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身穿迷彩的日子

就请全当是个小说看吧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3 21:32:00 +0800 CST  
06年高考结束,从考场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上大学时肯定没戏了。
我也曾琢磨过,如果大学考不上我该干点什么?出去打工或者跟着老爸跑货车。总之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兵。
高考成绩下来后爸妈问我你有什么想法?我说想出去打工或是跟我爸跑货车。我爸突然从沙发坐起来很生气的说:你有没有点出息,我供你这些年上学就是为了让你有出息不用像我一样出苦力。上学这些年你学会了个P,早知道供你上学最后还要去出苦力我他妈就不该让你高中。
我看着我爸怒目圆睁的双眼和抽动嘴角心里那一刻很不是滋味。本就并不富裕的家这些年为了给我更好的条件爸妈省吃俭用的贴补我。
我红着眼睛抬头问我爸说:爸,你想让我干啥?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我爸叹口气,说:找你爷,当兵去。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3 21:33:00 +0800 CST  
这简单的6个字瞬间让我坠入冰窟。先不说当兵,先说说我爷爷这个人。
我爷是某军分区副司令转业。转业这些年来一直穿着部队的老式常服或是中山装。走路永远都是一副抬头挺胸的骄傲模样。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给我们这些后辈灌输当年他的光荣历史。
他是部队驾驶员提干的,他说当初如果没当兵一定会被饿死,所以他很感激部队,他愿意当一辈子兵。他总是跟我重复他在部队时的种种,我听了不下几百遍了。最可怕的是,只要他有时间,只要学校放假,我永远都在标板溜直的坐在他的对面听他讲那过去的故事。
我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我的表情是一副崇拜至极的模样。如果我稍有一丝不耐烦,肯定会遭到一顿爆骂。
我这么怕我爷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初中时的某天,我爷来我家吃饭,放学后我去了游戏厅,玩的忘乎所以天昏地暗。。。结果回到家才发现书包忘在游戏厅了。我刚进家门看到我爷就感到一股寒流袭来。我爷问我,咋这么晚才回来,你书包哪去了。我瞬间想起我的书包落在游戏厅了。我当时吓得快尿裤子了。面对我爷我根本不敢撒谎,他总是用那种不怒自威的眼神让根本不敢打歪主意。最后的结果是他和我去了游戏厅,当着游戏厅很多人的面大骂了游戏厅老板一顿,意思是说我孙子还是个未成年你怎么能让他进来之类的。中间夹杂着各种三字经和一些我听都没听过的骂人话。那老板P都不敢放一个,估计是没见过这么虎的老年人。。。。
我以为骂完老板没我事了,结果他转身就抓住我的脖领把我拽到老板跟前说:以后我要是在在你的游戏厅里发现我孙子老子把你游戏厅砸了,你给我看仔细了。
那天,我挨了人生当中力道最大的一次耳光。。。。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3 22:14:00 +0800 CST  
说起当兵大多数人的反应肯定是一个字,苦。
所以我爸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显然后悔说了那句你让我干啥就干啥的话。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我张着嘴还在组织语言想着怎么反驳我爸的时候,我爸转身扭头边走边说:就这样吧,这次轮不到你选。跟我去你爷那。
听说让我去当兵,我爷简直开心的不得了。他说你爸没去当兵就是我的一个遗憾,终于咱们高家又可以出个军人了。那天我爷跟我说了很多很多,以至于后来我再想起他曾经给我说过的这些话时我才明白他作为一个转业军人对于部队的情感和自己子孙去参军的那种自豪感。当时的我并不懂,心里感觉有些不安和恐惧。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报名,政审体检这些东西。这些程序很顺利成章的完成之后,我彻底失去了混迹于花花世界的希望
