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玉箫微暖 (将军赤×伶人黑)【重发】


致美好的赤黑双花~
你们是世界的宝物,一定要幸福~
(图片来源见水印)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4:58:00 +0800 CST  
二楼给审核,已过审。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4:59:00 +0800 CST  
各位看官好。这里阿晨不是魔人欧,有礼~
《玉箫微暖》至今已更新5w+,但因某些原因,原帖一直顶不起来。咨询过吧主之后,决定重新开贴更新。新来的小伙伴不用去找旧贴,阿晨会将以往的更新统统粘贴过来,可以直接在这里追更哦。个别细节部分会根据老粉的建议有所调整,所以不介意大家再温习一遍(你找打吗。
好的回归正题,以下为食用说明。
本文为架空古风,主cp赤黑无商量,无性转。
剧情需要,中后期会出现副cp,但无论如何,赤黑不散
【着重号】
1. 由于角色设定,剧情有H。已有剧情已经出现被和谐的词语,往后会陆续调整用词,尽力减少和谐。万一有因H引起不适的小伙伴可以选择跳文哦。
2.还是那句话,一千人眼里一千个哈姆雷特。不能保证所有小伙伴的眼中我书写的赤黑没有OOC,所以再次警示自己好好构思不划水。但如果还是不能幸免,就希望看官们见谅并予以指出,阿晨之后会做出调整。在这里表示感谢~
3. 本文档期,正常状态下为一月一更,每更大于8000。如遇演出季或特殊情况,月更尽力保证,每更不低于3000。本文绝对不坑,大家可放心追更。
4. 在这里,还是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走过路过关注收藏点赞不迷路~并且,欢迎各位踊跃写文评聊剧情,文评是脑洞的源泉,希望大家不吝文笔,多来跟阿晨玩耍。

以上,再次感谢各位的支持。以下送上至今以来的所有更新,欢迎老粉们和新来的小伙伴们!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0:00 +0800 CST  
《玉箫微暖》

箫声本无情之声,有古人云其声若寒风,又若怜人哭咽;玉质地寒凉、常有富贵人家用玉做席以达乘凉之效。此两物相遇,原本注定无法温热,我却反而如此自名。原是就如同这世上对待同性之恋的态度,人人皆云其心术不正,不可归一,无法生出温度。
但正因真爱,即使两极寒之物相融,两人在这苍凉世态之中,也能用真情温暖这玉质之箫。
愿故事里的人,悲欢也罢,离合也罢,只要那绵长的温情犹存,玉箫的声音也自然会温存恬然。这跨越一切的爱,就会永远存在。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1:00 +0800 CST  
序曲
未遇良人,孑然一身,深处何世,浑然不觉。
战时的穹顶无不是弥漫了不知是云雾还是霜霾的灰蒙,没什么风的空气里净是呛人的腥膻味道。南方的空气比北方更潮湿,那种几乎能堵塞肺泡的、泥浆一样的空气就算再怎么隐忍也受不了了。
打扫战场的士兵们抬头望着这片灰蒙蒙的天。
这几日经过的城镇因为战争已经失掉曾经的繁华。虽然依旧人头攒动匆匆忙忙,但已经不是沿街叫卖的养家糊口,而是拖家带口地逃离战争、衣衫凌乱背着家当和席子的人,只有离不开的老人和孤儿才会蜷缩在墙角,男人面前摆一只破碗,女人鬓角上插一根枯草,等待着过往的军队可以留下一些吃食亦或将他们征走——可是落魄到这个境地,军队也已经是无能为力。
这里偶尔还会出没些蛮夷的强盗。他们戴着狰狞的面饰,面孔上刻着骇人的刺青,鼻孔像公牛一样环着银环,头顶束着诡异的发髻。他们赤裸着上身,狂笑着抢夺街上仓皇逃窜的人们仅剩的那一点钱粮,见到女性便粗暴地掳走,全然不顾可怜人凄厉的哭喊。灰蒙的苍穹上有悲戚的鹫鸣,大地上的老人们望着这满目苍夷,干涸的眼眶中只有两行血泪。

赤司征十郎的行军就是从这一个个人间地狱中穿行而过。
这一路上已经竭尽全力驱赶蛮夷,可敌军势在人多,纵使这队伍里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但面对车轮战术也必是有所抱憾。能救的人自然还是少中之少。
“将军,前面的镇子好像还没有被敌军破坏,将士们都有点疲累了,不如——”一位黄发的将领对赤司说。
“好。黄濑你安排下去,让兄弟们准备入城吧。”赤司说。
看着一路征战过来仅剩的一小队人马陆续朝渺小的城楼行去,赤司又朝不知是何方向的灰蒙望去。
“黄濑,绿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紫原少将带着一小队人马已经回去接应了,想必有了音讯必定第一时间传回来。绿间中将一向行事稳健,应该不会有差错的。”
“嗯,他确实一向让人放心。”
“行军的兄弟们尚且也累了。将军,我们先进城吧。”


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漂浮在空中的尘土混合了雨后的湿雾。空气逐渐清新的同时,小镇的城门口隐约听到了马蹄踏进泥泞的钝响。
大概能看清骑马走在最前的三位军服上明显的将领样式。各个生得俊俏,稍显不洁的铠甲上且看得出饱经了战火的洗礼。
靠后的两位一人俊朗洒脱,嘴角扬起一个充满温度的微笑,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整洁地盘髻,要不是因那佩在腰间的别致刀剑而陡增豪气,近看远看,都像位气质华贵的大户公子;另一人则一身狂野豪迈的气息,满头青色短发不羁地飞扬在风中,一边的嘴角向上咧着, 那笑容略有邪气,但却依然有血气方刚的风骨,一看就久经沙场,身经百战。走在最前面的人看上去格外地年轻,火红的赤发干干净净束在脑后,丹凤瑰眸斜飞入鬓角,格外有神且十分凌厉。他的容貌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在这策马的三人之中,他是最年幼的一个,可他的周身却透着一股让人没有理由不去服从的王者之气,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毋庸置疑为队伍的大将军。
正做着活儿的街坊们见了这一行人,都纷纷避让,退至檐下。
那青发将领刚踏进城门便忍不住四处张望一番:“我的妈欸,终于可以得个歇脚的地方啦。”
“小青峰,你自持一点嘛。”后面那金发公子似是习惯性坏笑着嫌弃道,“跑那么靠前干吗?勒住你那桀骜不驯的马。”
“黄濑你怎么跟个婆娘一样。”
“哈,也就你,成天游走在生死边缘还这么吊儿郎当。”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勒马停了一下。
“将军。”之前被唤做黄濑的人立即也勒马停在他稍稍靠后的地方,语气立马从说笑换成了正经的腔调。“前面的士兵应该找到住所了。”
赤发的人停了停,没有回头,“走吧。”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1:00 +0800 CST  

一朝失足。疑,是误入歧途。
进了打点好歇脚的客栈,众人妥帖好钱粮后,青峰说想去集市上看能不能给马配个鞍,便牵着马出去了。随行的几队士兵也在附近找了人家歇息,只少数三两个副将陪着三位将领住同在客栈。
都安顿下来以后,士兵们经了赤司允许,着了便服出去转悠了。
小镇到了傍晚,竟少有地热闹了起来。
“还真是相当难得了。”赤司坐在窗边的木桌旁,左手托着腮,右手搭在翻开的兵书上望着窗外。“就像在王城一样。”
“将军。”门外忽然传来黄濑的敲门声。
“进。”
黄濑推门进屋,抬眼望见他的上司正专心看着兵书,一瞬间本性暴露——
“小赤司,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整时间,倒被你这样白白浪费了。”
“不动刀枪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休息。”赤司翻了一页,头也不抬,语气严肃地训他的属下,“黄濑,叫我赤司。你这样吊儿郎当地称呼你的上司成何体统?叫士兵们听见坏了军规,我还得罚你。”
“啊呦,平时在士兵面前,我憋都憋死啦!”挨了训的黄濑委屈巴巴地拨弄着左耳上的银环:“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私下里这样叫多些亲近嘛。”
“你这贵家子弟好不礼貌啊。”赤司放下书,抬头笑话他。
“算了,我这两天正思慕着一个残局的对弈,”见黄濑继续装乖,赤司撇他一眼,起身朝自己的行囊走去,“我们队里的纨绔子弟自找上门,我还正想会他一会。”
“诶诶诶——”黄濑忙拦着他,有点没趣地翻了个白眼,“谁纨绔啦,纨绔子弟还上战场杀敌呢......你这个人,谁要跟你下棋了,我这是得了个好地方,来叫上你一同前去休闲一下的。”
“好地方?”
“昂。”
“当真?”
黄濑毕恭毕敬(装模做样)地拉开屋门:“将军请——”

