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王道】【原创】水长东


二十二、(BE版最终章)


日子在此消彼长的战乱硝烟中悄然流去,静默地等待似乎成为了展昭这一年以来唯一能做的事情。他无力探知白玉堂的近况,他们间的联系自洛阳一役后断得干干净净。

难民营在一干工作人员的竭力维护下在这座破败中暗隐顽强的城市小心翼翼地存在着,美国的大旗日日铺在营地的最中央,本杰明和马尔斯每日都要在营地的四周应付骚扰的日本兵,劳神费心。那应该是他们经历过的最艰难的处境,没有人知道那些提着步枪的日本兵会不会在下一秒冲过本杰明的阻拦,如果当国际援助仅存的一点点威慑力都被消磨殆尽,那么他们该何去何从,没有人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

“我们就像是搁浅的濒临死亡的鱼,只要日头够足,死亡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本杰明在夜里抽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黑暗中烟草燃烧的点点火星,似乎在昭示着他们微弱的希望。

展昭很累,他每天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躺下休息时,都觉得很累。白日里目及一张张惊惧的面孔和不甘心被拦截在外的日本人,他需要安抚难民营里的人,让他们不要过于失望,以致于陷入绝望。

这样的工作简直是在透支他对未来的希冀去填补他人的空洞,残酷又无奈。夏日里电闪雷鸣的日子他整夜无眠,“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他到此时方才真切领悟个中愁苦滋味。

这一年的早秋经过八年的岁月积淀迎来了枫叶最红的时刻——

1945年8月14日,日本天皇半步停战诏书,接受《波茨坦公告》。

1945年8月15日,天皇广播诏书。

1945年9月2日,参加对日作战的同盟国代表接受日本投降签字仪式在停泊于日本东京湾的的美军军舰“密苏里”号上举行。日本代表在无条件投降书上签字,中、美、英、苏等九国代表相继签字,至此,中国抗日战争胜利结束,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也落下帷幕。

闻听这一消息时难民营所有的工作人员抱作一团,高兴得又叫又跳,本杰明日益瘦削的脸颊上淌下两行热泪,为他深爱的国家,他当做母亲一样的国家。所有人的眼里都闪着泪光,展昭抹去眼角的湿润,悄悄躲进了营地后的小树林里,他爬上那棵与“连理枝”颇为相似的大树,一个人静静呆到了天光乍现的拂晓。

他暗自在心里嘀咕着:耗子真是小气得很,为那一顿接风宴就拖到现在都不肯来信,他要是回来了,想吃什么不行……

有些事情心中早有敏锐的揣测,他不说,也指望白玉堂快快出现好打消他最后的疑虑。他很想念白玉堂,并且这样的想念已经积蓄已久,急待宣泄。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遥远的亮出鱼肚白的东方疯狂地喊道:“白玉堂!你什么时候回来!”干脆果决不需要任何质疑的感叹句,他不想面对疑问,只想此时此刻白玉堂能够站在他的面前,即使什么都不说。

秋日的凉意在清晨格外刺骨,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孤独地坐在树上一如当年失去同伴的小雏鹰。

时间的转轮又过了一个月,展昭仍然留在难民营,他担心白玉堂回来时除了这里,便不知去哪里寻自己。

十月的日子格外朗润,展昭在一个恍如初见时彩霞满天的午后,重新见到了白玉堂——

这次的相见并不愉快,甚至是他们所有见面中最难堪的一次。

“展大哥,你还好吗?”候光注视着眼前不露悲喜却紧紧攥着拳头的男人,头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其他人呢?”展昭几乎是咬着牙关问出了这句话,他刻意绕过了一些他不愿触及的事实。

“死了一大半,阿青也是那时候死的……鬼子的炮击从傍晚开始就没停过。”候光深深叹了一口气,往事历历在目,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在血泊里,一个个,在他的面前,死去。

“你想告诉我,他也没扛过去,是吗?”展昭的手抚摩着那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漆木盒子,他的手指在颤抖,连问话都显露出支持不住的颤音。

候光艰难地点点头,下一秒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米八的汉子双手掩面,呜咽着再难开口。

“他没死,你走吧。”展昭抱起漆木盒子,专注地用衣袖擦拭着上面的灰尘,转身离开。

当日的夕阳那么红,和他们在洛阳城中相遇那次别无二般,依旧是铺天的霞光,不知是谁家的房檐松垮,落下了几片砖瓦,在地上碎成一处,无法修补。炽烈的霞光里传来几声候鸟归巢的低鸣,哑哑地唱着没人听得懂的曲调。

展昭抱着盒子走到小溪边,他按捺下把盒子扔进溪水中的冲动,静静地盘腿而坐,像是扎根的松竹。他托起盒子,低头用侧脸在盒子上轻蹭着,干净得没有其他杂色的盒子,黑得纯粹、单一,这种纯粹和白玉堂那么像。

瑟瑟的秋风卷起几片落叶跌进溪流中,惊起一圈圈涟漪,展昭有些不耐烦于这种微小的打搅,他恼怒地抓起一旁的石子往流水中猛力掷去。更大更多的涟漪在整片溪面悠悠荡开,他愤恨地起身,将盒子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朝远方喊道:“白玉堂!你这个骗子!”

他不住地咒骂着白玉堂,直至脱力瘫倒在地上。他用最温热的掌心蒙住自己的双眼,遮挡住一切光明,可他的心却依旧悲哀地认知并看清了现实:白玉堂已经死了……他忽的转身捧起漆木盒子,如获珍宝般揣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暖怀中冰凉的木盒。他记忆里的白玉堂炽热如烈焰,绝不是这样不近人情的冰冷,他惊恐地发现,他已经失去记忆里的白玉堂了……

他固执倔强地呆坐在原地,并不理会闻讯而来的卢方一家人,他对所有人展露出了最冰冷尖锐的棱角,锋利得让人难以触碰。

入夜了,难民营里的篝火未熄,卢方一家人围坐在篝火前,缄默无言。展昭拖着踉跄的脚步从浓墨般的夜色中走来,卢方首先注意到他,顾不得自己的悲痛,匆匆迎上去,道:“小展,五弟已经去了,你……你也别太难过……”讲着讲着自己也忍不住垂下泪来。

展昭被拖拽着走到篝火前,温暖的火焰烤热了他的衣衫,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里的沉痛不安深深刺伤了卢方。卢方着急忙慌地想扶起他,却发现展昭这一跪像是使了千斤的力,他和声劝道:“小展,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吧……”

“大哥,我要送玉堂……衣锦还乡……”展昭一字一字吐出心中所愿,双掌勉力撑住地面。

卢方一听这话,眼角湿润,连连点头。他害怕,如果不如展昭所愿,眼前的青年也像是要随五弟而去了……

翌日,展昭收拾行囊,南下金华。一路走走停停,时常一个人与漆木盒子一同枯坐着,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在将要迈入金华的地界前,他摸了摸怀中的木盒,不无伤感地道:“玉堂,我怕是连你最后留给我的,都守不住了。我想,你回家了,一定会开心……”

金华风光如画,深秋时也不减繁盛之景,金菊盛开的时节将整座城染上了浓郁的香甜古韵。早已不是烟柳开遍街巷的光景了,展昭将白玉堂的骨灰交还给白家老大白锦堂之后,一个人踏在深深的巷子里,幻想着在前方能折下一枝嫩柳。

巷口传来琅琅的读书声,诵的是白居易的《赠梦得》——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

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秋日意浓,他缄默无言,迈过青石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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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版结局终于到此结束了,也许这个结局不够圆满,但是是我想到的最好的也是最符合这个故事的结局了。发文到现在,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姑凉们,我接下来想偷个懒,先休息两天←_←因为这段时间查资料啥的弄得我真的有点神经衰弱了=口= 而且我想给我家大白DIY一个新窝~因为它太胖了,原来的窝就不够住的凸(艹皿艹 )两天后我会先放出BE的番外(BE只有这一个番外……)然后开始放HE的结局,话说HE还要写挺多章的,然后欠姑凉们的番外也会逐一补全,好吧,总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坑还木有拉么快完结啦(o゜▽゜)o☆
最后希望各位姑凉使用愉快XDD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01 19:22:00 +0800 CST  
既然今天更不了【因为窝爆字数了= =】
不如来一发预告~

BE番外之一生中后悔的事


“妈,其实我有爱人了……”展昭单手支着下巴,认真地看着沈君。

“嗯?你既然有喜欢的人,妈也省得操心了,改天带那个女孩子回来看看吧。”沈君也是十分通达,一听儿子亲口说已经有了爱人,登时什么都不计较了。她能够体会儿子的认真,与展鹏三十载的婚姻让她深深明白——爱人,是愿意并且值得共度一生的人,他们必将用一辈子绵长的岁月去珍视爱重对方。展昭这样说,定是将那人看做自己并肩与共的伴侣。

展昭抿了一口茶水,温热地包围着他口腔的感觉,像极了白玉堂。他的五指微微合拢,手背上绷起青筋,道:“他已经死了……”

沈君闻言微微一愣,不由得低头哀叹,她安抚地拍了拍展昭的手背,温柔地说:“去睡一觉吧,路上一定辛苦了。结婚这件事,妈不催你。你若是再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去睡吧……”

亲眼看着展昭侧躺在床上,背对着她,沈君上前为他掖了掖被角,旋即吹熄了蜡烛。

如同最惨痛的被撕裂的伤口,展昭需要向所有人承认,白玉堂已经死了这个事实。窗口泻进一抹月光,明晃晃映在地上,随即转了个弯儿,攀上了墙角,满溢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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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随意截了一段,所以截这段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就是想表达一下,窝很认真地在码字来着,真的!!!!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04 19:28:00 +0800 CST  

BE番外之余生一双人


就如寻常夫妻家的举案齐眉,展鹏夫妇从少年时结发到老迈时相依,已经一同走过了整整三十年。如同古人为妻子画眉时的那一支眉笔,轻轻浅浅滑过妻子的眉间,凝神得以更清楚地将妻子的样貌刻在心底,就是这样,眉笔滑过岁月三十载光阴变迁。

展家在常州的老宅子也算是大门大院,方圆几十里不见得有哪户人家可以匹敌。门前流淌的一条小溪,溪水甘甜,偶尔激起的小浪花体贴温柔,一如吴音的绵软温存。沈君只觉得自从自己嫁入展家,便像是玩闹的灵狐被收进了水墨画,冲动天真被潜移默化成淡然柔和,无非是晕染开的几点墨迹,但她心里钦羡这样的和平安宁胜过重彩铸就的荡气回肠。静心的岁月使人性子柔婉,在生活一如既往地推波助澜中,她和展鹏结婚两年后,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孩子被起名叫做展昭,日月昭昭,永存光明。

只是这永恒的光明在二十岁那年便远去水乡的润泽,立身于干燥的北方。沈君常惦记儿子,挂怀着他在凌冽刺骨的冷风里是否也会思乡切切。等待是为了不负时光的嘱托,八年过去,他们的孩子,带着一如新生儿的踉跄茫然,重新回到了他们身边。

展昭回到家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院落的竹椅上,轻摇蒲扇细数光阴的父亲。他心中百感交集,抠住门沿叫了一声:“爸!”

展鹏已经整整八年没有听过这样的称呼,持蒲扇的手惊慌地松落,再一抬眼,是久别重逢的儿子。他撑着椅背有些艰难地起身,鬓边的白发安分地被别到了耳后。展昭含着泪冲上前,扶住业已老迈的父亲,那双年轻时还能托起他的有力臂膀如今唯剩松弛的软肉。

父子俩的拥抱隔了太多年,展鹏惯于站在展昭面前,看着学步的儿子跌倒后一次又一次撑着地板直起身板,这样跌跌撞撞的学步历程,是人从黑发到白骨都无可回避的坚韧磨砺;展昭觉得父亲现下极需要他的拥抱,他是父亲步入晚年后的唯一依靠。

一家人的团聚自然是其乐融融,除却展昭刻意抹去的悲伤。沈君夜里到展昭房中与他秉烛夜谈,她关心儿子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以及他不想对他们开口诉明的忧愁所系。

“孩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摇曳的烛火温和点缀在沈君沉静的眉间,展昭的眉眼随了母亲,是水乡女子特有的内敛文静。

“我很好,这么多年,让你们担心了……”展昭怀着歉意低下头,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手柄。

“傻孩子,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我们都拦不住,只希望你孤身在外能顾好自己就是了。这么多年了,可想过成家立室了?毕竟你已经二十八岁了,我们也都老了。”沈君啜了一口清茶,齿畔留香的回甘在口腔里暖成一片。

展昭似乎是没有意识到母亲突然把话茬儿转到这方面,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深知无法装傻充愣地糊弄过去,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开口。

“妈,我不想结婚……”犹豫了片刻,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嘴角挂着尴尬的笑意。

沈君诧异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也没碰到合适中意的女孩子?妈改天叫你王婶帮你留心着!”

“妈,其实我有爱人了……”展昭单手支着下巴,认真地看着沈君。

“嗯?你既然有喜欢的人,妈也省得操心了,改天带那个女孩子回来看看吧。”沈君也是十分通达,一听儿子亲口说已经有了爱人,登时什么都不计较了。她能够体会儿子的认真,与展鹏三十载的婚姻让她深深明白——爱人,是愿意并且值得共度一生的人,他们必将用一辈子绵长的岁月去珍视爱重对方。展昭这样说,定是将那人看做自己并肩与共的伴侣。

展昭抿了一口茶水,温热地包围着他口腔的感觉,像极了白玉堂。他的五指微微合拢,手背上绷起青筋,道:“他已经死了……”

沈君闻言微微一愣,不由得低头哀叹,她安抚地拍了拍展昭的手背,温柔地说:“去睡一觉吧,路上一定辛苦了。结婚这件事,妈不催你。你若是再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去睡吧……”

亲眼看着展昭侧躺在床上,背对着她,沈君上前为他掖了掖被角,旋即吹熄了蜡烛。

如同最惨痛的被撕裂的伤口,展昭需要向所有人承认,白玉堂已经死了这个事实。窗口泻进一抹月光,明晃晃映在地上,随即转了个弯儿,攀上了墙角,满溢流光。

45年稍显安宁和平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很久,华夏大地上关于狮与虎的较量仿佛早有预谋地在46年拉开序幕。《双十协定》的撕毁激发了各界的怨气,民心所向似乎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如汹涌澎湃的劲风压弯了野草。张开獠牙的厮杀无休止地上演,信仰燃起的火苗必将星火燎原。

一切都没有影响到常州一隅的展家老宅,展鹏的年龄已不适合重执教鞭,展昭顶替了父亲国文老师的责任。许多热情满腔的学生纷纷在报纸杂志上发表自己有些稚嫩却诚恳无比的思想,这是属于他们这个时代青春的腔调。更多年轻的学生会在课后簇拥在展昭身边缠他讲那些英雄的故事,展昭将自己经历过的一一说与他们听,其中自然忽略不了白玉堂凌厉狠绝在记忆里驰过的洒脱身影。他借由这些学生重拾与自己渐行渐远的过去,讲着讲着却忍不住抹去眼角湿润的痕迹。

47年的展昭站在镜子前,眼角多出的几道细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而立之年并非只是人生抱负的转折点,更赤裸裸地宣示着青春离开了这具躯体。

展昭用木梳将头发归于平整,早起时头顶翘起的诡异弧度让他深感无奈,他把木梳放进一旁的脸盆里轻拨两下。恰到好处的水珠会帮助他理顺毛躁的发丝,一如他曾经为某个脾气差劲的家伙平复心境那般,妥帖完善。

这日是周末,他出门只是为了给意外晚起的自己捎带一份早点。街边各色小吃摊排成一溜,金黄油亮的烧饼被热火朝天地码在竹匾里,米香四溢的馒头花卷安静躺在笼屉中等人来食,葱花皮蛋瘦肉和寡淡清粥的完美组合招揽着无数食客,师傅手中抻直的拉面、温水下锅的氽丸子、粉嫩圆滑的麻糍……整条街上热烈的气氛和琳琅满目的美食让人应接不暇。

展昭左手捧着装着包子的纸袋,右手拎着家门旁小作坊磨出的鲜豆浆,慢悠悠在街头巷尾踱步,懒散又优雅的姿态加之其长年累月形成的松竹气质引来了许多姑娘的侧目,展昭并不在意,只是,倘若其中的某道目光并不比女性的和婉温存,那可就不妙了……

那道目光停留在展昭身上的时间不长,可以说是匆忙的,但一瞬间的感受让展昭下意识地绷起神经。他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这种变被动为主动的方式能让局面的掌控权落在他的手上。养成这种先发制人的习惯说来也有白玉堂一份功劳,展昭思及此处不由得弯起嘴角。

定了定神,他抬步往刚才目光的主人的方向走去,仍旧是有些漫不经心的,但眼里霎时明亮的光芒却是掩盖不住的锐利。

一条小巷,这样的小巷子在这一带也很多见,弯弯绕绕,有的是死胡同,有的延伸到另一头。作为本地人的展昭倒不是很介意,毕竟从小摸鱼打鸟总要避着父母的责骂,他早就把这些小道摸了个门清。展昭手里掂量着三个包子的分量,敌暗我明也就罢了,真要打起来总不能委屈了这些包子吧……他有些无奈地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忽的闻听身后一阵响动。他迅速转身,飞奔上去,绕过这条巷口的拐弯,将前方的目标摁倒在地。

被压制住的人穿着土黄色的布衣,虽然破了好几道口子,但是可以依稀认出是件军装,展昭松开那人的胳膊,沉着脸问道:“你是军人?”