哦对了,忘记说了,我叫高健。那年我20岁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3 22:18:00 +0800 CST  
我被分到了离家并不远的某边防部队。06年12月6号,东北早上的四点钟又黑又冷,冷风像刀片一样从脸上扫过。漆黑的天空里零零散散点缀几颗星。爸妈站在路边打车送我去车站,我穿着并不合身的老式作训服摆弄着手里的棉帽,心里一百个不情愿。爸妈唠叨着到了部队要注意的事项,我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对于我来说,部队充满未知和挑战,我内心抗拒,可路是自己走的,只能硬着头皮上。
入伍的时候新兵们都哭过,但我没有哭。我从那个时候起就知道眼泪解决不了问题。上了车面对周围一张张稚气未脱一脸彷徨的年轻面孔还是感觉挺新鲜的。他们个个哭的梨花带雨,泪眼朦胧。我找到位置放好行李和背包隔着车窗寻找爸妈的身影。我看到爸妈也在挨个车窗找我。我挥挥手示意他们我的位置。我妈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我知道他们心疼我,但也希望我能在部队得到锻炼和前途。
就在我沉浸在这离别气氛中的时候,一声底气十足的“高健”把我吓了一跳。
我转头看见我爷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中山装,笔挺的身板硬朗的不像是一个60岁的老人。我爷来了。。。
周围的新兵都因为他这一声停止了啜泣声,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他扫视一圈后看到我,直奔我这过来说:大孙子,这是爷当年的二等功勋章,你带着。你争取给我在拿一个回来!在部队好好干,你是咱们高家第二个军人,必须给我干出点成绩来!
车上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我只感觉尴尬和压力山大,他老人家总是把他的想法无条件的折射到我的身上,也不顾的我想法。这让我感觉很无奈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3 22:24:00 +0800 CST  
火车的汽笛声穿透人群里离别的思绪。远方的鱼肚白昭示着我们这群懵懂少年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运兵专列的车厢里放着军歌。很多个带着军衔的干部在照看属于自己的那群新兵。
而我们五个新兵是在车厢靠近卫生间和门口的位置,与那些新兵中间隔了两排空座。那个叫要我们叫他马参谋的人告诉我们说,我们要在中途下车,与他们不是一个目的地
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个马参谋,他让我第一次感受到部队的温暖。
火车上的他永远是一副有问必答,耐心解决我们问题的的样子。其他干部并不是多理会新兵的情况下,马参谋却对我们竭尽所能的照顾。
他在火车上对我说过:我知道你爷的事情,他是咱们军分区的老首长。按照首长指示,我们要对你更严格对待。他嘿嘿一笑,我浑身发毛。
这就是我爷,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亲爷,不托人照顾也就算了,还要严格对待。
我们五个新兵蛋子中雷鸣山算是比较另类的一个。我们四个小新兵都围着马参谋问这问那的时候,他一副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模样在带着耳机听MP3。我们的行李都是一个打着背包的军被和一个行李包,他则多出一把吉他。后来才知道那叫贝斯。
总之他并不合群,我们也不理会他。
后来我问起他为什么在火车那么“高贵”的时候,他的回答很简单:为了装逼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3 22:52:00 +0800 CST  
大概四五个小左右,火车停在了一个不知名的站点。我被马参谋叫醒。顺着窗外看去有一排还算整齐敦实的砖房。马参谋说:我们到站了,带好你们的行李下车。前脚刚踏出车厢就感觉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我打了个寒颤,嘴里嘀咕着:真TM冷啊
马参谋却呵呵一笑说:你个东北人怕什么冷,新兵连比这还冷呢。
我咧嘴一笑,虽说马参谋平易近人但我也不敢跟人家嬉皮笑脸。我爷说了,新兵连最忌讳不守礼节和油嘴滑舌的人。
