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年伊始，又到了这个迎新到吐血的时候。
作为新任主席，我百无聊赖的坐在会议桌首位，听着我的部长们汇报工作。
“我们两委办负责了迎新的车辆、导引以及工作证的制作。实地调查的时候发现人员衔接不够等问题，现已从各专业征集人手。”
“嗯，排班表和各部员无课表出来了吗。”
“这个是我们组织部在做，已经排好了，工作细节也开会交代过。我们还负责当天晚上的新生宿舍负责人的安排，单子已经印出来了。”
“新生负责人具体的工作有培训过吗。”
“已经培训好了。”
“好的，文艺部的迎新晚会准备怎么样。”
“我们的主题已经确定，具体的节目形式和内容正在进行审核，等学生会纳新之后再填充。”
……
如是这样，无聊且忙碌。
“楚黎，给我留二十分钟。”楠导的微信跳出来，我加快节奏布置了任务，带着一帮官僚主义蹭Wi-Fi。
“楠导。”听到有人打招呼，我从首位挪了挪窝，给进来的人腾了个地方。
“具体的工作你们楚主席已经交代过了，哇就再强调几点…”
“楚主席…”我内心深处反复回荡起这奇怪又别扭的几个字，笑到昏厥。
稀里糊涂的从大二升到大三，接任了学生会主席。
同时卸任三个校级社团协会会长。
反而比大二时清闲很多。
教授表示很满意，终于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做了，安心学习就好。
“现在学校争取到三十个赴英交流的名额，为期三个半月，和那边的教授们会接触很频繁，优秀学生可以拿到推荐信。”
这是个很优厚的福利啊，推荐信的含金量可不低。
“主席，你看这个名额怎么分配。”楠导把手头的文件交给我，我表示很烫手啊。
沉默两分钟，粗略一看，要求还是很苛刻的。
对于这种僧多粥少的局面，条件苛刻就比较好办。
“先按比例分给各学院吧。我们生科院应该拿得到三个名额，先从我们开始分，之后各学院参照办法相同。生科院主席在吗？”
“这里。”
“你们院学生会主要干部都在吗。”
“都在。”
生科院主席是我失散多年的好舍友，帮忙点名查寝晚刷洗碗…
生平最不爽的事情莫过于和我一起开会，哈哈哈哈哈我这么喜欢宰熟人。
还好非常给面子，私底下拿着小皮鞭把我欺负得不要不要，开会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听我怼她。

我递出一个猥琐的眼神，然后问我的大佬秘书。
都是我大佬，一个都惹不起，还好都给面子。
“会议记录准备好了吗？”
“OK。”
“学术部部长带电脑了吗？”
“带了。”
“全院筛选一下通过六级的同学，包括研究生。”
“五百四十八人。”
“这些人中雅思成绩在6.5以上的。”
“有一半多的人没考过雅思。”
“硬性要求，现在开始考已经来不及了，筛掉。”
“一百三十五人。”
“哇！现在雅思都这么好考的吗？！一百多号人6.5？！”
“…楚黎你果然正经不过三秒。”楠导一边吐槽一边看着投影，手里不知道写什么东西，笔速飞快。
“雅思7有多少？”
“三十六。”
“有作为第二第三作者发表过论文的。”
“十个。”
“这十个人里有挂过科的吗？”
“小考不记录在案，大考都通过。”
“现在每个部长负责一个号码，电话过去问他们有没有意向。具体介绍我投在屏幕上，你们只解释我用笔勾画过的地方。没人接电话的隔一分钟再打，五个不接视为弃权。没事的休息二十分钟，四点准时回来。开始吧。”
学霸真是多啊，雅思这么好考的吗？！
“楚黎，跟我出来下。”
“哦。”
进了楠导的办公室，看他随手带上了门。
“这件事情本来想让你回去考虑一下的，毕竟名额分配可以灵活一点。”
“楠导有人选了吗？”
“没有，我为了避嫌不参与本院的名额分配。”
“那您的意思是？”
“可以分10%名额出来给学生会。”
“内部福利？”
“我问你，学生会里，符合标准的人，有几个。”
“不超过三个。”
“不明白吗？说白了就是给你自己留一个名额。”
“哇楠导您也太看好我了！我完全不符合要求好吗，单挂科这一项，我每个小学期都能挂掉两三科。”
“刚才学习部部长也说了，只有大考记录在案。”
“哇！等等，我接个电话。”
哇，楠导既然要给我留名额，又为什么开会的时候公然提出这件事呢。
拿起手机一看，组织部部长。
“哈喽？”
“…主席，我就不多说了，电话我打过了啊。”
“……”
思路被打断了一下，好像get到了一个不那么重要的点。
“楠导，您这是蓄谋已久要把我送走啊？”
“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我觉得…这个机会还挺难得的…”
不如留给其他同学吧？
朕只想安静的为祸一方。
我看时间差不多，提醒楠导回了会议室。
“情况怎么样？”
“七个。”
“名单投出来，组织部负责短信通知这些同学明天下午三点到这里来面试，准备简历及资料。学术部麻烦请各专业老师及各年级辅导员来。”
“OK。”
“会议记录整理一下筛选步骤，发送至各学院主席群，两委办派人去各个学院筛选现场进行监督，包括之后面试，三天之后我要拿到最后三十位同学的具体资料。”
“OK。”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去在座各位，我不希望还有其他人。并且我宣布，为了避免徇私舞弊的交易在我们学校内发生，我以身作则，不参加此次筛选。也希望各位同学，谨慎使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我希望在我任期之内，能给每一位同学我能做到的，尽可能的公平。”

