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端

陵越最近很烦躁,虽然他确定方兰生是他的弟弟,但却不能相认。

另外,屠苏身上的焚寂煞气越来越难以控制,但屠苏始终不愿意随他回天墉城,反而一门心思想去江都,追查鬼面人。

还有,陵端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出现了。自从上次来探病,二人不欢而散后,陵端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来过方府。

一开始陵越还没有发现陵端失踪,直到有一日他在城中打探方兰生的身世,突然发现,他走遍整个琴川,都没有看到陵端留下的标记。

天墉城弟子下山,通常会在停留的城镇留下一个独特的标记,以告诉后来的弟子,此处有门中弟子,可以守望相助。等弟子离开,方会销毁。而就算是销毁了,门中弟子也可以看出痕迹。

可陵越走遍琴川,既没有发现标记,也没有发现销毁痕迹,好像陵端从来没有出现在琴川一样。

失踪对于陵越来说,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当年他的弟弟也是失踪,二人一别十多年,如今相见也难以相认。

所以,当发现陵端失踪了之后,陵越急匆匆地赶往茶小乖的茶铺。

“哟,陵越少侠,你怎么来了?难不成,屠苏少侠又失踪了不成?”茶小乖见到陵越,装作没有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故意嬉皮笑脸。

“不是屠苏,是陵端。”陵越道。

茶小乖脸色微凝,似有不解:“陵端少侠?陵端少侠怎么会失踪呢?”

“你也不知道陵端去哪儿了吗?”陵端有些不信,要知道,陵端在琴川并无相熟之人,唯一交往较多的就是茶小乖。

茶小乖嗤笑:“陵越少侠说笑了,我一不是陵端少侠的父母亲人,二是陵端少侠的师兄弟,你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怎么就肯定我能知道呢?”

陵越被茶小乖不冷不热地噎了一下,脸色更是难看,但从小的君子教养让他即使内心焦虑也不得不对茶小乖好言相告 。

正在陵越和茶小乖你来我往,言语相争的时候,陵端盘膝坐在茶铺地下的石室中,静静地看着摆在面前的茶。

三生茶。

一杯看前世,一杯见今生,一杯望来世。三杯依序喝下,可见缘定三生之人。一杯对应一世。

那天他从荒院离开,想了很久,他不停地自己问自己,他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他将自己的人生强行和陵越相连,为陵越思虑,为陵越变成一个自己都陌生的人,而在陵越眼里,他不过是一个蛮横无理的师弟。

他这样做到底对吗?

他感激陵越。幼时的磨难让他对所有对他好的人异常珍惜,尤其是陵越,他喜欢看着陵越对着自己露出高兴的样子,就像他对着屠苏那样。他希望陵越永远高兴着,却又不甘心陵越的高兴只因为屠苏。

当他发现,每次欺负了屠苏之后,陵越总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虽然时间不长,但已经足够让他开心。

可每次看着陵越带着怒气的眼睛,他又会后悔,他想陵越能够注意到他,但他更希望陵越能够开开心心的。

就这样,既开心又后悔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欺负屠苏,换来陵越一次又一次的训诫劝告。

自从他明白了自己对陵越的异样心思,他就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大石,总是让他喘不上气。
可只要他能见到陵越,他心里就会有一丝满足和安心。
陵越是他的心魔,他知道却从未想抹去。

但是欧阳少恭的一番话,却让陵端开始切实思考着他和陵越的相处。

茶小乖告诉陵端,他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当一个只知道围着陵越转,可怜兮兮的跟屁虫。

他可怜吗?陵端不知道,或许吧。

自己的人生?陵端不解。 难道现在自己不是过着自己的人生吗?

如果他不再和屠苏作对,不再触怒陵越,他和陵越是不是就可以像普通师兄弟一样,尽管不能亲密如屠苏,也可以和平相处,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关心陵越?
陵端愣了愣,看着眼前的空处。
他现在竟然和陵越连和平相处也做不到了!
罢了罢了,他早就知道了,他和陵越没有缘分,不是吗?
对了,茶小乖不是说过吗?他命犯孤煞啊,怎么会有有缘人呢?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04 23:03:00 +0800 CST  
他看向那杯今生茶,心底莫名有点痒。
喝下那杯茶他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有缘人,可要是他没有有缘人,他又会看到什么呢?
陵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抬手端起那杯今生茶,一饮而尽。

陵端觉得有点晕,迷迷糊糊地,他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有街道有人群,叫卖喝骂声嗡嗡吵作一团 。

街道的一角,有几个大汉正在殴打一个瘦弱的小乞丐。

那是他,上天墉城之前的他。陵端已经忘记拳脚落在身上时的疼痛,他只记得,陵越发现自己的伤痕时,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告诉他只要吹吹气就不疼的样子。

小乞丐已经被打晕过去了。陵端知道,接下来他就会被掌教真人发现,带到客栈,之后拜掌教真人为师,开始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师尊,那里有人晕过去了。”

陵端突然听到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身体一僵,慢慢回过头,看到那人清晰的面容,再看看其他模糊的人,陵端浑身发抖,说不清是因为激动还是其它 。

清醒过来的陵端怔怔地看着空茶杯。

那是陵越。

他的有缘人竟是陵越。

怎么会是陵越呢?

不对不对,他命犯孤煞,没有有缘人,陵越不是他的有缘人,陵越是天墉城下一任掌教,将来执掌天下正道,怎么会是他的有缘人呢?怎么能和他有牵扯呢?
不可以!
他对陵越的心思,掌教真人已经知道了,虽然掌教真人的态度不明朗,但绝不可能是赞成,甚至连中立都说不上,他知道,掌教真人那时候之所以没有明确反对,甚至让他和陵越一起下山,是因为掌教真人明白,他们不可能。

先不谈陵越是天墉城内定的下一任掌教,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长老们都不会容忍发生这样的事,单单是陵端和屠苏的对立,就会让陵越毫不犹豫地站到陵端的对立面。