那人摆脱了束缚后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整了整衣服,昂首挺胸地应道:“当然!”

展昭卸下了防备,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扮,心中暗暗有了定论:和白玉堂精致合身的美式军服有显著的差别,想来是红军的一份子。战争的炮火终于还是蔓延到了他的家乡……

注意到眼前的士兵发黄的脸色,展昭把一直不离手的包子塞进了他的怀里,淡淡笑着道:“吃吧,你好像好几天没吃饭了。”

士兵瞪大了眼睛,感激地接过展昭今天的早餐,包子还冒着热气,圆鼓鼓的一咬呲出一嘴油。他抓起包子往嘴里塞,还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谢谢你,同志!我叫张田,被派去和地方部队联络,一时不能归队。”

“我叫展昭。你不是国军吧,是朱德军长的部下?”展昭试探着问道。

哪知张田的反应很大,差点嘴里的包子都没咬住,他咽下最后一口,道:“展昭同志,你也了解红军吗?也是共产党员?”

展昭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不是共产党员,我没有党籍。”

“你是好人,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张田眨巴着眼,目光诚恳。

“我想,我热爱这个国家,并不取决于我加入哪一党派,或者站在哪一方。我不会站在国家的对立面,这是我这辈子都会恪守的忠诚。”展昭对张田的问话有些忍俊不禁,但却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关于家国信仰,他的立场始终如一。

展昭将张田暂时带回家中,让他修养一天后再离开,张田也不推拒,但他似乎还是想要劝说展昭加入他们的行列,共同实现理想抱负。仅仅一天的时间里,展昭听张田完整地阐述了他的信仰和信心来源,即使他们的观点不同,展昭依旧被眼前年轻的士兵所折服。他的眼中流光溢彩展现的是对国家的高度忠诚,热情得让人难以抗拒,神州上冉冉升起的新星终将带领无数党人开创一片赤旗的天下。

临走前的短暂谈话让展昭再一次见识到了青年的认真与笃定,他仍旧婉言拒绝了青年的好意,于他而言,信仰二字的含义早已在骨血中根深蒂固,无需更多的行动言明。

“展昭同志,虽然你还是不愿意入党。但是我觉得你是好人,不会伤害我们的祖国。像你一样的人都是祖国的好儿郎,会被人民永远记住的!”张田十分豁达地接受了展昭的决定,他们短促地握了个手,从此各奔东西。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05 19:14:00 +0800 CST  

两年后解放全国的号角骤然吹响,家家户户喜庆地迎接这一时刻,天安门广场上激昂澎湃的礼炮轰鸣沿着风的轨迹飘进了全国人民的心里。

展昭在举国欢庆的时候默默想到了白玉堂,这么多年过去,回忆里酸涩的苦味渐渐淡去,余下积淀已久的醇香,像是拍开酒封后令人惊喜的缭绕酒香。他想起白玉堂时是开心的,他们曾经相遇,缘分使然,水到渠成的美好。

“玉堂,你一定看得到,我们的祖国,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展昭展开白玉堂的画像,喃喃诉说给画中人听,背面的那首相思想来无人聆听。

新中国的建设热火朝天地进行,一化三改的铿锵有力,一五计划完成时的志气高涨,这头沉睡了百年的雄狮终于亮出利爪,在属于它的东方吼出了震天响。

展昭的1957年几乎是在医院度过的,父母的身体状况呈现出朽木般的枯败光景,他在家中和医院两头颠簸,辛苦之余暗自祈望老天,能多宽限这对为儿子操了一辈子心的夫妇多几年安逸的生活。

1958年的开春,他没能守住这辈子最亲的亲人,展鹏夫妇先后辞世。展昭将父母的灵位供进了老宅中的祠堂,两块牌位在香火缭绕中见证黯然跪在地上的儿子,始终不弯的脊梁。生当同衾,死亦同穴,相爱大抵如此令人痴迷。

展家老宅一时间空寂无人,展昭在处理完各色事宜后收拾行囊,直奔上海而去,执拗坚定如同二十年前同样洒脱的自己。他在上海买下当年和白玉堂曾经住过一晚的小公寓,重新粉刷墙面,购置了一些家具,自此定居。依旧在国中找了个老师的工作,他喜欢面对一群年轻的学生,他们是祖国和民族未来的希望。

生活平淡得像是一杯白开水,无人陪伴的日子本应冷淡沉寂,只是他自己清楚心中有人作伴。如此一来,再多的孤独的时光也都像是为展昭回忆往事提供了更多契机,一个人过得也是如鱼得水,性子更沉稳淡然,却温暖如旧。加盐的温开水,当年白玉堂从展昭手中接过了无数杯。

初到上海之际,展昭的公寓里常会接待那位曾与他有一面之缘的连轩先生。这间公寓是连轩帮着展昭租下来的,展昭为表谢意对这位并不相熟的客人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但他们的相处并不愉快——

“白老弟年轻有为,却英年早逝,真是让人惋惜啊!”连轩一边感叹一边不住地搓手,像是要表达自己的心情有多么急迫一般。

客厅里的灯光是橙黄色,明亮温暖却不刺眼,这抹光是展昭特意选的,墙角处摆放的几盆葱郁的盆栽沐浴着灯光,就连仙人掌也柔和了线条。

展昭并不接连轩的话,这样的说辞反反复复提了多次。他沉默地将手中的茶杯用滚水烫过,镊子夹起杯壁,将茶杯放正。茶壶里的茶已滤过了三遍,色泽鲜亮如琥珀一般,茶香满溢。

感受到展昭抵触的情绪,连轩也不再自讨苦吃,讪讪地告辞了,此后他二人的来往也是少之又少。

暴雨倾盆而来的日子在夏季不算少见,只是这年的狂风骤雨过于可怖,令人心下不安。风雨吹打着窗台,玻璃咯吱咯吱作响,展昭在房间中看书,想合拢窗户,却发现这风的劲道是他所不能左右的。

他放下手中苏轼的诗集,将窗台边上的几株君子兰移到室内,葱茏狭长的绿叶霎时恢复了往日光鲜,不屈不挠地在暖黄的灯光下傲然挺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展昭在心中默默吟咏着,情不自禁地将心中所想道出:“苏轼为亡妻题词追溯十年过往沧桑,可是,玉堂。你已经离开我二十一年了……”

无人回答他的自语,盛大的雨声甚至压过了他的声音。他坐回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里面的那幅画作,竭力卷成一小卷,握在手中。他挪开椅子,书桌底部有个暗格,搬开覆盖其上的几块砖头,露出一个小木箱。木箱里装着白玉堂与他所有仅存的信件,他停顿了三十秒,把手中的画卷也放了进去,再将一切归位。

突兀的电话铃声在客厅响起,展昭疾步走向厅内,接起话筒,等那一头开口。

“展昭,可能已经来不及了!连轩把那些事给捅了出来,不一会儿就轮到你了!”只说了这两句,那头便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有人强制切断了线路。

展昭冷静地挂下听筒,来电话的是他在国中的同事,看来情况比他预想得更糟糕。窗外雨声噼里啪啦地响个没完,雨季自5月16日起在全国各地悄然来临,之前的一切征兆都不足以令人做好应对的准备。

展昭在暴雨里安守自己的一片小小天地,他忽的想起那位年轻的红军战士张田,想起他说的:“像你一样的人都是祖国的好儿郎,会被人民永远记住的!”这番话也仿佛被暴雨淋得潮湿而模糊。

他在这短暂的休憩中匆忙地回想起父母、朋友、白玉堂,以及那些曾经在记忆里走过一遭的人们。鲜亮无比的回忆闪着光亮,青春热血的过往在他胸膛炽热滚烫。

他的回忆被粗暴的敲门声斩断,急促而焦躁的叫唤一声高过一声。

展昭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他的步伐依旧坚定有力,带着青竹不折的气节。

门外骤然变大的风雨隐隐压迫着他的身躯,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打开房门,一瞬间的冷雨泼入眼底,他抬臂抹去。

门外的人很多,展昭孑然一身地走进暴风雨里,他知道,白玉堂始终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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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你已经离开我二十一年了……”是从45年展昭得知白玉堂的死讯开始算起,这篇番外中,请格外注意关于时间的一系列问题。
关于番外的名字请别介意……因为预告放的是“一生中后悔的事”,但是后来我改了思路,所以名字也顺带改了,BE只有一篇番外。HE的结局会从明天开始更新,还要再好几章来着……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05 19:16:00 +0800 CST  

二十三、(HE版结局,上接第二十一章进行观看)


没有联系就是最好的联系。

展昭心中默默坚定这一想法。洛阳沦陷后,留守在城内的部分国民党官兵和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巷战后,尽数牺牲。如果白玉堂没有留在城中,那他一定是突围到城外了。

关于128团的风言风语一时间断了声息,和外界完全闭塞的生活让他们无法获悉更多信息。展昭并不着急,依旧做着他该做的那些事,只要白玉堂没有死,他们终究会有重逢的那一天。

天边明月不停变幻圆缺,日子的长短似乎都被算进了这时圆时弯的月亮里。

难民营里自日军开始轰炸时便在营地中央铺上了美国大旗,本杰明、马尔斯每日轮流在营地周围留意情况,时不时还要阻拦那些企图闯入营地的日本兵。妇孺孩童白日里都安安静静地躲在帐篷里,不敢走出这片他们暂时且并不安全的栖身之地。展昭领着其余的工作人员轮流站岗放哨,经常与日军发生冲突,那些细小却频繁的摩擦折腾得他们筋疲力尽。每天发生的零零散散的事件都像是偶尔喷发的火山,孤立地等待着积蓄已久的那一次巨大爆发。

这次爆发并没有发生——

1945年9月2日,中国抗日战争胜利结束。

城里的日本军队纷纷撤走,那些原本趾高气昂的外来侵略者一个个都耷拉着脸,他们来时发誓为天皇夺取华夏大地,却在最后结局潦倒地再次听从天皇的指令撤回四岛。洛阳的大街小巷里凝滞的血块仍旧不规则地分布在墙上、地上,最痛苦的一章悲歌终于就此揭过……

45年的中秋佳节终于在满城的欢歌笑语中提上日程,难民营里大家伙儿围坐成一圈,喜滋滋地分享着同伴盘子中的月饼。

展昭分到的是豆沙馅儿的,甜得有点腻人,他掰了一半,细细地嚼着。在过去的八年里,这样的场景怕是想都想不到吧。他的牙齿被细软的豆沙给包裹住了,舌尖扫过也是一派的甜腻黏软,他端起一边的茶杯,想清清口中的甜味。

“别喝茶了!来瓶二锅头!”马尔斯一把抢过展昭手中的茶杯,将里面的清茶往身后一泼,迫不及待地卖弄起手里的酒。

展昭本想推拒,因着他酒量着实一般,一瓶入腹,指不定会醉个东倒西歪。只是面对外国友人酒意醺然却显得格外明亮的双眼,他一咬牙,还是接过了满满一瓶二锅头。

在一片起哄声中,展昭竭力保持的最后清醒也直临破表的边缘。他豪迈地站起身,握住瓶口的手朝众人挥了挥,紧接着猛一收手,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灌起酒来。刺鼻辛辣的酒味冲上他的脑门,展昭觉得自己的脸应该和煮熟的大虾没什么区别了,他强忍下腹中的不适感,一鼓作气喝完了一整瓶。

篝火的火苗蹿上蹿下,在展昭眼中叠了好几个重影,他慵懒地用右手撑住身后的土地,左手轻覆在额上,眼见着一群人在他面前唱歌跳舞嘶吼乱叫,低低地笑出声来。感受到有人向他伸出手,他一把握住,被拉起身,加入了群魔乱舞的大军中,其间被灌酒无数,简直不堪回首……

如果早知道这一次的灌酒是早有预谋,展昭绝对不会相信马尔斯亮晶晶的大眼睛!马尔斯和本杰明烂醉如泥,直接趴在篝火堆边睡得不省人事;剩下的男男女女大都互相搀扶着,双臂还时不时抽风似的挥舞一番,远远一看与挺尸全无差别;落单的展昭坚持不懈地自己站了起来,手在空中抓来抓去,却只抓到了毫无温度的空气,他有些迷迷糊糊地想:该死的白玉堂!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跌跌撞撞地摸回了自己的帐篷,还没进帐,双腿一软险些滑倒。他急忙扒住帐篷顶,却神志不清地顺着帐篷的边沿醉倒在一边……

醒来的时候,展昭看到了一片白白的东西,他的脑子开始冒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他努力辨认着眼前的事物,却什么都分不清楚,他有些生气地挠了挠头发,却感到手被人一把抓住,手背还被狠狠地拍了一下。

“手别乱挠,老实放着!”很熟悉的声音,并且,讲话的人语气相当恶劣。

眼前终于不再是白茫茫一片了,凑过来一张脸——眉毛上扬,嘴角噙着一抹笑。展昭用自由的那只手拍了拍眼前人那张挂着欠扁笑容的脸,傻不愣登地含糊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亮……哥哥?你好……”

耳朵接收到高分贝的笑声,清脆爽朗,展昭蹙眉,不悦地扭过头。

“傻猫别恼,这就不认得你白爷爷了?嗯?”白玉堂俯身贴近展昭的脸,话语轻柔,温热的气息喷在展昭的耳畔。暖烘烘的一片,却让人浑身烧得慌。

展昭回过头,正好对上白玉堂含笑的目光,他将右手从白玉堂掌中挣出来,用食指勾住白玉堂的衣领,然后往前一拉。看着与自己格外贴近的爱人,展昭情不自禁地搂住白玉堂的脖颈,嗓音低沉,却独独含着酒后的微醺,道:“你回来了……没骗我?”

