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兰京】乱红

九十一


这群人进来的速度如此之快,兰京刚刚站起身来,他们已经迅速进入院内,有人指挥着他们将周围个个出入口严严实实地把守起来。这些人的衣着并非是寻常的王府侍卫,看起来更像是京畿戍卫兵,是真正的兵将,个个顶盔冠甲,身上带着冷冰冰的杀气,虽然各自沉默连声咳嗽都不闻,却给人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把他抓起来!”

一名看起来是中级军官模样的人一眼看到他,立即伸手一指,旁边有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夹持住了他的双臂,在他的腿弯处干净利落地一踢,他顿时跪倒在地。

“有人作乱,要杀大将军,快去抓刺客,快去!别让他们跑了!”他直着嗓子大吼道,并不做任何徒劳的挣扎,只是极力地朝着那两个奴隶逃走的方向张望,然而那俩人早已踪迹全无了。

兰京此时顾不了太多,尽管一时间无法分辨来的人究竟是高洋的人,还是高澄自己的人,他早已忘记自己的生死存亡了,只想着这些人赶紧去抓那两个刚刚侮辱过高澄又活着逃掉的奴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两个畜生逃出生天。

这些人并没有理睬他的话,只是将他五花大绑起来,一路朝台阶上推搡。这时候,他看到所有将士都做出了一个立定肃穆的军礼,随后,一名看起来三十几岁,有几分眼熟的将领在几名苍头的护送下走上台阶。

这人注意到了满身是血的兰京,停下脚步,用手里的环首刀刀环在他头上敲打了一记,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高鼻深目,脸型瘦长,蓄有微微弯曲的短须,身形高大挺拔,是个地地道道的胡人,因此说汉话时候的口音也很是奇怪,颇为蹩脚。兰京想起来了,此人名叫斛律光,曾经是高澄身边的都督,在他被俘来邺城之前几个月,去了军中,所以见面的次数不多。

兰京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拼命地扭着头,朝那两人逃走的方向示意:“快去抓刺客啊,再晚了就抓不到了,有人要杀大将军,真的!”

斛律光不再理会他,只是对押解他的人做了个手势,后面的人会意,一直将他拉扯到了内厅里,拖拽到书房门前。

血腥味扑鼻而来,室内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动静。兰京只觉得一颗心跌落进了万丈深渊,连往里面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斛律光先是站在门口,用鲜卑语对里面恭恭敬敬地说了几句话。然而等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半点回答,反而出来了陈元康的呻吟声。他似乎觉察出了不对,于是一把提起已经被捆成粽子的兰京,掀开已经掉落了一半的破损竹帘,闯了进去。

他一步步接近大床,显然看到了什么,脚步开始缓慢,停滞了。

兰京死死地闭上眼睛,不想朝那个方向看,哪怕是一眼,也不想。只觉得他的手上力气一松,已经被拖拽着悬在半空中的兰京,结结实实地掉落下来,胸部着地,险些摔断了肋骨。

头顶传来一声几乎惊愕而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兰京再也忍不住,悄悄地睁开眼睛,朝那个方向望去。

顺子仍然趴在高澄的身上,显然已经死透了。即便如此,仍旧保持着先前那个姿势,仿佛死了也不肯放过身下的这个人一样。鲜血淋了高澄一身,犹如血浴,格外骇人,浓重的腥味令人作呕。

陈元康粗重地喘息着,努力坐起身来,对已经呆若木鸡的斛律光低声道:“快传医官来,大王,大王怕是不成了……”

斛律光这才缓过神来,高声对门外呼喝了一句。很快,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显然已经有人听令去找医官了。

他显然已经忘记了刚刚扔下的兰京,着实被眼前的情形震懵了,犹豫半晌,方才上前将顺子那具死沉死沉的尸体搬开,扔在一边。随即,蹲身下来,伸手在高澄的脖颈侧面试探脉搏。

高澄仍然紧闭着眼睛,僵硬着满目疮痍躯体,一动不动地仰躺着,毫无声息。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16 03:18:00 +0800 CST  

他双手上的布条已经被陈元康割开了,手腕和手指上早已是血肉模糊。凌乱不堪的发丝,纵横交错的抓痕,粘腻污秽的白浊,无法合拢的双腿,以及身体深处所流淌出来的大量血污,令他凄惨不堪,无法醒来,也不愿醒来。

其实面对这样的场景,只要有眼睛的人,也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斛律光的呼吸沉重起来,整个人都尴尬局促不已,扭过脸去,想要回避这样的不堪情形。然而,现在不是回避的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来收拾眼前的残局。

“大王,大王?”斛律光单膝跪在他身边,在他耳畔呼唤了几声,又摇了摇他。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半点醒转的迹象,只得叹了口气,俯身将他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又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他盖在身上,遮住了他不着寸缕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早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说……这是怎么回事?”斛律光一脸沉痛,脸色铁青,用拳头重重地砸着床沿,忍不住大骂起来:“畜生啊,畜生!这简直就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连这等事都干的出,就算把他们碎尸万段也不解恨啊!”

