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身穿迷彩的日子



也许人总会在脆弱的时候想起曾经最美好的日子。或许我现在正处于这样的阶段。
以前的我从来不喜欢看军旅片,我觉得那离我所认知的部队生活偏离的太远。可最近这段时间我几乎将网上可以看到的军旅片看了个遍。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的哭。我常常在看着这些片子时候想起那群人。大家都天各一方,为了生活奔波忙碌。联系的不再频繁,现实将过去的印记一点一点的冲淡。我很想很想回部队,我很想很想在当一次兵。排长说谁都不能在这待一辈子,兵者行心。走到哪不要忘了自己曾是个兵。
我永远都忘不了退伍那天坐在大巴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疼,我一直回头看着那些熟悉的营房和哨楼,不断倒退的冬青树让我明白从这一刻我将带着这五年的回忆离开这里,从此不再是一个军人,一个兵。
下午和班长用微信聊了很久,我说班长我很想你们很想部队。班长说部队永远都是后悔进来又后悔出去的地方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在写他们的故事,其实我们都太平凡,平凡到根本没什么可写。可我又为了什么想写?因为我不满现在怀念过去,因为我想留下一些关于他们的文字。因为我想给那个我梦到了无数遍魂牵梦萦的军营留下点东西。为了雷鸣山,为了杨升财,为了四班,为了老虎连。也为了我自己。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9 23:12:00 +0800 CST  
那天早上的出操意味着我们新兵连正规训练生活的开始。整个营区外围跑道上的那些连队像一列列绿色火车规律的前行着。值班班长大声的呼喊着口号,我们一边调整步伐一边跟着大声呼喊口号,营区上空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好像连队彼此都暗暗叫着劲。习惯了晚睡晚起的我们,习惯了自由散漫的我们此刻正迎来蜕变的开始。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认真着盯着前方,口中喘出来的废气在这东北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里化作一团团白色雾气,那是我们青葱岁月里的气息和温度。
天天微微有些亮,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目标一致的奔跑着,口号声像是一阵阵汽笛,响亮而又干脆。步伐落地的咚咚声整齐而又坚定。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震撼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早操过后就是洗漱打扫卫生和等待开饭,小值日(每班每天会出一个新兵由班长带着去食堂打饭和饭后的卫生打扫,是个苦差事,小值日就意味着没有午休的时间。)去打饭时候我们都要集合在走廊里贴着墙根站军姿。一般这个时候连长会带着排长班长们挨个班级的检查和评比内务。我们每一个人都内心忐忑。因为我们的班级挨着连部而且班长那屋又正对着洗漱间和厕所,所以我们班最怕,一旦被子不合格极有可能会被扔进水房或厕所里。在轮到检查我们班之前,一班二班三班的门前已经被扔出了几床被子,我们四班像是等待被屠宰的鸡,每个人的心都不安的跳动着。
当连长带着一群人走进班长那屋的时候只听见里面七七八八的讨论着什么,但却没有一个被子被扔出来。当连长他们出来转向排长和我的屋子的时候,我听见了黄宏常常的叹了一口气,好像逃过一劫一般。
而我能感觉到自己因为紧张而狂跳的心脏声。尽管雷鸣山帮我叠出了豆腐块却仍放不下心来。
突然只听班长一声大吼:杨升财
懂科学突然一哆嗦的大声喊:到,与此同时杨升财也大声喊到。这个懂科学真是被吓傻了。
班长带着怒气的喊道:进来
当杨升财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他的被子,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把被子扔在洗漱间的地上然后转身回来站军姿的的时候,那一瞬间的眼神接触让我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无助和委屈。他继续保持着军姿的姿势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墙,但眼圈里的液体在昏暗的走廊里闪闪发亮。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0 15:43:00 +0800 CST  
饭前集合的时候我们被连长一顿爆骂。骂我们的被子没有他用脚叠的好,骂我们牙刷和牙膏的位置摆放的不对,骂我们懒散没精神,骂我们就是一群饭桶。
我们早上出操时的慷慨激昂现在被连长骂的倍感颓败。每个人的心都被这饭前的一顿爆骂蒙上了一层阴影。
“吃完饭回来五分钟内整理好内务,正课前在检查一次,还不合格的被子给我扔出去。连个被都叠明白还TM当个J8毛兵。”
吃过早饭回到班级我们都围在自己的被子前忙活着。杨升财把捡回来的湿了一大块的被子在桌子上铺平使劲的推赶着,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那瘦弱的身影让我觉得有点同情他。我和雷鸣山还好点,我们毕竟是东北人,离家特别近。可他们从广西那么远的地方来到东北,面对的却是各种严厉的对待和辱骂。他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和小黑说:咱俩的被子应该没问题,帮帮杨升财吧。咱们屋你叠的最好,你帮他叠下。
小黑点点头,过去帮杨升财叠被。我蹲下来把我们脸盆里的牙刷牙缸毛巾的摆放仔仔细细的又检查了一遍。我可不想被连长把我们拎出来骂。
好在那天早上我们四班没有再出什么乱子,正课前的检查总算混了过去。
正课开始时,各连各班按照划分好的训练场依次带开,操场上和跑道上一排排一字排开的队列像一排排挺拔的冬青树。满眼尽是绿色的冬作训和棉帽。
新兵训练的第一课是队列的基础,队列对于我和雷鸣山来说都是比较简单的科目。参加多次学校军训的我很快就能掌握班长所教的动作要领。我和雷鸣山常常被班长单独列出来做分解动作示范给小黑他们看。然而就连最简单的摆臂练习对于杨升财和懂科学来说都是很难的科目了,我们常常因为他们俩人的失误被剥夺了“休息一下”的权利。当别的班级的新兵们都抓住这难得暖和一会的机会跑到“八一楼”(八一楼是我们新兵连的大会议室加文艺汇演的舞台。因为新兵连的条件有限,这个大的室内篮球场被改成了新兵连思想教育和一些社会机构慰问演出的舞台,因为只有搭建了一个临时的主席台用来给领导们上课用,所以我们上课的时候都要带着折叠凳按照每个连队划分的场地坐。)里去暖和的时候,我们还在做着单调的基础练习。12月的东北冷风像刀片一样,我们都在心里祈求者班长能够让我们去暖和一会。可班长说:一个不行,大家都要陪着练。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1 13:20:00 +0800 CST  
忍受着寒冷也就算了,最怕的就是刮风,有时一阵寒风刮过那舒爽那感觉真是没治了。胡成的表情最为丰富,有时候被寒风那么一吹,那眉毛眼睛鼻子皱成一团呲牙咧嘴的表情把班长气的破口大骂:胡成你TM生孩子呢?那什么表情?给我站好喽。胡成吓的赶紧恢复表情站好。
班长继续一遍一遍的纠正的懂科学和杨升财的动作,但他们就像故意和班长作对一样,就是各种出错。气的班长把帽子往地上一摔: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做了多少遍了还是不会?你们是吃啥长的,猪也没有这么笨。。过几天的队列变换你俩怎么办?是不是我教的不好?听不懂我说什么?