当晚他们策马过去的时候,队里直属赤司的十几个士兵喳喳呼呼欢天喜地老远就跑来跟他们的长官打招呼。
“将军也来了!太好了!”
“那我们先行一步了哈哈哈哈将军您跟黄濑少将慢点!”
“......”赤司背后一阵冷汗:“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是上好的地方呢。”黄濑开了一把折扇笑呵呵地骑在马上看着一溜烟跑远的士兵们。“走吧走吧,过去看看。”

换了平常,这些大头兵就是给吃了豹子胆也是不敢随便进出那种地方的——但这次他们长官可是也来了,所以这会子撒丫闹也不会被骂。谁还管谁是谁呢。
赤司勒着马略显尴尬地望着阁楼上的牌匾,回头阴森森地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黄濑凉太。

“黄濑,这是谁告诉你的地方?”
“青峰大辉。”
“......他人呢?”
“里面。”
“...操。”

这是一家三层高的阁楼,每一层都挂有红红的宫灯,窗间扎着各色亮眼的鲜艳丝带和绸幔,屋檐上似乎还挂了金灿灿的铃铛,夜风一吹,和着清灵的铃声还能闻到一缕缠人的绵香。楼内隐隐传来丝竹之声,还有时不时发出的欢愉的笑声。桃木雕刻的门栏之外,几位盈盈玉立、娇俏可人的女子,着艳丽的轻纱、正红的浓妆,正言笑嫣嫣地与街边的男人攀谈。在这阁楼二层檐下,挂着以行书潇洒写就的牌匾——“春园”。

见赤司这活像吃了蒜的模样,黄濑笑得都合不拢嘴了,赶忙跳下马,把赤司从马鞍上生拉硬拽下来:“好啦,来都来了,青峰也是好心对不对,我起初也不是那么愿意的,但转念一想咱一路打过来能见着几次女人?这现成的一楼的美人,还不趁此乐呵乐呵休息一下?”
“你们随意,我不约束你们。”赤司一脸嫌弃地摇头,转身摆摆手,把马鞍扶正,又翻身上马,“我就不进去了。”说罢便要打道回府。
“欸!小赤司!”
“——将军!”
那个红色的身影头都不回。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2:00 +0800 CST  

“唉...”黄濑左手插着腰右手扶着额:“我的好将军,将来如果王亲国戚要给你提亲婚配的时候,你也这样挥袖走人吗?饮食男女,食色性也啊。”
“到了我们春园门口,门槛都没迈过呢,就这么走掉了,这官人当真是好生无趣啊~”一旁的春园女子们掩住唇呵呵地笑着。
“嘿,姑娘们还真别说。”黄濑在旁边打趣一句,“无趣是无趣,可咱王城里想嫁给这位官人的姑娘,那可多得很呐。”

这时正值日晚,巧是青楼里的伶人们出来揽客的时间。黄濑见一群花红柳绿的女子们抱着精巧的乐器,摆弄着一身艳丽的绸缎,笑靥如花地踱向正在犹豫的客人们,那些在门口徘徊着的散客们在此等糖衣炮弹下自然招架不得,片刻就被女孩子们簇拥进了春园的门。
黄濑摸着自己的小耳环,忽而灵机一动,自怀里捏出折扇拍拍身边姑娘的香肩,指指正策着马渐渐走远的那个红色背影,哗地展开折扇。
“姑娘们若是能把那位客人请来,在下付双份的银两给你们。”
“啊呀。行倒是行,只是官人您给得少了些,姐妹们不好办事呀。”那姑娘娇羞地掩着唇,笑得若银铃一般。
“诶,姑娘们也就别趁机敲诈我们这些贫寒的兵家人了。到底给多少,且看姑娘们本事如何了,那位贵客你们也看到了,不好办得很。”
“看你这一副富家子弟的面向,还甚么贫寒!”一旁刚要入园的客人听闻哈哈大笑。
黄濑合上蒲扇回以风雅的一笑,拱手成礼:“若事成,在下必不吝啬于银两。”

几个姑娘若有所思地对看一眼。
“莫要出我们这儿的头牌?”
“怎可使得!”
“怎是使不得的?待我们姐妹几个把他弄来,给他带进我们这儿头牌的屋,他想走也必然成了软脚虾。”
姑娘们讪笑片刻,盈盈向着那骑着马的身影而去。


黄濑在春园里看到赤司被三个伶人姑娘簇拥着进了阁楼大门的时候,笑得不行。
那表情算什么啊?又有点嫌弃又有点不忍,好像还憋着什么似的——总之他面色极佳。
“怎么样,这些美人儿还不赖吧?”黄濑打趣地上前笑话赤司。
“是你让她们把我拉进来的?”赤司削他一眼,苦笑道:“亏你久经沙场还能这么玩笑。”
“你怎么想都对啦。姑娘们不过总想多一份生意罢了。”黄濑耸耸肩,转身对肥胖的老板娘说:“主家,给这位客人安排个讨喜的美人吧。”
“诶好嘞客官!”老板娘爽快地答应,回头就要去吩咐下人,却被赤司拦住了。
“不用,我就坐厅堂里喝喝茶便可。”赤司淡淡地说。
“诶呦我的官爷,您可别把咱这里当茶馆啦,”那老板娘堆满了肥肉的脸上挤出一个散漫的笑容,声音略沙哑但却吼叫似地回道:“咱这里的茶水里也多少添着些挂金灯呢。”
赤司蹙了蹙眉。
“秀姨,给贵客上咱这里的头牌吧,姐妹们刚刚就讨论说客人一定会喜欢的!”几个姑娘在旁边软声软气地帮着腔。其中尤为娇小的那位在老板娘耳边细语:“这两位官爷看着好生富贵的,一定能挣上不少银两。”
“当然可以,头牌正好闲着呢!”老板娘哈哈大笑,嗓门还是像刚刚一样,粗大得让人生厌:“晗儿,你去准备一下。”
“是,秀姨。”那娇小的女孩高高兴兴地跑上了楼。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2:00 +0800 CST  

贰·云中雾里,前路迷惘。
“啊呀官爷呀,您就请吧~您就请吧~~”
“——别推我。我自己走。”
不耐地听着那肥胖女人的教唆,赤司镇定地迈步上了顶楼。
——镇定个鬼,赤司内心里早已骂翻街了。
一边在内心痛扁那两个从小跟自己长大、整天净给他添堵的发小,一边奋力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唉。
赤司挫败地叹了口气。他赤司征十郎在沙场征战也不下四年了,这期间他怕过谁啊?现在却怂得跟老鼠一样——别说他那“亲密无间”的青黄二将了,万一让哪个大头兵知道了,那都真真是丢人啊......
20多年来,赤司算是碰到了头等的难题。

