是言灵“冲芒”所致,冲芒能压缩空气,形成小规模却锋利至极的穿刺效果。


李江措的血统确实不错,如果经历3E考试,评级一定在B以上,甚至不乏成为A的可能。EVA调用过嘎朗在青海预科的资料,从记录上看他的资质仍比不过前者。


“还不明确,或许是某种血统赋予。我调出过中方国家安全局特殊事件调查组对李江措的立案,他好像是某个超自然组织的成员。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个龙类崇拜组织。”


“相当于中国的拜撒旦教?”“才旦”大叔干笑一声,“人类真是可笑啊。有的拼命找寻办法不沦为死侍,有的则执着地奔向死侍行走的道路。话说回来,你能查到操纵他的究竟是谁么?”


“依然不能。我没有找到线索,对方非常隐秘。”EVA的声音里有些惭愧。


“安啦,My Girl,别灰心慢慢来。说起来我非常不爽的是跟你交换情报的那位,我们在他面前完全没有谈判立场。有时候我真怀疑他在同时摸两边的棋子。”


“…………”EVA沉默不语。


“啊,我不是责怪你,为什么你这么敏感?不过我喜欢。告诉我现在我该去哪里找雪龙的遗物吧?”大叔挠了挠头,十多年过去了,EVA却还是当年活着时那个性格,敏感而要强。


“根据对方给的情报,那东西放置在岩窟石殿西北角。路线我这就传到你手机上。”EVA柔声回答。





海拉站立在数千米的地壳之下,她身边的情景有如托尔金笔下,中土大陆魔多国的末日火山口。汹涌翻滚的岩浆之海蒸腾着惰性气体与含氢量极高的无机化合物,上千度高温与密集放射性物质让这里成为所有已知生命的禁区。


可对神而言,世上并不存在禁区这种东西。


海拉也将在这里熔铸出一件物品,当然不是魔戒,但那是与小说家的想象之物同等神秘和伟大的秘宝。那件东西会决定世间万物命运的最终走向,决定人类,龙类乃至整个大地由谁来主宰。


海拉伸出手去,将冈拉梅朵的第三只龙眼丢入岩浆中。金色的龙眼在岩层上弹击三次,滚入岩池中心。海拉抬起头来,注视头顶上方流动的地层整体。如果由上俯视,会发现岩浆之池是一个不规则的五边形,外部被引出十条熔岩支流,在更远处交汇成五芒星。海拉已经献出了神的鲜血,此时血液正引导着这个巨大的炼金矩阵运行。


冈拉梅朵的龙眼消失了。熔岩的流动突然变得紊乱,像浪流一般倾扫猛拍在岩池壁上,火舌如一条活龙般从岩池里吐信出来,冲溅起数十米高。海拉并不躲避,仿佛熔岩也都畏惧她,不敢有星点沾染到她身上。


龙女深吸一口气,将炼金矩阵的运转戛然止住。





多吉哭着哭着忽然颤抖起来,他有些失控,开始狠狠地殴打嘎朗。他的嘴里念叨着从小到大嘎朗和他相互违背的许愿,那些事都还没完成,他们还没有教对方的孩子骑马和挥刀,更看不到对方孩子的孩子,一切就被命运彻底截断。


再后来,多吉哭不出来了,他背靠在石壁上,沉沉地睡着。


楚子航在闭目养神。他的疲惫超过了所有同行者,径直地躺倒在了地上。即使如此,他依然留神注意着自己与石殿两个出口之间的距离和与路明非的距离,这次任务变故太多,紧绷的神经容不得松弛。


静寂里,楚子航眼前浮现出一张张面孔。有可疑而卑琐的脸,如李江措;神秘莫测的脸,那是才旦罗追;温厚的长者的脸,不用说当然是丹巴;玩世不恭的脸则属于嘎朗。其实嘎朗本心里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楚子航募地这么想。玩世不恭这层伪装太完善,或许世上只有多吉能理解他。


多吉的脸悲恸而扭曲,在意识里一扫而过。楚子航眼前最后浮现出最熟悉的脸孔。那是路明非常有的面容,并不勇敢,表情带着些拧巴,但却会尽其所有去对人温柔。


那种温柔与自己完全不同,楚子航一直觉得。对于他而言待人友善就如同超级英雄们路见不平,在受助者看来十分不得了的事对自已而言也只是举手之劳。可路明非呢,他像名叫海扁侠的漫画角色,一个宅男,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层名为“S级”的超级英雄戏服。他会畏惧,会怯弱,但还是温柔。那种温柔超脱了,也出卖了他本人。


