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Eragon】外传 海姆之门,欢迎猜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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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5-29 22:19:00 +0800 CST  
楔子


四周一片黑暗。


黑暗如同活物,噬咬着此间万物的边廓。说万物有些虚诞,然而如果来者是盲人,习以为常地弯腰匍匐前进,那么他灵敏的手掌会感受到此地的古奥威严。那威严写在每一块石砾的纹路上,写在散落活物的腠理中。不对,那是曾经的活物,虽然至今,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可以用“死去”来形容。


如果这个虚构的盲人捡起一块石砾,如果他有足够的幸运将它带离这里,任何一块石砾或许是令他富足一生的珍宝,如乌木、青玉、无限精纯的黄金以及人类叫不出名字的奇妙材料,也或许会在他回到“正常世界”的那一刻,从质量消解为光,以纯粹能量的形式爆炸焚毁一片街区。如果他带走一片“活物”的肢体,再拿去哈佛医学院或麻省理工研究生院求教,那么在他的名字登上纽约时报之前,他会被强行安排会见一位姓富山的日本催眠师。


然而这里没有盲人,有的只是一个打着黑伞的少年。少年轻快的步伐绕过了所有隐匿于黑暗的障碍,如同在闲逛后院。用少年来称呼他是不太适宜的,他的年龄看上去正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在这片绝对的黑暗里,他的身体发出柔和的亮光,如同有光雨凭空洒落,又自他身上四溅。


渗人的黑暗,男孩想起那个独眼的骑马人曾在太古的雪原上点起篝火,又用Gungnir濯动火焰化为漆黑里燃烧的尘埃。


“徒劳啊,白昼才是黑暗的弥彰,哪怕是君临大地之人,白的荣耀也仍与黑的永寂相连。而后者更像永恒。”男孩如同莎剧的男旦吟诵念白一般,忽然开口:“海拉,海拉,万物终归于你,可惜你仍不能享受自己的诞辰。”


这句念白如具伟力,忽然间,黑暗以少年为圆心退让了数百米,此间露出真容:若有人将所罗门王的宝库,秦王政的宝库,并亚瑟王的宝库搬挪至1912年自英国初航的那艘奥林匹亚级游轮底舱,那么深埋在海底的世间珍宝,就是如此的景象。那是肉眼已不能承受的繁琐,或许常人在此会立即双目失焦如同雪盲。


然而在如山的万物堆砌之间,露出一具匍匐的骨骼,它的构架便似出自上帝之手,气势如同岱宗俯探群山。一千多块骨骸差互交接,如同万年的钟乳般冷峻。


“芬尼,耶茉尔,我来看你们了。”男孩凭空抛出一束花,当它落地时,远处传来钢铁的舱划破空气之声。那声音一直似有似无,此时忽然放大,又旋即消失。


这个狭间不在世上任何地方,它存在的逻辑已然破裂。在这里发生任何事,皆不值得深究。男孩闻声微微转头,也不在意,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出于悲伤还是礼貌。


“我还记得答应康斯塔的事情,他也记得信守诺言。如果不然,你们早已认识我了,耶茉尔,那样你或许会更早注意到哥哥,也就不会在这里无声无息。”


他说到哥哥时,眼底有了一丝深沉的波澜。说到耶茉尔,则像在说认识多年的故人,他的眼睛看向岱宗一般的遗骸。而在匍匐的兽骨颌中,原来有一具人骨。两具骨骸皆是一样流溢着青铜的光彩。


突然,骨山发出卡擦卡擦的声响,那声音如同风声在四周回旋,越来越大。


男孩冷漠的脸上露出疑惑,慢慢变成惊讶,而风声已化为谐乐,在每一块石砾缝隙里交响。


“不会吧。”男孩微微掉下下巴,而龙骨如同在模仿他,一点一点张开巨口。整个狭间里的“活物”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它们的心肺在同步复苏。


轰隆!


龙骨的整个颌骨掉了下来,其余的部分瞬间化为青色的灰尘。男孩回复了处变不惊的神态,高傲地捂住嘴咳嗽两声,吐出灰末。“原来是这样……”


地上的活物——大约十万镰鼬尖啸着起身,将琐碎的石砾器物掀起如同雨落,它们的嘶鸣声是奔命的狂欢,他们在此地流窜飞舞,并着鲜血飞瀑。那是它们曾吸食的人血,不少镰鼬非得太远,被空间的边缘生生切断。


镰鼬从男孩的身体里放肆地穿过,男孩叹了口气,揉拭他黑色礼服内衬上的鲜血。这当然是无果的,他抬起口来,口中悠悠吐出一句话:“半个海拉啊……真是太有趣了。”他看着坠落颌骨里裸身的女孩。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5-29 22:20:00 +0800 CST  

第一幕 突如其来之约

偌大的客厅,落地窗上映着庭院中央的粼粼水影。美丽的女人舒展腰肢,横七扭八毫无端庄可言地埋身在沙发里。因为她还没醒来,客厅里并未开灯,只有八十吋的电视安静地浮现雪花。窗外冷风簌簌。


楚子航在玩“逃离神庙Ⅱ”。在这款在appstore上雄踞了下载榜首三周的游戏前,他表现得仿佛他是一个“寻常”的二十一岁大学生。寻常的定义在这里可以涵盖头脑优秀与否,家境富有与否,长相俊朗与否,但怎么样也无法涵盖血统的特别——具有人的,还是人和龙的血统。


龙,人类历史里一道永久的黯影,世上三分之一幻想题材里的狠角,拥有所向披靡的圣言和无穷神秘的炼金技术的种族,对人类而言永远不会是寻常的存在。而他们与太古人类的血裔也同样永不寻常。无论在什么时候。


楚子航的“开跑”已经持续了五个小时。如果他所用的设备没有经历过装备部的改造,那么他的ID“村雨”会被apple game centre系统跟踪并报错。开发者也不认为一次开局奔跑五个小时这样的事还在“寻常”范畴吧。


楚子航就是这么一个苦行僧式的男人。在他三岁的时候,他亲生老爸用三个月的烟钱给他买了一台红白掌机作为生日礼物。在那一天,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拿着一台掌机,连续玩了十五个小时俄罗斯方块,造成了半个月的损伤性近视。而他那个粗神经的老爸和此时躺在一旁沙发上的迷糊女人对此毫不知情。


游戏对楚子航而言的一丁点乐趣是多么的脆弱,而他又是可以把世上任何事都变成学问与修行的奇男子。



“楚子航?”一个娴熟的女声,干净而温和,浮现在耳塞里。


“我在。”楚子航的游戏界面正顶端弹出提示,他抬起目光望向前置镜头回应。


“诺玛祝你早安,现在是总部世间17点,中国时间清晨6点,很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打扰你。”


“恩。”楚子航看了看窗外,竟已经六点了。女人非要他陪着看通宵档的韩剧,以“珍惜来之不易的亲子时光”,看到十二点时女主角与男主角被迫分手,之后到两点一直是女主角的哭戏,哭到一半时女人早已睡着。


“并不是任务,而是他人的学业申请被转到你的权限下,等待你答复。不过时间有点紧,所以现在联系你。”


楚子航的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滑动,避开喷射光焰的机关和道路上不断涌出的障碍,经历五个小时的通关加速处理器已将达到上限,而他依然游刃有余。


“恩,我在听。”他平静地说,对这个学业申请没有任何好奇。


“Richard.M.路请求你作为指导学长,陪同他完成《龙类遗迹学》课外实践。”


路明非么?楚子航想起了那张衰小孩的脸。那并不是一张晦丧的脸,但无论何时总挂着些许沉沮,“踌躇满志”或者“器宇轩昂”之类的修辞与那张脸永远无缘。


可那是张令他印象深刻的脸。哪怕是两人从未有过一次聊天的高中时代,他第一次看到那张脸,手上的琴弓破天荒地发出轻微嘶响。


想到这里,他的手与当年一样微微一抖,郝巍巍从奔跑了五个小时的长廊上滑入深渊。


“选课码为CASE0A。”诺玛没有留意楚子航在想什么,“如果你接受,你会获得额外的一项学分,分值为1无绩点考核。”


“他为什么会选我?”楚子航看着Game
Over时的天文分数,莫名地问。


“从课堂记录来看,他根本就忘了这堂课的考核方式,四天后学期延长期就要结束了。”楚子航知道两周的延长期结束对路明非而言意味着挂科并失去补考资格,他想了想,又问:“所以他找我救急?”