思绪之间,看着无比冗长的三层楼梯竟也已经走上来了。
赤司晃过神的时候,一股游丝般的异香已经萦绕在他的鼻息之中。这种香气似浓似淡,似甜腻又略苦,久久萦绕鼻尖不散。时间稍久,赤司竟有些恍惚,脚步也不似刚刚那样踟蹰不进,反而不受控制地一步步缓慢向前迈去。
这整个三楼都环绕在一团团杜鹃色的轻纱中,连着那异香,仿佛组成了一个意象中的世界,纱就是那香,而香又是那纱......赤司感觉像是被一双清凉而滑嫩的手触碰了额头,可他现在竟一点都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
一个踉跄,赤司撞在了轻纱上,忽如梦中突然惊醒,惶惶抬手去摸额头,手指触到盘绕在自己发间的轻纱时,脸颊尴尬地红了起来。
解下那纱幔的时候,赤司有了一丝清醒,却更加分明地感受到身体里无来由的那份燥热。

那老板娘看了只是咯咯地笑,仿佛见多了一样——倒是这么不谙世事的客人真的头一次见,似乎以前连青楼都没进过,仍留着那宝贵的童贞。
他生得这般年轻俊朗,却如此稳重自持,换了别人,若上了这春园的三楼,只怕东倒西歪路都走不稳了;可这人虽略显失神,脚步却依然稳得很,没有一点摇晃。看得出是个意志极其坚韧的军家将才。

——只可惜就算是军家一等一的人才,最后也必然会跪倒在这香的蛊惑之下。

秀姨粗糙的手抚过每个小房间的门帘,琉璃一样的门帘在她的拨弄下发出泠泠的水声。她一改刚刚粗俗的嗓门,轻声细语,似乎是生怕叨扰了那些屋中的美人。

“我们这春园的三层啊,尽是多年培养起来的美人呢,每一个那都足以让您神魂颠倒,”越往里走,那诡异的香气就越浓重,熏得赤司断片失神。而那秀姨还在撩开轻纱往里走。
“但这些女人啊,和接下来将要给客官您享用的孩子相比,那简直就是逊色了太多,完全不能相比呀。”

……孩子?赤司被那股异香推搡着继续朝前迈着麻木的步子,一边无所适从地思绪游离。
……这春园里,还收女孩童吗?

已经中了温柔乡陷阱的赤司努力保持着精神理智,可惜已经越来越收效甚微,他的视线开始轻微地模糊,躯干的各处渐渐失去了知觉,胸口的闷热让他不受控制地喘息着——

这香......怎这样令人痴迷......

“到了。”前面的老板娘停住了脚步,赤司也被迫止步,抬眼向前望去。

眼前是一间独立出来的房间,房门比刚刚经过的那些屋间都大一些,门板由上等桃木雕镌而成,刷有一层红漆,给人似世外桃源之门的感觉。
而越接近这门,那异香就越浓重。可想这诡异香气的源头大略就是这里了。

赤司站在门口难耐地咳嗽了几声。
“客官,请进去吧。”秀姨替他拉开那厚重的木门,嘱咐道:“这孩子乖巧懂事,早已是出色的伶人,您不必有所顾虑,尽可享用,他会得您欢心的。”
赤司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意识游离地抬起了脚,踟躇着。哪知那老板娘竟在后面一推,赤司毫无准备,狼狈地摔进了房间。还没等他爬起来,就听见身后关门和反锁的声音。

——不知是为了防止他逃跑,还是防止那老板娘唤为“孩子”的人逃跑。

赤司的眼前是一片浓重的旖旎。
浓郁的异香充盈着整个房间,一张巨大的圆床上铺着柔软的大红色蚕丝,地面上散落着各种花的花瓣,窗棱在垂地的窗幔后毫不得见,整个屋子没有灯盏,只有两黯淡的烛台分别立于床头,闪烁着淡橙色的光。房间的墙壁上布满了和来时相似又似乎颜色更艳的轻纱。床的上方罩下来一层水红色的帘子,透过那帘子若隐若现能看见一个与那水红色交相掩映的、蓝莹莹的人影。
像是压抑着的喘息断断续续地从那帘子后传来。

——是那个“孩子”发出来的。

赤司浑浑噩噩地走到床前,胡乱掀开了那碍眼的帘子——
淡蓝色的长发于脑后懒懒地以一根白色丝带挽了起来,多出来的头发软软地披散在肩背、胸前和腰间,那人儿斜倚在床栏上,冰雪似的肌肤薄得似乎吹弹可破,小巧的五官似精心雕镂而出,眉眼温柔和顺,毫无妆容粉饰,眼瞳仿佛两潭蓝莹莹的湖水。
可是那瞳孔却看不到聚焦,眼眶里更是溢满了泪水,仿佛那汪汪的湖水顷刻间就会泻下。他细眉紧蹙,脸色潮红,轻微地喘着气。颤抖的周身只一块水蓝的丝绸,毫无作用甚至更为诱惑地遮盖着私密之处。
美。美得沉鱼落雁、不可方物,美得不屑粉饰、浑然天成,美得出尘不染、超凡脱俗——美得他赤司征十郎都一瞬间有所钦慕。

——可这正是让赤司清醒了得原因。
此人胸前毫无突出,没有一点女性丰满的特征,喉咙处似是微微鼓起,时不时还上下滑动一次。
最重要的是赤司看到他精巧的锁骨处隐隐约约烙着一个“鸭”字。

——这个人是……男儿身?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2:00 +0800 CST  
叁·世道,虽肮脏不堪。我不负卿,卿亦不负我。

比女子还要姣好的身体与容貌,药力之中他身上散发出的媚骨,以及他锁骨上的烙字。

——所谓鸭,即是男伶人的戏称。青楼里喜欢在出色的男伶人身上烙下“鸭”字以彰显其受宠的身份。
赤司胃里没来由地涌生一股恶心。压下这与心智完全相驳的**转身要走,手臂却忽然被人拉住了。

赤司感到一阵十分舒适的凉意。

“…您……不能走……”那男子喘着气开口,语气弱弱的像在恳求,“不然,您,会——”

再也无法控制了。
那蓝发的人还没来及发出接下来的声音,便被一把摁倒在床上。

赤司本就控制不住的欲望经他这样一拽,像巨浪一样翻涌而来,彻底地决了堤。
——怎么回事?自己的行动……完全支配不了!

赤司忽然醒悟,萦绕在鼻尖的,是慢性的春药。那后劲猛得让他的理智像被一锤子砸了粉碎,再不复存在。
他欺身而上,压住了那人的身体,把他的双手粗暴地反扣在床上,望着他玉似的脊背难耐地喘着粗气。

那男孩闷哼了一声,似乎是被他这粗暴的行径给弄痛了。不知是因为药物作用,还是本身感到绝望,他也不挣扎,只是流着眼泪,乖乖趴在床上,低低地喘息着。

索取!让我索取!!他大汗淋漓,热到了极点,而自己身下这具身体清凉得让他本能地想要去——!
——等一下……等!等一下!
这是在违逆着自己的意志!
停下来...

——停下来!!

赤司疯魔着撕开胸前的衣襟,俯身贴在身下人清凉的背上,重重舔舐着他的肩膀。
根本没有得到充分的满足,他低头,对着眼前肩膀,咬了下去。

“——!唔——”
那蓝发的少年被他咬得生疼,却死命地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制止自己难以抑制的呻吟。
他看出来了,这位客人似乎并不想做那些事情。若是他这一叫,那就是最致命的催情。
那两汪水蓝,得了沟渠,悄然滑下一滴。挂在少年绯红的颊边。
可这造孽的香,岂能容你想君子就君子得了?
——若不那么做,这位官人今晚就会死在这里。这香名为玉火焚,不行苟且之事,不过两个时辰就会yu火焚身煎熬地暴毙!
少年咬着嘴唇,噙着泪水侧翻过身,对上那双烧红的眼睛,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抬起手,触碰那红瞳上的剑眉。
好生俊俏啊。若是平日里,一定是个十分谦和有礼的公子吧。
没关系,我早不怕了。
......来吧。


正在迷窍之中的赤司触到少年冰凉的手指时,脑子冷不丁清醒了几分,他望着那温柔的水蓝色,怔怔向后慢慢退着,待力气恢复一丝,猛地推开那少年,自己重重摔下了床,抓着胸口凌乱的衣襟颤抖地喘着气。
可恶。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官人?”