懂科学一脸紧张磕磕巴巴的说:没....没....班长,是我笨....我老记不住...一紧张就出错。
班长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懂科学:你紧张什么玩应?我是鬼啊?不是我说你,都白瞎了你这个名了,多有学识的一个名,和你这智商压根也不匹配。还科学,你可别糟蹋科学了。
懂科学涨红了脸不敢说话。班长转头看了看向杨升财突然一嗓子:”向右看齐“。我们赶紧按照班长教的倒腾着小碎步像排头的郑宇看齐。”向前看,稍息。“班长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都挺冷吧?你们冷我也冷。别人休息我还带着你们练不是班长心眼坏整你们,是想让你们知道,咱们四班是一个集体,必须做到人人不落后。这最简单最基础的东西你们都做不好,后面更难的科目你们怎么办?别给我说什么你笨你紧张,这是你自己需要克服的东西,说出来只会让人瞧不起。在说你们紧张个毛?我是你们的班长,我不管你们谁管你们?
班长说完叹了口气,戴上帽子说:行了,带你们去休息一会暖和暖和。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2 13:00:00 +0800 CST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懂科学他们在班长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可我觉的那是班长的心里话,他是为了这个班和我们好。当班长带着我们推开“八一楼”的门拨开门里那厚重的棉门帘的时候,一股暖流迎面而来。那一瞬间的热浪舒服的让我差点哼了出来~~
遍地都是在休息取暖的新兵们,有的在小声的聊着天,有的在自己琢磨刚才练习过的动作。每个人都在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温暖。我靠着暖气看着杨升财在练习刚才的队列动作,冻的通红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我把他拉到角落说:我教你吧,你这个摆臂有点高,班长不是说了吗,要这个衣扣和这儿的中间位置。
我一边比划着一边说,杨升财一边听我讲一边模仿着我的动作。
“手臂伸直,对,就这样。你的拇指放错位置了,要放在食指第二节那里。”我一边指导一边纠正他的动作。纠正几次之后杨升财尴尬的笑着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你歇一会吧,我自己练就行。
我刚想说话就听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本能的大声喊:到
顺着声音看去是排长在叫我。我跑到排长跟前站好喊报告。
排长说:你俩别练了,让杨升财暖和暖和,搓搓手和耳朵,别冻坏了。有的是训练时间不差这一会。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2 19:05:00 +0800 CST  
短暂的休息过后是继续在寒风凛冽的跑道上队列训练。冷风从领口灌入不禁让我打了一个寒颤。也许是刚才的休息缓解了大家被冻的麻木的大脑和神经,接下来的训练似乎比之前要进展的快了些。班长的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与休息之前相比完全是两个训练状态。上午的训练结束带回时值班的一班长在讲评上午训练情况的时候表扬了我们四班的训练表现。然而我们这些新兵并不在意这些,我们只想尽快的回到班级来温暖下这僵硬的身体。
新兵连让我最痛恨的一点就是食堂的饭菜。三素一肉中的肉不是清炖沙丁鱼就是白菜炖鸡架。沙丁鱼的腥味从一进食堂那一刻就熏的立刻没了食欲。素菜更是没法下口。白菜炒木耳就像切片的白菜和掰开的木耳放在一起忘了炒一样,没有任何的滋味。凉拌芹菜花生米是一道这顿吃不了下顿继续上直到有了酸味才会扔掉的菜。圆葱炒鸡蛋应该叫做圆葱炒鸡蛋沫。蒜薹炒肉是考验眼力的一道菜,蒜薹有小拇指那么粗,嚼在嘴里像咬泡沫一样。总之食堂的菜非常难吃,班长们常常随便划拉几口就跑到营区的小超市去吃泡面或者饺子了。我们这群新兵蛋子只能硬往下咽。
午饭过后我们两人成行三人成列的回到班级打开折叠凳往那上面一趴,一动都不想动。因为新兵连规定白天可以坐在和躺在床上,必须保持内务的整洁。所以我们午休只能趴在折叠凳上。可怜的小黑还在食堂小值日没有来,杨升财趴在折叠凳上脸埋在手臂里像是在睡觉。我趴在凳子上侧头看着窗外,连队门前的蓝球场上活动着排长和几个班长的身影。安静的午后除了偶尔远处响起的口号声和球场上的叫喊声我还听到了杨升财轻轻的叹息声。
排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篮球看着还没睡觉的我问:你咋还不睡?我说在看排长你们打篮球。排长嘿嘿一乐的说:咋样,谁打的好?然而在傻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肯定要说排长打的好,结果我的回答让我自己都想抽我自己两下,我说一班长打的好。
排长顺势假装踢了我一脚嘴里一声:靠!你懂不懂篮球。
排长看我还坐在那里不敢说话轻拍我脑袋一下说“赶紧睡吧,下午政治教育别打瞌睡。”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3 19:43:00 +0800 CST  
排长轻微规律的鼾声和暖气淡淡的铁锈味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独特又清晰的记忆。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但就是毫无睡意。我趴在打开的折叠凳上看着窗外心里第一次感觉到茫然,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一点钟的起床哨准时响起。下午的训练依旧是队列基础,好在老天似乎听到了我们这群新兵蛋子的祈祷,天气比上午暖和了不少,风也变得轻柔了些。大概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的队列训练后我们被带回告知带上笔记本和折叠凳2分钟后集合。噩梦要开始了。
