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温暖如初,深情不被辜负】润玉邝露同人甜虐 脸皮薄别喷

天女娶亲(三)
我在云彩里打了个盹,觉得身上冷津津的,那轿子依旧纹丝不动。如此甚奇,少不得要求瞧上一眼。我伸手一掀轿帘,眼前寒光一闪,乖乖,一把长剑刺了我个透心凉,倒地加死不瞑目。
拿剑刺我的人惊得不轻,半跪在地,“姑娘,姑娘……”
我存心要看他怎样收场。不想他收了长剑,就要开溜。人心不古人心不古,我痛心疾首。点足飞到前头,正待要将他谆谆教诲一番。那人见状脚下一绵,没出息地晕倒在地。
不过我也不是个小气的天女,随手一挥,召唤四周花蔓将他一路拖回结界中的小屋。
幻一盏明灯细看,这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浑身血污,似乎前不久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我看着他的眉眼,不由轻声,唤:“阿魇……”
是阿魇回来了吗?
当他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彻底失望了,明明是双完全不同的眼睛呢。
“你是人是鬼?!”少年一蹦三尺高,所辛那把长剑我没拾了来,不然定又是穿心一剑。
我龇龇牙,“我非人非鬼……”
他打抖,“那你是……妖怪?”
“是妖怪你早就进我肚子里了,小子。”我按了按太阳穴,凡事都往坏处想可不是个好习惯,“天女山是我的地盘,你说我是谁?”
少年听了我的的话,白皙的脸蛋上各种颜色轮番变化,最后拱手恭谨道:“在下迫于仇家所害,不得已躲进花轿,坏了天女娘娘娶亲,万望莫怪。”
我要娶亲?怎的我自己不知情?细问之下,才知是那多嘴的说书人四处宣扬,说天女托梦直言寂寞,要寻个年轻俊俏男子来。原本坐上花轿的是个哭哭啼啼贫家之子,谁料李代桃僵,阴错阳差,如此这般。
我暗下决定,哪日定要将那说书人的大嘴巴细细缝了去。
又见少年身上伤痕触目,一副弱柳扶风的孱弱模样。我好心变出一只白瓷杯,挤挤眉揉揉眼没反应,复又使劲揉揉眼,听的一滴水珠滴落,心想,成了。
见他一脸不知所以,我挥手将杯子送至他面前,“阿魇说我的眼泪能治百病,应该也能治好你身上的伤,喝了罢。”
少年低头望杯,眼里一番神色挣扎,我狠狠用白眼翻他,“又不是眼屎。”
爱喝不喝。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03 08:26:00 +0800 CST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03 08:28:00 +0800 CST  
陌上人如玉(一)
第二天风和日丽,天气好的很呐。
少年推开屋门,阳光洒了他一身,更显肤白貌美,分外惹眼。
我坐在屋前大树的枝干上,眯着眼:“商行王老板家二儿子的衣服你穿着很合身呢。”
少年彬彬有礼中有些惴惴不安:“多谢天女娘娘,在下身上的也已痊愈。”
“桌上的烧鸡好吃么?”
少年微楞,答:“好吃。”
“那八宝芙蓉汤可还合口味?”
“甚是味美……”
看来城东张员外家的伙食很是不错,早知把那胖厨子一并掳了来。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少年眨巴着眼,显然跟不上本天女的思路,嘴唇抿了又抿,终于扑通一声跪下,动情道:“在下如今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仇人们个个都想要了我的命,怕是走出了这天女山就要尸骨无存。天女见怜,收留我吧。”说罢又重重地扣了几个头。
我思考了一会,又摸了摸下巴。
“你可能砍柴?”
“……能。”
“可会浣衣?”
“会、会。”
“可会做饭?”
