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恍然

天帝站在廊下,双手交叠在背后,默默看向远处。

一身倜傥绿影晃着扇子悠悠而来。

“呵,这谁啊。“那人扇子轻轻在他白色的衣襟上扫了扫。

长袖一掸,将那人花里胡哨的扇子挥到地上了。

“呦,还恼了。”那人脾气也好,弯腰将扇子拾起来,吹来吹灰,复又装模作样的摇了起来。

“秋天还扇什么风?”他眉头一蹙,看了一眼便又挪开视线。

“这是风雅,也不知道谁,在萧索的秋风里画了可笑的扇面,怎么就准你画,还不准我扇了?”彦佑撇撇嘴,一把扇子扇得越发的欢实。

“你到是生了一张好嘴。”天帝一双好看的眸子深深的睇了一眼。

“那时自然。”得意洋洋的仰起头来,拿起腰间的铜镜,又不可自主的照了又照。

“离她远点。”深谙很久,天帝慢慢说道。

“怎么了,怎么了,又要一振夫纲啦,让我想想下一句是不是‘是我以前太过宽容了’?”他放下铜镜,仔细端看天帝俊朗的面容上,想要找出一丝异样情绪。

天帝冷清的眼里倏而跳了些火气,冷哼一声便要拂袖而去。

“你们的感情,我断不会插手,但这一颗水滴,你若是决定要她,便将她好好呵护,不要再碎她一回了。”一向包含春意的桃花眼,却也寒霜凌凌。

天帝润玉冷冷笑了笑,终是拂袖而去。


哎。这傻龙。

还是本君俊美体贴,风华无边,自然是美人在怀,乐哉逍遥咯。

风流的蛇君摇摇小扇,晃晃脑袋也踱步走远了。





宴中久久不见她踪迹,便想来看看她。

看她在屋中发怔,润玉心生疑惑,走上前去。

在她对面坐下,将她冰冷的双手握在手中,用仙力将她手焐热。

她思绪极深,许久才发现天帝出现在屋中,惊讶了一下,想要抽出手给他准备茶水。

手上一使劲,她便挣脱不开,偏过头去不和他对视,白皙如玉的脸上慢慢地染上红霞。

心下一动,忍不住欺身向前,在她粉嫩的耳尖落下一个轻吻。

她还是吓了一跳,一双眼睛终于肯看他了,眸子星星点点,有些羞恼有些惊讶还有一丝欢喜。

“上元仙子,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他颇有玩味的调侃。

“没,没什么。”她还是将手抽了出来,捂住耳朵,捂住了羞得绯红的小脸。

将她手掰了下来,复而用吻堵住了她口是心非的唇。

屋中一派旖旎春柔。

幽幽暗香,转而即逝。

人生太多情愁,不如随心而为。

邝露。

你若喜欢昙花,我便种上满山满坡的花。

你若喜欢凡间,我便陪你看浮生百态,天荒地老。

你若有所忧愁,不防告诉我,我便为你一扫天下,只要你在我身侧不再离开。




天界太巳仙府。


“胡扯,胡扯。”大手在桌上一拍,太巳真人的胡子跟着颤了颤。

看爱女跪在屋里,心下还是不忍,手伸了过去想要拉她起来却被拍开了。

“我主意已定,爹你只有帮我。”一双水漾漾的眸子看着太巳。

哎,当初就是这一双眼睛害了他,只要噙着水汽,太巳这有力的巴掌就挥不下去。只要她这双眼睛笑了那么一笑,他就颠颠的乐呵呵的言听计从。

千百年来多少次胡闹他都得过且过,养的她这个性子看似随和,实际刚硬固执。

只要是她想要的,怎么规劝都无益,哪怕撞上南墙,哪怕头破血流,还是固执己见。

最好的教训就是,要死要活的喜欢上这冷傲孤寂的天帝。

哎,这事不提也罢。


只是今日之事非同儿戏。

“爹,我有事求你。”不过六个字,太巳就觉得头疼欲裂,果不其然。

知道她人间受了苦,怕是被欺负过,怕难免遇到负心汉,一堆心酸苦楚。

但听到自己还有个外孙曾出生在人间,不得不说太巳这个老心灵还是有所触动的。

转而又听到这小小孙儿命中多劫,早已殒命,心下又是一阵伤怀。

再再而后听到这小小婴灵尚有一丝游魂尚在人间,太巳的心间又是忍不住的抖上三抖。

果不其然,她要重塑仙身。

“我听说了,只要求得一瓣元君座下白莲,就可以缔仙骨了。“她虽是跪着,语气笃定的很。

“邝露啊,我的好女儿,这仙骨哪有那般好塑的啊,千年万年哪,这是要用元灵养上数万年才能有所得啊。”

“千年又怎样,万年又怎样,不过是随身带着,有何难得?”她眼光灼灼,满满期待,看着她爹急的跳脚也不该声色。

“这婴灵的父亲是个凡人,而诞下他的你那时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他不过是个凡魂,何必执拗偏要养他成仙,尘终究是尘。你就放手让他轮回去吧。”

他才说了一半,他放在心间上的宝贝女儿早已泪眼婆娑。

太巳痛心疾首,不敢再多言语。

“爹,这是我怀胎数月而得的孩子,怀他之时我受尽屈辱,生他之时我痛不欲生,但听到他出生的那一声啼哭,我便觉得这世间所有的苦楚都是蜜糖。他是我的孩儿,他之于我,就如我之于爹。”

一双眼里是淌不完的热泪,哭红的双眼夹着不甘,看得太巳早已肝肠寸断。


沉默良久,太巳真人终是败下阵来。

终于,答应爱女去拜见这北极仙洲之上的玄灵斗姆元君。

看着她眼睛忽而闪亮,又恢复了当初澄澈透亮。

活的一向恣意坦荡的太巳真人,不由得生出一丝颓败的叹息。

愁上心头,不知是劫是缘。

罢罢罢,且在当下吧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09-26 00:17:00 +0800 CST  
父亲答应她了。

彦佑说过,只要能将昇儿的魂魄用仙器盛着,日日用仙力灌输,有朝一日,他还是会回到身边的。

只要她用心潜修,仙力充沛,只要她耐心等待,熬过着千万载。

说服自己,眼前一片清明。研磨的手不觉地轻快的一些。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润玉在案后批阅着折子,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她。

“思凡。”她偏头浅笑。

看她难得开怀,润玉心中也有些疏解。

“你我此趟凡间半年之久,于天界不过半日。”他似有叹息之意,放下手下的狼嚎。

“也好,这样天界要事也不会耽误。”她拿起折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却有些后悔了。”他伸手取下她手里的折子,站起身,绕过玉案。

“天帝也会有后悔的事情吗?”眼中似乎含笑,但有一丝他琢磨不透的。

怎么不后悔,她和他终究还是因为此事生分了一些。

多次试探,都被她打晃糊弄而去。

暗自轻叹一声,兀自将烦躁压了下去,缓步走到她身旁。

一个大活人杵在身侧,贴的那么近,手上自然是不能继续研磨了,邝露抬头看他又是一脸沉默,又是一脸阴阴沉沉。

手指捋了捋他散在胸前的长发,顺了顺他方才因扯动而凌乱的衣服,摸了摸他胸前的暗纹。

温热的手在他胸前肆无忌惮的抚摸着,润玉好像就真的舒缓了一些。

她身上像是有暗香。

低头轻轻嗅了嗅,好似在人间小院中徘徊的香气。

顺势,将脸埋在她白皙的脖颈之间,贪婪的闻着。

湿热的鼻息喷洒在邝露的颈间,她仰着脑袋,忍不住笑骂:“好痒。”