楚子航心里觉得路明非不会找他,哪怕是高中校友,哪怕大学里也算交情不错北京地铁那次甚至可以说是“出生入死”,小衰仔拉不下脸皮找他这个楚师兄。如果是芬格尔,则另当别论。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气场的影响,路明非有时也会赖皮死磨,但是对象绝对不是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不是他第一个选择的fireman,他第一个选择是陈墨瞳——作为同在中国的学姐。顺带一提,做这个选择让他犹豫了很久,但是等待了24小时诺诺还是没有回应。”


诺诺跟凯撒旅行去了,现在大概在电报也拍不到的某个欧洲山区里爬山滑雪。“噗”,楚子航想象着路明非揣揣不安的冷待和最后的失落,竟然促狭地笑了出来。就连他自己,都对这莫名的失笑感到意外。


“我接受,”楚子航轻声说,“就当还他一个人情吧。”


“那好的,卡塞尔中国分部将为你们准备教学用具,你现在就可以出发,路明非从美国直接去目的地。学院为他分配的遗迹在四川,代号I000713。你可以从学院内网中下载相关资料。”


“恩。”楚子航放下IPAD,进入自己的房间取下墙上挂的网球包,收拾了一套登山服和运动衫,将他们放进旅行箱里。


他将自己要离开四天这件事吩咐给刚起的佟姨,又踱回客厅,将搭在女人身上的蚕丝被四角捂严。他看了看母亲的睡脸,转身要走。


“子航……你要出去啊……”女人呢喃着问。


“是的,我要去朋友家,待上三四天。帮他解决一些事情。”


“她啊……子航有女朋友了么?”女人惺忪的睡脸绽出痴痴笑容,又忽然孩子气地叹道:“你走了谁陪妈妈看电视哩,一年难得这几天在……别宠坏了哦。”


楚子航看了看她,无奈地摇摇头。“妈妈,爸爸回来了记得给他我从美国带的东西。我很快就回来,你睡吧。”他轻脚离去,带上二楼的门。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5-30 22:21:00 +0800 CST  

楚子航在车库门口停下片刻,将钥匙塞入旅行箱的侧兜。他不想麻烦“爸爸”的司机特地去一趟停车场。然而还有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原因是,这次回家以后他间断地失眠,这让他不想开车。


楚子航离开他家住的那片“孔雀邸”,天还没大亮,他走到街心的月台上,又核对了一遍诺玛发来的登机信息。在整个过程中,他知道自己正变得心不在焉。


这次回来,楚子航找到了当初夏弥接近他的时候,也就是七年前,那时那条分裂的小母龙居住的地方。线索如此飘渺,伪装成初中生就读仕兰中学的龙女一直以疏离感十足的态度待人,再加上她几乎催眠了每一个与自己接触的对象,没有人记得她。可楚子航还是找到了蛛丝马迹,她曾经唯独一次在班级名册上写下住址,那本名册存放在仕兰初中部图书室里。


那是一个含混的地址,没有邮差能只凭这样一条信息找到收件人。楚子航来到那片老街,围着褴褛的旧楼转了一个圈。他心里想着七年前的夏弥一定也会这样散步。老树掉下几片乏善可陈的枯叶,在北风中打旋,又落在他肩上。他抬起头来,看见街区最边缘的四楼上有一扇很小的窗。


楚子航站在那间房的门边,不知该不该敲门。他素来理智而沉稳,这样的举动无论是对谁都无法圆满地解释。然而这时,路过的阿伯却对他说,小子租房你得朝上走,这件屋子不住人的。


“不住人?”楚子航咽了一口气,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更加强烈。


“屋主一个人住了半辈子,忽然脑子不对筋,总说自己有个女儿找不到啊,没多久就被姐妹接走了。”


………………


那天之后,楚子航偶尔会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发现在暗示他,夏弥的秘密并没有被现实遗忘。如果夜里醒来,有些细碎的思绪就会涌入他脑海。无节制地挥剑,无节制地逃出“玛雅神庙”,也有出于这个原因。





夏弥依然是一个谜,这个谜里既包含了龙王耶梦加得作为人的整整一生,也包括了自己对她的感情。楚子航从来不明白,对自己而言夏弥是什么?同伴,初恋,还是死敌?在夏弥之前他杀过许多人,然而那些人在被“村雨”斩开的时候都不像人类,他也就没有什么负罪感。然而他杀掉夏弥的时候,或许是龙女一生最像一个人的时候。若避开那些别无选择的杀戮和鲜血,我是把她当作恋人吗?楚子航问自己。


他曾经想象过他与夏弥一家人同坐一桌,想象过夏弥的“弟弟”怯生生地叫他大哥哥,想象过夏弥的父母以复杂而关切的眼神打量自己嘴上却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然而这些只是他习惯性的预想,并不代表他的渴望。他从没想过自己要跟某个女孩像凯撒对诺诺一样表白,或者像路明非对陈雯雯一样憧憬。在他练习羊皮古卷上的爆血秘技之前他没想过,在那之后他则是尽量避免对未来的想象。他是杀胚,将敌人斩杀于刀下就是他的生活,这样的生活随时可能迎来一个逆转的结局,他早已作好准备。


可是,真的不孤独么?真的不需要一个人么?


楚子航有些晕眩。他仿佛听到女生们的尖叫从隐约的远处传来,他仿佛回到了足球场上。仕兰中学的足球场是英式标准场地,三十厘米的沙土里混入尼龙网,这样的触感催着少年们奋力奔跑。是不是有这么一次呢,他踢起倒勾球的时候整个世界倾斜晃动,百米外他看见了一双孤独的眼。


那眼里的火与沉默的狂奔一般孤独,那是同类的眼神。


楚子航陡然回过神来,街对面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在这样的冷天穿着波西米亚长裙。


那女孩也转过头来,与楚子航四目相对。楚子航看不清她的容貌,然而就在这时,路面电车驶到了月台旁,楚子航犹豫一下,踱进了车舱。








“爸……爸,爸爸!”看见眼前的场景,曼斯坦因慌忙跑步上前,拉起了摊在地上的老头。


塔楼上,原本混乱肮脏的居室比起以前更加混乱肮脏了一倍,伴随着速食披萨的馊味和麦芽酒的酣醇,蟑螂们肆无忌惮地逡巡穿梭在空酒瓶间,泛黄的几十张长页手稿散落各处,曼斯坦因非常庆幸它们没有落到居室正中的蜡烛上引起一场火灾。


“爸爸,爸爸,看看谁来了。”曼斯坦因焦急地摇晃那具臃肿的肢体。他接到诺玛的通知一路过来,脑子里忍不住浮现起一些老套的情节,比如守夜人留下日记,愧悔自己没有照顾好女人和儿子,抱怨为什么曼斯坦因久久不来看他。


这时守夜人的呼吸略微急促,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曼斯坦因凑近去听,那原来是夹杂着法语与古诺斯语的呢喃:“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yggdrasil……yggdrasil……”


Yggdrasil就是世界树,是龙族文明的几个重要图腾之一。不愧是唯一能与校长比肩的屠龙者啊,哪怕奄奄一息也还在思索混血种的命运,曼斯坦因想到这里泫然欲泣。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守夜人左手下方的一张铜版纸上。“这一定是至关重要的信息,爸爸想告诉我们什么?”曼斯坦因疑惑地抽出那幅画,画面被守夜人用雪茄烫开了两个洞。


真相无情地打脸!这幅画是《Penthouse
pussy》赠送的海报,一个火辣的比基尼女郎被烟蒂烫掉胸前两点……曼斯坦因尴尬地回到现实中,他认真检查了守夜人的心跳和脉搏,原来他既不是肝衰竭也不老年中风,只是处于酗酒后的熟睡。哭笑不得的风纪委员会主任将老爸躺放在安乐椅上。


事情的起因是守夜人连续三天没有通过网络叫外卖,而他居室内部的情报具有黑卡权限,谁也无从获知。当这件事被告知到曼斯坦因耳里,风纪委员会主任立刻想起了早餐时读《红眼报》第十一版上的社会新闻——孤独无依的老者由于缺乏晚辈关爱而晚景凄凉孤独噎死于大号赛百味香蕉三明治——这样的人间悲剧。


看来主宰命运的黑王不会给这个奇葩老头以一个平凡的结局,真是太好了,曼斯坦因揩下额头上的汗珠。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5-31 22:27:00 +0800 CST  

“嗨,曼斯坦因我的小男孩。”老酒鬼欢快地醒过来,起身狗熊一样地拥抱曼斯坦因,他身上仍沾着酒渍和速食披萨馅料,这让后者退避三舍。


“副校长,您应该知道……我今年五十五岁。”曼斯坦因的语气僵硬,他一向不知道该怎么与守夜人相处。作为年龄差了半个世纪以上的父子,他感觉到的代沟却是逆向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经常装作不认识这个脱线的父亲。


“别叫我那个虚衔,搞得你像个弄教务的。咳,咳,让我猜猜,因为我最近几天肠胃不好这件事被诺玛误判了,诺玛通知你来瞅瞅老家伙蹬腿没?”曼斯坦因是卡塞尔里为数不多能打开塔楼门锁之人。那个锁本身是一个极微小的水银炼金阵,相当于一只活灵,不请自来的人要打开它必须付出鲜血,而只有两种鲜血能开启它——要么来自昂热或路明非那样的精纯龙血,要么来自锁主人在世上唯一的血亲曼斯坦因。


“是的。原谅我擅作主张,我实在看不惯这屋子所以……现在我要回去了。”


“小曼萨,难得来一次,陪爸爸聊会儿吧,昂热那个老骚包知道这件事么?不顾老朋友的死活,他还真是放心我会长命百岁啊。”守夜人拉住儿子的手臂,十足像一个乡下父亲挽留城里的儿子,“哦呸呸呸,我早就一百岁了。”


“校长最近在非洲,乞力马扎罗北部北部山脉的未知龙巢里有十只同胞的三代种一周前集体孵化,场面有点失控,装备部已抽调了大量人力。”


“昂热亲赴前线了?这可不常有啊。”守夜人听出了一些兴趣,他也曾是一个绝代的屠龙者,听到这样的事不可能完全平静,虽然他守着这间小屋尸位素餐已经很多年了。


“事发时校长在桌山湾与南非的混血种家族召开例会……”