卖火柴的小男孩点燃所有的火柴换取一时温暖,这样的事或许悲伤却依然正常;卖火柴的小男孩为了流浪的更小的小孩点燃火柴,哪怕是十支中的一支,也需要比前者更大勇气。


楚子航听见睡梦中的路明非在小声地啜泣着。虽然认识才不久,嘎朗这个人或多或少也扣动了他的心弦吧。少年伸出手去,抚摸着师弟的头发。或许是感觉到了安慰,路明非的声音渐渐变小。


楚子航的手穿过那头乱蓬蓬并沾着雪莲酒的黑发,他是极少这么触碰一个人的,何况还是第二次。这种感觉仿佛也安慰了自己,告诉他在这世上有一个人是可以无比接近而不带来伤害的。这么想着,所向披靡的卡塞尔之刃居然也沉沉进入了梦乡。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1 02:23:00 +0800 CST  
路明非梦见嘎朗被黑暗吞噬。梦中的场景在他们俩分头逃跑的石室,但没有两只夜缔。嘎朗远去的身影遁入黑暗中,路明非向他叫喊,换不来回音。


仿佛有什么堵上了自己的喉咙和眼鼻,路明非不断地抽啜,想要挣开封住五官的力量。他的心仿佛再次沉入了酒液,然而酒是冰的,他全身的热量都被从内抽走。


“……嘎朗,别走!”路明非在心里叫喊着,“我不讨厌你,你再给我一刀也没关系,我挨得起的。你别走!”可是四周再没有别人了。他猛然生出这样的感觉,那个为了向他致歉而奋不顾身的藏人再也不会回来,石道里只剩下深暗的死。


就在这时,路明非觉得自己像被什么抱住。他伸出手去,摸索那个轮廓。虽然差不多高身形也相近,他却知道那不是嘎朗,而是师兄,楚子航一只手贴在他后背,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路明非被封住的五官解开了,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瞬息间视界里恢复了光明,那是便携火炉的亮点。


路明非站了起来,他面前多出一个带着面具的人。那人双手拉开一张弓箭,簇头对准自己。“你是谁?”路明非惊讶地喊,声音在石室中回荡,然而多吉和楚子航如同睡死了,谁也没有反应。


“没用的,他们不会听见你。”面具下的声音经过了伪装,比原本更加冷硬。一个领域笼罩着路明非和这位来者,领域表面形成静电壁垒隔绝了声波,不会有任何震动通过地面或空气传到楚子航与多吉的耳膜。


来者是海拉,她折回来寻找真正的龙眼。冈拉梅朵欺骗了她,金色的“龙眼”只是一颗普通页岩石,在藏地被叫做天珠。


“告诉我,冈拉梅朵交给你的是什么东西。”海拉的语气里有不容违抗的威仪,就像女王在命令臣民服从。


“你就是那另一条龙么?冈拉梅朵去了哪里?”路明非好容易抵抗住她的威压,竭尽全力反问她,这一句话竟消耗掉巨大力气。


海拉面具下的眼睛仿佛金色的火,就要爆裂了:“我再问一遍,冈拉梅朵交给你的是什么东西?”龙女的凝视释放出“言灵·龙威”,这个领域的烈度远超过楚子航黄金瞳的能力范围,路明非快要抵抗不住了。


“我、我不知道,他没有、没有交给我任何东西。”路明非结巴地说完这句话,覆压全身的窒息感方才消退。


“是吗?”海拉回过头去,环视石殿的顶角。在角落某一处确有一团隐秘的雾气,但她看不见“冥照”领域,所以无法确定酒德麻衣和浅发少女是否已经潜入进来。她并非不能杀死那两只老鼠,上一次没这么做只是希望减少枝节,不与幕后的老板产生正面冲突。如今,浅发少女加上可能注射了古龙血清的女忍,无论作为谁的敌手实力都绝非易与。


那要怎么做呢?海拉心里默想着,拥有“青铜御座”的混血种还在石殿某个角落,楚子航一旦醒来,最高三度爆血的力量更加不容小觑。但这一切都比不过路明非的存在要命,他能拔出七宗罪里至少六柄,能使用隐藏言灵“弥撒”,就算隔绝外援也很难保证他不会将局势莫名其妙地逆转。