心智清明了,肉体上的**却忽然烧得更加旺盛,赤司感觉仿佛一瞬间被扔进了一个大火炉里,每一寸皮肤都灼烧得疼痛难忍。

“官人…您还好吗?”
“离我,远点,”赤司听见他的声音,感觉那欲望烧得更沸了,猛地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远离那圆床,背过身靠着墙,语气不稳却十分坚定:“我不,想,干那种,事情。”
“可是客官…您若不做,是会...死的。”那少年隔着帘子轻轻地说,语气里竟带着一丝厌世的淡然。“秀姨点的这**焚原是怕我反抗而已,但时日久了,我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香的毒,之前晗儿在您来之前逼我吃下的催情剂药效基本散了七成,我已经基本无碍,但您——”
“你说,秀姨——怕你反抗?”听他这么说,赤司一怔。
帘子后没了声音。
赤司靠着墙滑下去。声音里和着疲乏,“既然,如此......那即说明你,也不情愿被那样,对待......我自然,更不能干这种事情。”
说完,他又深重地喘着气。

房间里延续了半个时辰的沉默。夜色越来越深,房里的灯火变得更加黯淡。少年披着纱坐在帘子里,忽然听见那男人的喘息似是比刚刚更急促了。
“…官人?”
“——官人您还好吗?”
没有回音,却分明听出那喘息里的痛苦和挣扎。
“客官…您!”
“没事。”那男人呛咳着说:“你,别怕......我不会,干那种,事.......决不会。”

少年一怔。

自己深陷囹圄的这些年,像他这样的人,是第一次遇见。
如此廉洁的操守,不惧生死的意志。还有那不知如何透出的一丝男儿的柔情,似水,却又那般刚毅。
听着这痛苦的呻吟,少年心想怕是那药效就要焚心了。
若再不做些什么,真的要无力回天了。

怎么办?
......或许!?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4:00 +0800 CST  
少年向帘子边挪过去,轻声询问:“官人,您身上可有匕首?”
“…有。”
“可否借黑子一用?”

外边沉默了片刻,一把带鞘的匕首被扔在床边的地板上,撞在床脚上发出乒乓的金属碰撞声。
少年迅速探出手把匕首捡起来,生怕男人看到他的手臂而更加**焚身。
于床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拿过平时用来喝水的小碗,少年把那碗置于床上,手支到碗跟前,匕首一横,心一狠,向自己手掌划去。
赤司听见少年吃痛地吸了口凉气,空气里霎时弥漫出一股血腥。
末了,从帘子后面伸出一只还隐约沾着血迹的手,瘦削的手指间捏着一个盛满黑红色液体的小碗,连同赤司的匕首一起放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官人,我想我既能抗得住这春毒,我的血里应该会带着些抗体,也许能攻掉这毒。”
赤司等了一会,感到自己尚能控制身上难耐的燥热,便一点点挪到床边拾起那碗,又慢慢挪回墙边,嗅了嗅那碗鲜血,似乎那血除了腥味以外还存着一丝淡淡的香味,和这屋里的异香倒有几分相似。
他扬起头一口灌下那碗猩红的液体。
放下小碗,赤司闭目呼出几口气,身上的燥热竟奇迹般地减退了几分。
待了一会,那疯魔的燥热又退下去些许。此时的赤司才感受到,自己已经是浑身大汗淋漓,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仿佛虚脱了一般。
大概。没问题了吧。
再也熬不住,他疲惫地靠着墙昏睡过去。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4:00 +0800 CST  

肆·如梦初醒,恍若隔世。良人在何,许是身侧。

赤司醒来的时,发现自己躺在昨晚罩在帘子里的那张圆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蚕丝被。水红色的帘子业已规整地用丝带收在床头,窗幔掩映的窗外透进暖暖的阳光。
“您醒了。”耳熟的声音轻轻响起,赤司偏过头去,抬眼望见了着一袭青色长袍的蓝发少年。

他穿着整洁,神色清越,容貌英俊。长长的蓝发用那根白色的丝带在脑后松松束成一个马尾,面色虽有一丝苍白,但神色淡然,嘴角挽着一个礼貌的微笑——看上去似乎昨晚的种种像是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仿若那不堪的一切,只是个燥热难耐的噩梦罢了。
屋内的异香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雅的檀香。

“我扶您喝口水。”男孩走过来伸手想要扶他。赤司抬手拒绝了,自己撑着身体坐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
少年便不勉强,将盛着清水的碗双手递了过去。
赤司接过喝了一口,顿时整个人清爽了一些。
“我在水里加了些盐。”蓝发的少年这样回答。
赤司点了点头。

“现在是甚么时辰?”
“已值转天的晌午。”接过空碗放在桌上,少年回身望着赤司,细致地查看他的气色。“官人,您可有哪里不适吗?”
“没有,似是已经解了那毒。”赤司抬起胳膊活动了一下,昨晚燥热酸痛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你想的法子很有用。”赤司抬头递给他一个答谢的微笑。
少年低头摸了摸领口的纽扣,露出了淡淡的喜悦。

“是你把我扶上床的吗?”
少年点头,“刚刚秀姨来过,解了门上的反锁,我跟她讲客人还没醒,她就下去了,两个时辰之内她不会再来。”
赤司沉吟了片刻,“她有说什么吗?”
“没有,她只是若往常一般来例行查房。相安无事。我也拿了她给的…我的用品。”
“是吗?”
“是。啊,官人,秀姨还拿了点早茶来,您要不要吃点?”
“不了。”赤司感觉身体并无大碍,便一个翻身坐起来下了床。
“收拾收拾,我要准备回去。”
“是。”

“官人,这个您拿着,”少年见他穿戴整齐,就把一直攥在手里的一张有些发皱纸条递到赤司手里:“这几味药可以解掉春毒。我想您虽气色不差,但难免那药会残留体内,还是彻底祛除的好。”
赤司点点头,接过那张纸看了看,收进自己的行囊,礼节性地向他抱拳行礼,“谢谢你了。”
“不敢当!”男孩赶紧低头回礼,下意识咬了咬下唇,声音很轻地说:“我应该感谢您!这么多年来,您是唯一一个能够不受这玉火焚蛊惑而欺辱我的客人。”
他在赤司面前膝盖弯曲,欲叩拜行礼:“请您接受黑子的敬意和谢意。”
“别这样,”赤司赶忙扶住他,道:“男儿家不要轻易下跪。何况你本就深陷囹圄,昨日我若真浑浑就范,那我才是要向你赔罪了。”
“官人——”
赤司摇摇头,缓缓将他扶起站直。少年站稳后,赤司触到他掌心的粗糙时,恍然间昨晚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他赶紧翻过来查看——

果然在那白皙的掌心里狰狞地横着一道深深的划痕。
那伤口本就还没彻底结好痂,少年因赤司的动作冷不丁吸了口凉气。

“你怎么也不包扎一下?”赤司查看着那条狰狞的伤疤,剑眉拧起,语气不由地有一丝责怪:“刚刚老板娘来时,你何不向她要些绷带和药?这样会留疤的。”
“不碍事,谢谢您关心我。”少年温和地笑笑,轻轻从赤司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十分懂礼地向后退了一步:“黑子身为伶人,受些刮刮擦擦的小伤是常事。我的舒痕膏再过三日就发下来了,到时连着其他的小伤小痕,涂一涂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世上哪有这等奇药?”赤司惊诧。
“......不瞒您说,这是春园自家里制的药,市面上是没有的,也不让外人知道——里面参有几味带毒性的猛药,常人是用不得的,”边淡淡地答着话,少年边拾起赤司挂在椅背上的外氅,抬手为他披上,“似是对女儿身有很大的损伤,日久之后,会致不孕不育。”
“竟有如此危害!?”赤司乍舌:“那你——”
“索性我是男儿身,”黑子嘴角弯起,报以一个令人心安的微笑回望赤司。
“我比这里的姐姐们更消受得起些就是了。”