手上用力想要推开他,奈何他的手臂一揽就锁住了她整个上身,大手狠狠地扣在她的背上。

“你就会欺负我。”她有些气恼的用脚尖在底下轻轻的踩了他一下。

“嗯。”埋在她脖间的脑袋动了动,声音翁翁传来地有些撒娇意味:“这日后,本座就只欺负上元仙子了。”

“坏人。”





小狐狸修明终于不用做御前炮灰,自是乐的逍遥。

回到殿前,做回那小小天官。

底下有小仙上报,说是今日鬼族作祟,在北冥山脚下作恶多端,那方土地实在无力招架便匆匆上天界请求支援。


不过是小事,明日上清殿上再说此事也无妨,但看那土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衫褴褛太过凄惨,纯良的小天官心下不忍便来禀报天帝。

天帝的宫门大开,四下无人,小狐狸眼睛骨碌一转,便蹑手蹑脚的走进去了。

天帝的正宫也大敞着宫门,好似有人抱在一团,修明要死不活的好奇心便熊熊燃烧,变身狐狸跳进绿油油的草坪里,偷偷拿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瞧着,竖着两只毛绒耳朵仔细的听着。

“你放开我。“水蓝色的仙袍的是上元仙子。

白袍的男子背对着他,闷声笑着,手臂里紧紧箍着上元仙子。

就像娘说的,泼皮耍赖的男人太无耻,哼。

小狐狸眯眼一看。

上元仙子在那白衣男子的怀里扭来扭去,挣扎好久还是出不来。

修明狐狸爪子暗自一握,想要冲上前去解围,本要冲上前去的爪子好像被什么一绊,扑倒在地。

等等,等等。

天帝的霄誉宫,谁人敢这么大胆敢轻薄上元仙子啊。

那白袍之上银云锦丝绣的细密龙纹谁敢加身?那背影仙姿卓然,天地之间,六界之内谁有这样的雄厚仙气?

只有那上清殿高台之上的冷漠天帝吧。

修明抖了一抖,他记得天帝那一双冰冷的眼睛往底下一扫,整个九霄云顶好像就被冰雪覆盖一般,那大手一挥,底下的针锋相对便鸦雀无声,那一双玉手看似白净无邪,手段却是吓死人的狠绝无情。

本身由愤怒而炸起的红毛一寸寸的像冻住了一般,修明脸上也是一片愕然。

这,这是天帝吗?

脑袋埋在上元仙子的身上,比自己都会撒娇。

修明脸上的愕然也是一片片的瓦解,小狐狸脸上不由自主地飘来两朵红云。

爪子捂着眼睛,刺溜一下跑出去了。

天哪,天哪!

他这是偷窥上神,要被落雷劈的啊,不,不过,这天帝也太,太无耻了啊。



那厢小狐狸落荒而逃,这厢天帝在上元仙子的怀里缓缓睁开眼睛,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09-26 15:19:00 +0800 CST  
北极一仙洲,紫云缭绕,仙气腾腾,一座华府隐逸其间。



白虎琥珀蹲在门口角落,一手拔着仙草,一手摧残着仙花,气鼓鼓的涨成了一个小团子。

哼,都怪轩昼那只小乌龟。

这小洲上的日子太没意思。

早听说琥牙那小子收归东华座下,近日又恰巧东华大帝主持道会,元君好不容易被众佛请去西天。

他暗下寻思终于能在道会上见见同胞,述述衷肠,亦或者和那小子找一方森林好好奔跑长啸一番,扑扑野兔,抓抓小鸟什么的。

他本来都计划好了,如何出逃道会,如何四处晃荡的。哪怕他遇不到琥牙,他至少也能透透气呀。

好嘛,偏偏那个轩昼在元君面前吹了一阵歪风,什么元君西天此行,府中无人掌事不行,不如由小虎留在府中吧。

小虎,什么小虎。我和你个小乌龟才不熟。

元君看他平日里不爱修道诵经,便点头,同意了。

好嘛,把我一个老虎留在府中,你们去外面玩去了,去逍遥了去快活了,哼!

心念至此,手下动作就越发的凶狠,那一双短短胖的肉手在丛间越发无情地摧残。

手下的仙草瑟瑟发抖,身边的仙花风中凌乱。



忽感周围仙气渐浓,似有上神而来。

白虎抬起凌乱的脑袋,眯眼像远处定睛一看,心下一念。

好像是太巳真人和上元仙子。

他立即口念仙诀,白光一显,低头一看,衣服果然清爽洁净多了,他满意的点点头。心中虽有不满,但终归不能丢了元君的脸面。


两位上神携风而来,稳稳的落在了眼前。

琥珀匆匆上前接见:“玄灵斗姆元君座下白虎见过太巳真人,见过上元仙子。”

太巳还未说话,上元仙子就上前伸手将他扶起:“今日和父亲前来叨扰,是有一事相求,不知白虎小仙能否帮忙通报一声。”

这上元仙子果真如他们所言,长得那是芙蓉出水,仙姿超绝啊。

袖上的素手似有木樨暗香,白虎的小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

“我们元君远去西天,两位仙人还是快快请进。”说罢,便引着太巳和上元进府。


邝露听到元君不在,不由黯淡一分。

不过看着前方的小老虎一身白袍倜傥熨帖,头发却乱糟糟的还夹着几枝残花碎叶,懵懂可爱,不由地轻笑出声。





琥珀为两位上神递上热茶,便恭敬的站在一旁。

“不知元君西天之行,何时能归。”太巳真人放下茶盅,看向琥珀。

“道会是筹备许久才办下,不知多久,好像七七四十九天,又好像九九八十一天,琥珀不知详细。”


“那可怎好,道会严明肃清,我又不可贸贸然上前打扰。”

眼前的上元仙子好像很忧愁,看的琥珀心里也跟着焦急万分。不由脱口问到:

“不知仙子前来何事,不妨告知琥珀。等元君归来,琥珀定当第一时间禀报。”

“我,我是为了求元君座下的一瓣白莲而来。”目光里是期待,是渴望。

不过是白莲一瓣,有何为难的?

昔日,天佑元帅麾下的小将战中殒命,前来求白莲塑仙灵,不消三句话,元君便让他取来那白莲赠与元帅,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片小小花瓣。

“琥珀不知仙子求此白莲是为何事?”

“是为一个无辜的婴灵,希望能用此仙器存它一缕生魂,重缔仙骨。”她眼中似有哀伤,看的琥珀心里也有些堵塞。

天界的同僚都传上元仙子她温柔善良,如今一看,果非虚言。

听罢,琥珀便往里屋跑去。

回到中厅之时,手上便多了一只木盒,通体散着幽光的。

打开一看,一瓣纯净无邪的白莲便躺在木盒底部。

邝露未想到此行竟然如此顺畅,不由喜上眉梢。上前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收入怀中。

“多谢白虎仙友。”

邝露双目噙泪,复尔握住琥珀的双手,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琥珀双手被紧紧握着,只觉得暗香扑面,两颊绯红,整个人像是喝醉了酒,迷迷糊糊。

耳边传来太巳洪钟之声:“小白虎,今日馈赠,本神自当感激,日后元君府中有任何需求便说于我,本神定当竭尽全力,说到做到。”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他们的,琥珀痴了一般地看着天际。

刚才,上元仙子握住他的手,紧紧的。她还理了理他的头发,最后还摸了摸他的脑袋。

啊!!!琥珀激动地恨不得化出真身,在这仙洲之上跑上几圈!