路明非与海拉僵持了一会儿,他试探地移动身体想要逃离靶心。海拉的箭簇立即跟随着移动,小衰仔只得无奈地吞了口唾沫。


“不用心存侥幸了。伊西斯之箭的伤害绝对不可逆转,被射中的人只有一个结局。我知道你有一个有趣的帮手,持有隐藏言灵‘奥勒’,可他来不了这里,你还有什么可倚恃呢?”海拉柔声说,经过修饰的声音出奇地诡异。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帮手,什么奥嘞,你的箭很旧啊……别这样,我不认识你,干嘛一见面就要射死我,你们龙类也得讲道理的吧……”路明非有点语无伦次,他隐约相信海拉并没有骗他,那支箭极度危险。


“伊西斯之箭”,如同“天羽羽斩”或“布都御魂”,世间无二的言灵武器。伊西斯是埃及神话里的亡灵女神,与海拉之于北欧神话地位相当。这支箭每日只能射出一次,出箭必能射中标靶,中箭的生命必然死亡,哪怕高贵的龙皇也不例外。


小衰仔更不知道,海拉从酒德麻衣口中已经套出了足够多信息。他的言灵“不要死”在龙类那里命名为“言灵·弥撒”,而路鸣泽出现在他人梦中则是凭借“言灵·奥勒”,两者都是未记录在言灵表上的隐藏言灵。“弥撒”只能令真心渴望挽救的旁人恢复伤势,且“伊西斯之箭”对其免疫。而“奥勒”则被洞窟中的“诫命”死死阻绝。


酒德麻衣此时陷入两难中,她的针剂随时都能注入到静脉,但仿佛任何一个时机都不可能让她获取主动。浅发少女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难以集中意志迎敌。她倒是有机会大声叫喊唤醒楚子航,但行为的后果难以预料——如果海拉在她发声的同时出箭,该怎么办?


海拉轻轻张满弓箭,她的手也有些微弱颤抖。路明非身上充满了可怖的不确定性,曾经想将他阻隔在石窟之外,现在自己却又忍不住尝试抹去他,这两个行为本来就是矛盾的。如果射出这一箭,会怎么样?他会顺理成章地死去,或者死去的是我?


酒德麻衣也将高压注射孔贴合到皮肤上,手指轻轻地推动按钮,与静摩擦力达成平衡。


突然,楚子航的裤兜里传来一阵铃声,打破了沉默的僵局。跟上次一样是那首路明非录制上传到守夜人论坛的“i-cassel-you”。酒德麻衣忽然灵光一闪,掷出随身携带的“刃·旋岚”。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1 02:24:00 +0800 CST  
老规矩,明天@ 人。另外我大概得好好休息几天了,之后的剧情还要慢慢敲定。无论如何,雪地章节完了,接下来两只会回老家(结婚×),然后回学院本部(主持婚礼×)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1 02:25:00 +0800 CST  
无耻自顶一发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1 14:20:00 +0800 CST  
昨天改了改最近的两幕就睡了。剧情还是不会有变动,我嫌新增言灵太多了,把“深渊之狱”的名字去掉,把“钱塘”去掉,另外小修了一下夏弥的对白。
本来又凑足了十个言灵,就暂时不写设定了。说明一下“伊西斯箭”,它是绝对武器,“审判”能下达领域内的死亡命令,“伊西斯箭”则直接赋予中箭者绝对死亡。但是这个言灵有两个限制,第一是一日只能发出一支,第二是每发一次,海拉的力量都会削弱。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2 12:41:00 +0800 CST  
今天攒了半天只有不到2000字……熬不住先睡。怎么办啊,已经没有儿子可杀了,以后要怎么面对催更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3 05:01:00 +0800 CST  
说明一下,今日(可能)的第二更应该在凌晨以后。另外,我用了南叔在龙族3连载版里貌似弃用的“刺青师”这个角色。如果后来发现他并未弃用,那我会修改这个角色的名号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3 21:26:00 +0800 CST  
等两更更完了再@ 大家吧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3 21:32:00 +0800 CST  
我是该先睡三个小时呢,还是直接更第二段呢……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3 21:44:00 +0800 CST  