“为什么这么好的事总没我的份?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每次都是干什么去的,那些家族领袖见到他跟见到鬼似的屁也不敢多放一个,我也想轻松地旅游啊一边喝白诗南一边看窈窕的黑妞们跳雅雅舞。见鬼,儿子你说我能当上正校长么?”副校长咧牙狠狠地说。


“爸爸,你有多久没有上守夜人的讨论区了?南非的突发情况不只是学校,整个混血圈里都传得沸沸扬扬。”


“我老了,越来越不喜欢现在的社交网络……老人迟早该有老人的生活,我想告诉诺玛切断我这边的wlan。”守夜人的眼底有些萧索,他出神地说着,面色一本正经。哪怕了解他如亲生儿子曼斯坦因,看到这场面也很难分辨这老不修的酒鬼是不是真因为年迈而转性。


然而,在房间角落的电脑里,AIX系统桌面上堂而皇之摆放着域名为“.XXX”的视图交流网站快捷方式,同时终端通过100Mbps带宽的网络连接着位于平壤的海盗湾服务器,正在飞速下载海量让人羞耻的东西。


“爸爸,能告诉我么,我不懂你,恐怕也没人懂你,为什么会一直留在卡塞尔。”曼斯坦因停顿了一会儿,鼓足勇气问道。虽然形容邋遢不堪,生活毫无节操,谁都知道守夜人的骨子里仍是一个古希腊式的英雄。他可以到处留情,玩弄可怜的女孩们直到她们变成女人,但是他的生活一定有在此之上的目的。


守夜人和昂热有一样的气质,让人觉得他若死去必不是因为身体衰朽,而是被剧毒的龙牙洞穿心脏。


守夜人拍拍儿子的肩膀,“或许快了,就快到我离开的时候了。哈哈哈,儿子关心我,我很高兴,真高兴啊。来啊,今晚陪老爸看电影吧,看我最喜欢的电影,黑泽明的……”老酒鬼欢快地吹响口哨,手舞足蹈去拿罐装啤酒和盒带。那调子挠人而下流,是他一个世纪前用于吸引酒吧女侍应的伎俩。曼斯坦因忍不住扶额,想着怎么找借口抽身。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1 15:13:00 +0800 CST  

路明非坐在联合航空的班机上,四个小时候后它将降落在成都平原的中南方。然后,他将在那里转乘CA4473航班,到达黄龙。路明非没有去过四川,不过想想是在中国内陆,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之前对这次野外实践有很多美好遐想。如果作为指导学长的是芬格尔,路明非会慷慨地带他去四川的烧烤大牌档,并在他面前骄傲地哼哼同样是吃猪肉的,你们德国的酱猪肘子跟我们的孜然香菜烤猪蹄高下立判嘛。


哪知道芬格尔倒是想要这个学分,却根本没有指导资格——他这门课不只是挂科、补考不过,在系统里连重修选项都已经找不到了。


路明非当然更希望指导他的是诺诺。小巫女这样的学姐给自己一个人作“亲切的”教学指导,地点又是野外的遗迹,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过冬天的泉水……当然是为了防滑,然后在露营帐篷里围着便携炉烤火,诺诺困了倚在他肩上睡着……路明非摸摸自己空荡荡的左肩,鼻腔里的毛细血管感受到了青春的负压。


画面真是想想都能穿越到岛国视频里啊……他狠狠拧了自己一下,诺诺在他心里仍然具有不可亵玩的神圣感,小巫女不该是被捆在十字架上任由上升的火柱掀动裙摆的妖娆异端,而是世界上最正统的王国里血统高洁的皇女,少女版的圣母玛利亚。


虽然他还是偶尔会觊觎传说中诺诺私人拍摄的那套影集,但若真拿到,让他打开来看估计也要等上十天半月的天人交战。路明非心里明白,诺诺在他的世界里的意义除了作为美丽的学姐本身之外,还有他最后一次对女生的纯粹憧憬。路明非非常笃定是最后一次。


“哥哥,别逗了,说得就跟下一次你就会改头换面去追求凯撒似的。”路明非身边,一个身形小巧的乘客忽然掀开裹在身上的毛毯,放肆地嘲笑道。


“不要突然滚出来啊!”路明非看也不看直接生气地挥拳,砸在小恶魔头顶的椅子上。


商务舱里灯光幽暗,熙熙攘攘几个乘客都睡着了。路明非身边的位置明明空着,这时路鸣泽却坐在哪里,规规矩矩地系好安全带,脚下踩着航班提供的枕头,品着摩卡。


“恩恩,咖啡豆勉勉强强,手工还算不错。”他把杯子递给路明非,“哥哥要不要试试?”路明非把咖啡放在支架上,冷冷看着他。“好吧好吧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突然出现,不该打扰你的少男纯情,还有啊,说到适合你楚子航甩凯撒一条淮海路了,光是没有文化差这点就……”


路明非一把将支架掀起,咖啡杯哐当一声落到地上。空乘的美国姑娘从头等舱过来,似乎毫无不妥地收拾掉残局,末了还对路鸣泽礼貌地微笑。路鸣泽也绅士地向她致意。小衰仔耷拉下眼皮,果然抗争是没用的,机舱已经变成了恶魔的主场。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早滚蛋。”路明非叹了口气。“哎呀哥哥,难得在路途上遇到亲生弟弟,要赶我走也得等飞机降落啊。”小恶魔委屈地说:“还是,你已经预感到你要跳伞了?”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了,就知道你一来准没好事。”路明非塞住耳朵,把头捂在他的枕头里。“反正你也不存在……我还想安安全全到家,行行好吧大哥。”


小恶魔咯咯咯地笑起来,“别紧张,这架飞机不会坠毁。说正经事吧,我这次来是为了你的命啊。”


路明非斜眼看他,眼神里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哪次不是呢?”


“这位小友你印堂发紫,天庭隐隐埋着黑气,不日就要大难临头。”小恶魔一本正经,“要想度过此劫,怎么也得捐给本寺一年半载的香油钱才行啊。”


“喂喂,切口错了吧,和尚看相也得出门右转去道观啊。本寺,你怎么不本庵。”


“细枝末节就不用在意了,四分之一条命换一个言灵,管命不管残,要还是不要?”路鸣泽说得眉飞色舞,小衰仔却只是冷冷地吸鼻子。


“不要是吧,不要是吧,果然被我猜中了!”小恶魔抓狂地挠头,“唉,世道真难,这个月的指标又完不成了,我会被丢油锅里炸透的,哥哥……哥哥……”他的表情就像捏得飞快的泥人,瞬间又变成了泪汪汪状。


“门儿也没有,我死了你更没得生意可做,你当我傻么?早明白了呢。”路明非打量着“弟弟”的声泪俱下,“你这次过场走得这么敷衍,毫无起承转合,有什么要给我的快快拿来,然后好走不送哈。”


他思忖着自己付出的两次生命,一次是为了诺诺,一次是为了楚子航,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抵御小恶魔下一次的试探,却早已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现在他与路鸣泽实质上有了一个古怪的默契,他不会为自己付出生命,路鸣泽也不会放眼看着他死去。


小衰仔在心里苦笑,这算哪门子的默契啊。他路明非就这么倒霉,每次都要为非亲非故的同伴或是绝无可能的女孩牺牲?


他想起了小时候看的一部动画叫《面包超人》,超人的脸是一块大面包,他的技能之一就是从脸上扯下一块面包喂给弱者。然而自己连面包超人都不如,自己救助的人远比自己强,而他的拯救只换来废材的名声。


“哥哥真是了解我。是啊,这世上除了我,有心在意你的人数不会超过两张巴掌。”小恶魔恢复了精明狡黠的眼神,“不过,我也不能老是做慈善生意啊。给你免费言灵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得意思一下。”


“不超过巴掌是什么意思?这世上那么多人,你挨个开颅看过么?”路明非虚张声势地不平:“大一学妹不知道有多少憧憬我这个S级呢,比老大和师兄我比不过,比起芬格尔……”他想说绰绰有余,忽又想起芬格尔平时睡在下铺吹嘘他还是A级的时候多么风光,多少女生排队要跟他在学年晚会上跳舞。“比起今天的芬格尔……还是不差的……”


他一边说,心里却在想,目所能及自己大概比不上任何人吧。无论是混血种,还是昔日在文学社的那些轻视他的社员。哪怕拥有S级的头衔,路鸣泽这样的作弊工具,他的立场并没有改变过。


路鸣泽打断了他,“哥哥,我这次给你言灵,交换是你的五分钟。等到你看见那扇门,在最初五分钟里你必须按我说得做,我的要求只是小孩都能照办的事。”



“说清楚,你让我一头撞死呢,这也是小孩能做到的。”路明非皱眉道。


漂亮的男孩忽然焦急起来:“没时间了,听着,这次的言灵是——”


他也不等路明非答应,小恶魔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出一串英文。然后,他一把掀开路明非,“言灵Axuliur,限用一次,正式解封。当你使用它时,协议就生效。”


“喂喂,我还没……”路明非身体往后仰倒,撞在机舱边缘,他站起身来,所有的乘客都醒了。飞机正机械地上下晃动。


这时,他听见广播里用中英双语重复着:


“客机刚穿过紊乱气流,机身晃动在正常范围内,请乘客朋友们保持安定,再次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感谢您的配合,飞机将在二十分钟后着陆。”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1 20:08:00 +0800 CST  
(这一段修改了几个错字重发)


