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Eragon】外传 海姆之门,欢迎猜CP

(补充一点内容,上一更的末尾。在此之后剧情会一直在主线直至雪山结束)


卡塞尔中央机房的一角,EVA正会见她重要的客人。不是诺玛,而是EVA,这很重要。


精致的炼金傀儡Adams一手拿着托盘,围着路鸣泽上窜下跳。“Adams讨厌你,你是个奸诈的家伙,你明明知道那么多却只告诉EVA一半的一半!”小人偶作拳击状,拳头不断砸在路鸣泽的身影上。


“你已经嘟哝了半小时了,小鬼。”自己也是小鬼的路鸣泽端着一杯Adams提供的啤酒,像喝红茶一样悠缓,啤酒消失在他近乎透明的身体里,“你明知打不中我,为何不为EVA省下些电力。”


漂浮在空中的另一个幽灵,全息的EVA蹙紧眉头:“我刚把凯撒和诺诺调回来。每次与你合作,老实说我跟Admins一样不快。”


“你的行事作风还是如此稳健。”路鸣泽无视EVA的抱怨,称赞她说。


“因为我信不过你。就算你已将真实计划告诉我,那也只是你另一个庞大计划上的一角,我讨厌这种‘感觉’。学院必须加强防守,如果路明非失败,事态将直接点燃有史以来龙类对学院最大规模入侵的导火索。而我这里还没做好准备。”


路鸣泽竖起拇指,“真棒啊,我也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幕僚,既是赖斯也是撒切尔。不过说真的,你的怀疑让我感到惶恐了,你可是这星球自诞生以来最高级别的智能,平均每秒70000万亿次浮点运算的主频配上足够多内存完全可以运营整个伊利诺伊州的网络服务。我说一句话,你已经模拟出了数百万种逻辑后果,与我说话的同时你可以处理上千万线程,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路鸣泽举起啤酒瓶,“合作愉快,EVA。我是真心需要你的帮助。”


EVA对这些恭维没有丝毫反应,全息的连衣裙少女面容上无动于衷。在她周围的LED屏幕上,分页地显示着路明非的学籍系统、野外实践小队的行进路线、与尼泊尔那烂陀院“伽蓝”系统的对接接口,以及雪宝鼎诸峰的网格立体视图,上面标注着一个醒目的红点。


“哥哥,加油哦,我已经为你准备了所能准备的最好阵容。作为威慑,大抵是够了。”路鸣泽向天花板举起酒瓶,与不在此间的衰小孩碰杯。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0 21:24:00 +0800 CST  
@安格的哭泣@呓语浅听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1 01:10:00 +0800 CST  
(修改错字后重发,在藏语译法里嘉措就是江措,由于小衰仔的名字是李嘉图·M·路,所以我把之前的藏人李嘉措改成李江措)


路明非使劲拧下刷毛上的冰碴,将牙刷塞进嘴里。保温壶里的热水极少,所以马克杯被盛了不到1/4。


昨晚他们扎营在冲击河谷中央,这里零零散散分布了十七座玛尼堆,堆上还呈放着数月前的牺品。路明非想去摸摸那些被烟熏过的兽骨,想起老堪布的提醒又停止了。


哪怕是在如今已拥有超级主机和高度信息化藏经资料库的那烂陀院长大,丹巴帕卓也依然是个虔诚的藏教信徒。刚到这里时,他以九步一叩的方式跪行在乱石上朝拜这些神灵的路标。


天上有如鸦的乱风,吹晃着五色鲜明的风马旗。它们有的悬系在白日下形成一道横空的凹弧,有的则层叠堆扎在一处聚成巨伞一样的隆达塔。风马旗正面绘有云骢与佛焰,反面则隽印着藏教经文。


路明非看得出了神。忽然有个人影出现在他的余光里。“楚师兄……”路明非还没唤出口,转过头去却是嘎朗,他站在一处玛尼堆旁,背对着自己。


嘎朗真是爱唱歌啊。他嘴里哼着一段有点像花腔的小调。路明非之前还不知道人用喉咙而不用嘴膛就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而当他定睛看清,才发现嘎朗的动作像是在对着玛尼堆小解。路明非心里奔腾过一百匹云骢,如果嘎朗的舅舅老堪布看见这情景,不知道老人家有没有高血压或者血栓什么的。


真是太糟糕了。


路明非决定假装没看见回去营地里。但是嘎朗已经折身回来,从他身边大步地跨过。看着跟前的身影,路明非忽然想起嘎朗再怎么脱线总归是个异族人,说不定会很看重礼貌啊。清晨的招呼跟对着玛尼堆撒尿本是两回事,嗯。


“嘎朗……早、早上好。”路明非对他挥手。


藏人转过身来,眉心紧拧迷糊地看着小衰仔。嘎朗上前一步,一只手搭住路明非的后脑勺。


喂,喂,你要干嘛!


嘎朗的嘴在利索地靠近,这个他十分熟稔的姿势……不是接吻么?路明非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心里的一百匹云骢开始交头接耳。


“好吧好啊,就当是和楚师兄接吻了……这么想应该容易接受。”


“容易接受你妹啊,这种事熟人就会好么?大家都是男的!”


“按这个剧情,接下来应该是有个人冲出来说‘放开他’吧?”


“等等究竟是按哪个剧情啊……”





路明非脑袋里的嘈杂在电光火石间,而嘎朗的嘴唇已经快要碰到了。小衰仔干涸的嘴唇在发抖,这是初吻啊魂淡!他想大声喝止,声带肌却痉挛起来。


忽然一只手搭到他肩上。“丹巴叫我们集合。”楚子航在路明非身后说道:“别磨蹭,快一点。”他的眼神毫无异样,话语也非常平淡,嘎朗却停止了动作,好像被从睡梦中叫醒。说完话楚子航头也不回地走向帐篷。


师兄,你不用装没看到啊,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啊……路明非在心里哇哇地喋喋不休:“这是性骚扰!我不会喜欢男人的……”


没人理他,嘎朗仿佛回过神来,轻轻地“切”了一声。然后,碎石上只剩下石化的小衰仔站在那里。





“对不起啊,我不注意时还是会把你当成女人。就像以前那些第一天认识的女人清晨醒来向我索吻那样……”嘎朗挠挠头,尴尬地咧嘴,“你穿着那身衣服分不清性别留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路明非心里愤愤,却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下青稞面粥。他把脸别到一边,看着与老堪布交谈中的楚子航。嘎朗伏下身来,“抱歉……我会补偿你的。”他低声说,路明非继续装没听见。


这时帐篷外面传来一阵皮卡发动机的轰声,伴随碎石与轮胎间的磨响。那是车辆熄火的声音。丹巴帕卓急忙走出帐篷,示意大家等待。不一会儿,他引入了三位来者,都是健硕的藏人。老堪布向他们一一引荐,后藏的宁玛派武士才旦罗追,出生于塔公的李江措,以及各莫寺的绛秋多吉。