骂着骂着,他又起身环顾四周,盯着几名刺客的尸体,眼中凶光大盛,朝地上的兰京狠狠踩踏了一脚,“到底是怎么回事?嗯?”

兰京被踹得胸中一闷,重重咳嗽了几声,痛得说不出话来。眼中积蓄许久的泪水,一下子奔涌而出,整个人都快要被悔恨的海洋所包围,淹没了。

这时候,有人从外面急匆匆地赶来,到了室内,指着兰京大喊道:“就是他,就是这个该死的奴隶行刺大将军的,这几个都是他的同党,我亲眼所见!”

这声音很熟悉,正是崔季舒的。先前他丢下高澄落荒而逃,不知道躲去了哪里。等看到现在没有危险了,这才跑回来指认凶手,实在可鄙可笑,让兰京连正眼瞧他一下都懒得,只是冷冷一笑,并不自我辩白。辩白又如何,崔季舒说对了一半,没错,他就是要杀高澄,还真的动手了,半点都没有冤枉他。

斛律光闻言,愈发恼火,对着兰京又是几下踢打,拳脚很重,让兰京几乎昏厥过去。屏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咳出一口腥咸。

他缄口不言,只是死死地盯着不知死活的高澄,他现在一点也不怕死了,也不怕被人冤枉了,唯一的期望,就是想看到高澄动一下,喘口气,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只要知道高澄还活着,就足够了。

陈元康捂着腹部的伤口,极吃力地爬上床,坐在高澄身边,理了理他脸上凌乱的发丝,用袖子为他擦干了脸上的血迹。低头望着他那张苍白到不似活人的脸,陈元康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快来救救大王,你没见到他快不行了吗?”

崔季舒愣了愣,这才想起了当务之急,他再顾不得追究兰京,转身跑进内室。不一会儿,已经拎着一个药箱子出来了,似乎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一旦有事马上就能派上用场的。

这时候,有两名医官各自带着助手慌里慌张地赶来,看到高澄此时的情形顿时吓个不轻。然而崔季舒却坚决不让他们碰高澄,只是安排他们去帮陈元康和刚刚被抬进来的王师罗清理包扎伤口。两人各自受伤不轻,不过看起来应该没有伤到要害,不至于有性命危险。

崔季舒一面给高澄针灸,一面忍不住扭头狠狠瞪着兰京,愤愤然地嘀咕道:“大王要是肯听我的,早点杀掉这个祸害,又怎么会有今日?”

陈元康本来正躺在一边由医官缝合伤口,听到他的嘟囔声,突然怒了,“你还有闲心管这个,大王刚才被人围着糟蹋的时候你跑到哪里去了?大王要是真有个好歹,天都要塌下来,你还能独存?!”

他猛一起身,刚刚缝合了一半的伤口顿时被挣开了,一下子血流如注。医官赶紧唤助手上前,分别按住他的手脚,这才制止了他的过激行为。

斛律光去外面了一下,用鲜卑话安排了一些事务,又听了一会儿别人的禀告,这才转身回来。这时候,王师罗渐渐缓和过来,可以说话了,他就上前盘问起来,“你都看到什么了?”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16 03:18:00 +0800 CST  
没事儿,放一百个心,衙内不会死的啦~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16 18:28:00 +0800 CST  
他也不会死的。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17 17:11:00 +0800 CST  
也许今天能更新。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19 18:32:00 +0800 CST  

兰京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火光,瞬间就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其实他在心中做了好几种假想,高澄醒来是骂他也好,是哭泣也好,是不愿意见人也好,甚至立即叫人推他出去砍头也好,总好过像现在这样。如此,大概是最糟糕的境况了吧。