卡塞尔非洲分部中央控制室内内。


昂热双手拱扣,托在腮下,他身前是长达十七米的会议主席台,一副曲面世界地图在他眼前全息展开。地图的尺寸可以在100平米内展现整个世界的地貌,包括凸透的高原山脉和五大洋由于液面张力形成的宏观凹陷。在这幅图上,标记着三十七枚红点与超过一百枚绿点。它们分布毫无规则。全部红点和部分绿点在地图上缓慢地移动,而现实中目标的速度很多达到了音速。移动方向并不统一,但在每个洲大致有个聚集片区。


情况太怪异了。昂热对身前的空气作抓取状,空气投影地图上一枚又一枚坐标被放大识读。老屠龙者闭上眼睛冥想了很久,直到身边的施耐德询问他:


“校长,现阶段发掘出的冰海铜柱表上记载过类似的情形吗?”施耐德在学院内也具有相当的学者资质,但远比不过昂热,关于龙族的所有关键资料,剑桥三一学院出身的昂热都能熟记于心。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教授们拿出经年耕耘斩获的龙类研究成果论文到卡塞尔学术委员会答辩,在他们宣读完课题概述时昂热就能凭着梗概的记忆推导出他们的结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昂热嘬了一口乌干达红茶,“龙族的历史是如此长,相比之下秘党成文的历史就如同婴儿的乳龄般短暂。可确凿的情况就是,在过去三千年里,龙族社会迁徙记录从未涵盖这样的事。我能肯定这绝非一种周期性活动。”


“这情形真是让人手心捏汗啊。最近五十年平均每月孵化和苏醒的龙类都保持在个位数从未突破十,却在这十天突然猛增到五十左右。如果他们拥有共同的目标学院本部,那秘党估计只能推动美国国土安全局获取最高决策权了。”他的意思是事态正在进入战争状态,然而作为下属,在昂热面前作出如此的重大判断是僭越的。


“你不如直接说,最近可能需要动用卫星导弹系统与洲际导弹系统。让校长办公室拟好公函随时准备投递给军事委员会,搞不好很快能派上用场。我会以直接命令的形式通知装备部作好应对开发。”昂热撇他一眼,直白地表示赞同。


“明白。”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我的老伙计莱昂纳多在三十年前设计这个炼金矩阵的同时又被哪个少女迷昏了头,找到了他第一百次初恋。”昂热爽朗地干笑了两声,他必须注意自己对下属的精神影响,施耐德这样的男人就像一把硬朗的弓箭,却也不可长时间张到极致。


“是啊,逻辑上确实有这种可能,看上去这些龙类统一苏醒,活动却非常节制,主要只是飞行而且特意避开了人类聚集区。”


三十年前也有一次较大规模的龙族群体苏醒,秘党的信息渠道截获了足够多的目击资料,于是守夜人设计出一个巨大的炼金阵“上帝之瞰”,模拟出覆盖全世界的血系结罗领域。这领域能发现多数二代种与所有三代之外的龙裔——幸好血系结罗本身是极弱的领域,就算这样要维持“上帝之瞰“每日耗费的电力都可以支持整个曼哈顿一周了。如此烧钱的道具,在当年的事件结束后就被搁置。


现在,“上帝之瞰“重启了,监测到每天活动的对象和可疑的对象之和竟然到达三位数。目标会不断更换,然而总量稳定。系统不能准确地判定血统来源,但可确定苏醒对象的辈分都在五代以内。哪怕小群落的三代、四代种也并不足于构成威胁,但如果它们以如此惊人的数量对混血种乃至人类发起一次总攻……人类文明整体灭绝的概率大于2%,显然在置信区间以内。


施耐德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如同与一个摸不清思路的强大对手下着盲棋。不了解对手的棋路和思维方式,不了解对手已经落下哪些棋子,甚至不了解对手作为整体是否有理智可言。


七十年前,第二次世界大战最重要的伏线混血种战争将欧洲、亚洲和美国的混血种族群推向了空前激烈的内斗。或许对人类社会而言,战争的宏观影响已经消弭,然而混血种社会最精英的战斗力量至今没有复原,校长这样的S级混血种并未受损仍保持着一百年出现四五位的个数,但现有的A级混血种相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要少。龙与人的全面战争若在此时被数量巨大的四、五代种挑起,这样的事感觉还真符合历史的阴冷规律。


“别多想了,施耐德。卡塞尔的真正角色从来不是学术机构,而是暴力机构。两百年前在你祖母的故乡比利时,滑铁卢战役中拿破仑因为微渺的补给纰漏而溃败了欧洲战争全局,当下亦然。假想历史规律的巨轮毫无意义,战士与其胡思乱想,不如集中精力应对细节中的魔鬼。”昂热起身点燃雪茄,像个老人对后辈循循善诱,他温和地拍了拍施耐德的肩膀。


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是对的,施耐德点点头,“校长,您的膝盖还好么……”他注意到昂热微瘸的左腿,问道。


“没什么大碍,以我的经验只需要一周修养。”十小时前,昂热在希拉火山口堵截到复苏的三代种。那图像传遍了整个混血网络的十胞胎被执行部发起的攻势分化为六波,昂热遇到其中两只。对于“时零”下能划出音爆的炼金折刀而言,它们的实力并不足虑,可战斗刚一结束,昂热就遭遇了另一只二代种伏击。当他刺瞎垩灰色龙眼的时候,左腿也被龙爪挑断筋腱。这伤势对于常人或者普通混血种而言,足以带来终身残疾了。


“你发现蹊跷了吗,施耐德。执行部应对十只复活的三代种,最终杀掉了十二只,而他们的血统无一例外是同一系的嫡亲,纯血的地系龙裔。”昂热玩味地摇晃着纸质资料。“另一件事是,从最初被登山者目击开始,它们对人类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意图。他们急于逃散,最终的反攻纯属背水一战。”


“是的,我发现了。”施耐德手上的笔记明确写下了这两条。“校长,我们要紧急调遣在读生补充执行部吗?为了监测世界各地,我们的人源被彻底分散。”


“我知道你急于调你的学生楚子航回来。暂时还不必。我想我已经猜到了点什么。”校长突然豪爽地笑起来,“要不,我让路明非回来帮你?增加一个S级的强力援助,执行部的压力想必会好转很多啊。”


想到那个出了名的废材二年级生,施耐德满脸黑线。“确实压力会转变很多……无论他在哪一队,整个团队都会有明显的感受。”他知道昂热是在开玩笑,于是也用反语回敬。


“哈哈,你知道么,我百分百确定明非是我们最锋利的刀,比凯撒和楚子航还要锋利。只是当你手里拿着苹果时,别指望这把刀能给你削得滚圆。对了,你可以把凯撒调回来,去问诺玛吧,她知道楚子航在哪里。”





俄罗斯,新地群岛。


这片岛屿曾作为苏联的核武试验基地和重刑犯关押地,岛上今日的荒凉可想而知。一月的新地岛处于极夜的阴影中,黑暗的冰原上到来了无数不速之客。


龙。


十九只龙,大多是三代种到五代种,安静地伏在冰原上,它们大多通身黑暗,那是作为耶梦加得与芬尼厄兄妹纯血后裔的标识。龙群的安静夹杂着风箱抽动般的呼吸声,它们只偶尔磨动利齿发出粗砥的噪音,聊作交流。


它们知道自己的命运,甘愿前来。


时候到了,冰原耸出一块圆形的岩石。它让冰碴扬溅,就像小范围内的雪暴。当雪暴停息,岩石里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大地如摩西身前的波涛为她让道。


“祖母!”所有的龙将身子伏得更低,用龙文呼唤着来者。所有的龙文都带着言灵,而祖母的呼唤让冰盖融化成深流,向新地岛的边缘涌去。


“好孩子们。”海拉的身上发出微光,她的头发长及地下,她的眼目如同晨星璀璨,她的脸庞美好无瑕,这脸庞曾经迷醉了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大一新生。海拉的话是人语,但这样低等的语言对龙类巨大的脑容量而言无足挂齿。所有的龙都听懂了她的夸赞,露出龙类欣慰的神情。这神情是那么古怪,隐隐透着悲绝。


“好孩子们。”海拉重复了一遍,“你们的最后一餐已经来了,吃掉它,我就赐予你们荣耀。”海拉微微仰头,黑暗的天空在她周身的微光映照下,浮现出三架F22的影子。由波音和通用所设计充满流线感与冷峻的外壳上,印着半朽的世界树。


所有的龙骤然飞起。空中扫过猛烈的交火,无声无息,不住落下超合金碎片与模糊的血肉插入冻土岩层。海拉百无聊赖地低下头,用她光洁如玉的右手,抚摸她腐烂的左手。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2 14:10:00 +0800 CST  
来了一些微博上的朋友,既然这样按题目CP不用猜了,这篇是楚路文直说算啦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2 14:28:00 +0800 CST  

第二幕 雪龙巢臼





楚子航来到黄龙机场。他按照诺玛的指示取到了卡塞尔中国分部通过航空物流托运的包裹。那是体积约有三分之一立方的大背包,看上去里面装的主要是雪地用具。包裹上的标签写着“教学用品”,但显然它们并不属于学院生产的装备,后者绝不可能通过安检。


楚子航觉得标签上的字迹很熟悉。他出神地看了会儿,并没有什么头绪。路明非要抵达这里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楚子航将网球包插进背包里,带着它围绕机场大厅逡巡。这里已属高原,地平线圆弧状倾斜向东,天空高不可追而四维平阔无限,隐约能见到极目之处雪线上的山峦。