第六幕 除夕惊悸夜


当古德里安扭动陶瓷门把手,比他整个人高出一倍的大门徐徐向两边拉开,校长办公室内英俊的意大利人与年老的英国绅士正在交谈,表情都谈不上愉快。


“额……是我记错时间了么?”古德里安忙不迭看看左腕上的欧米茄。


“哦,没有,是我们聊得太久了。作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跟朝气勃勃的学生会会长聊聊学业与理想,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跟他年龄相差不大哩。”昂热毫不掩饰他的客套。学业对学生会会长根本无足轻重。


“不,我们只谈了学业,没有人具有跟我交流理想的价值,”凯撒放下骨瓷茶杯,“除非是诺诺。”他补充说,眼睛对昂热一瞥。


“好了,优秀的小孩,今天就到这里吧,出去记得带上门。我会考虑你的建议。”昂热轻轻弹了两下手中那杯锡兰高地,“古德里安教授,好久不见了。”


凯撒退出门去,双层的校长办公室里从两位屠龙者换成两位龙类学者,气氛仿佛顷刻就变了。


“校长大人,古、古德里安很荣幸受到您的邀请。”古德里安凌乱的衬衣衣角和皱巴巴的学院礼服充分说明了这个邀请有多意外,“不过看上去您和凯撒仿佛还有些事没能解决。”


“恩。凯撒第三次提交了申请,也是第三次被诺玛和我否决。他心里有些不快,刚才的傲慢态度是对我宣泄不满,不是针对你。”昂热扬了扬手边的申请复议书,内容不用猜是关于凯撒和诺诺的婚姻。


“从人文主义立场来讲,呃,学生们当然应该婚姻自由。但是谁能保证两个A级不会诞生下一个危险血统呢?我支持校规的决定。”古德里安忙不迭点头。


“不谈这个了,古德里安,说说你今年的课题吧。”昂热啜了一口红茶,好像闲聊一般转换了新话题。


古德里安的心跳加速了。这是校长在抽查学院文科教授的学术水平啊,好好回答,说不定能向着终身教授更进一步。“今年,今年的课题主要是混血种亚社会在人类社会中的组织形式,这是一个宏观课题,现在正在完成关键论据的补充工作。”


“那我想我找对人了。我确实想了解这方面研究的最新进展。教授,你能以中国为例吗?”昂热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很奇怪,学院在最近十年里不遗余力地推进中文教育,吸引亚洲特别是中国大陆的混血种入学。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其他研究方向的文科教授也应该能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中国自古就是混血种繁衍的地区。众所周知,世界上现存混血种的起源主要在欧洲,在混血种兴起的头一个千年,族群就越过帕米尔高原到达东亚大陆。中国混血种社会伴随着商周贵族统治的衰落逐渐分化,各主要家族之间慢慢淡化了对血统的控制,这直接导致公元后任何一个时代中国的混血种密度都远高于其他国家。当然质量是另一回事。”


“恩,说下去。”昂热示意他继续。


“直到唐代,中东混血种家族创立的景教在中原地区广泛传教,中国古代的混血种家族后裔们也纷纷加入到景教的教会中,以教廷为组织相互联络,这个过程持续了四百年,中国混血种社会基本完成了重建,景教的传播也逐渐没落。”


“是的,说起来景教是基督教比较异端的一支吧。现在的中国混血种家族并不以景教徒自居,但还保留着一些景教的教俗。不过,这不是我想跟你谈的。”昂热递出一张照片,古德里安凑过去细看,照片上是一只人的手臂,肱二头肌上纹着一棵世界树,树形苍老而森然。然而这跟《老爱达经》原版上绘制的世界树以及卡塞尔校徽上半朽的世界树都不相同,这颗世界树是倒悬的,根系被一条巨大的黑蛇蛀穿。


“这是哪里来的?这个图标最后一次出现在历史上的记录早于十八世纪啊。”古德里安遇到令他激动的学术问题,说话也不那么磕绊了。


“一个名叫李江措的藏人,很奇怪我不知道应该把死之前的他看作人类还是死侍。他的胸骨完成了死侍常见的异化密合,但据说他弥留时仍有理智。”昂热的语调轻轻扬起,这事情确实罕见,找遍学院的所有记录也只出现过一次。1865年的日本,那时东京还称为江户,秘党成员在下町遇到了半是死侍半是人类的敌人。