云端之上。

“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拿到了。”太巳摸了摸胡须。

邝露用手捂着心口,美目之中盛满了喜悦和知足:

“是啊,吾儿定是冥冥之中有所庇佑,才如此顺利。如今想来,彦佑一向洒脱天然,险绝伤人之事,他也定不会让我去做。现下,我只要安心的等候就好。”

太巳看着爱女一改愁容,心也落了下来:“哈哈,本神的孙儿将来定是伏虎降龙的大神仙。”

邝露听后,更是满心满眼期待。



父亲,陛下说过,要与我相守,我好高兴。

凡尘过往,我自会全部忘记,忘记那人,忘记那份感情,此后一心一意只爱陛下一人。

重塑黎昇确实是我的一厢执念,日后他养成仙骨,怕是还得归属父亲太巳府中。

作为母亲,我定会想尽办法,尽我所能护他长大,看他成人。


太巳看她眼中的期待更甚,转而一想到那冷傲天帝又和爱女纠葛不轻,不由地忧从心来。

罢罢罢,儿孙自有儿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09-27 13:05:00 +0800 CST  
太巳看她眼中的期待更甚,转而一想到那冷傲天帝又和爱女纠葛不轻,不由地忧从心来。

罢罢罢,儿孙自有儿孙福。

再者,他哪怕再强硬,她女儿也一定是第一个不从的。

哎,这感情吧,不按常理,不好琢磨,着实难测啊。


轻叹一声,便不再多想,心中一片清净。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09-27 13:07:00 +0800 CST  
“你那侄儿好生欺负人。”姻缘府中一声压迫许久的呐喊。

“怎么了,机机?”丹朱也陷在一团凌乱的红绳之中。

“当初历劫也是他批的,好嘛,上元历劫出了变故倒是找起我的麻烦来了。”

缘机拿来一卷红绳,拼命的扯着,以此泄愤。

“你,你说小露珠?”大尾巴狐狸眼睛咕噜一转,立马转身凑过去:“唉,你凑近点,早些天我听修明说了,他俩最近这关系突飞猛进啊。”狐狸爪子忍不住拍好。

“呵呵呵呵,想来也是,要不是突飞猛进,怎么会突然找上我的麻烦?”

缘机冷眼一笑,将红绳狠狠丢到他身上。

“哎呀,这是好事,好事。”丹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哼,说到底,这始作俑者就是你!都是你当初出的损招!”缘机指的是数月前李代桃僵的戏码。

“这,这…”大尾巴狐狸有些理亏的小声说道:“老夫按着话本里来的嘛,原本是想添个油加个醋,推个波助个澜嘛。谁知道…”

狐狸心中暗叹,他也有苦衷的,哎。

“你你你,真要被你这个坏老头子气死了!”

缘机的手指就狠狠的戳了过去,丹朱连连闪躲。

“不过,天帝让我查的事情,还是有些蹊跷之处的。”缘机欺负完毕,沉吟许久还选择告知丹朱。

狐狸耳朵又凑了过去。

“逐迹而寻,你猜我推演出什么来了吗?”缘机的眼神变得深沉:“龙息。”

丹朱也皱起眉头,一脸严肃:“许是四海龙族的。”

“兹事体大,先不做猜想,待我查明之后再禀报吧。”缘机不由深深一叹,哀怨道:“一片空无,查什么查,又该怎么查,哎。”

说罢,一卷卷红线球又狠狠向丹朱砸去。



鹿首在怀里乱动,邝露不由轻笑。

别闹,给你洗身子呢。

素手舀起一汪清水,浇在魇兽的背上,小兽被冷水刺激得想要逃出去。

邝露险些被它撞倒,还好有人在背后扶了她一把。

转身回头就看到润玉的对她温柔浅笑。

“魇兽怕水。”他声音轻柔,像是对她解释。

“我知道啊。”邝露用手拍了拍魇兽的脑袋。

“魇兽要是顽皮把身上弄脏了,便用仙术给他清洁便好,何必为难他呢。”

魇兽眨了眨大眼睛,鹿首在润玉的袖上蹭了蹭,好似有些委屈。

“它把我这儿闹得一塌糊涂,陛下倒还帮它说话。”
话里听起来像是抱怨,眼里却盛满笑意。

“你这是要治他?”

润玉语气稍稍扬起,魇兽便咬住他的袖子拽了拽,一脸委屈更浓。

“是啊,它把陛下的明年的佳酿都打翻了,这该怎么治呢?”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魇兽,转而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就撞进润玉的眼中:“不如,陛下你帮我想想。”

魇兽呜呜叫着,润玉也不搭理它,目光灼灼地看着邝露。

“哦?本座自己都不晓得明年喝什么佳酿,怎么上元仙子就晓得了?”

邝露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拉起润玉的一只手向亭子走去。

魇兽拉拢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身后。

圆桌之上,酒曲,稻米散了一桌,中间混着明黄色的小花。杯碟壶罐七歪八倒,有的还被打碎了,落了一地碎片。

“你这是打算酿酒?”白皙的手指拈了一朵小小花卉。

她点点头,故作一脸惋惜,“哎,都被这小小魇兽糟蹋了。”魇兽垂下脑袋,蹭了蹭她的鞋面。

润玉偏头一笑,手轻轻拂过桌面,桌上便出现了一坛馨香四溢的美酒。

他取了桌上一只尚且完好的玉碗,提起酒坛,倒上一碗。

“这不就好了?”将酒递到邝露面前。

微笑着接过佳酿:“用上仙术就委实无趣味了,凡事躬亲的趣味怕是陛下也不能与共。”

转手又将它轻轻的放在桌上。

将她的细小动作尽收眼底,润玉一把握住她的手:

“上元仙子你是要和本座与共什么?躬亲?趣味?”眼中是戏谑,是调笑。

柔荑轻柔的理了理他额上的碎发,朱唇轻启,气若幽兰:“哎,那明日陛下就用仙术自己束发,穿衣吧,好吗?”