周围几人大概也同样发现了高澄的精神状况很糟糕,于是一个个紧张不已,密切关注着他的言行,生怕他当真疯掉。

崔季舒的神色明显严峻起来,不过,面对高澄那双急切而期待的眼睛,他不能一直沉默下去。无奈,他只能装出懵懂状,试探着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真没看见?”高澄的眼里满是狐疑之色。

他摇摇头,“我刚来,什么也没看到,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真没看见?真没看见?”高澄问了几次,见崔季舒一直摇头,不像是骗他的样子,这才自己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没看见就好,没人看见,没人知道,没人知道……”一遍遍地重复着,仿佛多念叨几遍,这个事情就当真没有发生过似的。

不过是稍稍安宁了片刻,他又复烦躁起来,再次捂着下腹,紧皱着眉头,痛苦不堪地蜷缩起臃肿的身体。紧绷着身子屏了好久,终于喘了口气,却带出了近乎于哭泣的呻吟,脸色越发苍白,眼角甚至有晶莹的水光闪动,很快,泪水滑落下来,没入枕头。

“啊,疼……”声音几乎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忍不住抓住崔季舒的袖子,乞求道:“救我,救我!”

兰京很诧异,虽然知道他受了伤,可看他现在疼痛难忍的样子,却不像是痛在肩头上的,反而是痛在肚子里的,这是怎么回事?

崔季舒对斛律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吩咐在场的其余几人都暂时退下了。

“没事没事,忍住,马上就不疼了。”崔季舒虽然仍皱着眉头,一脸忧色,却假装淡定的模样,安慰着高澄。而另一方面,他则紧紧按住高澄的手臂,阻止他朝侧面翻身。

高澄痛苦不堪地挣扎着,试探摆脱这个束缚,肩头刚刚缝合的伤口迸开了,血流如注。陈元康连忙用纱布帮他按住伤口,然而这么一来,他痛得更加厉害了,头不停地摇着,汗水和泪水流了一脸,“不要,不要……啊——”

最后这声惨叫,几乎撕心裂肺,听在兰京耳里,仿佛痛在自己身上,痛得惨烈,痛到无以复加。他恨不得自己能为高澄承受这样的苦楚,可惜这不过是幻想,根本不能实现。眼泪再次涌出,模糊了视线,真想只要一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就从此安静下来。不用再看到那人因为他而受这般苦痛折磨,也不用再面对自己悔恨到无以复加,却无法改正错误,无法做出任何补偿的内心。

叫声好像被利刃硬生生地斩断了一样,戛然而止。高澄原本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蜷缩着的双腿瑟瑟地抖了一阵,渐渐不动了。人也好像脱力了,虚弱得连挣扎的气力也没有了,只是惨白着脸,两眼无神地望着上方的虚空。

兰京看到,有一股半透明的,略微带些乳白的液体,从他身下缓缓流淌而出。量越来越大,很快蔓延到床沿,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地板上也湿了一小片。

斛律光看傻了眼,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良久才试探着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崔季舒准备掀开披风的手一下子停住了,他抬起头,对斛律光说道:“大王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是适才受了太大的惊吓所致。希望将军出去的时候,切勿对任何人说起此事,大局为重。”

斛律光点了点头,表示会意。他大概是看高澄不像刚才那样痛苦烦躁了,于是提起地上的兰京,揪着到了床前,向高澄询问道:“大王看看,是否是此贼行刺?此贼似有同党,刚才擒获了两个活的,属下是否要现在提出去审讯?”

高澄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询问一样,也没有转头朝兰京看上一眼,神情越发恍惚,只是攀住了陈元康的手臂,用极微弱的声音问道:“兄兄,阿京呢?我都快要生了,他怎么还不来,他怎么还不来?”

兰京一下子哽住了,他张了张嘴,想呼唤高澄,想说一声我来了。可是他所能发出的,却只有哽咽,半句话也说不出。

“这……”斛律光用惊疑不已的目光望向崔季舒,他想问的应该是,高澄是不是真的疯了,不但乱认人,满口胡话,甚至能连这样离奇的话都说的出。

陈元康呆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到了这个地步,他心心念念的竟然还是兰京,到底是真疯了,还是仍然不肯死心?

他实在无法回答,只能拥着高澄,默默垂泪。

“阿京平时对我可好呢,我冷的时候就给我添衣裳,我不高兴的时候他就哄我开心,还削梨子给我吃,说我像他们南朝诗歌里的白石郎……他还说,只要我给他生了孩子,他就再也不走了,留在我身边,和我好好过日子,一起抚养孩子,像一家人一样……他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呢,还是他根本就是骗我,逗我玩的?”