赤司听着他这么说,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5:00 +0800 CST  

猪猡。赤司狠狠地在心里骂道。
听那婆娘的话,这些年接过的客已经可以排满一个军部了。20岁的英气男子啊。风华正茂啊!唉。这腌脏的世道!
幸是自己不孬,不然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了。
一路上,赤司脑海里都是那蓝发少年出淤泥而不染的脱俗笑容,久久挥之不去。


还没踏进客栈的门,赤司远远就看见两个始作俑者杵在那一脸得逞地望着自己。
进了院子懒得理他们,赤司淡然地翻身下马,拴好,披风一挥进了自己的房间,哐地关上了房门。
“噗,你看他,”青峰把胳膊支在黄濑肩上,自己笑得一抖一抖:“脸比我还黑,哈哈哈哈!整个人虚得跟面条似的。也不知——哈哈哈哈!”
黄濑哈哈一笑,拍掉青峰的胳膊,让他站好,“你这色迷心窍的家伙!都不上去关心关心咱们将军,净在这耍笑了。”
“我也没办法啊。赤司他哪点都好,就是太不接地气了!我这也是在帮忙嘛,你说对不对?”
“得了吧,我看你自己还没耍够。”黄濑朝院内走去:“我去看看小赤司~”

赤司听见敲门声,疲惫而烦躁地询问:“谁啊?”
“将军,是我。”
“…进。”
黄濑推门而入的时候,赤司一只手支在木桌上撑着头,背对着他不耐地道,“你来干嘛,看我笑话吗?”
“自家将军难得地身体不适,像我黄濑凉太这么好的人怎能不来慰问一下?”黄濑耸耸肩,嬉笑着说。
“油嘴滑舌。”赤司回头抬手把桌子上的一本书重重拍在黄濑的胸口。这崽子嗷嗷叫的间隙,赤司朝他狠狠翻了个白眼:“就属你最讨厌。”
“呜...”黄濑委屈巴巴地抱着那本书,耷拉着头看着气呼呼的赤司:“小赤司,你别这么凶...我就是来问问你哪里不舒服,关心你嘛......”
“我很好,”赤司瞌着眼揉揉太阳穴:“就是有点累。”
“你很好?”黄濑歪头瞅瞅他的脸,“我怎么看你脸色都跟抹了碳一样。”

赤司闻言怔怔地睁开眼,竟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黄濑当下忍不住捧腹直乐:“噗哈哈哈哈哈你当真好得很。”
黑着脸的赤司手背上暴起一根青筋。

“啊,啊!啊——别...别—打—脸—我——我错了——将军您别朝脸上呼——我错了——我!我错了呀!啊,啊——”


“切。”赤司略有点愉悦地揉揉自己的拳头,忽然想起黑子给的那张方子,便翻找一番掏出来交予正抱着头蹲在地上再次委屈巴巴的黄濑:“这是那春园的老板娘给的……说是按这方子配出来喝了可以…安神。”
“你用着说得这么隐晦吗?”黄濑忍着脑袋上的疼又被他的上司给逗乐了,接过那张单子看了看,卖乖道:“行行行。我看这药也适合你现在喝,我抓的时候再添两味进补的。”
“不用。”赤司起身把门一拉,就要轰他出去,“你就按这方子给我抓来即可。”
黄濑边往外走边回身,表情十分欠扁,“小赤司,你现在的样子很接地气。”
“——赶紧走赶紧走!”

“黄濑,赤司今天怎么听着动静不太正常?”
“不不,是他越来越正常了~”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6:00 +0800 CST  

陆·箫韶九成,凤凰来仪;玉箫方现,情从此起。
次日,赤司在屋里对着几颗将棋僵坐了半个时辰,实在是憋不出来下一手,心里躁腾腾地随手束了发推门出去。

“叩叩叩。”
“——黄濑?”
“是我。”赤司站在那门外答道。
只听屋里忽然叮铃咣啷一阵乱响。片刻后,一个黑黢黢的身影过来拉开了门,嘿嘿笑着:“将军,你来啦。”
“青峰,你在屋子里搞什么劳什子呢?”
“没,没...我,”青峰不好意思地捋着头发,另一只手赶紧悄悄把下摆的扣子系好:“我这不正睡着呢嘛,好不容易得空这样休息,不养精蓄锐之后咋打仗嘞。”
赤司抬起眼皮撇了他一眼,也懒得多问,回身看了看晴朗的天空,道:“黄濑那小子不知道上哪玩去了,我——”
岂料那大汉马上惊慌地挥舞着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住了脸。

“我!我不下棋!”
“......我没说下棋......”
“那我!我也不跟你单挑!”
“......我懒得和你打......”
“那我!我也不跟你背兵书!”
“.......”

赤司非常不满地看着面前这个五大三粗却一脸惊慌地躲在门后的黑炭色大汉。
“青峰大辉,你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咦?你到底想干嘛?”门板后露出半个黑人问号脸。
“去趟集市,我想逛逛。”
“......啊!?”
“?”
“——”
“?走吧?我等你穿戴。”
“......”
“?快点?”
“——赤司...我们要不去见见郎中吧,我昨天出去转悠的时候看到离这客栈不远就有个特别大的药庄。”青峰面色十分凝重地摸了摸赤司的额头,认真地说:“我怕你逛回来没法带我们打仗了。”

赤司额头冒起一根青筋。
“下楼!我忽然想跟你单挑了。”

阳光正好的小镇集市上,赤司心情非常不错地向前走着,时不时去查看街边售卖的小物件。
青峰一瘸一拐、一脸见鬼、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陪着上司,逛街。
“诶!客官来看看咯,新新的木雕啊!价钱好着勒——”
“客官,您看看这做工,质地上乘啊——”
“我们这有上好的丝绸,公子是来为娘子扯衣裳的吗——”

“客官——”
“客官......”
赤司边转悠着,边努力思索着。却总也寻不到称心的物件。

“青峰,你一般送人送什么啊?”
“啊?将军,你要送给谁啊?”
“反正不是给你。”
“.......”

正转悠着,青峰忽然见前面有个店铺,刚刚被赤司暴打的伤就跟全好了似的,兴高采烈地招呼着他的将军。
“赤司!前面有个军需库,我且去看看啊!”
“军需库?”赤司望着青峰奔去的方向,看了看那牌匾,一脸黑线地尬笑两声。
“那不能叫军需吧...那是个古董军械收藏铺。”

果然赤司刚走到近前,就看到青峰一脸失望地走了出来。
“都是些破铜烂铁,根本没法用嘛。”
“青峰,”赤司忽然叫住他,“你在这附近逛逛,末了到集市入口那等我。我倒想进去看看。”
“好,你去看吧,反正都是些摆件而已。”青峰说罢,扭头向别处去了。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7:00 +0800 CST  

“黑子,这箫,我果然买得合适啊。”赤司望着黑子,心里一阵宽慰。
“官人,我——”
赤司抬手制止了黑子,“你我相识,也是缘分。我给不了你别的,也帮不了你什么,且看你的箫有些旧了,就买新的赐予你。算是给你的弱冠之礼吧。”
黑子握着那箫,水蓝的眼瞳痴痴地望着赤司。
“拿着吧,黑子。”赤司将那箫鞘拿上前,“这是那保护玉箫的箫鞘,你平日吹奏过后,记得放进去,玉箫就不容易损坏了。”
黑子颤抖着膝盖一弯。

“黑子哲也...拜谢官人大恩!”