本以为政治教育课会舒服的很,可以不用忍受寒冷和班长的呵斥了。没成想政治教育课比世界上任何催眠术和安眠药的安睡效果还要好。起初的10多分钟我们还能按照班长所教的坐姿认真的听课,十分钟过后眼皮像要无法控制一样的合在一起。脑袋也像小鸡吃米一样的频繁的点头。真的是控制不住的困。班长们不时的回头用眼神和手里的笔射向正处于梦境和现实之间的我们。有时候班长的一个眼神会让你瞬间清醒,调整好坐姿坚持了几分钟后又再次陷入了刚才的状态。想睡不能睡不敢睡又控制不住的睡,这种感觉远比在外面挨冻训练还要倍感煎熬。我用右手时不时的掐下自己的大腿,坚持着不让自己打瞌睡。班长和排长连长们在前排时不时的回头来”提醒“那些不停”点头“的新兵们。雷鸣山坐在我的前面,脑袋也不时的垂下去而后突然惊醒一般赶快的调整好坐姿,很明显他也很困。我观察着前面班长和排长他们的动作,每次在他们即将转头的瞬间我就会用轻轻的用手捅一下雷鸣山的后背。正在神游状态的雷鸣山立刻坐好,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待班长他们转过头去雷鸣山偷偷把手放在后背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因为空间狭小,我们打开的折叠椅放本子的那一层会挨着在前面人的后背,雷鸣山也在常常在他精神的时候轻微的用后背往我的折叠椅上一幢来提示我不要瞌睡。我们就用这种方法避开了很多”危险“
每次政治教育结束带回时我们经常都在连队门前要遭受一顿爆骂。个别被抓到次数较多的新兵还会被拎出来单独骂。小黑和懂科学就是第一堂政治教育结束就被拎出来骂的倒霉蛋。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4 13:10:00 +0800 CST  
连队门前一班长面对着我们总结了各班在政治教育课时的表现。那几个被频频被班长提醒的新兵站成一排也面对着我们。
“别人都不困就你们几个困?提醒那么多次还TM睡?”一班长怒目圆睁像头发狂的狮子一样咆哮着。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此时的一班长让我很害怕。我们右手夹着折叠凳保持着标准的军姿站在那里看着对面小黑他们被怒骂着,一种无助和害怕在扩散蔓延。也许不知道哪一天犯了错站在对面被骂的就会是我们。然而正是一班长这种杀鸡给猴看的做法才让我们知道令行禁止和纪律观念是这里最不可触碰的底限。
骂归骂,训练仍要继续,当别的班级散开开始训练的时候,班长面对我们一语不发,并不高大身躯此时绷的溜直,像一把锋利的剑。我隐约的感觉到不安。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站了十多分钟,四班的每一个人此时都不知道班长想干什么,我们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不敢乱动。直到我的鼻涕即将淌到嘴上的时候我犯了队列中的大忌,我下意识的抬手擦了一下鼻子。班长的眼神像箭一样射了过来,我瞬间感觉脊背一凉,心里暗自叹道:完了!
班长一步就迈到我面前,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说没说过队列里不准动?,说没队列里动一下都要先打报告没有?“
”报告,说过“我害怕又心虚的回答着。
“高健,李涛,懂科学,出列”班长生气的喊着。我们三个向前迈了一步直直的站在那里心里满是不安。
班长说:从你们来的第一天我就一直翻来覆去的说这些东西,我自己都被墨迹的烦了,你们呢?是不是都就饭吃了?上课睡觉,队列里乱动,是拿我说话当放屁还是你们根本就不把我这个班长当回事?说完班长抬手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而后小黑和懂科学也都挨了耳光。
那一巴掌让我忘了害怕忘了疼,心里在那一瞬间被委屈填满。我为什么要来当兵?爸妈怎么就舍得把我送到这样的地方来,我只不过擦了下快要滴到嘴上的鼻涕就挨了一巴掌,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我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和委屈与班长对视着。
“新兵营有明确规定,班长不能打骂和体罚新兵,今天这两样我都做了,如果你们委屈不服就去营部举报我。现在就可以去,我绝不拦着。班长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用拇指的指甲使劲的扣着手心,嘴里喊着:报告,班长我没想举报。
这是我的军旅第一课,服从和坚忍。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4 19:39:00 +0800 CST  
虽然心里感到委屈和不服,可我知道自己确实犯了错,毕竟这些东西班长在我们耳边念叨了无数遍。我们三个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与班长对视着。班长大声的说:我在说一遍,你们有不服有觉的委屈的,现在就可以去营部举报我。班长见我们不说话又问了一遍:“有没有”
我们大声的回答着:“没有”
“入列,准备训练“
那天下午的训练我如平常一样认真学习班长的每一个动作,但我心里之前对于班长的那一丝亲近感被这一耳光彻底打散了。纵使心里有怨气和不服我也尽量的压抑着,因为我知道新兵连不是一个讲理和让你讲理的地方。在这里,你犯的错班长们会用放大镜来看,你的进步和荣誉班长们往往一句带过,这是我后来对于新兵营的总结,他们希望你能记住每一个微小的教训,也不要自满于那一点点的进步。
下午训练结束我们都颓坐在折叠凳上无精打采的等待着吃晚饭。雷鸣山站在门口敲门喊着报告,推门见排长不在进来一屁股地上后背靠着暖气常常的吐了一口气说:我怎么感觉咱们像劳改犯一样呢,练了一天齐步走中间还要穿插个教育课,唉......。
本就郁闷心烦的我懒的理他,但想到早上帮我叠被和下午上课时的互相帮忙让我觉的这个人也不是那么一个谁都看不上的主儿,至少对我还可以。雷鸣山见我和我小黑杨升财都没搭话起来拍拍屁股回他的寝室去了。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5 16:17:00 +0800 CST  
晚饭我只吃了几口,很饿很累却还是吃不下,心里是种感觉很窝火。我坐在那里等着班里其他战友吃完好搭伴带回。雷鸣山看我已经吃完了赶紧低头扒了几口饭跟班长说:班长,我肚子不舒服,想去厕所。说完雷鸣山朝我使了一个眼神,意思要我请假跟他去厕所。班长放下手里的碗看着雷鸣山说:怎么了?肚子疼?用不用去卫生队看看?雷鸣山一脸诚恳的说:班长没事,可能凉着了。班长边喝粥边用筷子比划着一个GO的手势。雷鸣山起身刚要走我也跟班长请假要去厕所。班长点了下头:快去快回,十分钟。
我和雷鸣山并排走着,去往旱厕的路是一条稍微有些坡度的上坡路,这是我们后来跑五公里最不愿意经过的路过,这一段最耗费体力。部队的大旱厕特别大,外面红砖墙里面水泥地面,一排排坑位和阻隔墙都成一条直线,我当时的感叹就是部队真是变态,连个厕所都要修建的这么板正。
旱厕里聚集了不少新兵,但真正在上厕所的确实极少数。大多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互相咒骂着新兵营这鬼地方和没人性的班长们。甚至还有在这里偷偷的抽着烟。看到烟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抽过烟了,自从来到这里班长把我们所有非新兵连可以使用的东西全部放到了库房里锁了起来。我那包里还有好几条烟呢。雷鸣山看我瞅着那个新兵的烟馋的只舔嘴唇贱兮兮的笑着问我:咋滴了,是不是馋烟了?