“应该不难……”
留下来做个小佣人倒也好似不错,我点点头,道:“你便留下吧。”
少年眼睛红了一圈,连声道谢,模样甚是动人。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天女娘娘,在下润玉。”
我在心里念了几遍,暂且把这个名字记下了,又想起:“你也莫要叫我什么娘娘了。”
润玉一脸期待。
我仔细想想,嗳,我叫什么名字来着?细细回忆,好像阿魇也总是哎、哎的叫我……
“算了,活这么久名字早忘了干净,你随意吧。”
润玉一脸震惊。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03 08:33:00 +0800 CST  
接下来的日子,说实在话,小润玉也算勤恳。
虽然他劈的柴拿起来能敲死一头熊瞎子,总会把新衣洗成破衣,上次还差点烧了厨房……说实在话我现在真有点后悔没把张员外家的厨子掳来。
顶着一头锅灰,一脸惨然:“恕润玉直言,天女娘娘的仙法我是见识过了的,何必要难为润玉?何况我乃铮铮男子……”
饶是阿魇那头男鹿也洗衣做饭无一不精,我不耐反驳他的“铮铮”男子论,难道他们人世间不也是男子做家务么?小润玉这般懒惰,定要好好调教才是。
我细细嘬着一碗杏仁露,道:“本娘娘虽法力弗边,但变化之术终是虚幻,徒有形状罢了。简单来说,变幻的东西不好吃啊,虽然你做的东西也不好吃。但是厨艺是可以精进的嘛,我看好你哦。”
说罢在他的小肩膀上轻拍几下,以表宽慰。
由于活得太过长久,我对时间的概念亦不是太敏感。唯一能让我感觉到时间变化的,唯有我的小润玉日渐拔高的身姿,优美又坚毅的背部线条,宽厚了不少的臂膀,以及愈加深刻的五官。
这阵子就连声音都变了,浑厚中带着羞涩,羞涩中还包含几分无奈,“天女娘娘,能别偷看我洗澡了么?”
我自彩云上一把瓜子壳扔到他脑瓜子上,本娘娘就光明正大看了,加什么偷字。
不得不说,吾家少年初长成。
润玉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一手小炒肉叫人垂涎欲滴。肩能扛,手能提,进山能单挑一只大老虎,嗯,我甚安慰。
闲时润玉会在院落里舞剑,落英缤纷中他影随身动,流水行云。但每每这时,他神情肃穆,如画的眉目中掺杂着零星煞气。我唤他一声,他微顿,脸上才又重新现出笑意。
我更喜欢看他恬静时的模样,最喜看他一手执笔,一手背于身后,洋洒纸上。见我看他,也会对我微微一笑,我便跟着一起笑。
这天他喜滋滋的拿了墨宝与我来看。
“嗯,这画颇有意境。”
“嗯,这是字。”
我“哦”了一声。润玉也不恼,继续拿了与我观看:“这二字是‘月露’,还记得九年前初见你时,你掀开轿帘,便是在一片月光下……”
我揉揉胸口,历历在目:“然后你一剑刺过来。”
润玉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轻咳两声:“前尘往事不提也罢。你说你没有名字,以后这二字做你的名字可好?”
“好呀。”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03 16:57:00 +0800 CST  
他必须不能回来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03 18:08:00 +0800 CST  
我来了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04 14:32:00 +0800 CST  
润玉不喜我偷**狗,一直坚持劳动创造价值。平常做好饭,浣净衣,给我烧好洗澡水后,便会上山采几棵药草,闲时画上几副山水花鸟与我一并去集市上卖了,换些钱银补贴家用。
他的画比珍稀药草好卖,买主多半是女客,老的少的肥的瘦的,无不满面春情欲语还休。润玉常说客人就是衣食父母,即使“父母”对其上下其手,他亦嘴角含笑,游刃有余的周旋。
啧啧。
我是不大看得惯这些母狼的,所以他做生意时,我就去老地方坐一坐。
从前和阿魇出来,总是要隐了身形,和润玉一起倒多了自由。
难得用上润玉给的零碎银子,我要了一壶茉莉清茶一碟瓜子,坐看那已蓄了小胡子的说书人唾沫横飞。想来这说书人多年磨炼,嘴皮子越发溜了,故事讲得茶馆里人人叫好。说书人亦是得意,折扇一收,正待要再开口,一对队官兵闯进门来,为首手指前方,厉喝:“大胆狂徒,竟敢妄议真龙天子!割了你的舌头!”
说书人吓得面无血色,我看这情景,心想你这家伙倒是命不该绝,抛了个隐身屏障出去,密音入耳,道:“别出声。”
茶馆里一片沸腾,众人眼里说书人竟凭空消失不见。
“妖怪啊!有妖怪!”
