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哥哥死后第二年，解家大院的海棠时隔四年终于开了花。满树摇曳着温和的花朵，好像小花哥哥一样曾经那样温柔美好。屋外挂着他常穿的戏服，当年不舍得仍，所以存放起来定期清洗晾一晾。
吴邪从他的墓回来了，因为老规矩第一年里女人不能去祭拜，所以一直是吴邪打理着小花哥哥的墓碑。我上前给他倒了杯茶，吴邪接过冲我笑了笑，他说，在他之前，有人去过墓地，而且打扫的干干净净。我好奇地问那人是谁，吴邪只是摇摇头，看了眼繁花绽开的海棠，说了句，碑上有泪，有一束海棠。
我哑然，心下明了，继而是恍惚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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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四合院长长的老巷子，青石砖铺的小路上好像依旧有一个身着粉衣裳的清秀男子，静静地站在海棠树下。四面八方的童谣清晰入耳，一平一仄，一唱一和。
他就那样安宁，回头一笑，花开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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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披 研脂粉 戏未停
小城春 掩朱门 梦未醒
春色锦 莫道别离
良辰美景苍天予 几番反复何人定
姹紫嫣红春几许 花尽荼蘼
仍记年少总相依 城脚小巷共嬉戏
韶华去 戏中仍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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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美景苍天予 花谢景逝终有期
缭乱歌尽弦抟急 戏已停
戏中佳人梦已醒 渺渺尘缘苍天定
苍天戏 花落又逢君 〔注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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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依旧，花开无人相守。惜落花时节，再不逢君。
可曾共沧桑几许。
谁侧畔轻呢，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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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此处歌词出自解语花同人歌曲《落花时节又逢君》

【七】折寄遥怜人似玉 相思应恨劫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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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生只去过一次巴乃，跟着吴邪去送王胖子。
确切一点说，是送胖子最后一程。
吴邪47 时，胖子在巴乃去世了。来电话的是个叫云朵的妇人，沙哑的嗓音问，吴老板在吗。
巴乃非常偏僻，也像个世外桃源一样幽静淳美，然而我们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去欣赏这份自然地美丽，车上吴邪的烟一根接一根，制止不了我就空手夺过来扔到窗外。吴邪尴尬地笑笑，擦了擦眼眶跟我讲起了广西有名的砍牛送葬，我一点也听不进去，吴邪讲着讲着就没了声，落寞的神情像个孩子一样。
“秀秀，明明是我最弱，为什么，又都走在我前面。”
“到了。”我没有回答，转了转头，车窗外，黑纱挂满精致的竹楼，看的我的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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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遗言，就是在救护车上断气前，他费力地扯下呼吸面罩，嚅嚅了几句。”
云朵抹了把眼泪，低下头。
“云彩，天真，小哥。”
我看见吴邪深吸一口气，仰天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一行泪猝不及防地从眼角滑落流向下巴，汇成一滴一滴砸向地面。
我抬手掩了掩欲坠的泪，别过头望向送葬的队伍。远处的情歌传了山里老远，断断续续，竟在耳边经久不息。
“冬季想妹又一年，墙头种茶哥无缘；
今日不能成双对，只望来世再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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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想妹又一年，劝哥种菜自围园；
若不围园来种菜，来世也难再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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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说，胖子生前的夙愿是死后把他跟云彩葬在一起。说着指了指西山的苍翠，你们看，就在那里。吴邪安静地看着那座山头，有凄鸷鸟划过苍穹凄厉不已，声嘶力竭。
吴邪守了七天坟头，走的时候云朵交给他一个笔记本。是数年前在铺子里时胖子用来记东西的那个，吴邪翻开看了看，里面满满地是胖子的丑字，有时写了吴邪和小哥，有时写写以前的经历，更多的时候，是对云彩的思念，一字一句普通的不像样子，我却看着看着就哭出声。
每个人都有忘不了的相思，胖子的思念，竟然经住了那么多的雨雪春秋，屹立不倒。
一辈子，情深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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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把胖子的笔记本烧掉了，在杭州的铺子里，玻璃罩里的火光映在他黯淡的眸子里，一闪一闪的，全是说不出的悲哀。
