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美人刀锋(AF\/ALL F、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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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助……”

“嗯?”

“周助周助……”

“什么事?”

“周助啊周助……”

“怎么了?”

“周助——”拉长的语气中带了深深的哀怨不满。

终于被叫的不耐烦,不二转过头看着迹部,“到底怎么了?”

“谁叫你一天都不理我?”

明明是比自己还高大的人,却还毫无顾忌的撒着娇,不二叹气,“那你来浇水,做饭,打扫屋子?”

迹部笑的更得意,“你舍得家里的东西都被我糟蹋?”

“你也知道是糟蹋!”不二重新汲了水,蹲下身继续洗衣服。

看着那人脸上滑下的汗珠和瘦弱的双肩,迹部又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怎么忍心让不二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劳劳碌碌,辛苦万分,奈何他身为皇子,真没这方面的天赋,只能打打水搬搬东西,对于这点,不只是他郁闷,不二也相当郁闷。

“周助,你跟我回家好不好?”迹部蹲在不二对面,“我迟早是要回去的,你跟我一起走,我会一直好好待你的,好不好?”

不二垂下眼睫,“你回你的家便是,带上我做什么?”

“周助,你又任性了,我当然要带着你啊,我答应了你,无论怎样都要和你在一起。”

“那是你承诺了我,我可没要求你,”不二扁扁嘴,这样不雅的小动作由他做来便俏皮可爱。在迹部眼里,他脸上的伤非但没减少他身上的魅力,反而更加让自己心疼怜惜。

“行行行,那是我恳求你,好吧?”

“你回去便回去,我在这里等你,”不二看着他,“我不想出去,就想一辈子呆在这儿,你若是有时间了,可以来看我。”

迹部皱眉,想着该怎么和不二解释“夫妻”和“知己”之间的差别,“周助,我想要的是天天都能看见你,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2 15:21:00 +0800 CST  

“那怎么可能?”不二说的一脸认真,“你去做你的事便好了,我不用你担心,若是哪一日我想要出去了,自然会去找你。”

迹部看着左右说不通的不二,只得叹息,“那我就不出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不二虽没再说什么,嘴角的弧度却明显扩大了几分,让迹部刮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小狐狸。

这样可称为平淡的日子,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也让不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真实,他们都不知道,幸福的时光还能有多久,正因为如此,才愈渐珍惜。


千里黄沙寒烟波,但见春江行钓者。迹部有时觉得,那些宫廷纷芜,沙场搏斗,哪及得上和这人在一起,垂钓散步,谈诗说笑,每一分每一秒都这样快乐,恨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过去,然而,停留的时间越久,他的心里就越是愧疚,对等待着他回去的人的愧疚,对自己曾经的承诺的愧疚。

彼时,年少轻狂,和好友登山,站在高高的山顶,俯瞰众生,只觉渺小,他拍着好友的肩膀,许下誓言:

“总有一天,我要真正的站在最高的地方,让这山河为我改变!”

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忍足侑士微笑,“志在天下,如此雄心,可愿让我助你?”那人眉目风流,一派雅痞姿态,难怪京中还未出阁的少女皆为之疯狂。

“求之不得!”他散漫回答,眼里却是睥睨天下的流光。

他们饮酒而歌,何等潇洒,从未想过,会有什么可以绊住他的脚步,吸引他的目光。

他看向坐在一旁安静看书的人,自从给自己看过真面目后,他就再也没戴过面纱,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看起来愈发灵动自然,让人舍不下,放不了。

偷偷瞄了了一会儿,那人也不见理他,他只好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村里的孩子正在小路上打闹嬉戏,为了一块桂花糕争执不休,一个孩子抱着糕点躲在墙角,其他孩子怕追上去他会把桂花糕扔进墙内,都犹豫着不敢动,只有一个最高的孩子,大叫着那边有老鼠,把那孩子吓了出来。

桂花糕被一抢而光,最高的那孩子分得最多,他嘻哈着笑道:“我不过去,难道不能叫你自己出来么?这叫——兵不厌诈!”

迹部陷入沉思,似有了主意,眼底倏尔闪过几道锋锐暗色,却幽深至极,神秘难测。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2 15:21:00 +0800 CST  

忍足正欲说什么,迹部拉住缰绳,控制马匹向不二走去。

“按我说的做!”不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蓝袍人说话,却没注意到迹部,被一把抱上了马。

不二正欲反抗,迹部突然策马狂奔。忍足想叫人去追,却听迹部的声音在百米之外传来,“在村口等我!”

忍足叹气,“你们都先退到村口去,我在这里等殿下。”

曾经那个看似多情却始终无情的殿下,或许要改变了。忍足的心里隐隐有这样的感觉,却不知道这改变是好是坏。

“你干嘛?”坐在马上,不二偏过头去看迹部,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角和直直看着前方的眼神,于是也不再说话。

一路疾驰,到达河边的时候,迹部终于停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把不二扶下马,待不二站稳了,他才开口,“周助,我要走了。”

不二别过头,“我知道啊,那么多人来接你了,你当然要回去。”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离开吗?”

不二抬眼,那人的眼里有急切,有不舍,还有些自己也不明白的复杂思绪,“我不想离开。”

“只要你高兴就好,”迹部笑着看他,“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的。”

“嗯,你……保重!”