“真是巧啊,如果您在平安夜前问我,我是无法给您提供什么帮助的。半个月来我一直研究这个符号,现在大致摸清了它的意义。”古德里安庆幸地揩揩额上的汗水。他不知道昂热之所以询问他,正是从他调用图书馆资料的记录里看出了端倪。


“这是安息会的会标,对吧?”昂热比古德里安先说出一个名词。


“……没错。安息会是一个教众分布在中国大陆的神秘混血种宗教,教徒只有几百人,教团活动非常克制,基本隔离在混血种社会外围。”古德里安略有失望,校长果然是知道的,找他前来只是确认而已,“资料实在太少了,他们的存在本身跟这个符号一样让人不安。”


“我能知道的是这个教会的名字并非来自中文的‘安息’,也不是十九世纪发源于美国的基督教福音派团体,而是指伊朗高原东北部的西亚古国。这个组织本身也是中东教派,在人类历史上悄无声息地传到了中国。”古德里安将所知的侃侃而谈。


“明白了。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根据情报这个组织盯上了你的学生路明非。他前些天在狮心会会长的陪同下赴中国西南部开展龙类遗迹实践,现在两个人都意外负伤。我已经派遣执行部中国区分部介入保护他们的安全。”


正在这时,昂热的办公室大门忽然开启,凯撒重新走入,古德里安瞠目结舌地看着昂热。


“楚子航会受伤?有意思。校长,我申请去中国。守备校园太无聊了,而且看不出有什么意义。”凯撒声音洪亮地说。


“你为什么呆在门外?”昂热早已知道这个羁骜的学生没有走远,看上去并不意外,只是好奇。


“是你自己敲骨瓷两下的啊,这不就是中国人说‘二十分钟后进来’的暗号么?”凯撒奇怪地反问。


“恩,年轻的加图索先生,你会在课余时间阅读《西游记》了解中国文化,我代表推进中文教育的校方十分赞许,也同时欣慰你没有半夜二更时破门进来。”昂热扶着额头说。


“等等,我要记下来,中国人真有这么奇妙的暗号?”古德里安不明就里地掏出便笺薄。


昂热无视这两个活宝,正色对凯撒说:“你可以去中国,如果诺诺要去我一并允许。不过要记住,安息会里有个叫‘刺青师’的教长,留心这个人的情报。还有,别轻敌。”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3 22:34:00 +0800 CST  
无耻自顶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4 09:12:00 +0800 CST  

酒德麻衣的刀刃成功击中目标。路明非单脚猛地失去知觉,侧倒下去。


“刃旋岚”的刀柄撞在他盆骨的神经上,海拉因这突如其来又莫名怪异的刀犹豫了半秒,只有半秒,楚子航已经拔刀挡在路明非身前。


女忍掷出刀后,老板的声音立刻在她耳边响起,“干得好,麻衣,真正的威慑只有让对手知晓但又看不透才会有效。留着古龙血清,现在海拉不会出箭。”


当然,这些是路明非做梦也不会梦到的。


楚子航迅速进入了爆血,海拉手中的石箭则抖动了一阵悬而不决,最终消隐成无,龙女决定赤膊迎击。


“言灵·地之子”顷刻间被发挥到极致,海拉踮起左脚,右脚在一击之中踢碎了楚子航的合金长刀,少年被踢中的单侧肋骨齐齐截断。然而有二度爆血后的肉体支撑着,楚子航后退两步,仍能站稳身姿。只是眼压已经超出限度,楚子航视界内模糊不清,隐隐觉得眼前的敌人虽然带着面具周身裹得严密无缝,依然似曾相识,就好像故人归来。


趁着这一隙,海拉重新在虚空中凝结出石箭,无形之弓同时张满,对准趴到在地上的路明非。伊西斯之箭一旦射出,必然会剥夺至少一条人类等级的性命,即所谓“标靶”。她的目标范围内仅仅一人,所以箭支笔直贯穿过小衰仔的身体,肌肉和结缔发出纤维断裂之声。


“啊啊啊啊啊啊……”路明非忽然停止嚎叫,“有完没完?滚出来啊。”


石洞的景象一下子融化了,海拉矮了两个头,变成手持弓箭的路鸣泽,“哥儿你知道你在做梦?”