掌教真人命他二人一起下山找屠苏,就是想让陵端看得更清楚,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你喝了?”阴暗处走出一个人,正是茶小乖。
陵端沉默点头,咬咬牙,问:“我记得你说过,我命犯孤煞。”
“是。”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根本没有有缘人?”陵端看着茶小乖,希望他点头肯定,但心底又忍不住泛起一点点相反的念头。
茶小乖皱眉:“你在害怕什么?”
“没什么。”陵端摇摇头,垂眸看着空茶杯。
“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的有缘人是陵越,是不是?”茶小乖双手抱胸,语气肯定。
陵端下意识反驳:“不是!”
“哼!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你反驳也没用。”茶小乖道:“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虽然你命犯孤煞,但你依然有有缘人!”
陵端低着头不说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茶小乖冷冷一笑:“你怕陵越是你的有缘人,就无法成为天墉城掌教,你怕你那点心思会害了他。”
陵端没有抬头,低声说:“我只是希望他一辈子可以安安稳稳的,他不需要搅进来。”
“所以你一开始不愿意喝这茶。其实你心里早就有过猜测了吧。”茶小乖道。
陵端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在天墉城长大,熟识的人只有那么多,其中也只有陵越...”陵端说到一半停住,苦笑一下,继续道:“但是我不确定。我希望是他,我又害怕是他。”

“可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做呢?”茶小乖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道。”陵端摇摇头。

茶小乖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半晌,茶小乖才又说话:“先回去吧,陵越四处找你呢。至于别的事,等你想清楚再说吧。”

陵端颔首不语,算是应下了。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04 23:04:00 +0800 CST  
晚上,陵端就去了方府。

看到陵端,陵越提了几天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旋即有些不满地说:“陵端,你这一个月去哪里了?”

陵端看着陵越,有些走神。

“陵端。”看着陵端不说话,陵越有些奇怪,就又喊了一声。

陵端蓦然回神,淡淡道:“我去哪里,不需要向大师兄汇报。”

“我是你师兄,何况,掌教真人命你我二人一同下山,我就得将你完完整整带回去。”陵越皱了皱眉,脸色更加严肃。

“不劳大师兄操心。”陵端道:“大师兄有这份闲心,不如先将百里屠苏带回天墉城,以安肇临在天之灵 。”

“屠苏并非杀人凶手,鬼面人才是凶手,而且,我们已经查到鬼面人踪迹,近日就要前往江都,追查鬼面人的消息。”陵越正色道。

陵端脸色略带凝重,道:“你们查到鬼面人的消息了?江都?”略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也要去。”

陵端浑然不觉,他这话分明是信了,屠苏不是杀人凶手。

其实,陵端一开始就觉得屠苏不是杀人凶手,只是多年的嫉妒压抑,在肇临死的时候和陵越明显的偏袒下彻底爆发出来,忍不住将矛盾直指屠苏。

陵端没发现,但陵越发现了。

陵越心中微讶,觉得轻松了一些,语气也柔和了一些,道:“当然可以。你便先住在方府吧,过几日和我们一起出发去江都。”

陵端略想想,点头同意了。
“大师兄...”陵端看着陵越柔和下来的神情,不受控制地低声开口,声音轻得陵越都难听清。
“什么?”
陵端咬咬牙,道:“没什么。”说完就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不是说要住下吗?去寻此间主人 ,请她安排一下吧。”
陵越微微皱眉,知道陵端话语未尽,只是既然陵端现在不想说,他也不好强求。
他却不知,陵端此时正在心底骂自己。
糊涂!你是蠢货吗?这种事怎么可以告诉陵越?!你想害他吗?
大概是刚刚陵越的模样太温柔,陵端竟然有那么一丝冲动,把一切都告诉他,就像小时候一样,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告诉陵越。
暗自压下心底的一点点酸涩,陵端面上一片平静。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08 21:01:00 +0800 CST  
在征求了方如沁的同意之后,陵端被安排在了西苑居住,那里离屠苏住的地方比较远,但是,离方兰生的房间很近。

所以,陵端在住进方府的第二天就收获了一个小尾巴。

方兰生对陵端和屠苏之间的恩怨并不清楚,他一心想要修仙,可是,在二姐的强烈反对下,原本答应了他教他炼气的屠苏最终变卦,哪怕是看着很厉害的陵越和少恭也扭不过自家二姐,晴雪倒是挺仗义地教了他变灵蝶,可他一大老爷们,成天变蝴蝶像个什么样子?!

正在他苦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上次那个陵越的师弟,好像叫陵端什么的天墉城弟子住到了他隔壁。

既然是天墉城的弟子,想必也很厉害吧。方兰生心中暗喜。

至于怎么让陵端教自己,方兰生倒是没有细想,反正他就会一种办法:缠!

所以,第二天早上,陵端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院中的石桌上摆好各种各样的面点小吃,而方兰生坐在旁边,看到自己出来,眦牙笑得灿烂无比。

不知怎的,陵端突然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脊爬上来,下意识想关门。

“陵端少侠起的真早,饿不饿,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还有琴川的特色小吃,快来尝尝。”方兰生看出陵端的意图,急忙窜上前拉住陵端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方兰生如此客气,陵端也不好拂他的好意,正好坐下来,先静观其变。

方兰生昨夜兴奋了半宿,虽说是年轻人,精力充沛,倒也不困,但是饿得厉害。

瞧陵端被自己拉来坐下后,深觉自己成功了一大步,招呼了陵端一声,也没注意陵端有没有吃,自己先吃得不亦乐乎。

看着方兰生这样子,陵端乐了,就没见过这般没心没肺的家伙,明明有求于人,居然把人丢在一边,自己先吃上了。

不过,看着倒是格外率真可爱。

待方兰生吃了个半饱的时候,才发现陵端居然什么都还没吃,只是略有几分笑意地看着他吃,脸一下子有些发红。

“陵端少侠,别客气,吃啊!”

陵端摇摇头,道:“人家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一大清早跑来我这里,还准备这么一桌,说吧,有何事相求?”

方兰生嘿嘿笑了几声,正欲说什么,就被提着食盒的陵越打断了。

“兰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陵越知道陵端尚未辟谷,又是初到方府,对府中一切定然不熟悉,便去厨房拿了些吃食给陵端送来。没想到,居然看到了方兰生。

方兰生见陵越来,怕他把这事告诉方如沁,咦咦呜呜了半天也没说清楚。

明白方兰生心思的陵端哪里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无奈道:“还不快走,想让你二姐来吗?”