润玉不由的笑了,将她揽入怀中。

看似平淡的琐事里,藏着的,都是满满的情谊,我怎会不知。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09-27 20:55:00 +0800 CST  
天界上的日子没人间生动。



邝露取了泉水,在庭中用小炉温吞的煮着。



炉里的火苗舔着壶底,发出细小的声音。



邝露取了经书,坐在桌旁,一手撑首,一手时不时翻着书籍。



魇兽窝在角落里安静的打着小盹。



四下平静安宁,良久,听到一声轻叹。



他说,他要与她成婚。



今日上清殿,又是一堆折子来来往往,天帝立后納妃之事又被重提。



他一改往日朝殿之上的冷漠疏离,缓缓起身,走到她身前,一只温热的大手牵起她的手,另一只覆上她冰凉的手上,两手交叠,挣脱不得。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太巳之女邝露祥钟华胄,秀毓名门,端庄明丽,赋姿淑慧,命以册宝,封尔为天妃。



大殿之上,一片喧嚷,不消片刻,是朗声一片的贺喜。



她有些猝不及防,有些不知所措,面红耳赤的被天帝牵着,坐在他的身侧。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月下仙向她挤眉弄眼,修明在旁边跟着偷笑。



怕是联合起来的一场好戏。



推诿不得,便推她上位。



日子定在了来年的惊蛰。万物伊始,是好兆头。



水在壶中翻滚,冒泡,沸腾。



放几许碧色的茶叶入盅,将烧得滚烫的水倒入,茶叶被水推着打卷,上下浮沉。阖上杯盖儿,背后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转过身去,对他浅浅一笑,把茶递了去:“陛下,请用茶。



不是她算的时间好,也不是他来的刚巧,而是千年相伴,养成了这无需交流的默契。



润玉接过茶盅,坐在桌旁,骨节分明的玉手掀开盖儿,吹了吹茶沫,微微抿了一口。



茶香悠悠。



润玉垂眼看着清亮的茶水,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茶叶不算上品,茶艺也没修明来的精巧,这看似平凡普通的一碗茶,饮入腹中,却能带来通体的温暖。让润玉觉得很舒服,熨帖了千年的寂寞,一直相随。



他模样一直儒雅俊美的,邝露看着他浅笑不语,思绪缭乱。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那时还是天界的大殿,寂寞孤独的夜神。



她那年尚幼,随父亲来上清天给天后贺岁。歌舞升平,一派欢声笑语。



只有他默默坐在角落,浅笑不语,为自己倒上美酒,自己一人饮下,安静而又坦然。



从那以后,润玉二字从心头怎么摘都摘不下了。



历经千帆,今日他的浅笑与旧时重叠,何其熟悉。



恍然如梦。



“你有些恼我,恼我没有和你提前商量。”润玉放下茶盅,看着她。



邝露回过神来,将手腕抬起,一串冰蓝色的人鱼泪幽幽闪光。

手指轻轻地抚摸,摇了摇头:“不,没有。千年之前,我就很期待有那么一天了。”



它终于来了。



我只是有些害怕,怕这一切只是一场如梦幻影。



花落无声,暗香袭来。



她缓缓地跪下,拿起他的大手,将纤瘦的手指缓缓插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不留一丝空隙。



陛下,既然已经回头,就莫要再把我推开了。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09-28 15:08:00 +0800 CST  
耳边有水声,周身一片温热,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迷蒙的仙雾。



邝露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一只男人的手臂有力地箍着,动弹不得。

水声哗然,原来是一处温泉。

身上又酸又痛,腹中一片火热。

她有些愤恨,撑起身子,朝着那人狠狠地咬了一口,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出现了一口小小的牙印,邝露不由笑了,卸了力又乖乖地回到那人的温暖的怀中。



润玉倚在岸边,随意地罩了一件月白色的薄衫,俊美的脸上平静温和。

垂眼看着她的小小报复,嘴角挂起一丝浅笑,以手为齿,插入她浓墨般的长发,缓缓地梳着,发尾落在水中,四散在柔波里。



“我本想立你为天后。”他缓缓开口:“但这天后一位确实给我太多不好的回忆。”

邝露心中滑过一丝心痛,日夜陪在他身边,荼姚给他的伤害,她岂会不知。

他能说出这一句,真的够了。

闭上眼,不让热泪落下。

“我若在乎这些,当初便不会化作仙侍守在陛下身边。”

环着自己的大手又紧了一分。

“你仙元受损是我的过错。”

邝露听到他的话中的一丝丝悔恨,邝露笑了笑:“不碍事了,早就好了。”

他的大手辗转到她的下腹,本来里头炙热难耐,待他的手一拂过,带着一些冰凉,便舒服顺畅多了,她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今夜我怎么探不到你仙元了?”他的声音似有抱怨。

“仙元哪能随便敞开给人看啊?”

然后邝露的香肩就被咬了一口,又酥又麻。

“上回的灵力反噬,是谁的杰作?”邝露把他的大手从身上拿开。

私下授予那么多修为,害的她气血反亏,要不是彦佑出手相助,怕是又要折损。

“所以你便封着,不让我碰不得,看不得。”

“对啊,防止你再来害我一回。”

还未说完,身子一重,被他拉入水中。

本修的是水系,两人在温泉之中宛若鱼儿,他的发丝四散开来,柔软的像海草,素白的衣裳在水中缓慢的晃动,他的脸缓缓凑了过来,吻就落在了她如花瓣娇嫩的唇上,他将她压到水底,绵软的细沙之上,两人再次交叠重合。

颤抖的将腿打开,让他进入的更深,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呜咽。

“邝露,你是我的。”

以前是我对锦觅的太过放纵,对她太过宽容,让她肆无忌惮,让她轻而易举,不留痕迹的离我远去。

今日的我再不会像以往那般宽容。我也断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既然已经把你握住,你便全身全心的只属于我一人。

这一份温暖,我一定要抓牢。

邝露,你莫要对我隐藏!

眼中划过一丝阴狠,身下的邝露痛得叫了出来。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09-29 12:27:00 +0800 CST  
天帝润玉站在屋中,面如冠玉,仙姿绝然。


邝露跪在地上,白皙纤瘦的手下灵巧地为他系上最后的白玉鎏金的绦子。


她身上只是随意裹了一件宽大袍子,一头如瀑青丝散乱在纤弱的肩上。


似有熟悉的暗香袭来。


润玉捞了一把青丝,青丝像是有情,缠绕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


“不知夫人可否取一只玉簪,凡事躬亲的意趣,为夫也很想很想体会呢。”


她抬起头,缓缓站起身与他对视,双目澄澈,好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


他握了握手中的青丝,对她轻轻一笑。


她向屋中跑去,青丝就从手中抽离,落下。


一袭轻盈的水蓝色的长袍,随着动作上下翻飞,白皙的肌肤偶尔露出,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是一只普通的溜银珠钗,和天界繁多的珍美华饰相比,显得有些瑟缩寒酸。


“那就请夫君为妾身带上吧。”说罢就乖巧的背过身子,蹲了下去。


他从未束过女髻,一头青丝被他束得松松垮垮,斜斜的插了一只珠钗。


照了照镜子,邝露笑得枝摆花动,眼角的泪痣也是如此娇憨。


他摸了摸她的脸庞,在她的脸上轻轻的印上了一个吻。


我去上朝了,你好好休息。





清风徐徐,纸张翻飞,仙力浮动,有神而来。


邝露停下手中的笔,出门相迎。


那人身穿粉色的对襟羽纱,对她笑得盈盈浅浅。


雪肤花貌,艳若桃李,正是六界第一美人,锦觅。


邝露请她入座,为她备上一壶清茶,一些酸甜小食。


“这天上地下没有人比你更细心。”锦觅捻起一颗乌梅,放入口中,酸酸甜甜,正对胃口。


“许久不见,孩子似是大了些。”邝露笑了笑。


“是啊,不过还有些时候,我还得再受几个月的罪。”她装作生气,摸了摸有些丰腴的肚子。


“哦?怎么这么长时间?”邝露惊讶。

算了算时日,她应该临盆将近了呀。


“我当初生生熬了两年,才诞下棠樾。”她轻柔的叹息,一丝无奈。


“怎么会用这么长时间?”邝露愕然。


“他是凤凰,孩子自是疏于凡人。”


天神子息,那是需要灵力充沛的神才配诞下的,仙胎生长缓慢,日日虚耗母体巨大的修为。


“顺利的话,孩子会在明年春天出世,这也是我们提前来贺喜的原因。”

她看向邝露,却发现邝露眼里一片茫然,好似出神许久,这是太过震惊了?