待茶馆里的人跑了干净,嘴里可塞个鹅蛋的说书人总算回过神,“扑通”跪下,“天女娘娘在上,今日有幸亲眼再见倾世之姿,实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以为自己做梦,又使劲掐胳膊拧腿。
“月露!月露!”
瞧见润玉神情切切,手上拿了串糖葫芦,四处焦急寻我,我才记起将屏障收起。他看见我,眼神适才安定了些,口中却颇有几分责怪,“才一会就看不见你,下次不要乱跑了。”
“天人之姿啊天人之姿!”说书人鼻血简直都要喷出来,“今日得见两位仙人,何止三生有幸啊!”
我问:“你且告诉我,刚才那官兵头头,为何要割你舌头?”虽然我也曾想过如此,但也仅仅只限于想想而已。
他表情愤愤,道:“当今天子原是叛臣,勾结外邦,诬贤臣,篡帝位,杀尽先皇后裔和护国大将军龙飞一脉,可怜现今就连龙飞将军之妻云升公主,亦被强掳为后。前几日,我不过道出了人尽皆知的实话而已…… ”
我咬着糖葫芦,侧头见润玉表情时而愤恨,时而拳紧握,显然已入情入境。
我想了想,截了一缕发与说书人,叮嘱道:“今日我在此帮你逃过一劫,若今后有难,焚了这发,我便来救你。记住,以后莫要再胡乱说话。”
就当是抵了前些年白吃白喝白听书的债了。
润玉双目一凝,刚起身不久的说书人又跪得“扑通”一声,膝行几步过来抱我的腿,道:“谢天女娘娘抬爱,只是在下家中已有未婚妻子,青梅竹马恩爱如斯,天女娘娘的情谊无以为报啊!”
润玉冷脸将长袖一掷,一脚将他踹开,“天女娘娘并无他意,这只是救命的信号罢了。”
说书人鼻血潺潺,“得仙人一踹,三生有幸啊!嘿嘿嘿……”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04 14:32:00 +0800 CST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07 12:54:00 +0800 CST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从小炒肉或咸或淡洗澡水或烫或凉,我得出一个结论,润玉最近心情不大好。
我如是问出心中疑问。
“没、没。”他一如既往地笑,笔下的墨竹画成了毛毛虫。
我甚不喜他忧愁的样子,却不知怎样令他高兴。我甚伤脑筋,连荷花酥也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唉。
忽感得手心升起阵阵灼热,我一个瞬移消失,不出一刻复又出现在屋内。拿了几根老山参,牵了润玉的手:“带你去散心。”
一晃眼,我和润玉已站在人群之中。一个红彤彤的身影东张西望,然后朝我们奔过来,一边嘴里说着:“二位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客气客气,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一边把山参往袖兜里塞。这家伙白白烧了我一根头发,只是来邀我喝喜酒的,真真浪费。不过我见陌玉最近闷闷不乐,带他出来逛逛也无妨。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后夫妻对拜,众人哄笑着大喊送入洞房。
我对这成亲的最后环节甚是好奇,不知为何新郎要面带桃花牵了新娘入房。身形一晃,带了陌玉一探究竟。
润玉脸上霞光纷飞:“不可……”我“嘘”他一声。只见新郎挑了新娘的红盖头,两人一阵娇羞,看上去你侬我侬,好似我吃的麦芽糖,黏黏糯糯,甚是腻人。
新娘子用剪子各绞下二人一缕发,合作一结。
“夫君,从此你我二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娘子,喝了这合卺酒,咱们……”
“夫君已有了奴家,千万不可三心二意,否则奴家的剪子可不答应。”
“嘿嘿……娘子小心、小心……”
“夫君……”
怕刚吃的酒席吐出来,我忙带着润玉离开。
路上润玉的脸色绯红,我恐他是吃醉了酒,伸手一探后感觉还有些烫手。他缩了脖子:“何、何事?”
我步步逼近,但见他眼神闪烁。
“我刚看见有卖糖包子的,我去给你买!”
天女山下,月光皎皎。
我与润玉徒步上山,二人皆无言,润玉似有心事。
我问:“润玉,新娘子用头发编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
他答:“那是寻常夫妻成亲时的盟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用眼睛瞄瞄我,“以后莫要将头发随意送人。”
“为何?”