高澄说着这些话时,眼睛里流动着奇异的光彩,莹莹蒙蒙,好像夕阳落山之前,给滔滔江水点亮的千万片流光,瑰美凄绝,却随着最后一抹余晖的逝去,一并湮灭。

“……他还不来,想必是知道了。他嫌弃我脏了,浑身都是脏污,里里外外都脏透了,怎么也洗不干净了……他不想见我,再也不要我了……”


【未完待续】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20 02:39:00 +0800 CST  
说话要算数啊,没把握就不能乱许诺的嘛~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20 20:37:00 +0800 CST  
九十三


兰京张了张嘴,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自己哽在喉中良久的悲怆,如同开闸般的洪水一般,悉数奔涌倾泻而出。再也不去压抑,再也不去控制,只是大声哭着,伤心欲绝,活像受伤之后又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发出极其沙哑而骇人的哀嚎。

斛律光先前也听得一头雾水,眼下见兰京突然这般大哭,突然像明白了点什么。为了阻止兰京的哭声惊动外面守卫的人,他转过身来,朝兰京的肩头踩了两脚,骂道:“哭什么哭,大王又没死,给谁号丧呢,给我闭嘴!”

一面骂,一面手忙脚乱地寻找着东西,想要随便抓住点什么塞入兰京的嘴里,堵住他的哭声。

兰京忍痛爬起,匍匐着,艰难前行,终于到了床前。他无法将双手从绳索中挣脱,只能用自己的额头努力触碰着高澄垂在床沿上的手。刚刚碰到那血肉模糊的指尖,顿时感觉到一阵湿漉漉的温热,血腥气更浓了。

高澄吃痛,身子猛地一个战栗,人也跟着抽了口冷气。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转过头来,朝他看上一眼,哪怕是一眼。大概是人真的糊涂了,以至于连这个本能反应都没有做出,只是继续躺在陈元康的膝头,呻吟着,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他嫌弃我了,我脏了,我脏了,再也没法回到从前了……晚了,晚了……”

陈元康捧着他的脸庞,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别怕,待会儿我带你去洗洗,多洗几次,肯定洗干净了,谁都不会说你脏的。”说到这里,他还对旁边的崔季舒交代道:“你去叫人打盆水来,给大王擦擦身子。”

崔季舒皱着眉头,脸色很是严峻,显然对高澄的情况很是烦恼。闻言之后,他站起身来,对斛律光道:“快堵住他的嘴,别让他再吵得大王不得安宁!”说罢,起身到外头去了。

斛律光撕扯了一幅帷幕,团作一团,抓住兰京的胳膊,一手来掰他的嘴,想要堵住。

兰京竭力挣扎着,想要站起躲避,一个动作不稳,不偏不倚地将额头摔在床沿上。眼前懵了一下,等缓过神来时,热乎乎的液体已经顺着额头飞快流淌了。

“你真是太傻了,傻透了,你怎么还不杀我,怎么还不杀我!”鲜血已经渗透眉睫,流入眼睛里,火辣辣的,阵阵剧痛。他极力睁大眼睛,对着神志不清的高澄大声吼叫着,“我是个混蛋,我是个畜生,我根本就没长人心,你对我再好也没用!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你爱!”

高澄被他骂愣了,怔了怔,不过仍旧偏着头,不肯转过来一下。他僵直着身体,一手紧紧抓着陈元康的手,紧张得丝毫不肯放松,就像个被雷霆震怒的大人吓呆了的孩子,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斛律光快要气坏了,一脚将他从后面踹倒,紧接着俯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往地上磕,大骂道:“你这狗贼,看我不打死你!”

兰京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比一阵发懵,视野也渐渐昏暗,即便如此,他仍然竭尽全力地嘶喊着:“你怎么不看我,你不认识我了?我不信,我不信!你醒醒,别再装糊涂了,你能骗得了谁,你连你自己都骗不了!”