“你也是。”

“好。”

迹部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鼻尖还是他温暖的气息,触碰到的还是他温热的身体,然而,不用多久,这味道就会消失,他虽然说过不了多久就会再见,可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他们此次一别,要什么时候才会相见。

我可爱的,精灵一般的小情人,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这爱,每一天都更深一分,让我自己都感到恐惧,越是害怕这份感情便越觉得甜蜜,所以,原谅我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和你永远在一起。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3 12:19:00 +0800 CST  

迹部想要偷笑几声,又怕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好友真一走了之,只得忍着,他自是知道现在不宜派人外出,但是有些事,是比这皇位,比这江山更重要的。更何况,是利是弊,还不一定呢。

“你放心,我既然派了那两个人,便是证明了这要带回来的东西非同小可,值得他们跑这一趟。”

忍足冷笑,“你不是说那位和你朝夕相处,互定终生的白衣美人吧?”

迹部别有深意的笑了,他的眼底似乎有着猜不透的暗光,隐隐约约让人心悸,“除了我的美人,还有重要的东西。”

忍足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让我放在那里的——?”

“正是。”迹部写下最后一笔,将整幅字帖拿起来,“你看看,写的如何?”

忍足看着上面一阕小诗:

“山河万里,且看今朝行云;

浮生百态,莫抵覆手为雨;

遥指千军,谁袭李将金戈?

苍山一梦,黄袍烈煞旁人!”

字字力透纸背,气势磅礴。

忍足终于放下心来,深吸一口气,微微一拜,“既是殿下心中已有良策,那我也去忙,不打扰殿下了。”

见迹部点头,忍足又接着说,“今日是我沉不住气,还望殿下见谅。”

迹部大笑,“侑士啊侑士,我若为帝,你必定是我唯一的丞相!”

忍足与他相视一笑,那帮人以为这戏已快要结束,却不知道,这逐鹿天下的好戏,现在却才真正开场!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4 21:31:00 +0800 CST  

他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任血水浸湿衣裳,血的味道太浓郁,那是他们的亲人、朋友的血,流过身下,仿佛从心间流出。永生无法忘记。

等他醒来,便躺在了那人的屋子里,问起由美子,却说没有见过。回去找时,也只看到那人和师傅安置的几樽坟墓,院里空空落落,这么些日子了,血腥味还没有全部散去,浸着湿润的风,更加让人恶心。

至此,他真真正正的,只身一人。

他大闹过,痛哭过,甚至赌气想死过,都被那人的温柔化解,变成无可奈何的接受。

“你母亲死在她最爱的人手里,也许也是种幸福吧。纵然生命短暂,却美丽无悔。”

“他一定很爱你母亲,才怕她孤单,陪着她一起死。至少在这场不幸中,他们终是幸运的,生同寝死同穴。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

“放心好了,你姐姐肯定没事的,她既未受伤,也未昏倒,说不定只是去找了人帮忙,回来却不见你,就此失散了。”

“当然还有机会见面,若是再见,她看到你这样憔悴,不知得多心疼。”

……

一字一句,他以为早已忘记,回想起来,却清晰如昨。

那人说要回来接他,他便安心等着,不急不迫。

迹部说要一世相随,他也默默接受,却总有些心焦,怕等不到,更怕等到的不是他。

他是被宠惯了的,父母在时本就备受宠爱,后来经历了大变,也有那人护着,不曾受到过什么委屈,更未体验过人情世故。他虽聪敏灵气,却心思单纯,毫无心计。很多事情,都只随心中所想,师傅曾说,他这性子迟早会害了他,他却改不了,人这一生,哪得十全十美,正是各有千秋,才姿态百色。

然而,他的信任这般淋漓尽致,太过纯粹,才容易被辜负。

他想起那人取笑过他,说像个女孩儿似的心思那么多,现在想来,果真如此。

他趴在桌子上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直至一盏就着日落的清茶凉到黑夜,直至盈着茶香的屋子被风声填满。

屋子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正好三声。就连每声之间隔着的时间都一模一样,恰到好处。

不二微蹙了眉头,光线黯淡,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的手,却渐渐握紧了。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5 19:4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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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迹部景吾派来的。”

深夜里,屋子添了灯光,温了清酒,便也有了几分暖色。

来人语气冷漠,连上扬的唇角都透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因为赶路的原因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他临走时放在这里的东西,如今有了用处,令我来取。当然了,最好是连你一起带回去。”他微微笑着,手指缠绕上垂在脸侧的微卷发丝,尽管灯光朦胧,也依稀可见那一张妖娆万分的脸,愈是棱角柔和愈是暗含锋芒,兼具了女子的柔美和男子的英气,可称绝色,不二却难得小心眼的讨厌起他来。

是因为那句“迹部景吾”还是因为提及自己时的漫不经心呢?

他不知道。

既然可以直呼“迹部景吾”,想来必是很亲密的人了,无论是深受信任的下属还是以心相交的知己,他都觉得有些不舒服。然而,迹部景吾有几个朋友,他的朋友怎样看待自己,这些事,哪能有个定数呢?他保持住脸上如常的微笑,不让那人看出一点异样。

“那就这样,你收拾一下,明儿我们就出发。”那人脸上的不屑十分明显,他起身拂了拂衣服,说去外面马车中等候,便施施然走出去了。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不二。

果然是个极讨厌的人,不二看着门开了又关上,心里渐渐的烦躁起来。

坐回马车内,观月初深吸了一口气。

他能走到这里,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明着暗着来的刺杀,如今,他已是精疲力竭。刚刚保持那副冷静无碍的样子耗尽了最后几分力气,若不是他意志坚定,早支撑不住了。他本是见多识广之人,对于不二的容貌,也没有什么芥蒂。