“喝了点酒,脑子也不好使了。我人都在你面前了,还怎么骗你?”白玉堂服帖地搂着展昭的腰,将脸放在他的肩上,轻轻蹭着。

“你这耗子,不老实!”展昭像想起什么似的,音调拔高了数倍,在身侧人的安抚下又安静下来,喃喃道,“我以前看到你的时候,总是一会儿就不见了……”

“是做梦啊……你想白爷爷了,做梦都梦到我。”白玉堂叹了口气,他用手心轻轻抚摸着展昭的背脊,还带有安抚性质地轻拍着,就像是幼时父母常做的那样。

“嗯,我想你了。”被白玉堂的一连串动作一闹,展昭想起许许多多小时候的事情,包括那支嫩绿的柳条,他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不成想展昭承认得如此爽快,白玉堂顿觉心情大好,登时什么都不再言语,只静静抱着怀中人,感受着彼此平稳缠绕的呼吸。这一刻实在等了太久,狭小逼仄的黑暗空间里,他们拥抱着,迎接破晓时分的第一缕光明。

展昭从梦中被惊醒,照旧是血流满地的战场,他的心脏抽痛着,梦境里面临的白玉堂生死未卜时的迷茫仍旧萦绕在心头,他刻意不去想,却始终无法忽略。

身边靠上一只大型的温热物体,展昭的肩上猛地一沉,颊边的温度上升。

“早安,展昭。”懒散还带着几分睡意,是只刚起床的大型野兽,收起了尖锐的利爪和凶狠的獠牙。

耳边低哑清晰的声音让展昭心中涌上一股踏实和安稳,他侧脸,揉了揉白玉堂的头发,愉快地回道:“早安,白玉堂。”

帐篷外初升的暖阳高挂,和煦温柔地照亮了整片大地。巍峨的山川连绵成中华的骨骼,奔流的江海汇聚成华夏的热血。

天地广袤,江山多娇,岂可负人生一纸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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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昨天被BE番外虐到的姑凉们这回可满意了吧~昨天的番外已经跳到了66年,现在开始写又跳回了45年,感觉甚是奇妙……这章字数略少,别嫌lz懒,窝只是把自己的频道调回HE模式来着……这不是最后结局,后面还好几章说不定会写到三十章= =所以往后的日子里甜甜蜜蜜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桥段肯定还有很多很多【望天】但愿姑凉们别嫌太腻歪就行~祝食用愉快XDD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06 19:23:00 +0800 CST  

二十四、


日头已经高高挂起,展昭在帐篷里实在赖不住了,这才拖着白玉堂去小溪边洗漱。沿途碰到了本杰明一干人等,他们互相问了声好,没做别的言语。

展昭心中纳罕,白玉堂昨晚刚刚回来,如今他们见了面却一点也不惊讶,如此含糊地问候一声就把一切揭过了?再瞧白玉堂,神情从容,步伐散漫,优哉游哉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昨晚刚到洛阳的人。

“你昨晚刚回来,肯定没来得及去见大哥大嫂,等会儿我陪你去看看他们,道声平安。还有珍儿,昨儿还在发烧,也不知好点没有。”展昭与白玉堂并肩走着,唠起了家常。

“珍儿身体好着呢!发烧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白玉堂闻言一惊,匆匆止住脚步,一顺嘴便说了出来。

展昭暗道:果然有鬼!他也不搭理白玉堂,自顾自向前走去,只是经过白玉堂身侧时斜睨他一眼,悠悠道来:“昨晚刚回来的人,却知道那么多,白五爷果然是神机妙算!”

白玉堂自知失言,疾步上前拽住展昭的袖口,瞅见对方不悦的神色又松了手,嘿嘿笑道:“我当是为了什么事……昨晚你喝得多了些,躺到帐子里闷头就睡,我就顺道先去瞧了瞧珍儿。你睡着,我也不好叫醒你。”

展昭冷哼一声:“少给我打马虎眼!当展爷好糊弄吗!”

白玉堂眉毛耷拉着,也不好再为自己遮掩,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我昨天早上就到了……没和你说……”

“为什么?”

“猫儿,昨天的二锅头味道如何?”白玉堂忽然问了个旁的问题。

“冲鼻得很,劲头挺大。”展昭十分可观地作出评价后,一愣神,恍然大悟,“你买的?”

“从团长那儿抢来的!就为那几瓶酒,他差点和我翻脸!”白玉堂的脸上颇有些沾沾自喜的得色,“那酒真不错!我老想着带几瓶回来给你尝尝,正好这次有机会。”

展昭见白玉堂这神色,也实在恼不起来,便不再咄咄逼人地追问下去。回想起昨日的酒香,他也是记忆匪浅,烈酒过喉,火烧之感从喉管一路蔓延到肠胃,激烈刺激。又念及昨日自己醉酒的窘态,展昭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喝这么烈的酒了……当然,这个郑重无比的誓言到底能否遵守到底,其决定权自然是掌握在某白姓人士手里了。

“你这耗子鬼点子太多!你也看到了,我酒量确实不好,经不起本杰明他们这么灌……”展昭伸了个懒腰,昨天白玉堂压着他的肩膀压了一宿,早起时就觉得酸麻了。

“白爷爷自然是都看到了,要是没看到,你还得继续喝……”白玉堂摸准了展昭的脾性后,愈发肆无忌惮,三不五时就要逗逗猫。这样的行为相当于拉响了炸弹的引线还认为这颗炸弹是颗哑弹,绝对不会爆炸,却没料到——

展昭干脆利落地略一俯身,绷直右腿朝白玉堂下盘一扫,姿势优雅,一气呵成。白玉堂躲闪不及,被掀翻在地,神色非常复杂。

“白五爷尽可以保持这样的姿势,让过往之人来瞻仰您的英姿。展昭先行一步了。”展昭挽起衬衫的袖口,打理了几枚纽扣后,朝溪边缓步走去。

右手一撑迅速起身,白玉堂一边拍去衣裤上的尘土,一边咬牙切齿道:“展!昭!”他追上前去,这一次,他们不需要看着对方的背影离开,感念相见之日的遥遥无期,他们可以并肩生死,互相有依傍。

溪水淙淙淌过,跃过石块时溅起几朵细小水花,落叶飞花沉进了溪底,影影绰绰地显在在波浪中。展昭蹲在岸边,细沙碎石在他的脚底被磨合得吱吱作响,他双掌合拢,鞠了一捧水往脸上一泼,凉丝丝的溪水在面上慢慢蒸发。早晨的小溪还未汲取阳光最原始的热量,仍旧带着昨夜的寒凉,就像极致狂欢后的冷淡沉寂。

白玉堂侧卧在一边,枕着一块巨石,只消一个翻身就可以泡进水里。他眼帘低垂,眼睑下一圈浓重的阴影昭示着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一次安心的睡眠。展昭双手在水里浸泡了一会儿,转身将右手覆上白玉堂的额头。突如其来的的寒意让白玉堂打了个颤,半眯着眼,道:“冷死了……”

“让你放松会儿。”展昭在他身边施施然坐下,手没有放下。

起初的凉意一过去,白玉堂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展昭手心的温度和他额头的温度逐渐达到一致,他倍感舒适地闷哼一声。

“这次呆多久?”展昭发问道。

“一个月。鬼子都被赶跑了,为什么是这次?”白玉堂眼皮都不抬一下。

“两党共同执政,怎么想都不大可能。别跟我说你没想过?”

“战争胜利前半年就在想了……我不会杀自己的同胞。”

一时间气氛陷入诡异的僵局,展昭的手顺着白玉堂的颊侧滑下,轻拍两下,示意他转过头,道:“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我跟团长说了,不想再回部队了。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敌人了。”白玉堂按住展昭的手,缓缓下移,放在身侧,眼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笃定从容。

展昭沉默了一会儿 ,缓缓说道:“这次你回来了,我就没准备让你再走。”触及爱人有些惊讶的目光,展昭凝视着他,“玉堂,我们去台湾吧。”

这个决定展昭在白玉堂回来前的几个月反反复复地想了多次,他不是对时局全然不知的幼稚孩童,他清楚地知道,两党并立的局面在中国绝对不会长久。以白玉堂的身份,就必须站在自己同胞的对立面上,这样的处境太尴尬,也太残忍。

“我想了很久,只等着你一回来就和你商量。”展昭将爱人的手握得更紧。

“……你想好了?你家中还有父母,我还有兄长,就算我们要走,他们未必会同意。”白玉堂扫了展昭一眼,低下头,似乎在深思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我会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告诉他们,你是我的爱人,”展昭毫不扭捏,还趁机调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再者,五爷对自己的相貌该不会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狡猾的猫儿,到底是谁见公婆还不一定呢!”白玉堂欺身上前,右手绕到展昭腰后,微微收拢,“你就这么满意五爷这张脸?”

展昭笑着点点头,道:“自然是满意之极了。”

“哼,白让你占了个大便宜!去台湾,我以为你不会有这种想法的,你舍得离开这儿吗?”白玉堂整个人趴在展昭身上,懒懒问道。

“你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左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展昭淡然应答。

“你这换得可有点远……”白玉堂忍不住笑出声。

“我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同胞自相残杀,你肯定也不想,我们躲得远远的不就没这些事了。”我不愿意让你为难,甚至,让你受到伤害。话到嘴边又咽下,展昭将自己的一份私心藏起来,他为白玉堂保存了二十八年的爱意,他希望有一天能完完整整地交给他。

爱情是双方投入双向付出的过程,思虑周详的背后只是希望对方及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度过余生时光。

“你陪我自私一次吧……那些对不起的话留到合适的时候再说,他们接受你的。”展昭将脸埋进白玉堂的颈侧,鼻腔里充溢着对方身上熟悉温暖的气息。他祈望的不是一时半刻的娱情欢好,白玉堂,是他想要执手相携一生的伴侣。

“好,我们去台湾。”白玉堂不自觉地放软了声调。

“再说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嘛。”展昭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白玉堂。

喂,兵法可不是这么用的……白玉堂在心中暗自腹诽。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碎石子路还是阳光大道,他们都会一起走过。人生得伴如此,切莫辜负了山河日月的亘古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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腻歪啊……腻歪的同时他们也得想想将来的出路了,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去台湾是最好的选择。这不是选择逃避,只是他们无法阻挡历史大潮,而且终究要有赢家来重建民族繁荣,他们想要离开,只是不愿意和自己的同胞争斗,还有就是一点点小小的私心,想要和爱人共度一生的私心。纯良宽厚的展先生肿么可能会明白五爷一心想见他醉酒模样的恶趣味呢【其实是作者的恶趣味 o(* ̄▽ ̄*)ブ】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07 19:25:00 +0800 CST  

二十五、


洛阳城里城外不乏秋日胜景的好风光,四时之景变幻万千,因人心境不同更是风采各异。单说刘禹锡那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就着实切合了白展二人此时心情。春日过于繁盛的烟柳在街巷里婷婷袅袅,如青纱拂面,夏季百花娇妍,明媚之余更有生气勃勃的一面。可惜展昭之前并没有观赏美景的好心情,等待的日子里几乎每一处景致都无比相似,现在看来却是处处不同了。

白玉堂整日里拉着展昭瞎逛,细致到每一处深巷内拐角的一堵高墙亦或是一截通向他处的青石板。单靠他二人的脚力,每天也只能逛个两三处,白玉堂总嫌走路太慢,且打道回府时常常累得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

“你当是古时的跑马江湖论英豪吗?我们上哪儿去弄两匹快马?”展昭实在忍受不了白玉堂不胜其烦的抱怨,尤其是抱怨的内容永远都是“如果可以像古代的侠客那样策马狂奔就好了”……

“你别说,我以前也真想过如果自己生在古代,说不定就是仗剑江湖的一方豪侠!”白玉堂提起这番憧憬,忍不住心神往之。

“我小时候背着我爸看了很多小人书,也想过这些。”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拿起了招式,手脚并用地比划了起来。

“今日小弟作陪,展兄可愿赏光太白楼一聚?”白玉堂装腔作势地抱拳作揖,眼角眉梢都露出了笑意。

“这时候该给你配把扇子……白少侠盛情,劣兄实难推却,定当痛饮一番,不醉不归。”展昭笑意晏晏地抱拳回礼,从身后摸出了一把竹骨折扇,别到白玉堂的腰间。

“你什么时候买的?不醉不归可是你说的!不许哄骗白爷爷!”白玉堂抽出竹骨扇,颜色素雅,触手温凉,纹理均匀。他右手握住扇柄,大拇指略一用力,轻巧地抖开扇面,双面细看了后悠悠地摇了起来。

“刚才路过的那摊卖杂物的,里面夹了这把扇子,我想想天气虽然凉了,明年用起来也不俗,就掏钱买了。只是喝酒的那些玩笑话你也当真!我看你如何找一间太白楼出来!”展昭脚下正踢着一块小石子,遂漫不经心回应着。石子虽小,但棱角分明,骨碌碌在地上滚着也不曾顺着地面平整柔和的弧度磨平自己的坚持,照旧我行我素地一路向前。

白玉堂瞥了眼展昭的动作,自顾自摇着折扇,今年的秋季格外热情,温度高得如火烤一般,实在不寻常。他略一思索,便得意洋洋地炫耀起来:“一间太白楼罢了!我今天还就在那儿设宴款待你这只馋猫了!如何?”

展昭一脚将石子踢飞,凝望远方半晌才道:“五爷做东,展某自然要去!”

正好是日头最毒的中午,两人捡着阴凉处走走停停,腹中也是饥饿难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盼望尽早坐下歇歇脚也能饱餐一顿。

街边的小贩也都支起了遮阳的凉棚,深黄色的油布作顶,四角靠竹竿撑着,清清凉凉的一片也惹得许多人愿意驻足喝上一碗凉茶。提溜着大茶壶的伙计最是忙碌,东边的主顾嚷着续茶,西头的新客懒洋洋地坐着等待。茶碗不多时就摆满了凉棚下的几张桌椅,起身付钱的,刚刚入铺的,人影交错,热闹非凡。

白展二人走得累了,也选了个角落,叫上两碗茶,坐着看那摩肩接踵的热闹场面,兴致缺缺。略坐了坐,他二人留下茶钱,直奔白玉堂口中的“太白楼”。

脚程也近,不多时便到了。并不是一间门面宽敞的酒楼,一径儿五间白墙灰瓦的平房连成一体,北方少见素雅至此的建筑,倒和南方颇为相似。

白玉堂领着展昭推开了第一间房子的大门,门上贴着旧岁的“福”字,两侧的墙上也有一副对联。进了大门,展昭惊讶地发现,这五间大屋竟是被囊括在同一个院子中的,此处的设计分明是个偌大的宅院。

“酒楼可不会这样布局吧?”展昭心中疑惑,也不住为这奇思叫“好”。

“哪是什么酒楼,白爷爷领你到耗子窝走一遭!”白玉堂进了大院就吆喝开来,“大哥!我和展昭到了,你们就把我们晾在院里!”

正对门的大厅里奔出来一人,展昭并未见过,那人身材不算高大,黄面蓄了一撇八字胡,声音却十分洪亮:“老五!你手脚真是慢,我们都等着你呢!”凑近一看,虽然不是虎背熊腰的大汉,眼神却透着精明,眉宇间隐约还看出军人的硬气。

来人正是白玉堂结义兄长之一的蒋平,当年白玉堂离开后不久,他也跟着同乡人响应了招兵的号召,投到了52军军长刘平的手下。初时是小小的士兵,因他头脑灵光,鬼点子颇多,加之对时局也有自己的一份判断,便被提拔成团部的参谋。44年的豫湘桂大战刘平军长也领着52军在陕西一带驻防,是少数几支挫败日军的部队。其时蒋平惦记着洛阳的一众兄弟,想着难得距离如此之近却仍不能相见,心下十分感伤。到底没有让他等太久,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兄弟四人就重又凑成一桌,再叙昔日情意。

蒋平和白玉堂笑闹几句后便将注意力放在展昭身上,他打量着展昭,心中不住夸赞:人是器宇轩昂,能与五弟交好想来人品肯定也是上佳。他端着笑容,打了个招呼:“这是展兄弟吧!大哥和我提了好几次了,我是蒋平,白老五他四哥。”

展昭谦和地回了礼,随白玉堂叫了声“四哥”。三人在院里聊得起劲,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题,甚是投机。直至闵秀秀的催促声从大厅里传来,三人才热热闹闹地走了进去。

厅里早已摆上了大圆桌,众人围着坐定,展昭忽的想起白玉堂夸下“太白楼”的海口而今却未给出一个解释,便抓起他的袖子询问起来。

白玉堂猛然想起这一茬儿事,也是一愣,好一会儿才解释道:“猫儿莫不是嫌这四周的白墙还不够白?这也好办,明天请人再粉刷一遍也不是什么难事。”

展昭只觉得白玉堂简直是在强词夺理,墙面白净算是什么解释,刚想嘲笑他几句便听见一直静静坐在卢方旁边的男人讲道:“展兄弟别信了五弟的话。一切皆因我家传的一幅李太白的真迹,于是附庸风雅一番就有了‘太白楼’。”

展昭早听白玉堂提点过,沉默寡言的是他韩二哥韩彰,天生少言却是一副热心肠,平日里总悄不作声地维护着白玉堂。李太白真迹难得,展昭一时心痒,问道:“不知韩二哥家传的墨宝上,书的是哪一首?”