此时,他对死亡已经再无半点惧意,甚至恨不得斛律光就这样把他打死,这样才能给高澄报仇解恨,才能让他的良心稍稍安那么一些。

只不过,他还不死心,还是想方设法要激怒高澄,他要看到高澄真正醒悟,对他死心,对他充满厌恶痛恨,再下令杀了他。也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的影子真正从高澄的眼中抹去,将笼罩在高澄心头已久的那层魔障,彻底消除,不留给他任何幻想。如果不能做到,那么高澄的后半辈子,只怕是生不如死了。

斛律光见他仍旧嘶喊不休,终于停下拳脚,强行掰开他的嘴,将布团塞进去,堵了个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却再也说不出话了。

高澄突然有了反应,然而并不如兰京所愿,被他激怒。反而是更加的惊惧,这次换成双手紧紧拉住陈元康的袖子,将自己的面孔藏入其中,臃肿的身子也努力蜷缩起来,极力朝陈元康怀里畏缩。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26 07:59:00 +0800 CST  
衙内游戏人间了快三十年,终于栽在兰京手里啦,这俩人不虐恋也难啊,除非衙内完全对兰京没有任何兴趣,否则也不至于死死把着不放,招来杀人之祸啦~兰京大概是衙内命中的劫数吧。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29 17:42:00 +0800 CST  
《刺心》那一篇,衙内从头到尾都是攻啊,还是个种马男,保证可以满足乃的爱好。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29 17:44:00 +0800 CST  
YY上这一对儿,主要是史书上的这句话,总感觉高澄对兰京的宠爱有点不一般,而且兰京可能因为仗着高澄的宠爱而从来不当自己是奴隶,所以在失宠之后回想起旧恩,心态失去平衡,加上脾气本来就是暴躁的,于是起了杀心吧。

也不知道高澄是动了什么执念,兰钦派人来赎,还有兰京后来屡次诉求想回去,高澄都坚决不放人,宁可杀了(这是他的恐吓之言)也不要放他回去,可见高澄对他的占有欲多强烈。既舍不得杀,又死死把住不放,留不住心也要留住人,真是执拗得可以。

所以我写高澄爱上兰京之后如此执着甚至入魔,也是有点根据的。可能兰京越是想离开高澄,高澄就越是生气,就越是不想放手的吧。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29 19:30:00 +0800 CST  
陈元康不得高澄宠爱是因为他对高澄一味好,好得过头了,让高澄习以为常当他是空气,视而不见。他不懂得欲拒还迎,若即若离更能引起别人兴趣的这个道理。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后悔,这句话可以套用在他俩身上的。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29 19:33:00 +0800 CST  
高澄从小就自视甚高,心高气傲的,想必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因此他很热衷于去勾引这个色诱那个的,他的心里肯定认为自己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加上有陈元康这样一门心思对他死心塌地好的人捧着,他就更飘飘然了。在这种情况下,谁要是拒绝他的求交往啥的,他肯定是很愤怒的,像那个被他送官要法办的元氏就是如此。

因此兰京再三要离开他,他又想起自己以前对兰京如何如何宠爱,也就会倍加愤怒。然而他这个人绝非心肠狠毒之人,更不是得不到就毁灭的阴毒性子,所以才会出现这样不尴不尬,不放也不杀,却又不愿意再对兰京好的境地。越是如此,兰京就越是感觉自己被逼到了绝路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这样看来,兰京可能始终没有爱过这个男人。即使他失宠之后所想起的“旧恩”,也并不是什么感念,只是觉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这个落差叫人心寒凄凉罢了。在这种情况下,被周围别有用心的人故意煽动,也就动了杀机。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29 20:26:00 +0800 CST  
陈元康的死亡年龄有记载,四十三岁,比高澄大了足足十四岁,这年纪可以做高澄的父亲了。一直以来我感觉他对高澄就像对儿子一样疼爱,甚至估计他对自己的亲儿子陈善藏都没这么好。

一个臣子就算对主公忠心到何等地步,也不至于因为主公被主公的爹打骂这种事儿心疼得大哭啊。因此我一直觉得他对高澄可以说是有种潜意识里的慈爱,就像父爱一样,绝非寻常的君臣知遇之恩之类的。

高澄经常挨打,自己的妈妈都不来劝,估计旁人都习惯了,也不会劝。高欢后来每次再打高澄都要特别叮嘱侍从们别告诉陈元康,就知道他有多么疼爱和怜惜高澄了。

高欢刚死的时候,只有高澄和陈元康两人共同保守这个秘密,一起相扶着走过那最初危机四伏的冷雨夜。陈元康在那时候是高澄唯一的倚靠,估计那段时间是俩人感情最好的时候吧。

高澄本人,也非常在意陈元康是不是对得起他的喜欢。因为陈元康受贿,他就不高兴;因为陈元康反对他接受殊礼,他觉得陈元康对他似乎不够忠心;更令人觉得脊背生寒的是这件事:兖州刺史李子贞在州贪暴,游道案之。文襄以贞预建义勋,意将含忍。游道疑陈元康为其内助,密启云:“子贞、元康交游,恐其别有请嘱。”文襄怒,于尚书都堂集百僚,扑杀子贞。