我们跟着马参谋进了那排所谓的候车室的小砖房里,我们穿着作训服带着作训帽,胸前顶着大红花一看就是一群小新兵。候车室人们的目光都射向我们,好像看动物一样。马参谋说在这坐好等着,一会营里来车接你们,我和马参谋请假上厕所,其实是烟瘾犯了,一路上一根烟没抽早都憋的不行不行的了。可马参谋偏偏要我雷鸣山跟我去,还要我俩一起回来。好像我能跑了一样。
到了卫生间我迫不及待的点上一颗烟,贪婪的吸了一大口,那感觉真是爽。雷鸣山看我抽的来劲,冲我比划了一个来一根的手势,我扔了一根给他,他直接侧身坐在窗台上,脑袋靠在墙上看着窗外。他吐出一口烟后扭头问我,你是J市的吗?我说是啊,他把帽子往上一抬漏出短到可以看见青色头皮的卡尺笑着说,咱俩是老乡。我嗯了一声没在说话,他叼着烟看着窗外自言自语的说,这两年可J8怎么过。
半根烟还没完,一个新兵跑进来说马参谋让你们赶紧回去,新兵营的车来了。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3 23:18:00 +0800 CST  
当我们拎着行李背包出了车站的时候就傻了眼。来接我们的是一辆军绿色的解放141。因为驾驶室里最多只能做三个人,所以我们五个只能坐在后车厢。虽然路程不远,可到了地方我们已经浑身被冷风打透,脸上像被刀片刮过一般的疼。那是我永生难忘的场景,当我们忍着寒冷颤颤巍巍的下了车的时候,我抬头看见的是营区庄重厚实的门垛。大门敞开着,两边的门垛像两个威严的守卫一样直挺挺的耸立着。两边门垛上贴着一副红底黑字的对联。那毛笔字写的刚劲有力很是好看。上面写着:
热血男儿军旅梦,戎边卫士比长城。

我们跟在马参谋的身后往前走,进了院子才发现好多干部和新兵班长已经列队好等待我们。
我记得当时的欢迎仪式简单,因为只有我们五个新兵而已,在马参谋和营长报告完后,营长简单讲了几句话就把我和雷鸣山和另一个新兵分到了四连,另外两个去了五连。巧合的是我和雷鸣山被到了一个班,四连四班。当时的我心里还嘀咕着怎么都是四,多不吉利。
四班的班长是个个子不高一副典型闽南地区面孔的一期士官,他两手拎着我和雷鸣山的行李包说我是你们的班长,我叫王忠,你们俩跟我走。
这一刻,我开始了这辈子都最为怀念的三个月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4 13:15:00 +0800 CST  
我和雷鸣山跟着班长到了班级看见两个新兵正在地上用凳子来回的在被子上推,后来才知道这是为了把被子的棉花弄薄和匀称,这样叠豆腐块的时候就会好叠很多。
两个新兵看到班长进来全都站起来嘴里喊着班长好。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两个人,一个很黑很瘦个子大概一米七左右。另一个稍微高点体格健壮感觉做作训服穿他身上像短了半截一样。
班长把我安排在了靠门位置的下铺,雷鸣山在我的上铺。我们的寝室很小,门口正对着窗户,门口左边是一张储物柜书桌一体的老旧木桌和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床,右边同样是两张锈迹斑斑的铁床。
班长给我和雷鸣山倒了两杯热水说:你俩休息下,喝点热水热乎热乎,完了跟着他俩学赶被子。连部要开会我先过去,有事去旁边那屋找我,不行随便乱走。
班长交代完这些就走了,我放下手里的水杯,把手放在暖气上心里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三个陌生人,气氛有些尴尬。
倒是雷鸣山,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翘着二郎腿把水杯放在大腿上双手捂着取暖,眼睛盯着地上两个还在赶被的新兵一脸的不削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4 18:48:00 +0800 CST  
我的双手缓和的差不多了,我喝了一口开水拆开我的背包把被子扔在地上开始学着那俩新兵赶被子。因为空间狭窄,那个黑瘦的新兵把自己的被子对折,留出一些空间给我。我笑着说说谢谢。他憨憨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缝,漏出两排白牙说:没事没事
我学着他俩的样子来回的推赶,不一会棉袄里湿湿的一身汗。我一屁股坐在被子上,一边擦汗一边解开作训服的拉链。那个瘦黑的新兵转过头来看我说:你这么弄不对,你应该像我这样顺着赶。说完还比划一下动作要领。那个比较壮的新兵笑着说,哎?小黑,就比人家早来一天就搁这儿装老兵腻?你瞅你自己赶的这玩意,秃喽反胀滴。我被他的辽宁腔逗乐了。我说你们认识?那个被叫小黑的说我俩是一火车皮来的,以前不认识,火车上认识的。
我叫高健,家是xxx的,你们呢?