我本来想让大家鼓个掌，结果一个二个全暴起反动了起来。
“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楚黎你其实没必要放弃的。”
“对啊，没有说主席要避嫌就得把名额让出去。”
“大不了我们两委办也派代表参加面试啊。”
“做个主席还要把自己应得的竞争名额让出去，那大家都没人敢当主席了。”
“哇！你们不要这样动摇我刚坚定下来的决心好不好！”别这样，我也不想上课啊，可是你看教授那么帅我舍不得走耶。
“这件事情先这样吧，没有进筛选名单的同学也不要担心，后期可能还会有个别名额就当作是学生会的福利吧。”楠导发话救场。
啧，果然还是楠导比较管用。
让我来赶紧结束这次讨论。
“没有异议的话所有工作一星期内结束，会议记录整理一下发进群里，下星期这个时间我们再开一次会。”
“OK。”
“大家都辛苦了，散会吧。”
我收整了手头的资料，看着偌大的会议厅里鱼贯而出的同僚们，身边除去也在收拾的楠导空无一人。
心情复杂。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秉公执法，在腐败还没滋生之前断其根源。
可是还不够，其间环节我不能各院尽数出席，里面可操纵的地方太多了。
我不是一个正直的人，很多时候道德的约束并不能成为我行为的准绳，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耍着小聪明，占着小便宜，蝇营狗苟，驱去复返。
然而我还是不能坦然接受楠导的好意。
“楚黎啊，这个世界呢，不是你肯尽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
“我也觉得。但是…还是应该，起码做点什么吧。您看到刚才的名单了吗，其中有两个学长，我上个学期刚审核过他们的助学申请。”
“嗯，我知道。”
“如果我把竞争面扩大，或是把审核机制放得宽松。您觉得，凭经济凭人脉，他们还会有这二分之一的机会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放弃竞争，完全没有意义。”
“楠导，我才大三，准备考研。如果成功，我还可以在学校待足五年，谁能保证这五年之内没有新的更好的机会呢。可是学长们不一样，名单中研三的师兄师姐们占了50%，这可能是他们在学校里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这次机会于我而言是锦上添花，对他们来说，可能会决定很多事情。我一点也不高尚，我只是想更多的人，因为我在主席位，过得更好。我希望凭我绵薄之力，能为这座象牙塔添一片净土。”
楠导目送楚小黎离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刚欲收拾东西，会议室进来老头一枚。
“朱院长。”
“那是楚黎吗？”
“是。”
“长大了。我上次见她还是在云南，应该是如安教授带去的。”
“今年开学大三了，这届校主席。”
“嗯。如安手上有一个名额，他会给谁？”
“不出意外应该是陈雨萌，今年研一的学生。”
“为什么不留给楚黎。”
楠导长叹一口气，伺候老头坐下来慢慢说。
“第一，陈雨萌今年研二了，她读专硕，还有半年毕业。就像楚黎说的，这次机会对她是锦上添花，对雨萌，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毕了业就再没用了。”
“是，这是实话。”
“而且…您猜陈雨萌和省里的那位陈书记是什么关系。”
“早就听说了，他女儿从小就聪明。”
“所以这个名额于情于理，都是该给陈雨萌的。”
“楚黎知道吗？”
“不知道，她应该以为只有三十个名额吧。”
“答应给学生会的名额呢？”
“只有一个。”
“我看她八成不会留给自己。”
“嗯。”
“我该表扬她呢，还是该说她缺心眼。”
……

……
“干得漂亮。”
我站在原地，表情古怪。
教授说过那句不知是表扬还是表扬的话之后自顾自的收起了东西，对着话筒喊人。
“李琦，上来一下。”
说罢瞟我一眼。
您这太恐怖了，让我这大庭广众之下罚站，还整个这么低的温度。
“这次的作业，上星期的实验报告，抄谁的。”
行了，我知道了。
“…我自己写的。”
“那就是那个人抄你的咯？”说罢又瞟我一眼。
“啊…不是，没有。”
“抄谁的。”
“您都…都知道了还…”
“对啊，我都知道了。让你说出来无非是想让某人死了那条侥幸的心。”
“楚…楚哥我对不起你…”
“……”你真棒。
“下去吧，这份作业抄五遍。”
“好…”
打发走了神队友，转头向我。“你呢？”
“我…我也抄五遍。”
“我帮你算算这是第几次？你是帮了他吗？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什么！”
毕竟我交友不慎也不是一次两次。
“你们班还有这间教室的课？”教授环视四周，发现人数好像和上课时相差不多。
“没有…”
“那他们坐这是…”
“看你骂我…”
交友不慎呐，没天理啊，挨个骂都要被围观。
“那我们就不影响大家下课，走，去你们楠导办公室。”
“唉。”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放我走了。
“唉。”
谁呀？！谁呀这是！学我叹气？！
抬头一看，楠导。
“楠导？”
“如安教授，这是？”
“你们专业这个楚黎！又带着全班上房揭瓦！”
“楚黎？你又干什么大事了？”
“我…我没…”
“不许说没有！”
“……”
哇！有没有人性！
“哦，交流的名单出来了，你看过吗？”
“还没。”我有时间看吗？！有吗？！
一下课就被粘在讲台上！
“什么名单？”
“去英国的那个交流名单。”
“哦，我看一下？”
教授接过那张纸。
“我们生科院有几个啊？”
“三个。”
“哦，我看到雨萌了。”
五分钟后。
“你呢？”
“这个筛选原则是从优从长，我不符合要求啊。”
“她弃权，说要避嫌，不参加竞选。”
“……”
教授盯我许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干得漂亮。”
……
“怎么想的。”教授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不辨喜怒。
我可能思考了有五分钟。“…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挈矩之道也。”
“何为挈矩之道。”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挈矩之道。”
“说点你听得懂的。”
“就是说…作为主席…这个名额我不该要。”
“为什么。”
“对别人来说这个名额意义更大一些，而且…如果我放弃竞选能让名额分配变得更公平，那么这也是我作为主席的责任，我义不容辞。”
“嗯，很好。”
“…啥？”
“夸你干得漂亮。”
“啥？”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你居然没骂我。”
“不是一开始就夸过你干得漂亮吗。”
“你那语气是夸我吗。”
“我手里有个名额，把你送出去吧。”
“…啥？！”
……