吴邪将笔记本的灰烬装在两个小玻璃瓶内，进屋打开抽屉拿出最里头落满灰尘的盒子，取出小花哥哥的戒指：“秀秀，我们回趟北京吧。”
我在北京花店里买了束秋海棠，惨白的花朵像极了当年那人临走时的脸庞。我压了压苦涩的情绪，将花朵轻轻放在了墓碑前，微微笑了笑。
“好久不见，小花哥哥。”

吴邪抚摩着墓碑絮絮叨叨地讲着这几年道上的沉浮兴衰，说道胖子的死，眼里的沧桑一闪而逝，接着蹲下来，手指在墓碑空余的地方挖了个小坑，掏出一支盛着灰烬的小瓶和那枚戒指放了进去，再慢慢把土拨回去：“小花，看不出胖子挺痴情呢，你别再那边儿笑话他呀。”
“秀秀也挺好的，前几天刚把长沙的袁家闹了个顶朝天，霍家女人真是不一般。”
“你跟胖子别打起来，等过几年我过去了，记得好好招待我啊。”
吴邪合上眼睛，笑得那样无奈：“等等我……多好……”
戚戚地看着吴邪低头不语，一股悲凉油然而生：“吴邪，别瞒了，都告诉他吧。”
秋末的冷风从衣领灌进来，我紧了紧风衣，走上前轻轻抚着他颤抖的肩膀，断续的声音字字如刀：“小花，对不起。”
“黑瞎子他，三年前，自杀了。”
我仍记得三年前，为解家除掉最后一户敌对势力的男人浑身是伤地躺在小花哥哥的墓碑前，没了生气。医生说额头上的枪击是致命伤，这个男人千里蹒跚地划下一路血迹，在那里用一把枪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死的那天，是小花哥哥的忌日，凝固了的血蜿蜒在墓碑前，就像一朵灼灼而绽的海棠。
“你一定，早就见到了，是不是，小花。”
秋风起，无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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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瓶灰烬，吴邪埋在长白山。时隔十多年，他终是又一次踏上了这层白雪，四周很宁静，穿过松林只有我们两人的脚印，细碎的雪花缓缓吹过来，看着吴邪平静的样子，我有些魔怔，他伸手指向绵延雪山，说：“他在那里。”
我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吴邪说的没错，他在那里。
张起灵，只能在那里。
可吴邪却一声不吭，没了下文。
多年的疑惑，不解，郁闷全都被这一句话激的土崩瓦解，我再也按耐不住那份愤怒，站到他面前大声吼着：“吴邪，说话！”
和当年的胖子一模一样。我瞬间明白了胖子那时的心境，为什么对于我们，张起灵触手可及，那份感情那样坚不可摧，而对于吴邪，张起灵却可望不可及，到手的幸福也被他拒之门外。
“吴邪，你这个懦夫！”
吴邪的表情丝毫不受一点影响，他抬手抚平我帽子外的头发，温润的声音一如从前。
“我把能给的十年都给他了，甚至再有几个十年，也在所不惜。”
“但是，”他抬头，目光收容下眼前的百雪皑皑，万古不化。
“原来的张起灵，我能等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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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为不敢面对的是他，逃避的是他，退缩的是他，等不起的是他。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他才是最有资格放弃的那个人，一直是我们这些局外人在这场誓约里自以为是，无力的事实面前选择所谓的深明大义只不过是逼迫自己沉浸在幻想中，让他去等待也只不过是满足自己毫无价值的信任，却忘了谁是真正等到刻骨铭心的一个。
“秀秀，长白山的雪，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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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数年过去了，我还是清楚地记得吴邪说过的话。那天的雪越下越大，我忽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吴邪曾对我说的一切仿佛在眼前浮现，二十年前笨拙年轻的身影吃力的追赶，一声声呼唤，一步步蹒跚，一点点靠近，一眼眼苍山。风雪里的身影被永恒时间铭刻万年，一生换十年的寂寥誓言终究挽不回天真无邪，落幕的中山之巅只剩一场岁月缱绻，一枕黄粱花谢。
“对不起啊起灵。”苍颜白发，吴邪突然笑得落寞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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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时，我看见漫天风雪的狂卷中，好像有一个身影伫立在远远的雪地，宛如一尊雕塑，不动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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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完结惹！！！！！！【累哭】

【八】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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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辈子太长，要守护的东西也多。最后风里来雨里去，几十年下来也就剩没几分真心却再也不知道往哪儿给了。
也是。毕竟，想给的人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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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老了，真的老了。快古稀的他依旧那么温和的不像样子，他也从不抱怨我没有子嗣，这点我是有愧于他的，但是每次他只是轻轻地走进我房间，苍老的手指温柔拭掉我的眼泪，说，谢谢你，丫头。
更多的时候，他愿意一个人在后院的藤椅上晒太阳，吱吱嘎嘎的响声一响就是一天。有时，他阖着眼睛仿佛在小憩，却又经常发觉他眼角积聚的晶莹，久久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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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岁时，吴邪拍下了鬼玺。