小黑说我是辽宁普兰店的,我叫李涛。
另个新兵说我叫郑宇,也是普兰店的。
我回头冲着雷鸣山说你也介绍下啊,以后都是一个班的战友了。
雷鸣山看我一眼说:我叫雷鸣山,跟你一个地方的。说完喝口热水不在搭理我们
反倒是我们三个新兵渐渐熟络起来,聊的热火朝天,尤其是他们的辽宁口音让我一直忍不住的笑。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4 19:18:00 +0800 CST  
班长回来的时候我们三个还在边聊天边赶被子。雷鸣山则躺在我的床上枕着他的背包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班长皱着眉看着他,用手敲敲了床头的铁架子说,雷鸣山,起来开会。然后回头冲着我们说你们先别赶被子了,收拾一下。
说是开会,其实就是班长给我们讲了一些新兵要遵守的规矩和注意事项。
新兵连的第一顿饭是米饭和东北大乱炖,不太好吃。后来新兵连正式开始后才知道那饭菜相对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了。
我们正吃着饭突然听到班长一声低呵:你把腿给我放下。
雷鸣山看了班长一眼,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是个刺头,哪怕到了陌生环境里还是那么自我。
新兵连的第一天还是挺新鲜的。整齐的营房,干净的院落,和蔼热心的班长,憨厚逗趣的新战友这一切都比我想象中的军营要好的多。然而我太天真了。当我们班迎来最后四个战友一切开始正规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军营生活....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5 09:58:00 +0800 CST  
我们早上6点被营区的起床号吵醒,班长边穿衣服边催促我们快点起床穿衣服。
早操就是绕着营区跑了一圈,大概2公里左右。前一公里队伍还能保持一个大概的方形,渐渐的掉队的新兵越来越多,队伍稀稀拉拉被拖了很长,班长们都跟在各自班级落后的新兵身边加油鼓劲。小黑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一直在队伍的前头。队伍逐渐被拉开来很多个梯队,雷鸣山和小黑一码当先,我在第二梯队。郑宇好像被甩开很远。我记的当早操结束连长在连队门口看着我们这些累的呼呼直喘无精打采的新兵们时说了两个字:“欠练”


早上吃过饭回到班级接着赶被子,本就狭小的空间容不下4个人一起赶被子,班长说:李涛你和高健去咱班隔壁那屋赶被子,把东西都带过去。咱们营里的宿舍空间小,每个班分俩屋住。你俩先去那屋住。

我和小黑在隔壁边赶被子边聊天,我说你早上跑步咋那么快?小黑说从我们村到我们学校有个大山坡。我天天都是跑上去跑下来,习惯了。我一脸不解的问,你们上学都跑着去啊?你们那连自行车都没有?