……
随后几天日子过得有些乱套，新生像蝗虫一样涌入了学校，之前做好的布置工作也颇有点计划赶不上变化，迎新两天，手机被打爆了一次又一次。
即使大二的时候见过了如此阵仗，还是被狠狠的焦头烂额了一把。
碰巧课程紧张，楠导又升迁，生科院的新辅导员我还没有亲自去试水，于是接到短信在我最忙的时候约我谈话。
理由是连旷两天课。
这个我就很冤了，明明有在系统上请假，被他拒绝了，现在反倒回来斥责我不请假。
我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理你。
可是素未谋面的新辅导员很快就三把火烧着了我室友任主席的院学生会。
连续一个星期，院主席每天睡觉前抓着我讲新辅导员有多难交流，又出了什么难题，又整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
我就觉得这八成是别的学院派来整我们的吧。
于是乎在一个艳阳天，我肩负着全院的重托百忙之中抽空去跟新辅导员过过招。
“老师您好，我是楚黎。”
他坐在楠导原来的办公室里，感觉这地方像是没变，又像是什么东西变了。
“什么事？”
“迎新的那几天您约我谈话，我那个时候实在腾不出时间来，这几天稍微有空，想过来看看您。”
光线正好，照在窗前摆着的热热闹闹的植物上，室内温度24，居然清清爽爽的泛出些绿油油的暖意。
“别跟我打官腔，我认识你，坐下等我。”
“？？？？？”
我坐下之前仔细的端详了他很久，并没觉得以前有见过他。
中年男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颜值不高，身材正常，不秃顶没有大腹便便，很中庸的中年人，埋头工作的感觉颇有些严肃。
我靠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给楠导发了微信。
“老大，新来的辅导员什么路子！找我谈话，求助攻。”
“特别凶，会吃人。”
“……”
我不想跟这样的队友交朋友。
相比起这个不熟的新辅导员，楠导更适合做朋友。
要脸有脸要腿有腿，没代沟，还敢玩。
犹记那些个在夜店里就这咣叽咣叽的音乐相互灌酒的夜晚，再看看现在这个刚上任就惹得一片抱怨的新辅导员，我有些惶恐。
“不好意思，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久等了。”
他起身拿来电热水壶，又从书架上取下茶具来，规规整整悉悉索索的铺展开，水烧好了，正好润洗。
“普洱，毛尖，武夷岩茶。哪个？”
“我不会喝茶…您选。”
“试试普洱吧。”他也不多追问，夹了茶叶放进茶碗里洗茶。
我看不太懂茶道，只是觉得有点烫。
“我上任这么久了，还没见你来跟我刷过脸。”
“您刚才不是说认识我。”
“我最近收集了你的诸多罪证，当然认识你。”
“……”我不说话，我喝茶。
“以前我刚到化工院当辅导员的时候正好也有一个校主席，相比之下你出镜率很低啊。”
“我丑，不出镜。”
“这不像是你的风格，我找代课老师了解过，几乎所有教过你的老师都对你印象挺深刻。”
“也不是所有…”
“除了那些你从第一节课旷到最后一节课的课程。”
“哦。”你知道的太多了…

“别紧张，不是过来找我的吗，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是这样的…”我嘬了一口老茶。“咱们的院主席您见过了吧，她是我室友，主管院学生会的工作。”
“是的。”
“最近我经常有听她讲不是很适应您管理学生会的方式，感觉很难配合。”
“这原来是兴师问罪来的呀。”他笑起来。
“没有没有，我以前有帮楠导处理过一部分事务，现在又在学生会当差，知道您刚接手工作需要时间做交接和适应，我今天来完全没有问罪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什么，然后探讨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让您和我们的工作都能顺利进行下去。”
这样说话端着端着挺累的，可是没办法，还没摸清他的脾气，先客气着总是没错的。
“交接确实需要时间，你们适应我也需要时间。工作虽然繁琐但是还算有序，当然在和学生会的配合上也需要有磨合的时间。”见多了磨磨蹭蹭打太极的人，他如此诚实的把面对的问题提出来，又归咎于时间，蛮坦诚的。
“我们学生会别的不说，人还是有的。这样吧，我每天安排一个大二的副部以上的同学来您办公室值班，帮您处理文件端茶倒水以及陪聊天，您可以通过与他们的相处融入学生会，多一个人帮忙也会提升效率。然后我希望您能尽快参与进学生会的主要会议中来，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和您近距离交流探讨学生工作的机会，也需要一个可以当面提出建议的平台。”
“按你说的办。”他微笑着喝茶，只是略一思考。
我微微一怔，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喝了两杯茶，踌躇再三。
“老师…”
“嗯？”
“您是不是听信了谁的妖言惑众。”
“……是。”
“是楠导吗…”
“是的。”
“我就说您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跟我听来的完全不一样。”
“哦？你听来的我是什么样子。”
“一点也不和善，还爱刁难院主席。”
“你倒是实诚。你们楠导说等一下一起去吃饭，问你要不要赏光。”
“蛙功夫。”
“都可以。”
他笑起来眼角有鱼尾纹，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来的时候屏保是他的妻儿。
交流起来不圆滑不世故，反倒让我自惭形秽。
“老师您贵姓。”
“聊了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我姓什么？！”
他佯装嗔怒，眼睛瞪得很大。
“哈！”三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可爱。
“巫。”
“巫？格格巫的巫吗？很少见的姓氏哟。”
“格格…巫…”被一口老茶呛到。
他陪我喝了一会茶，又坐回办公桌上去处理文件，我继续自斟自饮，开一局王者荣耀。
打了三局还是四局，他过来撸了一把我的头。
“走了，吃饭去。”
……
席间，楠导提起外出交流的事情来。
巫导有时低头夹菜，有时凝神静听我们的对话，偶尔也说上一两句。
“巫导，生科院孩子们就托付给你了。”
“还有楚黎呢，放心吧。”
“她今年没用了，跑得比较远，八成是管不着这边。”
“其实我还能用…”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轻装简行。巫导，希望明年回来各种违纪您能高抬贵手呢。”
“一路顺风。”