只是,还要带着一个累赘回去,来路已如此艰辛,回去的路必然更多风雨,这一次,连他也没有把握了。

“给你。”观月初正想着事情,冷不防就看到一团软软白白的被子朝自己挤来,被子上方露出一双笑弯弯的眼,眼睛的主人歪着脑袋看着自己,见自己抬头看他,还把被子向里递了递。

观月一时怔愣。

“接住啊,”不二催促,“这样举着很累哎。”

他抿抿唇,还是依言接过了。

不二笑得更加甜蜜,就着脸上的疤痕有些诡异,但并不惹人讨厌,“你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吃过饭就出发。”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6 11:3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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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南下,邴州之后便是祈水,风光愈见秀丽;十步一桃花,百米一回塘,山水相间,青绿交杂,难怪要当了“秀甲天下”的美名。

算算日子,不二已经赶了半个月的路了。他虽然小心,但经验不足,难免留下些蛛丝马迹,好几次都差点被抓住,幸好他运气不错,每次都能够化险为夷。

现下到了祈水,他反而没那么害怕了。这里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最容易掩人耳目。只要不出意外,他自信能平安到达京师。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的银子不够花了。

他带出来的银钱本就不多,加上用钱又没什么节制,看到点新鲜玩意儿就想买,一路走来,自然是没剩下多少银子了。

不过他也不愁,每天仍是吃好的穿好的,反正银子没了可以赚,他一点儿也不着急。这么大个人,还能给饿死不成?


找了家干净的酒楼,不二打算先歇息下,明天再赶路。

“呼……”梳洗之后,他倒在床上,看着床帐发呆。

迹部景吾,我这么辛苦来找你,到时候你不把我好吃好喝好住好玩的供着,我就要你好看!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些事情,渐渐地沉入梦中……


半睡半醒间,好像听到些打斗的声音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间或还夹杂着惨叫和摔倒声。

“都给我上!决不能让他跑了!”中气十足的男声吵得要命,不二拿被子捂住脑袋,到底是谁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在外面吵吵闹闹……等等!

他忽的坐起来,才想起自己也是“逃跑之身”,如果事情闹大了,他在这里被人发现,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外面的声音离房门越来越近,还有些住客的谩骂声,不二利落的收拾好东西,打开窗子,二楼,并不算高,他笑眯眯的朝房门方向做了个鬼脸,轻巧的翻身下去。

拍拍手掌,捡起事先丢下来的包袱,不二再看了一眼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吵闹起来的客栈,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唔,至于留宿费,想必乱成这样,老板也不会在意这点小钱的吧~


他心安理得的走在街上,已是半夜,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在漆黑的夜色里。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6 11:44:00 +0800 CST  
难得突然有这么一片安静的空间,不二深吸一口气,找了个长椅坐下来。

脑袋里还有些没睡好的混沌,他半躺在椅子上,暗想这一晚还真够戏剧的,自从出来了以后,自己的生活过的可是相当“精彩”。而且看样子,这份“精彩”怕是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咳,这位公子……”背后突然响起温雅的男声,不二吓了一跳,转过头去。

唔,样貌倒是顶尖的好,穿着却不怎么样,虽然容颜秀雅多于英挺,仍然气势不减,眉眼间凝着股凌厉至极的傲气,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只觉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不二偏过头思考了下逃跑的概率,继而微笑,“掌柜的,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有些害怕,我……嗯,对,我才从山里出来,对你们这儿的事不太了解,外面那么吵,我是怕他们伤及无辜所以才跑的,你可别误会啊,我……”

那人先愣了愣,“我不是……”

“呀!不是来要钱的?”不二闻言兴奋,使劲拍了拍那人肩膀,“掌柜的你真是个好人,这年头这么好的人不多见啊,那祝您生意兴隆。我就不奉陪了,后会有期!”学着江湖上人抱了抱拳,不二提起包袱就准备开溜。

那人端端正正挡在前面,脸上挂着清润的微笑,“说完了?”

“额……还有事?”分明是不认识的人,身上却总有种让不二害怕的味道,也许是他眼里的压迫太明显,也许是他从容不迫的态度令自己不安。虽然之前嘻嘻哈哈的,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惧意而已。

“你姓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输人不输阵,不二抬起头瞪着他。

“你不告诉我也可以,反正我的包袱里只有些杂物,只是不知,你的包袱里有没有什么贵重东西。若是被我扔了弄坏了丢了……”那人语气平淡,眼中却带了股令人气恼的戏谑笑意。

“什么你的包袱我的包袱……”不二惊叫一声,“你偷了我的包袱?!”

“分明是你慌不择路,从窗子上跳下拿了我的包袱就走,如何说是我偷的?”那人似乎打定主意要逗他玩,解释的清清楚楚,然而却没有要换回来的意思。

不二面上笑得温婉,眼珠转了转,心想这人说了这么久,肯定不会轻易还给他。于是乖乖低头认错,“先前是我不对,误会你了。现在我们换回来吧。”

那人扑哧一声笑出来,不二脸上更红,幸好天色已暗,看不太出来,否则就丢死人了。

“换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看你孤身一人,面有疲态,莫非也是遭遇歹人,正被追杀?”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6 11:44:00 +0800 CST  

“也?这么说你……”

“正是。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位……”

“不二……我姓不二。”

“嗯,不二公子,不如我们结伴而行,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更何况那些人都认为我们是独自一人,现在成了两人,更不会被发现,你看如何?”

不二拍掌微笑,“公子真是好主意!不过我看这位公子聪慧无双,俊朗不凡,想必绝不会被一干宵小捉到。现下若是带了我,必成累赘,不二不敢连累公子。还是换回包袱,咱们各走各的比较好!”