我看他那贱样就烦:你不说你上厕所吗,赶紧拉,拉完回去。他不说话,手却从裤兜里掏出两根烟来放在我眼前,我当时眼睛就亮了,上去就抢了一根放在嘴里,我叼着烟问他:火呢?
雷鸣山白了我一眼说:你是不是傻?在这抽?随便一个班长进来一眼就瞅见你,你想死啊?
想想确实是这样,于是我俩走到最里面的两个相对的坑位蹲了下来。俩人面对面的抽着烟,这久违的烟的味道让我们都沉默着不说话。明明灭灭的烟头和缕缕绕上的烟雾让我感觉轻松了不少。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夹着那些新兵们奇言怪语的方言给我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里的世界让我无限怀念起上学的日子来。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6 11:35:00 +0800 CST  
雷鸣山见我盯着手里的烟发呆,吐了个烟圈冲着我说:哎,还郁闷呢?我弹了下烟灰狠狠的又吸了一大口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烟雾像瀑布一样涌向雷鸣山。雷鸣山用手挥着驱赶烟气:艹,你是不是傻,粘上烟味就特么废了。我扔掉手里的烟站起来抖了抖有些发麻的右腿说:你还有怕的时候呢?在火车上那一路你不挺NB的吗,这才到这几天就瘪了?雷鸣山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急的说:要不我怎么就不愿意在车上跟你呢说话,你们这些山炮就不会用脑子想事吗?这几天你就没有观察过班长排长连长吗?哪一个是善茬?我是不愿意来这鬼地方,更不愿意天天练他妈走步。但我总不能傻到跟班长排长连长对着干吧?我真要像排长说的那样被退回去我还咋混,兄弟们不得埋汰死我?我爸得让我气犯病。听他说完我对这家伙的印象有了些改变,他虽然比我小,但生活阅历要比我丰富的多,人也比聪明,能够看清周围形势。“切,就特么你心眼多”我语气不削的说。他嘿嘿一乐扔掉手中的烟屁股站起来说: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白了他一眼:行了,别吹了,赶紧回去吧。
我和雷鸣山回去的时候他和我并排一边走着一边小声的说:你别郁闷和较真了,挨一嘴巴子能咋地?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打你。我老姨的孩子当兵回来告诉我,有些班长从新兵一去就是开始变着花样收拾,各种阴招损招对付你。咱班长我感觉是个实在人,咱们来这几天你也能感觉到班长平时还是挺好的。我没有说话,但心里确实因为雷鸣山的话看开些。我叹了气,看着不远处一排排亮着灯光的营房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那么孤寂。我和雷鸣山就那么沉默的像连队前行着。
跑道周围的彩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广播里《团结就是力量》在营区上空盘旋着,这漆黑冬夜里的景象让我迷惑着自己的未来。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7 20:49:00 +0800 CST  
晚上我们待在班级背着士兵守则。班长坐在床上摆弄着手机,偶尔会抬头看看我们是否在认真的背守则。其实士兵守则并没有多少内容,我们都能很快的背下来。但小黑把笔记本放在折叠凳桑,双手抓着头发,一脸痛苦的表情。背书对他来说简直没有比这再难的了。当黄宏在班长面前背完士兵守则的时候全班就只剩下小黑自己没有背下来了,他更是急抓耳挠腮。小黑哀怨的瞅着笔记本上的士兵守则,那可怜的小样让忍不住的想笑。
新兵连每天晚上7点的新闻联播是必看的,我们看新闻的这半个小时期间是班长们放松的时间。电视房除了只有一个值班班长,其他班长要不聚在一起聊天扯蛋要不就是躲在屋里给女朋友打电话之类的。第一周的值班班长是一班长,他坐在前面一把椅子上看着我们这些新兵,时不时会提醒某个不认真看或是打瞌睡的新兵。只要他那牛眼一瞪,不用说话我们都感觉到杀气很重。
新闻结束后一班长让我们做好,每班派一个人把全班的笔记本和笔拿上来。我们要学军歌。
直到现在我还记着那晚学歌一班长那极具穿透力和杀伤力的歌声是怎么把这全连新兵给逗的笑坐在地上的。
我们学的第一首歌就是《团结就是力量》,一班长先念了遍歌词让我们记在本上然后跟着他一句一句的学。可是当一班长唱出第一句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团结就是力量这歌我听过,可不是这么唱的啊?怎么这调像拐了好几个弯儿一样。他唱完第一句后下面一片安静。一班长一愣:唱啊,都哑巴啊?