孤独。
大概背井离乡的让都有这样的经历。
大概一瞬间想让人抱抱自己。
大概我谈个恋爱并没有想要天长地久。
只是想要你陪我一段路。
我一无所有 除却不值一钱的梦
我听不得情歌
因为身边没有人感同身受
大家都活在自己的牢笼里 唯独曾经的你
哦 回忆真是太血腥的东西
如果有来生我宁愿做一只金鱼

我爱的少女
天生反骨
骄纵又贪婪
赤诚又勇敢
我觉得楚黎是我喜欢的那样的姑娘。
很多时候能不能拿奖学金 是不是好好学习 入党推优或者处分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吧
不管在别人眼里优秀与否 她始终都是自己
她的自尊完全不允许她活得和别人一样 不论是圆滑世故 还是一如既往
我设定的楚黎应该不是个好学生 是那个骄傲放纵放肆 没有羁绊 天地不怕的姑娘。
楚小黎和教授的价值观是不一样的
教授严谨自律优秀安稳安定
楚黎和你我并没有什么分别，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没什么人设，活得像我欣赏的样子。
不被尘世所累 不被喧嚣困扰
只是活给自己看啊 只是怎么开心怎么活

其实关于楚黎的故事 还有前传 可能有的小伙伴看过。
那个时候我就是楚黎，那个幼稚又放肆的姑娘。
直到现在 我还能轻易的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赋给她 还能勾起嘴角回忆当年的点点滴滴
后来我长大了，如鱼得水 八面玲珑的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教授是有原型的，在我最风生水起的时候遇到他。然后顺利的踏上了一块足以让我毫不费力的跳板。
教授温润温暖偏袒得比文中更甚 四季如春
而我，却再也回不去那个赤诚的姑娘了。
我长大了，工于心计 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反复演练推敲 满眼的目的和利益。
每次看过他轻轻勾起嘴角的侧脸 他讲解时干净醇厚的声线 他抬手揉进我发间的温度
总觉得很对不起我的教授。
他眼中的我，可能正是那个单纯自然没心没肺的楚小黎吧。
对不起啊，我长大了。
你若是能早几年遇到我，那个并没有多少分寸的楚黎
总比遇到现在的这个让我讨厌的自己好吧
教授对不起啊 对不起。
只能在这里，把我珍藏着的姑娘送给你。
她叫楚黎。

在帝国的日子很难熬。
被派来做交换生，三月有余。至于为什么是我，大概是如安教授看着我碍眼，用了手里唯一一个保推名额。
临走的时候他送我去机场，指着我手里的邀请函，说了四个字。
“我的母校。”
我看他一眼，不想说话。
是啊是啊这是你的母校，你怎么不去。
同行三十人，本专业熟悉的只有我和雨萌学姐。
看着雨萌学姐和教授临别时的贴面礼我翻了无数个白眼。
好端端的，玩这些洋人的东西。
在他终于想起我也要扑上来的时候我拖起行李箱扭头就进了安检。
谁跟你腻歪，找你的雨萌学姐去。
然后我就遇到了人生中躲不开的一大难题。
安检的小哥看看身份证看看我，看看护照看看我。
“你原来怎么是个香菇头的哦。”
……
总觉得自己是被教授赶出去的，看到雨萌学姐给教授报了平安，我就安心的断了和教授的一切联系。
不是不想他，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不联系他还真是因为害怕太想他。
“Libby Chu.”
“Here.”
这是眼前刻薄的中年男人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是的没错，就是刻薄。
我观其面色，印堂发黑，尖嘴高鼻，虽精致深沉的让人无可挑剔，但是。
看我的表情仿佛我欠了他的钱。
挺拔的拿着用作装饰的拐杖，深色西装和他没有一丝笑意的高昂的头颅莫名压抑得我喘不上气来。
像是德古拉伯爵，高贵又刻薄。
“你是如安教授的学生，可是你只有二年级。”
“So what？”
“你或许可以说服如安教授给你这次机会，但我不认为你有能力适应我的课程。”
“说的好像我想来一样。”
“用英语回答我，谢谢。”
“我很抱歉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是我想我是有资格试一下的。”口不对心，言不由衷。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好一个明显不看好我的人，强烈的抵触情绪油然而生。
看来我高中毕业太久了，都忘记自己以祸害苍生为己任的老本行。
那么就让我来会会你吧，德古拉伯爵。
有本事你把我送回去啊。
“当然，如果一个月后的考核你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让我留下你，我会安排你到合适你的年级去听课，或者，送你回去。”
“求之不得。”
“很好，明天见，Libby Chu.”他颇有绅士风度的微微颔首。
“明天见，Prof. Spencer.”
念出他名字的时候，无端的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场交锋，是我输了。
……
我知道他是一点也不看好我的，这个瘦高的棕头发黑眼睛高鼻梁蓄着精致的胡子的英国绅士，带给我的压迫仿佛拥有强大力量的猛兽。
我第一次从一个成年人眼中看到这么毫不掩饰的否定。他深邃的眼睛里毋庸置疑的否定姿态让我都快提不起勇气对视。
毕竟这是一所以淘汰率闻名的学校，他才敢这么直截了当有恃无恐的看不起人。
这个下马威，我接了。
在原地站了五分钟，顶着一腔热血深吸一口气，才打起精神往宿舍走。
您嘴这么毒，家庭生活应该挺不幸福的。
……