杭州这里刚刚得到找到鬼玺的消息时，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冬日里带着暖意的阳光穿过藤椅的空隙撒到地上凝固下来。我站在院子后门静静地看着他发愣的样子，记忆里的吴三爷好像许久没有这般表情了。
微红的眼角下，浑浊了多日的眼眸里竟然是刹那间的清明，我知道他又陷入了三十多年前的梦里，恍恍惚惚食物好似昨日刚刚过去，如同万里之外的苍茫雪峰之颠沉落下的气息中无法自拔。
鬼玺，青铜门，约定，等不到的十年。
还有，再也见不到的容颜。
一点点看着他颤动的喉头渐渐平稳，轻阖的双目压抑住所有情绪，我等着，等着他的那句话。
“我要鬼玺。秀秀，我必须，要。”
喑哑的声线有些疲惫，我走上前，覆上狠狠地按在藤椅上那双指节泛白的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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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的很顺利，曾经点过天灯的三爷要东西得心应手，没人敢在他的价钱上加价。
碧青的鬼玺被擦拭的干净，道道浅淡的划痕昭示着当年的惊魂动魄和刻骨铭心。只是，斯人已去，徒增了分凄冷。
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没坐热，吴邪已经抱着东西准备离开新月饭店。
临走时，他望了眼还在进行拍卖的戏台。
“似水流年。”
这是他转身前最后一句话，沙哑的嗓音，弥漫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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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是感慨着岁月的不饶人，还是弯弯折折的映射着对小花哥哥的怀念。也罢，毕竟在三十多年前，一切都是起源于这里，谁曾想，全部事件末裔竟是这般凋零光景。
那些人，停驻在吴邪生命里，狠狠碾过不可磨灭的痕迹却匆匆长离，荒凉的不可一世的年华好像刻意避开了他，给他希望又反还给他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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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严冬的天空格外蓝，水晶一样的遮盖着处处看不到的角落。我看着吴邪远远走开，仿佛快要没入天际。我突然想起当年血腥味的巷道里，小花哥哥单薄的剪影和那丝无奈的笑。
我不累，不累，不累。

到底是为什么，缄默了一生不肯再去怀念那个人姓甚名谁。
吴邪，你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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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如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锦屏人忒看不得这韶光贱。
如水平淡，却也如水，一辈子再也不起任何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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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在感慨，一生竟是真的这般平静而悠远，竟有人可以携手这样慢慢走过。吴邪只是笑笑，问我，你可有过遗憾，可有过想不开的时刻？我说当然。
奶奶的死，小花哥哥和黑瞎子的相继离去，都是我痛彻心扉的回忆，都曾让我濒临崩溃绝望的边缘。很多，很多。
吴邪说，我也有，可是，不都过去了吗。
有时我分不清吴邪是绝情还是真情，他一定是不舍的忘记的，可他又偏偏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茶香里，藤椅的吱嘎声戛然而止，吴邪缓缓地，好像多年的桎梏在那一刻灰飞烟灭。
“怎样都是一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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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杭州下了场罕见的大雪，我撑着伞随吴邪来到西湖旁。千里的白雪落满湖面，安谧成漫天的雾气模糊这个城市。身旁的男人如同融入了那片朦胧中，有点雪沫粘在他花白的发梢，静默中依旧看不清他用怎样的眼神，望向什么样的远方。
半晌，他才开口，紧紧盯着湖水，氤氲的声音一点一点埋没在无边无际的风雪里。
“秀秀，你说，爱，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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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特别冷，卷着细碎的雪花儿迷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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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哭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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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共记：16952字

【后记】
八章，十天，我的第一篇完结的盗墓同人
首先，非常感谢从头陪我的小伙伴们，陌生没关系，是你们给了我更新的动力。
我非常害怕把原著向写成小白文OOC，我尽量选择了一条他们可能走上的道路，顺次展开。
很多人说好虐，对，我自己在码文时也哭过，我不舍得小哥，花儿爷，不舍的胖子，不舍的任何人离开。
可是，说不定，那也是适合他们的结局。