那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不二公子是不愿意与我同行了?既然如此,就当没有遇见过,我这就赶路……”说着便转身要走。

“喂!”不二气结,扯住那人袖子,“你到底要怎样?!”

“我只是觉得不二公子甚是有趣,想着一路若有你相陪,肯定不会寂寞了。不过看来不二公子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不愿意强人所难……”说着,还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

“公子这说的哪里话?”不二努力保持住微笑,不让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出来,“公子盛情相邀,岂敢不从?只是,公子相貌甚好,只怕太过引人注目……”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人笑的得意,似乎早就知道不二会同意,“山人自有妙计……”

不二垂下眸子,把脸皱成一团。

为什么他感觉,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至少,不是会让自己高兴的主意……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6 11:44:00 +0800 CST  

那男子却毫不在意,还拿手轻抚妇人的眼角,“夫人别怕,为夫岂会是你说的这样?你放心,你既然跟了我,别说我不放你走,便是你自己想走了,我也不让。”

听了这话,那妇人却不再故作姿态,沉默了一会儿。


男子便捻起她散落在耳垂边的发丝,别过耳后,动作很轻柔。虽然这两个人看起来并不协调,样貌也粗陋,但在这样的气氛下,却还是有一丝甜蜜。

不二却一脸嫌恶,“你还没演够?”

年轻人笑了起来,“是不是演戏,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于是低头喝茶,不去追究这句话里藏着的深意。

“不二……”

“嗯?”

“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的真容吧。”

不二嗤笑,“你们一个二个都是这样,仿佛看不见面容,不知晓是好是坏,便无法相交一样。”不等对方回答,他又继续道,“话又说回来,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至今还不知道我的糟糠之夫姓甚名谁,来自何处?竟还要求我这么多。”

男子大笑,“夫人冰雪聪明,为夫说不过你。不过……”他嘴角带了一丝意味深长,“以后你可要记住了,幸村精市,我的名字。”

“幸村精市?”不二想起那夜衣着简陋却不掩风姿的人,果真当得起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名字。

他微微笑着,只是感叹了一番人如其名。只是不知,以后要和这个人,生出多少纠葛痴缠。




若我踏过春光,迎来夏日,遇见了你。

我的小精灵,如果不能将你放在手掌,那便将你放在心上,可好?

———幸村精市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7 16:07:00 +0800 CST  

的确,分明看起来是个文雅的公子,架柴烧火,甚至收拾猎物,烹煮烧制,都样样上手。比起某个自己教了很久还学不会叠衣服的皇子,可是好上太多了。

幸村摇摇头,“谁生来就会呢,不过是做的多罢了。”

不二惊讶,“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连这些都要学。”

“我学的可比这些难多了。”明明他是笑着说的,不二却觉得有种难言的苦涩,他的表情落寞的像是迷了路的孩子,褪去伪装后秀雅的容颜空茫又迷惘,难得的脆弱。

不二抿抿唇,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学会这么多有用的东西也很有趣呢~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好了。”

“好啊,”幸村回看他,眼眸深邃如夜幕上的星光,不二低下头,默默啃着手上的兔肉,不再说话。

吃过饭,再休息了一会儿,不二靠着树坐着,静静的看着幸村。


快要进京后,幸村便恢复了容貌,好像也不再介意会被人发现,也许到了那里就有朋友或者可以帮助他的人吧。他们的目的不同,要去的地方不同,虽然同行一路,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他甚至不知道幸村是做什么的,是不是真的去京城有事,还是只是闲着无聊逗自己玩,他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局,不给任何提示,却让人始终记挂。

这样一个人,到底有什么是能让他动容的呢?

“周助?”幸村凑近他,“你又在发呆了。”

不二笑了笑,“你到了京城有什么打算?”


幸村在他旁边坐下,把手枕在头下,“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这件事结束了,我暂时也就没什么打算了 。”

不二知道他既然此刻没有把事情说出来,肯定是不会告诉自己了,也就不再追问,“嗯,我也有件非做不可的事。可我觉得,大概一辈子也了结不了吧。”


幸村饶有兴趣,“人生在世,情之一字。如果和感情扯上关系,倒真是一辈子难以脱身了。”

不二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了,幸好他们坐在火堆旁,看不太出来,“你倒是挺了解的,想必是经验太多吧。”

幸村用一只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在不二头上揉了揉,“你看起来这么天真,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样子,可不要被骗了才好。”

不二挥掉他的手,气呼呼的瞪着他,“我看除了你,谁还有那个闲心要来哄骗我!”


说完了却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又低下了头。


他知道自己太傻,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就丢下对师傅的诺言轻易出来了。观月初的到来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看似迫不得已的借口,好让他心安理得的离开。其实,他的心早就踏出了这一步,哪怕他千方百计的不肯承认。


“有的时候我会想,我做的事是对的么,”听幸村开口,不二转过头去看他,他的嘴角带着微末的笑,但眼里是淡然的,有种毫无感情的生动,“但是走过的路,谁也不能改变。我从未想过为自己做过的事补救什么,那已来不及,只不过,人的悲哀之处大抵就在于,永远不能对愧疚释怀。”


不二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你看,这星光闪耀了千百年,可它冷冷的挂在天际,无论过多久,都是如此。”


不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星色弥漫,沁凉的铺洒下来,让身边的人裸露的皮肤上起了一层泛白的光晕,好像被坚冰包裹起来的一般。


“人生不过数十载,我大概已经没有时间为过去的人和事伤怀。不过,现在还可以把握,没有体验过的,偶尔也让要尝试一下的东西,感觉会很有趣呢。”