冬季的黄龙对一般旅游团封闭,散客纵来也难看到夏日的冰川峡谷美景,机场因此非常萧条。倒有在外读书、经商的藏人回乡,由此处辗转九寨、黑水、平武等县城。藏人们一拨拨归心似箭地从他身旁来往穿行,最后只留下楚子航一个人在大厅里。既然无事可做,干脆闭目养神吧,楚子航开始回想他看过的所有关于I000713遗迹的资料。


那里是一条雪龙曾经的巢穴。青铜与火之王的纯血子孙为红龙,而在海洋与水一系则为雪龙。独居的雪龙喜欢隐匿在江河之源,它们只饮用最纯净的冰川之水,对它们而言任何生物在其之前取用流水都是莫大的冒犯和亵渎。属雪龙族裔的龙类性情平静,但当残忍本性毕露时它们的暴戾不会输于其他任何亚群——雪龙的报复比较隐忍,若它们往水中注入剧毒的龙涎,饮水的人畜往往要渐受折磨数年后才毒发毙命。


雪龙栖居地的山民往往会有浓厚的水源崇拜意识,关于这一点在卡塞尔《龙类学概论》的参考文献里存有大量论据。作为目标的那条雪龙居住在涪江之源岷山山脉中,楚子航怀疑正是因为它的存在,这片土地才有了黄龙这个隐微的名字。


“楚……楚师兄。”楚子航听见路明非的声音,他睁开眼,小衰仔正站在他跟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英尺,其中还包含了他们八公分的身高之差。


路明非双眼直直地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半响无话。


哪怕是冷感如楚子航,遇到这样的情形内心里也像有小板在啪嗒啪嗒地敲打。小衰仔想干什么?这是什么情况?可楚子航就是一个天生的面瘫啊,而在闷葫芦界他的名声也丝毫不比在面瘫界逊色,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能兀然开口么?


总之他必须打破沉默。曾经无论在卡萨尔还是仕兰中学,新生学弟们三防的首恶楚子航其实从来没有主动关爱学妹的习惯,遑论关爱学弟这种差使;可作为团队领袖的楚子航,任何时候对任何同伴都肩负了回护的责任。楚子航伸出手拍了拍路明非,“……”他还没想好该问什么,路明非已经一头扑倒下来。楚子航连忙将他稳住。


“很晕啊,晕得不行了。”路明非的嘴里挤出这么句话。





身为一个积了年的小衰仔这件事,也就意味着路明非具备小强的很多属性。对他而言,小小的急性高原病算不了。在他毫无睡相地躺尸了三个小时后,就着楚子航从机场外带进来的酥油茶吞了些缓解药物,看起来是正常了不少。


难得参加作为学院课程的修学实践,在这个季节黄龙却没有酒店开张营业。屠龙,不对是课外实践二人组好容易在机场外找到一辆皮开车,载他们去临近的川主寺镇上。司机用撇脚的汉语向他们吹嘘,藏地有菩萨的大愿庇护着,你们来旅游虽然没来对时候,但只要心里诚恳,想去的地方都能去得了。


路明非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这话听着太像预防针了,反过来说我们想去的地方还不一定能到啊。他想起自己划水踩线的成绩单和一塌糊涂的GPA,又想到自己在挂科的道路上即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由得悲从中来。


在他身旁,楚子航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高原景象,完全没有觉察到小衰仔满脸涌出的悲怆气氛。路明非先是眼前耳边变得迷迷糊糊,再后来思维也变得像一团乱麻。


恍惚间他回到了宅在寝室里上美服推星际的日子,他和芬格尔每天划拳赢家差使输家带饭刷到,偶尔路过安珀馆总要去练舞场地偷看诺诺的芭蕾舞裙……这些事说不上清晰还是模糊,总有一种不真实感。自己真的靠着一个别人都看不见的小恶魔开挂做掉过两条龙么?该不会,自己其实今年才十八岁吧,睁开眼就能看见仕兰高中的教室,桌上成堆的空白参考书和斜前方的陈雯雯?


若是这样,或许没有什么不好。可路明非眼前的世界还在不断回退。他看到升上高中的路鸣泽,因为换了一个大书桌而将他的写字台搬移到更角落的位置;他听到身边飞快窜过的男男女女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议论他是爹娘都不要的弃儿,他将最嚣张的那个按倒在地,又被很多双手无情地拉开;他站在一幢旧楼下,望着院子大门等爸妈回来,半边楼墙上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


“哥哥,要活下去啊,悲伤也好绝望也好,交给我来担吧。”另一个路鸣泽在他耳边用温柔而深邃的语气安抚他。见鬼,不可能是这样的。路明非捂住耳朵,仍有声音不止传过来。他看见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牵起他小小的手,四周都是卡塞尔炼金实验室里那种泛着金属光泽的玻璃。


然后,他像穿过了一条漆黑的隧道,久久看不见光亮。直到眼前浮现出碧绿的草地。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呐喊与雀跃。路明非一眼望去,在相隔近百米的距离外,他找到一个熟悉面孔。


那是楚子航。在他眼窝里,燃烧着高傲和孤独的黄金瞳。


“终于醒了。”裸露上身,显出匀称身廓与漂亮腹肌的楚子航看着路明非一脸惊愕。他们在一间窄小阴暗的房间里,屋顶下沿贴着锡金,这里弥漫着一股香味。


“额……额额额!”路明非发现自己穿着一件因为反复熨洗而粗糙泛黄的睡衣,他身上搭着同样质地可疑的薄毯。还好屋里有暖气。


“师哥你……你……”路明非白烂的神经终于被理性遏制,没有让他用哭腔说出“师哥你居然有这种癖好。”小衰仔还是煞有介事地探察了一番自己周身上下。


楚子航一言不发,走进了一个看似盥洗室的小间。


“什么情况!”路明非心里有一百个小衰仔在吐槽。


“喂喂喂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在意点啊是不是应该冲上去拉住他拍下两张衣衫不整的罪证?”


“面瘫师兄看上去确实像个正人君子,但这种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一定会负责么?”


“还是说我应该去守夜人版块自爆然后火个十天半个月?”


无论如何,路明非决定还是先起来再说。或许他该尽快逃走,不过这要看楚子航还有没有再来一次的意愿……


路明非穿上鞋子四处寻找他的裤袜,然后在垃圾桶里看到他那条美邦棉绒裤。在那条裤子旁边还有一件LOTTO运动衫。继续搜寻,他的衣服也在里面,全部都伴随着作为呕吐物的酥油茶和面包。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2 18:59:00 +0800 CST  

在这个季节的川主寺镇上,绝大多数汉人经营的旅店已经歇业。楚子航拖着不省人事的路明非,来不及处理的污物在他俩的外衣上板结,两个大男孩形容狼狈地挨家询问。还好镇上的青年旅社仍留有员工驻店,他们匆草地整理出唯一可用的标间,楚子航二话不说将累赘扔到床上。


家境富庶如他,多少都是有些洁癖的。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这成了严重问题。闷骚少年久久凝视着床上一滩烂泥状的蔫小孩,空气中隐隐有他身上的味儿。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楚子航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去。他认真地预测了这个行为可能造成的一系列问题,他的手不轻不重,不会给下手对象带来任何明确触感。一颗,两颗,三颗,路明非的卫衣纽扣被慢慢解开,而泛着怪异黄色的污渍依然浸在针织衫上。楚子航咬了咬牙关,他曾在追击死侍的同时井井有条地切开伤口拔出插进腕骨的利甲,那样的过程比当下轻松十倍。


整整一个小时,他才完整地除掉全部脏污的衣服——正好是路明非身上的所有。楚子航非常庆幸小衰仔从供暖业繁荣的芝加哥回到家乡准备得并不充分。这时的小衰仔赤条条躺在被窝上,聊胜于无地套上了一条纸内裤。楚子航沉默地望着自己一小时的成果,小衰仔的身材模棱两可毫无观赏性,重要的是楚子航从来不曾这样赤裸地触碰另一具身躯。


那是什么感觉呢?他一贯精于简洁煽情的修辞,作为技巧或工具,哪怕能感染所有听众他内心也依然平静。这时却是明知悸闷,根本无从表达。


小衰仔的皮肤之下,有一颗他一无所知的心在鼓动。


“啊啾!”熟睡的蔫小孩打了个喷嚏。楚子航探下身帮他揩掉清溜溜的鼻水,从床尾将被单铺开。







光线依然幽暗,在川主镇青年旅社三楼第一间的大床上,两个少年各睡一头,路明非望着房间顶部剥落的唐卡发呆,楚子航则做起每天的日常来。


两人这次同行沉闷得要命,此时连路明非内心的吐槽也消停了。即使他至今仍很想弄清楚纸内裤这回事。


楚子航的日常,在芝加哥投宿的那一晚路明非就见过了。已分入执行部的三年级生,每天需要填写的日志异常冗杂。再加上楚子航精炼血统后的暴走体质必须保持监控,他的日常内容几乎是路明非的十倍。在IPAD上弄完网页提交,与上次一样楚子航对着已解锁的手机输入手势密码,然后对着听筒悄声说了一个词。


“是在做什么?”路明非试探地问。


楚子航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给我爸爸发信息。”


“哪个爸…”路明非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一句蠢话,连忙改口:“每天都发?”