润玉用手捏了捏额头,连伤脑筋的模样都那般清姿绰约,“罢,我原就知你少根筋。”
“不相离……若成了夫妻,两个人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吗?”
“是吧……”
我问:“润玉,你可愿与我成亲?”
他一怔,面上红光更盛:“啊……啊?”
我翻个白眼:“不愿意就算了。”转头腹诽,成个亲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此不干不脆,像个小娘子。
他羞急怨怒:“此事岂可儿戏!”
“那你的意思?”
“我……咳……我是说我还没有心理准备,成亲还有诸多事宜……那笔钱银我已存了多年,原也是想要……”他嘴角弯弯,终于笃定,“我,自然是愿意的。”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07 12:55:00 +0800 CST  
我终于等到这句话。
参考说书人夫妻变换红装,再将一只缩头缩脑的穿山甲变为高头大马。我对润玉说道:“此时此刻,这样便很好。”
“我们回家。”他微笑牵我上马,我望着他的笑,好像迎面吹来了和煦的春风。**在他怀里,用我俩的发仔细编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结,“愿得一心人,”我将那发结塞入他衣内心口的位置,按了按,“白首不相离。”
红烛熠熠,合卺酒微醺。
润玉揽我入怀,脸上红霞甚是好看。他轻吻我额头时我忽然想起,从前,有另一个人也曾这般小心翼翼。
润玉的唇轻蹭着我的眉、我的眼、我的腮。
我还想再确定,“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我去哪里都带着你。”
我抓住他的手。
“你不要像阿魇一样离开我,好不好?”
他眸色一瞬,唇角笑意渐渐凝结,解我衣带的手也停下来。
“他说过要回来的,他不要我了……你说他为什么不要我?”
起身坐定,取了酒杯自斟自饮,润玉面色沉沉,“莫要想得那样严重,他欣许只是死了。”
我忽然很想流泪。
“阿魇他……”
酒杯落地而碎。
“闭嘴。”他突然欺身上来,用唇封住我的口。辗转吻着,神色似某种兽,动作颇为凶狠。
“玉露,叫我的名字。”
“……润玉。”
“再叫。”
“润玉……”
他甚欢喜,终于轻柔起来。
“叫夫君。”
“夫君……”
成亲后的日子过得也无大不同,润玉还是和从前那般悉心照料我,给我做好吃的小炒肉。只是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总会不禁生出镜花水月虚幻之感。每每亦只有他搂我在怀,循着他温热的鼻息,我紧攀住他的腰,侧耳听着他时而紊乱的心跳,才可得到片刻安宁。
我偶一两夜在床上翻个身,忽撞见他直直盯着我眼睛,似看又非看我,眸水清清,哀婉盈盈。这段时日润玉亦常常睡不踏实,夜里惊醒时浑身汗湿,非要我轻抚着他的背脊,才渐又浅浅睡去,我却再睡不着,只静静听着他时而梦呓,用手指将他微蹙的眉抚平。
我知,终有那一日。
大年夜前我俩下山,准备把一只新获的袍子卖了添几件新衣。他说要给我买好玩的糖人,然后便消失在人群中。
我坐在原地乖乖地等,一日、两日……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08 18:15:00 +0800 CST  
“扑哧!我还以为是个雪人,原是一个小美人啊!”青衫男子甩甩衣袖,蹲下帮我掸尽头上厚厚的积雪,“可惜可惜,想来美人是没人要了,跟我回府邸做个夫人如何?”
我抬起头,啐他,“死开!”又想了想,“你那里有没有好玩的糖人?”
他一愣神,“嗯嗯,不管糖人苦人,小美人既然想要,上刀山也是要寻来的!”说完抓起我的手,又搓又揉,不亦乐乎。
寒光凛冽,青衫男子的手臂赫然多了条血痕,“嘶!……你谁?”