“恰恰应了今日之景的《将进酒》。”韩彰举杯相邀展昭,展昭也不含糊,端起酒杯与韩彰一碰,便满饮杯中酒。

“你们俩喝得高兴,倒把我们都晾在一边了!李太白什么的改日有的是时间说,今天我们兄弟几个必须喝个痛快!”卢方也高声举杯,兄弟几人碰作一团,觥筹交错,酒香四溢。

桌上菜色多样,都是闵秀秀掌厨亲自做的,时令的几样新鲜小菜,简单地凉拌后清清爽爽地淋上酱汁,一看就食欲大开。展昭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嚼起来爽脆清凉。闵秀秀替他盛了一碗汤,笑道:“小展别只顾着吃菜,不就点饭哪里会饱!”

展昭连忙道了谢,接过汤碗,刚想细细品尝,就耳闻卢方颇为感慨地说道:“这间宅子也闲置了这么多年,自打日本人打进来后,我们就再没有到这个处所了,就是五弟,这也是第一次到吧。”

“老五37年的时候才认识我们,哪里有在这里呆过?”蒋平接嘴道。

白玉堂和展昭甚是好奇这所宅院的由来,他们只当卢方是北里村的一介普通乡民,可是这宅院的规格也不是寻常人家能住得起的。

话匣子既然已经打开,就没有再关上的理。卢方等四人原本就是干酒楼的营生的,四人聚在一起后一同盘下这个宅院,相比旁的雕梁画栋的酒楼,他们这种颇似民居的风格反得到众人的欢迎。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日子也是十分惬意。直至七七事变后,四人把酒楼的活计都停了,往年赚的那些钱都捐给商会为中国军队购置飞机出一份力,四人也就搬到了北里村居住。

“如今抗战胜利了,这间大屋也得收拾出来,前几日才刚整理完,想着我们兄弟几个可以在这儿喝一杯。”卢方浅啜一口酒,淡然讲过往事悠悠。

“老五,你的探亲假可够长,假期里就住在这儿吧,小展也过来。五间房,你三哥去了,给你们住倒也刚好。”蒋平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着,行军期间可是吃不到这样的美味。

“你大哥白锦堂也派人来信,说是让你回家一趟,左右你时间够多,在洛阳多留几天也是无妨。”卢方倏地想起白锦堂的嘱托,忙提醒道。

白玉堂慢慢喝着碗里的汤,沉思了一阵,有些为难地说道:“恐怕是没法留太久了……我要和展昭回他的常州老家。”

“耗子闹到人家猫窝里去了?老五你胆儿忒肥!”蒋平打趣道,“就这么腻歪着人家展昭,关系好也不至于这样吧。”

白玉堂瞄了展昭一眼,左手在桌布下暗自攥成拳,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展昭心下紧张。他生怕白玉堂又闹出什么乱子,那种焦躁不安的感觉做不了假。

“别整日开他俩的玩笑了!难得知己,相互依赖点也是有的,可别耽误了对方的终身大事就好。”卢方抬手止了蒋平的话茬儿,对这两个小辈,他是出自真心的关切。

展昭将筷子架在筷架上,厅内的气氛仍旧融洽,他却愈发紧张,甚至墙角玉兰恬淡的清香也令他神思忧扰。有的事情,若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一切也许都做不得数,一旦挑得明明白白,也许结局不如想象中美好。他隐约猜到白玉堂接下来想说的话,一想起自己也必将和他面临诸多人或刁难或异样的眼光,便怀疑起自己和白玉堂的这许多牵扯是否都不该发生。他定了定神,目光触及白玉堂的那一瞬顿觉释然,路是自己选的,早已没有后悔的余地,而且,他也不想后悔。

白玉堂眼角余光注意到展昭的些微变化,他用右手在桌下轻拍展昭的手背,又朝他点了点头,已是下好了决心。

“各位哥哥,大嫂,我白玉堂把你们当做亲兄长,亲嫂嫂,有任何事从不欺瞒,据实相告。今天几位兄长都在,我有一事实在不敢隐瞒,如若不说出来,实在是有违我们兄弟几人结义时所立肝胆相照的誓约,”白玉堂正襟危坐,他回头看了展昭一眼,道,“我喜欢展昭。”

闵秀秀见众人笑意微僵,忙打圆场道:“五弟,谁不知道你和小展关系好,喜欢什么的直接说出来,人家也不免尴尬。那些惺惺相惜的意思收好了揣在心里就算了,何必这样正经地讲给我们听。”

稍稍缓和的气氛却被白玉堂下一句话给彻底打破:“大嫂,我爱展昭。我把他当做我这辈子唯一愿意共度一生的爱人,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除了韩彰仍旧沉默地定定坐着外,其余人的反应几乎都显得大吃一惊。卢方打翻了酒盏,蒋平握筷的手微微颤抖着,闵秀秀脸色苍白,霎时间失去了血色。

厅内玉兰花香依旧,那株只顾自己亭亭玉立的花儿如何能看得透厅上诸人的莫测的心事。展昭被白玉堂的直白打动,转念一想,直来直往,不拖泥带水向来就是这人的风格。他叹了一口气,主动握住白玉堂的手,他的掌心因紧张而渗出细汗,白玉堂的掌心也是一片湿润。他二人相视苦笑一番,深知往后道路也注定会让他俩倍感压力……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08 19:23:00 +0800 CST  
今晚不更新,原因你们懂得……
但是不更新放预告是个好习惯……所以我会坚持这么做的(o゜▽゜)o☆


匆匆忙忙地散了席,白玉堂带着展昭往后院走去。沿途的厅廊前栽种了各色的菊花,红粉黄绿紫,仪态万千。脚下不甚平整的石板路让展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陌生的气息,转过几间放杂物的小屋,豁然开朗的一片空旷地上挖了两口水井。

徐庆住的房间和白玉堂所住之处相距较远,白玉堂将展昭送到后,轻轻地拥住他,道:“隔了太远,晚上想逗猫都不方便……”

展昭按住白玉堂在他背上不安分地乱挠的爪子,本想逗乐几句,却发现实在轻松不了,闷闷地说道:“你还有闲心惦记着别的事?三位兄长这一关过得去吗?”

“至少二哥同意了,”白玉堂阖上眼睛,似乎想休息片刻,“你害怕吗?”

“怕。”

“说来听听,你怕什么?”

“怕你以后和我生活在一起,嫌闷,就过不下去了……”展昭顺了顺白玉堂后脑勺的头发,那里有两处卷起的乱发,许是昨晚睡姿不佳,生生地给卷了。

“猫儿挺有自知之明,我还道不知道自己闷得慌呢!”白玉堂轻笑一声,“不过,有你白爷爷在,是不会叫你闷死的!”

白玉堂好久都未曾修剪头发,长的那些已长到了颈后,毛茸茸的刺得很。恰巧有几撮轻轻地拂过了展昭颌下的皮肤,展昭拨开那些头发,揉了揉,笑道:“你头发太长了,我改日一剪子把它们都剪掉!”

“剪成秃驴了,你就得上少林寺去寻我了……”白玉堂调笑几句,亲了亲展昭的耳垂,唤道,“展昭。”

“嗯?”

“我不会离开你。”

“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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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截段落没啥特点,就放段他俩相处的时候,觉得最后几句太穷摇的姑凉,我对此深感抱歉,但是他俩还属于小别胜新婚的范畴嘛……所以格外腻歪啥的请谅解吧= = 我今晚会把这章补完,不然你们明晚又没得看了←_←
还有一些对昨天那章的补充说明:李白的墨宝是我瞎编的,天晓得诗仙同学是不是真写了那幅字……那个五间房合在一起的宅院,从它以前是酒楼的性质来看,相信大家都能想到一样十分流行的事物——农家乐 o(* ̄▽ ̄*)ブ 下一章应该会回展家老宅,展家二老那关是最难的,祝他俩好运~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09 21:40:00 +0800 CST  

二十六、


“你再说一遍。”卢方平定了心神,殷切地看着白玉堂,指望他能立刻改口称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也为他这个当大哥的省点烦心事。

天不遂人愿,这次却不是白玉堂开口,展昭略有踌躇,到底还是说道:“大哥,我们是真心的,世间并没有哪一位圣人说过,同性就不能相爱。”

“胡闹!”卢方猛地一拍桌子,“你们做出这样的事,即使不顾及父母兄长,也该为自己将来的出路想想!你们这样,做人怎么抬得起头来!”

“我和展昭坦坦荡荡,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白玉堂话锋一转,口气软了几分,“我们在乎的,就只是各位兄长和父母罢了……”

卢方瘫坐在靠椅上,一时无话。作为白玉堂的结拜大哥,他了解白玉堂的脾性,光明磊落,不拘小节,唯独十分重视亲友间的情意。如果不答允他,恐怕会叫他心生苦恼一辈子,做大哥的又怎么忍心,何况这是自己最疼爱的五弟。如果答允了,他和展昭接下来的生活又怎么敌得过旁人的闲言碎语,久而久之,若最后还是潦草收尾,那此刻的支持又有何用呢?

卢方将目光投向另两位义弟,他实在心力交瘁,不知该如何是好。

“五弟,展兄弟,你们是认真的吗?”韩彰的脸上并未有什么惊讶或是气恼的表情,语气淡然似乎只是在唠家常一般。

白展二人相视一眼,齐声道:“我们早就下定了决心,绝不会改变!”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二哥支持你们。”韩彰露出了开席以来的第一个微笑,虽然也是如他的人一般不十分张扬的笑容,却足以令白展二人惊喜万分。

“老二,你疯了!他们小孩子胡闹,你不拦着,也和他们一起瞎折腾!”卢方拔高了声调,面露难色。

韩彰并不应答,反而是一旁的蒋平开解道:“我看今天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先散席了吧。老五,你领着展昭到你三哥原来的屋子去!”

“是啊,当家的,我看大家都累了,今天就到这吧!”闵秀秀向白玉堂使了个眼色,而后扶起卢方,转进内堂。

匆匆忙忙地散了席,白玉堂带着展昭往后院走去。沿途的厅廊前栽种了各色的菊花,红粉黄绿紫,仪态万千。脚下不甚平整的石板路让展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陌生的气息,转过几间放杂物的小屋,豁然开朗的一片空旷地上挖了两口水井。

徐庆住的房间和白玉堂所住之处相距较远,白玉堂将展昭送到后,轻轻地拥住他,道:“隔了太远,晚上想逗猫都不方便……”

展昭按住白玉堂在他背上不安分地乱挠的爪子,本想逗乐几句,却发现实在轻松不了,闷闷地说道:“你还有闲心惦记着别的事?三位兄长这一关过得去吗?”

“至少二哥同意了,”白玉堂阖上眼睛,似乎想休息片刻,“你害怕吗?”

“怕。”

“说来听听,你怕什么?”

“怕你以后和我生活在一起,嫌闷,就过不下去了……”展昭顺了顺白玉堂后脑勺的头发,那里有两处卷起的乱发,许是昨晚睡姿不佳,生生地给卷了。

“猫儿挺有自知之明,我还道不知道自己闷得慌呢!”白玉堂轻笑一声,“不过,有你白爷爷在,是不会叫你闷死的!”

白玉堂好久都未曾修剪头发,长的那些已长到了颈后,毛茸茸的刺得很。恰巧有几撮轻轻地拂过了展昭颌下的皮肤,展昭拨开那些头发,揉了揉,笑道:“你头发太长了,我改日一剪子把它们都剪掉!”

“剪成秃驴了,你就得上少林寺去寻我了……”白玉堂调笑几句,亲了亲展昭的耳垂,唤道,“展昭。”

“嗯?”

“我不会离开你。”

“玉堂……”爱人的承诺令人心神动摇,展昭情不自禁地在白玉堂耳边轻声唤着。

两人厮磨了半天,分开彼此时喘息都有些急促,展昭轻推着白玉堂,让他赶紧回房休息,这才依依不舍地止了动作。

展昭推开房门,屋内陈设整齐,墙上挂了几张老照片,是卢方等人年轻时的模样。照片的左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高个儿汉子,笑容憨厚,下巴上一团毛茸茸的胡须,应是展昭从未谋面的徐庆。

徐老三胆大心不细,直肠子一通通到底,屋内也没悬挂什么名人字画,倒是有一套保管妥当的刀具。那套刀具用皮革仔细包裹着,统共五把,长短不一,最长那把竟可当做猎刀,抽出一看,虽是缺少使用,倒也还是寒光凛凛,威力逼人。展昭小心地将刀刃插入刀鞘,重又挂回原处,目光瞥及墙角挺拔的几盆君子兰、壁上摇曳风姿的吊兰,一丝笑容浮上面颊。

这座宅院中花花草草不少,但以徐庆大开大合的性格来看,实在不像是屋内植兰草的人。兰花娇嫩,种植不易,纵使是君子兰,对土壤水分也有十分严苛的要求,加之不时会有黑色蠕虫侵蚀兰叶,看护不得当就会整株枯死。梅兰菊竹,称花中四君子,这样的布置,应该是白玉堂的杰作了。

展昭褪了外衣,径直躺在床上,午觉不过小憩,空气中兰草幽香也有催眠作用,不多时,他便睡意昏沉。只心里还有件事放不下,便是晚饭时如何面对兄嫂。他暂且撇开一切念头,养精蓄锐,方能打个大胜仗!

一个半钟头后,展昭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一挺身便坐了起来,人也清醒许多。他拉开遮阳的布帘,午后刺目的光线直直射入房中,那几株兰草被阳光一照,更加精神抖擞。展昭踱步到圆桌前,随手倒了杯茶,清茶入腹,喉头饥渴之感顿消。他取下架子上洁面的毛巾,推门向院落走去,欲到那头的井边打盆洗脸水。

偏巧远远就瞅见了卢方弟兄三人各拎了把竹椅坐在廊下,展昭略一犹疑,朝三人走去。

经过一个中午的冷却,卢方也理清了点头绪。经展昭白玉堂一提,卢方回想起他二人从前种种亲密举止,只觉得的确有些超越知己的暧昧。他悔悟地一拍脑门,不住地叹气:“我以前只当他俩是知己情深,却未曾看出这些暧昧的道道来!现在想起,真是恍然大悟!”

“谁能料得到两个大男人也有这档子事儿……二哥,你同意得那样痛快,是个什么理儿?”蒋平捋着八字胡,疑惑道。

“别多说了,展兄弟来了。我想他是为了这事儿来的,等他一讲,你就知道我是个什么理儿了。”韩彰靠着廊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展昭顶着烈日漫步到廊下,不过一段路的工夫,他的额上已沁出了一片细细的汗珠。他见了卢方三人,笑着问了好,随后直切正题。

“小展,你和老五这事儿……”卢方乍一见展昭,心里头便别扭得很,想起这档子事,头痛心烦,一时间觉得浑身不自在。

展昭凝视着卢方,思索了一会儿,以一种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柔软的神态,缓缓叙说着:“大哥,我知道这件事让人很难接受,但是,我和玉堂,真的相爱了,”念着爱人的名字,展昭眼里满溢着温柔,“如果我们中的任何一方是女子,那当你们得知这件事时,一定很高兴。可是,我们是两个男人,这个事实无法改变。我们希望能得到兄长们的理解和祝福,尤其是玉堂,他有多在乎兄弟情义,想必各位哥哥都很清楚。我们想要一辈子在一起,我们把对方视作唯一的爱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如果你们无法接受,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责怪玉堂,这个决定有他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所有责难我都愿意一力承担,但是,我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你有想过周围人的白眼和鄙夷吗?那些你们真的可以承担下来吗!”卢方叹息着,他的内心已经发生动摇,却仍然固执让展昭去遥想那些未知的艰难困苦,企图让眼前的青年改变主意。

“无论未来怎样,展昭愿和玉堂荣辱与共。”青年眼里的笃定和面上不变的笑容让卢方不知该如何拒绝。

罢了罢了,摊上老五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干出这些事儿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他乐意,就随他去吧……卢方听了展昭的剖白,眉间的忧愁之色散去,登时想开了许多,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

“老五洒脱不羁,做出些离经叛道的事也不稀奇,只是这次,确实闹得有点大了。你们打定了主意,四哥也只有支持的份了。”蒋平率先开口,八字胡一抖一抖的甚为喜感,讲出的话却叫展昭心头一暖。

见卢方还有犹豫,蒋平开口打趣道:“大哥也别计较这些了,左右是他二人自己的事。弟媳是没了,这展小猫人也不赖,你就将就点?”