这三位都是优秀的混血种,在老堪布得知路明非和楚子航到来之前所联络的阵容。才旦罗追看上去性情豪爽,绛秋多吉与嘎朗是儿时的朋友,一来便在胸口着实地给了后者一拳头。


李江措的姓氏表明他是汉藏混血,老堪布说他祖上是50年进入藏区的汉人,祖父母碰巧都是混血种。丹巴帕卓和嘎朗的汉话说得算是极好的,李江措还要更甚,据说他讲普通话像天津人,讲吴语像杭州人,一年到头都在外行商。虽然现在是商人,他曾接受过塔公寺的剃度洗礼,老堪布说他的言灵能力在康巴藏区已是顶尖。


他明明是个商人,却显得木讷寡言。来这里只与老堪布客套了几句,对其他人的言语回应得相当冷淡。路明非看着李江措,感觉他十分面善,仿佛最近才在哪里遇到过。可这慌忙的一路上见过藏人不少,路明非认真思索一遍还毫无头绪。总之不是像老大,他心里白烂地想。


“多吉去年入赘到若尔盖了?”老堪布以一个寻常长辈的口吻关切道。


“是啊。什么时候轮到嘎朗这小子?”多吉憨笑着转移话题。


“管不得他的。他曾说要去卡塞尔,回来再谈这码事,全家听他这么说都很高兴。可呆在青海的预科足足两年,却自己恬着脸跑回来了。每天也不干正事,就搭着家里的生意鬼混。”老堪布话里一半是打趣,一半是作为舅舅的忧心。一听到他絮叨起这事,嘎朗就用氆氇袖口塞着耳朵。


路明非哈哈笑了两声,一旁的楚子航打断了藏人们叙旧。


“丹巴,我们最好尽快上山,任务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先去收拾。”他站起来,看了师弟一眼,转身离开帐篷。


“嗯,时间差不多了,看起来天色也合适。大家各自收拾下行囊装束。这一路或许只是爬山,或许真会遇上那条骁悍的黄龙。无论如何,愿大日如来保佑。”老堪布也站起身来,引领席上的藏人们一齐合十诵念六字真言。


路明非忙着要去找楚子航,刚起身就感到腿上的伤口猛烈地疼痛,他几乎崴倒在地。才旦罗追伸出一只大手将他扶起。“腿上有伤不要走太快,不打紧的。”中年藏人拍拍他的背脊,他的年龄与李江措相仿都在三十上下,给人感觉却天差地别,就如清晨的日光一般和煦。

“谢谢。”路明非忽然注意到,才旦罗追并不高大,身板力气却厚实得惊人,不只是“健硕”。他微微鞠下躬,一跛一跛走出帐门。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1 09:16:00 +0800 CST  
感谢大家等我的文,但是还是决定以后就不把发文时间具体到点了……这一更在贴吧的最终版和在微博的图版细微区别很多,而且错字改了两遍还没改完OTZ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1 09:22:00 +0800 CST  

路明非回到自己的营帐,等待在那儿的楚子航把两只黑色金属匣递给他。“敌人是龙类的话,枪械对我而言没什么大作用。我不知道你的言灵,但它在你手里应该更好。”


两只金属匣侧面分别铭刻着楚子航和路明非的英文名。楚子航自己那只已经打开,里面是他惯用的改良型乌兹9MM微型冲锋枪。他指了指叠放在一旁的防雪套,略小的版号属于路明非,外套背面有枪托设计。新型材料打造的这柄乌兹重量不到2公斤,尺寸远小于以色列军工生产的UZI83原型枪。


楚子航收拾好了登山包,掀起帐门。“尽量跟紧我。”他留下这么句话。


路明非将指纹覆在黑匣口上,属于他的金属匣也被开启。让人意外的是里面并非枪械,而是一把轻质的小刀,足以揣进裤兜里。


那把刀形致是把卡萨刀,属于常见的藏刀种类。刀鞘材质是镂空的藏花银,雕琢着两匹白鹿伏跪在莲花生大士身边。这把刀看上去极漂亮,可惜刀身上下透着摆设感,刀面又极小,仿佛是旅游纪念品。


路明非穿上防雪套,将乌兹冲锋枪别在连衣的枪托里,犹豫着要不要带上这把并不中看的刀。他伸手去拔,小小一只刀鞘就如同具有强大吸力,路明非腕力不够,试了几次终于决定将它搁置在营帐中。


忽然他听到iphone发出振动音,有一条信息进来。少年打开手机。




致哥哥:


为了将那把刀交付到你手上,我废了很大周折。哪怕弄坏不能归还也没关系的,只是请一定要珍惜使用,相信你很快会庆幸收到这份礼物。接近你的危险比你所知道要多,这一次我很可能无法在紧要关头出来救场,不过即使最糟的情况也不要紧,我早在地狱里为你订了最好的包厢,你可以一边沐浴水银兑的滚热甘油,一边享受泰式按摩。那个地点看上去,刀山和血海都与黄龙峡谷的夏季一样美。

你最亲爱的弟弟路鸣泽




路明非随手删除了信息,将藏刀收进裤兜里。排除掉胡说八道的句子,这条信息向他传达了非常清晰的警告,魔鬼从不说谎。小衰仔心里有点窝火,果然每次与路鸣泽联络都是倒霉的开始。他其实只想好好做完这次实践拿到学分,无论是和憧憬的学姐、废材师兄还是……现在身边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楚师哥。








冬季的雪宝鼎雪线在海拔4700米附近,而冈拉梅朵的洞窟在海拔5000米。主峰山形如同四面的金字塔,被数道冰川斜贯,东南面山脊为登山最优路径。一行人越过了枯涸的溪流地和了无生迹的灌木林,再次对周身装备作整理之后,他们很快踏上了乱岩峭壁。


藏人们登山的速度异常迅捷,哪怕是在塌方区,依然如履平地。楚子航的体质当然能轻松适应,路明非则不断默默祈祷不要拖大家后腿。攀爬时他一直留在队伍最后,楚子航则保持在他与藏人之间,维系着同行者们不被拉开。


幸好是清朗的天气,日照狠辣总好过恼人的风雪,后者会给脚下带来层出不穷的危险。即使如此,小衰仔依然感觉脚僵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他还没踏上雪线,从早晨起床起脚掌就没有温暖过。


路明非气喘得越来越严重,他们大概已经上行了两百米,气压的变化非常显著,隐隐感到乏力。小衰仔不愿意多想,已经有这么大群人在陪伴自己去拿一个学分,多牛逼啊,作为事主他只需要表现得稍微靠谱就行了。当不成曹丕并不可耻,只要能不成为阿斗就够了……


路明非抬起头来,面前的一段路虽狭窄但也相对平坦,楚子航在较远的地方,两人身影之间隔着一个藏人,而藏人们外套着一色披挂,背影看上去分不出是谁。


“啊……”路明非张嘴想呼喊前方的人等等,他感觉到经历了长久麻木的脚伤在发出刺疼。可他话到嘴边还没喊出来,那人就回过头。


猛然地,路明非的意识中断了。





和此间诸峰一样冰冷的少女融洽地站立在乱石陡坡上,接住坠落的少年。这一动作毫不费力。路明非衣服多了些磨损,脸上亦有擦伤,伴随而下的碎石滚动着滑落山崖,直到再听不见声音。


少女并不习惯直接触碰他人。她迅速确认了路明非的呼吸,将他平放在一块较光滑的巨石石面上。当楚子航扶着山脊的棱角快速跃下来,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楚子航背起路明非,上行回到原地。才旦罗追候在上面,老堪布和嘎朗也折了回来,李江措则还在前行。


“伤得不重吧?”楚子航等众人到齐,将路明非放下来。老堪布检查了路明非重要的关节,“夏旭东日在上,他只是还没醒来。”夏旭东日是古老时代遗留下来的苯教对雪宝鼎的命名,楚子航对此毫不关心,径直取了些温水擦掉路明非脸上的血迹和尘埃。


“别……我不想去……”小衰仔不知在梦里看见了什么。


楚子航又将他背起来,众人再次出发。他们需在正午之前行到龟背坪,然后尽快进入雪线范围。那样黄昏时或许能靠近或抵达骆驼鞍,明天一早就能跨越最后的险关踏入冈拉梅朵的领地。


登山者们加快了脚步,楚子航有了些心事。他想起高中时文学社里那个蔫耷耷的男孩,昂热相信他,给了他超越于A级之上的殊荣。他为此并没有获得足够多尊重,反而背上了太多负担。他是否会感到累赘呢?