作为交换生，我好像并没有享受到什么特权。
他们并不关心我是不是有时差，落地后的第二天一大早雨萌学姐就拉着我进了千人大阶梯。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黑板，当课程过半，如梦初醒之时，那硕大的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着实让我犯了一把密集恐惧症。
“这是什么课啊。”我扭头问学姐。
“Supercritical fluid.”
“啥？”说人话。
“超临界流体。”
“啧…羡慕你们这些英语好的。下课叫我。”
我不是故意不听课的。
心有余而力不足，昨晚睡不着觉冲进图书馆享受了一下24小时开放的感觉，打心底里感谢机智又勇敢的自己带了一本英汉辞典。
这跟我想象中的交换生活不一样，并没有人带我们今天去参观一下大本钟，明天去看一眼伦敦眼，过几天来个欧洲十国游，偶尔上上课调节一下口味，体验生活。
唯一一场算得上旅游的项目…一位华裔学长带着我们转了一圈学校。
好烦。
然而很快，我又遇到了Prof.Spencer。
是他的不知道什么鬼课。
宽大的实验室里已经有人在做实验，他随意的交代两句，一挥手，大家都各就各位了。
我甚至都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有点懵，我干啥？
还好雨萌学姐一把把我拉走，在他扭头发现我的前一秒。
“咱们这是让干啥？”
“Gene transfer.外源基因转移。”学姐头也不抬，开始检查仪器。
“……这啥玩意。”
学姐悲天悯人的看我一眼。
“没事，咱俩一个组，我做你看着。”
“好。”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这得做多久啊。”
“很久。”
“……”
连Wi-Fi，打一局球球大作战，海外区好卡。
“Libby Chu，你在做什么。”
“对不起教授，我有时差，我需要别的东西来克服一下。”
惯用招数，屡试不爽。
你生气吧？你咬我呀！
然而…他可能并不是一般人。
“你哪里来的自信。”
他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反应，我意料中他的气急败坏或是无语凝噎好像都没有出现。
诶…？
“你现在还站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你说过你有资格试一下，但是我现在并不这么认为。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实验吗！它的原理它的操作方法你知道多少！你能说出来它基于什么样的理论吗！你能理解它对人类文明发展的意义吗！”
“不！你什么都说不出来！你甚至没有办法反驳我！”
“而导致这种无知的！不是你昨天之前的积累！而是你昨天在知道课程设置之后没有任何作为！你在等，等着别人把饭做好喂给你吃，像个婴儿！”
“在昨天之前，现在跟你在同一间实验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对这个实验一无所知。”
“但是你！”他抬起那柄深棕色闪闪发亮的手杖直指我的鼻尖，浩如江海的压迫力扑面而来。
“却在发现这种情况之后依旧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别人的施舍！你凭什么。”

“既然对这门学科没有任何的热情，那么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呢。”
“我为你今天所做的事情感到可耻，孩子。”
……
我甚至能清楚的感知到血液逆流而上，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的话像是夏日的惊雷，轰鸣在我的大脑里，久久不散。
被这样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还真是第一次，而且我并没有合适的理由反驳他。
手里的手机还停在游戏界面，花花绿绿的大球球小球球晃得我有点慌张。
“对不起…”我是有激情的，我喜欢这门学科，我愿意为之付出毕生的代价。
“你永远都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因为我根本没有对你抱任何希望！”他打断我，没给我留下任何说话的机会。
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哑口无言。那种震惊的感觉，让我忽然超脱了语言的界限，生涩的单词和醇厚的英式发音好像都阻碍不了他对我深刻的不满，根本不需要我听懂，它直接像铁锤一样轰然锤进我的心里。
明明周围有很多人，但那一瞬间我觉得，好像世界都安静了。
眼泪几乎飚出眼眶，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情绪。
他说的没错，我不但没有储备，还没有笨鸟先飞，做的所有的事情不外乎浪费时间。
我是一个没有目标的人。
很多时候我身处的环境温吞的煮着我，让我觉得每天都过得不错。
我乐于且善于自欺欺人的替自己维护这个安逸的环境。
可是你看，我还是需要有一个人一锤子敲醒我。
让我清楚的认识到我到底是一个多么无知懒惰得过且过凭着点小聪明给自己制造温柔乡的卑鄙的人。
而在他说话之前，我竟企图用自己幼稚的挑衅来报复他。
就像我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我背叛的，不止是我的灵魂。
确实没有资格道歉。
……