从这件事看来,高澄非常非常在意陈元康的行为,哪怕是有一点点嫌疑和风吹草动,他都要暗暗心惊,甚至为之暴怒。大概是只有陈元康才知道他的最高机密,连二崔都不知道的事情陈元康都知道,所以他特别在意陈元康对他是否完全忠心,生怕陈元康会辜负他吧。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29 20:38:00 +0800 CST  
崔暹虽然最得高澄喜欢,然而却并不是高澄的第一心腹,他只管朝廷里和吏治方面的事情,军国大事他没有一次可以参与的。每一次高澄面临什么危机或者做什么重大决策时,身边必然是陈元康,而高澄对陈元康几乎言听计从,陈元康也是唯一一个掌握高澄最高机密的人。

大约也正是因为如此,高洋才特意叫祖珽去记录陈元康的遗言。表面上只是交代后事,其实应该是让陈元康把只有高澄和他二人才知道的最高机密说出来,别带到棺材里去,否则高洋当时忙都忙死了,又怎么有空管陈元康死活和陈元康的后事呢?

大约也正是这个缘故,陈元康才受贿,因为他的特殊地位,向他行贿走他的门路最最方便,他的话高澄几乎言听计从没有违背的。像慕容绍宗在高欢死后不敢来见高澄,生怕高澄猜忌他,所以向陈元康行贿送了不少黄金,求陈元康探听高澄的口风。后来陈元康果然劝高澄用慕容绍宗,并以自己收了金子慕容绍宗已经安心为由,令高澄不再担忧慕容绍宗会像侯景那样应召而反,才最终决定启用慕容绍宗的。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29 20:53:00 +0800 CST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30 08:51:00 +0800 CST  
没错,应该是这种心理。

譬如被横刀夺爱,如果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愤怒一阵子也就渐渐释然了。可如果换成是自己的闺蜜之类的,就会叫人出离地愤怒,也彻底的寒心。往往会想,我对你这么好,我对你简直就是掏心掏肺,你可好,竟然如此背叛我,我真是瞎了眼!

因此,高澄对陈元康的要求格外高,陈元康对他好那是义务,对他要是有丁点不好那就是不忠心那就是可能的背叛。一般来说,人们只有认为一个人是自己的绝对密友的时候,才会和对方交换秘密,共同保守秘密。而高澄身边这样的人,也唯有陈元康一个,二崔都被排除在外的。在这样的信赖下,高澄才容易患得患失,生怕陈元康会做出什么有负于他的事情来。

对于陈元康受贿的事情,我觉得可以宽容一些去想。他出身寒门,不像二崔那样生在金玉之家从小富养,对钱财的渴望不怎么高,就算不贪财也不至于穷困。一般来说出身贫寒的人发迹之后容易对钱财感兴趣。那么多人给陈元康行贿,面对这么强大的物质诱惑,想不迷失也难啊。

高澄后来疏远他,也主要是因为陈元康的不廉洁。因为高澄一贯打击贪贿,而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却不能清廉己身,这就让高澄的廉政变成了个笑话。陈元康也发现了高澄对他的疏远,心中也是暗暗害怕的。高澄最后甚至打算把他调任个闲职,只不过因为突然的遇刺而令这件事没有来得及实施罢了。大概是天意如此,使二人最终避免了即将到来的决裂。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30 09:03:00 +0800 CST  
有意思的是,高澄对其他大臣都称呼为“卿”,自称“孤”。唯独对陈元康称呼为“你”,而自称“我”。这种“你”“我”两个称谓同时在一句话里出现的情况,在历代史书上也是不多见的,还可以单独拿出来举例子的。

时以并州王政所基,文襄求好长史,举者多不见纳。后因大集,谓陈元康曰:“我教你好长史处,李幼廉即其人也。”遂命为并州长史。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4-30 09:29:00 +0800 CST  
九十四


当他提到高洋时,薛丰洛本来滔滔不绝的兴致被一下子打断了。他很明显地怔了怔,神色微变。不过,不等兰京追问,他就轻描淡写地回答:“听说太原公在散朝后和大将军分开了,去了城东的双堂办事,估摸着现在应该能回来了。”

兰京听闻,顿时心下一沉,这下糟糕了,如果高洋没被抓起来,反而堂而皇之地跑去“保护”高澄,只怕高澄性命堪忧。高澄本就只剩下半条命了,要是给高洋趁机杀了,再对外说大将军伤重不治,别人也怀疑不到高洋头上,这可怎么得了?