少年忽然回忆起那天在旅社里,路明非忽然转变的语气。楚子航知道师弟并不是纯然懦弱的,但仿佛也没有太多勇敢的理由。他真的愿意成为独当一面的屠龙者吗?还是在随波逐流地等待着毕业后的生活?


楚子航生来就是一个“登山者”,注定在嶙峋的山路上攀援,而与看重荣誉胜于生命的凯撒不同之处在于,他的目标并没有什么具体理由,而是一种对命运的确信。有时他也顺理成章地以为,一个同样没有多少野望,所有的全部是一些小小心念的师弟,总有一天会跟他一样无畏地上路。


这时路明非在他背上不省人事地熟睡,他脸上沾着血渍而脚边的刀伤还未愈合。他的呼吸有时急促有时均匀,再也不会嘀咕梦话。可他刚才说的话楚子航清楚地记得,“我不想去”。


“对不起。”楚子航用余光看着他的睡脸,在心里说。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2 01:49:00 +0800 CST  
@安格的哭泣@呓语浅听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2 09:50:00 +0800 CST  
自顶一发,今晚争取能更出新章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2 20:48:00 +0800 CST  

路明非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他被吊在半空中正一点点上升。腰上的安全索已经绷紧,耳膜被气压折磨得涨疼,他想喊出来,无奈力气还没恢复。山间的紊流正吹得他像磁鱼一样晃摆。


啪。


左侧固定姿势的捆绑在晃动中被绕开,路明非的头在重力作用下向地面倾斜,他的动作像某种高难度的瑜伽。他仿佛脚踏着天空,头顶则是无垠大地。小衰仔闭上眼睛,祈祷姿势不要再变化。当然绳索更不要断开啊。


他还在缓慢地上升。这一升降垂直跨越近30米。时间一长,路明非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他头顶方向,大连湖、四大海子和十数小湖宛若云流,雪白荷叶般盛放在地面。纵横交错的枯萎溪流彷如神的棋盘将它们分开,干涸的溪道旁点缀着萎顿单调聊胜于无的灌木森林,还有深暗连绵的灰褐色裸岩。这画卷静滞不动似有千年悠长。


当他狂跳的心脏渐渐平伏直直完全踏实,上升同步停下来,他的双腿被抓住,拖上了覆地的毛毯。


“感觉还好?”楚子航问。路明非点点头,刚才他隐约记得自己被什么人驮着,颠簸的同时闻到头发的味道。他知道面瘫师兄外婆是老资格的护士,对各种化工制品充满了不信任,从小他的洗发水就是手工熬制的皂角叶。他的头发从护耳套后露出几缕,气味非常特别。


“不用再背我了。我自己能走的。”路明非试着活动活动大腿,没感觉到什么异样。“恩。”楚子航随顺地点点头,转过身去。才旦罗追将路明非扶起来,拍掉他身上的雪末。


“别再掉下去了啊。嘎朗说他还没有还你人情,你现在死掉他会记挂一辈子的。”绛秋多吉凑近路明非:“可惜你那个大哥把你护得太紧了。要不你也给嘎朗个机会让他背你几里?”他忽然大声说道,走在前面的嘎朗回过头来,脸上写着歉疚。


路明非不知道是藏人都非常重视这些小事还是嘎朗自己太执拗,腿上不过是皮外伤,至于那个未遂的骚扰他只求不要再想起就好。路明非不再理睬多吉,他想起楚子航出发前的叮嘱,挪步到师兄身边。


一群人继续登山。在经过刚才那片近乎垂直的崖壁后,地势转变得相对平坦了。诸人加快步伐,楚子航始终保持在路明非身畔一米的距离内。


天空隐隐浮动缁色的云气,风向开始转变,地上亦开始出现呈带状的覆雪。哪怕是周身被捂得密不透风,路明非也感觉到寒冷像一头野兽在舔噬他的四肢和颈项。楚子航忽然停下来,对他伸出手。路明非愣了愣,才发现此时脚下已是凝结的冰川溪流。


老堪布让嘎朗将折叠冰铲分配给众人。楚子航的桩子最稳,哪怕一手铲着冷硬的冰皮身形也能岿然不动地扎在地上。他一边铲,一边拉着路明非前行,道路大概有三十度的倾斜,若非铲开岩层不能落脚。


“你是怎么摔下去的?”忽然,楚子航低声问道。


“真不记得了。”路明非隔着手套搓手,无益地向手心里哈气。他的眼前出现坠落那一瞬的记忆,数米外的藏人回过头来。那张脸是谁呢?他隐约有个印象。


“好像是我在队伍最后面呼喊才旦罗追,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在你身后的只有他吧?”


“……要小心。”楚子航略一停下手中的铁铲,点头表示肯定。





“还是太慢了。”路鸣泽抱怨道。


中央的巨大屏幕上隐约能分辨一群人的身影。卡塞尔主机正在高速运转,有限地支配着分别属于GPS、北斗、伽利略和GLONASS的某九颗卫星。


“我无法为他们调用直升机。因为解释不足。”EVA以毫不温和的语气回敬不受欢迎的客人。“你提供情报中的时间结点卡得过紧。在这件事上,明明能做更多准备的是你。”


“哦不,我尊敬的女士。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而不是直接……”路鸣泽来的时候头上本没有帽子,却不知从何处地摘下帽子行礼。Adams直直地看着他那顶礼帽。


“我确实不懂,你干嘛留在我这里。”EVA冷冰冰地打断他。


“我没有留在你‘那里’,这是你的梦啊,好姑娘EVA。”路鸣泽狡黠地辩解,“我也正在做我必须做的事哩。”话音刚落,小男孩的全息投影消失了。


EVA叹了口气,目光回到屏幕,路明非一行人在浅冰盖上凿开了几条窄小的步迹,他们现在到达了龟背坪。





龟背坪是海拔4400米左右的一块近圆形平地,表面结着终年难没的冰霜。仅在边缘一隅矗立有一块可供登山者挡风的巨石。时间已过正午,绛秋多吉在地上铺却三层厚毯,架起四层牦牛皮的巨大风帐。七人围坐在毯上,中央支起小型电炉。炉中心嵌入了单晶石墨烯超电容材料,非常轻便而热量充足。