小黑说那倒不是,我们村和另一个村中有个大山坡,很陡,骑车根本上不去,只能走着去,反正离得也不远。不过我喜欢跑着去,早到一会还能抄作业。
我的天,这小傻子为了能抄个作业天天要翻山越岭的跑着上学,难怪早操跑步那么猛,完全不像我们喘的跟狗一样。
我俩正聊着,雷鸣山一把推开门面无表情的说:班长让你们戴帽子扎腰带准备集合。
营区外片彩旗飘扬,我们被分成两排站在连队门口两侧,班长们敲锣打鼓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一辆大客车停在了连队门口,车下稀稀拉拉下来很多新兵。我们愣愣的看着那些与我们一样的新兵蛋子,看着他们茫然和拘谨的眼神和我们昨天来到这里时一模一样。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5 19:11:00 +0800 CST  
那些新兵被接兵干部指挥着排好队列等待着分班
不知道别的新兵连是不是也有这个传统,当那些新兵列队站好的时候连长叫来一班长,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很帅气的二期士官。连长说:一班是四连排头班,我给你个特权,你先挑。自己挑的兵练不出来的话我看你也不用提干啥的了。
一班长一脸兴奋朝连长敬了个礼转身大步像那群新兵走去。要说一班长挑兵还真是简单粗暴。个高,腿长,身材壮实就是他的标准! 他们一班拉出来一看简直就像个仪仗队一样,个头身材都差不多。一班长挑完,剩下的班长就在那群新兵中间来回的穿梭走动,小黑站在我身边小声的说:咱们班长寻思啥呢,人家都挑好几个了他还搁那转悠,挑猪仔也没这么费劲啊。
我噗的一声没忍住笑,雷鸣山白了我一眼。我小声的跟小黑说:你傻啊,哪个班长不想挑素质好的兵,那不仔细观察怎么能看出来。
班长挑出来得第一个兵,叫杨升财。再后来的日子里他和雷鸣山成了我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在我那段不长不短的军旅生活中他们给我无穷的勇气和动力去面对后来的困苦和障碍!如果能重来,我依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当兵,选择四连,选择老虎连,选择那群让我一辈子都根植于心的一张张可爱面孔!如果能重来,我宁愿那天坐在车上的是我,我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的就是曾经如此骄傲和意气风发的雷鸣山在此后那么长的时间里一蹶不振!我们曾说好了要一起提干一起在部队干他妈的一辈子。如今在却这现实的社会中用卑微的虔诚穿越现实的窘迫。
那身迷彩给了我很多艰难困苦伤痛折磨,却让我无比自豪我曾经拥有的一切。
我怀念。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6 12:59:00 +0800 CST  


2010年.秋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6 16:20:00 +0800 CST  
班长们在挑人的时候很有意思。有些不露怯的新兵主动跟看似比较随和的班长说:“班长选我吧”。“班长我想去的你的班”。有些则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儿。
我发现我的班长也别喜欢挑身材瘦弱,肤色较黑,个头1米7左右的兵。后来我问起班长挑兵时为什么这么选的时候,班长说按照他的经验,这类人的耐力比较好。
每个班长都挑了两个自己满意的新兵后,连长把剩下的新兵随机分配给各个班级。连长之所以要班长们亲自在这批新兵中挑选两个据说是因为想平均下各班级的实力。这批新兵大多来自广西省的偏远的山村,身体素质较好,在连长眼里他们是能出成绩的好兵苗子。
分兵结束后班长叫我们帮新来的新兵们拿行李包回班。我和小黑郑宇一拎着一个包跟在班长身后往班走,我回头看见雷鸣山两手空空跟在我身后,那刚来的新兵自己拎着背包跟在他的身后。虽说一个包也没有多重,但雷鸣山这种处事风格和态度让我特别看不惯他。




待会接着更,有点事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6 19:08:00 +0800 CST  
班长安顿好杨升财他们的床铺后让我们先在室内原地休息。我帮刚来的新兵铺着床单,小黑和郑宇也都在帮忙,雷鸣山一手插兜一手摸着下巴问班长:班长,一个班多少人?都干啥?
班长看他一眼语气阴沉说:你站好了说话,在部队站有站样,坐有坐样。别这么给我吊儿郎当的,我惯着你其他班长排长可不惯着你。雷鸣山听班长这么说,把手放了下来调整下站姿不在说话。我心里一乐:活该!