眸清似水,云淡风轻,正是面色清冷无比的润玉,“我是她的夫君。”
青衫男子来劲了,竟还有些义正严辞,“谁信!若真是,你这夫君有何要事,让这小美人在雪中独坐几天?怕只是个满嘴谎话的登徒子罢。”
望着我,润玉满眼心疼。转向青衫男子,却是肃杀之气。
“若你还想双手健全,现在,滚。”摸摸鼻子咂咂嘴,青衫男子麻溜地滚了。
我看着他,“润玉,我冷。”
他抱起我,“我们回家。”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10 11:09:00 +0800 CST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10 11:11:00 +0800 CST  
泪满襟
(一)
一路无言,我乖乖搂着润玉的脖子,他亦紧搂了我,只是眉目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管那许多,只想把他搂得更紧。回家烧了热水浸浴,润玉拿水勺浇水在我肩头,我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还冷吗?”我摇摇头,润玉将嘴角牵了牵,旋即又失了神,眸色忽明忽暗,“为何不问我缘由?你怎的也不怨我?”我顿时了悟,原来他是在纠结此事,于是殷殷问他:“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润玉面色犹豫,片刻陷入一片哀伤之中,我甚伤脑筋,他叫我问,问了又不答,神色古古怪怪,实在不懂他为何自成亲之后就这般阴晴不定。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忽又吟起诗来,“你可知这诗句什么意思?”然后也不等我回答,继续道:“我问你,若是一日他回来了,你该当如何?”
我自是知道“他”指的是谁,于是郑重地想了又想。
“我盼着他回来,到时我们三人一起过日子可好?”
美目中寒风肆虐,屋内亦散出阵阵寒冰之意,我泡在水里尚且都能感到温度的变化。润玉拿水勺敲我的头,似是气极。他一向云淡风轻,不随意动气,但此刻望向我却有殷殷期盼之感,同时漫漫战兢不定,“我问你,我与他……你究竟欢喜谁?”
“只能选一个么?”
“只能选一个!”
我被他平白吼了一嗓子,竟然没出息地缩了缩脖子。心想润玉的脾气是越发坏了,以前从来没对我大声过。加之他言语中这般容不下阿魇,当真小气。
他见我不语,伤心之情溢于言表,漆黑的瞳仁里漫漫朦胧水汽。我看了一会实在不忍,去捧了他的脸,张口衔住他的唇瓣。我听绿姬——也就是说书人小朱的青梅竹马说:这男人啊,无一不喜女子的温柔,只消把他当成一个丰满多汁的水蜜桃,细细嘬饮,他必定欢喜。
润玉欢喜,我自然也欢喜。却不想被这欢喜的水蜜桃按扣住后脑,反客为主,把胸腔里的空气吸了干净。
“润……润玉……我想起我还没吃饭呢……”
“你且忍忍,我一会给你做。”
我喘不过气,难受得紧,忍不住推他一把,却碰到他怀中一个硬硬的物什。润玉见我掏出一支颜色漆黑的木簪,脸色骤变忙要抢回。我看他那般紧张,生出存心逗他之心,偏要自己插入发间。
“玉露不要!”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10 11:12:00 +0800 CST  
怎的……忽然天黑了?有人在不断喊我的名字,那声音很近,又好似很远。听得闷闷一声,有什么重重落地,我这才终于看清眼前。
润玉脸色苍白靠在墙边,和我对视一眼后一喜,接着嘴角溢出鲜血来。我茫然无措,过去想将他扶起,伸手时却发现自己也是满手的触目的红,竟是我伤了他么?我竟伤了润玉?!失神间反倒是润玉抓住我的手,连声道:“玉露别怕。”他将那木簪扔到远处,气息渐弱,无力阖眼前说道:“别碰那害人的东西。”
我无措,哭了很久才想起用眼泪救他,他服了我的泪,直到太阳下山才醒转。我扶他自床上坐起,他一瞬不瞬看着我,道:“你为何不问我?”
我乖乖听话,问:“那个是什么?”
他闭闭眼,艰难道:“北海有神木,名弑神,神佛皆可杀。”
我感觉自己的嘴唇抖了一下,“你要杀我?”
“我怎会杀你。”润玉摇头,脸上是凄苦之色,“我情愿杀我自己。”他闭目半晌,呼吸从急促到均匀,似是做了一个极重大的决定。
“你可知我是谁?你从未好奇我的来历?”
我只知他是润玉,为何要知道他的来历。知与不知又有何要紧?