才旦罗铲来冰雪放入小号坩埚中化掉,把大包的青稞粉倒了进去。为了保存体力,全员都一言不发只顾烤火和果腹。遇到温暖后,路明非再次迷迷糊糊地犯困。当他稍微恢复精神,发现自己正靠在楚子航肩上。


为了不打扰他,楚子航的坐姿异常僵硬,寡言的少年正在闭目养神。


路明非忽然觉得上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在飞机上,他幻想的情节全都发生了。不过,角色不对啊。难道被牵起手来的不该是诺诺么?在一旁安心地熟睡的不该是诺诺么?小衰仔捂着头想。


他的余光里,楚子航的面容如石膏像般干净,在英挺的鼻梁上方,师兄的睫毛上斛着雪一样的白光。无论在挥动村雨时是多么凶狠,没有人会怀疑楚子航是个杀胚,也没有人能否认他非常温柔。


“好像这样……也不赖啊。”路明非莫名地想。





忽然,楚子航睁开眼睛。因为高原山地的气温并不适合隐形镜片,他的双眼正是明亮的纯金色。藏人们也都微微弓起身躯,伸手拂在贴身的武器上。风帐的另一边传来异样声音,“踏古、踏古、踏古、踏古”。那绝不是气流摩擦山岩能够形成的,也不是某种山风的幻听。


“踏古、踏古、踏古、踏古、踏古。”声音越来越近。


老堪布关掉了烤炉,一瞬间炉体的温度回归常态。众人开始等待,这样的时刻并不适合轻举妄动——最糟糕的情况下接近的生物是龙类或亚种,数量应该仅为一个,贸然袭击极可能让对象陷入搏命的反攻。


“踏古、踏古、踏古、踏……”经历了大约十分钟煎熬的隐忍,怪异叫声越来越小。那声音就像远去了,路明非长长吁出一口气。在这样高的地方出没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想起曾在YouTube视频上见过的唐古拉神鹰纪录片,也就是天葬之鸟。血腥画面一帧帧自记忆传递到眼前,小衰仔打了个哆嗦。


那只是鹰啊,用龙类或亚种作参照,它的凶暴程度估计得跟虎皮鹦鹉划到一起。他心有戚戚地思忖着。


又等了良久,声音彻底消失。老堪布抬手示意,李江措站起身来靠近风帐。他俯耳又听了一会儿,伸手将风帐电光火石地掀起。肆掠的山风灌进来,除了路明非再没人闭眼遮拦。六双眼睛凝视着前方,龟背坪上空空如也并无异常。众人扫视一周,目光汇集到远处石坪的出路。那里多了一垒雪。


一行人相互对视,显然没有人留着“在登上龟背坪的时候就看见已有雪在那里”的印象。雪堆就像一枚石卵破底而立,接近一人高。


“那是一个龙蛋?”路明非傻乎乎地脱口而出。确实像一枚蛋,然而如果混血种与大型龙类相距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所有人势必会感到明显的威压和强烈的精神污染。这垒雪堆虽然透露着怪异和肃杀,却仅仅是在视觉。


“不过是一堆雪罢了。”李江措忽然放松了面容。“或许它一直都在那里呢,能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英雄,既不会害怕山巅的老鹰,也不会疑心酒碗里的霜灰。”他说的是康区谚语,语调轻蔑而眼神直视着卡塞尔来的实践生。


谁都能感受到那种挑衅,路明非从身后拾起雪铲,起身向雪堆走去。


卡塞尔的S级蔫小孩站定在雪前,抡动铁铲,要将这垒雪扫下山崖。就在这时,他仿佛觉得雪堆抽动了一下。还没定睛看清,雪堆兀自向前滚动起来,从堆底升出一张人脸。


那是一个两米以上的庞然大物,全身雪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路明非挥动粗壮如同老树树干的手臂。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然而他的手并没有停止在空中,铁铲格挡下雪人的第一击。


对手锐不可当的臂力自铁铲传递到路明非手肘上,他两手间立时传来一阵酥麻,整个人随着铁铲飞出几米。雪人还在前行,楚子航的身躯从上方落下,挡在他面前。


而嘎朗也同时奔了出去,新月般的藏刀抵上了雪人布满角质硬片的手爪。楚子航的膂力能瞬间制服丹巴帕卓的侍者,嘎朗与他相去不远,却只能连连后退,扎紧的马步在地上滑出深痕。


“唐古拉在上,这天杀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三人身后的丹巴帕卓大声呼喊,“快退开!这是成年的夜缔!不要和他肉搏!”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3 01:22:00 +0800 CST  
自顶一发……昨晚12点困得要死,1点后竟然失眠了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3 08:48:00 +0800 CST  
预计5点之前更……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4 03:00:00 +0800 CST  

藏语分支——夏尔巴语里夜缔(Yeti)一词,即指岩山上的野人。它们有一个更加通用的名字“喜马拉雅雪怪”,路明非过去一直以为这样的存在是探险者和藏民们讹传的神话。


嘎朗已经无法退避,因为夜缔的力气出乎想象地巨大,而又具有超乎庞大体型的敏捷,他所处的劣势一目了然。楚子航拔出合金长刀纵身跃起,从雪怪的侧面俯击,目标是夜缔的手肘。


他的剑插在夜缔左臂的肘拐上,被那超过藏人腰围粗的巨臂夹住。夜缔的右爪向向他猛挥过来,楚子航伸出左手将夜缔五指分开。雪怪手掌上生满坚硬角片,少年的血立时开始下淌。


嘎朗后退数步稳住身形,准备再次上前援手。可这时,楚子航回过头来,一双黄金瞳释放了言灵“龙威”。这本是血统纯度达到血继界限的副产物,与他直视的混血种很难违抗他的意志。嘎朗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在危险情势下,楚子航从来毋需并肩的战友。他已然进入了一度爆血,全身血液如炽,犹如同时杀伤敌友的双刃剑。连他左手上流出的血液也如同精炼的硫酸,开始反过来腐蚀雪人的毛发,留下大片焦黑和模糊血肉。夜缔的喉咙里传出“踏古踏古”的尖锐哀嚎。


这样的龙族血统,在场实力第一的李江措也必难企及。即使藏人们早知道拥有黄金瞳的楚子航绝非等闲,对这场景仍然目瞪口呆。


夜缔竭力调整站姿,将楚子航赋予它的重压转移到左腿,右腿带着锋利的指爪猛然发难。楚子航立即抽身脱离,夜缔的左右臂瞬间失去钳制,夹带着强大力道撞到一起。


它的前肢骨骼由此受到重创,楚子航的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弧,向夜缔头颅劈去。


“别……!”老堪布失声吼道。然而爆血释放的杀戮之心是不会就此阻止的。楚子航的刀劈上雪怪颈脖,鲜血如同暴突的泉眼,浸染了少年周身。


大功告成,楚子航不紧不慢地收刀,双眼一直注视着猎物。以夜缔的体型,它的血液本该流上数刻不竭,可血泉的泉眼似乎顷刻就被堵上。楚子航有些惊讶,然后他注意到雪人被龙血烧伤的皮毛正在渐渐恢复。