赤司赶紧上前扶起他。“别这样,黑子。”
“你是个心智清明的人,不要如此妄自菲薄,轻易下跪——以后你与我就是平等相待,切不可低三下四。”
“还有,别再叫我官人了。我姓赤司,名为征十郎,之后见面,唤我赤司便可。”

“——黑子,莫哭了。我知道你在这魔窟里,受了不少委屈。”

赤司抬起手,抚去黑子眼角的泪水。
“哦对了,若是那秀姨问起,你就说是你得了我的欢心,我便送给你这个当作礼物。”
黑子听着他这番话,始终没有吭声。最终,他点点头。

“黑子哲也无法向您报恩。只若您不嫌弃,我便吹这玉箫给您听,可好?”
“如此,甚好。”赤司笑了。

两人一直相处到夕阳霞晖,赤司知道春园日晚的规矩,便起身告辞。
黑子为赤司披上外氅,系好系带,又将袍子上的折子抚平。
“谢谢你,黑子。”赤司报以一个感谢的微笑:“之前忘了跟你说,我把你这段时日的接客都买下了。”
黑子手一顿,脸颊顿时爬上两片红晕。
“嗯...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这段时日都能清静些,毕竟,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做那样的事。”赤司有些局促地解释道。
话音落下,黑子沉默着点了点头。

“赤司君。”
“嗯?”
“您——还会来吗?”
赤司怔了片刻,转而温和地笑笑。
“嗯,会的。”

黑子抬起头,对上赤司瑰丽的红瞳。
这样温柔的红瞳,和初见的那日相比,还要好看许多。

黑子走到门边,慢慢推开那扇木门。
“赤司君,我会等你来。”
“嗯。”赤司迈步向门外走出去,听见身后人的脚步声,开口劝道:“别出来了,外头比屋里凉。”


目送赤司离开后,黑子慢慢踱步到窗前,珍惜地拿起那管玉箫。
触手生凉,质感温润,音色空旷深远。这是不可多得的好箫。
黑子的脸上露出了孩童一样直白的笑容。
他叫赤司征十郎啊。
跟他谦和温存的性格相比,是更加刚毅的名字呢。

“赤司君。”
“赤司君。”
“赤司君。”
面对着关上的木门,少年的脸不知不觉地被那天边的霞光染红了。

他说他还会再来,他真的做到了承诺。
他出门时说,外面凉,让自己别出去。
他甚至还送了自己礼物。为了不被秀姨夺了去,他说是因为自己得了他的欢心。

赤司君,你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

你不知道,我曾经也得到过很多客人的奖赏,只不过秀姨对我的例行检查总会把屋子翻个底朝天,拿到东西后一定会暴打我一顿。

秀姨知道我耐打,知道我轻易死不了,下手便更加没有轻重,只要不致残疾,鞭子木板各类惩罚手段层出不穷。
心疼我的那些女伶人悄悄给我上药的时候手都在抖。她们对我说,如果是她们被打成这样,早就一命呜呼。

黑子抚摸着那玉箫,淡淡地弯起嘴角。
我黑子哲也,必定免不了被一场毒打。

——但这次。
就算死,我也不会交出这箫。
因为赐我玉箫的这个人,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对我说了那么多话,问了我那么多事情,给了我尊严的人。

赤司君。
黑子望着窗外渐渐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
万籁俱静的同时,天际渐渐暗淡下去。

你一定要再来啊。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09:00 +0800 CST  

捌·不思量,自难相忘矣。

这两日赤司总是睡不太安稳,就连晌午伏在桌上打盹都会做了噩梦惶恐地惊醒过来。

那噩梦的结尾,总会停在一个画面上终结。

像是身处一片虚空之中,他看到一个身影趴伏在地上,长发散乱肮脏,到处都是滴溅的血渍和浓浓的腥味,有人在旁边对那倒地的人施以暴行,并不停地责骂着他。
赤司想要上前阻止,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脚步。
每当他梦醒,他都记不清分毫那人的模样。
只记得那人被打得鲜血淋漓也毫不求饶。

实在忍受不住,那人嘴唇颤抖着微微地启合——似是发出了两个元音。a和i。
仿佛是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赤司心里很乱。

等待绿间和紫原的日子数着过,手指头已经快要用完了,可是那两人依旧杳无音讯。赤司坐在桌旁看着手中快要倒背如流的兵书,视线模糊。

最近走神走得厉害,什么都看不进去。他只是一味地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可惜都是徒劳。
七日之后就算绿间和紫原还没有回来,他们也必须得启程了。不然仲夏都不一定能赶回王城复命。
赤司烦躁地扯扯胸前的衣襟,勾开了一道扣子。
该死的。自己从军也有了些年头,怎的到头来还是这么容易浮躁?且不说绿紫的事情,单是那诡异的梦境就缠绕得他如坐针毡。
停了没多久,赤司啪地合上手中的书,最终还是向自己心里的不安投了降,顺手拿了外氅,开门朝外走去。
虽然不知自己为何那么着急。赤司披上外氅,匆忙下了楼朝马厩快步而去。
但我,想去看看他。

“将军你去哪啊?”
“出去走走。”
“——又去春园啊?”
赤司心烦意乱地牵马走人。


“秀姨怎么又这么不留情面……下这么重的手…不就是根棍子吗…你也真是的,这店里客人送来的东西也多,何必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拼了命?”
“凑合吧,是那位红发的客人送的。他待我不薄,为此受点皮肉伤也值了。”
“你这也能叫皮肉伤?我看只要没把你打死,你就觉得怎么打都就只是些'皮外伤'!秀姨真的太心狠手辣了!”
黑子坐在床边,一个平日里与自己交好且被秀姨允许进出他房间的女伶人为他的胳膊细细地上着药。

“桃姐姐,你小声些。末了让秀姨听见,对你不好。”
“你还有这份闲心管我,先照料好自己吧!”

“......官爷——官爷!今天黑子不接客,您不能——”
门外忽然一阵骚动,那女伶人手一顿,反手扣上药膏的盖子,而黑子也听到了响动,飞快地把自己挽起的袖子刷下来。
“黑子,呆着别动啊,姐姐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嗯。”黑子应了一声,把胸前的扣子扣起来,遮住了里面的绷带。

那女伶人还没伸手去推,厚重的木门就从外侧被大力地拉开了。

“黑子——诶?桃井你怎么在这里?”进来的是另一个春园的资深妓女,见屋内两人还这般相安无事,一时也急了起来。

“黑子,你赶紧收拾收拾!有位客人现在就要见你。”
“客人?”黑子诧异道:“秀姨不是说了我今天闭门谢客——”

黑子的声音硬生生断在空气中。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10:00 +0800 CST  

玖 · 大梦一场空欢喜。是痴人,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你今日穿得格外拘谨,可是有什么事情?”赤司打量着他那裹得密不透风的青蓝衣裳,这衣服紧致地裹着他的身体,连脖颈也遮了起来。
“啊,今日晨起...便感觉有些凉,加了些衣服。”黑子找了个借口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今天会挑这件有立领的衣服披着,不然赤司突然来访,他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痕迹就会被看见了。
“也是,你平日也不出门,最近时热时冷,确实要仔细着身体。”
“是。”
黑子刻意地与赤司拉开了一点距离。不仅是怕他再闻出自己身上的血腥,也怕他锐利的眼睛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已经许久不点玉火焚的整洁小屋里,淡淡的檀香味,让两人都格外享受这静好的时光。
赤司像往常那样跟他谈论了一些镇里发生的事情。黑子兴致勃勃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笑一笑,十分地愉悦。


“赤司君,”
“嗯?”
“您方才讲了那么多镇上的做活,可黑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您的职业。”
“我是军人。”赤司笑着答道。
“军人?”黑子眼里闪过一丝光彩,“您是镇上的驻屯兵吗?”
“不是。”赤司摇头,“我所属的军队正巧经过这里。”

黑子一愣,整个人忽然有些发懵。

“……赤司君,不是这里的人吗?”