“别,别让她来,我这就走。”方兰生急忙往自己院子里跑,到门口了又回头冲陵端喊:“陵端少侠,我还会来找你的。”

陵端一脸莫名其妙,他似乎和这个方家少爷不熟吧。

陵越无奈,便将方兰生的修仙心思和方如沁的恨铁不成钢简单说了说。

陵端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来了个想拜师的便宜徒弟。

“既然方兰生已经给你拿了早饭,我便先走了。”陵越看了看一桌子的面点小吃,想想自己食盒里的清粥小菜,有些不好意思。

“等等。”陵端怎么可能让陵越走,刚才看见那食盒,知道陵越是来给他送饭,他不知有多高兴,怎么可能让陵越走呢?

陵越喜简朴,食盒里多半不是什么精致点心,怎么才能不落陵越面子呢?

“师兄,有清粥吗?”陵端看着陵越。

陵越不解:“你怎么不吃点心?”

陵端呵呵两声,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几日吃的杂了,肠胃不舒服。想吃些清淡的。”

陵越皱了皱眉,道:“怎么这贪嘴的毛病还改不了?”说着,把食盒里的粥端到陵端面前。

听到这话,陵端一愣,旋即低头拿勺子喝粥,掩住了眸里的水光。

小时候陵端就十分贪嘴,有一次误食了后山一种有毒的野果,疼得他直打滚,把陵越吓了一跳,好长一段时间不准他去后山,还说一定要改掉他贪嘴的毛病,可惜最后还是没顶住他撒娇。

陵越看着陵端乖乖地喝着粥,心头莫名地一软,有种温馨的感觉。

“大师兄,我喝完了。”陵端抬头冲陵越笑了笑,显出脸颊上圆圆的酒窝。

那一瞬间,陵端觉得自己仿佛回到小时候,吃完饭总会很大声地告诉陵越,求表扬似的。

这么想着,陵端脸上的笑容添了几分温软柔情。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08 21:06:00 +0800 CST  
陵端原以为,有了陵越的警告后,方兰生就会放弃,没想到,这厮居然那么执着…

“陵端少侠,你来琴川那么久,都没有好好逛过琴川吗?真是太不应该了!来来来,我带你去逛逛!”

从那顿早饭开始,方兰生似乎认定陵端了,天天往陵端那里跑,各种闲聊胡扯,明显是企图套近乎,然后再让陵端教他修仙。

陵端在方府人生地不熟,他也不是个喜静的性子,所以,有个人陪他聊天,他也不排斥,只是,对方兰生修仙的事情依旧避而不谈。

这一日闲聊的时候,陵端听方兰生说起琴川的风俗,颇感有趣,忍不住多问了些,谁料,竟被方兰生直接拖出去亲自见识一番。

街上的人和方兰生好像都很熟,不过,貌似方兰生的名声不是很好,好多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瞧着方兰生有几分沮丧的样子,陵端暗暗觉得好笑,又有些不解。

方兰生看起来也不像个纨绔子弟,眼神清澈,气息端正,可见本性纯良。怎么琴川百姓看起来并不是很喜欢他。

“你做了些什么事让他们如此不喜?”陵端问。

方兰生嘿嘿装傻,道:“没有啊!我哪有做什么事让人不喜了?”

陵端拉下脸,装作不高兴的样子,道:“你不说吗?随便你。”

“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就是,就是以前练习御剑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几个摊子。”方兰生见陵端不高兴,急忙坦白,生怕这几日留下的好印象没了,那修仙的事就更没指望了。

“你尚未炼气,周身没半点修为,也能御剑?”陵端有点惊讶。

方兰生小小地骄傲一下,道:“那是!我都说了自己是天才!”

才说着,方兰生的注意力就被一个糖人摊吸引了去,惊喜道:“陵端少侠,快看,那是我们琴川做糖人最好的师傅,他很少出来摆摊的,我这就去买几个,让你尝尝!”

陵端点点头,看着方兰生挤到糖人摊面前,脸上的笑容终于撑不住了。

方兰生太像肇临了,天真单纯,乐观开朗,真的,太像了…

有时候看着方兰生,陵端都会以为,肇临还在他身边,还会一脸委屈地叫师兄,还会一边跟着自己欺负屠苏,一边悄悄给屠苏留菜。

可是陵端无比清楚,肇临已经死了,就死在他怀里!那是他视若亲弟的师弟啊!而他什么都做不了,还迁怒屠苏,如果肇临在天有灵,一定会对他很失望吧。

“陵端少侠,你看,这个糖人好看吗?”糖人摊前,方兰生举起一个着紫衣的糖人,大声问。

陵端一愣,立刻露出笑容,点头,道:“嗯,好看。”

方兰生听不清陵端说什么,但看着他点头,心里高兴,脸上笑得越发灿烂。

陵越只是来街上买些赶路用得上的东西,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繁华街市上,两个俊秀青年相对而笑,仿佛其中饱含脉脉温情。

陵越皱了皱眉。

“陵端少侠,来,给你。”方兰生挤回陵端身边,将那个紫衣糖人递给他。

陵端道了一句谢谢,看着手中糖人,莫名有点糟心,今天他恰好穿了一身紫衣,而糖人也是一身紫衣,感觉有点微妙。
方兰生道:“怎么了?陵端少侠不喜欢吃糖人吗?”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这糖人似乎和我有点像。”陵端越看越觉得像。
谁料方兰生咧嘴笑着说:“就是啊!我也觉得像才给你买的这个。”
“...”陵端不知道该说什么,吃一个和自己长得像的糖人...难道你就不会觉得奇怪吗?陵端颇有怨念地看了一眼方兰生手里的张飞糖人,心里嘀咕,你怎么不买一个和你长得像的糖人?这让我怎么吃?可是这糖人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陵越远远看着陵端拿着糖人微微纠结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陵端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些甜食,记得有一次,陵越随执剑长老外出访友,回来时就给陵端带了一根糖葫芦,陵端高兴了一天,拿着糖葫芦还有点舍不得吃,直到糖浆都快化了,才十分不舍地吃掉。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09 20:22:00 +0800 CST  
那是什么时候呢?八年前还是十年前呢?好像是十年前吧。

陵越忽然一怔。

已经十年了吗?