他笑了笑,眼睛里的东西,比天上的星星更加璀璨。


被坚冰裹着的,内里也许是比火山还要激烈的情感。


不二舒了一口气,感觉那些迷茫,那些犹豫,都在安静的夜色里消融不见,前方的路,似乎更加明晰了。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7 16:0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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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楼是京城里最大的酒楼,环境清幽,菜品一流,许多达官贵族、富商贵胄都爱上那儿去,无论是谈论政事,还是闲来玩乐,都是上上之选。这也得益于合欢楼那知名不见人的主人,据说至今见过他的人不过一二,甚是神秘,但此人十分有才华,将合欢楼经营的有声有色。


可今日合欢楼却来了一对奇怪的客人。


大抵是对夫妻,这男的样貌十足十的俊秀,举手投足优雅得体,合欢楼中一半的女客眼睛都快黏在他身上了。


至于另一半,则是用嫉妒嫌弃的眼光盯着他身边的女人。那女人身躯肥胖,一步一步挪进来,连旁人看了都觉她挪的辛苦,脸上也肉呼呼的,脂粉浓腻,粗陋不堪。被身边那神仙般的公子一衬,更显得极为不配。


可那位公子非但不嫌弃,反而小心翼翼的扶着妇人,一脸柔情,更是令人心动。反倒是妇人,满脸嫌弃,对那位公子爱理不理的,让围观的众女人气结。


“娘子,一大早脾气就这么坏,小心为夫不要你了。”那公子低声细语,仿佛生怕把并不娇弱的娘子给吓到。


不二艰难的继续挪动庞大的身躯,“你还敢说!一大早就把我弄起来,打扮成这副鬼样子,气死我了!”


幸村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为了赔罪,请你吃饭?”


不二把手抽出来,瞪着他,虽然因为易容的关系眼睛很小,但还是威力不减,“谁稀罕!我告诉你,过了今天,咱们各走各的路,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自己看着办!”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我们也做了半路夫妻,娘子怎能这么无情?”


不二耸耸肩膀,肥胖的脸又是一抖,“拿纸笔来,我现在就休了你~”


幸村忍了又忍,依旧没忍住,哈哈大笑出来,“不二啊不二,你怎么这么可爱。”


不二磨磨牙,抓起幸村的手臂狠狠的咬下去,边咬边咕哝着说,“可爱?我就让你看看我有多可爱!”


幸村又痛又觉好笑,看他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咬的正带劲,真是没留一点力气,便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全身上下唯一没有改变过的褐色软发,“乖~省点力气吃饭~”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8 17:22:00 +0800 CST  


不二最讨厌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好像自己做什么都是无理取闹,他抬起头,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不跟你说!小二,上菜!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都来上一份~”


幸村笑着看他一副颐气指使的小爷样子,哪怕此刻的样貌再粗陋,也掩不了骨子里那份天真潇洒,不受任何约束,简直……太让人羡慕……




他们二人吃着饭,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腾。


合欢楼既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势力也不容小觑。其中干系,并不只是楼主本身有才干,合欢楼本身也与朝中权贵有各种联系,因此酒楼虽大,要说能来闹事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不知道是谁来了,让一向清幽安静的酒楼如此热闹。


小二点头哈腰的将来人迎上楼梯,“殿下快请,小的带您上三楼雅间,那儿清静,正适合殿下谈事。”


来人穿了一身玄色长袍,身姿颀长挺拔,一张让京中少年疯狂的脸带着令人费解的表情,似是高兴又似是生气,眼角泪痣妖冶,仿佛跳跃的火焰,让人心惊。


他摆摆手,“本殿下就要在二楼,你一边呆着去。”


那小二谄媚道,“殿下,需要清空二楼吗?这样也安静些。”


迹部景吾不耐烦的推开他,“本大爷自有自己的事,你下去吧。”


不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拿着筷子的手顿时僵硬了。


他想了很久,他们的见面会是怎样的。他知道,以迹部景吾的能耐,一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已经到了京城,但是,再次见面,来得这样突然,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迹部穿着最上等的丝绸玄袍,褪去了和自己在一起时的那份随性,气势张扬,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他以为自己能调笑着去面对他,却发现自己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些相识相知的日子好像一场梦,恍然间梦醒,竟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是否真的发生过。


他自嘲的笑笑,原来自己也会有想要逃避的时候。


那个人直直的朝自己走来,他不自觉地挺起身子,却低下了头。


他会说什么,做什么呢?


虽然心里忐忑,但他毫不怀疑,迹部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他看见一双花纹精巧,一看就知是上品的鞋停在自己面前。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8 17:22:00 +0800 CST  
发存稿,进度果然会变得很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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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介,小介……”不二扑过去,一把抱住白石,他的眼泪不停的流下来,糊花了整张脸。

体型庞大的丑陋夫人扑在英俊神勇的将军身上,哭的止不住的哽咽。这情景本来相当可笑,可是在场的几位大人物没有笑出来,其他人也只敢忍着,假装自己没有看到这一幕。有的事情,的确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扯上了一些不得了的事,再想脱身,就很难了。

“周助,你怎么会在这里?”白石扶住不二的肩膀,因担心而皱紧了眉头。他没有看到,另外两道向他射来的冰冷目光,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暴肆意味。

不二摇着头说不出话来,今天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太多,让他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境还是突如其来的现实。上天怎么会在一天之内给他这么多惊喜,见到了两个让自己最牵挂的人。