“从师兄被踢之前是我的记忆,之后就是你的恶作剧吧。我最近梦这些不下十次了,剧情突然变了总得喊‘卡’啊。”路明非耷拉下眼皮,小恶魔谄媚地把他扶起来,给他揉肩捶背。


头顶上方传来机组的播报:“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中国国航CA4523次航班,四川黄龙前往上海浦东。本次航班飞行时间两小时20分钟,预计于上午10点到达浦东国际机场……”在汉语之后又用藏语重复一遍。


四周的场景从融化的幕布变成飞机上的商务舱,“又是飞机,国航给你广告费了么?拜托这是我的梦啊。”衰仔冷冷地打了个哈欠。


“呵,你发现啦,认真看看……”小恶魔指了指前方的一排座椅,椅背上所有的缝织logo都挤向离他最近的位置。Logo就是一行艺术字,“四分之一条命万事屋”,路鸣泽非常礼貌地鞠躬,“竭诚为您服务。”


“少来。”路明非不屑地把脸转开。他看见楚子航坐在他一旁,手指跟他的手指间差不多一毫米距离。师兄看上去没什么异样,衣服下却是满满的绷带,如此伤势下能登机都是动用学院关系的结果。


路明非想起他们离开冈拉梅朵石窟时,断崖上停留着学院的直升机。楚子航经过频繁的爆血,全身血液全部龙血化,如同试管里的硝酸甘油般阻滞在主动脉,体温超过了70度。作为容器的身体如果没有路明非的“不要死”为之支撑,或许已经朽毁了。


小衰仔还记得自己站在格莫寺正殿作的临时手术室外面,心慌得快要跳出来了。多吉像失了魂一样坐在地上,外界发生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而失去亲侄的老堪布抬头看着天上的孤鸟,嘴里诵念着黄教咒文独立安抚众人。一门之隔,卡塞尔的医疗专员正在竭力修补楚子航的身躯。


那时路明非忽然觉得,如果楚师哥能活下来,他的生命里好像就多出了些以前不敢想的选择。究竟是什么呢?他忘了。


“哥哥,我知道你在那个吻以后就……变得动摇。但是事实上,我得说楚子航当时是下意识用那个吻来化解你的心防,让你能稍微融入‘君焰’的领域中心,说不定可以避免被烧死。他只是不想有负罪感,烧死你和烧死一只猫的区别很小。”小恶魔啧啧地叹道。


“我动摇什么啊我,我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三观正觉悟高,不走邪路……”路明非紧张得快把初中入团誓词说出来了。可楚子航的长长睫毛一透入到他瞳孔里,小衰仔整个蔫了下去,他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也有些不稳。


“你骗我,你是师兄肚子里的蛔虫么?他下意识的,你怎么会知道?”路明非忽然反击道。


小魔鬼少有地一愣,像被看穿了似的,脸上闪过一层阴鸷,“没骗你,我就是知道。哥哥,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会真心对你好,哪怕他是楚子航。”小恶魔退到过道中央,仿佛失去了耐心:“我来是带你看风景的。你想看就跟上,不想看可以继续做梦。”说着小恶魔挥了挥手,后方的舱门自动打开。


路明非无奈地循着他的脚步走去。离开商务舱时他回望了一眼楚子航的位置,确认师兄还在那里。


路鸣泽等在“玄关”处,看到小衰仔走近就拉起他的手向前猛跑。路明非深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机舱门被打来了,两人垂直地从踏入高空。飞机外面是薄暮和晨星,以及混淆的云气。


“等等,这是真的假的啊……”路明非想大叫,风已经灌进了他嘴里。就在这时,小魔鬼右手张开一顶巨大的黑伞,他左手紧紧拉住路明非,小小的身躯配上如此巨大的力量显得极不协调。


“哥哥啊,我上次就说过你要跳伞,还记得么?”狡黠的笑容又回到小魔鬼脸上。


“那下次麻烦你临了再说一遍,给我点心理准备好——”路明非正在抗议,眼前出现一只巨大的龙。龙躯在空中蜿蜒成圆弧,仿佛长脚的新月。


“别怕,只是一只大型的四代种。而且,他看不见你的。”小魔鬼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丝毫不能让人安心。路明非悬在半空中,嘴里骂骂咧咧。就在这时,路明非惊奇地发现,那条龙的爪子拖曳着一个……“人”?