“邝露,邝露,你这是怎么了?”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抱歉,方才失礼了,不知刚才上神说了什么?”回过神来,对锦觅抱歉地笑了笑。


“我听凤凰说,你被册为天妃,特地前来贺喜。来年春日孩子降生,你们的大礼,我们怕是要错过了。”


“锦觅上神无需多虑,平安地诞下麟儿乃是第一要事,再者,也应该是邝露向上神贺喜。”


看杯中空了,便起身为锦觅续上一杯新茶。


“此番前来,我也是想看看你,愿你和小鱼仙官花好月圆,天长地久。”她笑得真诚,开怀。


“多谢上神美意。”邝露也扯出一丝淡笑。


“此番前来,带了些贺礼,凤凰交给了门外的小仙侍。可我还是觉得不体己,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拉起邝露的手走到院中:“送你一院的似锦繁花可好?”

“多谢上神,一株木樨老树,就好了。”

“这还不简单?”

说着,口念仙诀,在空中比出一个熟练的手势。

香气渐浓,一颗老树便开满了明黄的细小花卉,在风中微微摆动。

邝露看着满树碧叶嫩花,淡然一笑。

“多谢。”





天帝霄誉宫。

“嗯,还是天界的酒滋味更妙。”旭凤忍不住一声赞叹。


润玉笑了笑,将酒满上。


两人的酒杯碰在一处。


“比不上你们人间逍遥自在。”脖子微微一仰,佳酿尽入喉咙。


“逍遥?自在?我最近可不太平。”好酒,好酒,旭凤享受的微眯双眼。


“此话怎讲?”润玉偏头看向他。


“最近鬼族总爱骚扰我那一处,小打小闹甚是讨厌。”

他嫌恶地挥挥手,不以为然地继续为润玉斟满酒。


“哦?如此猖狂?需要我派些人手下去吗,锦觅身怀有孕,还是小心为妙。”

敢在昔日天界二殿下,前魔尊的眼皮子底下犯事,鬼族最近胆子倒是肥了不少。

压下眉头,天帝的眼中一片阴沉。


“无妨,鬼族气数毕竟有限,我早有准备,来,喝酒喝酒。”大大咧咧地举起酒杯,与他手上的碰了碰。


月朗星稀,把酒言欢,倒也是一番好风景。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09-29 21:52:00 +0800 CST  
“我带你去一处地方。”衣角翻飞,他大步地跨入璇玑宫。



邝露放下手中的书籍,有些不解的看着润玉。



眼睛含笑,却又故作神秘。



邝露看着他快乐,也心动的笑了笑。



“和人间一样,弃了仙术,我们走去。”



然后手被握着,被他领着离开,魇兽也想跟着,却被润玉挥手制止。



“它想跟就跟着,何必把它陷在这小小宫中?”



润玉没回答她。他走在前头,邝露只能看到他颀长的背影,一头整齐柔顺的墨发散在挺拔的背上,随着他的动作稍稍晃动。



她快走几步,与他并肩。



逐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邝露很熟悉,心中一分一分地黯淡,忧伤席卷而来。



是一片花海,一株株昙花竞相开放,洁白如玉,在光下几乎透明。



他说过,要送她一片花海。



他记得,但她宁愿他不记得。



“你可欢喜?”润玉在身后环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问。



“欢喜。”她低着头,用指尖摸了摸那娇嫩的细瘦花瓣。用如此多的仙力维持的鲜花怎么能不美丽,怎么能不让人欢喜。



他的大手在自己的腹上轻柔的抚摸。



“大费周章从各界搜的珍品花种,请锦觅施了法术,我也注入了不少仙力,使得永不败落,你一句欢喜,为夫很开心。”他有些激动,环着她的手臂用了力,邝露觉得周身被锁得发痛。



“多谢夫君。”她淡淡道。



夫君,两字落得轻轻柔柔,听得润玉心中愈发舒畅。



她已不再散发,长发束成倾髻,没有步摇,没有花冠,只是在发侧插入了一只小小珠钗。



白皙纤弱的脖子上落了几根青丝。



润玉低头,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地落了一个吻。



脖子上突然一片温热,邝露小小的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朱唇就被他夺了去。



腹上的大手辗转来到腰间,轻轻地扯开她的腰带,钻进她的衣裳里。



她任他放肆的抚摸,揉捏,伸出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眼中是情迷意乱,心头却是一片混乱。



当被他压进一方清香柔软的土中,还是忍不住凄凄地落下了眼泪。



他永远不知道。他也不会花这样的心思去知道。







清风带着花香而来,把蓝色,白色的衣角掀起。



她一身赤裸的躺在他怀中,闭着眼睛调节气息。



龙精滚烫炙热,她有些承受不了。



黛眉微蹙,脸色有些苍白。



他似乎感觉到了,将大手轻轻放在她滑腻如脂的小腹之上,仙力由掌下缓缓输入。



疏解了体内的灼热难耐,她一寸寸的放松。

偷偷看了一眼,果然嘴角微抿,似有不快。

她后怕的想要离开,却被他狠狠的攥在怀里。



“我虽不知你仙力为何如此薄弱,但你现在最好别动。”



邝露眼睛微红,是啊,连他的欢爱都承受不住,她确是太过无用了。



在花海,微风之中,只觉得周身冰冷。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09-30 16:43:00 +0800 CST  
见图,恍然30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09-30 22:30:00 +0800 CST  
北极一仙洲,紫气蒸腾。

“仙子稍等,待我去通报元君一声。”

邝露颔首。

玄衣少年便匆匆往华府走去。

邝露只觉得心头一顿慌乱,手下的一方衣角被绞得死紧,指头勒得青白。

少年垂着脑袋出来:“仙子,我们元君说不想见,仙子请回吧。”说着,泪珠就顺着脸淌下。

邝露眉头深锁,沉思几刻,便跪在了府外。

“仙子身份高贵,这万万不可。”

玄昼快步向前,想要扶她起来,奈何她目光坚定,誓不罢休之态。

“太巳之女邝露求见斗姆元君,白莲之事是我逼迫白虎所为,白虎无辜,还望元君原谅他,这一切后果由我承受!”

说罢,便对着那虚无缥缈的空气诚恳一拜。

良久,府门仍然一片寂静,轩昼急得来回奔走。

一方冷漠避而不见,一方隐忍死磕到底。

邝露心下也焦急,暗下思索。

父亲奉天帝之命探查鬼族,这天地之间还有谁身份贵胄,不计后果的能帮她。

一抹红影闪过,邝露不由有些激动。

“轩昼,你速速去请姻缘府的月下仙人!就说邝露相求,望他看在我曾经以身相助的情分上,帮我一回。此事,也只有他能力挽狂澜,你一定要尽全力请他而来!”

看着少年匆匆驾云而去,邝露还是后怕不止,回想起这一切。

一来,看白虎昔日神情和行为,这白莲看来并非稀物,怎么别人能求到,自己却不能得?

二来,元君一向宽厚仁达,断不会随意置气旁人,其中到底有什么深由?