“原来是亚种……”楚子航沉声自语。与大多数亚种类似,夜缔的全身软组织下必有一层硬度不输于合金长刀的骨甲,否则刚才的力度早已斩掉它的脑袋。楚子航用刀尖试了试雪怪的眼皮,果然无法伤及眼球。


如今他只有两种办法,要么以君焰彻底抹除这怪物,要么趁它伤重赶紧离开。三度爆血的后遗症是每次使用君焰都会对神智带来极大负担,楚子航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夜缔突然暴起,两爪腕骨上裂伤已经恢复如初。它刚才仍处于觅食,如今已被巨大的创痛激起了汹涌仇恨,纯粹的杀戮气势强到足以令见者胆裂。楚子航不闪不避,一面从容迎击一面准备发动君焰。


就在这时,上窜下跃的雪怪忽然被什么力量击中,胸前猛烈炸开。楚子航转头看向同行者们,见路明非手上握着乌兹冲锋枪,弯腰捂紧右胸,面容因疼痛扭曲。后座力透过了他的胸骨,九毫米制式一级炼金火药弹的威力足以打爆城墙。刚才他找了半天,才在握把背后找到保险设置。特制炼金弹头的子弹速度很低,这一枪会如此利落极不可思议。


楚子航不得不将君焰强制中止,言灵的力量在他身上逆转,片刻间他的手脚如同石塑。然而夜缔没有昏死,怪物站起身来冲向路明非。


“啊咧……”S级蔫小孩刚打出超帅一枪,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迎面上前的庞然大物。夜缔的速度比刚才更快,嘎朗纵身上前去捞他,不想只扯下了防雪套的一角,雪白的羽绒洒落。


楚子航的身体恢复了正常,少年瞬间转移般出现在夜缔身后。他本准备用赤手洞穿夜缔的骨甲,猎物却扑倒下来,顺势按住路明非的下肢。它的报复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再无活动。


才旦罗追上前提着夜缔的爪子将他拉起来,路明非疼得嗷嗷直叫。“这是怎么回事?”绛秋多吉问道。楚子航从地上拾起一枚碎掉的弹片,那是高纯度的龙类麻醉弹。


李江措冷冷地扬了扬小型猎枪枪管,原来路明非的枪弹在雪怪胸前打开了一个暂时的裂口,在雪怪扑向路明非的最后瞬间,李江措瞄准这个未合的伤口再打了一枪,超量的汞基特殊麻醉剂立即生效。


“啊,谢谢。”路明非点头哈腰表示感激, “不用谢我,我之前判断错误也差点让你丢掉小命。”藏人清咳了几声,“现在怎么办?把他丢下山崖?”


“这怪物是摔不死的。”楚子航望着老堪布,“丹巴,你刚才叫我住手,是因为知道他会十倍报复?”


“不只如此。其实我们青藏混血种间有条铁则持续了上千年,不能杀死夜缔。丢下山崖本可解决,但这一头如此强悍,怕是还会回来报复的。”老堪布面露忧色。


“不能杀夜缔……要杀也杀不掉啊。”路明非脸上缓过血色,吐着舌头说。


“我有个办法。”才旦罗追走向众人刚才落脚的一隅,在挡风的巨石上四处敲击,忽然猛一发力。小山一样的巨石和石坪间生出裂口,被挪动数尺。


“力言灵?”楚子航挑挑眉毛,看懂了他在做什么。“我来帮你。”趁爆血后的体力还没有失去,少年上前扶住巨石的另一角。


“不,我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血裔。言灵是‘灰之座’。”言灵灰之座能在不改变体质的情况下大幅强化持有人的体力。此时才旦罗追的皮肤如在燃烧,身上冒着蒸腾的热气。他们俩将超过雪怪体积数倍的石头扣倒在雪怪身上。老堪布摇了摇头,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还是快走吧。”绛秋多吉看着半山大石下的夜缔,生怕这怪物什么时候挣扎出来。“这东西力气大得邪门,这样未必能让他一直安分。再追上来,换个不开阔的地方我们更难应对。”





登山者们再次出发。龟背坪后的山势比之前轻松,只是临近雪线地面越来越难行。为了让众人提起精神,老堪布开始讲述夜缔与混血种间的牵连。


近万年前,人类获得了极为特殊的援助,黑王死去,龙族亲王们被驱逐到世界的边缘。它们依然以人类为奴仆与兵器,却不得不加以提防,为此它们特意以人,主要是混血种为基础“制造”了一些亚种。这些特殊的死侍、类人怪物的故事在世界各地流传,混血种之外再无人知道真相。


“想想我生来不是夜缔,这真好啊。” 老堪布慨叹道。路明非感觉楚子航拉着自己的手略有握紧。面瘫师兄在想什么呢?路明非顺着楚子航的目光望向空中,天上缁色的云气撕开了一条裂缝,可天空依然阴沉欲坠。


“一切都会好吧。爆血什么的,总能想到办法。绝不能让你变成那样。”路明非在心里对他说。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4 05:58:00 +0800 CST  
自顶一发。关于衰仔那一枪,我记得他的唯一特技就是开枪准啊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4 09:31:00 +0800 CST  
今天没力气更了,明天如果没有饭局争取两更。雪山上的故事都写考虑完了,只是时间问题~大家晚安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4 22:23:00 +0800 CST  
自顶一发……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5 23:18:00 +0800 CST  
自顶一发,今天结束这一幕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6 11:28:00 +0800 CST  

断崖之上的战斗同样沦为激烈的拉锯。


挑上楚子航的地龙拥有四排十只眼球,均匀分部在额骨下方两侧,黄金瞳孔有序地渐次张合,作为这条哑龙触发言灵的关键。论实力它超过不少二代种,是三代种里的佼佼者,上一次苏醒曾在西欧一口吞噬了五十人的混血种兵团,在当地的乡野,这条龙的名字至今与撒旦的尊讳并列流传。


少年进入爆血状态,杀戮之心从人的灵魂中脱胎而出。然而这一次与平日不同,他再不能采取不计一切的战斗方式——楚子航如同侠客小说里坐斗强敌的僧侣般泰然直立,君焰在他身前形成足以煅尽岩石的屏障,合金长刀别在他背上发出金属光泽。


在他身后路明非握着那把微型冲锋枪,枪膛内还有十一颗炼金子弹。不知道这对龙族侯爵级的对手有没有用处,蔫小孩心里惴惴不安,谨慎地观望着君焰的火墙。此时上面正映出巨龙狷狂而扭曲的身躯,言灵发自五对眼目,不断将周边山岩拖拽到空中,融合成巨大的石炮再由无形的力量猛烈弹射。


这是一点点消耗对手精力的战术。十目巨龙完全知晓敌人的实力和顾虑,楚子航只能硬撑。随着时间拉长,他的手臂颈窝开始显出鳞色,呼吸有如发自金属风箱。


又是一声破空巨响,石炮足足有卡塞尔塔楼的塔顶大小。楚子航如之前许多次一样拔出长刀跃至半空中,“君焰”随刀脊挑动而舞,有如旋腾的炎龙。当少年回到地面,他周身多出了氤氲的血气萦绕在体表。巨石被化为齑粉和砂砾,空气呛得令人睁不开眼。