当初和白石分别时,他不解过,难过过,甚至怨恨过,但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开始明白了一些道理。有的人,生于平凡而归于平凡,这是种宁静的享受;而有的人,无论出身都注定不平凡,这是必然的命运。白石那样的人,必定属于后者,他拥有强大的力量,更有强大的内心。谁都阻止不了,哪怕是他最在乎的人,也不行。

他庆幸自己让白石走了出去,看一个人快乐与否,不单单是外表,白石的眼眸里,除了和当初一般的干净,更多了些坚韧和难以描述的神采,就好像幼苗终于长成了大树,足以荫庇他人。

“好了,没事了,我在……”白石轻轻拍着他的背,比起当初更加坚实宽阔的胸膛,依旧温暖的味道让不二安心了很多,平静之后,一想到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这样丢脸的事,就忍不住想藏的远远的。

“小介,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不二拉着白石的手,碧海般的眸焕发出雨后初晴的光彩,纯粹而明媚。

白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向迹部微微弓腰,“殿下,臣有些要紧私事,公务臣会写折上报,若无其他事,臣先告退了。”

迹部看了看一直目不转睛盯着白石的不二一眼,冷了声应了。


他本以为会是一次喜悦的相逢,没想到中途会横生枝节,更重要的是,那人心甘情愿!

他微微笑了笑,连扯起的嘴角也遮掩不住骨子里散发出的冷意,“戏也看完了,该滚的都滚吧!”

害怕被迁怒,二楼的人瞬间走的零零落落,只留下迹部,幸村还有凤三人。

“九殿下,心爱的人走了,也不去追么?”幸村面色淡然,端起茶杯浅浅酌饮。好像刚才和迹部争锋相对的并不是他。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9 21:14:00 +0800 CST  

“你说他是你娘子,你都不急,我急什么。”迹部坐下来,“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迷雾城的第一杀手,传说中没有一次失手过的幸村精市,现在到翎都有何贵干?”

幸村挑起嘴角,“九殿下消息如此灵通,想必也知道,我是在半路上遇到周助才陪他同路来的,若真要说有什么事,那也是护送我娘子,难道九殿下连这都要管?”

从幸村说“周助”开始,迹部的神色就开始渐冷,“没什么事最好,本殿下不会允许任何人在皇城作乱。希望这是本殿下最后一次看到你!”

他站起身子走了出去,连衣摆的拂动带了冷冽气息,嚣张一如当年一骑当红尘的大将军。幸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却带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有了弱点的九殿下,还会是当初那个无法战胜的神话吗?




“小介,没想到你做了将军。”不二亦步亦趋的跟着白石,看着他风神俊逸的身姿,不由加深了笑意。

“是啊,我也没想到。”那时候他只是个小兵,一路走来,其中艰辛难以言说。迹部景吾对他有知遇之恩,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所以几个皇子中,他跟迹部格外亲近些,也算是九皇子党的最大助力之一。

“一定很辛苦吧?”不二取下了面具,露出了美丽的双眼和带着伤痕的面容。

白石转过身,轻轻抚摸不二的脸,“我不辛苦,倒是你一个人在家里,才委屈了你。”

不二鼓鼓脸颊,“我在家里逍遥自在,倒是没什么委屈的,师傅呢?不是跟你一起出来了么,怎么没看到人?”

白石眼神黯了黯,“我做上将军时,师傅便说没什么可以再帮我的,说要云游四海,便走了。”

“那他现在可好?”不二急切的问。

“前些日子还传了书信回来,现在在北方一带。身子也还硬朗着呢。”

“那就好。”

“是啊,他老人家高兴就好。”

离别太久,俩人都有说不完的话。到了将军府,白石让不二卸下那身笨重的装扮,然后拉着他的手,笑道,“不二,有一个地方,我为你准备了好久,带你去看看。”

“好啊。”

白石带他到了一个小屋前,“你自己进去,看喜不喜欢?”

不二抿抿唇,轻轻推开门。

一间整洁干净甚至可以说是简朴屋子,却让不二湿了眼眶。



“小介,你知道我的梦想么?”小小的不二趴在窗台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白石。

“是什么?”白石摸了摸不二的脑袋。

“我想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可以再里面放满了我喜欢的东西。”不二伸出小手,在半空中写写画画,“这里要放几盆花,你喜欢铃兰,我就多放两盆,还要仙人掌,在这里放一排,”他煞有介事的规划着,一张小脸透着万分的认真,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


白石温柔的看着他,哪怕他的脸上有这样可怖的伤痕,也掩不了干净纯粹的心灵,他的身上有种并不耀眼刺目但令人无法拒绝也无法不喜欢的光芒,这大抵就是天生的气质吧。


他专注的看着小小的不二,还在兀自想着自己以后的家会是怎样的,那些话,一字一句,他都记在了心里。


无论在外面过了多久,他都一直记着,他为不二准备好了一切,终于等到他的到来。


谁叫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他待的,不过是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19 21:14:00 +0800 CST  


-21-




住在白石的将军府上,每日喂喂鲤鱼,拨弄拨弄花草,好像也和在那个遥远的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山村里没什么区别,唯一要说不一样的,只是更加清闲了。

白石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忙,几乎每天都会抽出很多时间陪着自己。可是从下人及偶尔来访的白石属下的眼光里,他也看出了一些微妙。

比如,这个大将军当的并不容易,再比如,在某些人眼里,自己只是个以色侍主的娈宠。对于后者,他并不在意,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的看法,他向来也不去理会。但是,他听说白石平时和迹部走得很近,因此遭了很多人忌恨。为官之道,贵在中庸,他是手握兵权的重臣,却拘于派别,难怪处处难做。