班长见雷鸣山收敛了些,语气缓和的说:每班八个新兵,现在都到齐了。调整两天,这两天先交你们叠叠被。
杨升财他们的军营第一餐是下车面,当班长带着杨升财他们去食堂吃面条的时候问我们四个有没有想吃的可以跟着去。早饭刚过不久,我们都不饿,倒是小黑跟着去蹭面条吃了
白天依旧是推被子,折叠凳在被子上来来回回的推,手腕酸痛,咧着怀的棉袄里依旧流了不少汗,这看似简单的活干起来既枯燥又累人。走廊里,班级里你会看到很多穿着棉袄和作训裤跪在被子上来回用力赶被子的新兵们。起初我们并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然而每一新兵都听说或被嘱托过这样一句话“到了部队要听话!班长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
那天晚上是我们军旅生涯的第一次班会,我们八个挤在狭小的宿舍里分成两列坐在两边床铺的中间。我们学着班长的标准坐姿,挺胸抬头,两臂收拢,双手伸平放在腿上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
班长要我们轮流做了自我介绍和特长。我记得不大那会大家都说了些什么了,只有雷鸣山和小黑给我的印象及其深刻,当时的雷鸣山说:我的特长是唱歌,玩摇滚。
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摇滚。后来元旦晚会那次雷鸣山的表演彻底让我喜欢上了摇滚乐!
然而小黑在说自己的特长的时候,想了一会说:班长,养猪放羊算特长吗?我还会种地。他一说完我们我们都憋不住哈哈哈的笑出了声。班长也笑着说:这咋不算,当然算。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7 13:16:00 +0800 CST  
那晚的班会无非就是新兵连各种条令条列和规矩的灌输。班长讲得很细,并且反复强调要我们牢牢记住他所讲的东西,班长很认真说:你们别不拿我的话当回事,吃了亏可别怪我没跟你们讲过,我不管以前在家什么样儿你们什么样,到了这儿大家都一样,该遵守的条令条列必须遵守,是龙是虫咱们训练场上见真章。说完班长的眼睛扫了雷鸣山一眼。看起来班长对雷鸣山也有点不爽。
班务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排长来了。我们起立问好,他笑了笑说:怎么样,大伙还习惯吗?
排长边说边坐在门口的床上,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一个文件夹,很自然的翘着二郎腿
他见我们不敢吱声就看着我们笑呵呵的问:我又不是营长连长,你们怕什么?我就在你们四班住,你们天天见到我也不说话?
班长见我们不敢说话便说:排长问啥就说啥,都那么哏呢?(东北话,形容反应迟钝,拖沓)
其实排长的问题无非就是一些关乎我们基本情况的摸底。当排长得知雷鸣山会唱歌,喜欢摇滚的时候就问他:你知道greenday乐队吗?雷鸣山眼睛一亮,满脸兴奋的说:排长也喜欢他们吗?我最喜欢sum41,我会唱他们的歌。我估计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根本都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
排长哈哈一笑:会唱摇滚还是英文的?行啊小伙,厉害。你来当兵前在家做什么?
雷鸣山兴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我之前在家就和朋友搞乐队,靠串场和夜场挣钱。爸妈担心我学校,天天日夜颠倒的还没有什么文化将来没啥可干的。就逼着我当兵来了。
排长微微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有新兵这么直言不讳的在它面前说自己当兵是被逼的。班长也一脑袋汗的看着排长,估计心里是嘀咕着:雷鸣山你是不是虎啊?