楚子航再次点点头。他斩断话题的能力绝非浪得虚名,路明非这样的话唠也无从发挥。


“…………”心里的小人举手投降,小衰仔侧过身去摆弄手机。在推特上,诺诺半个月以来第一次更新,加了一张在野外雪山上的照片。她身上的安全索连着镜头方向,显然系在照相的凯撒身上。小巫女酒红色的头发沾满了星点雪花,她的笑容那么美好。


路明非心里一揪。


“其实是遗书。”楚子航突然开口说道。


“嗯嗯……”路明非心不在焉盯着手机,拇指不断地向下滑动更新。“等等……啥?”他忽然反应起来面瘫师兄说的是哪两个字。


“我说,我在‘爸爸’的车载电脑里准备了一份遗书,如果停止网络验证连续十天,遗书就会在系统启动的时候出现。”楚子航回答。


耸人听闻,却是完全必要的打算。秘党有严格规定,除非为重大战役捐躯,如楚子航这样非混血种家族的成员,卡塞尔不会为他的死亡对家属作任何沟通与解释。


装有那台电脑的保时捷,女人是从来不会坐的。总之,为这个离奇的计划楚子航作过细致考量,在去年夏天开始实施。他甚至花半个月时间理解了基础的嵌入式开发和网络信号机制。


路明非不得不逐字理解他的意思,以确认自己没有误解。“为什么?”他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少年的话语风轻云淡,“运气好的话,我会死于龙类或者死侍的袭击,那样的话即使是烈性言灵或者剧毒噬咬,我也没什么怨言。如果差一些,我可能由于君焰失控被世上直接抹除,还会引起一场不小的火灾。”楚子航将无意间咬住的头发捋到耳后,“虽然我已经引起过无数场火灾了。”


路明非瞠目结舌,望着眼前这个一点也不像在耍帅的师兄。他的语调是那么平淡,像在讲述一件邻居家的琐事。


“最最糟糕的结果,我因为血统失控而失去人类意识,也就是变得与死侍同等。到那时,任何执行部成员与我正面交战都不会留情,因为我也绝不再有人类的感情。”楚子航放下电话,也抬头端详头顶的唐卡。在那一天到来时,唐卡上大千众生的三心五蕴都将与他无缘。


“你是我们唯一的S级,师弟,我挺希望死在你手上的。凯撒已经足够骄傲了,而你还欠缺一些东西,让你能独当一面……”楚子航继续说,他的语调那么恳切,任何亲耳听到这话的人都不会怀疑他的真诚。


然而他唯一的听众并不欣慰。


路明非沉沉埋下头,牙关在“咔哒咔哒”地抖动。真可惜啊,既然你随时作好准备死去,我为什么要花四分之一的生命来救你呢?


他心里的愤怒如同开闸的水瀑击打流石,楚子航那毫不在乎的态度真是洒脱啊,简直像樱花下的少年般优美和物哀,可是悲剧的美感永远只在那些旁观者眼中啊,而你的命我有参与其中,难道我现在能眼泪汪汪地竖起拇指说师兄你真是潇洒,就像天上的云头凡夫俗子只能神往,然后我俩平和地换一个话题?


路明非想大声爆粗口,如果是在日漫里,他真想以一记响亮的耳郭子回敬眼前的师兄。可他心里很痛,他还剩半条命呢,两个四分之一换得了你楚子航几次呢?你操蛋到家了。


路明非用枕头捂住脑袋,中止了这个话题。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4 03:15:00 +0800 CST  
决定了,最后改稿的时候,这部同人的名字换为”世界之驻“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4 03:16:00 +0800 CST  
谢谢诸位,由于实在太多年没怎么用贴吧,有点不习惯所以就不一一回复了。昨天写这段是1点,写完后是3点,脑袋完全晕的,非常惶恐大家读起来会感觉怎么样。
另外,大致设定已经在昨天完成了,今明两天会努力检查bug,这篇文肯定不是BE,但是也不会超出原书太多。我的理想是能无缝插入《悼亡者》和《黑月之潮》。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4 09:14:00 +0800 CST  
不知道这一更会不会相对比较乏味……谢谢回复啦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7 10:28:00 +0800 CST  
(本段修改错字后重发,今日更新大概在11点前)


楚子航沉默了半响,忽然开口说:“我有个事问你。”


“嗯?”路明非从枕头里露出头来。“师兄你问就问,我不想再听奇怪的事了,所以最好别问什么爆血啊死侍啊之类的。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会怎么死,拜托啊拜托。”他的语调里犹有怨怼,少了平时对面瘫师兄的恭敬。


“真的是我杀死大地与山之王的吗?”楚子航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疑惑。他与路明非在北京地下的龙穴里出生入死,可吊诡的是在逃出生天之后两人交集却变得更少,少到楚子航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当面问他。

“当然咯,师兄你待到夏,那个龙王露出破绽的间隙给了她要害一击。”


“这我记得,我经常梦见夏弥死在我手下。”楚子航的语调平直几无波动,可听起来感情异常复杂。“我只是根本想不起,我怎么打败了龙王芬尼厄。你是当时唯一在场的人了,你记得么?”


路明非眨眨眼睛望着他。“我可不知道。当我回来,那条,那条白痴龙正痛得在地上打滚呢。它滚着滚着就躺平了。不是你,难道是我杀掉它的?楚师哥你别搞笑啊。”
路明非想起楚子航将他一个人丢在那截地铁上,独自返回去面对漆黑的巨龙,忽然鼻子一酸。


他心里有个声音说,对呀,就是我。我救了你和北京过半数的人哪,你得感谢我,不要随便想到死。总得让我的命显得有些用处吧。


“那时我双眼应该受了重创,根本什么也看不见。最后的攻击就像飞蛾扑火般薄弱,我甚至没有感受到我击中了它的本体。明非,你一定瞒了我什么吧。”楚子航的抬起头来,直视着面前的男孩。他的黄金瞳那么明亮,就像月亮两盏。


路明非吞了口唾沫,“师兄,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吧。”


“嗯?”楚子航以为自己心里的疑惑就要解开,却不料路明非会这样回应他。“嗯,你问。”他的随顺性格是打娘胎里来的,所以根本不知道对眼前的师弟不依不饶。


“嗯哪。你是怎么把我的裤子脱掉的?”小衰仔心想豁出去了,他不愿交出自己封存的秘密,就拿节操当武器好了。“我醒来的时候只身穿着这个,”他从裤颈里捻出纸内裤的一角,“还有这身睡衣。师兄,你该不会?”


“……那是因为你吐了。我带你投宿。”楚子航的话语有些不自然。


“恩,然后呢?”路明非假装无知地追问。


“然后,你睡到了床上,衣服都脏了”楚子航的尾音有点紧张。


“所以?”小衰仔的表情依然无辜。


“所以……我……我……”楚子航募地呛到了,捂着嘴激烈咳嗽。路明非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闷骚少年迅速从旁拿过杯子接水,路明非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见他发红的耳根。





这莫名的一天终于结束了,路明非在半夜醒来,时间是4点。楚子航睡在一旁,身边放着那柄代替村雨的合金长刀。路明非凑上前去,看着那张被身边女孩们日思夜想的脸庞。


……………………


在路明非的世界里,诺诺是似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暗恋对象,就像那些天边的雪山;芬格尔是个豪无节操的大哥,关键时还算靠得住;凯撒是阴错阳差认的老大,对他路明非心里不能说丝毫不憧憬,说话也习惯性地点头哈腰。


可楚子航呢?楚子航算什么,自己要救他连四分之一的命也不顾?他为了什么,肯替无甚交集的自己去出生入死?他不明白。


蔫小孩看向窗外,漫天的繁星若流水徜徉,和着一轮大大的月亮。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一离开空调制暖的房间,路明非就冷得哆嗦。楚子航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有些低烧。可是时间不能再拖了,三天之内他们必须到达遗迹所在地,然后经由诺玛确认。


路明非硬扛着穿上了雪地上用的羽绒衣,头也塞进帽子里,踉踉跄跄地走出去。楚子航跟在他身后,背起鼓胀的包袱。他们现在需要找一辆车,送他们去大寨乡。大路上天光璀白,寒风泠泠呼啸着,不见有什么闲置车辆。


两人正在搜寻,两个皮肤黝黄脸颊红润的藏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外边来的朋友,还没吃早饭?不如来我们家作客吧,酒和牛肉管饱哟。”他们热情地吆喝着。


路明非听到这样可疑的广告语,警惕地环伺周围。他生怕自己单薄的身板被这群牛高马大的藏人拉走,只被宰一顿还好,若遇上的是绑匪叔叔和婶婶决不会为他付赎金,自己要么被撕票,要么留在这里给人看羊做苦力。


还好身边有个杀胚师兄,这群人总不可能凶悍超过死侍吧。路明非心头稍宽,凑近站在楚子航身旁,却听见楚子航淡淡对自己说:“好的。跟上他们。”


“咦,师兄你难道没有相关的社会常识么?”路明非想起楚子航没什么童年,又是个大少爷,从小养尊处优生活单纯。但是,别好骗到这个地步呀,路明非欲哭无泪只得照做。


他们顺着岔路走上小坡,缘山而建的大片碉房峨然耸出山腰。两人依照吩咐,在门前洗净了双手,接过哈达进入小院,等候在院落中。


院子左半部分的平坝中央处堆放着篝火的余烬,四边则摆布着数十只经筒,这搭配路明非怎么看怎么别扭,大概是为做游人的生意刻意为之的。


右半部分是双层的屋舍,二楼正中央窗檐下悬挂着一块滚圆石头,裂开的部分露出剔透晶体,血紫色在上面妖艳闪烁。路明非想看清楚,这时有人从窗里探出头来,对他吹了一声口哨。那人长得那么眼熟,路明非连忙转头看了看楚子航,师兄将网球包别在怀里,正沉稳地四处端详。


楼上那个人的身形轮廓真像楚子航啊,路明非回转过目光,那人再次吹响了口哨,并唱起一首路明非听不懂的民歌。


很快主人把底层的客室收拾好了,将他们引进客室里。原来这藏居外部虽由岩石排砌,内里却粉饰得极为辉煌。色调馨暖的木料分割开上下与四合,称蓝贴金,屋中有炉火,其中隐隐出令人安心的木焦味。路明非和楚子航坐在低矮的榻上,三两位色嫫为他们端来暖酒、土豆与八分熟的牛胫骨。


先前的几个藏人次第上座,又有一位神采奕奕的老者进屋坐上主位,有人引荐说这是老堪布丹巴帕卓。老者还没动酒就有几分醉意,指着两个作客的少年:“好年轻的人啊。那边很久没人来这里作客了。你们好好吃,好好喝,这么好的一顿莫要留到往后。说起来也未必留得住了,听说你们可是要去冈拉梅朵的墓穴?”