陵越愣愣地看着那个和方兰生说笑的青年,笑容温和,身姿挺拔,气度非凡,眉眼间已然没有了当年的稚嫩青涩。

那个曾经怯怯地坐在他身边,攥着他的衣角听他讲故事,会冲他软软地笑的孩子,已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长成了如此模样。

按理说,师弟变得优秀,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他反而有些说不出的烦闷?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陵越看着陵端和方兰生远去的背影,微微有些茫然。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09 20:23:00 +0800 CST  
对了,方公子,你似乎对那个欧阳少恭了解颇多,可愿与我讲讲?”茶小乖在他离开的时候,曾要他小心欧阳少恭,却又不言明原因,陵端只好向方兰生打听。

方兰生正乐呵呵地吃着刚才买的小吃,乍一听陵端问起欧阳少恭,愣了一下,用衣袖抹了抹嘴巴,道:“啊?少恭?少恭怎么啦?你要知道少恭的事情做什么?”

陵端笑了笑,道:“大师兄告诉我,近几日我们要一起赶往江都,可是,我对那个欧阳少恭完全不熟,实在有些不放心,就想向你打听打听。”

“你放心吧,少恭是个好人!”方兰生眼珠子一转:“这样吧,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呢,你就把我带上,我和少恭可熟了!”

陵端焉能不知方兰生的心思,拍了拍他的头顶,道:“方小姐要是同意,带上你也无妨。”

方兰生一下子就恹了,嘀咕道:“要是能说服我二姐,我还找你干嘛?”

陵端笑着说:“你姐姐也是为你好。”说着,语气多了一丝感慨:“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羡慕什么?被姐姐管得死死的吗?”方兰生白了陵端一眼。

陵端笑容淡淡的,道:“是啊,羡慕你有个姐姐把你管得死死的。”

“切!我才不信呢!谁会想有一个人把你管得死死的,一点自由都没有!”方兰生郁闷地说。

不过,转眼他的注意力又被河灯吸引了去,惊喜道:“咦?河灯?!哇塞!好漂亮!陵端少侠,你看,好漂亮的河灯!”说着,就冲到河边去了。

陵端留在原地,低声叹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陵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悄悄跟着陵端和方兰生,也幸好这日街上人多,不然很难确定能不能瞒住陵端。

隔着人群,陵越听不到陵端说什么,但是,他感觉得出来,陵端很难过。

“陵端少侠,你看,这两个河灯好不好看?这是我挑的最好看的河灯了!走,我们一起放河灯去!”方兰生一只手拿着两个河灯,另一只手拉上陵端的胳膊。

陵端愣怔了一下,被方兰生拖得一个踉跄,不由跟上他的步子。

“你慢些,河又不会跑。”

“河不会跑,但人会越来越多!我们快一点,趁着人少,不然等人多了,你写什么都会让人看到!”方兰生道。

陵端无奈:“好吧好吧。”

陵越跟到河边,正好看到方兰生塞了一盏河灯到陵端手里,让他写心愿。

“写嘛,很灵的!”方兰生一脸真挚地看着陵端,顺手又拿了一只笔递给陵端。

陵端有些为难地看着手中的河灯和笔,又不想拒绝方兰生的好意,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

方兰生见状,又乐呵呵地去捣鼓自己的河灯。

“方公子写了什么?”陵端拿着笔不知如何是好,看方兰生正满脸兴奋地写着自己的心愿,颇为好奇地伸头去看。

方兰生一转身将河灯护在怀里,紧张地说:“不能看!”

“好,我不看。”陵端笑了笑。其实,以他的眼力,早在方兰生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了河灯上未写完的话:希望襄铃平安喜…

看了方兰生一脸警惕地瞄自己,陵端心中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对了,那位襄铃姑娘呢?听说你和她关系很好,怎么不把她一起叫出来呢?”

“襄铃…襄铃她应该在照顾屠苏,没功夫出来玩。”方兰生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之色。

陵端心里叹息,面上却带着几分笑意:“你很喜欢襄铃吧,听说你们关系很好。”

“那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方兰生脸上透出一点得意骄傲。

“是吗?那很好。”陵端笑意未减,心里却暗暗叹息:真是笨啊。

不过,傻人有傻福,这样也好,起码比他好。陵端想着,低头看着河灯的烛芯,晕黄而明亮,晃得他眼花。

“陵端少侠,你怎么了?怎么不写?”方兰生看陵端只盯着河灯,却不动手,觉得有些奇怪。

陵端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方兰生,笑着示意无事,提笔在河灯上写下:衣可蔽体,食可果腹。

方兰生看了陵端的话,奇怪地说:“陵端少侠,你怎么写这个?”

“这个怎么了?不好吗?”陵端问。

方兰生挠了挠头,道:“也不是不好,就是,就是…觉得太普通了。你别生气啊。”

陵端不在意地笑笑:“你可知,多少人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曾经,我又是多么盼望能够吃饱穿暖。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09 20:24:00 +0800 CST  
“也是。”方兰生多少也知道一些人间疾苦,点点头,突然他又惊叫一声:“哎呀,糟了!老人说河灯上的愿望看到了就不灵了!怎么办?”

不等陵端说话,方兰生又自顾自地说:“应该没事吧。陵端少侠是修仙之人,这等小小的愿望,自然没问题的。”

陵端看到方兰生自说自话的样子,神思逐渐走远。

茶小乖说他命犯孤煞,注定仙人独行,那他不求亲缘,也不求情缘,只求食饱穿暖,平淡一生,也不知行不行。

应该,行吧…
至于那有缘人之说,陵端已经完全忽略了,或许是刻意没去想,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就没想过和陵越会有什么多的牵扯。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09 20:25:00 +0800 CST  
过了几日,陵端就随陵越、屠苏一行人前往江都,当然,路上陵端可没有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对着屠苏的时候,说是冷若冰霜也不为过。

屠苏倒是没什么表示,反正他也习惯了陵端的态度。

欧阳少恭心中疑惑更深。

奇怪的是陵越,若是以前,陵端和屠苏这般相对,陵越免不了会劝上几句,而如今,陵越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陵端不知道的是,他的那个河灯被陵越捞了起来,如今正放在陵越的储物空间中。

陵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捞起陵端的河灯,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做了这样的事,让他如今面对陵端,多少有几分尴尬。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偷偷跑来的方兰生吸引去了,事实上,是被方兰生气得无暇去想其它事了。

陵端看着方兰生面上理直气壮,实际心虚气短地和众人掰扯,正觉得好笑,突然发现方兰生的目光朝他看过来,他心道不好。

可没等他反应,方兰生就嚷道:“陵端少侠和我是好朋友,而且陵端少侠修为高深,你们无暇保护我,陵端少侠自会保护我 。”