此话一出,众人都笑出声来,韩彰也帮衬道:“依我看,大哥你要是不答应,就等着老五在饭桌上摆着一副苦脸,惨兮兮的惹你烦吧!哈哈哈哈哈!”

展昭也是忍俊不禁,白玉堂撒泼闹起性子的确是不好对付!

卢方胸口郁结已解,恢复了一贯宽厚大度的表情。他起身,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道:“做大哥的祝你们一切顺利!”

展昭感激地对三位兄长鞠了一躬,那几句谢谢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

“既然是自家人了,客套话就别再说了!展小猫,我说你和老五一猫一鼠,将来的日子免不得是要鼠飞猫跳了!你可得小心咯!”蒋平随着白玉堂也叫起了“展小猫”,反而比“展兄弟”什么的顺口多了!

展昭也不介意这样的玩笑,只是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往后的日子……以白玉堂的性格,自己当真是一辈子都不怕闷得慌了!

“话都说清了,今晚能好好睡一觉了。小展,我有些好奇,你和老五究竟是怎么到今天这一步的?”卢方按捺不住心中疑问,巴望着展昭给他解答。

清风徐徐,已是日落黄昏后。展昭笑了笑,把脑子里关于白玉堂的记忆捋顺了,缓缓道来。从十二岁的扶墙嫩柳到二十五岁的乱世重逢,常州、洛阳、上海,他们一路走过岁月洗礼的街巷,闯过饿殍遍地的荒城,踏过暴雨如注的石级,江水如旧东流,人心如旧相守。

展昭的叙述并不冗长,轻描淡写却知此间情深,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斜射的残阳中,不偏不倚聚拢了全部的光芒。他抬眼透过长廊望向尽头的庭院一角,白玉堂踏着夹带淡金光芒的飞花,步履轻快,白衫翩跹,真真正正是落花时节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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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兄长的同意对此时的展昭和白玉堂来讲,是最大的鼓励了~因为他们接下来还有一关更难过的,展家父母那关,再次祝他俩一切顺利~这章向三鼠阐明情由的主要是展昭,因为我觉得他的性格也不会让自己和爱人处于被动状态,主动出击,以诚动人,效果会很好。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他对白玉堂的爱不比白玉堂对他的少,所以他真心希望获得三位兄长的支持,因为他希望白玉堂不会心怀愧疚地过一辈子。说个题外话,我一直在找“水长东”标题和内容之间的联系= = 除了李煜的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之外,“江水如旧东流,人心如旧相守”应该就是HE和标题间的联系了……不然我老有种文不对题的错觉(o゜▽゜)o☆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0 19:55:00 +0800 CST  
我就单纯跑上来感叹一下尾椎骨啥的……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1 16:53:00 +0800 CST  

二十七、


磨不过各位兄长和嫂嫂的盛情,白展二人逗留了一个星期方才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南下常州。拜别各位兄嫂时,自然又是一番叮嘱和祝福,他二人顿感信心大增,对未知之路充满了勇气。

十一月中旬,秋季的凉意终于微微沁入人的肌肤,树木萧瑟,落叶纷飞。若是在街头漫步,保不齐怀里总要落几片黄灿灿的枯叶。

常州城内的展家老宅一早便忙活开来,前几天展鹏夫妇就收到了儿子归乡的书信,信中还道要带一位好友前来。他们多年不见展昭,终可盼子承欢膝下,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了,这时别说是一位好友,便是有一长串的友人登门拜访,二老也会笑意盈盈地好好款待。

展家而今只剩下管家展忠帮着看顾家中事宜,其余人早在展鹏管家时一应遣散,他们夫妇喜静不喜闹,家中也无甚大事,故而只留了老仆展忠一人。一大早这三人就忙着收拾房间,打扫厅堂。沈君也早早拎起了菜篮,上集市买了许多时令蔬果和两条肥大的鲤鱼,预备晚上做一顿大餐慰劳儿子和他的好友。门额上的“岁岁平安”横批也是展鹏昨晚重书了一份,而后借着院内的灯光,迫不及待地贴上的。

快到中午,白展二人拎着行李站在展家门前,近乡情更怯,展昭拍门的手悬在半空,有些颤抖。

到底还是白玉堂携着猫爪子,两人一起拍响了展家的木质大门。隔着木头,传到屋内的拍门声深沉平和,如同木材紧密结实的纹理,将一切情感都蕴蓄其中。沈君拉开门闩,门缝间细小微弱的亮光忽的随两扇木门的移动如折扇般铺展开,倾泻而入的光明笼住了她娇小的身躯,她浑身上下都攀上了密密麻麻的光线。

朝思暮想的母亲一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展昭情动,撩起长袍一角便要跪下,却意外地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双肘。他直起身板,眼中鬓发斑白的是他暌违八年未见的父亲。一时间,三人相对无语,纷纷红了眼眶。

“回来了,回来就好!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在这盼了你八年了……”沈君满腔的话堆到了嗓子眼,临到头却只能喃喃自说着“回来就好”,最后那一句,竟是说着说着便泪眼婆娑,无语哽咽。

展昭早已成人,身子强壮挺拔,比父亲展鹏还高出半个头。他弯腰将母亲拥在臂弯中,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子独自操持家事,日思夜盼儿子归乡,这么多年过去,连背都驼了。母子俩抱头痛哭,展父在旁也是唏嘘不已,年轻时便塑成的刚毅坚强的性格到这时也禁不住这般冲击,眼角泪光闪闪。他揩了揩眼角的泪水,方知自己已忽视站在儿子身边的年轻人多时,他略感抱歉地笑了笑,伸手分开了沈君母子。

“要哭等会儿回屋去哭个痛快,这时当着旁人的面,也不嫌羞得慌。”他在沈君耳边低语一句,眼见妻子霎时间破涕为笑,心中痛快不少。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展昭在洛阳认识的朋友,白玉堂。”白玉堂见三人情绪稳定不少,这才开口向二老自我介绍。

沈君见了这个年轻人,登时一股熟悉之感涌上心头,她按下心中疑惑,笑笑道:“小白啊,之前昭儿的来信有提过你,别客气了,快往里请!”

白玉堂向展鹏夫妇各行一礼,便和展昭一同进了庭院。

沈君慢慢走在展鹏身侧,挽着丈夫的手臂,小声道:“小白这孩子相貌堂堂,礼数也周全,听昭儿说还是国军的一名军官!”

“我看了也是喜欢得很,你这么夸人家,想来是又动了收人家做义子的心吧!这么多年,也没见收收这份心思!”展鹏打趣妻子道。

沈君也不顾丈夫的揶揄,她看着白玉堂的举止,真是越看越喜欢。容貌十分出众,应答流畅,热血爱国,看他和展昭笑笑闹闹,也知是个性情直率的人。沈君当年有孕之时,总惦记着是双生子,可惜生下来只有展昭一人。她总觉得儿子没有兄弟姐妹着实孤单得很,打那以后,见到和展昭谈得来的统统认作义子,展昭上学时的那一帮好兄弟,都得叫沈君一声“妈”。

进了大厅,展鹏摆出茶具,沏了一壶龙井。展昭对茶艺的了解都是在展鹏耳濡目染之下,自己学会的,故而展鹏对茶道颇通。他起手倾壶,茶水顺着壶口一线倾出,左手食指轻按壶盖,迅速斟过一水四个茶杯,如此往复几次,直至四杯茶杯杯相平为止。动作娴熟流畅,老来更有的一份宁静淡泊的气度与这茶中深意不谋而合。

茶过三巡,展鹏夫妇也将儿子八年来的遭遇听了个大概,其间关于白玉堂的部分,展昭隐去情爱一处,尽数说与父母。展鹏夫妇听后也是感叹人生缘分,对白玉堂的人品更加赞不绝口。

“你们都累了,快去休息吧。小白,你的房间就在昭儿隔壁,让他带你去看看,有什么不合心的就告诉伯母。”沈君慈爱的目光停留在白展二人身上,柔声说道。

二人应了句,白玉堂起身后笑着说道:“伯母对我好得就像亲儿子一样,哪能有什么不合心的?”

“油嘴滑舌的!快去歇歇吧!”沈君被逗乐了,笑得连连挥手。

展昭领着白玉堂出了大厅,往左拐去。庭院里种了一片密密的青葱绿竹,大风袭来,竹子顺着风势一边倒去,层层叠叠宛若一片林海。待风力减小,青竹们又恢复了笔挺身姿,枝叶繁茂相触。

展昭推开白玉堂的房门,见到其中摆设时猛地一惊,每一处都素雅别致,但是这样的装潢和他的房间简直是一模一样!转了一圈后他心下了然,定是沈君按照儿子房间的格局依样布置的。

白玉堂一进房间就转身关门,推搡着展昭坐到床边,抱着他言明要和他同睡一榻。

“我房间就在隔壁,谁要和你睡在一处?”展昭被白玉堂自身后环抱,动弹不得。

“这床也够大,我们俩睡一块儿也不挤。再说,你也不嫌累,眼巴巴地放着现成的地儿不睡,跑到隔壁去!真是舍近求远!”白玉堂口齿伶俐,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倒像是他占足了天下所有的理儿似的。

“你歪理多,我辩不过你。我可记得某只小白鼠在上海放着好好的床不睡,硬要打地铺,这不是多此一举是什么?”展昭由得白玉堂抱着,轻笑着提起往事。

“你又来揭白爷老底!看白爷怎么收拾你!”白玉堂眼珠一转,双臂猛一箍紧展昭腰身,趁展昭卸力惊呼时扭转身体,双手搭上展昭肩膀,使劲儿一推,便把人紧紧压在了身下。

“真是半分不得消停!”展昭翻了个白眼,用食指戳了戳白玉堂的脸颊,哄道,“你不是要休息了?别折腾了,赶紧睡吧。”

白玉堂贼笑着,把脸凑得更近,手掌轻抚着展昭腰侧,得意洋洋地回道:“白爷现在精神头好得很!又不想休息了!”

展昭心底暗自唾弃这只不讲道理的白老鼠,随即撇过头不愿搭理他。

哪知白玉堂手下力道加重,热烘烘的掌心在展昭腰眼处来回摩挲,惹得展昭好不自在地侧身躲开了白玉堂的手。白玉堂低低一笑,左手顺着展昭的脊背缓缓下滑,以指腹轻轻按压着脊椎周围的肌肤。展昭只当他想为自己放松脊背的肌肉,也不在意,反而全身放松,静静享受着爱人的抚摸。那双爪子一路向下,滑到了脊椎的最末端,隔着布料动作变得轻柔煽情。展昭打了个颤,扭头刚想问话,却感觉衬衣的下摆被人从裤腰里拽了出来,紧接着一股凉意冒进衣服内。不过凉意不过一瞬的事,下一秒,白玉堂的手顺着尾椎骨,摸上了展昭的脊背。

除却布料的遮挡,展昭能清楚地感觉到白玉堂指腹上的茧子,一点点粗糙的质感和他背部柔软的皮肤相互磨合着。他的大脑瞬间失去反应能力,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白玉堂的动作愈加缓慢纠缠,灵巧的左手沿着展昭的腰线挪向他的腹部。

展昭脑子里的想法犹如草泥马般狂奔而过,诸如“白玉堂的手挺热的,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这样”;“这双爪子早晚要剁掉!不过他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这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实在是太丢脸了,我是不是该回应一下”……

当乱哄哄的想法挤满了展昭的脑袋时,他的动作也已经抢先一步——他右臂伸直,右手五指抓住白玉堂的衣领一扯,扯掉了顶上两颗纽扣。随即拽着白玉堂的领子往下拉,在白玉堂的鼻尖碰到他的鼻尖的那一瞬间,白玉堂过长的头发也拂过他的脸侧。展昭一怔,飞快地松手,拍开白玉堂的爪子,翻身下床,往门外跑。

“你头发太长了!我去找把剪刀给你剪剪!”门外传来有些慌张的喊声。

白玉堂低头看了看床沿上无辜躺平的两颗纽扣,肆无忌惮地捶床大笑起来。这疏朗高亢的笑声传到展昭耳里,便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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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见了父母了~其实神马事儿都会过去的~接下来就看他俩要如何跟两位老人家坦诚这件事了(o゜▽゜)o☆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1 19:17:00 +0800 CST  
今天卤煮和苏苏同学@苏嫣静一起去放许愿灯~
以下是三个不同阶段的皂片,然后其实窝真正的目的是搞有奖竞猜【是的窝又来作死了】……奖品是第七篇没节操的一百问番外= =
第一张照片里有三个人,卤煮、苏苏同学和店员妹纸~猜对卤煮的姑凉附赠一百问的前五十问,猜对苏苏同学或店员妹纸的附赠后五十问<( ̄) ̄)> 每人一次机会,竞猜持续到本文HE完结那日,同时完结时会公布获奖名单【卤煮不会有任何提示,死心吧 罒ω罒】没人猜对的话……窝就不写这篇没节操的番外了←_←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1 22:46:00 +0800 CST  

二十八、

正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热气直往上冒,廊边的一溜儿盆栽都蔫蔫地放软了叶子。日头很毒,照得人心中烦躁,背上的汗也涔涔渗出来。几条长长的晾衣绳横穿整个院子,绳上搭着新洗的被褥。

沈君在房间里兀自睡不着,却又做不到像展鹏那样在书房中窝一个中午,只得开了收音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哼唱几句戏曲。自从展昭回到家里,她八年来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彻彻底底地放下了,家庭完整和睦已经是她余生的最大心愿了。

“妈,咱家有大把的剪刀吗?”展昭跨进门槛,笑着询问道。

沈君见展昭还没睡,不由得有些疑惑,道:“你怎么还不休息?不累吗?小白睡下了吗?”

展昭挠了挠头,他本来就想一回房间倒头就睡的,如果白玉堂没有折腾那一遭的话……虽说借剪刀只是个借口,但白玉堂的头发的确需要修剪了。展昭想着索性趁现在还不困,先把这事儿给办了。

“现在还不是很困。玉堂的头发太长了,我想给他剪一剪。”展昭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润润喉。

“剪刀是有,但是,昭儿。你的头发从小都是去找街上理发的李师傅打理的,你会帮人剪头发吗?”沈君一想起当年展鹏的头发曾受到儿子的摧残,心中发毛,忍不住提醒道。

展昭还未答话,门外一趾高气昂的男声便响了起来:“你居然想拿我当试验品!”白玉堂进了房间,先朝沈君行了个礼,随即大刺刺地坐在展昭身边。刚一进门还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白某人一看到沈君就和小娃娃一般撒起娇来:“伯母,展昭这是对我的头发不负责!”

沈君轻轻拍了拍白玉堂的手背,转头对展昭严肃道:“昭儿,你还是别和小白的头发过不去了。”

展昭瞥见白玉堂笑嘻嘻的模样,无奈地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对了,妈年纪大了,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沈君放下茶杯,关了收音机,“今天晚上你丁叔的女儿要来家里看看你。”

“月华?”展昭听了大吃一惊。

“对,就是月华那丫头。你们也好多年没见了,我听你丁叔的口气,那丫头还对你有意思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容易回来了,赶紧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娶了,也了了我和你爸的一桩心事。”沈君提起丁月华,神采飞扬地絮叨起来,又把话题转向了白玉堂,“小白也还没有女朋友吧。放心,伯母为你留神着,咱家这一带都是好姑娘!”

“妈,我和月华已经分手很久了……”展昭眼角余光瞄向白玉堂,白某人神色淡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伯母,我有心上人了。”白玉堂顺着展昭的目光回望,坦然答道。

“心上人?哟,这感情好!改天带来让伯母瞧一眼,也看看是那家的姑娘配得上我们白小子!”沈君十分惊喜,唇畔笑意更浓,对展昭婚事的催促也更加紧迫。

聊了约莫有半个多小时,展昭拼命克制的睡意袭来,他头脑昏沉地眯着眼,双手支着下巴,打着哈欠。本想喝口茶清醒清醒,哪知手指刚一碰到茶杯,那被子便被人移开。他困极,索性就着这姿势趴到桌上,小憩起来。

白玉堂手中握着他的茶杯,微抿了一口,笑意温存。

“小白,你肯定也累得不行,浓茶就别再喝了。你和昭儿就睡在我这屋,等快到饭点了,我再来叫你们起床。快去吧!”沈君看了儿子一眼,随即起身,出门。

白玉堂应了声,把沈君送到了门口,然后把门带上,室内顿时清凉不少。

他走到展昭面前,俯身在展昭耳边道:“别在这儿睡,起来,到床上去……”

不出所料地收获了一个迷迷糊糊的眼神,展昭吸了吸鼻子,把手搭上白玉堂的肩膀,刚一起身就被人揽住了腰。他依偎着白玉堂,慢吞吞地挪到了床边,身子刚触到凉席就迫不及待地往床内侧一滚,抱着枕头缩了起来。

白玉堂随即上床,躺平了之后看着展昭的睡相,心里实在别扭。他伸手掰出展昭抱着的枕头,重又垫到展昭颈下,撑着半边身子,慢悠悠地道:“要想抱就抱着我,抱着枕头也不担心等会儿起来脖子不舒服!”