不知哪个不怕死的在下面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班长你跑调了。这话说完下面的新兵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六班的一个兵笑的从凳子跌落到地上......
一班长气的把歌词本一摔,涨红的脸大声的吼着:妈的,在笑我弄死你们。
我们虽然都努力的憋着笑,可这笑声就像多米多骨牌效应一样,根本止不住。一班长撸起制式衬衫的袖子,一脚把椅子踢的飞起,椅子直接飞到了对面窗台的暖气上,电视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班长本帅气的脸此刻充满杀气。我们正吓的不知所措的时候排长推门而入,看着暖气下被踢的断腿的椅子和吓傻的我们冲着一班长说:咋了这是?一班长气冲冲的对着排长说:老金,我特么就说我不会唱歌,让你安排个班长教,非J8让我教,现在让他妈一群新兵蛋子看我笑话。
排长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了,脸上也憋着笑的说:行了行了,至于生这么大气吗?你下去,我教。
一班长转身盯着我们,一脸怒气的说:谁在特么敢笑老子弄死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排长拍了两下手,把我们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排长说:我叫金刚,是咱们四连一排长。内个,没事啊,你们都别怕,一班长就那样,脾气不好,不过他可是咱们团明年的提干苗子,军事素质全团数一数二。除了暴脾气其他还是不错地。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排长继续教我们唱团结就是力量,他很会带动气氛,我们也唱的卖力和高兴。但狭小的电视房挤着全连所有新兵,我们刚唱了一会就满头是汗,排长先是允许我们脱了冬作训的外套唱,唱着唱着又脱了棉袄,最后上身脱得只剩一件制式衬衣,我们的领口都敞着,袖子也挽了起来。有新兵还是嫌热就问排长可以光膀子唱吗?排长一本正经说:你瞅瞅你们,不就学个歌吗?撸胳膊挽袖子的要打仗啊?还想裸唱?咱们又不是卖艺,不能在脱了。
排长说完底下的新兵们哈哈大笑,这一笑也让我们释放了这压抑了一天的苦闷。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7 22:28:00 +0800 CST  
晚点名是部队生活每天雷打不动的程序之一。我们穿戴整齐由班长们带队集合在连队门口准备点名,连长手里拿着花名册表情严肃的说:都特么几天了,集个合还磨磨唧唧,带回,给我重来一遍。班长们喊着口号呼呼啦啦的又把我们带回到班级里。待值班班长哨声一响我们赶快在走廊站好等待班长们依次带出。连长看着我们这些慌慌张张的新兵咬牙切齿的说:以后集合2分钟内必须完成,不行就练,练到行为止。你瞅瞅你七班那几个兵,七班长你特么怎么带的?光顾着自己跑后面的兵都跟上了吗?拖拖拉拉一长溜儿,像特么羊粪蛋一样。一个个就TM欠练,明天给我做抓集合,不行就一遍遍来,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连长说完一班长赶紧整队报告,生怕连长在骂下去。
新兵连点名的时候一定要回答响亮,但连长点名到2班的某个兵时,虽然他答到的声音不是十分的大,但也可以听见他的声音。可连长当时脸就拉了下来,放下端在的手中的花名册朝着二班的方向看去。连长又叫了一遍那个兵的名字,那新兵又喊了一遍“到”,连长突然一声怒吼:二班长!我们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的一哆嗦,包括那些班长。二班长立刻答到,连长两眼外突,两边太阳穴的青筋在灯光下尤为明显。连长叫骂到:这特么是你教的兵?没吃饭还是要没气了?你们二班一会点名结束给我留下来练,什么时候熄灯什么时候结束。
接下来得点名我们都拼了命的喊“到”,后来据说我们连队后边的123在点名的时候都能听到我们四连的新兵喊到的声音,那些连长们还经常用我们四连的点名来教育他们连队的新兵们....
那晚点名结束我们回到班级班长又简单的强调了一遍我们要注意的事儿。我们在洗漱和打扫分担区结束等待熄灯哨的时候,二班长还在连长门前一遍遍喊着二班新兵的名字,一声声响亮的“到”在漆黑的夜里随着冷风消散。后来我们排长去找了连长说情,二班才提前带回。二班新兵们挂着泪痕的脸被寒夜刺骨的冷风冻的通红。我和排长头对头的躺着,排长的上铺是小黑。我的商铺是杨升财。虽然和排长住在一起,但我们三个很少和排长说话,一是不敢,而是怕说错话。
排长突然抬起手拍了下我的床头说:去,把二班长叫来。
我赶忙起身去二班叫来了二班长。排长只说了一句话:别骂也别提这事,让你的兵赶紧睡觉,你也早点睡。
二班长只说了声“好”,转身回了班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8 13:27:00 +0800 CST  
新兵连的生活就这样枯燥乏味的重复着。我们依旧每天会提前两个小时起床只为能够叠好那个豆腐块。在雷鸣山的帮助下我和杨升财的被子也越来越标准。我们每天都在进步着,虽然时不时的还是会挨骂被罚。
雷鸣山显然成了我这批新兵中早期就表现较为突出的一个。他的被子被多次的评为优秀,训练上他的队列动作也比其他新兵掌握的要快。有次晚点名连长还特意当着全连的面表扬了雷鸣山。这让班长特别有面子,在我们四连能让连长这黑面鬼张嘴表扬的新兵,雷鸣山是头一个。但有些人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
随着队列训练的难度一点点增加,我们常常因为懂科学,杨升财,小黑三个人反复的重复着已经做过无数次的队列动作。我能看出来扬升财是很认真的在学,但杨升财的身体协调能力比较差。动作做出来不是变形就是顺拐。有时候他旁边的胡成常常在齐步走的时候让他给带顺拐了。小黑更是一绝,常常左右不分。明明自己转错了还跟对面的人说小声说:你是不是转错了?他最绝的是向后转能把自己的鞋踩掉,班长拍着脑门说:小黑啊,是不是智力有问题啊?