即使路明非听不懂冈拉梅朵,听到这句也脸色大变。这群人是谁呢?他们说的冈拉梅朵就是我们要去的遗迹?老者突如其来的开场白让他摸不着头脑,只得望向楚子航。楚子航捧起瓷杯喝了口酒又放下,表情淡定自若。


“冈拉梅朵被记上黄教经卷已有六百年了,它的居所埋葬着数不尽的枯骨,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踏足他的领地啊。”老者提高了音量,“你们是合格的勇者吗?让我带来的孩子们试一试吧。”


随着老者话音落下,五个藏人猛虎般从座位上一齐跃起,其中一个冲向了路明非。楚子航同时已迎身上前,单手拎起其中身型最小的一个直接抛出窄门。不到十合情势便明朗了,只见他折在胸前的左臂所握合金长刀吻上另外两人的脖子,右手则将第三人脊背死死压住。


“放开路明非。”楚子航对他的俘虏们说,他不用看也知道,身后的小衰仔被束缚了四肢。那个长得跟他有四分相似的藏人摸了摸路明非的胸口和下巴,“居然是个小仔,真扫人兴了。”路明非嫌恶地看着他的手掌,“脏手拿开,知道是男人你还摸,摸你妹啊。”


老堪布站起身来拍掌,“好样子,确实是勇者。”“喂喂,看这边看这边。”路明非闻言大囧,自己的窝囊被彻底无视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沮丧。只见老堪布走到客室中央,双手合十对楚子航俯首。当老者抬起头来时,眼眶中流出些许金色的碎光。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7 21:07:00 +0800 CST  

一个领域被释放。


楚子航迅速从三人间抽身开来。然而来不及了,他没有脱离领域的范围。


四周顿时一片漆黑。楚子航也释放出言灵,不是“君焰”,而是他与生俱来的“沙曼妥之血”。沙曼妥之血为君焰的降阶,会点燃领域内的物质。楚子航限制了领域,燃烧的只是他身周的臭氧。依然没有一丝光亮。


楚子航确定了堪布老人的言灵,那是作用于精神的“全蚀”。


他身后有金属摩擦的声音。楚子航想象出一把圆弧形的藏刀。刀出离了刀鞘,方向是左侧后方。


楚子航手里的合金长刀也旋即挥去,他前进数步,要封住对手的攻势。作为执行部最锋利的武器,楚子航早已记住了整个房间的大小形态,然而他的刀刃上只传来破空的声响,没有击中敌手。


对手的速度比想象还快。楚子航略一思索,作出了最坏假设。他的敌人是拥有言灵“刹那”的高阶混血种。


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必须纳入判断。楚子航听着风声,继续进袭,他的刀与藏刀锋刃相交,有如摩踵砥砺。他构想出对手的身形,决定好发动制胜一击。在卡塞尔内部,楚子航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拥有言灵“镰鼬”的凯撒,因此楚子航经常选择在黑暗环境里作对战练习。


他棘手的麻烦并非黑暗,而是与他交手的人在用什么言灵。果然,预想中压倒性的攻击再次扑空,不过这次刀口上出现些微阻力。楚子航割断了对手的一片额发。


不是“刹那”。楚子航略微松了一口气,若敌手拥有刹那,那么每一步的步速都会均等加快。而现在对手的速度并不稳定,这意味着这场近战他有更多的获胜机会。


楚子航想到对手的言灵了。少年吸了一口气,跃起身来。


当他的攻势转换到了垂直方向,那神出鬼没的敌人似乎自乱阵脚。楚子航的弹跳能力惊人,他将屋梁作为倚靠,自上而下攻击。刀锋如同不断收紧的囚笼。


猛兽已经入瓮。楚子航出刀的幅度逐渐缩小,直到最终刀柄停止在空中不再挥动。


“啊啊啊啊啊啊!”意外的是,他听见路明非屠宰般的叫声。






光线再次出现在视界里,眼睛没有丝毫的刺痛和不适。言灵“全蚀”的领域已然消弭。


“非常抱歉,请客人你原谅我们的冒犯。我们必须知道你的体力与言灵实力。嘎朗,你也做得不错,不愧为格鲁派的僧兵。”老堪布深鞠一躬,他的随从亦埋头鞠躬。相貌与楚子航极似的藏人青年将弯道收归鞘中,回头惊诧地看着路明非。


在楚子航停止攻击的时候,藏人并没有放弃,他想赌赌看惨胜的机会,出刀中途却击中了身后人的腿。


而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楚子航也没有。他们一直以为这是一对一的武斗。


“你的‘咫尺’用得不错。若我不曾在首尔遇到使用一模一样言灵的死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楚子航一边走向小腿被割伤的路明非,一边夸赞他的对手。


言灵“咫尺”,中高阶言灵,效果是言灵持有者能在直线上收缩空间的尺度。然而,施展言灵的人遇上障碍物同样无法穿越,所以当楚子航选择偏重垂直地攻击时,留给对手发挥的余地越来憋仄。


老堪布看在眼里,对结局并不意外。他同样注意到沙曼妥之血并非楚子航获得的最终言灵。以沙曼妥之血在言灵序列中的阶级,楚子航若与嘎朗性命相搏,嘎朗活不到现在。


反而他对路明非非常意外。外甥嘎朗从小由他训练古武术,能凭借气息出击,而学到如此纯熟足足花去了十五年。路明非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一点点靠近嘎朗,连他也差点没有发现。而且,路明非躲避的方式非常巧妙,咫尺本不可控,稍不注意路明非就会撞上嘎朗的刃口。


他不知道的是从嘎朗放下路明非开始直到刚才,路明非全然没有感觉到全蚀的影响。这类策略型的言灵效果为血统所限制,堪布年轻时在那烂陀院的混血种里也算出类拔萃,甚至还在卡塞尔的B级之上,但对路明非而言却毫无优势。


至于绕过了咫尺的范围,路明非看着拉长晃动的嘎朗的身影,只是奇怪并没有什么特殊防备。那是纯然的运气。他只有一个念头:给楚子航作援手。


小衰仔还在哇哇地叫着,脚上的刀伤不深不浅。丹巴帕卓的三个侍者上前检查伤口,没有伤到神经与韧带。他们抱着歉意找来草药膏,给路明非涂上。


“很棒啊。”楚子航对一向羸弱的师弟伸出拇指,路明非看着他想要笑一笑,可是刚到嘴边笑声再度变成哀嚎。






路明非回到座上,大口地啃着土豆。刚才虽没怎么活动,但是过于紧张也消耗了不少力气。楚子航就着藏家的白酒吃了些牛肉,正座上的老堪布慢条斯理地讲起关于冈拉梅朵的往事。


冈拉梅朵是藏语里的雪花,当它用来指代龙时,世上只有一条龙叫这个名字。那是条雪龙,住在黄龙雪宝鼎的山窟里,而那个山窟在卡塞尔的宗卷上编号I000713。


冈拉梅朵是一条神秘的龙,它曾经活跃于黄龙的诸山之间,人们看着它的身影穿梭在雪峰上,日光下如同黄色晶石般夺目。在传说最初的几百年里,比起它同族的暴戾,冈拉梅朵相对温和极少攻击人畜,身具伟力的生物居然懂得仁慈,它的住处因此得到了山民的祭拜。然而四十多年前,冈拉梅朵忽然变得凶悍而残忍,它将嘶鸣的迷乐藏在风声里,吸引猎人和探险的少年前去,将他们吃得剩下骨头留在雪线上。


这样的事持续了十年。最初,没有人相信是冈拉梅朵干的,所有知道它的人都以为山中从哪里流窜来了猛兽。直到后来,有山民亲眼看见冈拉梅朵叼着猎物的脑袋将活人拖走,他们匆忙前往各莫寺求助活佛,整个格鲁派在十年里派出了不下二十队精锐的武士——全都是混血种,却没能将冈拉梅朵的爪牙拔除。


青藏的混血种与龙血秘党有着很深的联系,也会竭力维护《亚伯拉罕血契》中不可向外人暴露混血种秘密的合约。在第十年,事情渐渐变得压不住了。尼泊尔的那烂陀院作为青藏混血种社会的枢纽(虽然外界认为这个寺庙位于印度,并在1000年前已衰落消失)派遣他们最优秀的武士丹巴帕卓前来组织屠龙。丹巴帕卓一共参与了两次屠龙,第一次十五位同行的伙伴只留下三人侥幸逃脱;第二次学院本部施予了援手,屠龙计划十分成功了,冈拉梅朵在重伤中被剿灭,没有留下龙骨。最开始大家仍有担心,但上山的猎手确实再也没人失踪。


一条二代种的死亡留不留下龙骨十字都是可能的,就这样冈拉梅朵的身影变成了老堪布三十年来的噩梦。就在几个月前,松潘县里有去雪龙洞窟探险的年轻人失踪了。老堪布得到消息,回到川主寺镇上。他联络了混血种里优秀的后辈准备再去洞窟探个究竟,就在这时卡塞尔来了两个实践生。


“就是我们啊,”路明非一面嚼着土豆一面问:“也就是说你想跟我们一起去雪宝鼎?”