无论是陈元康还是崔季舒,甚至斛律光,在看清高洋的真面目之前,肯定会听从高洋的命令的,因为高洋是高澄最亲近的弟弟,也是高氏幕府的第二号人物。高澄一旦出事,高洋来接替他的位置主持大局,再顺理成章不过,他们总不能看着群龙无首,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高家的江山一旦动摇,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想热锅上的蚂蚁,除了盲目乱撞和惊恐万状,再想不出任何办法来避免即将到来的祸事。

他很后悔,在被斛律光堵上嘴巴之前,为什么不明确告诉高澄说顺子甚至薛丰洛等人都很可能是高洋指使的呢?就算是他毫无证据,可只要提醒了,高澄就算自己没有清醒过来,可他身边的人不至于没有半点警醒和提防吧。只恨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只胡嚷嚷了一些没用的废话,却把这至关重要的一件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接下来,过来提审他的人不会就是高洋吧?不,高洋肯定连提审都不会做,只会直截了当地杀了他灭口。只要秘密全部进了棺材,高洋就依旧是高澄的好弟弟,照样可以呼风唤雨,甚至可以趁人之危除掉高澄取而代之。

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得眼下的诡异局势了,也顾不得站在他面前的薛丰洛,只是朝外面扯着嗓子喊,“是太原公指使我行刺的,是太原公要我杀大将军的!你们快去禀告大将军,把他抓起来,还有这个薛丰洛,也是他的同谋!快来人啊,快把他们都抓起来啊!”

薛丰洛的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试图伸手进来堵住他的嘴,低吼道:“你乱咬什么,死到临头了还想拉几个垫背?少痴心妄想了,谁会信你的鬼话!你再往我身上泼污水小心我现在就宰了你!”

兰京豁出去了,他早已不怕死了,要是能和高洋拼个鱼死网破就再好不过了。只一门心思巴望着有人能把他的话传出去,以免他在这里被高洋灭了口,高澄还蒙在鼓里继续信任这个毒蛇一样的弟弟。

他索性一口咬住了薛丰洛的两根手指,用尽全力死死咬着,不但咬破了皮肉,甚至连筋骨都想要一并咬断。嘴巴里已经满是剧烈的腥咸,几乎呛到喉管里去,可他无论薛丰洛如何挣扎推搡,都不肯放松半分,哪怕牙齿碎裂都毫不惧怕。

“啊,啊——放开我,放开我!”薛丰洛惨嚎着,疯狂挣扎着。可越是试图将手指抽出来,就越是被咬得厉害。

最后只听到“咯吱”一声轻响,兰京终于松口。薛丰洛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惊怖。

外头的几名狱卒终于冲了进来,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了,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只见薛丰洛的中指从第一关节处断开了,另一只手指也被咬断了一半。大量鲜血喷射而出,飞溅到栅栏上,兰京的脸上。他不敢置信地抬头到眼前看,自己的脸也很快被血迹糊满了。

等狱卒们将他从地上拉起时,他终于惨叫起来,一声接一声地嘶嚎,犹如被重创之后的猛兽。

可断指之痛如此剧烈,他没叫出几声,就已经满头冷汗地昏厥过去了。

兰京“呸”了一口,将那截刚刚咬下来的断指啐在地上。随即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胃里一阵阵翻腾,不由得弯下腰来呕吐。

吐了好几口,总算是稍稍舒服一点了。眼见着狱卒们将昏过去的薛丰洛朝外面拖,他重新直起腰来,用手上的铁镣一下下敲打着栅栏,拼力呼喊道:“快去东柏堂,禀告大将军,我知道谁是幕后主使,是太原公要杀他,务必要提防太原公!最好马上把太原公抓起来!”