班长虽然克制着脾气耐心的教,但有时候面对这三个兵班长也显的无可奈何。发火也好商量来着也罢,这哥们三个还是小毛病不断。我们四班常常因为他们仨在连队的队列会操时丢人现眼,好在每班都有两个这种拖后腿的,不然我们的日子更不好过。
午休是我们每天午饭过后最幸福的一个小时。那天中午我们吃过午饭准备午休,排长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常服上衣闭着眼睛好像睡了。小黑侧着脑袋趴在凳子上,右半边脸压在胳膊上都变了形,那滑稽的样子让我不得不得别过脸去,不然小黑那张脸会让我笑的睡不着。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听见了很轻的抽泣声。我抬头看着旁边的杨升财,他趴在凳子上,身子随着抽泣声微微的抽动着。他在偷偷的哭。
我伸手拍了拍杨升财的肩膀,他使劲的在胳膊上蹭了蹭眼睛然后抬起头小声的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我:你怎么没睡呢?我问他:你咋了升财?他红着眼睛尴尬的笑着摇头说:没事。
"想家了?“我疑惑的问。杨升财坐直了身子,双手摊在凳子上满眼落寞的说:我连家都没有,有什么可想的。
我并不明白杨升财的意思,但又感觉不好追问下去。只好看着杨升财等着他接着说。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8 22:14:00 +0800 CST  
杨升财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知道我们刚来那天晚上班长让我们去楼上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时我为啥没去吗?我根本就不知道打给谁。我爹妈都没了,前年刚过完年的时候,他们坐返城打工的客车时出了车祸。我就跟着我奶奶过,在县里靠打零工生活。年初我奶奶也走了,就剩我一人了。
我心里的瞬间漫出的酸楚让我的眼眶发热。在这天时时刻刻都保持紧张状态的新兵营里,我们虽然苦和累,可起码我们有家人可以想念,我们可以用电话与书信与家人保持着思念和联系。可杨升财呢?他要自己默默忍受一切,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他才19岁而已!
杨升财轻轻慢慢的说着,我心里越听越不是滋味。想起那天早上他抱着自己的被子扔进洗漱间时的眼神,想起训练场上因为队列动作被班长一遍遍纠正时的尴尬着急的神情。他的心理所承载的艰难困苦要比我们多的多。我那一巴掌算什么?我这些点委屈算什么?我们这点苦和累又算的了什么?
我重重的拍了拍杨升财的后背:别哭,以后咱就是哥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帮你!
他憨憨的一笑:我到不是因为这哭,我就是着急训练的事。班长对我挺好的,我这么笨班长也从来没有打过我,我自己都觉得对不起班长,但我越想做好越做不好。排长不是说了吗,队列如果练不好就不让碰枪了。
我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以后晚饭过后和看新闻之前那段时间,要是没啥事的话我就教你白天训练的科目,多练几遍肯定能行。再说排长也就是说说,吓唬咱们而已。哪能当一回兵连枪都不让碰。
我正说着只听排长突然咳嗽了一声,我和杨升财相视一笑,赶紧趴在凳子上不在说话。
后来排长告诉我,其实那天中午我和杨升财的对话他都听到了。排长说其实在我们来之前就他就知道我们这些新兵的基本情况和家庭情况,排长说没想到我这种“高干子弟“的兵非但嚣张跋扈相反无论训练还是平时都挺认真细致的。最重要的是对战友有情有义这一点他最看重。所以他说那会儿他就琢磨着要不要下连后把我和杨升财带到老虎连去。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9 12:59:00 +0800 CST  
当我们渐渐适应了这种无时不刻都在紧绷着神经的生活时,发现其实新兵连的生活也不是开始时想象的难以忍受。随着训练量的加强,除了队列外我们每天下午最后一个小时变成了三公里体能训练。熄灯前后的一个小时左右也成了俯卧撑仰卧起坐单体深蹲等室内体能的训练时间。
第一次跑三公里的时候,连长要求进行一次摸底考核。值班班长带着我们边做热身活动边传授我们跑三公里的一些经验。我们穿着部队发的制式绒衣绒裤和迷彩鞋,一副土掉渣的打扮。尤其郑宇那壮实的身材穿什么都显得小,感觉那绒衣在他身上要爆开一样。活生生的一个绿巨人...
一声令下我们就像脱缰野马一样冲了出去。第一次跑三公里,全连的干部都在看着我们,每个新兵都想表现自己。但事实上我们都高估了自己的耐力。不到半圈大部分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有的干脆直接喘着粗气慢慢的走着。由于前面加速太猛,半圈过后我渐渐被甩开了很远。看着身后一个个超过我的战友心里即着急也无奈。腿像灌了铅一样沉,肺也像要炸了一样的难受。我坚持着不让自己停下来,慢慢的向前跑着。
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越来越多的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我努力的想让自己的速度提升起来,可腿脚像不听使唤一样根本无法提速。
“高健,快,加油!跑起来!快点!”我回头看见班长在岔路口冲着我大喊。可接下来的一段路就是营区里最难跑的上坡路。我看着前面的坡路心里有点泄气,脚步也渐渐慢慢了下来。就在我快要停下来的时候,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我回头看见满脸是汗的杨升财。“别停下来,跟着我跑”他看了我一眼,随即加速跑到我的前面带着我跑。我保持着与杨升财一样的步伐,尽力的跟着。虽然很难受,但我咬牙坚持跟在杨升财的身后撑过了这段上坡路。还剩下半圈,当我想喊杨升财告诉他不用管我去冲刺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喊不出来了。我已经到了极限。虽然我还保持着跑的姿势,但速度跟走没什么两样。杨升财意识到我没有跟上来,回头看着我刚要说话,我朝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让他快跑不用管我。他犹豫了两秒然后转身飞似的加速像终点冲去。
眼看距离终点还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我看到小黑和雷鸣山还有班长,黄宏站在拐角处大喊着我的名字。他们跑到终点后来为我们这些还在跑着的战友加油。我心里一暖,咬紧牙关使劲力气向前冲,嘴里不断的“啊啊”乱喊着。直到我冲过终点,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每一口从肺里吐出的气都让我的肚子有些疼。我直接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满眼的金星乱晃。很累,很痛苦。可我却躺在地上笑着。杨升财也同样喘着粗气的走过来把我扶坐在地上。我们都懒得说话,胸口剧烈的起伏和急促的呼吸让我头上的汗不断的顺着我的脸滴落在胸前。我看见排长看着我,用手比划着一个数字:14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29 19:35:00 +0800 CST  
排长比划的那个”14“是意味着我没有及格。新兵连规定三公里的及格时间是十三分半,我跑了14分。四班除了我还有懂科学郑宇没有及格。我感到很沮丧和不甘心,自己拼劲全力的跑仍是没有及格。
待全连新兵到齐后排长整队念了下第一次摸底考核的排名。小黑和雷鸣山我相信他们应该能够排在连队的前面,但让我意外的是小黑全连第5,雷鸣山第7。我没想到这俩牲口跑的这么快。四班只有我和懂科学,郑宇没有及格。讲评的时候我们都做好了心里准备等待着黑面鬼连长对我们进行又一次的“语言攻击”。然而意外的是连长只是简单的说了句:跑的还行,各班带回讲评
我们回到班级换上作训服集合在班长那屋里。班长说不用保持坐姿,放松点,我就简单说两句。虽然体力恢复了些但我还是微微的喘着。班长看着我说:明天再跑的时候不要一开始就冲那么猛,自己分配好体力,你完全可以及格的。我想大声的答:“是”但嗓子里挤出的声音又干又哑。班长不仅没有批评我们三个没及格的兵,反而跟我们分析了三公里需要注意和提高的地方。班长说每个人的能力和耐力不一样,哪怕你跑不及格但你要给我尽全力的跑我都不会责罚你。但你如果跟我玩心眼,偷奸耍滑的话别怪我不可以。你们记住跑步其实比的就是耐力和意志力,一定要撑过疲劳期,不要停下来,一泄气就完了。撑过去之后你跑多块都不觉得累!