“我是云升公主之子,龙飞将军是我父。”
我思量着该不该做一个惊讶的表情。润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自有记忆起,就一直被仇人追杀。祖母告知我是公主之子,我族被灭满门时,是她拼了性命将我带出。我生下来,便是要报仇的……”
“九年前,国中盛传,天女山有仙人神通,得之则得天下,祖母离世前便让我来此。”
“我因势单影只,亦厌倦刀口舔血的日子,于是求你收留我。”他一双眼脉脉看我,“我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与你厮守……”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11 10:16:00 +0800 CST  
“但我方才知道,我母亲如今尚在人世。灭族杀父之仇,可恨之极!辱我母亲,更是不共戴天!”
我未曾见过润玉这个样子,如一只困顿的兽掉落陷阱之中,自拔不得。他抱着膝盖,哭得像个无助的幼童,我胸中针扎一般,去拥他瑟瑟发抖的身子。
“前几日,我旧部寻得我,我是去见了母亲……这弑神,能将你神智封起,神力为我复国所用……玉露,是我的错,我终是将它带来了。”
我的肩膀濡湿一片,被一同浸湿的好似还有我胸腔里的那颗跳动的心。我说不出话,只让他伏在我肩上,发出哀哀的类似小兽的啜泣。我无他法,只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
“你不用拿那东西制我,只要你提,我便应承你。你说要我怎样帮你?”
润玉听言,用泛红的眼睛定定望我,像极一头孤独的小狼,神情似喜似悲,无助至极。
“复国,定是要杀人的,杀很多、很多。”
我不知缘何润玉会提出这个要求,为何非要摊上这满手血腥。然我一生从未害过人命,亦不想做伤天害理之事。我抓紧了他衣袖,努力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你要救你母亲,只需告知我皇帝老儿所居之处,我偷偷将她带出来便是。”
“若是她愿,我当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她出来。只是母亲……”微阖的双目,关不住无休止的泪。秀眉紧蹙,润玉的脸上慢慢覆盖上一层阴影,“此仇此恨,唯鲜血洗得清。”
我喃喃道:“阿魇说过,我为仙根,若伤凡人性命,必将万劫不复,形神俱灭……”
薄唇不显痕迹的动了动,空气也好似沉默了许久,不知为何,润玉忽然抬头去看窗外的黑夜中的星,此刻温柔的星光正好坠进了他眼里,生出一股氤氲之气,忽又见他淡淡一笑。
他笑,眼角还带着泪,“早知你这般无用,就不必陪你演这出长戏了。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11 10:16:00 +0800 CST  
“……你说什么?”我望着他突如其来的笑靥,觉得不可思议,呆呆看他嘴角微牵,如一池春水中漾起丝丝涟漪。
“事已至此,你还不明白,我却再不想与你多费唇舌。”润玉轻轻推开我,携了长剑,拾起角落里的那支弑神。
我拦在门口,攀住他的衣袖,摇头,笃定,“你骗我的,我不相信,你是故意这样说,好叫我不去阻你报仇!叫我死心!”
“随你异想天开。”他神色清冷,挥剑割袖,我眼看着那片月光般清白的衣袖轻飘落地,“莫要再对我纠缠。”
“我不信,你骗我,我不许你走!”
“那天女娘娘如何才肯放润玉离开?”
我指着我的心口,抓住他的剑尖抵在那个位置,道:“你刺我一剑。”
他一脸疑惑。
“只要你下得了手。”
他失笑,“天女娘娘所思所想,润玉实在捉摸不透。”
“你不敢伤我就是心里有我,心里有我就证明你刚才说的话不是真的。”
他眸中异色一闪而过,沉声,“你真要如此?”
我点头。
于是剑尖入我胸口一寸。
我紧盯着他的双目,那里面明明晃晃的是犹豫和不舍,我于是笑。
再深入。
他眼中波光粼粼。
直至长剑没入,胸腔内的某个脆弱的物体被穿透,发出清脆悦耳的破碎声响。
我忘了一件事,我虽不死,但还是会痛的。
“润玉……”我再站立不住,软倒匍匐在地,口中吐出腥甜的液体,“润玉我好痛……”不单心口剑伤,从头到脚都充斥着被撕裂的感觉,我忍不住在地板上嚎啕打滚,痛不欲生。
好痛啊……
飘忽间,似有一双手抱住了我抽搐的身体,那个人的下颌抵在我的头顶,有几滴冰凉的泪落下,划过我脸颊,落地。
“对不起,对不起……”
飘忽间,我越来越困倦,终于睡了过去。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12 10:27:00 +0800 CST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20 13:37:00 +0800 CST  
(二)
我让那天上的云,聚了合,合了散。
我让那林中的花,开了败,败了再开。
世上有没有一种法术,能叫那些离开的人再回来?