几个人这次终于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交头接耳了几句,并没有给出任何答复,就直接拖着薛丰洛出去了。

兰京再也承受不住铁镣的重量,腿脚一软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事到如今,什么爱恨纠葛都用不着去想了,自己是生是死也毫不重要,唯一要紧的就是高澄的安危。他已经害他害得够深了,如果连他的性命都一并送掉了,只怕自己将来身处炼狱经受最酷烈的煎熬,也无法洗脱己身罪孽之万一了。

……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5-01 06:07:00 +0800 CST  
兰京被斛律光弄走之后,室内只剩下崔季舒和陈元康二人,陪伴着即将生产的高澄。

高澄先前实在是怕得厉害了,以至于脸色发青,嘴唇暗紫,浑身冷汗淋漓,整个人都快抽搐到昏迷过去。幸亏崔季舒用银针在他的合谷、太冲二穴上刺入,以重刺留针的方法,及时止住了他的惊悸,让他的紧急状况稍稍得到了缓解。

过了一会儿,高澄停止了抽搐,只是身上还是微微发抖,两手紧紧攥着,本来就残破了的指尖被这样挤压着,从掌心里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被苍白的肌肤映衬着,格外刺目。

陈元康心疼不已,强忍着哽咽,一面用温声细语安抚着他,一面小心翼翼地试图掰开他那双凉冰冰的,紧握着的拳头。“不怕不怕,坏人都给撵走了,这里很安全了,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了。松手,放松点,越是这样,就越疼得厉害。”

高澄仍旧死死攥着拳头,蜷曲着手臂,微微向上举着,好像随时都会有恶人再找上他,再来糟蹋侮辱他,他得时刻准备着和对方拼命一样。眼睛里红通通的,满是惊惧和狂乱。显然,他的意识和思维仍旧停留在惨剧的进行当中,直到现在也完全没有任何的松懈。

陈元康好不容易掰开了一只手,可等去掰另一只手的时候,他这边的手再次握住了,鲜血濡透了身上的披风,顺着雪白的手腕蜿蜒而下。

“放手,这样疼,你不知道吗?”陈元康侧过脸去,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努力扳着他的手。

高澄这次听明白了。他摇了摇头,从肿胀的喉咙里发出嘶哑残破的声音,“不疼,就是难受。”

崔季舒凑上前,哄骗他说话,好趁机检查他的舌苔。“哪里难受,你说说。”一面问着,一面轻轻捏住他红肿的脸颊,迫使他张口。

这个举动再次引起了高澄的惊惶。他一把推开崔季舒的手,两手胡乱挥舞着,颠三倒四地胡乱喊叫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把你的脏东西往我嘴里放,我受不了,嗓子快要顶破了,我快吐了,我难受,我难受,快要呛死了!”

崔季舒赶紧松手,往远处坐了坐,生怕再把他吓出个好歹来。

陈元康忍痛抱住了高澄,让高澄枕着他的大腿,好一番抚慰。高澄将面孔再次藏入他的袖子里,战栗了好一阵子,才稍稍安定下来。

“唉,这可怎生是好啊,本来好端端的,却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好……”陈元康抬头望向崔季舒,唏嘘道。

崔季舒此时连三分把握都没有,可为了让陈元康安心,只好推测着说道:“以前也这样过,后来不是都好了嘛,最多两三天而已。这一次虽严重些,不过只要能平安娩下胎儿,他看到了孩子,说不定就好了。”

大概觉得他说得有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陈元康也不得不信他。只能点点头,催促道,“那你设法让他尽快生吧,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崔季舒知道高澄这一两个月内就会临盆,因此早已备好了相应的急救药物,方才他已令人拿了两剂去煎熬,此时应该还没有到时候。他也不想再耽搁,从匣子里取了一颗用作缩宫之用的黑神丸,分成小粒,交给陈元康,让陈元康哄着高澄服下,以便催生利产。

这一次高澄没有再抗拒,虽不知道这是什么,却仍乖乖地吃下了。

他知道,距离下一次阵痛已经很近了。难得高澄有了片刻的安静,他抓紧这点时间,拧了湿毛巾,掀开披风,给高澄擦拭着身上的血迹和脏污。

先前有披风遮挡着还好,这一揭开,他也吃惊不小。高澄的身体已经被折磨摧残得满目疮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难想象,只怕是畜生,也干不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具惨不忍睹的躯体上,不但有多处粘腻恶心的白浊,还有很多牙齿啃咬过的血痕,胸前的两处被咬得红肿破烂,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而两腿之间的不堪之

楼主 秋雨无声  发布于 2012-05-01 06:09:00 +0800 CST  

楼主:秋雨无声

字数:216245

发表时间:2011-04-18 15: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27 14:28:4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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