班长表扬了小黑和雷鸣山,班长说接下来的体能训练会对他俩更严格的要求。班长的目标是让他俩挤进全连前五。我也暗自下着决心,除了及格我一定要像小黑他们一样跑在队列前面!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30 13:00:00 +0800 CST  
在新兵连,新兵们大致可以分为四种。一是像雷鸣山这种各项训练课目都优秀的新兵,二是像我这种每个训练课目都能达标比较平均的新兵,三是像小黑和杨升财这种在体能训练分类上上非常优秀的新兵。第四种就是懂科学这种几乎每个课目都不达标的兵。
随着越来越多训练课目的深入,有些新兵会利用休息时间去针对自己的不足给自己加练。我和杨升财小黑自觉的取消了午休,他俩会在午休时陪我在大操场上的器械训练场地练习单杠。对于上肢力量并不是太好的我第一次只能做4个引体向上,然而我们的及格标准时8个。我抬头看着小黑像猴子一样在单杠上上下摆动的时候心生感叹的说到:小黑啊,你是不是被你们村里人在山上捡回来的啊,怎么跟个猴一样这么会玩。杨升财坐在地上嘿嘿的傻乐着说:小黑已经8个了,及格了。
小黑轻松随意的就将胸部挺过杠杆,身体绷直随着每一次的上下起伏摆动着。这家伙轻轻松松的就做了个15个。杨升财更是轻轻一跳双手抓住单杠前后摇摆两次后就像上了发条一样上下的起伏着,这家伙一口气快速的做了18个。我看着单杠上的杨升财嘴里只是不停的说:我艹,我艹,我艹.......
我看着坐在双杠喘着粗气的杨升财和小黑说;你俩真特么畜生啊,不是说好了陪我练吗?这是来给我表演吗?
我呼了一口气,用力一跳双手抓住单杠吊在那里冲他们说:引体向上有啥诀窍吗?
结果小黑说了句差点没把我气的从杠上摔下来的话。他说:有啊,使劲!
后来我看着杨升财在拉单杠时渐渐发觉杨升财在一开抓住单杠摆动时幅度很大,借助这个摆动幅度憋一口气用力拉过杠杆,在头越过杠杆的时候换口气,下来时身体稍向前用力一摆再次发力拉杆向上冲。我就按照这个方法尝试了几遍,渐渐的能从最开始的4个到一个星期后我已经完全可以及格甚至多做几个。
06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在我们来到这里的大半个月后才姗姗来迟。周三那天下午是政治教育课,下课后我们按照连排班的顺序带出时我听见前面一声声“哇”的惊叹声,当我们走出“八一楼”时外面是漫天飞舞的银白色世界。训练场已被一片纯白色覆盖。矗立在道路两旁的冬青树枝头上也覆盖了一层白雪。
06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大的一场雪。是那些广西和云南籍新兵们期待已久的雪。虽然对于生长在东北的我来说雪虽然很常见,但看着那些南方来的新兵们兴奋的样子,我也被他们感染了。看着这满眼被白色雪花覆盖的世界心里也有些小兴奋。我们整队集合带回时值班班长说:你们很多人不是说没见过雪吗?今天看个够吧。
排长拿着手机跑到我们队伍的前头不停对着我们拍照。我们绿色作训服上挂着白色的雪花,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微笑。在这银白色的世界里我们身上的军装绿的发亮!
我们顶着风雪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连队前行,脚踩在积雪上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和我们响亮的口号声在这个寒冬的下午被印刻成了一幅名叫青春的画。排长的用一张张照片把时间凝固这一刻!我们兴奋着,我们笑着。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10-01 20:28:00 +0800 CST  
因为大雪我们取消下下午的体能训练。胡成他们那些广西兵站在窗前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一脸兴奋的感叹到:这雪真漂亮,天天都下才好呢。班长“哼”的一笑说:有你看够的时候,等扫雪的时候你就知道这雪还是别下的好。正说着,走廊里响起了哨声。“各班带扫雪工具准备集合”,我们要去扫雪了。
虽然雪还在下,可为了不让积雪变厚变硬所以要边下雪边扫雪。我们一排的分担区是连队门前的篮球场,班长们在教大家怎么使用推雪板。这种大木板钉成的推雪板很大很重,需要前面一个人像拉马车的马一样把绳子套在腰间用力向前拉,后面两个人则一左一右的推着扶手向前用的推。前面的人使劲向前的跑,后面的人使劲向前推,木板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随着挡板前面雪的增多变的越来越小。基本上一个来回这三个人就累的气喘吁吁。扫雪其实就是最好的体能锻炼。你会看到连队门前的我们叫嚷着,笑着,配合着。虽然累,但大家都在笑。包括班长们在这一刻也不再板着脸大声的笑着和我们一起推着雪。雷鸣山手里拿着一个小的推雪板在用力的向前推着,当他把雪推到雪堆上站在那里喘了了一口气准备转身时被低着头用力向前冲的小黑一头撞趴在雪堆里。小黑身后的我和郑宇哈哈大笑。雷鸣山从雪堆里爬了出来看着站在那里也跟着哈哈大笑的小黑边拍着脸上和身上的雪边骂:小黑艹你大爷,你是不是傻!