陵端瞧着众人的目光都朝向自己,尤其是方兰生,目光可怜巴巴的。

“若你姐姐同意你来,我自然会保护你。”陵端不想直接拒绝方兰生,又觉得自己不能纵着他,只好挑了个两全的答法。

方兰生瞬间恹了下去,嘀咕道:“可是,这里已经离琴川那么远,如果我一个人回去,危险肯定也是少不了的,还不如跟着你们,那还安全些呢。”

陵越还想说什么,却被欧阳少恭打断:“小兰说的也没错,此地离琴川千里,他没有修为,又涉世未深,一个人回去的确危险。我们还是带着他吧。”

“少恭说的有道理,我们将兰生带着吧。陵端师兄修为不低,想必可以照顾好他。”风晴雪附和道。

屠苏也赞同地点点头。

陵越无法,只好冲着陵端施礼,道:“那这路上,就拜托师弟了。”

陵端避开了陵越的礼,语气有些疏离,道:“大师兄客气了,方公子在琴川对我多有照顾,如今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陵越微愣了一下,却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就走开了。

方兰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妥,怕陵端不高兴,一路上也不怎么敢和陵端说话。正好襄铃在屠苏那里受冷遇,他一门心思讨好襄铃,倒是无暇顾及陵端。

一路上,陵端几乎一直处于旁观者的位置,看着方兰生和襄铃打打闹闹,话题总离不开屠苏。

而另一边,陵越和屠苏和颜悦色地说话,还有与屠苏几乎形影不离的欧阳少恭,外加一个怎么看都有讨好嫌疑的风晴雪。

所有人都围在屠苏身边,只有陵端,仿佛是陌路人。

偶尔看着屠苏被众人围绕的样子,陵端忍不住感叹,在天墉城的日子和如今,两人仿佛调了过来。

在天墉城的时候,他众人围绕,屠苏形单影只。

而如今,屠苏众人围绕,他形单影只。

不!不只是这样!

陵端看了一眼陵越,心中发苦。

无论以前还是如今,陵越始终在屠苏身边,永远不可能陪在他身边,不是吗?

陵端垂眸看着脚尖,心乱如麻。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09 20:26:00 +0800 CST  
到江都时已是黄昏,众人决定先歇息一夜,第二日再前往花满楼寻找瑾娘。

夜渐深,陵端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离开客栈,茫然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江都繁华热闹一如往常,哪怕是在这深夜里,也能从这林立的商铺中看出它的繁荣景象。

可惜,人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二师兄。”屠苏发现陵端离开客栈,担心出事,便起身跟着,却看见陵端盯着一处偏僻巷子走神,不免疑惑。

陵端回神,看了一眼屠苏,脸色不像白天那样冰冷,淡淡道:“是你啊,有事吗?”

屠苏看着陵端,摇摇头。

“二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

陵端道:“睡不着,就出来走走。你也睡不着?”

屠苏摇摇头,道:“我晚上通常不会睡,要冥想修炼。”

“你倒是刻苦。”陵端赞叹。

屠苏抿嘴不语。

陵端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什么,道:“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屠苏更是闷着不说话。

“你不该离开天墉城。”陵端道。

屠苏看了陵端一眼,暗含委屈和责怪。

陵端自是明白了屠苏的意思,有些尴尬地撇撇嘴。

两人沉默着,气氛十分尴尬。

“我要回天墉城了。”陵端开口道。

“什么时候?”

“等明天见过瑾娘我就走。”

“怎么这么急?”屠苏不解。

陵端淡淡笑了一下,道:“哪里急?师尊的传信前日我就收到了。”

“那为何…”屠苏欲言又止。

陵端看着那条小巷,道:“这么多年了,总该回来看看。”

他想起了那天看到的情景,被痛打后昏迷的小乞丐,和背着长剑的少年。

少年稚嫩的嗓音仿佛还在耳畔:“师尊,那里有人昏过去了。”

他原以为,陵越仅仅是他改变人生的动力,没想到,连他改变人生的机会,也是陵越给的!

若陵越没有发现昏倒在巷子里的他,恐怕他早就死了。

只可惜,执剑长老不肯收他为徒,将他交给了掌教真人,虽然掌教真人待他很好,但是,他总是忍不住想,若他是陵越的同门师弟,陵越会不会多看他一眼。

“回来看看?”屠苏入门晚,不知道陵端身世,不免疑惑。

陵端笑了笑,道:“当年,我就是在这里,被…带回天墉城的。”陵端顿了一下,没有告诉屠苏,是大师兄发现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告诉屠苏 。

“二师兄是江都人?”屠苏好奇道。

“算是吧,从有记忆起,就在江都了。在江都的大街小巷里流浪,对江都很熟悉。”陵端毫不在意地说出自己是乞丐的事情。

屠苏一愣,道:“二师兄…”踌躇一会儿,不知如何接话。

“怎么了?看不起我吗?”陵端忍不住嗤笑一声,瞧那满眼歉意,难道是怕自己伤心不成?

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暖的。

屠苏有些委屈,微微不忿地看着陵端,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二师兄是好人,可就是要在天墉城众人面前欺负他,一脸厌恶他的样子,和他说话时,也永远是嘴里含刀,从不见和颜悦色。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11 20:54:00 +0800 CST  
屠苏记得自己刚上山的时候,失去了亲人,失去了记忆,身处一干陌生人之间,心里总是不安。

虽然常年见不到师尊,但是师兄对他很好,教他练剑,陪他聊天吃饭。

可是天墉城的各个长老对师兄的期望很高,师兄不可能一直待在后山陪着他。

师兄不在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练剑,一个人自言自语,直到他发现,经常有个人偷偷摸摸地看他,目光怎么说呢,有点凶狠,还有点他看不懂的东西。

后来他知道了,那是他的二师兄,叫陵端,君子端方的端,听说这名字还是师兄想到的。

不过,二师兄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小屠苏有点难过。

原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一个偷偷摸摸地看,一个心知肚明地被看。

直到有一天,他在练剑时走神,不小心伤了自己,二师兄匆匆从躲着的地方跑出来,一边数落,一边为自己包扎伤口。

他们俩才算正式见面认识了。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二师兄不准他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从那以后,每次师兄不在的时候,二师兄总会陪着他,和师兄不一样,二师兄嘴巴总是很毒的,但是他知道,二师兄和师兄一样,心地很好,对他也很好。

二师兄会给他讲一些奇闻怪谈,神鬼故事,还会带各种各样的甜食,可是他不喜欢甜食,所以,每次这些东西总会跑进二师兄肚子里。

但是,一切都必须瞒着师兄。

他不明白为什么二师兄一定要他瞒着师兄,师兄待他很好,他不想瞒着师兄。

所以,有一次师兄传音会提前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告诉二师兄。

师兄回来的时候,二师兄正在数落他,还敲了几下他的头,话有点难听,敲的也有点痛,但是他知道,二师兄没有恶意,他可以从中体会到二师兄的关心。

他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还对二师兄那么凶。

他想解释,二师兄看出了他的想法,苍白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开口了。

这就是二师兄让他瞒着师兄的原因吗?屠苏闷闷地想,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师兄要这么对二师兄呢?