路明非说不出话来。他犹豫地上前一步,拔下插入楚子航肩胛的山岩碎片,只一瞬他指尖就被烫破,如豆的血水和入汗珠。


断崖的另一边,丹巴帕卓、才旦罗追和李江措各自勉力支撑。老堪布的的敌人目不视物,在“全蚀”领域内张牙裂爪毫无目标。那是一条幼年四代种地龙,还未进化出巨大骨骼,言灵能力却称得上卓绝,“言灵·石莲”在地面绽开,那场景好似霰雪落入海子激起的涟漪。


老堪布受伤很重,他的左腕被龙爪击碎,脚掌也被活物般迸裂在岩层的石莲钉穿。作为年老的武士,丹巴帕卓无论合适都不会绝望,他一面牵引着敌人原地旋绕,一面端举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粗管土枪等待时机。猎枪内膛经历过那烂陀院的精密打造,其中有两发子弹——第一发是具有航炮威力的穿甲弹,用于袭击龙眼;第二发是附带6克贤者之石的炼金弹,本是为冈拉梅朵准备的。


丹巴还没有找到扣动扳机的机会——没有足够把握打碎幼龙第三只龙眼的眼脸。在此之外,他心里存有一丝侥幸,希望能将炼金弹留给尚未登场的敌人。而地面的杀机越来越深重,岩石不住开出致命的石藤条和如刀的莲瓣。


离他不远处,才旦罗追正骑在一条三代种背部,不停挥拳猛击龙的脊柱。他全身无可遏止地闪烁着金属炼冶发出的白光,纯白化为赤红又再度明亮。


最伟大的力言灵属于大地与山之王芬尼厄,次伟大的则属于女龙王耶梦加得,而紧随之下的却不在“大地”主族,而归入“青铜与火之王”辖制。那就是言灵“青铜御座”,“灰之座”的进阶,以永恒之火烧尽肉体的杂质,在短时间内将混血种的体力提升到龙类的程度。在希腊神话里,英雄阿喀琉斯之母女神忒缇斯曾偷偷以仙火锻炼儿子的半神之躯,其实就是对这个言灵的象征性记述。


才旦罗追的力量如山火喷发,他已经撕开了三代种的外皮,龙血如黑色的海油涌溢出来。那条龙狂叫着折回巨蟒般的长颈,大口还未完全张满便被才旦罗追打碎一排獠牙。惨叫声在雪山上荡开,黑王的尊贵重孙似已经沦为待宰的牲畜。才旦罗追自然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哪怕有再强的言灵,力的作用仍会反噬。骨骼已经达到了承受极限,他必须速战速决,尽快打破龙的心脏。


突然,健硕的藏人感觉到三代种创口里有什么在涌动,随即手指上传来了剧烈痛感——这是他身体第一次在“青铜御座”的状态下觉察到痛楚。藏人退开两步,从地龙伤口里飞出无数白蛾,朝他聚拢过来。


这条龙竟以自己的躯体为场域,施展了言灵“骨蝶”!才旦罗追跌下龙背,翻滚着脱下外套驱赶这些蛾虫,被它们咬过的肌肉会变得形如石头,只能剜去。


五代种的头掉了下来,在皑皑白雪上滚动,仿佛没有声音。多吉和嘎朗获得了喘息之机,虽然他们感受不到丝毫庆幸——他们的危机来源,那条三代种正在大口吃掉同伴的躯壳。与此同时,它的身体显著地膨大,骨骼也在快速进化。这条龙如此直截了当地获得了力量!


“嘿,傻瓜嘎朗,你现在后悔一直也不结亲吗?”绛秋多吉双手撑在膝盖上,“组合言灵·刺客”消耗的精力远比“言灵·藏海”巨大。在这样的关头,他依然不忘打趣。


“才不哩!告诉你吧,我心里有个人,这辈子除了她我什么也不要。”嘎朗喘着气说道。


“什么也不要……那些汉族妞儿的电话不都在你的通讯录里么?”多吉白了他一眼,“别骗我,根本就没这么个女人。你一定后悔死了,我有索娜了可你还是一个人,除了你阿妈没女人会为你哭的,哈哈哈哈!”


“爱信不信。”嘎朗忽然想到了什么,取下腰上的香包。包里有一枚照片,是从某张合照里被剪下来。照片上的女孩有着白皙的肤色和栗子金色的头发,像春光一样明媚耀眼。


嘎朗把照片合在手心里,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与此同时,巨龙面前只剩了大餐的最后一口。两个藏人少年已经作好死去的觉悟。就在这时,地龙停止了对同伴的吞噬。大地在晃动,山坳里所有人都能察觉。





海拉独自一人行走在雪山的缝隙里。雪宝鼎主峰地下,所有的流水均已冻结,镜面一样附着在石乳上。


此时的海拉已经不惧怕照镜子了,她的上半身完全褪去衰朽之相,与她曾经作为人时的容貌别无二致。她的下身依然溃烂,但她不用再吞噬任何同族,世界各地骤然活跃的龙群也重新蛰伏——以子孙作为食物所能弥补的部分均已弥补,剩下那些则会永远残缺,如同那个凯尔特神话里的亡灵女神。


而现在,黑王所预定的命运给了她更为紧迫的任务。她必须尽快找到“回去”的方法。


海拉的心脏传来一阵绞痛。眼前浮现出海潮般升起的地面,龙眼破碎,幼龙和年迈的藏族男子垂倒在龙血里。


“……‘坚牢之舞’?真是阴魂不散啊,我明明可以杀了她。”龙女修长的食指指甲陷入额心,她在艰难地谋断。“还剩五个……只能赌一赌了。对不起,好孩子们,请不要怨恨我。”


海拉颤抖的手指在空中打响,一个只有龙类能聆听的频率很快传播出去。命令会立时到达,进攻的策略将变化。如果命运足够垂顾她,最大的敌患将在今天一劳永逸地解决。





老堪布从地上起身。就在刚才,他听见身后传来李江措的痛呼。这一分神让逐渐熟悉黑暗的幼龙将他锁定,丹巴帕卓落入龙爪,地龙准备用他的血肉果腹。片刻之间,丹巴失去了所有选择,只得连续扣动扳机。他很幸运,破甲弹准确地打爆了龙额,炼金弹则顺利摧毁了龙的精神核心,幼龙来不及留下哀鸣,龙血仿若新泉四溅。


老堪布站起身来,四周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山坳被升了起来,像倒满清水的乳钵般被填平,冈拉梅朵的领地入口就在前方。而四条龙皆离开地面回到空中,重新作最初的逡巡状。


“结束了么?”路明非扶住单膝跪地的楚子航,寡言的少年已经接近枯竭,为了保护自己连续挡下了十七轮石炮。“师兄,你睁睁眼啊。”路明非快哭出来了,半年前在“中庭之蛇”上,之后在漆黑的地铁隧道里,以及现在在隔绝人世的雪山,楚子航每一次都拼得这么惨烈。“和我在一起,你就总是这种下场……是我太衰了吧,连你一块倒霉。”路明非拧了拧鼻子,将他撑起来,小衰仔看见师兄的喉结在轻微地耸动。“……危……险……”楚子航已经无力发声的牙关里,挤出这两个字。


群龙在空中集结到一点。


楚子航想要掀开路明非,然而小衰仔像个树袋熊,紧紧吊着他不放。“楚……楚师哥,怎么了?”