等到卯日星君下职,天际扯了几缕细瘦红霞,洲上升起冥冥冷雾。

一抹红影与一抹玄色,才匆匆出现。

丹朱看到邝露跪在地上,背影挺拔,一副不屈不挠的姿态,能忍不住暗叹一声:

“小露珠,这小仙已经将一切告诉我了,这事老夫自会尽力,你先起来。”

一把扶起邝露,手上用力,邝露只能顺力而起。

“多谢月下仙人鼎力相助,白虎因我落陷,我断不能撒手不管。”

丹朱点头,便拉着邝露大步跨进府门。

屋中仙气弥漫,一方柔青的幔纱之后,能听到月下仙絮絮细语。

邝露在幔帐之外跪着,一字不落的听着里头的动静。

丹朱好言良久,才听斗姆元君一句:

“白莲养灵并不稀奇,但白虎私自相授,没有方圆,该罚,只是这日后滔天罪业皆由他起,更该罚。”

邝露听到此处,心落半拍。

“白虎一片好心,哪里想得到那么多。此外,不过是因果,当日他能种下,便也能化解。玄灵,你今日就当看在未来天后的面子,老夫天界贵胄的面子,太巳忠良老臣的面子,给我们指条路。”

斗姆元君阖上双眼,思忖良久,一手弗帐,走出内阁,站到邝露面前。

邝露急急伏低叩拜:“多谢元君。”

元君冰冷的手缓缓探入她眉间,良久才放下。

她转身立在小窗之后,眼底深沉幽暗,不作言语。

丹朱看状况微妙,不由急急问出口:“怎么了?”

元君良久才叹息一声:“她已结成仙灵,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月华落洒,羽鸦啼鸣,一片凄惨寂寥。

邝露听后,一片空白。

是她错了。

眼泪一颗一颗落下,耳边传来丹朱的叹息。

她一共活过两回,无论是凡间,还是天界,她经历的磨难已然太多了,丹朱还请斗姆元君多少帮她一回。

这滴仙露,我便封在你的仙元之中,以后自会保你一时。白虎与你缘分未尽,你们便把它领回吧。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10-01 11:48:00 +0800 CST  
幽牢阴暗冰冷,邝露踏着污水,走进牢笼深处。

一团白色在暗处窝着,尾巴无聊地左右晃动。

听到脚步声,那白团就抬起大脑袋,瞪了浑圆的兽眼看向前方。

邝露快步上前将白虎搂入怀中:“对不起,琥珀,让你受苦了。”

纯白泛着莹光的皮毛如今揉成一团团脏兮兮的灰球,邝露心疼的抚摸着白虎的硕大的老脑袋。

“仙子,我们元君一向慈悲,这次也不过是小小的罚了一下,不碍事的。”琥珀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怎么回事?你怎么是虎身?”轩昼蹲下,关切的问。

“不碍事,元君说我做人不行,做老虎还可以,便封了我一半修为,让我好好思过,想好了怎么做人再化形。”白虎的尾巴翘起,落下,翘起又落下。

“轩昼说你之前重伤,你快让我看看伤在哪里?”邝露焦急地在它虎身上寻找,心下又担心真的找出什么伤口。

“不碍事,元君封修为之时给我疗过伤了,说我白虎之前活的就是太舒服,应该疼几天。”琥珀眨了眨金黄的眼睛,闪了闪毛耳朵,将脑袋深深埋在邝露手间。

看到琥珀并无大碍,两人悬空的心终于落下。

邝露默念仙诀,琥珀周身蓝光笼罩,片刻大灰团子又恢复成一头干净威猛的仙兽,琥珀抖了抖毛,觉得全身清爽无比。

“元君说你与上元仙子缘分未尽,让你跟随仙子。”轩昼弯下腰,摸了摸他银白间黑纹的脑袋。

“啊?”琥珀瞪大了金黄的眼睛:“元君这是不要我了?太棒了,哈哈哈,我终于可以逃离这座小洲了,小乌龟再见了啊!”

说罢,长长的尾巴忍不住翘起,四爪用劲,准备往牢门跑去。

“我贴身侍奉天帝,不过现在情况太过微妙,我恐连累其他,几番考量还是想让你跟随我父亲太巳真人,我父亲是武将,你不必太过拘束,你可愿意?”

邝露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琥珀。

“好啊好啊。”白虎连连点头。

“我父亲近期不在天界,你可愿意先去月下仙那儿住上几日?”

邝露眼中满是歉意,本是天真无邪的小老虎,被她害得受伤,禁闭,如今还需辗转寄住他人门下,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好啊好啊。”一派天真。

邝露摸了摸白虎,心里像被温水包围,一片温柔。

拜别元君后,被两位上神带离仙洲之后,琥珀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轩昼眼角微红,不由心里又美上一顿,哼,就知道你嫉妒我,嫉妒到眼红了吧。

感情这件事情,只要一方不爱,什么都是空的。







云端之上。

今日多谢上神。

无妨,当日要不是我糊涂,听信东华那个老混账的鬼话,什么天劫,什么情劫,玄之又玄的,设计了润玉,害惨了你,哎。

上神不必挂怀,今夕往日,就当一笔勾销,就此遗忘了吧。只是这小白虎憨厚天真,还请上神多加关照,倘若日后邝露还能有机会,定当好好回报。

自然自然,玄灵的话你也不要当真,你不伤天不害理,未来定当一片和顺。


但愿吧。




一身疲惫地回到璇玑宫,魇兽在宫门口卧着,听到声响抬起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邝露懒懒的扯出一丝淡笑,摸了摸它的脑袋:“让你久等了,抱歉。”

缓步回到屋内,却发现屋中幽幽暗暗,似有熟悉的仙气袭来。

思忖之时就被那人狠狠地拉入怀中。

“去哪儿了?”清朗的声音里有不满。

“出去走了走,未曾留意时间,怠慢了陛下,抱歉。”她心情暗淡,一席话说的天帝越发不痛快。

“我每次问你话,你为什么总是不好好回答?”天帝一挥,宫内灯火通明,他盯着邝露,仔细地端看,看尽她脸上每一寸每一毫,眼睛里是探究。

她垂着眼睛,抿着唇瓣,不多言语。

刚才好似凶了些,他便降了身段,柔了语气:“邝露,为何我总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

良久,她才叹了一口气:“今日邝露着实疲累,还请陛下放邝露退下吧。”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10-01 20:43:00 +0800 CST  
离别之时,彦佑送她,她轻挥素手。

不必了,你且留下,好好的照顾连翘。

正欲唤云离去之时,衣角下方又被轻轻拉拽。

邝露吃惊。

看着魇兽委屈的眼睛,她忽而笑了,心中难得轻松一瞬。

“抱歉,竟然把你忘了。”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10-02 15:16:00 +0800 CST  
邝露舀了一勺清酒,酒水从高处如痩瀑落下,落入细口玉壶中,不由的溅起细小水滴。


酒香就在空气中蔓延。


素手阖上小盖儿,回到宴厅,为正在圆桌前用膳的天帝,添上一杯。


他吃的不多,用湿热的手巾擦了擦嘴角,看到邝露拿出新酒,有些疑惑,大手取来酒杯,细细闻了一下,小酌一口。


酒中有香,入喉有些甜,有些缠绵。


不过是一杯普通花酿清酒,有什么稀奇的。


他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在他身侧坐下,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看到他的目光,像是懂他的疑惑。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侧头看向天帝。


“平日无事,我便酿了些酒,酿的不好,但也希望陛下尝尝。”她放下小小杯子。


“我记得,之前魇兽糟蹋过你准备的材料,你还说要罚它,怎么,又酿上新酒了?”