那事之后,二师兄很长时间都没来过后山。他很难过,他以为,二师兄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来后山陪他了。

可是,有一次师兄外出时,二师兄他又来了,提着个木笼子。他很高兴,却又不能忽略了二师兄难看的脸色。

二师兄将手中的笼子递给他,又给了他一张纸条,转身就走了,连话都没有和他说一句。

他看着笼子里的幼年海东青,还有纸条上写着的饲养须知,隐约明白了,二师兄再也不会来了。

这一次,他听了二师兄的话,向师兄隐瞒了,只说这海东青是他偶然发现救下的,其它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让师兄为海东青起了名字,叫阿翔,飞翔的翔。似乎是期望他早日成长,羽翼丰满,自由飞翔,可以不用依靠任何人。

每次叫阿翔的时候,他总会想想,不知道二师兄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很久以后,他告诉少恭这个事情时,少恭意味深长地说:“鸟儿如何自由飞翔,也离不开天空,不是吗?”

是的,离不开。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11 20:56:00 +0800 CST  
各位小天使,情人节快乐哟~
(*˘︶˘*).。.:*♡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14 01:22:00 +0800 CST  
好了,回去吧。”受不了屠苏满腹委屈的模样,陵端率先迈步往回走。

“等等,二师兄。”屠苏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陵端回头看他,若有所思。

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陵端开了口:“回去吧,别想太多。”

“嗯。”屠苏有些挣扎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

“屠苏,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心思是好的,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做的。”陵端道。

“可是…”屠苏心有不忿。

“屠苏,听我的!”陵端看着屠苏,语气强硬。

屠苏眉头紧锁,尽管心中还有很多的疑惑,但还是点头应了。

说实话,这些年来,屠苏有很多次想要缓和陵越和陵端的关系,但总是不知道从何下手。

其实,屠苏也可以感觉到,二师兄对他的厌恶,不只是假装出来而已,二师兄是真的不喜欢他,所以,就算他和师兄解释当年的误会,恐怕师兄也不会信。

而且,似乎现在二师兄也不想和师兄冰释前嫌,想到这里,屠苏不由有些泄气。
他不知道二师兄为什么会不喜欢他,但他知道,二师兄人其实很好,而且很容易心软。

陵端在前面走,屠苏跟着,一路无言。

进房间的时候,陵端看到里面的人,顿了一下,然后立刻转身把门关上。

“你来做什么?”陵端看着一脸惬意的茶小乖,有些头疼。

茶小乖放下手中茶杯,挥手施了隔音之法,道:“瞧陵端少侠说的,我就不能来江都吗?如此人杰地灵之处,在下是早已心向往之,此次正是应心中所愿而来。”

陵端扶额,道:“你早干嘛去了?”

茶小乖一脸正色:“时也命也,天意安排在下此时起来,在下岂能辜负。”

“说人话。”陵端翻了个白眼。

茶小乖撇撇嘴,道:“真是没意思。这不是刚好你们要来吗,我就想着,反正迟早要来,和你们一起的话,路上有个照应,结果你们也走得太快了吧,我就晚走了一个时辰,愣是没赶上你们。”

“那你跑我这儿来做什么?”陵端对茶小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连方兰生都追上了他们,茶小乖会追不上?不过,既然茶小乖不说,他也不想逼他,陪着他扯瞎话就是了。

“嘿嘿,这不是来晚了没房间了吗?我想,就咱俩这关系,你总不舍得我露宿街头吧,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茶小乖笑得一脸谄媚。

“我其实舍得。”陵端无奈地说。

茶小乖不答话,只是笑。

“别笑了,跟个二傻子似的。”陵端起身去将柜子里的被褥拿出来铺在地上。

茶小乖连忙收拾了茶杯,快速走到床边铺床。

难得看到茶小乖手脚如此勤快,陵端饶有兴味地看了看,眼珠一转,道:“啧啧,挺勤快的啊。”

“那是。”

“你来这儿了,琴川的茶铺怎么办呢?”

“我托人照应着呢。”

“你那茶铺里宝贝不少吧,就不怕被拿了?”陵端倚着床边,道。

“哼,我都带在身上呢,那傻蛟就算把房子掀了也找不到。”茶小乖一脸得意。

“哦,这样啊。”

琴川,正在掀房子的蛟神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烦躁地说:“这混蛋把宝贝藏哪儿去了?”

看茶小乖一脸满意地看着床,陵端冷不丁地问:“这江都的客栈房间很贵吧。”

“可不是吗?被琴川贵一倍呢!傻子才会花钱去住…”茶小乖突然住口,转头看着一脸戏谑的陵端,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

茶小乖瞬间哭丧着脸,道:“陵端,你学坏了,谁教你的,居然学会套话了!”

“哟,怎么?现在不叫少侠了?”