地面卷起飓风,将嘎朗、多吉和老堪布推开。四条龙如若一体,要以巨大的龙躯为代价,毁灭目标范围内的一切。大气如同夏蝉的薄翅,紊乱而高速地振颤。这一击力量之猛烈,直如上帝摧毁悖德之城的鞭挞,足以削平西南面的香峰。


它们的目标是路明非。


在混血种强者辈出的中古世纪,秘党在屠龙行动中最关键的教条是,如果多条成年的龙类同时苏醒,必须采取尽可能的一切方式将其分化。长老们的噩梦就是此时的情景,龙类以言灵串联起肉身,用全部存在交换复仇的意义。


真奇怪啊,楚子航忽然想。他可以直面梦魇般的群龙攻袭,却无法推开怀里这个人。他凑近路明非,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小衰仔望着,却来不及惊讶。天上的诸龙已经压境,死亡不可阻止。


“……为什么?”黑暗中,海拉流下眼泪。“不,不可以,你是我的,你只属于我。”龙女切齿悲愤,面容已经扭曲。不过一切已如箭在弦上而弦离双指,在命运中撞向名为必然的靶心。


雪原在这一刻无比寂静。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7 04:15:00 +0800 CST  
自顶一发……第三幕到此就完结了,休息两天左右开始第四幕。在第三幕之后,每天一更大概无法继续了,尽量保证两天一更每更3000字以上。谢谢大家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7 08:48:00 +0800 CST  
今天不更文,贴一下设定吧。我新增了10个言灵,设定如下

①全蚀 策略型言灵,持有者丹巴帕卓(他在寺院有个职务是堪布,相当于主持)作用范围内除了持有者全部绝对失明,对二代种以下的龙类具有等同效果(按照龙一的设定,路明非的血统能力在二代种之上,见福山雅史和古德里安的对话)

②咫尺 空间型言灵,持有者嘎朗,作用范围仅限持有人,能将空间距离收缩,提高攻击速度,但无法穿越任何障碍。换句话说,持有者遇上障碍的结果是高速碰撞

③藏海 空间型言灵,持有者绛秋多吉,作用范围仅限持有人,能将空间距离拉升,看上去持有者的形态会“变薄”,增加攻击灵活度。

④组合言灵·刺客 这个言灵的构想来自龙二里帕西的“无尘之地”和凯撒的“镰鼬”融合,咫尺与藏海融合后成为“言灵·刺客”,对两个持有者均等适用,同时具备咫尺和藏海的效果。缺陷是这个言灵对精力的消耗达到了高阶言灵的程度

⑤灰之座 属于火主族,是“青铜王座”的降阶,效果是有限地提升肉体力量。名字的来源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别号“灰之王”

⑥沙曼陀之血 属于火主族,是“君焰”的降阶,位阶比“炽”和“炽日”高,效果为燃烧领域内可燃物,烈度中等偏上

⑦石莲 属于地主族,言灵在地表形成生长意志,催生出如植物的攻击系石刃“莲瓣”和“石藤蔓”,等阶中等偏下

⑧铁之荆棘 属于地主族,不需要任何传导物,言灵之力赋予地表及其上物质纯粹的动量,能撕裂地壳与目标物,等阶中等

⑨骨蝶 属于地主族,与血镰的皇宫类似的召唤系言灵,能召唤出虚拟的骨蝶,受骨蝶叮咬的部分会永久石化,只能切除,等阶中等偏上

⑩坚牢之舞

这个着墨很少,地主族高级言灵,类比的话地位相当于莱茵在火主族的位置(但是略低)。言灵能力由舞蹈释放。能移动山岳的位置,移动的程度由释放者的精力决定。非常不稳定的言灵,释放者有一定自毁的危险

地系高阶言灵“坚牢之舞”与究极言灵“湿婆业舞”相比较,施放时间同样漫长,整个过程却毫无保护。

坚牢的名字来自于佛教神话中的色界十二天之一,“地天”比里底毗。地天女神一面是守护植被与农耕之神,另一面是大地的开创者。当她舞蹈时,无量的山岳会随着她的肢体舞动而移位,溪水与河川也会受她引导改道流行。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7 21:15:00 +0800 CST  
自顶一发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18 08:56:00 +0800 CST  
第四幕 冈拉梅朵




男孩头上整齐地梳着藏族男子独有的长辫,身被薄袄上総以日月、羚羊、篝火三种纹饰,琥珀、松石、珊瑚坠珠繁复而有致地缀在衣襟和发束上。下身装束同样华美,从裤带里垂出银质的“肖桑”和兽面的“劳果”,雕琢得极剔透。纯黑的长筒靴顶及膝盖,靴帮缝合处嵌着打眼的金色流云。


这样的人物不在一幅画里,而是活生生立在空落的岩洞中。好在洞里有萤萤的弱光,看上去并不十分阴冷。即使如此,在此生活毫无疑问是枯燥无味的。而男孩已经生活在此数百个世代。


这一天在漫长的时间里显得很不寻常,白天男孩就心神不宁,从傍晚开始近处生出巨大的嘈杂,此时山的彼侧更传来隆隆巨响,那响声比藏地春日里最震耳的雷声可怖百倍。主峰在晃动,千亿寄宿于山中的渺小“生灵”相互交换着惶惶私语。而这些声音中还隐藏着一个诡秘的脚步,正在向他逼近。


男孩预料到一些情节,也为之作了些许准备。


哪怕已在此间断断续续存在了上万年,他依然并非神明,无以窥探自己的命途。他也并不害怕,如果死去的话,或许就可以放下漫长得看不到头的执著了。想到这,男孩转过身面壁而立,一手轻轻抚过岩石上的凿痕。那是线条歪曲的人像,如出孩童之手。


“有生之年,焉得重逢?”他喃喃地问壁画上的人,所用的是古老龙语。或许今天真是末日,所有誓约都将随着死亡到来变得无足轻重。死亡,多奇怪啊,父亲说那就像被泡在灌满汞的囚笼里,能看见,却无法分辨,可听到,只永不理解。



有生之年,焉得重逢?


石洞里传来空旷悠远的回声,聊以答复。





路明非感到压迫性的窒息。他曾经在差一点被嘎朗亲吻的时候,心里想着烂话“当成是师兄应该会好受些”,然而这一幕真的发生时,他必须承认并不是想象中那种“好受”。


所以无论怎样,都不能用“心想事成”来形容……对吧?