她执起酒壶,为他续上。


“这是我们在凡间的时候,酿下的。”


天帝想到在熙攘的老街,清雅的小居,热闹的中秋灯会,心下有些怀念。


“你若喜欢凡间,我们便再去一回。”他看向她,似乎在等一个回应。


“陛下,这酒还未取名。”她笑了笑,扯开了话题。


他有些不悦,不过是随意酿的甜酒,何须取个名字。


“你给它取个吧。”他淡淡开口。


“那就叫玉露吧。”


玉露。


润玉,邝露。


缱绻情丝,吐露而来。


比什么情话都来得旖旎动人,天帝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剑眉一寸寸的纾解,一双漂亮的眼睛逐渐浮出越来越多动人的星光,眼角弯弯,冷峻清雅的脸上展开的笑容,竟然是那样的光彩夺目,天上的云彩都瞬间失去颜色。


千年冰封的心脏好像被狠狠一撞,裂痕密布,冰冷瞬间瓦解。

邝露啊邝露。

他唤了一声又一声。

低沉的声音里似有一丝颤动,激动。


她就抬眼看着他,柔软缠绵的目光就像那杯清酒的滋味,山有木兮木有枝,纠缠千年的苦恋,君可知。


幽幽怨怨的眼神全被他望去了,满腔柔情的将她揽入怀中,将脑袋搁在她的肩上,垂眼沉思很久。


邝露将手覆在他揽在肩上的手臂,轻轻一叹。


未来,一切都是未知。


且在当下,给他她所能给的,爱他她所能付出的全部感情。


阖上眼睛,悲伤地笑了。




“听说姻缘府近日,来了一只爱扯红线的白虎。”


想到一只白虎浑身缠着红绳,金黄的眼睛瞪得浑圆满满天真,邝露不由轻笑:“是了,他们都说是斗姆元君座下的白虎,名唤琥珀。”


“是吗,怎么突然去叔父哪儿了?”


“谁知道呢。”


脖子上又是一痛。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10-02 19:55:00 +0800 CST  
恍然36,见图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10-02 23:41:00 +0800 CST  
纸终究保不住火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抵达璇玑宫的时候,乌云沉沉盖顶,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砸的生疼,砸的身上冰冷入骨。


从魇兽身上下来之时,竟然直直摔下,摔得洁净的蓝衣上一片泥泞。


眼睛被暴雨砸的又酸又疼,顷刻身上全都湿透,她咬牙爬起,往宫内奔去。


耳边雷鸣似乎不绝,但幸而没刚才那般可怕。


好不容易跑回屋中,刚刚得以喘息,就发现宫内阴暗森森,冰冷的空气再次侵袭而来,不同于外界的暴风骤雨,屋内诡异的好似地府。


忽而又是一声巨雷,雨声哗然,邝露又是一惊,快步往里屋走去。


猛地,手臂就被一只大手攥住了。


回头,就看到一双夹着傲雪冰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是天帝。


她本被吓得心绪混乱,又被天帝的骇人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


竟忘了言语,颤抖的想要扒开他的大手,一心只想要躲回屋中。


“你想要逃?”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手指一点点的用力,紧扣。邝露痛的,忍不住叫出声。


她渐渐恢复了神思,逐渐冷静下来。


看清楚天帝一脸的冰霜,心下还是有些害怕,她扯出一丝微笑。


“陛下这是怎么了,快坐下。”


她伸手去拉他的大手,却被狠狠甩开了。


邝露有些疑惑,看他那山雨欲来的阴晴脸色,还是屈膝跪下,他手上还狠狠握住她的手臂,跪又跪不下去,只能屈下身子,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她这副什么都不问就去承受的样子,让天帝就愈发的恼火。


屋外狂风呼啸,暴雨如注。


屋内一片平静,暗潮汹涌。


“恒之是谁?”


四字而已,落在邝露耳中仿佛炸裂了一般。


惊慌失措的看向天帝,只看到他脸上一片阴狠,那双深潭的眼里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无情。


“他,他…”她似乎失去了语言,讷讷的看着他。


“那黎昇又是谁?”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慢慢的吐出来。


邝露突然挣扎起来,用力的挣开他束缚的手。


狠狠的跪在地上,将身子伏地极低,脸埋地极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泪珠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天帝垂眼看着伏在眼前微微颤抖的身子,声音轻缓好似有情,又好似无情:

“为何去北极去找斗姆元君?”


“为何神兽白虎被罚?”


“为何他又被收入你父太巳麾下?”

他缓缓蹲下,用手指勾着她的下巴,狠狠的抬起,手指之下是一片冰冷腻滑,他看着她泪痕交错的脸,曾经粉雕玉琢如今一片苍白脆弱。


“是呢,你又为何封住仙元。”他斜斜睇着她,手指慢慢地摩挲她的脸。


她如被雷击一般,一下子瘫软下去。


“原是为了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养着他。”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缓缓站起身。


邝露忽而激动起来,上前拥着他的腰,仰着头颅,一脸惨然,一脸热泪。


天帝看了就蹙起俊眉,将头偏过去,不看她这一脸惨然。


“是邝露错了,恒之,恒之是我人间挚友,黎昇,黎昇是他的孩子,他于我有恩,我想报恩,对,报恩。”


她哽咽着,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事到如今,你还想欺瞒本座?”


他用力一拂,邝露便被袖风挥到地上,嘴角滑下一丝红线。


她复而又爬回他的脚边,很久才缓缓说道,语气淡淡,仿若死心:


“邝露先是倾心陛下,却又朝三暮四,是邝露之罪,恒之是邝露凡间所爱之人,而黎昇是,是我们的孩子。”


提到孩子,还是忍不住,声音颤抖,细细地哽咽。


“哦?爱?”天帝的一身血液仿佛都怒得奔腾起来。


“是邝露错了,邝露知错了,从今往后,这天地之间,邝露只爱陛下一人,誓死相随。”她的手指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


“那黎昇呢?”他的语气上扬,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过是个凡胎,邝露日后定会解决。”



胸前的衣裳被狠狠撕破,一只手冰凉如刀,插在她的心头上。


她恐惧的看着眼前的润玉,这不是他,不是润玉。


润玉什么时候会有这样阴狠扭曲的表情。


不,不,他要干什么,不会的不会,昇儿!!!


她双手捂住胸前,开始拼命的挣扎。


一只大手,探入她的体内,生生撕开她用了巨大修为缔造的屏障结界。


她痛得蜷着身子。


但她害怕的还没结束。


那只冰冷的手,来到她本就破碎的仙元之前,似是玩弄地轻轻抚摸之后,又是绝然地将她仙元中另一股温热攥着手中,缓缓抽离。


残忍又决绝。


感到他的离开,仙元空洞复而躁动地起来,像是挣扎着想要挽留那股温热。


一声巨响,暴雷响彻天界,霎时,天地被照亮,一片惨白,也照亮了天帝冷漠的脸庞。


“哦,就是这个了。”他冷淡地捻了捻手中的小小莲瓣。


“陛下,陛下,他已结成仙灵,求陛下放过。”她嘴巴边上是刚才哇出的大口鲜血,一脸绝望。


“你以天妃之尊,养着他,试问,你眼里还有本座吗?试问,天界的颜面何存?”