“你肚子里都冒黑水了,还算什么少侠啊!”茶小乖翻了个白眼。

“既然我都不算少侠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喏,那才是你睡的地方。”陵端指了指地上胡乱铺的地铺。

“你,你…”茶小乖脸都黑了,说了半天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客气啊 。”陵端一笑,直接合衣躺在了床上。

茶小乖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收拾地铺了。

躺下后,茶小乖抬手就油灯灭了。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14 16:44:00 +0800 CST  
黑暗里,听着床上人渐渐平稳的呼吸,茶小乖慢慢睁开眼,他刚才铺床的时候,特意在枕头上洒上了一种香味酷似皂角的香料 ,也没别的作用,就是会让人睡得沉一些。
茶小乖轻轻地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就看到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道黑影,对方也看到了茶小乖,却没什么反应。
过了大概半刻钟,那道黑影转身一跃,消失在房屋间,连带着几声轻响,黑暗中仿佛还有别人正在撤离。
茶小乖见对方走了,撇撇嘴,关上窗户,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的地铺,他瞄了一眼床上沉睡的陵端,在地铺前站了一会儿才躺下。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14 16:44:00 +0800 CST  
待第二日陵端起床的时候,茶小乖早已不见踪影,连地铺都已经收拾好了。

早饭后,几人便一同前往花满楼,去拜访那个神秘的瑾娘。

大家都对这个传说中生有通天眼,可以预知未来的人物十分好奇,连欧阳少恭都不例外。

上辈子,素锦冒充瑾娘,借烛龙之鳞来推演未来,而真正的瑾娘从来没有现身。

这辈子,他早早除去了素锦,烛龙之鳞也一直被他妥善收着,那么,此行拜访的应该便是真正的瑾娘。

走进花满楼,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便迎了上来,欧阳少恭上辈子经历过这阵仗,倒能够泰然处之,可怜陵越,陵端,屠苏三人从小就待在天墉城,方兰生一向又被方如沁管教甚严,这四人从来没有遇到这种烟花之地,如此热烈大方的女子,一时还真的招架不住。

陵越还好,只是皱着眉头避开,屠苏冷着脸,身体实际上已经僵硬了,陵端脸色难看,悄悄往陵越身边挪了一步。

方兰生最丢人,直接惊叫起来,还跳到襄铃身后躲着,实在是丢人。

欧阳少恭伸手拦住了一位准备倚到屠苏身上的美艳姑娘,温润道:“姑娘,我们是来找瑾娘的,劳烦姑娘为我们通报一声。”

那姑娘大胆地抛了个媚眼给他,娇笑:“哟,这位公子端的是温润如玉啊!怎么?看不上奴家姐妹几个吗?”

没等欧阳少恭再说什么,楼梯口便出现了一个女子,一袭红装,漆黑的眼眸中光华熠熠,将她本来只算清秀的容貌衬得极为不凡,别有韵味。

“别闹了,芜媚。”红装女子肃声道。

芜媚似有不甘,却也听从了红装女子的吩咐:“是,瑾娘。”

原来这红装女子就是瑾娘。

瑾娘向陵越一行人微微施礼,道:“各位请随妾身来。”
与此同时,连夜赶回青玉坛的柏九低头站在坛主雷严面前,屋内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是说,那个人也在那里。”雷严看着柏九,若有所思。
柏九点头。
“你先去歇着吧,焚寂的事,暂且放下。”雷严挥退柏九,负手站在屋内,视线顺着打开的门投向被白墙挡住大半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瑾娘将他们引进一间装饰清雅的花厅,唤侍女为他们端上茶水。

待陵越等人道明来意后,瑾娘思索了一番,最终应下了他们的请求。

先简单的为襄铃和方兰生解答后,瑾娘看向了风晴雪。

“姑娘所寻之人不日便会与姑娘相见,姑娘不必忧心。”

风晴雪还想追问几句,却看到瑾娘已经移开了目光,不由闷闷地闭上嘴。

欧阳少恭发现瑾娘看向自己,平静的心湖起了几分波澜,他的秘密,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同时,他又有些好奇,瑾娘究竟可以看穿多少?

“公子的未来,瑾娘难以一眼看透,请公子随妾身进内室。”说着,率先起身往里走。

欧阳少恭和屠苏对视一眼,看见屠苏眼中的关切提醒之意,欧阳少恭笑着点点头。

内室里。

瑾娘打量了欧阳少恭一番,笑道:“公子果真生得俊俏,难怪芜媚舍不得。若不是看不清你的命格,妾身真想替芜媚把你留下来。”
“姑娘说笑了。”欧阳少恭面色平和,完全没有被人打趣的羞涩和窘迫。
瑾娘掩唇一笑,道:“妾身可不是开玩笑。”
欧阳少恭眼中泛起波澜,道:“瑾娘果真看不清我的命格?”

“也不能说完全看不清,公子命格不凡,但似有残缺,而且隐隐和外面有位公子的命格相合,不知那位公子可是你的道侣?”瑾娘说到最后,脸上有几分好奇。

欧阳少恭避重就轻地说:“怎么这样问?”修真界,男男结为道侣十分少见,也不受待见,尤其是在老一辈人眼里,简直是有违天和。

“不是吗?”瑾娘一脸可惜,道:“你们命格这般相合,不结成道侣倒是可惜了。”

欧阳少恭干咳一声,没有接话。
“其实,如果光论公子的面相,公子是不会坐在妾身面前的。印堂光明如镜,山根直耸而透上命宫,这般面相的人,学富五车,官运亨通,封侯拜相不在话下,却与仙途无甚缘分。”瑾娘道。
“可公子并未走上仕途,反而修为不凡,说明公子已经自己打破了自己的命格,妾身自然无法看清公子的命格了,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推演。”
屠苏不知道少恭和瑾娘在内室说了什么,反正少恭从内室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14 16:45:00 +0800 CST  
“公子煞气入魂,六亲缘灭,本该是魂飞魄散的命数,但你命中多了一个变数,若你能把握,未尝不可逆天改命。”

屠苏木着脸从内室走出,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瑾娘对他说的话。

“师兄,瑾娘让你进去。”

陵越略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心不在焉的屠苏,点点头,走进了内室。

瑾娘看着陵越冲她施礼,极有风度的样子,饶有趣味地回了一礼。

“公子福泽深厚,身具仙缘,不愧是天墉城的下一任掌教。”瑾娘笑道。

“姑娘慎言,掌教之事,实属天墉城内部事务,长老们自有决断,姑娘莫要乱说。”陵越皱眉看着瑾娘。

“这修真界谁不知道你是内定的掌教。”瑾娘心里嘀咕,面上却软语道歉:“是妾身孟浪了。”

“依公子的命格,若无意外,今生称作一生顺遂也不为过,只是,公子须知,很多东西,有得就必定有舍。眼下公子前路未定,妾身只赠公子两个字:”瑾娘看着陵越,一字一顿的说:“珍、惜。”