白石帮着迹部,他也说不清自己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如果他们为敌,自己的立场就更加难堪。可是他们是友,不二又在心里替白石担心。

迹部贵为九皇子,皇帝虽未直接表态可是面上还是看重他的,要想对他下手也并不容易,可是白石不同,他身在风口浪尖。若是胜了,兔死狗烹,他不是不相信迹部,而是不信任迹部身上的贵族血统和帝王天性;若是败了,迹部也许还可凭着身份做一介闲散王爷,白石却只有死路一条。

每次看着白石,他都想请求他不要在京城待着了,他们一起回去。可是这样的话,却太难说出口。

金戈戎马,白石征战几年,受了多少伤多少苦才坐上今天的位置,哪有那么简单就能脱身。他知道是自己太幼稚,更多的是帮不上忙的焦灼。


“小介。”他停止了沉思,晃荡着双腿坐在鲤鱼亭临池的栏杆上,转过头来笑得眉眼弯弯。

“怎么了?”双手撑着栏杆的青年温柔的看着他,眉宇见一如当年,俊朗清澈,毫无掩饰。

“你看,不管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不二把食指放在唇间,“下次如果你又不见了,我也会找到你哦。”他说完,没等白石回答,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可笑,像对情人半嗔半怨的情话一般,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白石宠溺的看着他,真好,还是这么无忧无虑的样子,眼神还是那么干净剔透,还是那么黏着自己,就好像……什么都未曾改变。

“小介?”不二从栏杆上轻巧的跳下来,拉住白石的手,“小介,你的手在发抖,还这么冷,怎么了?”

“没……怎么,”他故作轻松的笑笑,仿佛没看到眼前这一双因为他的不对劲蒙上一层雾气的璨蓝眼眸,“前几日……迹部……九皇子说想来看看你,你想见他吗?”

不二撇撇嘴,“他什么时候学会征求我的意见了?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21 19:40:00 +0800 CST  

白石苦笑了下,是啊,那个人什么时候也会征求别人的意见了呢?是真的……上了心吧。

“你就告诉他,小人只是区区一介平民,高攀不起他这号大人物,让他别来烦我!”

也不让白石回答,他就顺着亭子边上的台阶和青石板路一溜烟儿跑了,还听到他大声嚷嚷着,什么狗蛋二虎大爷我饿了,还不速速呈上大爷我最爱的糯米糕……

白石无奈的笑了,怎么也长不大的小孩子啊,爱耍脾气任性又调皮,偏偏谁能不喜欢他呢。
谁能不喜欢他呢。

拖着狗蛋二虎说要去厨房的不二却自顾自的跑在前面,在拐角处偷偷用袖子摸了摸眼角不小心渗出的眼泪……小介,你那样的表情,明明不高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我真的,再也不希望看到了。

忽略了身后“小少爷我是苟旦不是狗蛋”以及“我是叔虎不是二虎啊啊啊啊”的义愤填膺的吼叫,不二快步离开了这里。

在大堂呆呆的坐了不知多久,膳房里专门送来的糯米糕动也没动,直到管家苟旦来提醒他该歇着了,不二才直起坐的僵硬麻木的身子向内寝走去。

他觉得以前活的十几年,也没有这几天的烦心事多。他本就单纯,不知世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反倒把自己搅的一团浆糊。但他并不想告诉白石这些,白石定会觉得他万分可笑,多大的人了心思还像那些小女人一样。

躺在床上,他看着半掩的窗外悬天的明月,冷冷的凝望人间,月辉高洁,可望而不可及。人太过渺小,要改变什么,真的太难了。


门口传来略显踟蹰的脚步声,他闭上了眼睛。

足音很轻,因为夜色太静才显得明显,然而每一步都很稳,说明此人细致中不失稳健,行走间衣物的摩擦声都很小,真是太过温柔。

感觉到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静静的缠绕着自己,并不压迫,可是怎么就让人心里堵得慌。

“周助,我知道你没睡着。”终于,他开口了,语气仍然平静而温柔,“别睁眼,我只是过来说一句话。”

不二的睫毛颤了颤,听话的没有动静。

【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

他微微的笑了,尽管谁都看不见。

“好好睡,明天带你去迹……九皇子那里。”

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湮灭在夜色里,仿佛窗外摇曳的丁香,香味浓郁而花期不长。

若只是花期不长,何妨我带你远走?

周助,有的时候,大概真的不是我能够主宰的。

周助,我只要你平安。

周助,对不起。

周助……周助……

太多未说出口的话,都凝固在唇边,一时错过,生生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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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窝会努力的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21 19:4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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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起来,不二自己先打水梳洗。

昨天晚上白石说要带他去见迹部,听那语气,似乎是要把自己留在迹部那里。他不清楚白石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却不想给他惹来麻烦。他相信白石不会丢下他不管的,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和苦衷,在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时候,好好听他的话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坐在镜子前,柔顺的栗色发丝垂至腰际,不绾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匹光滑的缎子。以前他总不能打理好,每次蹲在门前的台阶上笨拙的束发时连白石也忍不住要嘲笑两句,他那时还小,总爱闹脾气,一撇头便半天不理白石。白石就会忍着笑半跪在他身后帮他绾发,每次感受到他温暖的手指穿过发丝时,自己的怒气便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

后来,头发渐渐变长,他的身量也抽高了,手臂不再是短短笨笨的样子,轻易就可以扎好头发,他却一定要赖床等到白石先起来,再叹着气把他按在椅子上为他束发,只要这样,自己一整天都会安心。