那正是他几天前在石窟中遇到的第二条龙,零代种海拉。


“她到底是谁啊?”路明非向上吼道。


“哥哥,我无法在‘奥勒’中告诉你,她的名字是神名,现在听了反而会让你忘掉这个梦的所有内容。”路鸣泽耸了耸肩膀。


于是小衰仔继续关注着龙身下抓握的面具少女。龙女手上又是一支石箭,悬搭上无形之弓。路明非发现她的手臂散发出微微光芒。


“暂时给你提供镜瞳的效果,这个女人手上的言灵是‘地之子’,某个龙王的专属力言灵,最大能在瞬息间释放出足以推动罗塞达石碑远离近地轨道的纯粹力量。”路鸣泽小心地斟字酌句,以免涉及“神名”干扰路明非的记忆。


“地之子”指的是地神盖亚的儿子安泰俄斯,这个以安泰俄斯为名的言灵最早记录于希腊,是排名第一的力言灵,曾仅供大地与山之王芬尼厄使用。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罗赛达石碑啊,好像地理书上有,你能举个通俗的例子么?比如把多少个路鸣泽扔上近地轨道……我是说我那个肥胖表弟。”路明非张口吐槽道。


龙女终于射出了石箭,长箭如同流星曳过,笔直撇下天幕上的群星,化为远方一个小小黑点。路明非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握着楚子航的手,邻座的大妈以鄙夷的眼神看着“奇怪的男孩们”,嘴里在吞咽豆浆与早点。





这是冬日清晨,房间里格外幽静。收音机中播放着毛阿敏的《红颜红花》,音量已经无法开大。这首歌词质朴的老电视剧主题曲非常称这栋老屋,两层楼连着狭窄的楼梯,四间卧室和两间厅堂,外带摆满花草挂着鸟笼的露台。


老屋坐落的地段算得上繁华,这件事一直是开发商的心头疮痛。但它其实是很美的,半壁爬山虎映衬着褪色的屋顶,阳台上若干衣服晾得整整齐齐,门前五十平米小院里种着葡萄和西瓜,还有一泓小小的井。它的存在给交叉往复的钢筋水泥林抹上了一片生机。


住这里的老人当然与贫穷无缘,但还是生活得特意节俭。在这个电费按早晚时段区分收费的地方,老人也是惜电如惜衣裳的针线,早上七点电器已不随意开关。她正坐在安乐椅上,嘴里跟着收音机哼哼。一只金毛无声地在她旁边走来走去,偶尔轻轻去舔老人的衣角。


大狗“罗格列”已经十岁,按年级快要老了,正是她外孙满周岁那年买的狗下的最后一只崽。它的名字来自一种西药,是主人必须按时服用的。本来,老人跟女儿一样厌烦猫狗到处掉落的毛发,但自个子生活总得有个伴,她很快就习惯了。


老式的固话铃声从一旁响起,老人伸手接起电话,用一口吴语询问对方是谁。“阿佟哦,我毛老想侬……啊好啊好,腻气好嘞。”对方是她同乡的晚辈,也是女婿家现在的佣人,今天打电话来向她辞行回家过年。


说起来老人这个年本是要在女婿家过的,亲家奶奶却在前几天忽然病重,女儿和刚谈生意回来的女婿又一起奔去探望了。现在她就指望着唯一的外孙隔天会从”美国商学院”实习中抽身回来看她,好让这个年不独自一个人度过。老人盘算着放下电话。


忽然,电话铃声又响起来。“阿佟……咦,是阿乔啊?”老人接听的话语变成国音,她惊讶地张开嘴,“什么?哦,好,我明白了,交给我吧。你现在在哪里?还没完啊,你得趁早,不然事情没个头,儿子你不管了么?行啦行啦,别跟我客套了,我看着你长大的,这点忙算什么?”


老人的眼里流溢着神采,在她皮肤松弛却依然光滑的手臂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银质十字押。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4 11:43:00 +0800 CST  
顶一发……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4 15:47:00 +0800 CST  
今晚不知道能不能攒出一更……加油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4 23:26:00 +0800 CST  
唉,出了一个不知道该怎么改动的小问题。这一幕我准备把名字换成“归途黯影”,“除夕惊悸夜”是下下幕的标题。可是要怎么改呢?贴吧版都没法改,微博图版更死得硬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7-05 00:47:00 +0800 CST  

楼主:shinnier

字数:266821

发表时间:2013-05-30 06:1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26 17:02:13 +0800 CST

评论数:488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