“既来之则安之,已经来了就别再惦记以前的花花世界。好好干。另外我也警告你们,在你们没有带上军衔之前新兵连有权退回任何思想和纪律观念不合格的新兵。被退的兵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们应该知道。
排长的话无非给了我们两种选择,要么好好当兵,要么当个被淘汰的孬兵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7 19:38:00 +0800 CST  
新兵连最初的几天无非就是各种会,连务会,排务会,班务会。各种条令条列和部队纪律重要性的强调学习。连长在连务会上总是一副冷酷严峻的面孔,我们很怕连长。不是因为他不笑。是因为连长的眼神。每当你和他对视的时候总感觉他好像能够看穿你的心思一样。连长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瞅你们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能不能精儿神儿的。在我们最初来到新兵营的那几天他看我们一直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指导员虽不可怕,可指导员折磨人…..每次连务会连长总是挑重点挑要害的说明问题所在和解决方案处以及处理结果。但每次轮到指导员讲话,反反复复绕来绕去让我们这些新兵彻底懵了圈。最要命的是动不动还突然提问他都说了什么内容。如果你回答不上,那他对你的个人批评短则3分钟多则10分钟。指导员对于我的新兵连来说是个恐怖的存在。我们都背后叫他大磨叽。

除了各种会议,我们剩余的大部分是时间都用来学习叠豆腐块了。那真是一种比跑武装五公里还要折磨人的事情。班长在我们班两个宿舍各自教了三四遍。在我和杨升财,小黑的寝室教我们时,班长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把小黑赶了两天的新军被叠成了豆腐块,那线条,那棱角让我叹为观止。就像一件艺术品一样。班长边叠说各种细节和技巧,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简单的很,但实际操作的时候可让我吃尽了苦头。在学会了叠被的方法后我们自行练习,我用了半个小时叠出了个大面包。在看看小黑和杨升财,也没有比我好到哪去。杨升财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就是按照班长教的叠的呀,怎么就叠不出来呢。小黑看着自己叠好的被子与刚才班长的被子差距甚远,被子一扯,重新叠了起来。我擦了擦头上的汗,转身去隔壁看看雷鸣山他们叠的怎样。我敲门喊报告,班长不在,一个叫胡成的广西新兵打开门看到是我就问:你们叠玩啦?我叹口气说根:根本叠不出来班长那种豆腐块。他说:我们也是,就他叠的好点。
“他”?我顺着胡成的目光瞅去,雷鸣山正在做床上嘴里叼着筷子,一手捏着已经成了型的被子的边缘,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掐住被子的正面使劲的来回捏。然后在用筷子伸进被子两边的折叠处细细的来回挑动,他侧着脑袋很专注很认真的摆弄着,被子竟渐渐有了线条和棱角。虽说仍及不上班长的标准,但已经完全可以算是一个合格的豆腐块了。
虽说我并不喜欢这个家伙,但不得不佩服他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8 13:05:00 +0800 CST  
时常在网上看到有人会在带着豆腐块的军被照片下评论说叠这玩意能打仗?打仗靠叠被?
老实说初入的军营的我也一直有着这样的想法。对于我来说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这不是就是浪费时间吗?
可直到后来,直到我快下连的时候我问排长问什么被子非要这么叠?打仗的时候也不是靠内务决定成败啊?排长说我是新兵的和你想法一样,可是我的班长告诉我叠被是为了磨练心智,培养心性。每一个新兵思维不同个性不同,如果没有统一的观念和纪律性你觉得我们能打赢谁?