脑袋正想得疼痛,冷不丁被一坨东西砸在脸上,疼得我闷哼一声。下意识伸手捏住那坨东西的七寸,才发现是条吐着信子的青蛇。我被两只鲜红的眼睛看得心情十分不好,正欲将其捏死,哪料到这绿油油的长虫倒是求生欲极强。
“小美人,别别!”
一坨绿色的东西在手里扭来扭去,甚是恶心,我随手一丢,青蛇在地上扭了又扭,幻出人形,正是那日对我动手动脚的青衫男子。他砸砸着嘴,“美人好生暴力。”又道:“今日春光如此明媚,美人怎的独自一人躺在这花丛之中?仔细看看人比花娇,堪堪教人分辨不清呢。”
“人和花都分不清,莫不是眼睛有毛病?”
他咳了一声,又讪讪笑。从怀里掏出一串糖葫芦,在我面前晃晃。我张嘴咬下一颗,只嚼了满嘴的冰糖碎渣,全无滋味,皱皱眉吐了出来。
“没味道。”
青蛇看着我摇头啧了啧,“可怜可怜,怕不是伤心得五感尽失。”
“什么是伤心?我没伤过心。”
“这个问题我很难和你解释。”他抖了抖艳丽的眉毛,“打个比方,你想一个人想得睡不着觉,想得吃不下,想得心肝都是疼的。”他做捧心状。
我腾得坐起,吓得青蛇一激灵,我很肯定地说:“那我便是伤心了。伤心了该怎么办?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谁让你伤心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脸。
“谁伤了你的心你就去找他,然后囚禁他,蹂躏他,用尾巴缠住他,然后用尖牙咬住他后脖颈子……这样他便永远离不得你啦。”
越听越像某种爬行动物捕兔子呢?不过,我倒是听明白了。很是感激,我向青蛇道了谢,顺口问了他的名字。
他嘿嘿笑,对我摆摆手,“大恩不言谢,叫我小青就好。”
我要去找他。
我一路欢快地跑着,穿过荆棘树林,跨过淙淙小溪,脚下似生了风,连糖葫芦也变得甜蜜起来。
推开小屋的门,内里站了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玄衣,银发,特别是那一对蓝色的眼眸,仿佛雄鹰翱翔的天际。
我忍不住泪,冲上去抱住他,“阿魇,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阿魇轻轻摸着我的发,他将我按进怀里,用他的唇轻触我的,“再也不走了。”我迎上去,双臂紧紧缠住他的脖子,我张口,咬住他的脖颈。青蛇说的,只要这样做,他便永远不会离开我了。阿魇吃痛,却顺势反攻,将我重重扔在床上。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20 13:37:00 +0800 CST  
我忽然想起润玉曾告诫我,有些事只有夫妻才能做。
“阿魇等等!我……我已经嫁人了。”
阿魇一脸不可置信,“什么?……”他惊极反笑,“和谁?!”
“是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他叫润玉。”
“润玉、润玉。”阿魇将润玉的名字恨恨念了两遍,更似要站立不住,他咬牙捏拳,“六百年了,我躲了六百年,为什么他就是阴魂不散……”
他说的话太小声我都听不清,想来他心情不好,于是踮脚亲了亲他,“你在家中等我,我带他来见你。”
转身想要出去,却被阿魇狠狠地抓住了胳膊,他抓的很用力,像要捏碎我的骨头。
“阿魇?好疼……”
他仿佛没听见一般,好半天才回过神,脸上浮现我从未见过的凶狠表情。他紧抓着我的双臂,将牙咬碎,“你可知我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为了保持人身受了多大的罪?我日日都要经历一遍剥皮拆骨的滋味……而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
我被他吼得怔怔,忽又被他抱紧,“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原是喝了忘川水的缘故,你伤了神智……不打紧,我带你再喝一次,咱们重新来过……”
想是阿魇这些年在外受了很多的苦,说话都语无伦次了。我心里难受,于是楼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怀里,以表安慰。
手心忽觉灼热异常,我惊觉,定是出了大事!