赤司摇摇头,淡淡地回答他:“我们在等另一支军队与我们汇合,大概七日后就该启程了。”
“……七日?”黑子失神地重复着那两个音节,嘴角定格着刚刚勉强挤出的微笑,眼神却已有些发直。

“那以后,还能与你相见吗?”

赤司望着面前少年僵硬的神情,一时语塞。沉默了良久才安慰道:“若有机会能来这边,我会回来看你的。”

黑子没有回话。
屋里霎时毫无声息地陷入了死寂。

那些仿佛忘记了的浑身伤痛,此刻忽然清晰地阵痛起来。
黑子越来越深地皱起了眉。

“黑子,我——”
“赤司君,天不早了。”黑子没有抬头,他蓝色的瞳孔隐藏在额前的碎发中,赤司看不清他的神情。
“您该回去了。”
“——”赤司望着眼前蓝发的少年,“黑子,对不起。”
“您没有对不起我,您对我有大恩啊。”黑子自嘲地笑笑。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贪了。

赤司起身时又似想起什么一样从腰间掏出一个本子递给黑子,“我前些天得了这本曲谱,你收着,闲来无事可以用来消遣。”
黑子听着这些话,鼻子竟酸了起来。
“是。”


望着年轻的将军握住门把推门的背影,黑子忍不住抬手抓住了赤司的衣袖。
赤司被他扯得顿了一下,木讷地回头,却看见黑子猛地侧过脸去,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觉察出自己的失礼,黑子终是松开了攥着赤司衣袖的手。他背过身去,努力压抑了声音里的颤抖。

“......官人,保重。”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11:00 +0800 CST  

身后再没有声音的时候,黑子回身,越过那半开着的奢华牢门,望见了空荡荡的走廊。
他麻木地自转,细细打量这个冷冰冰的囚笼。
黑子的嘴角渐渐翘了起来。

“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用整个身子“碰”地把那厚重的牢门撞上。黑子的身体跟着门一震,胸口猛地一痛,骇然咳出一口血来。
那浑身上下的伤口已经疼得撕心裂肺,再也忍不住了。

“我好疼啊...好—疼—啊——!!!”

他挪到床边,摇摇晃晃地把自己砸在了床上。缓了缓,就着白布擦去自口鼻流出的血,从枕头下艰难地摸出那盒愈伤膏,狠狠扯开脖颈处扣得紧紧的纽扣,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喷薄而出。
那些缠在他身上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红,狰狞着一条条横在黑子的每一寸肌肤之上。

如此浓烈的血腥味,若不是这满屋的檀香和衣服上的沁香,怕是早就盖不住了吧。

黑子每将绷带与自身剥离一寸,便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门外的楼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黑子也不急慌,他听得出这是谁的脚步。
“——黑子!”一个粉色的身影破门而入,脸上写满着担忧,进门看到他坐在那里,整个人更是失魂落魄一样:“我的好弟弟啊!你让那官人早点走不行吗?这——”
“桃姐姐,我没事。我自己弄就好,你去做你的活吧。”黑子低着头,吃力地抬起手阻止她靠近自己。“我想静静。”
“可是你——”
“让我静静。”黑子低着头,手臂颤抖地指着门口,声音小得几乎变成了耳语。

“出去。”

桃井忽然怔在那里,没了动作。
面前瘦弱的人儿,哽咽了起来。

桃井退出去以后,黑子缓慢地继续处理自己浑身的伤。
不可想像,他居然还能坚持那么久。换平常,早已疼昏过去了吧。
疼痛万分地摘下了所有的绷带,他又将膏药拿在手心,一点点地涂着。

好疼啊。

他伸手抹了把眼睛,不小心把残留在手上的药糊了些许在眼眶上。那膏药辣得他难耐,泪水像决了堤一样往下淌。
等眼泪流到脖颈上扎得伤口发出清晰的刺痛,黑子才停下涂药的手。放下药膏,他找了个不容易碰到伤口的姿势疲惫地趴在床上,哽咽渐渐变成出声的哭咽。

为什么呀...到底为什么?

他本以为,这世上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时有时无地来看看他的人,可以给他讲讲外边的事情,让他多少可以对这肮脏污秽的人生还有个盼头——可这终究都是手里握着的沙子!任什么人,都不可能为了一个早就不干不净的男伶人留下来啊!
是啊。他黑子哲也是个“鸭”,他就是个男伶人,一个jianren!是个连青楼女子都不如的jianren!!
他到底还在期盼什么??


哭泣令黑子得到了片刻的发泄,心里也没那么堵得慌了。他趴在床上,伸手从床头的柜子里摸出那跟铁棍,寻着上面的机关开了鞘,取出玉箫放在眼前端详。
人之所以不会反抗,是因为对他而言并没有比现状更好的事物存在。苟且偷生,尚且不坏。
可一旦这种更加美好的事物被体会过了,人尝过了甜是怎样的滋味,苦就会被衬得更苦。等他再想去适应曾经那一成不变的阴晦人生时,他已经受不了了。

——我要逃。那晚,黑子捧着箫在心里默默地发誓。
我这样的人,早已死不足惜。
但我要钻出这糜烂之气漫溢的地方。

我,一定要逃出去。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11:00 +0800 CST  

拾 · 再相见时。汝且非汝、吾也非吾。

这日正午,赤司得知士兵们将行军干粮与草料筹备得已参差不多,便留青峰一人在客栈看着行囊和马匹,他带着黄濑去集市上查缺补漏。

黄濑见他的上司一路上眉宇间直拧着股忧郁,心下里把那两三句话鼓捣了半天,也没寻思出个开口询问的合理词句。

岂料他不开口,他的上司倒先开了口。

“黄濑,你一个男人家的有什么话就问。”
黄濑怔了怔,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赤司,你总是这么敏感。”
“有什么事就快说。”前头策着马的人也不回头,依然缓缓向前行着。
黄濑为难地捋了捋头发。
“...我不知道该咋问......”
“问。”
“...我,我不太想被揍。”
“......”赤司扽了下缰绳,胯下的马儿跟着不满地嘶鸣了一声。
“我有那么不讲理吗?”
“哎,也不是。”黄濑心下一横,算了,揍就揍吧,也不差这一回。

“我听青峰说你这几日经常傍晚才回客栈——”

这回赤司使了大劲拽住缰绳,停在了与黄濑的马相距一个马身的位置。
赤司的马儿较刚刚更加生气地嘶鸣了一声。
他回过头,眼神不满地看着黄濑。

“你最近说话越来越拐弯抹角了。”
黄濑嘿嘿笑了两声。

“青峰那家伙是不是又夸大其词跟你胡说?”赤司挥动着缰绳,策马继续向集市行去。
黄濑紧跟在后面,不置可否。
“——我只是觉得,那日在春园里认识的人很是知礼,言语之间又甚是投缘。左右是我见他可怜,便无事去看看他,跟他闲聊罢了。”赤司边策着马边淡淡地说。
“果然如此!看来小青峰也不算干了坏事!”

“你又来劲了?皮痒?”赤司回头瞪了他一眼。
“啊!”黄濑吓得赶紧朝后一躲,嬉皮笑脸。
“不痒!我不痒!”