我把最坏的情况写了出来，原著里，大家都看得出，这些人逃不过宿命，所以我想表达的主题，非常简单：无论人生成了什么光景，都是可以过完属于自己的一辈子。或许，中途有着疼痛，直到结局后与自己陪伴的不是那个人，可是，我们都可以不愧于活着的时间。
我所写的诗文，就是不同的人生际遇。
【别后相思空一水 重来回首已三生】——兜兜转转，回首时身旁一场空。
【嗟余只影系人间 如何同生不同死】——有些爱情本身就是错的，以至于保持理智时，错手一生。
【朝飞暮卷华韶去 谁家院内琴瑟鸣】——繁华过眼，即使当初的人们再现，也只不过物是人非，早已不复当初模样。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两个人都是那样高傲独特，就连一份感情也苦苦挣扎在利益，家族中，过去了就过去了，奈何，谁也放不下。
【明月不谙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户】——有时候，失去的，宁愿自己背负起所有的回忆，也不愿再挽留一分一毫，于今生的岁月中默默还给那个人应有的自由。
【相思本是无凭语 莫向花牋费泪行】——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莫说戏子入画，一生天涯，我来给你们一个完整的解当家。
【折寄遥怜人似玉 相思应恨劫成灰】——爱情是天底下最致命的毒药，爱上一个人，一眼万年，一分一秒都是万劫不复。可是，愿意。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人生如梦，不过半晌浮，生半晌经年，如此。
你们要知道，有些东西，奈何不得的。
秀秀是讲述了一切的女子，一生都与吴邪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她看见的瓶邪，黑花，胖云的情深意长，却偏偏忘记了自己也是戏里的主角，她喜欢解雨臣，她心疼吴邪，成就他们，全然把自己置之度外，她的一生才是真真的令人叹息。所以吴邪在最后，才真心真意的说那声：“谢谢你，丫头。”
你看，都过来了，不是吗。
无论今后遇到了什么，我希望，你们不要顾忌当下的情况，当一切都沉淀时，会发现当时也不过如此。只要问心无愧的爱了，活了，足矣。
以上，献给所有观文小天使，夕棠爱你们。
谢谢。

番外篇 《野旷芜年空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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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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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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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自我感觉已经很慢了。一路的风雪挺大的，我知道吴邪一定会吃不消，所以尽量走的慢一些。
肩上的包很重，里面有很多东西，我不知道会用到什么所以多多少少的全部装了一些。更重的是鬼玺，当然我不是指重量上的，围绕鬼玺的是比一切都恐怖的谜团，我在里面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棋子，危险性可想而知。
所以，更不能让吴邪来冒险，他还那么年轻。
想到这里我便更放慢了速度，打算等吴邪追上我，我就告诉他这些，然后让他回去。
转念一想，自己竟是在赌博。吴邪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此罢休。我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赌注他能否继续追下去，如果输了……罢了，面对他，我只有输的份。
我什么时候，竟然这样瞧不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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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圣雪山非常美，这是我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赞扬。抛开张家与此的紧密联系，只是单纯的景色也足以让我为之惊叹。我见过的雪山很多，孩童时走南闯北的那些夜晚，经常是独自一人倚靠在睡袋里看着月光倾洒雪峰之巅，一看就是一晚上。
况且，雪山腹地又是张家历代秘密的根源所在，三圣雪山的重要性和白雪之下的惊心动魄就足以让我倾尽一生去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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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暗思忖中，身后的惊呼和雪地塌陷的声音远远传来，是吴邪。心中一惊，我毫不犹豫地转身。
不怕死的家伙把手摔断了，跟着我走到黄昏，我找了个缝隙共我俩安身，思索一下还是决定把秘密带到坟墓，真的，看着吴邪手足无措地盯着外头的夕阳，我突然没有了勇气让他知道这些残酷不堪的事情，我相信，我所知道的这些即使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让这个青年瞬间崩溃，我不忍心，我真的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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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门前，我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将鬼玺交给了他并告诉他：“十年之后,若果你还记得我，你可以打开这个青铜巨门来接替我。”
我是张家最后的张起灵，我愿意背负起一切，我希望命运对吴邪好一点，一点点就可以。
他变得恐慌不安，在我还没有落泪的时候，捏着他的脖子对准穴位按了下去。
清秀的眉眼带着疑惑渐渐安静下来，石洞里的雾气很冷，我背起吴邪，朝外面走去。
吴邪啊，你可知，这不是十年，我是用记忆来做最后一个赌约，所有的命运，我来一一承受，你付出的太多太多了，我不求换你天真无邪，只求你一生一世别再踏进这个死局一步，用这十年，忘了吧。
忘了吧。