拉上阿魇驾云赶到一处宅院,不过片刻。
进门便是一个红彤彤的身影朝我奔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我的大腿。
“天女娘娘啊……”
“有什么事,快说。”我嫌弃地踹开他,这次烧了我一把头发,不知搞什么鬼。
“润玉仙人他……他……”
我心里一惊,“小朱,他怎么了?”
“他前几月来寒舍一聚,我方知他是忠臣后裔。他说此去万般皆不惧,唯恐天女娘娘挂念,若……若听皇城那边有什么关于他的消息……”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个信封,“便把这个交给你……”
我将信封打开,拿出里面折得四方四正的一张纸。
这是一个用红粉水彩画的……什么?
绿姬忍不住在一旁提醒,“天女娘娘,奴家看着像一颗心呢……”
我恍然大悟,突然,润玉的声音撞进我心里。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润玉……他怎么了?”
“今日得消息,润玉仙人带大军进攻皇城,大败……”
我听到这话,脑子里的东西全都飞走了,只有一个念头在空荡荡的脑袋里不断回响。我催动法力,感知着藏在他怀里的那个发结,知他尚且安全。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润玉!”
在旁一直不吭声的阿魇忽然冷笑,一双寒冰冷眼将那对小夫妻看得瑟瑟发抖,估计是害怕他银发蓝眸异于常人的模样。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20 13:38:00 +0800 CST  
他不言不语,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一把提上彩云。我挣脱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拉扯着飞过重重高山峻岭,直到万里白云全看不见,剩下黑漆漆的一片天空,碧莹莹的一条长河。
阿魇终于放开了我,他变化出一只小杯,晃悠悠地舀了一杯河中物,执了送至我面前。
我看着那离我鼻子只有一尺距离的绿色液体,心中恐惧莫名。
“阿魇……这里是哪里?这个是什么东西?”
他轻轻道:“这里是幽冥忘川,这忘川河水,喝了你就能忘记这一切。”
我摇着头,“我不要喝,我不要喝……”
“你乖。”阿魇轻抚着我的发,轻轻柔柔,下一秒这只温柔的大手却扣住我的后脑,把那苦涩的水往我嘴里灌。我如即将溺死的人拼命挣扎,阿魇将我按在地上,用膝盖压住我乱动的身体,那水,撒了又盛,盛了又撒。我不住地祈求他,“阿魇……不要这样对我……我好怕啊……"
他眸中不忍,手上力气却半分不减,“就这一下,马上便好了,你乖乖的……你马上就可以忘了他。”
“我不要忘……我不要忘了润玉!”我手脚乱舞,把那只杯子也打翻在地。
阿魇看着地面上的凌乱,笑得一样破碎,“六百年,我与你在一起六百年难道比不上你与他短短几年须臾?!”
他对我嘶声喊:“你当我是什么?!你置我于何地?!”
他闭目,道:“邝露,你好狠心。”
他在说谁?我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只是想疼了脑子也想不起来。
是谁?是谁?……
阿魇用纤长的手指盖住眼睛,两行蓝色轻轻滑落。
我不忍心,扑进他怀里,泪眼望他,“阿魇你别哭,我答应你,只要你让我去见了润玉,我一定乖乖听话,你要我喝,我便乖乖喝了这水。好么?”
他望住我,眼中光芒渐裂。
“你答应我,这次过后不许再见他,你更不许碰他一下,我便允你。”
“好,好……”
他错开我的眼神,眉峰紧蹙,杀气毕现。
“我带你去,只是到时如若你做不到,那便怪我不得。”
忘川河岸的红色花朵开得娇娆美丽,无风自动,碧水中倒映着摇曳的花影。
黑暗中,不知是谁轻叹一声,若有似无。


楼主 素清幽  发布于 2018-10-20 13:38:00 +0800 CST  

楼主:素清幽

字数:35287

发表时间:2018-10-02 04: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18 15:59:3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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