赤司难得的耐心又快被他的发小磨没了。
不过他的发小倒是真的高兴。

“以前我可从未见你对谁上心如此。”黄濑抖抖缰绳与赤司并肩向前走,笑吟吟地望着前头愈行愈近的集市的入口:“想必那女子不仅姿色清丽,操行也定当端庄谦逊,不然也入不得将军你的眼啊。”

赤司听到“女子”二字手上一顿,转而又不着痕迹地把目光移向一旁,沉默不语。

“想来,这春园的头牌果真名不虚传。”黄濑追上前头的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让小赤司欣赏的女子,我倒是真好奇啊!可惜后天就该上路了——不然,我还真想去见见。”
赤司闻言,下意识抬手就要揍他。岂料那滑头小子竟跑了个远,开着把折扇吟吟笑着。
赤司无奈地叹了口气。
“黄濑,你净耍笑我了。”
“将军,这是好事,你何出此言啊?”

原是我对不住他。赤司静默无语。
可如今为了保全他的名声我竟不能争辩分毫。世道险恶,无论是谁,听了他男伶人的身份,也断容不下他吧。

心里太堵了。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12:00 +0800 CST  

“走吧。打紧着备办好这些军需,就能早些将息了。”使力地挥动着缰绳,赤司胯下的马儿顺从着主子加快步伐向前而去,旋即将黄濑甩在后面,拉开了两个马身不止。
黄濑见状,便也赶紧跟了上去。

“将军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有,只是有些乏了。”

牵着马匹穿行在午后的集市上,赤司的心情因那浓浓的日暖微微转好些许。边留意着行军所需的杂物,赤司边随着黄濑到处逛着。
这集市还是若平日里一样地热闹着。朴实的街坊们本分地忙着各自的小生意,彼此间还时不时相互照应着。之前赤司逛过的小店面还认出了他,在摊位后与他和善地打着招呼。

“将军,我听小青峰说,那日你在这集市上购得一根铁棍,不知是真是假?”
赤司翻了个白眼,笑将了起来。
“净听他胡言。那不是铁棒。”
“那是何物?”

赤司正想回答,不料眼前忽然飞来个黑压压的圆物——
赤司猛地停住脚步。那坛罐似的物件哐啷一声,合着马的嘶鸣与两人被打断的言语一起摔碎在了赤司马前。
二人诧异地向前望去。

“…怎忽地这么多人?”黄濑皱眉,收起了折扇:“前面似乎有什么事?”
他俩逛的起劲,竟一时没注意到眼前的人群已沸沸扬扬的喧嚣起来。很多市民都掉头朝着二人来时的路疾步而去,路中间的地摊被人流攒得发出各种物件稀碎的声音。
赤司听到擦肩而过的人语气里透着无法掩饰的忌惮与恐慌。

“蛮夷!前面有蛮夷!蛮夷又来了!!”
“快走!快走!!”
蛮夷?
那些恶徒居然已经深入到这里来了吗?
赤司跟黄濑下意识握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挡在前面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面前的道路不觉渐渐畅通。
赤司跟黄濑一步步朝着人流的反方向而去。等到周围再无人遮挡视线的时候,那一幕也映入了两人的眼中。


后来黄濑说。虽然那日赤司破戒做了有违他心意的事情,但如果那日他不如此,他定会后悔一辈子。


只见一个灰黑色的身影被摁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周围有四五个裸露着上身的蛮人骂着脏话狠狠地对他拳脚相向。若有旁人敢上前去,便直接惨死在那些光膀大汉的阔刀之下。
躺在地上的人已被打得气息奄奄,却本能似的蜷缩成一团,怀里紧紧地护着什么东西。
“将军,那人再被打下去就要一命呜呼了,我们——”黄濑皱着眉边说边望向身旁的赤司。

瞥见他神情的时候,黄濑生生愣住了。

直见那红发的人眼角向外骇人地眦着,嘴唇微微张开,下唇微不可察地发抖,一对英气剑眉也不似往常那般温存、而倒竖着于眉心拧成一团。那把沙场上指引着他们四将前行的佩剑,此刻已利刃出鞘,锋芒毕露——
并且!

他的左眼瞳,已一改往日温和的瑰红——此刻陡然淡化成了耀眼的赤金!

“凉太,看好马匹。”
“什——”还没等黄濑反应过来,赤司已经不在他身旁。
那速度快得带起风声。

如此冰冷刺骨的语气!
金发的年轻将领不禁打了个寒战。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12:00 +0800 CST  
这时的黄濑,再也不似平日里那番从容潇洒。他拔出腰间的佩剑,严阵以待地摆出了架势。若局势崩盘,他随时都会冲上去想办法制止他的上司——

因为,赤司要开杀戒了。

这诡异的金瞳代表着赤司另一个鲜为人知的极端人格。能让此人格暴怒而出的导火索,便是赤司遇见了愤怒到一定要战胜、一定要解决的事情。
此时此刻,任何凌驾于他意念之上的人,无论敌我,都只有一个结局。
——就是惨死在他的剑下,不得全尸!
平日里的赤司为人温文尔雅且谦和大度,很少会真正地动怒。就算沙场之上,能让赤司如此的情况都少之又少,可——

到底因为什么……以致引得赤司如此愤恨?

那帮歹人还没来及反应,一道残影带着空气割裂的风声业已冲到近前。

像。真像啊。
赤司眼眶眦裂,狠狠扬起了佩剑。

——和那梦魇里的一切,简直活脱脱地像啊!

只见他身形一展,剑气一旋。每个身在近前的蛮夷强盗顷刻间血肉横飞,尸首分离。他们甚至还未来得及看看那修罗般的身影是何样貌,便已无法瞑目,横尸当场。

周围的百姓吓得四散而逃。
那红色的身影收式立于几具已被肢解、尚存温热的尸体中央,一红一金的骇人异瞳瞪视得所有的人都抖了一抖。
唯一幸存着的蛮夷惊在当场,刚刚还踢踹着少年的脚顷刻间软了下去,“碰”地跌坐于地,疯狂地打着冷颤。

刻不容缓,那猩红的修罗身形一扬,剑锋一甩,便到了那幸存者的近前。
那歹人失了魂一样吓得拽住旁边少年的头发,胡乱自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横在了少年的脖颈间,惊慌地嘶吼。

“你!别.....别过来!”

少年被扯得吃痛,视线被迫抬了起来,却顷刻间被额角上淌下的粘稠血浆模糊了视线。

空气里散漫着一丝混合着血腥气的异香,淡不可察。却令在场的人都片刻失神。
赤司眼神冰冷,剑锋一闪指向那挟持着少年的歹人。

“将这个人交于我,我便留你全尸。”

“你——!”那歹人浑身发抖,心下没有任何办法,咬紧牙关匕首猛地一紧,在那少年的脖颈上留下一道不浅的划痕。
少年闷哼一声,瞬间有猩红的液体沿着那匕首淌下。

“你放我走!不然我真的杀了他!”

一红一金一对异瞳打量着对面两人,末了竟露出嘲讽的笑容。
“哐嘡”一声,那柄利剑应声坠地。

那歹徒见他扔了武器,赶忙擒着怀里再度昏死过去的人向后一步步挪着,拉开一段距离后,他猛地扔开少年,打了个踉跄,仓皇地向反方向逃去。
赤司不屑地摇了摇头。呼地展动身形,即刻就要再追上去。

“——将军!”
身后咚地一声闷响,赤司的动作跟着一顿,回首望见单膝跪地低头向自己抱拳行军礼的黄濑凉太。

“城邦之中,请将军顾念周遭百姓,莫要再开杀戒!”

“凉太,”赤司冷冰冰地启口,语气里带着嘲弄的无情与蔑视:“那都是些暴徒,死不足惜。”
“——请将军三思!!”
“......”
黄濑凉太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赤司望着跪在地上的金发将领。良久。


“...罢了。”

将地上的佩剑拾起,赤司轻轻拭掉刃上的血污,缓缓将那利剑收入鞘中。

“每当你们在我面前这般时,我便知我做错了。”


楼主 蝶翼锁  发布于 2019-07-21 15:13:00 +0800 CST  

楼主:蝶翼锁

字数:67059

发表时间:2019-07-21 22:5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02 06:33:4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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