再后来,自己终于是习惯了一个人。莫说打理头发,还有些更复杂的家事,也能做好了。那些慢慢琢磨学习的记忆都不甚清晰,只记得自己独自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冷的刺骨。他却喜欢在那时出门散步,手脚冻的冰冷,脸也被寒风刮的生疼,但是天地苍茫,一片纯白,那样壮阔的景象,足足陪伴了自己一个寒冬。

那个冬天过后,他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烧的像在火炉里烤一样,喉咙冒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心的村里人去城里请来了大夫,他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才慢慢可以起来走路。在病最严重的那段时间,自己天天做梦,不是血流漂橹就是尸骨漫地,最后就看见白石清凌凌的眸子,渐渐染了无尽的血色,在自己眼前破碎。

他害怕,怕得要死,却不敢给任何人说。人说“祸从口出”,他真怕自己一语成谶。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一股子郁气堵在那里,几乎把他折磨的疯魔。

他也不知道后来自己怎么就好了起来,因为包括村里人连他自己,都认为熬不过去了。或许这就是命运的玩笑,一整个寒冬没让他死,复苏的春天里也没让他如愿的去。

后来,他一直小心的照顾自己,冬天也很少再出门。经历过病痛的折磨,便更加珍惜眼前的生活。他不怕死,但是怕痛,怕难受,更害怕有一天白石和师傅回来,再也看不到自己。
门口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不二转过头去。


明眸皓齿的小丫头端着水踏进来,却在看到他的下一秒“啊”的惊声尖叫,慌乱的丢下盆子,水也洒了一地。

不二这才想起来,他忘记遮面了。

小姑娘磕磕绊绊的跑出院子,不二坐正了身子,慢慢苦笑起来。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22 12:37:00 +0800 CST  

他是真的不甚在意,这张面容如何丑陋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只是吓到别人,终究不是他的意愿。很难说清这种复杂的心思,他既不想扭捏作态,每日遮遮掩掩,好像真的是被金屋藏娇的绝色美人,也不想毫无遮掩,就把这张脸暴露出来,接受那些异样的眼光与嘲笑。他并不怕这些,但是自从有一次吓到一个小孩后,他就习惯了隐蔽躲藏。大人尚可节制,心里嫌恶但面上不说,小孩却是真实的,真实的让人难堪。后来来抱走小孩的母亲的眼神和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让自己恨不得躲进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洞里,再也不要出来。

那不是他们的错,自己却怎么也不能释怀。


“周助……”熟悉的温柔中带着怜惜的嗓音,他看见白石深深的藏着怒气与心疼的眼神,轻轻的笑了一下。

“小介,我没事。如果准备好了,就走吧。”

白石欲言又止,最后也只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出去了。

最后在上马车之前,白石叫住了他。

“周助,你如果不想去,我一定……我们就不去了吧。”

他看着这个男人,飞扬的眉锋微微蹙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却马上要冲破一般,危险又让人心疼。

“谁说的,”不二声音低低的,“我还有好大一笔账没有找他算呢,哪能就这么算了啊!”

他跳上马车,然后回头对白石微笑,晨光在他的身后,那双眼睛里一派干净如洗的碧天:

“反正,小介你不是会来接我回家么。”

白石一愣,然后用力的点头,他终于舒展了眉头笑了笑,一如那个始终温柔的少年。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你若是我一辈子的相思,我便做你一辈子的守候。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22 12:3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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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距离九皇子府并不远,只隔了几条街道。按说,皇子成年后是要到自己封地上居住的,只有太子和未成年的皇子能住在皇宫中。迹部却有些特殊,老皇帝对他万分信任,交由他辅佐太子的重任,有很多政事甚至亲自召他商量。因此他虽然不常住在皇宫中,却也在京城内。没有封地便是没有后援和依靠,但是靠近这个国家的中心,能够把握最新的消息,于迹部景吾来说,当然是更有利的。

只让白石送至半途,不二便要他回去了。大将军带着一个人去了九皇子府,这样的话传出去不知道又要引来多少流言蜚语,不二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难做。

到了目的地,下了马车,不二对赶车的伙计道了谢,一个人走上台阶。

早就候在那儿的管家恭敬的将他迎进大堂,拿了最好的茶招待他,又说九皇子在宫中议事,不一会儿就会回来,请他稍等。


这么谦卑的态度,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迹部打了招呼吧。

不二笑了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周助,你来了!”话音刚落,就看到一身玄黑的人急促的走了进来。

是他,自从茶楼匆忙见过一面之后,又有很久不曾见面了。

还是那般傲气凛然的样子,却在面对自己时,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温柔。

不二站起来,笑眯眯的作了个揖,“九皇子好~”

迹部愣了愣,“周助,对我不用客气。”

“哦?不用客气?”不二语气嘲弄,“我若是对你不客气,又怕你要开始算计我了。”

“周助……”迹部皱皱眉,有一个太聪明的情人呐,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偏偏自己就喜欢他机灵生动的样子。

不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九皇子殿下,物归原主。”

迹部却没接,“周助,你若是喜欢,拿去玩玩也可以。”

“玩玩?”不二挑挑眉,“扔进粪池,拿去卖掉,或者……送人,都可以?”

“周助……”迹部语气哀求,蹭到不二身边撒娇样的拉住他的手,“周助,我知道把兵符放在你那里是我不对,我也是怕你不愿意出来陪我嘛,原谅我好不好?”


楼主 妃毁  发布于 2012-12-23 15:23:00 +0800 CST  

楼主:妃毁

字数:33181

发表时间:2012-12-09 22:2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7-28 12:17:04 +0800 CST

评论数:19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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