……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再没脸出现在他的课堂上。
我不知道那天的我是怎么离开的，没有惯用的大动干戈，我好像真的只是默默的低下头，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以及充血的、或是眼泪的模糊的视线，然后一步一步，一步一步，避开他锋锐的气场，以及仿佛被烙入灵魂的怒斥，小心安静的离去。
那种默然，回忆起来还是满心萧索。
我变得不像我。
我用了一整天，背着单反看光了半个雾都。
然后休整一晚，径直进了24小时开放的图书馆，除去吃饭，再没踏出过一步。
那些话还是给了我太大的震撼，每次回想起来还记得因为牙关紧咬而酸胀的腮帮子。
我不是没有目标，我要留在你的班里，我要做你最优秀的学生。
大半个月，每天都过着看书吃饭洗澡看书吃饭上厕所的生活，我翻完了图书馆里所有相关专业的书，看完了所有的实验原理及操作。
说来也巧，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霸占着的那张桌子上会不时出现不知道从哪里复印来的相关材料或者我并没有权限借阅的书。
为了看懂那上面写的什么，我还找来拉丁文的词典。
当然机智又勇敢的我很快就发现，用百度翻译更快一点。
不眠不休。
速溶咖啡喝完一盒又一盒，实在撑不住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起来又是新的一轮奋战。
还好我的座位对着窗户，看日夜更替看云卷云舒，看并不甚清晰的雾都。
这是我对时间所有的概念。
这是我前所未有的状态。
雨萌学姐来过，说如安公子联系不上我，很担心。
“你跟他都交代什么了？”
“什么都交代了。”
“……”
“他让我跟你讲，没有关系，Prof.Spencer对谁都那个样子，并不是讨厌你，不用太在意。”
“我觉得…Spencer说的没错。让教授不要担心，我想通了。”
“……”
“有很多事情是我想做的，但也有很多事情是我必须要做的。一直以来我都在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Spencer教授说的对，我凭什么随心所欲。”
“……”
“帮我谢谢如安教授给我这次机会。”
但是…据说我这番发自肺腑的感谢把如大安吓得半死。
……

事情总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Prof.Spencer也再没为难过我。
日子离我们的约期越来越近，Spencer给我的好脸色倒是越来越多。
期间登了微信查看留言，没想到他乡遇了故人。
废寝忘食这许多日子，我居然忘记了儿时的一颗青梅。
欧阳傂炵。
“有空联系我。”
这个青梅精可不简单，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同一个班。
我们的父辈又是同一个圈子，算是半个世交。
而且…
还是我的初恋。
可惜高三那年家中老人去世，举家移民大不列颠，我送了十里长亭，最后还是…
自此相忘。
可能前几日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潜心修炼，竟没想起这么一段孽缘。
“石头啊，好久不见。”
“终于有空找我。”
“一言难尽，快安慰我。”
“我去找你。”
不出一刻钟，青梅精就腾云驾雾的到了我面前。
“楚黎。”
我拽着青梅君端详一番。
“你来得好快。”
“腿长啊。”
“……”你有理。
“回咱家吃饭。”
他轻车熟路，亲自开车载我。
“不简单啊石头，连驾照都有了。”
“当初拿你家车练出来的。”
“……”你真棒。
“你变了。”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二狗子了。”
“留回长发我又想起你初中的样子。”
“风韵犹存吧。”
“咳…”
……
石头家不远。
把车倒进车库的功夫，欧阳傂鲲飘进来。
“Libby姐姐。”
“傂鲲？”
“对哒。”
看着眼前比我高了一头的大小伙子，无语凝噎。
当年被罚抄名字因比划太多而抄到嘤嘤哭泣的小朋友，在我作业本上偷偷署名Squeen的小朋友，软萌安静的小朋友。
历历在目。
可是再一抬眼。
嘴边已经附上了阳光下闪着的淡金色的绒毛，凸起的刚毅的喉结，退去的婴儿肥，挑染成金色的飞机头，还有青春期男孩特有的阳光不羁和腼腆。
是我童年记忆中的石头的眉眼，欧阳家的小孩子，温柔端庄。
上帝果然把最美的一切给了少年。
……

……
石头妈妈仍旧温暖的一如既往。
“傂麒姐姐和爸爸去公司了，要晚一点才回来。”
“时间过好快，傂麒姐都工作了，傂鲲也长大了。”
“可是楚黎你也变很多啊，以前蘑菇头很可爱。”
“……”阿姨您还没忘记我的蘑菇头吗…
“来很久了吗？怎么没告诉我们一声。”
“没有很久，在学校学习很紧张，没什么时间外出。”
“确实，那个学校学位授予率非常低，压力超大的。”
“所以，今天图书馆闭馆，我才能来阿姨家蹭吃蹭喝啊。”
“学校住得习惯吗？”
“还可以吧，说不上习惯。”我完全没住几天好吗。
“来阿姨家住吧，让石头开车送你去上课。”
“不用，我每天泡图书馆都不一定搞得定上课的内容，阿姨你家那么舒服，会让我沦陷的。”
“鲲宝贝，看到没有，Libby姐姐都已经这么努力了哟，你要加油。”
“知道了…”
“呐，黎宝贝，阿姨带你去看一下卧室啊。”
“诶？卧室吗？”诶？黎宝贝？！
“对啊，给你留了一间哟，不知道你长大了还喜不喜欢那些东西。”没错，就是黎宝贝。
讲真，能在异国他乡有一个自己的房间，真的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呐。
于是我看到了门牌。
Baby Li’s room.
我再往旁边一看。
Baby Queen’s room.
Baby Qi’s room.
还有…
Baby Tone’s room.
要不要这样…我已经是一个大宝贝了，我可不可以不要前面的这个Baby…
……