展昭慢腾腾地翻了个身,抱住枕边人,右手放在白玉堂的腰上。

今年的秋季来得太晚也太缓,床上的凉席还没撤走。竹席凉爽,二人抱在一块儿也不觉得热,只是压得狠了,待会儿起身时,臂上、腿上都会有一道道红印子,纵横交错,倒如棋盘一般。

这间是沈君和展鹏夫妇的房间,屋内的摆设自他二人结婚后便没怎么换过。更难得是床榻上那对枕头,枕套以红绸为底,辅以金丝线绣成的鸳鸯。那是沈君出嫁时带来的,寓意夫妻俩如鸳鸯般恩爱不弃。这么多年来,枕套洗了一遍又一遍,他们的夫妻情分持续了一年又一年。

白玉堂靠在这鸳鸯枕上,怀里抱着自己的爱人,一刹那,竟以为时光这房间里缩影成永远。他凝视了展昭片刻,沉沉睡去。

窗外花团锦簇,竹树成荫,阳光缓缓滑过窗框。

到了傍晚,白展二人被沈君叫了起来,粗略地洗了把脸,便被赶到了客厅里。其时丁月华已陪着展父聊起天来,见展昭走来,笑着点头示意,展昭也点头回礼。

沈君接过管家展忠递过的围裙,系在身上后,准备到厨房里忙活晚饭。白玉堂眼尖,看到沈君朝厨房方向走,快步上前,问道:“伯母,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们爷仨儿在这里等着!等会儿,让你尝尝伯母的手艺!”沈君见展昭也跟了上来,挥了挥手,将他们都推了回去。

丁月华起身上前,对着展昭说道:“展大哥,好久不见。这位是?”

展昭点点头,介绍道:“月华,这是我的朋友,白玉堂。”

初次见面的两人握了握手,白玉堂这才开始打量眼前的女人。乌黑柔顺的一头秀发服帖地披在两肩,杏眼,鼻子小巧,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身上穿着的是最时新的淡青色碎花小洋裙,臂弯间搭着一条月白色披肩。

白玉堂忍不住想道:原来这是展昭喜欢的类型啊……他的目光在展昭和丁月华之间打转,几个来回之后,三人都略觉气氛尴尬,相邀着坐下再叙。

丁月华时隔多年再见当年所爱之人,心里竟如初恋少女般惴惴不安,抬眼看向展昭的眼神也是犹豫羞涩。当年和展昭的爱情多年后缅怀起来,也是充满了青涩和礼让,全然没有热恋情侣的大胆奔放,许是二人性格使然,亦或是年少拘谨。现今再叫他俩追忆过往,点点滴滴怕都已经模糊不清。

丁月华见展昭举手投足间比之十八岁的懵懂,更多的是成熟优雅,分明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温和如旧,但眼里却是锋芒毕露。她心中钦慕之心此刻犹如枯木逢春,怀有希冀地想道着也许还能和展昭再续前缘。

白玉堂见他二人沉默相对,好生无趣,便和展鹏开了话茬儿。

“伯父,我看见书房里有一幅字,是郑燮的《竹石》,是您亲手所写吗?”白玉堂想起书房内挂的那幅字,笔力苍劲,不浮滑轻薄,力含其中,藏露结合,可见书写者深知行书精髓独到之处。

“是老头子写的,那还是在昭儿上大学的时候写了送给他的。”展鹏靠着太师椅,右手一把折扇轻摇,似乎是在回忆十年前的那些日子。

“那幅字写得很好,寓意也好。伯父,我以前也学过一点书法,不然,我们改天切磋切磋。”白玉堂一时技痒,大胆邀请道。

展鹏轻笑着摆摆手,道:“你这小子会得也真不少!我年纪大了,久也不动笔,早就生疏了!你要真有兴趣,让昭儿陪你练练,我在边上当裁判。”

“伯父这样讲,我也就却之不恭啦!展昭,你听见了吧?改天和我比比!”白玉堂看向展昭,下了挑战书。

“比就比吧!我还能怕你!”展昭早已习惯了和白玉堂在各方面都较量一番,这时也爽快地满口应承着。

“小白,我看这伯父你是不能再叫了。”展鹏忽的想起沈君想要认白玉堂为义子这件事,便提前打了个招呼。

不想,这句话让白玉堂面色一沉,只当是自己和展昭的事儿还未及说出口便被识破,笑容顿时僵在唇畔,半晌说不出话来。

展昭一想便明白父亲话中深意,他却故意晾着白玉堂,不告诉他这一缘故。片刻后,瞧着白玉堂吃瘪的样子,他也不忍心再戏耍,老老实实地托出了真相。

白玉堂一知自己想岔儿后也笑了起来,当即起身,撩起衣角往地上大大方方地一跪,还磕了个头,恭敬道:“爸。”

展鹏捋着胡子,被白玉堂这一举动一惊,紧接着心中欢喜,搀了他的手应了一声。

“你们爷俩儿倒是认上亲了!老头子你也不等等我!说我着急,你下手反而比我更快!”沈君端着两盘热乎乎的菜肴径直往桌上一放,叉腰喝道。

“妈!我哪能忘了你啊!”白玉堂见此情状,也不犹豫,立即喊道。

这一声“妈”可是喊到沈君心里去了,她喜滋滋地扶起白玉堂,笑骂道:“油腔滑调!就知道说好话哄我这老太婆开心!”

白玉堂挽着沈君的手坐下,冲展昭送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孩子气得很!

屋内灯光明亮,映着白玉堂的眼睛亮得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屋内气氛融洽,加之白玉堂贯会讨二老的欢心,这一顿饭下来,展鹏夫妇早就乐不可支。

展昭夹了一块鱼放到白玉堂碗里,趁机凑近他的耳畔,低声说道:“我说了,他们会喜欢你的。”

回应他的是爱人深情坚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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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个有奖竞猜持续到完结那天才会公布获奖名单,所以姑凉们请大胆地继续猜吧~然后你们也看到了,目前为止按照本篇的进度,三十章是绝壁不可能完结的QAQ 展家二老这时候对五爷好感越足,到后面得知真相时就会越震怒……所以,祝他俩好运吧~月华姑凉是来打酱油的,因为,本文里戏份最足的是展妈!!!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2 19:24:00 +0800 CST  
今天去吃了一盘很难吃的煎饺……窝改天要虐一虐来报社……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2 22:33:00 +0800 CST  
真是对不住各位姑凉,窝今天木有办法更新……

因为今天我被叫出去当苦力,摸到电脑的时间总共加起来都木有一个小时=口= 白天心情欠佳,晚上准备和基友粗去happy一下~

在此祝各位姑凉们七夕酷爱乐~没男盆友的早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嫁粗去(o゜▽゜)o☆ 有男盆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卤煮爱你们╭(╯3╰)╮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3 19:12:00 +0800 CST  
卤煮经过了一个上午的奋斗!终于自食其力地把电脑修好了!!!!!太激动了!!!!感动中国!!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4 11:29:00 +0800 CST  

二十九、


散席后,展昭奉沈君之命护送丁月华回家。临走前,他对窝在沈君边上看热闹的白玉堂微一颔首,便和丁月华双双出了门。

巷子里来往的人不算多,几乎是寂静无声。两边静默的飞檐如燕的宅院中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白日里耀武扬威的太阳落山后,留给黑夜的是细微的寒意。倏忽间,风从远处的拐角里斜斜地闯来,卷起了地面的一点细泥。

丁月华还在懊恼自己未曾带一件稍厚的外套时,肩胛上已被披上一件他人的衣衫,这样的温暖来得恰到好处。她忍不住将自己的神思浸入回忆里,想着想着,身子竟发起颤来。

“还冷得慌吗?”一如既往熟悉的语调,温柔关切。倘若不是两人之间隔了这么多年未见疏远的光阴,丁月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入那人的怀中,像是热恋时常做的那样。

展昭将披在丁月华身上的外套又向内紧了紧,并将顶上的两颗扣子扣严。刚欲松开手,却被另一只覆上,那是属于丁月华柔软细腻的左手。丁月华的左手灵巧地掰开展昭微拢的五指,而后将自己纤细的手放进他的掌心,道:“展大哥,你以前就是这样握着我的手。”

展昭一怔,却没有松开。眼前的女人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惯有的矜持,此时却主动将手放进了自己的掌心……

“这么长时间了,该有人握住你的手了,”展昭反握住丁月华的五指,轻轻放在她的裙摆边,随即抽回自己的手,“晚上会很冷,走快点吧……”

小女生的心思被拆穿,丁月华有些窘迫地攥着拳,眼角泛红。从展家出来后她一直有意放慢脚步,希望展昭能和她多相处一些时间。

“那个人不能是你吗?展大哥,我一直都喜欢你。”

展昭并没有打断丁月华的话,她此刻需要的不是回应,是一个让她倾吐的机会。那些被战火打断的荒废生活里,她是多么地思念往昔的恋人,思念着那个让她依赖的肩膀和温暖。

“我以为,你说分手是无心的……你一回来,我很高兴,我想,你也许还会和我在一起。因为……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很想你……”丁月华的自叙戛然而止,她再也忍不住了,低低地抽泣着。她看出展昭早已有了深爱之人,却执拗地想把自己的心思袒露给他听,这是种飞蛾扑火般的孤勇与执着。

低沉间断的泣音像是最无助、最失落的询问,展昭从衣兜里掏出手帕,为丁月华拭去眼泪。那些滚落在他指尖的泪珠滚烫得让他难过,任何的安慰在此刻都惨白无力。但他相信,终会有一人,真心爱她,珍视她,视她如生命。

“你……是不是,很爱她?”丁月华红着眼眶问道。

“我很爱他,他是我生命的一半。”展昭坦然回答,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却在谈到爱时,眉眼柔和,嘴角上扬。

丁月华不再作任何言语,她缓缓地止了哭泣,继续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儿,丁家半合的大门便出现在眼前。

丁月华低着头,好半天才说道:“展大哥,你回去吧。我祝福你们。”随即转身离开,没有半分迟疑。她不是喜欢纠缠的女人,凡事都要做到不拖泥带水的洒脱到底。

巷子里只剩展昭一个人,他凝望着丁月华远去的背影,直至那抹有些失落的影子湮没在暖黄色的灯光里。

展家老宅的大门紧闭,门前却摆着一盏小小的灯笼,透过白纸糊成的表面能清楚地看到里头摇曳的烛光。远远就看到了那一点小小的光点,在黑漆漆的巷子里温暖得让人想到了太阳。

一阵冷风吹来,展昭瑟缩了一下,连忙推门走进院子里。他只穿了一件衬衫,昼夜温差大,夜里的温度仅靠这薄薄一件衬衣可熬不过去。

一进屋就被抱了个满怀,不用想都知道是白玉堂。展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将手放在白玉堂背上,身子贴得更紧。

“你倒会享受,把白爷爷当人工暖炉吗?”白玉堂看着怀中人的情态,调笑道。

“衣服给了月华了,有点冷……”展昭的脸颊埋在白玉堂的颈间,爱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听了这话,白玉堂纠缠的双手意外地松开,他推开展昭,深邃的眸子里有种如刀如剑的敌意。

展昭一时间失去了爱人体温的包裹,袖口又钻进了几丝凉风。他毫不害怕地对上白玉堂缺少善意的眼睛,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即将被猎杀的野兔。他驾轻就熟地抬起胳膊,想给爱人一个拥抱,手腕却在半空中被牢牢锁住。

白玉堂的食指和中指放在展昭腕内稍显细腻的肌肤上,两指之下是跳动的脉搏,平缓淡定。他的手指上移,转了个弯,和展昭十指相扣。他欺身上前,眉梢上挑,凤眼里显出一股阴柔的韵致。

展昭见惯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平日里两人打打闹闹,偶有肌肤之亲,倒也没有再进一步。可今日白玉堂的神态与往常大不相同,眼波流转间更有了若有若无的情欲的味道。他心跳骤然加速,眼神也躲闪起来,想甩开白玉堂的手,却是被那人握得更紧。

“你和丁月华以前在一起。”平平淡淡,没有任何起伏的声线令展昭无法获悉爱人的心情。

“你们牵手。”白玉堂的手指和展昭的交缠更紧。

“拥抱。”另一只空闲的手绕到展昭身后,环住他的腰身。

“亲吻。”他松开右手,捏住展昭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注视着自己。他俯首,吻住展昭的唇畔,厮磨了一阵后,松口,问道:“还有什么……”

“你和丁月华在一起,还有什么……”白玉堂抵着展昭的额头,他吞吐的呼吸尽数喷在展昭的鼻翼。

“没有……我们没有……”展昭的呼吸有些急促,喉头一团烈火烧了起来,声音也低哑了许多。

“没有?没有亲吻?还是,没有……”下一秒,白玉堂的右手向下,出其不意地握住了展昭的半勃起的欲望。

“你!放开!”展昭惊呼一声,搭在白玉堂肩上的双手力道加重。

白玉堂听话地松了手,却又与展昭唇舌交缠起来。

爱人的热情简直无法抵挡,展昭回应着白玉堂,两人也跌跌撞撞地滚到了床上,混乱地扯起了对方的衣服。

他们是如此急切地渴求着对方,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只凭借着原始的冲动与本能扯开对方的衣襟,用掌心去摩挲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肌理,以填补内心逐渐扩大的渴望。

夜深人静,那些被刻意压制的呻吟深锁在几重厚厚的窗帘内……

次日晨起时,展昭恨不得把手中的枕头压在白玉堂的脸上狠狠揉上一揉,腰间的酸痛无力让他羞于启齿,尤其是在面对那个笑得不怀好意的白老鼠的时候!