面前的楚子航转过身去,时间仿佛被变慢了,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没看清师兄最后的表情。他很好奇,好想再看一次那是什么。是玩笑得逞的促狭?是吉凶未卜的苦恼?还是同命生死的怜惜啊。又或者,仍如同一直以来他认识的那个楚子航,眉目里满是淡然无惧。


应该是最后一种,那样的师兄他最熟悉不过。路明非惊奇地发现,这种生死关头自己没有开口白烂个不停。说明这次他一点也不紧张。反复想想,好像能彻底安心了,小衰仔将额头轻轻贴在师兄背上。


楚子航的身躯正在逐渐升温,这是急剧龙化的征兆。路明非感觉到他背上有畸形的翼骨正在隆出,这是连羊皮古卷也未记录的变化——楚子航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正龟裂为森冷的暗鳞,他的体型在骤长,躯体边廓越发锐利,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长,肌肉如山膨勃,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爆鸣。


他仍在一度爆血中,为了保留足够的理智,不杀死偎依着他的人类。


略远处,群龙的诅咒降临,挟带着灭世的锋芒,从一个利落的倾角上剖开长空,外围的大气在激烈燃烧。撒旦之刃已然离开刀匣,在它面前,擎天的雪峰和连绵雪线仅仅如待收割的麦秆与麦麸那么微不足道。


“……Axul、liur……”路明非在心里默念。他闭紧双眼,世界却一片明亮。





“啧啧啧……冷死啦!”路明非一个鱼打挺坐起来,抖掉衣服里雪。这些雪正是他身旁笑得一脸无害的小恶魔一点点塞进去的。


“哥哥,又见面了。”小恶魔身穿Patagonia的大众款羽绒服,声音职业又亲切。“言灵好用吧?别忘了契约生效咯。”


“什,什么言灵?”路明非警惕地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在不知道多久前再度落入了路鸣泽的圈套。从认识这个魔鬼开始,自己总是毫无长进地接受摆布。可这有什么办法,魔鬼总在你即将被狗追咬时租给你翻过死胡同的爬梯;又在你必然掉入湖水之前给你一套半卖半送的水肺。


“黑龙尼德霍格灭亡前曾被人类剥下一小块皮肉,鞣制成十二件护甲Axuliur。龙王虽然死去,灵魂回归无人能及的埋骨之地,但言灵的伟力仍然作用其上。现存的最后一件Axuliur被保存在加图索本家地下室内,它的主人因它幸存于蛾摩拉之战,被加图索一族的大宗从废墟里俘虏。”


“等等,我不想知道这些啊。老大的祖先作了什么孽跟我有什么关系……”路明非塞住耳朵。


“没什么,只是提供售后说明啊。其实顺序错了,顾客在不知道服务价值时就使用了服务,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地掏出代价并做好客户维护呢?”小魔鬼晃了晃手上的《营销圣经》,正在照本宣科。


“我现在是在哪儿?”路明非四下张望,身边白茫茫的一片雪光,没露出半寸土石。


“在地狱的入口哦。客人您等一等,我马上叫姑娘们招待好您。”路鸣泽露出一排齐刷刷的白牙。


“我不跟你瞎扯,我现在究竟怎么样了?现实世界里发生了什么?”路明非打断了他半是玩笑的鬼话。


“哥哥你啊,在最关键的时候动用了Axuliur,如果没有这套言灵装备你早就死在四分之三的‘莱茵’下了。”小恶魔解释道,楚子航在最后关头越过血统界限,几乎获得了对于混血种而言绝无可能的第三言灵,也是人类所能使用的极致言灵“莱茵”。无限接近“莱茵”的“君焰”打破了死局。


一百年前,狮心会会长梅涅克曾是有史记载里唯一一个成功发动莱茵的混血种,悼亡之夜里他凭借“莱茵”无以伦比的破坏力杀死了高阶龙王,又与近百位死侍同归于尽,留下“狮心会的孤儿”昂热。从那时起,昂热发誓在后半生内拼尽一切葬送整个龙族。


“那……楚师哥他怎么样啊!”路明非忽然着急起来,双手提起“弟弟”的领口,“他还活着对吧?”


“还活着。如果他死了,我会立刻送你离开雪宝鼎。然后呢,等海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卡塞尔会在一周之内沦陷,除了昂热、守夜人和凯撒寥寥几人或许有机会生还,其余必死无疑。”路鸣泽难得地严肃起来,“虽然我并不在乎秘党的党产,但之后的剧本会演不下去,这样很麻烦啊。”


“太好了。”小衰仔的思路显然没在同一根线上,他长长地松了口气,放开“弟弟”。


“你们在最关键的时候误打误撞做出了正确选择。如果楚子航推开你独立应对,那么他会在毁灭龙类之前被莱茵燃尽。如果没有你的言灵‘不要死’,他被湮灭的次数不下一百。”


“我用了‘不要死’?”路明非有点惊奇,他没有相关的记忆。“没啊,我哪有时间说那三个字。”


“哥哥,从你抱着他开始,你的潜意识一直在诵念这个言灵。话说你现在会昏迷也是直接后果呢,哪怕你拥有相对于混血种来说近乎无限的蓝,这么乱来也会休克的。”


“哦哦,果然还是昏迷了啊。”路明非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他仰天躺倒在雪地上,“我就说怎么累死了。”


“可是哥哥,危险并没有结束哦。”路鸣泽也躺下来,在他身边说:“而你即将去的那个地方,我完全不能进去。所以有什么话只能在这里一次性跟你讲明白了。”


“你就慢慢挤牙膏呗。”路明非对他故弄玄虚的说话方式非常不满,“反正只有到一切搞定,你才会和盘托出。”


“这里其实是四十年前的雪宝鼎之巅啊。”路鸣泽自顾自地说道,“你等等吧,就快来了。”


小魔鬼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出现了一抹澄黄的光辉。并不是太阳,而是展翅的飞龙,全身闪烁着琉璃般的黄光。


“冈拉梅朵?”路明非撑起来,努力看清楚了这条传说中的黄龙。小衰仔发现,这条龙全身的琉璃色并不是日光折射,而是自己散发的光辉。


“雪龙不是周身纯白的么?”他想起,大一时唯一一堂答到全满的课程《选修龙类形态学》曾经对龙类每一个亚纲做了全息展示。除龙鳞的颜色外,这条龙确实具有雪龙全部形态特征,仅从膜翅的跖骨分支就可以辨别。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矫健地冲上山巅,径直从路明非身上跨过。哐当一声,铜质的圆盘砸在路明非胸口。圆盘打磨得非常精美,看上去用料也足,这样的撞击居然没有痛感,果然不是在真实世界里。


男子相貌英挺,皮肤冻得发红——背着巨大背包,却仅穿有一件短袖T恤和一条破烂的牛仔裤,这些根本不足以御寒。他站在雪宝鼎最高处,将手指放到嘴角边沾上唾沫,再伸出手去以此测试来自四面的风向。时刻到了,男子纵身跃向空中,陈旧的滑翔伞从背包里展开,他驾驭着上升气流接近那条龙。


“你跑不掉了,Clavis!”男子一边吼叫,一边从背包侧面抽出一支拼接银枪,向琉璃色的龙猛掷过去。


“哥哥,美梦到此结束,要小心啊。地狱的头等包厢券有效期很长,你应该暂时不想用吧。”路鸣泽在背后轻声说。路明非回过头,眼前的场景瞬间熄灭。小衰仔发现自己姿势没变,角度却是头朝向地倒吊着,脚踝被巨大力量固定在半空中,正狠狠发麻。他努力再次转头,脸上被摩挲得痒痒。原来另一边是白且长的绒毛,他拍了拍,感觉像个人类的脊背。


小衰仔打了个冷颤,挟持自己的是……那只夜缔?!

楼主 shinnier  发布于 2013-06-20 05:35:00 +0800 CST  

楼主:shinnier

字数:266821

发表时间:2013-05-30 06:1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26 17:02:1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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