班长和二班长也站在那里哈哈大笑,二班长说:你们这帮小犊子别闹了,赶紧干。干完带回休息。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棉帽上沾满了一层雪,身上的作训服也被雪花覆盖着。排长不时的用手里的相机抓拍着我们。排长说到时候多给大家洗几张照片邮寄回家里给人家看看,让家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很好。有些新兵还刻意的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浑身沾满了雪的跑到排长面前让排长帮忙照个相。
正当我们都奋力的清雪的时候,排长大呼一声一班长的名字:李劲东,你特么想死是不是?我顺着声音看去,一班长带着一班的新兵手里握着雪球正在朝排长使劲的扔。一班长一脸坏笑的团着雪球,排长一边护着手里的相机一边左躲右闪的避开一班扔过来的雪球。排长的肩膀上,肚子有被雪球砸过的痕迹。排长看到我再看着他大喊:高健你瞅个屁呢?死人啊,特么的给我上!我转头看看班长,只见班长扔掉手里推雪板顺手抓起一把雪团成雪球一边跑向排长一边喊:四班的都特么给我上!
我们都扔掉手里的工具一边团着雪球一边跑向排长。排长大喊:给我把一班长抓过来!
虽然一班的人都人高马大,但他们基本都是南方兵。打雪仗对于我们这些东北人来说简直太有经验了。郑宇那家伙团雪球的速度飞快,抄起雪球大膀子一甩啪的一声就呼在一班新兵的脸上。那稳准狠和勇猛的架势让班长惊叹的盯着郑宇说:我去,你小子真狠。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10-01 20:30:00 +0800 CST  
一班的兵别看又高又壮,但郑宇那虎了吧唧的劲头上来一班的兵也吓得连连后退。郑宇一把拽过一班的一个兵左手抓起一把雪直接扬在那新兵脸上。小黑他们也左窜又跳的用雪球攻击着一班的新兵。眼看着一班的新兵被我们打的节节败退,不料二班长带着他的兵帮着一班像我们发起反攻。三班长眼看二班参加战斗也带着三班的兵帮我们反击。连队门前是我们嘻嘻哈哈的吵闹声,大家都肆无忌惮的玩闹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是我们年轻的绿色身影在闪动。
一班和二班的火力明显被我们压制,二班长的身上也挨了好几个雪球。排长拿着相机不断的在拍照,嘴里还喊着:去把一班长给我抓过来。
班长和三班长趁着我们把对面打的分散无法还击的时候去偷袭一班长。一班长的素质真的不是盖的,我们眼看着两个班长都费劲力气与一班长周旋竟占不到任何的便宜。排长大笑着冲我们喊:还瞅啥呢,快帮你们班长把他给我拖过来。
有了排长发话我们心里有了底,郑宇和雷鸣山还有二班的几个新兵冲上去几个人配合着班长硬是扯着一班长的胳膊和腿给抬了过来。排长手机抓着一把雪看着无法动弹的一班长说:熊样,还嘚瑟不?
一班长冲着他的兵大声的喊:你们这群完犊子的玩应,瞅啥呢不救我
二班长带着两个班的兵试图要冲上来救一班长,但无奈我们火力太猛他们根本无法靠前。三班长笑着冲着二班长说:老张你可别嘚瑟,待会不想挨收拾你就躲远点。二班长一看眼下确实情况不利,一声令下二班的兵都撤了回来看热闹。一班长气的大叫:老张你特么不讲究....话没说完排长一把雪拍在一班长脸上。一班长呸呸的往外吐着雪没等说话排长抓起一把雪直接顺着一班长的后脖领塞进一班长的衣服里。一班长好像触电一样啊“啊啊啊”的叫了起来。我们全都被逗的哈哈大笑。平时像李逵的一班长此时像个孩子一样可爱。
排长一脸的奸笑的问一班长:服没?还来不来?
一班长被班长他们架着胳膊和腿动弹不得,带着雪的脸上谄笑着说“服!我服!我请你喝酒,赶紧松开我。”
排长说:这可是你说的,这么多新兵可都听见了,你不用请我喝酒,一排每个班两瓶老干妈,行我就放了你!
一班长舔着嘴边的雪一边”嗯嗯“的答应着。排长冲着班长他们点下头让班长他们放了一班长。一班长站起来一边用手清理脸上的雪一边叹气的说:唉,偷鸡不成蚀把米啊。老金你也太不是物了,我这后背特么的拔凉。一班长说完抬起头看着一班长的新兵又说:你们啊,废物!白长这大个了。
二班长还在哈哈笑着,一班长猛的一个撤步右手抓起一把雪用力一捏直接朝二班长甩了过去。那动作真的是一气呵成,帅极了。二班长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侧身雪球直接”嘭“的一声砸在了我们班的玻璃上。一班长哈哈一笑:给我上,干死二班长这叛徒。
我们都开心的笑着,看着一班长矫健的身影左躲右闪的疯闹着。那一刻我觉的这里的人也许并非那么的没有人情味儿。他们也有着让人觉得亲近和可爱的一面。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10-02 13:33:00 +0800 CST  

楼主:野战部队

字数:52817

发表时间:2015-09-14 05: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5-10-19 09:20:12 +0800 CST

评论数:22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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