排长的话让我明白了为什么新兵连的第一步是叠被子。回想当初也确实因为叠被子渐渐把心浮气躁没耐心的毛病改掉了。
总之那个时候的我们常常因为一个被子闹的满头大汗,有时候我们三个看着排长的豆腐块放在洁白的床单上就像个雕塑品一样,心里既生气也着急。明明是按照班长的步骤来叠的,可就是出不来那个型,其实现在想想我们那个时候缺乏的是细心和耐心。可谁都知道我们是新兵,我们要给连里的班排长,连长留下好的印象,不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们反反复复的叠,直到渐渐有了一点豆腐块的模样,然而班长说如果内务检查,除了雷鸣山你们的被子肯定还是不及格,多跟雷鸣山学学怎么叠,正式开始训练之后如果被子还叠不好小心连长给把你被扔了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9 12:07:00 +0800 CST  
几天的适应期过了后,我们的训练要开始了。
那天早上天还没亮,只听见房间里窸窸窣窣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音。我起来看到小黑跪在地上正在用手肘使劲的把被子赶的平整,杨升财也旁边叠着被子。我刚要张嘴问他们怎么起这么早,杨升财赶紧给了我一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排长。我才意识到排长还没醒,要是被我吵醒我可就摊上事了。
屋里的空间不大,我索性抱着被子去走廊叠。我推开的们那一刻我真是被吓了一跳,满走廊的新兵都在默不作声的叠被。倒是雷鸣山坐在地上靠着墙睡着了,旁边放着他叠好的豆腐块,看起来还真的挺标准。
胡成和另外两个叫黄宏和懂科学的在班长那屋里正卖力的叠着,我把被子铺在地上,想去门厅看看几点了,当我七拐八拐的躲着地上的新兵和被子走到了门厅时,抬头一看才4点15。
那天早上走廊里为了让感应灯一直亮着,低微的咳嗽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大家好像形成了一种默契,虽都不默不作声的在叠被,但咳嗽的时间点却掐的很准。
我的被子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五六遍却依然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天渐渐亮了,在叠不出来一会就要出操了,可怎么办。正当我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雷鸣山站起来把被子托在手里从我的被子上垮了过去回班里去了。我手里拿着班长发给我们用来抠被子的筷子气的朝被子一顿乱扎,但生气也没办法,被子铺平又叠了起来。
我低着头使劲的用手在被子划印儿准备把被子折过去时候一抬头看见雷鸣山正靠在门框上带着帽子扎着腰带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他瞅着我说:你都没有把被压实诚就划印儿,叠出来能成豆腐块就怪了。
我本就看不惯他,直接小声的回呛他:我怎么叠用不着你管,你算那颗葱。
他没说话,直接蹲了下来压低声音说:你起开,看在全连就咱俩是一个地儿的份上我给你叠一次,你自己看着点。
我很矛盾,一是让一个你讨厌的人帮你这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二是眼看着出操的时间越来越近在叠不好可就没时间了。我还在犹豫着怎么办的时候,雷鸣山站起来把帽子一摘说:好了,你赶紧拿回去再用筷子把两边抠一下,上边线在掐一下就行了。
我小心翼翼的托起被子,生怕破坏了这好不容易成了型的豆腐块。雷鸣山看我托起被子就走没有理他的意思,“哼”的一笑,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靠着门框闭着眼睛又开始养精蓄锐。


后来我问起雷鸣山那天为什么要帮我的时候他嘿嘿一笑说:你们这些个只知道上学没混过社会的人就是不行,脑子太直。说实话那时候我贼看不上你们,感觉你们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炮,你还好点,不管咋地城里人,小黑他们那真是说啥啥不知道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在说我本身就不想当兵我还想着退伍回去继续玩摇滚,我那时候的梦想是开演唱会呢。不过我知道要想在这部队混下去,身边没两个人互相照应真不行。我得培养两个能玩的人啊,要不那三个月不得憋死。再说你是我老乡,说不定以后退伍了有你能帮上的地方。
我朝着雷鸣山胸口就是一拳:你特么心眼真多,难怪连长说你身上毛在长点就是猴了。他边笑边捂着胸口说:后来新兵连我不是想开了吗。这部队里的人啊,真好,比我在社会上接触的那些人实诚的多。
如今步入社会我在想起雷鸣山这些的话时候心里很难受,在这人潮人海中再也找不到如你们一般的可以掏心掏肺并肩而行的人了。

楼主 野战部队  发布于 2015-09-19 13:22:00 +0800 CST  

楼主:野战部队

字数:52817

发表时间:2015-09-14 05: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5-10-19 09:20:1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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