“一回生,二回熟嘛……”白玉堂淡定地喝着茶,顺带心安理得地享受爱人迟到的服务。

“闭嘴!你的头发还想不想要了!”展昭盘腿坐在床沿,手里的剪刀在空气里挥得虎虎生风,咔嚓咔嚓的声音令人听了就汗毛直竖。

明明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们俩还窝在房间里,甚至连早餐都是白玉堂到厨房端到房里慢慢享用的。沈君看儿子和白玉堂都不愿出房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原因,随即便被白玉堂露出的一口白牙给炫到刺目:“我们俩昨天在房里切磋功夫,打得累了才睡下的,早上起来都没什么力气。”

“猫儿,你会不会剪啊?万一毁了白爷英俊潇洒的发型,你得负责到底!”白玉堂搬了把小板凳坐在床前,方便展昭利用高度差为他剪发。

“不相信我的技术你之前怎么不找别人剪了!留了这么长时间,真好意思讲!”展昭手下不停,左手手指中指夹起一绺头发,右手咔嚓一剪子。

“我这不是懒得剪嘛……”白玉堂厚着脸皮答道。

“白五爷事务繁忙,没时间剪头发!也没时间给我写封信!把我晾在洛阳晾了一整年!”展昭愤愤地将剪子抵在白玉堂的后颈上,冰凉的触感让白玉堂坐直了身子,打了个颤。

“我想着反正见了面再说也不晚,这不是给你一个惊喜嘛!”待展昭怒火稍平,他又喃喃道,“那些话,写信哪里写得完……”

展昭噤了声,心里被耗子的几句话闹得麻麻的。

被剪落的头发飘飘洒洒掉了一地,展昭从身后环住白玉堂,笑着说:“玉堂,以后你的头发都让我来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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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没啥内容【顶锅盖跑】展先生终于实现了为五爷剪头发的愿望~五爷也终于吃干抹净自家的猫儿 o(* ̄▽ ̄*)ブ 下一章他们要向展爸展妈坦白~然后窝终于快要全文完结鸟!!!虽然还欠了很多番外……关于床啊床,窝只能说一句话,窝的名字叫——本•拉灯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4 19:22:00 +0800 CST  

三十、


日子一晃一晃如同荡开的秋千架,几个来回过后,白玉堂的假期也过了大半。

他俩的关系始终没有告诉展昭的父母,一来怕太过仓促,二老难以接受;再者,他俩心中总归有几分害怕,等待未知的结果所带来的十足恐惧。白玉堂在这大半个月里想了无数次,如果展家二老不同意,那么他会怎么做。每次都只有一个答案,耐心地等,等到两位老人家肯接受他为止。他会加倍地对两位老人好,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对待。

在这些惴惴不安的日子里,沈君也将从街头巷尾打听到的好人家的女儿一一说与展昭听。什么“王婶家的女儿秀外慧中”,“老李家的女儿乖巧可人”,“对了,丁家的姑娘和你还处过对象”……

“妈,你再这样,以后可以改行当媒婆了。”展昭接过沈君的话茬儿,却不是对很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伴侣的人做一番点评。

“我年纪一大把了图个什么啊!还不就是看着你娶妻生子!你倒说说,妈看中的这些姑娘,哪个不好?”沈君对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托之词深表不满,她走街串巷地为自己寻访儿媳妇,怎料展昭每每都是摇摇头便作罢了。

“她们都很好。可是还有人比她们更好。”展昭笑了笑,离了座,上前为沈君捏肩。

“哪有那样的人……”沈君嘟囔着。

“真的有,世上没人比得上他。”

话止于此,沈君也明白了,那个一等一好的人就是展昭喜欢的人了。情之所钟,自然是旁人再好也都只是顽石比不过璞玉了。

“既然有了喜欢的人,还不赶紧带来给妈瞧瞧,蒙了我这么长时间!晚上让姑娘来家里吃饭!”沈君大手一挥,将见儿媳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展昭心中一惊,不想母亲居然如此心急。虽然事发突然,可那些场景早在他心里幻想了无数遍。他应了声,心中斟酌着晚上的措辞。

走出房门,与迎面而来的白玉堂撞了个正着。白玉堂面庞上挂着晶莹的汗珠,袖口高高地卷起,头发上,领口边,衣袖的褶皱里,都沾了几星青草和几瓣鲜花。

“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搞成这样?”展昭忍俊不禁,拽过白玉堂的胳膊,帮他清理起身上的草屑。

“爸让我帮他整理花花草草,我在花圃里蹲了一个上午了!”白玉堂低头看着皱成一团的衬衫,苦着脸道。

“怪道你这两天身上老有一股花香。”展昭总觉得白玉堂身上的气味熟悉,仔细想了想,原是和那天床弟间偶然嗅到的花香如出一辙。如此一来,他不免忆起那晚的耳鬓厮磨,随即有些尴尬地撒了白玉堂的手。

“有花香吗?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白玉堂抬起胳膊,在小臂上嗅了嗅,又把手指凑到展昭鼻子下,认真地等着爱人的回答。

“现在没有了!一身臭烘烘的,赶紧去洗洗!”展昭拍掉白玉堂的手,没好气地说道。

白玉堂点点头,抬腿就走,却在经过展昭身边时停留了几秒,用食指和中指抚平了展昭的眉头。有些冰凉的指尖带着淡淡的青草香轻擦过展昭的眉间,温柔妥帖得如同一个亲吻。这辈子总有一双手轻抚着你的忧愁和烦恼,陪你尽情笑傲无数纵横叱咤的岁月。

庭院里的花开过了一遍又一遍,记录这这座宅院的一年又一年。被风磨蚀得有些粗糙的石桌石凳,每天最早接受日月光辉的两口天井,房檐上安巢的飞燕,梁柱上镌刻的暗纹,厅堂内红木的整套家具,内堂里柔软的鸳鸯被……这是展昭从小生活到大的家,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了解每一个角落里飞扬的尘埃,透析每一寸尘埃里古朴深蕴的故事,向往每一个故事里亘古不变的聚散悲喜。他希望,这里也能永远是白玉堂的家……

太过专注的思索让他对周遭事物的敏锐感知削弱不少,否则又怎么会在仰望房梁时,忽视房门后摇曳而过的深紫色的衣摆,那是沈君穿惯了的秀丽端庄的颜色。

展昭沿着阴影重叠的回廊缓步走回房间,白玉堂已清洗完毕,靠在床头,懒散地握着一卷书。男人的五官在展昭的心里早已勾勒了无数遍,熟悉得即使闭上眼睛都能够描摹得一丝不差。

半敞的衣襟露出健壮的胸膛,湿漉漉的发丝上滚落的小水珠落到了前胸。白玉堂肤色偏白,不发狠的时候容易让人想到文绉绉的大学生,只是气势太过凌厉,眉眼里透着一股子阴柔狠辣,少了那份书卷气。常年握枪的手上有一层薄茧,腕力极佳,肌肉里蕴藏着的狠劲和爆发力在与人打斗时发挥得淋漓尽致。

白玉堂将书本摊平,伸了个懒腰,说道:“猫儿,傻站着干嘛?晚上要带老相好回家,被吓傻了?”

“你倒是淡定,也不怕到时候被我爸妈乱棍打出……”展昭见白玉堂心情甚佳,也逗乐了几句。

“你说错了,是咱爸妈,”白玉堂歪着头,斜睨着展昭,“你就这么没信心,他们会不接受我们?”

“也不是,我怕你恼羞成怒之下跑没影儿了,那我上哪儿找你去。”展昭坐在床沿边,调侃道。

“臭猫,别拿这招激你白爷爷!我才不会跑!他们不答应,我就死皮赖脸地等着,等到他们答应为止。”白玉堂抓起一边的枕头垫在膝上,抱膝将下巴抵住枕头,盯着展昭,慢慢道。

“好,我和你一起,死皮赖脸地等着。”展昭接过白玉堂扔在一边的书,翻到的那一页正是《崔氏夫人训女文》。他笑不可抑地用书本遮住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满脸通红地问道:“这是从我妈的房间里拿来的吧?”

“我闲着无聊看着玩的!还来!”白玉堂气急败坏地和展昭开始了一系列抢书大战。

晚饭前,白玉堂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都没出来。展昭在外间等得心急如焚,却不知道他在里面搞什么名堂,只好亲自走一遭。

“玉堂,你怎么还在这里?都要开饭了。”展昭推门而入,发现白玉堂还坐在镜子前。

“猫儿,你来看看,我这样还好吗?”白玉堂把衬衣的扣子扣得整整齐齐,一听展昭来了,赶忙叫他来帮忙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展昭看着白玉堂小心谨慎的样子,心头一暖,走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温声道:“你别这么紧张,这样挺好的。”

“我第一次跟着团长打仗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白玉堂叹了口气,挤出一抹无奈的笑。

“白长官,你要再拖下去,上阵杀敌的机会可就没有了。”展昭拽起白玉堂,把他往门外推。

夜凉如水,明月高挂,院子里的石板上像是积了一层银白色的水泽。

还未到大厅,白展二人就与展忠不期而遇。展忠迎上前来,笑着催促道:“两位少爷怎么不快些?老爷和夫人都等着呢!”

白展二人相视一眼,加快了脚步,将满院的月色抛在脑后。

甫一入席,沈君就把自己的拿手好菜摆在了正中央,清炖蟹粉狮子头、卤汁豆腐干、松鼠桂鱼,还有一大碗党参鸡汤。

“老婆子今天准备得够丰盛得啊!”展鹏惊讶于妻子今天的菜肴,苏菜力求模样精致,选料严谨,保持原汁原味,做起来费时费物。

沈君并不接话,为丈夫盛了碗鸡汤后,便将话头指向展昭:“今天你王婶给我推荐了老刘家的闺女,人家也是大学生,相貌也端庄,你改天去见见。”

“妈,我不是告诉你,我有爱人了吗?”展昭惊讶地停下筷子,问道。

“那你把人家带来家里啊!”沈君拔高了声调,面色不悦。

展昭下意识地瞥了白玉堂一眼,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你不要告诉我,人已经坐在这里了,那个人就是小白。”沈君冷笑着,撂了筷子,说出来的话令在场的三人都觉犹如雷霆轰顶。

“小白,今天的菜是伯母专门为你准备的。我们展家地方小,我想你也住不习惯。吃完这顿饭,伯母就不留你了,明天让昭儿送你去车站。”沈君的话如一串连珠炮一般没个停,言辞虽然谈不上激烈,却是下了逐客令的意味。

“妈!”展昭不明白,沈君的态度为何会相差如此之大,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把白玉堂当做陌生人一样看待。

“老婆子,你在说些什么!小白住得好好的,你怎么讲这些话!”展鹏不明就里地皱着眉头,伸手去拉沈君的衣袖。

“怎么回事!你问问他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君甩开展鹏的手,有些歇斯底里地叫着。

展鹏听了妻子的话,细一琢磨,登时明白了大概,他的脸色急转直下,厉声道:“你们跟我到书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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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夫人训女文》是教导女儿嫁到夫家后要恪守本分,同丈夫相敬如宾,尊敬公婆,和妯娌等处好关系,老实听话的一篇文章,节选:“妯娌想看若鱼水,男女彼此共恩怜。上和下睦同钦敬,莫作二意有庸偏。夫婿醉来含笑问,迎愿扶持若安眠。莫向人前相骂辱,醒后定是不和颜。若能一一依吾语,何得翁婆不爱怜,故留此法相教尔,千秋万古共流传。”

五爷看这个,好吧,其实窝只是想调戏他一下……

突然觉得展妈的态度好可怕QAQ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这两三天会完结,也就是只要不爆字数的话,后天会完结来着~然后我就开始苦逼地撸欠你们的番外┳_┳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5 19:14:00 +0800 CST  

三十一、


展昭和白玉堂面面相觑,如今的形势已经大大偏离了他俩的预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书房里有两架大书架,是展昭的爷爷特意请木匠用上好的木材定制的。传了三代后,书架上几乎摆满了书,天文地理、风土人情、纲常法纪、算章卜卦……真是无一不有。展家书香世家,对书籍的爱护自然也是可见一斑。除却因年代长远破损严重的,其余每一册都是连细微的破角都没有,且书册上一丝灰尘也无,可见主人翻阅之勤。

展鹏背手站在书架前,沉重威严的气势隐隐压迫着展白二人,分明是要他二人在那些老祖宗定下的伦理道德面前自行屈服。

孔孟之道、三纲五常,白玉堂自小也随私塾先生学过不少,但他向来性情乖张,对那些封建破败的礼教不屑一顾,常把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而展昭自小受父母熏陶,幼时的第一位恩师教他于世俗情理之外善自翰旋,循祖先法纪之所长,摈弃陈年陋习之腐朽,自然不比那些作八股文的穷酸儒士,一味浑浑噩噩,不知所云。

他二人比肩而立,均是身姿挺拔俊逸,脸上毫无惧意,一派堂堂正正的男儿风范。旁人眼中怕是要羡煞展鹏夫妇,亲儿义子皆是人中龙凤,日月之表。可展鹏此时心中挣扎恐怕唯有妻子能够明白。

他活了大半辈子,是万万想不通两个大男人如何像男女一般两厢情愿,情投意合。展鹏支持儿子上新式学堂,学洋人的那一套自由开化,可再怎么自由,也不能做出这样贻笑大方的事儿来啊!想到自己辛苦教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如此勇敢果决,不在意世俗非议,展鹏是又欣慰又为他担心,沉默良久,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两个年轻人。

“爸,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是,我们是真心想要在一起的。”展昭大胆地牵过白玉堂的手,面对沉默的老父,他不准备让自己和爱人处于被动了。

“你住口!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你拿什么脸去面对列祖列宗!”展鹏还未应答,边上坐定的沈君反倒气急攻心,面皮涨得通红。

“妈,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事。你不是一直崇尚西方的爱情自由观念吗?为什么不能考虑接受我和玉堂?”展昭定心凝神,认真地注视着母亲的眼睛。

“你要我怎么接受你们!你们这样做,我和你爸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啊!”沈君似是脱力般斜倚在椅背上,语气已是颤抖不已,“昭儿,你是个好孩子,你从小就没让妈为你流一滴泪。你现在,是要我把过去二十八年没流的眼泪,一次性流出来吗……”说着说着,沈君泣不成声,忆起养育儿子的辛苦与欢喜,她此时此刻真是经历人生大悲,眼泪一落就停不下来。

展昭闻言也红了眼眶,急忙上前跪倒在地上,扶住母亲双膝,低低道:“妈,是孩儿不孝,是孩儿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但是,我绝不会放弃玉堂!”

白玉堂看沈君哭得悲伤,心中也不是滋味,他掏出怀中手帕,放慢脚步,走上前为沈君拭去脸颊上不断滚落的泪珠。

沈君一把抓住白玉堂的手腕,睁大了眼睛,喃喃道:“小白,你就没想过你们将来的路该怎么走吗?昭儿和你在一起,注定要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你忍心看着他过这么艰难的生活吗?你忍心看他被别人在暗地里辱骂,甚至打心眼里瞧不起吗?”

白玉堂心中一痛,沈君字字句句都如一把利剑径直扎进他的心里。他向来不屑于那些条条框框的人伦纲常,随心所欲地生活。可展昭不一样,他家一脉书香,传到这代又是独子,如何能与自已一样离经叛道却浑不介怀?

展昭见白玉堂神色略有动摇,暗暗摇了摇头。他深知白玉堂随性洒脱,和自己在一起后少不得要顾忌自己感受,此时面对沈君一番话,反而容易束手束脚,忧思过多。

沈君见这话颇有成效,赶忙继续道:“小白,你们同为男子,世间有怎么容得下你们做出这种事?你也是一表人才,何愁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伴侣?不如,就这样断了吧!”

屋中灯火通明,沈君的话却字字诛心,犹如要令白玉堂身陷无穷尽的黑暗中一尝痛苦滋味。展昭见母亲此时大动肝火,心肠一硬,正欲为自己与白玉堂辩白几句。却不想,白玉堂扑通一声跪倒在沈君脚边,神情恭谨严肃:“伯母,我和展昭纵使不为旁人所理解,也不会放弃彼此。如若我背离自己内心,另寻配偶,是对展昭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轻视。我爱他,视他如生命,不愿让他受他人非议。但我知道,如果要他忍受与我分别的痛苦,比之流言蜚语,更要痛上百倍,我也是这般。我无父无母,只一兄长自幼管束,展昭尚有二老需要赡养,不比我任性放纵。但是,我白玉堂对天起誓,从今往后,待二老如亲生,那些恶意的侮辱我绝不会让展昭一人承担。无论多少人反对鄙夷,我白玉堂,此生与展昭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展昭,我们叩谢爸妈。”白玉堂执了展昭的手,温言道。

展昭点点头,心中早已为白玉堂一番惊心动魄的表白感动不已。他紧紧握住爱人的手,两人同时躬身,伏低身子,给沈君磕了三个响头,继而又掉转方向,朝展鹏连磕三下。

沈君生硬地撇过头,板着一张脸,等待展鹏的决断。

展鹏自始至终不发一言,默默听着白玉堂诚恳深情的剖白,心中触动,再看他二人坚定不移的神色,想来也是木已成舟,万万不可劝动了。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厉声喝道:“展昭,你还记得我赠予你这幅字时所说的话吗?”

墙上悬挂的那幅摘自郑燮的《竹石》中的对联正对着展昭,他昂首挺胸,声音朗润自持:“你告诉我,做人要如岩竹一般有气节,不畏疾风骤雨的摧残,傲然挺立大地,堂堂正正,宁折不弯。”

“你这么多年可做到了‘堂堂正正,宁折不弯’?”展鹏追问道。

展昭答道:“我行事做人不敢蒙昧本心,从不敢忘记这八字箴言。”

展鹏点点头,转向白玉堂,问道:“白小子,你不是我的儿子,但老头子还想多此一举地问一句,你可曾亏负自己内心?”