“不是我,是我们。我和嘎朗,还有另外三个混血种家族的成员从别处出发。请你们接受我的请求。”老堪布言语里无比诚恳,他的侍者将两个铁盒交给客人们,那里面存放着枪支。


“没问题啊。”路明非又吞了一口牛肉,转头向着嘎朗:“你长得跟师兄好像。对了,你刚见我的时候,干嘛要唱歌?”他刚问出口就明白过来,这时侍者们都大笑,嘎朗一脸无所谓,而老堪布面色有些难堪。


“应该说他长得像我,我今年23岁了。”两个没有近缘关系的混血种之间相貌相似本身并不太奇怪,龙族的血统是如此强大,而世上所有的混血种都能追述到近万年前的五百位母亲那里。“那些来川主寺的城里女人们真的很有趣,只要我装得直率一点,她们就仿佛在我身上看到了世外桃源。哈哈哈哈。”


嘎朗发出毫无节操的笑声,同时作为城里人和混血种路明非略有耻感地捂住脸颊。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7 23:26:00 +0800 CST  
已经确定了,最终版在前几章会补充飞机上的路明非和昂热独斗三条地龙的情节,加起来大约4000字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7 23:42:00 +0800 CST  
好吧,我放心了,自己顶一发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8 08:25:00 +0800 CST  
一想到要写雪山上的场景,好累感觉要坑了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08 20:48:00 +0800 CST  

苏恩曦用热毛巾擦拭着酒德麻衣的脸庞。高傲的女忍躺在天鹅绒坐床上,露出她那鲜有人勇于窥视的锁骨与腰腹,其余地方缠着厚厚绷带,暗红血迹四处斑驳。


如果再去迟一步,不知道会怎么样哩。薯片妞啧啧地咂舌,自认识以来她从未见过酒德麻衣如此狼狈。这本是一个精通世上各种柔术的女人,就像一条灵活的鲤鱼,谁也捉不住。更何况言灵虽然不具有强攻击性,酒德麻衣的血统仍是A级,发挥到极致的“冥照”几乎能保证她从任何险境中抽身。


可她被俘获了,就像一只无辜的天鹅陷进沼泽。对于任何热爱美丽事物的人而言,这样粗暴的遭遇都是无可原谅的悲剧。酒德麻衣的二十四根肋骨全部折断,部分刺进了肺叶。她的双膝粉碎性骨折,这让她被找到时呈现无力的伏跪姿态。


薯片妞决定永远不把这件事告诉她,麻衣完美的自信心无法承受这样的屈辱。


三无少女静静地坐在一旁的靠椅上,她早过了二十岁,但看上去仍像十六,娇小身躯里透出凛冽的气势。她的面容比平时更加冰冷,若留心注意,会发现她的前胸在无节奏地轻微起伏着:她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


在此之前,挟持麻衣的对手施展出极为独特的高阶言灵,为了应敌她几乎突破了“镜瞳”上限。


“究竟什么情况?”苏恩曦轻声问她,“他们居然对麻衣使用了胎液。”胎液是指初生龙类的体液,一种强大的神经毒素、刚到这里时,女忍脸颊两侧牙关部位有暗青色的淤伤,现在仍还留着指印。


“……差一点失败。”少女安静地回答。若是平时她一定言止于此,但事态非同寻常,她勉为其难地想了想,“主人说,麻衣会泄露秘密。不能让她说太多。”


“这件事好像并不在最初的剧本上。”酒德麻衣试探地问道:“老板也很诧异吧?”


“不知道。”少女的声音就像八音盒演奏,悦耳却毫无感情。三无少女有时比她们了解更关键的情报,老板有充分的理由不用担心她会泄密。苏恩曦心里涌起些微不平,不过片刻她就释怀了。老板有自己的考量吧。“如果是一对一,你有多少把握战胜对手?”薯片妞更换了问题。


“不可能。没有胜算。”身形娇小的少女话音里有一丝细微颤抖。“她有顾虑,不然我回不来的。”


“是‘她’啊……”薯片妞喃喃道。即使早已了解敌人可怖,这话出自三无少女口中依然出乎苏恩曦意料,她知道队友的真实血统能力是S级,与昂热和路明非相当。能让她没有胜算,对手的力量不会输于初代种……或者更在那之上。


苏恩曦陷入沉默。眼前的少女忽然起身,走向房间的门。“再见。”她说,“我休息好了,主人有事要我做。”







诺诺听见了雪的声音,雪一片一片簌簌打在屋顶。芬兰的奥卢省,冬天是千里雪国。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她和凯撒从赫尔辛基出发,坐铁路到拉普兰区,然后步行,乘坐驯鹿雪橇,再是骑马,穿过十多片森林。途中他们没有看到绚烂的极地光炬,但遇上了饿极的棕熊,凯撒打爆了它,粗鲁地撕下它的手掌送给诺诺。那份礼物哪怕是在寒冬也很快变质发出浓烈的怪味,又给他们引来了二十多匹灰狼。


于是雪橇车在湿地冰原上飞快奔驰,诺诺看着驾车的二货和车后汹涌奔来的狼群笑得前仰后合。“还不是怕你受伤啊。”凯撒理直气壮毫无挫折感,就像亚历山大一世攻打埃及失利时那样。


诺诺睁开双眼,晃眼的壁炉里燃着有气无力的炉火,小木屋内温度在零度上下。此时的她睡在一张空木床上裹着两人带来的所有毛毯,凯撒则躺在一件外套上隔却冰冷的地板。诺诺微微一笑,又心生不忍。她走向凯撒,想去挠醒他。


就在这时,诺诺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不,那能说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淡淡的影子,透明的幽灵。一个小男孩,穿着厚厚皮袄,黑头发像个中国人。那个男孩对她做了一个“嘘,安静”的手势,凭空消失在壁炉边。


诺诺看见他总觉得哪里见过,很熟悉却想不起来。这种事对小巫女不是第一次了,甚至可以说多得让她习惯了。诺诺一只手拧住身上的毯子,轻轻踱向壁炉。火炉外壁上放着一只沾满灰烬的手机。


那是她一周前在罗瓦涅米遗失的Galaxy SⅡ,放在这里仿佛很久了。诺诺吸了一口气,拂去机身上尘埃。她打开手机,发现了诺玛的推送信息。标注为“已过期”。路明非……诺诺想起了那个小衰仔哭笑不得的脸。


“你醒啦。”身后的有一双手臂将她轻轻搂住,很温暖。“嗯哪。凯撒你也睡到床上来吧。”诺诺向后伸手,摸到凯撒冰凉的耳垂。


“呃……”凯撒在认真思考这句中文是否带有语境含义,再怎么绅士,他依然是个费洛蒙勃发期的少年,而且是个意大利人。


诺诺拧住凯撒的耳朵,轻轻一扯。“别乱想,只是让你睡床上,其他的事还早了三五年呢。”


“好。”凯撒显得很开心,他兴奋地走到门口,躬身翻找背包,嘴里哼起《重归苏莲托》的旋律。


“你在找什么?”诺诺想了想,觉得自己仿佛没什么表述错误。


凯撒拿出一只白碗,是家中厨房里不起眼的明代景德瓷。他将碗里倒上满满的清水,端起向诺诺示意。“放在中间吧,我之前看了很多你们的小说,知道中国人有这个规矩。”凯撒非常得意。


这是哪门子的中国规矩?跟凯撒一起旅游诺诺经常被他二的程度弄得止不住笑,这时肚子已经有点条件反射地抽痛了。她举双手向凯撒摆晃,“中国的规矩是要把这碗水弄红的。而且不是这种时候。”


“这样啊。虽然不太懂但是觉得果然是文化积淀深厚的国家。”凯撒拖着下巴沉思诺诺指的是什么时候呢。就在这时,一阵铃声响起。


凯撒一直与诺诺用同一种铃声,但他的手机根本没带出来旅行。他没有太多作为卡塞尔执行部成员的自觉,倒是捉摸不透的女朋友重要得多。


诺诺接起电话,另一头传来诺玛的语音。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0 07:48:00 +0800 CST  
正常情况下今天会两更,但我必须先去见修电脑,见客户。所以第二更应该是傍晚之后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0 07:50:00 +0800 CST  

楼主:shinnier

字数:266821

发表时间:2013-05-30 06:1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26 17:02:13 +0800 CST

评论数:488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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