……
德古拉在中秋那天到图书馆找到我，表示要一起过节。
稚子远游，看到他递来的月饼，还是湿了眼眶。
我想家了。
那个中秋，他用蹩脚的中文念了一句诗：月是故乡圆。
是如安公子教他的，意思是…没有的才是最好的。
虽然总觉得这个解释怪怪的，但我还是点头说“是啊…”
就像他问：“我很可怕吗Libby。”
我也还是点头说：“是啊。”
他的好脸色多了起来，但还是挑剔又严苛。
我们形成了一种莫名的默契，他在慢慢肯定我，我在慢慢配得上他的肯定。
直到那天…我失恋了。
很可笑，我匆匆结束手上的事情抱着手机蹲在实验室外面无声的嚎啕，丑得像条狗。
胡乱抹掉眼泪的间隙看到他挑眉站在我面前，吓得泪水全无，被倒流回来的不知是鼻涕还是口水狠狠的呛了一口，半天缓不过气来，狼狈得一塌糊涂。
我一定是丑极了。
他耐心的等我丑态百出，等到我几乎崩溃。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马上可以回去…给我五分钟…”给我五分钟您别再看着我。
我就那点骄傲那点尊严，我不要面子的吗。
“不用。”
“如果你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我可以把办公室借给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如果你需要找个人聊聊，我想我不是很忙。”
他还是那么高贵优雅，而我强撑着的能与之抗衡的骄傲，已经灰飞烟灭。
他的办公室如他一般深沉高贵，壁炉里温暖的燃着火焰。
我盘腿坐在壁炉前，眼神涣散。
“我失恋了，先生。我很爱他，像我的眼睛，我的生命。”
“那应该很美，像你的眼睛。”
“我知道爱上他是错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我忍不住，我想知道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的感觉。”
“飞蛾扑火。你们中国人是这么说的。”
“是的…”虽然还是很悲伤，但莫名想笑。“我放弃了一切和他在一起，我的世界，从清晨醒来到晚上睡去，甚至在梦里。我的眼里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只放得下爱他这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讨人喜欢，我用尽了浑身解数去让他喜欢上我。”
“如果所有的开始都是为了结束，是不是就从不该开始。如果害怕失去，一开始就不该去拥有。”
“好疼啊，心尖上的嫩肉生生被剜掉的感觉。”
“我可能再也没有勇气去不顾一切的爱上一个人了。”
……

祝大家鼠年吉祥🐭

我丑的像条狗。
爱一个人大概就是卑微到尘埃里。
“Libby，每件事情都有它发生的意义。”
“对于爱情来说，你是独立的。得到了好的回忆，得到了更适合自己的爱情观，那这些眼泪和痛苦就当是学费好了。”
“钥匙留给你，自己收拾一下，很凌乱。”
哦，是吗。
就当交学费了。
……
其实德古拉大概是没话说了。
“我也有些想念第一次和我约会的那个女孩。”在和如大安的邮件中德古拉如是写道。
然后吓着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如大安。
怎么呢？
好端端的怎么就失恋了。
这段爱情如大安是知道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或许从楼道里某天多了一个等人的男生，从某天开始崽子的出现频率大幅下跌，然后迎面碰到双双从酒店里出来的人。
当时如大安调了那男生的资料来看，越看越气，禁不住拍了桌子。
真不知道楚小黎是不是瞎了，怎么能看得上这样的人。
初中辍学两年去混社会，高中上了五年，混上大学三年来通过的科目只有五分之一，是家里唯一的儿子。
如果这些资料还不足以让人瞎了眼，那还有更狠的。
大二的时候纠集校外的小混混来学校打架斗殴，七八个进了医院，还打了辅导员。
沉迷赌博，半年欠债二十余万，家里家徒四壁，姐姐帮着贷款还钱。
还不知悔改，继续赌。
……
这再发展下去是要上天啊。
楚黎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如大安越想越气，直接打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看到了一脸鬼样的大鹦鹉。
衣服明显褶皱着，头发也乱糟糟，整个人精气神都是垮的，活脱脱一只凌乱的土鸡。
“几天没回宿舍了。”
“……”
“柜子里有你以前放这的衣服，收拾一下？”
“…好。”
楚小黎去洗澡，教授很生气。
那男生是妖精吗？！吸天地元气存活的吗？！
把好端端的大鹦鹉整成这个样子！
天呐，还顺便治好了大鹦鹉的洁癖和强迫症？楚黎真的有这样凌乱着出门的一天？
疯了吧！这个世界都疯了吧！
……
洗完澡的大鹦鹉顺眼多了，还是恹恹的样子。
“最近过得还不错？”
“……”
“睡会吧，看你没精神的样子。”招呼大鹦鹉躺下，教授让开了沙发，找了床毯子来搭好。
啧，大鹦鹉几天没睡的样子，很快就睡着了。
如大安越看越心疼。
罢了罢了，先睡会吧。
……