“从不!”白玉堂高声答道。

“好,男子汉大丈夫最忌讳行小人奸佞之事,愧对天地。你们既然决定了,今后的路就得自己走,再没有人会如同兄长父母般慷慨帮扶,好自为之吧!”展鹏轻描淡写,言语间竟是同意了展白二人之事。那一遭关于行事做人的一问,本就是看看他二人究竟是否坚定如斯,不亏负良心所在。

展昭和白玉堂喜出望外,连忙叩头行礼。沈君大惊失色,打翻了手边茶盏:“老头子!你疯了吗!我们俩这张老脸要往哪儿搁!就算不顾及自身体面,那昭儿今后又怎么可能一帆风顺,不受他人毁谤!”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也别再多想了,随他们去吧。”展鹏面露微笑,走上前扶住妻子肩膀,柔声劝慰道。

沈君鼻头一酸,又落下泪来,呜咽着再说不出任何话来。展鹏环住妻子,安慰着,任她哭着宣泄出所有的委屈和担心。展昭、白玉堂见状便退出了书房,留展鹏夫妇二人自行平复心绪。

一别书房内浓郁墨香,二人心神旷达,不住眉开眼笑。月夜景色怡人,他们之前步履匆匆,是以未曾注意,现今放松下来,便分坐在石凳上,兀自赏月。

夜风渐凉,两人心中一股热情还未平复,一时也并不在意。弯月如钩,晕黄迷蒙的光线在云层中穿插交织,轻云斜铺,恬淡宁静。白玉堂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不住摇头道:“这时候该有一壶酒。”

“你别告诉我是二锅头!”展昭心中对上次被灌醉一事仍旧耿耿于怀,听闻白玉堂又想喝酒,警惕道。

“我觉得那酒味道不错,你就不想再尝尝?”白玉堂有心引诱道。

展昭笑而不语,他想,此时白玉堂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的吧。

“猫儿。”白玉堂唤道,他握住展昭的手,贴在脸侧,眼神柔软。

展昭贴近白玉堂,说道:“玉堂,谢谢你。”

“我要听别的。”白玉堂暧昧地用舌头在展昭的食指指尖上一扫而过。

花好月圆人长久,夜还很长,还有很多话可以一一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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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设想过无数遍他们坦白时的情景,本来觉得展爸说不定会把他们赶出家门,但是到了下笔时却又觉得不够合理。之前看白先勇的《孽子》,王夔龙被父亲赶出家门,直到老父病逝才能从纽约赶回台北到坟前祭扫,这种感觉实在太悲哀,那么多年来背负的罪恶感就像是大山一样压迫着王夔龙的生活。我私心不愿意五爷和猫儿下半辈子都背负着歉疚,我也不认为展爸展妈会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受苦,所以他们的同意不会拖泥带水太长时间。展妈一时接受不了但总会被说动,展爸从小就看重儿子,也更了解儿子心中所想,所以答应得果断。没有父母会为难自己的孩子,他们都希望孩子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得幸福快乐。终于坦白完了~明天大结局~各位姑凉一路的等待终于也可以画上个圆满的句号~在此,再次谢过各位,感谢你们的支持让我能够一直坚持把这个故事写到现在这个地步,这是我认真写的第一篇文,我珍视它如同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我也珍视各位姑凉的每一次评价~ 所以,明天一起高高兴兴地迎接大结局吧~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6 19:27:00 +0800 CST  

三十二、(HE版最终章)


展昭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爱人拥在怀里,白玉堂的下巴抵在他的耳畔,呼吸均匀平稳。一切都简单平静得不可思议,他们躲过了战火摧残下的别离,挨过了父母兄长的责骂不解,把自己枕边的那一席之地留给了彼此。

环在腰上的手松了松,白玉堂已醒了大半,他在展昭耳侧烙下一吻,懒懒地不愿说话。

“醒了还装迷糊……”展昭笑道,“爸妈那一关过去了,我们改天得去金华和白大哥解释了。”

“金华那里都解决了……你别操心……”白玉堂翻了个身仰躺着,嘟囔道。

“解决了?你瞒着我做了什么!”展昭大惊,一挺身坐了起来,晃醒了白玉堂。

“战争结束后,团长批了假期,我就先回了一趟家,和我哥讲了这件事,他已经同意了。”白玉堂也跟着起身,抱着枕头老实地回答着。

“说得轻巧……大哥哪会那么容易同意……”展昭自然不相信事态发展如同白玉堂所说的那样轻描淡写,他知道爱人在背后为他付出的努力一定不会少。

“嗯,我被他用扫帚追着打了两条街,每天都死皮赖脸地守在他房间门口不走,把他介绍的姑娘都气跑了……他就同意了。”白玉堂想起大哥发火的模样,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有些话,不愿说不是不坦白,只是不希望爱人再为类似的事情烦心。

展昭凝视着白玉堂,认真地看着这个走下战场,尽染人间烟火气息的男人。白玉堂的感情,就如同烈火,稍有偏离设想的时候,便宁可一把火烧尽,哪怕来年春草再生,他亦不会回头。他想,这样炽烈的白玉堂,这样纯粹的白玉堂,自己,自己定不能负了这样的白玉堂。他心中暗暗陈愿,只要有自己在的地方,白玉堂,永不会再独临疆场危亡。

均匀却有些急促的敲门声透过雕刻玉兰花的房门传进屋内,那些保存古老的刻痕在记忆长卷里开出永不残败的花,如同这宅院里代代相传的故事。

展昭下床披了件外套就直奔门口,一开门,却是眼下一圈青黑的沈君。

“妈。”展昭有些不好意思地唤了一声,因为,白玉堂这时从屋内走了出来。

沈君应了一声,眼中布满血丝,面容有些憔悴,但眉宇间的忧愁似乎减了不少。白玉堂出现在她的目光里,她有些惊讶却又淡然,她笑了笑,说道:“你们还不来吃早饭吗?今天两人都赖得这么晚。”

白玉堂愣了愣,再去看展昭,也是一副难以想象的表情。

“小白,你傻愣着干什么?我记得你喜欢吃对面那家的油饼,今天买了,快去吧。”沈君见到他俩受宠若惊的神情,嘴角笑意渐浓。

展昭和白玉堂迅速明白过来,他俩对视一眼,齐声道:“妈,谢谢你!”

沈君摆摆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在阳光下呈现出更加青翠欲滴的颜色,这样开朗明媚的色调一如沈君此刻的心情。镯子是沈君的陪嫁,在她长年累月的佩戴下愈发温厚、端庄,这是随着年岁增长所特有的一份稳重和豁达。儿孙之福是下一代人靠自己拼来的完满,她又如何能够代为处理。就如孕育珠蚌的湖泽,年年月月育蚌生珠,却永远无法预料哪一颗珍珠最光彩夺目。顺其自然,无为而治,老子所云便是如此。

用过了早餐,展忠从宅院外急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两封信,说是白玉堂的家人所寄。白玉堂拆阅后,将白锦堂那封递给了展昭,上面写道:

玉堂:

见信如唔。

一切可都安好?自你上月于家中大闹一场后,我着实无可奈何,便同意你与展昭一事。只是一直未能得见展昭本人,心中不安,也十分好奇。洛阳三位结义兄长于几日前抵达金华与我一叙,极力夸赞展昭的各项好处,说的我实在是心痒难耐,十分希望你二人早日归乡一聚。

我既已接受展昭,就不会有任何为难,你兄长的品性你大可放心,实在不需要在回来后仍旧蹲在我房门口,时时念叨不休,我也觉得十分聒噪。若是情况允许,你们可愿意回家过年?总归年关将至,回来欢聚一堂也好。你所说再不回军队之事,可自行决定,我不过问。毕竟战争结束,我亦不希望你长日在炮火中艰难度日,我在后方日夜悬心。

你二人宜速速归来。听闻你随展昭至常州与其父母解释一二,谨记,切勿过于张扬放肆,惹得二老烦心。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从小习惯你的劣行。态度礼遇诚恳,真心以待,他们定会接受。

祝你二人一切顺利。

此致。

敬礼。


兄 白锦堂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二十日


“这下你可放心了吧?”白玉堂看着展昭眼里的喜色,心中亦十分开心。人说长兄如父,白锦堂教导小弟自然十分用心,难得的是他平日里与白玉堂玩闹惯了,倒比一般的亲兄弟还要亲热几分,因此对白玉堂的种种决定大都不去干涉,凭他愿意即可。

“也辛苦了三位兄长,还烦劳他们特意跑一趟。”展昭将手中的信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不愿放下,像是要把那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记在脑海中。

二人将信拿去给展鹏夫妇过目,沈君此时已完全接受了白玉堂,见到他家兄来信也已同意此事,不由得喜出望外。只是她本想留白玉堂在家中过年,如此一来,似乎是不能够了。

展鹏猜透了妻子的想法,搁下信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缓缓道:“我们两个老家伙年纪大了,出远门不方便。我看这样吧,由我做东,请你们那几位哥哥来家里过年,这样一家人也都凑齐了。你们觉得怎么样?”此话一出,自然是人人都欢喜,人人都顺心。白玉堂连连点头,拔腿就往房里跑,想着趁着三位义兄还在金华时,快些给兄长写一封回信,以免分开转告太过麻烦。

不久便收到了白锦堂的回信,约好了再过一段时间便和白玉堂三位义兄及嫂子到常州过年。

转眼间已是除夕,展家门口的爆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这一串爆竹从早上六点起炸响了街头巷尾的平静。紧接着各家各户都挂出了红红火火的大串鞭炮,这家响完那家接着,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戏连台出出精彩。这红红火火的爆竹要放上好几个小时,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红红火火,讨个新年的好彩头。

震耳欲聋的一阵阵轰鸣让白玉堂和展昭都捂着耳朵蹲在院子里,看那四散的彩花在烟气袅绕中高高飞扬。南方的湿冷天气展昭和白玉堂多年都没有领受,裹得严严实实还觉得有股凉气从台阶上直往上冒。展昭戴着毛茸茸的帽子,衣服却没有暖手的衣兜,他搓了搓双手,哈了口热气,将主意打到了白玉堂身上。他朝白玉堂靠近一点,趁白玉堂不注意时,迅速地将自己的双手伸进了白玉堂的衣兜里,一瞬间增高的温度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臭猫,又来占白爷爷的便宜!”白玉堂咬牙切齿地一把抢过展昭头上的帽子,往自己脑袋上一扣,将毛绒帽檐直往下拉,遮住了大半个耳朵,唯有耳垂却冻得通红。

“白老鼠!帽子拿来!”嘴里这么说着,展昭却不把手从白玉堂的衣兜里掏出来,只得恶狠狠地瞪了白玉堂一眼。

“有本事别把手揣我兜里!”

“有本事自个儿去买顶帽子!”

“笑话,那里的帽子一个比一个长得傻帽!和你这只傻猫一样!”

“你还有理!现在头上戴的是什么!”

“展昭!”

“白玉堂!”

“……”

“……”

嚷着嚷着便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便打了起来……这二人秉性一贯如此,看不顺眼就打一架,总归打打闹闹也不伤了和气。只是可怜了新买的冬衣,让他俩这么一折腾,胸口、背后、腿上,一片灰扑扑的。沈君一见这情况,免不得又要将二人训斥一顿。

年夜饭是一年里最丰盛的一餐饭,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这时都凑成了一桌。尤其要有一条大鲤鱼,年年有余的意头可不能丢。桌上一水的淮扬菜,自然是沈君的杰作,旁的北方菜系都是闵秀秀的手艺。这一顿饭遍尝南北,五味齐全,炸的、煎的、炒的、红烧、清蒸,繁复的手段足以令人眼花缭乱,食指大动。猪油年糕、八宝饭、白汁圆菜、碧螺虾仁、咕老肉、香菇炖鸡、酸辣鱼丸、南肠、锅贴……一家子热热闹闹,展家老宅里好久没有这般热闹的景象了。

吃着吃着总要唠唠家常,沈君和白锦堂十分投缘,在饭桌上将展昭和白玉堂儿时的糗事抖落了个干干净净。什么上房摸鸟从屋檐上摔下来,捉蛐蛐蹦跶到河里差点淹死,尿床了不好意思说把被子捂了三天……二人说的尽兴,展昭和白玉堂也边吃边斗嘴,就着现有的八卦秘闻互相嘲笑,毫不相让。

散席后,各自回房歇息一会儿,还要守岁迎新。

展昭正在房中习字,耳闻窗框被拍得猛响,急忙上前打开窗子。一开窗,冷冽的风迎面扑入他的耳鼻,却见白玉堂在窗台上支着肘,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来干嘛?大冷天的不在房里呆着。”展昭用笔头拨了拨白玉堂月前让他剪的头发,笑道。

“我来爬窗子。”白玉堂双掌在窗框上一撑,稳稳地坐上了窗沿。


展昭不去管白玉堂到底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他只知道,爱人的眼睛比夜空还要美丽,像是倒映了满天星辰。他顺从身体的本能和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凑身上前亲了亲白玉堂的眼睛,再是鼻子,最后……白玉堂含住了他的唇瓣,细细吮吸,舌尖抵住牙关,长驱直入与其唇舌交缠。

冬天寒冷的夜晚,他们浑身上下都热得发烫。生活本就是这样简单地一年又一年过去,踏着冬去春来的新芽。

一九四六年春,展昭、白玉堂在福建厦门的港口搭上轮渡,远离大陆,自此在台湾定居。

一九四六年六月,解放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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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首先要感谢各位姑凉一路的支持,这篇文从开始构思是在今年的正月,我看了一档纪录片,是报导河南大饥荒的史实,当时突发奇想,想借此为背景,写一篇文章,又恰逢刚入圈没多久,看到无数大神开坑,实在手痒想自己来一篇。从构思到动笔,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我性格实在太懒,懒得动笔,加上还要上学。本来有原稿,但是对原稿的草率我很不满意,后来大幅度地修改删减,才有了现在呈现在你们面前的,或许不是最完美,但的确是花了最多心血的一个版本。

一而再再而三地爆字数让我觉得十分郁闷,因为我本来想写个短篇,直到今天正文全部完结,总共十万字左右。可见预想永远都是预想,不会对现实有多大的帮助……

开坑的时候也是惰性唆使想着能写多少是多少,后来放话日更都是因为直到了《江湖不可饮》要二刷了,太兴奋,所以就一激动一手抖说要日更。后来能坚持下来我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首先要感谢我的中国好基友,苏苏同学,是她每天晚上陪我散步觅食,投喂我,让我能够每天都有动力继续撸文,虽然这么说很可耻,但是,苏苏同学是相当值得褒奖的!然后,我感谢各位姑凉从头到尾没有嫌弃我的慢热、清水,不管是潜水的,还是冒泡的,我都很感激,我也很珍视你们的每一次回复,因为这些都是我继续写文的动力。

第一次开坑还有很多做得不足的地方,我笔力有限,有很多感觉都写不出来,所以这注定不会是个完美的故事。接下来我马上要开学了,下一篇新坑还会有,如果开新坑时各位依然肯赏脸,我十分感激,当然,新坑是遥遥无期的……

上次那个有奖竞猜的结果今天也一并公布了,@最爱昭白 ,这位姑凉简直是神算子!!!第七篇番外,一百问的归属就是她啦。

另,我私心地想谢谢@迷路的猪猫,感谢女神光顾我的帖子QAQ 小透明表示女神一来简直是激动到要去跳九龙江了……

以上,是很罗嗦的后记,看完的姑凉都是勇士,祝各位天天开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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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哥的话,翻译得通俗一点,大抵是这样的:

你闹成这样我想不同意都难,只不过我还没看到活体版展昭,你们夸得再好也是于事无补……所以快点回来过年,回来之后不要赖在你哥我的房门口,烦得要死和小时候一个死德性!你哥迟早被你给气死!我看展昭怎么忍受你!回军队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我是不乐意整天在后方张罗着给你娶老婆最后你居然带回来一个男的!你到常州见人家父母可长点心吧!别拿对付你哥那一套来蒙混过关,不是谁都能忍受你这种作死的节奏……最后,你们加油吧,早日回家才是正经事!

番外可能不定期更,高兴的话会日更……

楼主 良夜高弦  发布于 2013-08-17 19:41:00 +0800 CST  

楼主:良夜高弦

字数:153499

发表时间:2013-07-11 17:2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07 12:07:27 +0800 CST

评论数:169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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