陵越微微皱眉,道:“姑娘话中似有所指,不妨直说。”
“公子多心了,妾身只是给公子一个忠告而已。其实很多人都会在前行的路上或多或少地失去一些东西,有的只是有点可惜,有的则会让人痛彻心扉。妾身给过不少人这个忠告,有些听进去了,有些没听进去,说到底,都是个人的命数,妾身除了提醒一下也做不了别的。”
“可姑娘所言未免太宽泛,姑娘能否说明白一些,陵越应该在哪一方面珍惜?”陵越道。
瑾娘笑了笑,道:“公子高估妾身了,妾身只是个算命的,没有通天的修为,也没有逆天的仙缘,要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往外说的话,怕是天雷饶不了妾身。”
陵越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起身再次施礼才走出去。

待陵端进去的时候,瑾娘正在倒茶,见他进来,顺手也给他倒了一杯。

“公子请坐。”

陵端原本不想进来的,茶小乖早就说过了他的命格如何,他没有兴趣再听第二遍,可其他人都进来了,唯独他不进来,未免有些打眼。

瞧陵端坐下后神思不属的模样,瑾娘笑了笑,道:“公子这命真奇怪。”

“怎么奇怪?”

“公子福缘不浅,却又命犯孤煞,如何不奇怪?”瑾娘道。

陵端心中一沉,垂眸不语。

说实话,他是有侥幸心理的,他总会想,会不会是茶小乖看错了,毕竟,天墉城的长老们没有一个人看出他命犯孤煞。

可是,瑾娘的话算是彻底绝了他心里的那丝侥幸。

“若我命犯孤煞,为何能拜入天墉城?”这是陵端一直以来的疑惑。

“这有何难解,修仙本就是要绝情断欲,只要不走错路,公子就是最好的仙苗。”瑾娘道:“只是,瞧公子这面相,天庭额宽,地阁丰圆,太过重情,只怕情路坎坷,枕骨双峰,耳轮正荣,公子是极聪慧极有主见的人,但慧极必伤。算妾身多言,公子遇事还望多考虑,可以多与人商量最好。”

陵端不语。

送走陵越一行人后,瑾娘在花满楼门口站了很久。

“但愿他能听你一句劝。”茶小乖从一旁走出来,幽幽叹息。

“难。”瑾娘摇摇头。

茶小乖也是无奈,道:“怎么就生成了这样的倔脾气?”

“他这不是倔,只是情深难断。”瑾娘似有所感。

茶小乖看了瑾娘一眼,转身走进花满楼。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14 16:47:00 +0800 CST  
今天三章耶✌情人节福利吧!😘【事实上,这三章是身为单身狗的楼主在情人节不想看到别人秀恩爱,宅家默默码字的产物!( 一一)】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14 16:54:00 +0800 CST  
楼主刚刚回学校,寝室里断网,存文都在电脑里,就没办法更新。最早要等到下个星期才能更新。这个星期我尽量多写一些,下个星期一起发!(。>﹏<。)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21 16:30:00 +0800 CST  
默默溜达回来了的码字君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26 15:38:00 +0800 CST  
陵端没有同任何人告别。

他离开的时候,陵越正在同屠苏和少恭商议鬼面人一事。

“屠苏,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陵越有些奇怪。

屠苏摇摇头,道:“无事。”

他看了看窗外,心想,二师兄大概已经走了吧。

陵越以为他在担心鬼面人的事情,安慰道:“你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查清事实,还你清白。”

屠苏看了一眼陵越,犹豫了一下,道:“师兄,怎么不见二师兄呢?”

陵越一愣,道:“陵端?”他被瑾娘的话弄得满腹狐疑,倒没有注意到陵端。

欧阳少恭也是愣了一下,瞧陵越答不出话,才接话道:“陵端师兄似乎从花满楼出来后就不见踪影,想必是有事吧。”

“从花满楼出来后就不见了吗?”陵越皱了皱眉,道:“我从未听他提起过,他在江都认识什么人,能有什么事呢?”

屠苏疑惑道:“师兄不知二师兄是江都人吗?”

陵越怔了怔,道:“似乎是江都。”

多少年了?陵越记不清了。

记忆深处,遇到那个蜷缩着昏迷在巷子里的小乞丐的地方,似乎就是江都。

那年,他随师尊外出访友,回来时途经江都,巧遇师尊至交,于是逗留江都,正待离开之时,他看到了昏迷的陵端,师尊见其资质上佳,便将其带回天墉城,交予门中执事照顾,恰逢掌教真人出关,看中了陵端的资质,几番考察之后,便收了陵端为徒。

那时候,天墉城只有他们二人是同辈弟子,陵端自幼孤苦无依,性子也怯懦得紧,让人心疼,他也就多照顾一些。

那时是真的难以想象,长大后的陵端竟然会在天墉城横行无忌。

陵越忍不住暗自感慨,当年的陵端乖巧可人,不知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师兄?”瞧陵越似乎沉浸在回忆中,屠苏心中好奇,轻声道。

“哦。”陵越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也许,陵端是去探访故地了吧,毕竟多年未回了。”

屠苏点点头,因有陵端的叮嘱,也就不多说了。

不知怎的,屠苏心中暗暗为陵端有些不平,师兄怎么就不多想想?二师兄明明幼年离乡,在这江都能有什么故地故人?

而且,此地鱼龙混杂,万一二师兄出事了呢?师兄真是太粗心了。

屠苏心中嘀咕,面上却不露分毫,不愧是方兰生嘴里的木头脸。

另外,他其实也有些不解,为什么二师兄离开却不愿意告诉他们一声呢?

他隐隐觉得这大概和师兄有关,可看师兄这态度,他又有些不敢确定。

另一边,数日奔波后,陵端终于赶回了天墉城,可是刚回来就被出关的执剑长老以污蔑同门,心思诡谲的理由关到了后山禁地。

原来执剑长老出关后听闻了肇临一事,特意请来幽都婆婆,施展招魂之术,证实了肇临并非屠苏所杀。

之后便责难掌教,并要求将陵端召回,小施惩戒。

天墉城中的人素知执剑长老护短,却不知他已经护短到如此地步。

倒是陵端十分平静地接受了惩罚,没有求饶,也没有抱怨。

楼主 太叔洛聖  发布于 2017-02-26 15:38:00 +0800 CST  

楼主:太叔洛聖

字数:74384

发表时间:2017-01-20 23:4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20 07:19:50 +0800 CST

评论数:31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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