……
气氛尴尬了起来。
楚小黎坐得端端正正，如大安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
“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他干过什么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他跑？！”
“还开房？让我碰到？”
如大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看那个鹦鹉也明显听不进去。
纵使你磨破嘴皮，还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如大安长叹一口气。
“算了，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责任。”
“没有…”
“什么没有。”
“没有…那个…开房只是…玩游戏。”
“别跟我说打了一宿王者荣耀。”
“上星耀了…”
“瞧把你厉害的。”
“哪里哪里…”崽子笑得很谦虚。
“还谦虚什么…谁跟你谦虚！谁让你糟践自己！谁允许你活成这个样子！”
如大安久久未发的气场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伴随着暴雨雷电，万钧之力。
窝在沙发里的小动物完全被吓傻，不知道该跑还是不该跑。
“书房里去，自己想想。”
如大安觉得已经忍不住了，但还是默默的克制了一下。
因为怕如果现在动手会把人打死。
“愣着做什么！”
“啊！哦…哦哦哦…”瞬间消失。
深吸一口气，如大安想，如果楚小黎这一生有个大劫数，那八成是情劫。
太容易动感情。
遇到个人就以为是白马王子，就该奋不顾身，就该死心塌地，就该为了爱情背离全世界。
***电视剧看太多了，什么毛病。
呼…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况且崽子也说了，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走进书房，崽子正盘腿坐在桌子上作妖。
“连桌子都上，想不想上天！”
“教授～”大鹦鹉赖在桌子上，一声教授叫得九曲十八弯。
“打住！不许卖萌！我要打人。”行了，已经没脾气了。
把藤条拿下来，转身对上崽子泫然欲泣的双眸。
“都没吃饭…你就要打我…都不听我解释…你就会打人…”
“……”
造不造孽？！
如大安默默放下藤条，坐在椅子上抬头看鹦鹉。
“想解释什么。”
“我更喜欢教授耶。”
“……”少来，你干啥啥不行，胡扯第一名。
“我知道跟他不会长久，教授您看到的资料我也都看过。他不是我想要的人，但却可以陪我走一段。我就是想试试，把整颗心都掏出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疼不疼。”
“疼吗。”
“嗯。”
“为什么不结束。”
“我觉得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
“我想证明我不是不配拥有爱情。”
“……”
“我放不下。”
“保护好自己，你知道我说什么。”
“知道…”
“别再活得这么废，见一次打一次。”
“嗯。”
“唉。一起吃饭吗。”
“嗯。”
谁还没个初恋。
如大安放下藤条的瞬间就预料到了楚小黎血淋淋的今天。
不是不配拥有，是对的还没来。
无力回天。
“她自找的。”教授回复。
然后又打下一行字。
So am I.
……

……
那天之后我像是死过一次。
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倒是厉害了，可以在五六点的时候起床做个晨读晨练，吃了早餐去洗澡。
我活的挺好的，就是有点丧。
失恋这件小事，痛就痛在回忆。
纵使努力去克制，还是悲从中来，活活病倒了。
我们学生物的生病了都不吃药…
果然活该高烧不退，躺在床上连起身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想睡觉，这可真是妙啊，生个病好治好了失眠。
一天睡22个小时，清醒的时候给德古拉发了短信请假。
温度计的示数一次比一次高，几乎冲破43。
天呐这世界是怎么了说好的多喝热水睡一觉就好呢，八成是没睡够吧。
连续三天，高烧不退。
一不小心都烧出幻觉来，好像那个渣男从未离去，跑前跑后照顾我，极尽温柔。
还梦到渣男带我去医院。
输液。
我偏不输。
哈哈哈哈哈哈哈气死你。
结果被七手八脚按在那打了一针。
？？？
然后…
神清气爽幻觉也没了。
德古拉的脸白得很阴险。
“hey…？”
“你醒啦！”雨萌学姐递过来一杯水，我咕咚咕咚喝完。用中文问她“德古拉怎么了…”
“他请了医生来。”
“哦…”
“五天哦，你五天没去实验室，德古拉还以为你跑回国了。”
“…我的灵魂已经回去了。”
“后来到处找你，才找过来。”
“刚才好像有人打针。”
“是。”
“我被看光了吗。”
“没，德古拉有出去。”
“厉害了。”
我看看德古拉。
“谢谢先生。”
“嗯。”
“我明天就回去。”
“已经落后很多了，居然在这个时候生病。”
“……”诶？！您真的不感动于我高烧不退之时仍想着回去吗！
“整个项目都因为你搁置下来，你是来生病的吗！”
“…？？？？！”
他气场全开，吓得我温度又升高了不少。
“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别人！我们为了找你花了大把时间！”
“……”
他气势汹汹的盯了我五分钟，盯到我都泛了泪花。
本来生病就已经很委屈了你居然还凶我…
“太可恶了，居然都照顾不好自己。”
“？？？？？”
“这两天好好休息，完全退烧再回去。”
发现他在逗我之后更加委屈，顶着气场挣扎着坐起来一头撞向他。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
“不许哭！”
“哦。”迅速收。
“Libby Chu.”他严肃起来，习惯性的气场全开。
“是的先生。”完了我可能要死了。
“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
“在冗长如江海的生命中，你现在受的所有苦痛都不值一提。人生总是如此艰难，你不能每一次都被它绊倒。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打败你自己。”
“是的先生。”我低头回应他，像被抽去了说话的力气。
活成这个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德古拉对视。
“……”
“……”
“哭吧。”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神啊刚刚那个退烧针好疼…”砸回去。
“……”
当然，德古拉也就温柔了这一次。
如果这也能算温柔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