雪山外，风雪连绵。刺骨的风刮过脸颊，寒气合着脸上的道道水迹深入骨髓。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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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我的记忆越发模糊，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性。
过去的一幕幕已经无法拼接到一起，地上的道道划痕数了一遍又一遍。从1到10，从10到100，从100到1000。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突如其来的回忆让我的头很痛。
“如果我消失，谁都不会发现。”
我知道，这一定是我自己，可下面的一句回答是什么，是谁说的，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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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边的八个字已经被我描的深红，每次我都会习惯性地咬开手指狠狠描一遍。地上的沙石磨得肉细微而疼痛，汩汩的鲜血顺着痕迹曲曲折折成一笔一划的名字，吴邪。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固执到这个地步，我不认识这个人，每次写下这个名字时，却无比失落。
我是忘了什么吧，还是，失去了些什么。
罢了，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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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我需要出去了。
有一天醒来，突然这样坚定地，没有理由地想着。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开门，青铜门的巨响伴着一层层尘埃覆盖了我的世界，烟雾弥散里，我好像看见一个瘦弱的脸庞在脑海一闪而过，陌生却格外的有种熟悉感，他笑了。
“嗨，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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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总会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以前来过这里的原因。我照着照片上的西泠社印走进一家古董铺，有个挺好看的妇人和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看见我后愣住了，男人手里的刀掉在地上。
我扫了一眼那把刀，好像觉得我以前用过这个，再看那位老板，长得一副温和的样子，眼里竟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我也愣住了，看到他的样子后，莫名的与一张非常模糊的容颜渐渐靠近，但是，我记不起那个人的模样，只是心脏紧了许久，好像快要窒息。
他不是吴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只是直觉，单纯的直觉。于是我问，你认识吴邪吗。
我想，那种表情应该是绝望，在这对夫妻身上，特别是这个男人。可他笑着对我说，吴邪死了。
胸口很闷，我很想透口气。杭州夏日的夜晚有青蛙的叫声，咕咕连成一片。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我不知道他在隐忍什么，我很想去拥抱他，很想去安慰他，可我什么也没干。
临走时，我身后的人喊了一声，小哥。
仿佛，隔了好多好多年，有力的呼唤穿越许久，重重的砸在我心头。刹那间，回忆纷流汇至，往前，再往前。
可是。我回头，望向他通红的眼眶。
我还是记不起你是谁，吴邪是谁。
踏碎镜中月华一地，孤星寂寥的闪烁在漆黑的夜空，我再也没有回头。
只是有些疑惑，自己的泪水竟然已至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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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我也忘了几年。
习惯了独自一人在这里追寻，睁开眼便是漫天飞舞的雪花，远方地平线上拔地而起的座座雪岭悠长寂寞，一天，一月，一年，十年。
之前在墨脱时，有个主持喇嘛在同样皑皑天地对我说，你回来了。
我却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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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风雪格外的大，呼啸中有个声音隐隐约约从天际传来，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我起身追随着飘渺的空灵一步步走着，突然远处是两个很小的人影，没有任何动作，我竟然又有了那样窒息的感觉。
然后，他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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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我终于想起了这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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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好像又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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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计：209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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