莲瓣发着幽光,在他手里散发着温热。


邝露楞了一会,而后就是一下一下的磕头,看着她的额上先是一片红,然后是一片青紫,最后渗出刺眼的鲜红。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10-03 12:37:00 +0800 CST  
天帝还是皱了皱眉毛,一双眼睛幽幽深深。

手上轻轻用力,白光环住那弱小莲瓣。

“不!不!!!”

邝露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珠钗落地,珠子散了一地。

而后,怎么样了呢。

白光带着莲瓣慢慢泯灭,一切又归集平常。

好像有什么碎了。

“你的孩子,只能由本座给。”

雷声隆隆,电光闪闪,暴雨倾覆,这悠悠天地,转瞬一片狼藉。

谁都没听到一声孱弱的龙啸,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之中转瞬即逝。

上一次这样暴怒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数月前。

她可真是有幸,天帝之怒,皆由她起,皆由她受。

恍惚之中,被抱起。





缘机正与丹朱细谈要事,突然被这异样的天空夺取思绪。

忽闻一声。

心下一怔,她匆匆默念心诀。

哐当。

手中的杯子掉落,散了一地碎玉,残酒缓缓在地上流淌。

“何事?如此震惊?”眼前的丹朱一脸疑惑。

“龙殇…”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10-03 12:39:00 +0800 CST  
恍然38,见图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10-03 15:44:00 +0800 CST  
她背对着他卧着,薄被之下,一身斑驳。

天帝自行下了床榻,伸手拔了插在胸前的钗子,随意地擦了擦胸前的血痂。

自己缓缓套上了衣裳,扭上扣子,系上腰带,挂上了玉络子。

动作很慢,似是找一个相处的理由。

那方一片死寂。

天帝的眼睛沉了沉。

他松下语气:“孩子,以后我们会有的。”

而后,一个蓝色物件飞快地从他脸旁砸过。

他是龙,眼力极好,立即用仙力将那东西拦了下来,缓缓护它落在他的手中。

白净的手掌中放着一串蓝色手珠,幽幽发着光。

人鱼泪。

天帝震怒,浑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似要冲过去,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他一把拉起她的手,她便毫无生气的被提起。

墨发长长垂着,掩着看不清她的脸,光裸的身子满是红痕,身下的褥子上红白一片。

天帝眼里的冰霜瞬间化成烈焰,熊熊燃烧。

她低沉嘶哑的幽幽道:“我只恨仙力不济,不然定当将这人鱼泪砸的粉碎。”

毁了你唯一珍视的东西,也好让你尝尝这蚀骨锥心的滋味。

他狠狠的挥了她一掌,她被打的偏过头去,眼前一片眩晕。

大手一松,她便摔回褥上。

看她一脸红痕,形容凄然,天帝还是撤回了掌力,狠狠的挥向了旁边,轰鸣一声,桌椅应声皆碎,一片狼藉。

哼。

广袖一挥,无情的转身而去。



她卧在床上,只觉得全身的仙骨尽碎。

眼睛被厚重的发丝盖着,朦胧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热泪滚落。

本就破损的仙元,早在昨夜碎了个干净。

腹中滚烫灼热,也是要夺了她命的痛楚。

疼?不疼的。哪有那十日雷邢来得疼。

她最后扯了一丝微笑,阖上眼睛,任疲惫和痛苦拉着她坠进一片黑暗。



屋外云销雨霁,一片平静。

有长风,携来暗香而来,小小十字花卉,明黄俏皮,转而飘进屋内。

水蓝色的纱幔如吹皱的春水,掀起,缓缓落下,复而又掀起。

朦胧之中,又柔软湿热的东西,在轻轻的舔舐她的手。

耳边传来呜呜的声音。

邝露用了全部的力气,将思绪扯回,缓缓睁开了眼眶。

是魇兽。

“你来了,魇兽。”她虚弱的说,但还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它单纯的眼睛里续满了泪水,看着她,用脑袋一下下的蹭着她的手臂。

“是你告诉他的吧,养你千年,你终究还是他一个人的魇兽。”

看着魇兽闪躲的眼神,她笑了。

随即又狠狠的哇出一口鲜血。

魇兽呜呜的叫着,扯着她的衣服,想要将她驼在背上。

“咳咳,不必了,我已是强弩之末。”她无力地眨了眨眼睛,眼角一片温热。

“我这样子太狼狈了,魇兽乖,闭上眼睛。”

魇兽越发激动,低吼着打转,用力的蹭着她,想要改变什么。



可是,仙元都碎了。

只空留一片还未来得及散去的仙力。

再怎么抓都抓不住了,不是吗?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10-03 20:25:00 +0800 CST  
她安静地卧着,闭眼去感受四周所有的一切。

一共两生。

皆是求不得。

她本是一心坦然面对的这一刻到来的。

但还是有些不舍。

太巳的掌珠,受尽万千宠爱,花季年华寻得一个倾心相待的爱人,执手相依,最后一起羽化轮回。

她沉醉在甜甜的梦里。

最后,还是忍着悲伤。

和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一一告别。

永别了,父亲。

润玉,终于能放开你的手了。



渐渐的,她觉得自己闻不到一丝气味,而后慢慢的,听不见任何的声响,最后,手下柔软的触感也越来越远,神思逐渐涣散。

魇兽听话地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手变得冰凉,呼吸逐渐缓慢,最后消失。

它害怕的呜呜叫着,用脑袋更加用力的去拱她。

逐渐的,它竟然能穿过她的身体。

小兽的眼泪大大的落下,呆滞看着她周身变得透明。



痴儿。

一声空远的叹息。

这滴仙露,我便封在你的仙元之中,以后自会保你一时。



冥冥之中,她又恢复了仙识。

魇兽看着她通体被蓝光包围,吓得往后躲去。

邝露的胸膛开始有了起伏,呼吸恢复了以往的均匀,绵长。身上也渐渐有了温度。

然后。

她听到了魇兽小小的呜咽,她嗅到房间血迹参和欢爱后的刺鼻气息。

她用手缓缓将自己撑着坐起,有些好奇的抚摸自己光洁完好的身体。

随后,想起斗姆元君的话,看来是元君续了她一命。

她疏眉,浅浅笑了。

将战栗的小兽,揽在怀中。

“莫怕,莫怕,是我。”



她的仙元早已碎散,这是另一滴仙露,重塑了她的生命。

她凝神,探看自己的仙元。

虚无实体,只是自己的一汪修为被锁在其间,缓缓流转。

多谢元君。

只是,仙露能保我一时,但它不是我,我又能活到何时?




天帝今天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阴沉着一张脸,朝殿之上和结冰似的,群臣都不敢多话了。

长廊之下,仙侍在偷偷说着闲话。

昨儿那天空被雷劈的都快裂了,吓得我赶快钻在屋子里了。

哈哈哈,你真是个胆小鬼。

楼主 爷淳朴爷叫闰土  发布于 2018-10-04 00:01:00 +0800 CST  

楼主:爷淳朴爷叫闰土

字数:100104

发表时间:2018-09-17 08:2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4-11 23:16: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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